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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城市與小女孩】
內容簡介
小女孩默默無意間發現了一群灰色男人,原來他們是偷盜時間的盜匪。
默默眼看她的好朋友們因為時間被偷而變得忙碌異常,失去人生樂趣。
她要怎麼幫助這些好朋友呢?
作者麥克安迪花了六年的時間構思這本,其實它只有一個簡單的概念:
假如真的有一群灰色的時間盜匪,那他們為什麼不偷走默默的時間?
麥克安迪說:「我雖然安排了時間老人,不過真正對抗時間盜匪的力
量,還是來自默默的內心。」
前言
「我忙死了!」、「我沒有時問呀!」……諸如這些話,我們不但每天都能聽到,甚至
自己也時常掛在嘴邊。在這個年頭,大人、小孩都在忙得團團轉。那些根本就不夠使用的
「時間」,到底是些什麼東西呢?
事實上成為問題的,並非指使用機器衡量的時間,而是指那些能使我們心靈豐裕的時
間,就是使人活起來更像人的時間,就是「默默」故事的主題--
故事的舞台是義大利的羅馬。那些被「灰色男人」所操縱的市民,不就是我們的寫照
嗎?其實,像典型大都市的紐約、東京、台北、慕尼黑等都有這種現象。
書中主角「默默」是來路及姓氏都不詳的流浪兒。在現代的杜會結構,根本就不允許流
浪兒的存在。因此「默默」是高於文明社會管理範圍之外的人,以致她很自然的擁有現代人
所失去的東西。只要她聆聽對方說的話,對方就能夠正確的找回自我;她又具有聆聽宇宙音
樂的能力,傾聽星星之聲的不可思議之天賦。或許,她是來教世人正常的生活意義吧!
「默默」的四周有數不盡的「灰色男人」,這些人已遭受到奇異病菌的侵犯,差不多無
可救藥了。人們拚命的節省時間,眾張兮兮的生活著,以為這樣才能使將來的生活更為美
好。甚至孩子的遊戲也被剝奪殆盡--為了「將來設想」,成年人強制他們讀書。察覺到這
種「疾病」的原因,而提出警告的人,將會像「白伯」一樣,被當成瘋狂而被隔離起來。
人們的時間被剝奪,意味著「生命」也被剝削,心靈上一片空白、荒涼。外表看起來繁
榮的大都市,骨子堥齯w化成了荒廢的沙漠。
這座大都市有類似通往四次元世界之路。有一個無人知曉的不可思議地區,其對面正是
「時間之國」。該國的使者是從上古活到現代的烏龜--「卡西奧畢亞」。時間操縱者「麥
斯達.赫勒」告訴「默默」時間的意義。她也在壯麗的殿堂,目睹璀燦的「時間之花」,知
道上天都給每一個人充裕的時間。
神秘的時間之國的故事,以及偷盜時間的灰色男人的陰謀,交替的進行,使得事件發展
到高峰,再急速地走入大結局。一切又恢復正常以後,人們又重新過著心靈豐裕的生活。
「默默」的故事發生於幾千年歷史的圓形劇場。所謂劇場,就是把人生活生生的搬上舞
台,讓大家觀看。觀眾在欣賞戲劇之餘,把它的啟示與現實揉合在一起,使生活更趨向於愜
意、美滿。
作者適可.安迪(Michael Ende)是西德的兒童文學作家,一九二九年生於德國的卡
爾米修,為著名畫家愛德嘉.安迪的兒子。畢業於慕尼黑戲劇學校後,演了一段時間的戲,
後來又從事兒童文學創作,第一部作品「吉姐.鈕扣的火車大旅行」榮獲德國兒童文學獎,
成為世界著名的作家。一九七一年遷居於羅馬近郊。一九七三年完成了「默默」這部巨著。
一九七四年叉川「默默」獲得德國兒童文學獎。
本書的最大特色是--具有偵探小說般的懸疑、緊張、扣人心弦的情節,又有科幻小說
的奇幻境界,及充滿了對現代社會的諷刺。再把三者揉合成為歌頌人生之愛的--唯美派童
話。它因而羸得了全世界男女老少的喜愛,而這一點也正是「默默」最成功之處。
第一章 大城市與小女孩
在好久好久以前,當人類使用跟今日迥然不同的言語交談時,先進國家已經有了富
麗堂皇的大城。城堣ㄕ有巍然矗立的宮殿及寬闊的馬路,亦有狹窄的胡同及混雜的巷
弄。聳立著黃金以及大理石神像的壯麗寺院,鱗次櫛比。熱鬧的市集上,充斥著世界各
地的珍貨奇物。到處人群雲集,談天說地,還有漂亮的廣場供人演說。附近更有龐大而
醒目的露天劇場。
那些劇場的模樣兒,很像今日的戶外運動場。唯一的不同處,就是露天劇場使用石
材砌成。觀眾席彷彿是一個研缽似的,越往上越寬,是重疊的石階。從上往下瞧,整個
的建築物有圓形的,也有橢圓形的,甚至還有半回形的哩:這些露天劇場,一向被稱為
圓形劇場。
這些劇場的大小不一,有些像足球場一般大小,亦有一些小得只能容納數百名觀眾
。豪華的劇場設有圓柱以及石像,另有些根本沒有裝飾的質樸劇場。它們的共同點就是
沒有屋頂,就在光天化日下演戲。正因為如此,豪華的劇場在觀眾頭上張掛織有金絲的
布幕,以遮蔽炙熱的陽光,就算驟然下起而來,觀眾方可以放心的看戲。
粗陋的劇場,以草蓆替代金絲的布幕,照樣能遮日擋雨。反正,只要根據自己的荷
包選擇劇場就對了!儘管觀眾的貧富不一,但是渴望卻是始終如一,那就是--他們都
是「愛戲若狂」的人。
當他們看到舞台上演出的悲劇,以及突然叫人發噱的場面時,總會很「邪門」的認
為:舞台人生的戲劇,比他們日常的生活更接近事實。
匆匆的距離那個時代又過了好幾世紀。曾幾何時,富麗堂皇的大都市已化成灰土,
寺院、宮殿只剩下頹垣殘壁供後人憑弔。風風雨雨,暑來寒往,石塊被侵蝕,大劇場也
化成廢墟。如今,在龜裂的石縫中,只能聽到蟫兒單調的歌聲。這種聲音,彷彿是打盹
的大地,所發出的呼嚕聲。
雖然物換星移,不過這些古代的大城,仍然有一些留存到現在。只是,大城市居民
的生活方式完全的改變。他們都使用汽車、電車代步,電話更被普遍的使用。話雖如此
,在嶄新的高樓廣度之間,仍舊點綴著些兒的古代建築物的圓柱、門扉、或者殘壁。圓
形劇場也保持著些微昔日的風釆,在夕陽殘照中任人憑弔。
這時,就在這個都市堙A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女孩兒--默默。
她離奇的故事於此開始--大城的南郊,走入喧囂的市街盡頭,四周展現出一片田
野,房子由高樓蛻變為低矮的鄉居,茅舍木屋也開始露面。就在人煙稀疏的松林堙A陀
隘的露出小型圓形劇場的廢墟。昔日,這座劇場也絕對不屑於豪華之流,換句話說,它
是窮人的消遣之處。
在默默離奇故事掀開序幕的現在,這個廢墟幾乎完全的被人遺忘。
本來有幾位考古學的教授表示對它興趣盎然,然而,皆他們發現它是宮殿式的歷史
遺跡時,很快的就離開了。就是以觀光的眼光來說,它也不能跟市內的固形劇場相提並
論。因此縱然有觀光客來臨,他們也只在野草叢生的觀眾席流連一下,漫無目的地交談
一陣子之後,拍幾張照片就走了。
觀光客的蹤影消失後,廢墟又恢復墳場一般的寂靜。
於是,蟬兒們又「舊調重彈」,唱起了永無休止的生命之歌。
說實在的,只有居住於這附近的人們,方知這座石造建築物的瑣事。這些人牽著羊
兒到此地吃草,孩童們把中央平坦的土地當成球場,到了有月光的夜晚,情侶們喜歡到
此地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一直到有一天,人們盛傳著廢墟居住著一個怪模怪樣的女
孩--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娃兒,自稱為默默,卻說不出自己的來歷。
默默的外表甚邋遢。只要是一個愛清潔及注重儀表的人,看了她一定會皺起眉頭。
默默的個兒很小,瘦得前胸幾乎貼後背,實在教人弄不清她到底是八歲,或者已經十二
歲。她似乎生下來就不曾使用過梳子,一頭黑色卷髮糾纏在一起。眼睛也是黑色的,既
深邃又大,有若寒星,很美。一雙腳髒兮兮的!因為她習慣於打赤腳,唯有寒冷的冬天
才穿著鞋子,那雙唯一的鞋子又不成對,穿在她腳上,簡直像艘小船。
因為身上的「行頭」不是撿到的,就是人家給她的。尤其那一條裙子更絕--它是
名符其實的「百景裙」,因為它是使用很多不同顏色的布條縫起來的。而且長度幾乎拖
地。她的上身穿著蓬鬆的男人外衣,袖子太長了!只好捲起來。她很喜歡這件外衣,因
為它有很多口
袋。默默時常在想--這種多口袋的外衣,或許再也沒有第二件了吧!
劇場遺跡長滿野草的舞台下面,有幾個半塌的小房間,可經由外壁的洞穴爬進去,
默默就把那兒當成自己溫馨的「家」。
某一天的下午,居住於附近的幾個人翩然來臨,企圖向「默默」問東問西。她愕在
那兒,以不安的臉色瞧著那些人。默默很擔心,他們要叫她離開。其實,這一夥人都很
有人情味,而且,他們都是窮苦人家,遍哈生活的艱辛苦辣。
「原來如此……」一個男子開口說話:「那麼,妳很中意這兒嘍?」
「嗯……」默默點了一下頭。
「妳有意在此長住嗎?」
「我很想那樣……」
「可是……家媮`有人在等妳回去吧?」
「沒有啊……」
「妳的意思是說,妳沒有回去的必要?」
「我要回到哪兒呀:這兒就是我的家……」默默沒有好氣的回答。
「妳到底從哪兒來?」
默默一臉的茫然,用手指著遠方。
「妳的爹娘呢?」
默默以一臉的茫然看著對方,然後,再以無可奈何的眼光看看其他的人,稍為聳動
她瘦削的肩膀。
一群男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長嘆一口氣。
「小姑娘妳放心!」那個男子以無限憐愛的口氣說:「我們並不是來叫妳離開這裡
,只是一心一意想幫助妳罷了!」
默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可是她仍然沒有鬆懈瞥戒心。
「妳的名字叫『默默』是嗎?」
「嗯……」
「是一個很別緻的名字。我從來就不曾聽過。是誰給妳取的呀?」
「是我給自己取的?」
「那麼,妳在哪一年出生的呢?」
默默深思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開口:「我也搞不清楚。任憑我再怎麼想以前的事
,還是想不出出生以前的我。」
「妳真的連爺爺、奶奶、伯父、伯母都沒有嗎?難道沒有一個親人可以依靠嗎?」
默默只能悶不作聲的擬挸對方。隔了好久,她喃喃自語了起來:「這兒就是我的家
呀!」
「好吧!不過,妳還是很小的女娃子--今年多大啦?」
「一百歲……」默默毫不猶豫的回答。
聽了這句話,幾個男人哈哈大笑!以為默默在誑人。
「喂!女娃子,我們是正經的在問妳話,說真的,妳多大啦?」
「一百二十歲!」默默含糊的回答。
如此答非所問的進行一陣子以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默默對數字根本就沒有什
麼概念,只好作罷。
「妳好好的聽著!」那些男人彼此商量以後,其中的一個說:「如果我們去報警,
說妳居住在此地的話,他們就會把妳送進孤兒院。一旦到那兒,凡是吃的、住的,妳都
不用愁,而且他們還會教妳讀書、計算呢!妳認為怎麼樣?」
默默驚訝萬分的瞧瞧對方的臉。
「我……不要!」她結結巴巴的說:「我才不要去那種地方呢!以前,我曾經去過
孤兒院。那兒叫人害怕,玻璃窗士都是鐵格子,而且每天都要挨打!可是我並沒有做壞
事啊!我實在忍不住!在三更半夜堙A就越牆逃跑了!所以--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去
那種鬼地方!」
「妳說得不錯,我能體會妳的心情。」一個老頭子頻頻點著頭說。這麼一來,其他
的人也點頭如搗蒜,紛紛表示同意默默的看法。
「咱們就不要談孤兒院的事情了。」一個婦女挺身出來說:「不過,妳還只是小不
點兒,總是需要大人的照顧吧?」
「不必麻煩你們,我一向懂得照料自己。」默默舒了一口氣回答。
「此話當真?」
默默不作聲,過了一陣子後以細小的聲音說:「我呀!什麼事情都幹得來……」
聽了這句話,.大夥兒面面相覷,長嘆一口氣,再使勁的搖搖頭。
「我說「阿默]小姑娘……」頭一個講話的男人又打開了話匣子:「妳就讓我們之
中的任何一家照料妳吧!說真的,我們是苦哈哈的一群,房子又小又簡陋,嗷嗷待哺的
子女眾多。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多出了一個孩子,也不致於三餐沒有著落……。妳認
為如何呢?」
「真是太謝謝您!」默默說著,臉上開朗了許多:「謝謝您們的好意!可是……還
是讓我住在這兒吧!不行嗎?」
大夥兒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一致同意她仍舊居住於那個「窩」。
說實在的,任何人的家,也比不上默默的「窩」寬敞,況且大夥兒合力收養,總比
單獨山一家收留來得輕鬆多了。
於是,大夥兒立刻動手把默默半傾斜的「窩」扶正,使她能夠住得更舒暢一些。
面的一個泥水匠。特別為默默製造了一個小巧的爐灶,甚至還裝上了一根生琇的煙囪。
一位老木匠拆掉一個舊木箱,製造一張桌子以及兩把椅子。婦女們搬來舊鐵床、墊被,
以及兩條毛毯。
經過刻意的佈置,廢墟舞台下面的石洞,變成了一間舒暢的心房間。頗具藝術細胞
的泥水匠,在牆上描繪了醒目的花朵。
小房間煥然一新,那些好心人的小孩兒,紛紛帶來食物。有些孩子帶幾片麵包,另
外一些孩兒帶來乳酪,更有一些孩童帶來水果鮮花。因為孩童的數目很多,食物也就堆
積成小山一般。這一晚,大夥兒就為獻撳舉行了喬遷之喜宴。在這個宴會堙A沒有美酒
,更沒什麼山珍海味,只有窮人們由中發出的祝福聲浪。
就這樣,小不點兒的默默跟附近的人們,開始建立起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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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見的性情,不稀奇的吵架】
從此以後,小不點兒默默的生活也過得很愜意。
至少,她本人如此認為。附近的那些人,斟酌自家廚房的情形,每天都或多或少迭
些食物過來。反正,一定足夠默默一個人填飽
肚子,有時還會吃不完呢!如今,她有了遮擋雨露的屋頂,睡床也有了,碰到冷天
時,還可以生火。最叫默默感到高興的一件事,莫過於交了許多的朋友。
由此看來,默默是一個交上好運的小女孩,憑空獲得了這麼多人的關愛。其實,那
些附近的人們也逐漸開悟:默默的來臨,正是他們最大的幸運。
因為,默默太有用處了!他們甚至納罕以前沒有她時,大夥兒竟然也能過日子。隨
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更深切感到默默是大夥兒不能或缺的人,甚至開始杞人憂天:一日
一默默離他們而去,他們將如何是好?
默默的石屋不停有人來拜訪。來訪者都坐在她的身旁,滔滔不絕的說話。有事抽不
開身的人,紛紛要求默默到他們家做客。一旦碰到還不知默默好處的人,他們就會異口
同聲的說:「到默默那邊試一試!」
這一句話,逐漸變成附近居民的口頭憚。有如「您好嗎?」、「謝謝您!」以及「
哇!
太棒了!」等,時時派上用場的句子一般,大夥兒一日一碰到什麼事,幾乎都會脫
口而說:「到默默那兒試試呀!」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是否默默的腦筋很靈光,任何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或者
能夠對於急需慰藉的人。說出一些使他們溫馨的話?或者對於任何的問題,都能夠下正
確的判斷?
統統不是。關於那些人世間的繁雜之事,默默跟其他的孩子一般,根本就一無所知
。
那麼說來,是否默默擁有叫人感到愉快的本事?譬如說,擅長於歌唱、彈奏樂器,
抑或--本來嘛!默默不是一向居住於馬戲團似的--圓形劇場嗎?想必精於曲藝之類
的玩意兒嘍?
其實,什麼都不是。
或許,默默會變魔術吧?她很可能會使用魔法咒語,使一些煩惱之事消失於無形;
不然的話,一定是她會著手相,甚至能夠預言未來……別瞎猜了!統統不對!
小不點兒的默默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只不過是傾聽對方說話而已。
「什麼?只是聽對方說話!這還不簡單?」
事實上,這才不簡單呢!
真正能聆聽對方說話的人,在這世界上可說是絕無僅有。
關於這一點,默默有著出人意外的才能。
說話給默默聽的人,就算是天字第一號笨蛋,亦能夠萌出絕妙的念頭。不過,這並
非意味著默默不斷的質問對方,藉此引出他的念頭。她只不過是端坐在對方的旁邊,全
神貫注的聽他說話,並且以她的黑色大眼睛凝視著對方。不久以後,對方就會驚訝於自
己竟能想出絕妙的方案。
只要說話給默默聽,那些感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人,立刻就能使自己的頭腦清楚
。畏縮的人,頓時感到視野擴大、勇氣百倍。不幸的人、煩惱重重的人,立即會萌出希
望,眼前展現美景。
例如有一個人存著如此的想法:我的人生徹底的失敗了!了無意義。我只不過是千
千萬萬人中的一個倒霉鬼,死了,就彷彿一個破壺似的,另外的一個壺將立刻取代我。
因此我的生或死,完全與他人無關。
如果這個人去找默默的話,一日一說出了自己的心事,他就會恍然大悟,原來自己
的想法是大錯特錯。我,畢竟是「我」,全世界的億萬人之中,所謂的「我」只有一個
罷了!因此我才是這個世界中的重要人物。
默默就是這樣善於聽別人說話。
有一天,兩個男子到圓形劇場找默默。這兩個男子是鄰居,想不到吵得天翻地覆,
差一點鬧出人命。從此以後,他倆就不說話了!
別人看到他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德行,勸他倆去找小不點兒默默。剛開始時
,他倆死也不肯,不過事隔不久,就不約而同的去找默默。
這兩個男人,如今正坐在圓形劇場的石階上。彼此用狠毒的眼光對視著。
其中的一個,就是在默默的小房間製造炕灶,並且在牆上描畫兒的泥水匠,名字叫
尼古拉,臉上有兩撇八字鬍,是一個身材魁偉的男子。另外一個男子叫尼諾,臉上永遠
留著疲倦的痕跡,是一個瘦巴巴的男人。
尼諾在市郊租了一間小店,經營小酒吧,顧客永遠只有兩、三個老頭子,他們整晚
只啜飲一杯葡萄酒,反覆迷說著前塵往事。尼諾的胖老婆也是默默的好友,時常送食物
來默默這兒。
默默眼看著他倆深仇不共戴天的這副德行,拿不定主意應該坐在哪兒?為了不想失
禮於任何人,她挑了一個離他倆相等距離的石階坐下,輪流的用她的大眼睛凝視他倆。
接著,她一心一意的在等待結果。因為這件事必需耗費相當的時間--提起所謂的時間
,別人或許沒說著,他似乎意猶未盡,又朝著尼諾奚落他:「算你租上有德,沒有嗆死
你!」
他倆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轟來轟去」!默默還是抓不到他們變成死對頭的原因。
不過,隔了一陣子,默默就知道,原來尼古拉所以把尼諾的頭按在水桶堙A乃是尼諾當
著客人的面打了尼古拉一巴掌。而尼諾所以那麼做,原因是尼古拉企圖打爛酒吧堛漫
有食器。
「少冤我!」尼古拉立刻抗議:「俺只是把一個壺子摔到牆上罷了。而且呀!那個
壺子早就有裂痕了呢!」
「不管有沒有裂痕,都是我的東西呀!」尼諾立刻回嘴:「你沒有權利那樣做!」
尼古拉卻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報復,因為尼諾不該三番兩次的損及他的名譽。
「默默小姑娘,妳知道那斯如何奚落俺嗎?」尼古拉對默默訴苦:「那斯說我一天
到晚灌黃湯,所以連我砌的牆都是歪斜的!他還嘲笑我的曾租父呢!說比薩斜塔是我曾
租父蓋的,因為,他是一個老酒鬼!」
「尼古拉,你也真是的……」尼諾連忙說:「俺只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
「那種玩笑開得嗎?我聽了那些話,還笑得出來嗎?」
其實,尼諾所以會開那種玩笑,還不是為了報一箭之仇。有一天早晨,尼古拉在尼
諾的店門寫上幾個紅色的大字「沒有能耐的話,就甭當酒吧的老板!」對尼諾來說,這
真是奇恥大辱。
接下來,他倆爭起了誰開的玩笑比較能登大雅之堂。不過才說了幾句,兩人就都不
約而同的緊閉其口。
默默始終用她的一雙大眼,凝視著尼古拉及尼諾。
他倆都弄不猜楚那一雙大眼在「說些什麼」,是否表示她在竊笑這兩個男人的愚痴
呢?
或者為他倆感到悲哀呢?實在很難從她的大眼裡看出端倪。然而,他倆好像看到鏡
子堛漲菑v一般,感到有些羞愧。
「說得也是!」尼古拉不好意思的開口:「俺實在不該在你的店門上寫那幾個字。
如果你不吝嗇一杯葡萄酒,俺根本就不會那樣寫。所以嘛--俺才不會向你道歉。通常
我都付錢。那一次,你實在不該吝於一杯葡萄酒……」
「還不止這一件事哩!」尼諾嚷了出來:「難道你已經忘了聖安東尼那一件事?瞧
瞧你!臉色都變了!為了那一件事,你把我吃定了!俺是不會原諒你的!」
「什麼?俺吃定了你?天地良心!」尼古拉叫了起來。一拳打在自己的額頭:「事
實剛好相反:你才處心積慮的想騙俺呢!」
那件事是這樣的--尼諾的心酒吧裡掛著一張聖安東尼的彩色畫片,是尼諾從雓誌
上剪下來的。有一天,尼古拉力讚這一張畫,要求尼諾讓給他。如此一來,本來就擅長
於談生意的尼諾,要求尼古拉以他的收音機交換。生意就如此談攏。
尼諾心堿v洋得意,認為佔盡了便宜。
想不到把畫片剝下來後,發現畫片與底紙之間夾了一張大鈔。尼諾壓根兒就不知道
這件事,以致認為自己上了尼古拉的當,為此氣憤不已!
尼諾以懇求的口氣對尼古拉說,那一張大鈔跟交換無關,希望把大鈔還給他,可是
,尼古拉卸死也不答應,於是,尼諾以牙還牙的說:「我也不要把酒賣給你!」
這正是他倆鬧翻的最大原因。
把內心的不平完全說出以後,他倆就暫時沈默下來了。旋即尼諾又開口:「我說尼
古拉,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在跟我交易以前,就知道畫片下面有一張大鈔,是不
是?」
「那……那還用問嗎?否則的話,俺才不會跟你談生意呢!」
「好吧!原來你蓄意詐騙!」
「什麼?你不知道畫片下有一張大鈔?」
「天才曉得呢!俺根本就一無所知,俺可以發誓!」
「好啊!你這個滑頭!你才是蓄意騙人呢!一張從雜誌剪下來的濫畫片,就連送給
人也不一定有人要呢!竟然異想天開,要換俺的收音機!」
「奇怪,你怎麼知道畫片下有大鈔呢?」
「在咱們談生意的前兩天,有一個來喝酒的客人,表示要供養聖安東尼,就掏出一
張大鈔,塞進畫片底下。俺親眼看到的!」
尼諾咬緊他的下唇。
「對了!大鈔的面額有多大?」
「足可用來買俺那一部爛收音機?」
「這麼說來……」尼諾以痛苦的表情說:「咱們是為了微不足道的畫片在吵架……
」
尼古拉抱著頭,以羞澀的表情說:「可不是嗎?真是無聊透頂。尼諾,俺要把畫片
還給你!」
「那可不成!」尼諾裝腔作勢的回答:「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迭出去的東西
,絕對不收回!」
如此一來,他倆同時哈哈大笑。按著,快步的走下石階,來到長著青草的地面,緊
緊的擁抱在一起,彼此輕拍背部。然後,聽向默默畢恭畢敬的說:「謝謝妳!」
他倆步上歸途時,默默一直揮手目送。她很滿足於兩個好朋友言歸於好。
有一次,一個小男孩帶著一隻忘了怎樣「唱歌」的夜鴛去找默默。一直到夜鶯又恢
復「唱歌」為止,默默整整凝視牠一個星期。
默默甚至聆聽狗、貓、蟋蟀、蛤蟆,以及雨打樹葉的聲息。
這麼一來,牠們都能夠以各自的言語跟默默交談。
當朋友們一哄而散的夜晚,默默喜歡坐在古老劇場的石階上,坐擁無限大的世界。
她頂著滿天的星星,耳朵聆聽莊嚴而肅穆的天籟。
逢到這種夜晚,默默一定會做曼妙而溫馨的夢。
看到這兒,或許有一些人會認為聆聽別人的聲息,實在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如果你也是其中之一,那麼,你就不妨試試有沒有默默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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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玩暴風雨遊戲,卻真的來了驟雨】
默默聽別人說話的態度,並不因為對象是大人或是小孩而有所差別,不過,小孩子
們喜歡到圓形劇場,自有他們的目的,那就是自從默默居住於圓形劇場以來,孩子們都
能夠玩得很盡興,從來就不會感到無聊。
但這並非由於默默教他們有趣的遊戲,她只是加入小孩子的遊戲陣容而已。正因為
如此,小孩子們常會萌出遊戲的新點子,以致每天都有新的遊戲「出籠」。
在一個燠熱的下午,一群孩子坐在石階上等著默默回來。(默默時常到村子堻}逛
,看看有沒有人需要幫忙。)現在,天空已經密佈著黑雲,看起來就要下大雨了。
「我想回去了!」帶著一個小妹妹的女孩以膽怯的表情說:「我好怕閃電跟打雷的
聲音「難道回到家,就不會害怕了嗎?」戴著眼鏡的心男孩問她。
「當然還是怕得要命呀!」
「那……待在這兒還不是一樣!」
小女孩聳了聳肩膀,點點頭。隔不了一會兒,她又說:「默默怎麼還不回來呀!」
「她不回來也不礙事呀!」稍為邋遢的心男孩說:「我們就開始玩吧……不過……
玩些什麼呢?……」
「我倒有一個好主意!」一個胖男孩以「男高音」宣佈:「我們就把這個劇場當成
一條船吧!這樣就可以玩航海遊戲了。我們這就到大海冒險去!我來當船長,你當一等
航海士。
而你……就當研究大自然的科學家吧!因為這一次的航海,就是為了研究……」
的確,這是一種挺新的遊戲!大夥兒躍躍欲試。可是很快的就感到索然無味,以致
又坐到石階上,各用雙手托著下巴。
就在這時,默默翩然回來--船首濺出浪花,研究船「阿爾哥號」一路朝著南方的
珊瑚海前進。有史以來,就沒有船隻敢越過這個海域。因為處處有暗礁,又有叫人膽寒
的海怪。最叫人畏懼的是有「永遠颱風」之稱的大旋風。一旦被這個旋風的「魔掌」逮
住,那就休想脫身,將被撕碎成一片片的心破片。
可是,這艘研究船經過特別製造,全部使用青輞打造,整個船體都沒有熔接的痕跡
,看樣子很耐得住風雨的肆虐。
哥頓船長勇氣十足的站在船橋,俯規著全體船員。船長身旁站著一等航海士唐梅爾
。他已經忍耐過一百多次的暴風兩肆虐,為越戰越猛的勇士。
甲板上站著艾森修坦教授(擔任這次探險的學術研究方面的指揮),以及女助手瑪
琳、莎拉。這兩個女助手具有驚人的記憶力,有了她倆,就等於隨身攜帶所有的資料。
附近坐著漂亮的蒙姍小姐。她是在此海域附近的村落長大,每當艾教授請教她有關
此海的問題時,她就會使用音韻甚美的弗拉語回答。
這次航海的目的,無非是找出海上大旋風的起因,以及消除這個原因,使其他的船
隻都能夠安全的通過這個海域。
「船長!」負責眺望的人員大聲喊叫起來:「前面出現一個玻璃島嶼!」船長與唐
梅爾立刻使用望遠鏡眺望。皮教授及助手都興趣盎然的走過來。只有漂亮的蒙姍毫不動
容。
不久後,研究船抵達玻璃島嶼。教授等人下船到透明的陸地。那兒很滑,艾教授費
了很大的動,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這個島嶼直徑約有二十公尺,中央部份有如屋頂隆起來。文教授爬到頂端時,明顯
的看到島的深處有閃亮的光。
「看起來,好像是鬼海蜇……」艾教授說:「不過。必需到下面調查才能夠知道。
」
聽到艾教授這麼一說,三個女潛水人員立刻跳人碧海堙C待氣泡出現於海面一陣子
以後,一個名叫姍多拉的女潛水人員浮出海面,士氣不接下氣的說:「是鬼海蜇沒錯:
」說罷又潛人海水堙C
山一百個人所組成的「青蛙部隊」,在法朗哥隊長領導之下跳人海堙C水中立刻展
開了激烈的戰鬥,海面上冒出了一大片的水泡。雖然青蛙部隊全力以赴,仍然不能從海
蜇的觸手中救出兩個女潛水員。這隻鬼海蜇的力量宦在太大了。
「我想……」艾教授皺起了眉頭說:「可能這個海域有某種東西,能夠使生物變成
非常龐大,我倒要研究看看!」
就在這個節骨眼堙A船長跟唐梅爾一等航海士商量,決定了一件事「大夥兒快上船
呀!」唐梅爾大聲的喊叫:「我們非把鬼海蜇斬成兩半不可!否則,根本就救不了兩個
女人!」
青蛙部隊都上了船。研究船稍為退後,然後卯足全動向鬼海蜇衝過去。鋼鐵打造的
船首銳利如剃刀,再經過慎重的決定位置(以免傷到兩個被鬼海蜇觸手困住的女潛水員
)之後,研究船在幾乎沒有震動及聲響之下,很成功的把鬼海蜇斬成兩半。於是,兩個
女潛水員在一片歡呼聲中,回到了船上。
文教授抱歉萬分的對她倆說:「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我實在不該叫妳倆下海冒險
,請原諒我……」
「那兒的話!皮教授請不要自責。」其中的一個女潛水員笑著說:「那是我們分內
的事呀:」
另外一位女潛水員也嫣然一笑說:「危險跟我們的任務永遠結下了不解之緣。」
不妙了!因為船長及船員都忙於救人,遂忘了注意海面的動靜。如今才猛然想到大
旋風已經出現於水平線,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向研究船撲過來。
最初波浪泅湧而來,研究船被掀至半天高,旋即又跌入五十公尺的波谷。如非具有
十足的勇氣,以及航海經驗,可能有半數的船員都被波浪沖走了!
在僅僅數秒鐘之內,天空就變成了墨黑色。暴風一陣又一陣的襲擊研究船。它似乎
很嫉妒研究舶的牢固,一再的增強風勢。
船長沈著的發號施令,一等航海士再大聲的轉告全員。船員都牢守自己的崗位。艾
教授以及他的女助手都貼緊觀測機械,寸步不離。船長賀在很納悶,這些不習慣於航海
的科學家為何能保持冷靜,換成是一般女人則老早就昏死了。
雷聲加上閃電,毫不留情的襲擊鋼鐵打造的船身。使得船身帶電,用手一觸就會迸
出火花。船員老早就接受過訓練,不可用手去觸摸船體。但是,由於鐵纜以及細微部份
開始燃燒起來,必需戴上石綿手套,否則工作就難以進行。所幸,及時的下了雨,紅熱
的鐵纜立刻冷卸下來。但是,任誰都不曾經驗過(唐梅爾例外)的暴雨,使人呼吸感到
非常困難,只好戴上潛水鏡或防毒面具。
打雷、閃電、暴風雨,排山倒海的波涪,不停的在肆虐著研究船!
研究船使所有的引擎轉動,在颱風的威猛之下,一公尺……一公尺的前進。左船底
的機械室,水手們發揮了超人的能力在工作。為了避免因船體激烈震盪而把他們摔進開
著的鍋爐起見,他們使用鋼索把自己綁起來。
就在這種困苦萬分的情況下,研究船進入了颱風眼。就在那一瞬間,大夥兒被嚇呆
了!
只有發愣的份!
在那兒,暴風的蠻力把波浪吹平,在平滑似鏡的海面上,一個龐大的怪物在婆娑起
舞。
牠用唯一的腳站立,身體越往上越龐大,活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陀螺。因為它以極快
的速度旋轉,使人無法著到它的真面目。
「啊!是修姆……修姆.克米拉斯狄克姆!」艾教授喜極而大聲叫起來,他用一隻
手按著眼鏡,避免被雨水沖下來。
「艾教授,請您詳細的說明好嗎?」唐梅爾周破鑼嗓子大叫:「您也知道,咱們是
胸無點墨的船員……」
「唐先生,請您現在別打擾文教授的研究工作。」助手莎拉溫和地說:「這是千載
難逢的大好機會呢!這種活像陀螺的龐然大物,在地球誕生的初期就存在了。屈指算來
,牠們已整整生存十億年以上。這種生物如今只留下極小的變種,必需使用顯微鏡才看
得見。我們可以從蕃茄汁塈鋮鴩e們,偶爾也可以在綠色的墨水媯o現牠們的蹤跡。如
此龐大的東西,很可能是現在碩果僅存的了。」
「可是,我們來此之目的,就是消除今人膽寒的『永遠之颶風』!」船長在暴風中
大聲咆哮:「艾教授您得教我們,如何使牠不再作怪!」
「真抱歉……我對此一無所知。」皮教授回答:「科學家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有
機會看到牠的真面目!」
「那就沒有辦法了!」船長不耐煩的說:「那只好先轟牠一砲了!再著看情形……
」
「實在太遺憾了!」皮教授說:「對碩果僅存的修姆開殽戒,未免太殘忍!」
話雖如此,但大砲已經在瞄準怪物。
「發射!」船長下達命令。
足足有十公里長的青色火焰,從兩門砲口飛出。當然沒有任何的聲音,因為射擊怪
物的砲彈,是以蛋白質做成的。
長長的火焰朝向修姆飛去,可是立刻被牠發出的旋風改變了方向,終於沖入雲霄
,不見蹤影。
「還是拿牠沒辦法……」船長不耐煩的大叫起來:「依我看,必需靠近一些!」
「不能更近了!」唐梅爾咆哮著:「引擎已經發揮了最大的功能,如果再逞強的話
,我們就會先完蛋:」
「艾教授,您有什麼妙法?」船長低聲下氣的問。
很遺憾的是,皮教授只能聳聳肩膀,他的助手也表示愛莫能助,眼看著這次的採險
就要徒勞無功。
就在這時,漂亮的海邊姑娘蒙姍,拉了一下艾教授的衣袖「馬倫巴……馬倫巴……
:」她擺出了優美的姿勢,有如連珠炮的說:「馬倫巴,歐修多,索諾……」
「馬倫巴?妳是說……」皮教授跟她說了一連串旁人聽不懂的話。海邊姑娘蒙姍不
停的點頭。
「你倆到底在說些什麼?」一等航海士好奇的問。
「蒙姍姑娘說,她的族人逢到刮旋風時,都會向著旋風唱一首古老的歌。只要如此
,再大的風也曾靜下來。」
「真是痴人說夢!」唐梅爾啐了一口:「對颱風唱搖籃曲嗎?這是什麼話嘛!」
「艾教授您認為如何?」助手莎拉發問:「我認為不可能是無稽之談!」
「一開始就存著偏見是要不得的!土著所傳的做法,其深處往往隱藏著事實。或許
,那種特定的振動音波能影響修姆也說不定。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們對修姆的生態一無
所知。」
「反正,沒有任何的害處,我們就試試看吧!」船長如此下了決斷。
於是艾教授轉向海邊姑娘蒙姍說:「馬倫巴,帝帝,歐沙爾,浮那……」
蒙姍點點頭,立刻引吭高歌。這首獨特的歌曲,自始至尾只有幾個音節,旋律也甚
為單調。
「易你,美你,阿爾貝你,伐那,泰,斯斯拉,帝尼!」
蒙姍配合著歌聲,拍起了手,蹦蹦跳跳地舞起來了……旋律很簡單,非常容易記。
隨著蒙姍之後,幾個船員也跟著哼唱起來,不久以後,全部的船員都唱、跳、拍手俱來
。甚至老資格的唐梅爾、艾教授也都加入行列。他倆的怪模樣真叫人噴飯。
你猜發生什麼事啦?眼前發生的情景,實在叫人難以置信!龐大無比的陀螺怪物把
旋轉的速度降低,不久以後,完全消失放大海堙C海水發出了嘎嘎聲,填平了下沈的陀
螺怪物的位置。
暴風驟然停止,雨也突然停下來,天空碧藍如洗,波浪完全平靜下來。如今,研究
船靜靜的浮在光滑如鏡的水面,彷彿不普獲生過暴風雨似的。
「各位!」船長笑容可掬的說:「我們終於成功了!」
身邊帶著小妹妹的女孩說:「好像真的下雨了阤!我都被淋濕了!」
原來,他們玩得正起勁的當兒,突然下起大雨。帶著小妹妹的女孩,當她身處於鋼
鐵打造的船身時,竟忘記了自己一向害怕雷電,現在想起來,她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噤
。
那一群小孩子們仍然在說一些冒險的事,一邊太言不慚的說出自己的「經驗談」,
但是過了不久,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踏上歸途,因為身上的衣服還濕漉漉的呢!
只有一個男孩子對剛才航海的結局感到不滿。他就是戴眼鏡的男孩子。在分手時,
他這樣對默默說:「實在太遺憾了!為什麼要使修姆沈到海水下面呢?既然牠是那種碩
果僅存的生物,那就應該讓我好好的研究呀!」
儘管如此,他們對一件事的意見始終如一,那就是--不跟默默在一起的話,玩起
來連一點味道兒都沒有。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沈默的爺爺興哄哄不休的年輕人】
不管你是否相識滿天下,總是會有一、兩個特別要好的親友吧?默默自不例外。
默默有兩位至親好友,他倆每天都來著默默,只要自己有什麼東西,一律跟默默分
享。
他倆默默都很喜歡,一個是年老的爺爺,一個是年輕的男人。
爺爺的名字川白伯,是一個清道夫,居住於圓形劇場附近的小屋。那一間小屋是白
伯爺爺用紅磚、馬口鐵,以及油紙,自己動手搭蓋的。白伯爺爺的個兒本來就很小,再
加上彎腰駝背,看起來竟然跟默默差不了多少。他的頭相當大,時常偏向一邊,短短的
白髮很零亂,鼻樑上掛著一副小小的眼鏡。
有很多人都說自伯的腦筋有問題,因為--不管大家問他什麼事,他都一直嘻皮笑
臉,什麼話也不說的原故。
事實上,他一直很用心的思考別人的問題。如果他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就會始終
不言不語。逢到非回答不可時,他又會耗甘很多的時間去思考,以便告訴自己如何回答
。
正因為過度謹慎,以致往往要考慮兩個小時,甚至反覆思考一整天以後,才跑去告
訴對方。可是隔了這一段時間以後,問話的人幾乎都忘了問他的是什麼問題,以致對白
伯的話感到莫名其妙,就這樣,他被認為腦筋有問題。
唯有默默一個人,始終很有耐心的等著白伯的回答,而且,她也很能理解白伯所說
的話。默默知道,白伯之所以耗費那麼多的時間去思考,不外是他不想說出錯誤的話。
白伯認為--人世的不幸,都由大家隨便說謊所造成,但是,並非只限於故意說出
的謊言,還包括--不曾看清事實,以及急躁所造成的謊言。
白怕在每天清晨天還沒亮時,就得騎一輛吱吱叫的老爺腳踏車到鎮上,在一棟大樓
前面的中庭,跟其他的清潔隊員會合。然後,拿著掃把跟手推車,在規定的道路上打掃
。
白伯很喜歡這一段市鎮還在睡覺的時間,同時,他也很中意自己分內的工作,一向
都做得有板有眼。他認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對於道路的猜掃,他委實做得非常的好。他前進一步,就呼吸一次。呼吸一次後,
再用掃把掃一次。踏出一步--呼吸一次--打掃一吹。踏出一步--呼吸一次--打
掃一次。
他偶爾會停下腳步,心不在焉的看著前面,沈溺於回憶的世界。接下來,又是向前
踏出一步,呼吸一次,打掃一次面對著髒亂的道路,背部對著乾淨清爽的道路,時常有
些意義深長的想法浮上心頭。不過,仔細的想一想,那些就好像夢境出現的顏色,難以
向人說明白。每當白伯做完了一天的工作,跟默默並肩而生時,他就會娓娓道出那種深
刻的想法。
默默是很傑出的聽眾,因此當著默默的面時,白伯的舌頭就會頓時變靈光,自然就
能找到最貼切的言詞。
「我說阿默姑娘……」他時常以這種方式打開話匣子:「我時常被人派到很長的道
路。
那些道路都長得不得了!因此,我非常擔心打掃不完!」
他暫時閉嘴,一直凝視著前方,接著又說下去--「遇到這種時候,我只好猛然加
快速度,手亂腳慌了起來。時時抬頭往前瞧瞧,道路似乎一點也不會減短。我急得像熱
鍋堛瑪藏あ的!手更亂,腳更忙。結果呢?要不了多久,就上氣不接下氣了,甚至動
彈不得。我認為這種做法是錯誤的。」
白伯又沈思了一下,繼續說:「絕對不能一次就想全部的道路。妳懂嗎?只能想到
下一步,下一個呼吸,以及下一次的打掃範圍。無論何時,都只能想及眼前的事情。」
白伯又休息一下,然後說:「如此你就會感到愉快多了!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只
要內心感到愉快,工作就能夠進行得很順利、圓滿。我非如此做不可。」
白伯這一次「停話」的時間比較長些--「自從我採取這種做法以後,當我突然抬
頭看時,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道路,已經全部打掃乾淨!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辦到的
?」他獨自一個人在點頭,然後下結論說:「這一點非常的重要!」
有時,白伯會不聲不響的坐在默默的身邊。這種時候,他都有重要的話要說。為了
慎重起見,他往往會沈思好長的一段時間。
有一天,他看著默默的烏黑大眼說:「我碰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他說出了這句話
以後,休息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然後,以慢條斯理的聲調說:「就彷彿溽暑的中午,一
切都進入睡鄉似的--世界看起來是那麼的透澈--也有一點像清澈的河流,可以看到
河底。」
說罷,他自己點點頭,再沈默了一陣子,接著以更嚴肅的聲調說:「河底出現了另
外一個時代,就在河底的最深處。」
接著他又陷入深思,好像在找尋適當的字眼。或許是苦尋不得,立刻以平常的聲調
說:「今天,我同往昔到市鎮外牆打掃。那一片牆上嵌著五塊有顏色的石子。就像這樣
!」
說著,白怕在地上劃了一個大的「T」字。然後歪斜著頭凝視它。旋即又降低聲調
說:「我知道那些石子的含義。」
又陷入了好長的一陣沈默,竟變得口若懸河:「是有過那種時代,那時,外牆剛剛
被砌成--有很多人在那兒參與砌牆的工作--其中,有兩個人--那兩個人鬼鬼祟祟
的把彩色百片嵌在那兒--那正是他倆做的特別記號,妳懂得我的意思嗎?我想來想去
,終於恍然大悟!」
說到此,白伯用他那一雙粗手去揉眼睛。他似乎很費勁的在尋找適當的字眼,好像
遍尋不得的樣子。因此,當他再度開口時,似乎是用盡全力把言詞給「絞」出來似的:
「當時,他倆的長相跟現在迥然不同。如今,他倆根本就不像同一個時代的人。」他的
聲音顫抖了起來,好像怒不可遏的樣子:「可是,我還是認得他呀!那就是妳跟我!」
這也難怪有一些人聽了白伯的話以後,會立刻變成皮笑肉不笑的德行,或甚至用手
指敲打自己的額頭,因為他說的話,根本就教人感到莫名其妙嘛!可是,不管別人如何
的奚落白伯,默默還是很喜歡他。她把白伯所說的話,一句不漏的收藏於心坎堙C
默默另外的一位親友,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幾乎都跟白伯背道而馳。這個年輕人
有一雙永遠在做夢的眼睛,說起話來可是不含糊呢!他的一張嘴喋喋不休,又愛說笑,
若叫人笑得前俯後仰的。他的名字叫吉洛拉摩,可是,大家都管他叫「吉吉」。
吉吉善於言詞,說起話來口角生風,以致一有機會,就會當起出色的導遊。不過,
他並非正牌的觀光導遊,只是「客串」的罷了!雖然吉吉沒有固定的工作,然而「客串
」的工作卸多得數不清。
吉吉的導遊象徵就是一頂帽子。每逢觀光客迷途,或者找他介紹名勝時,他就煞有
其事的把那頂帽子戴好,然後儼然以老學究的態度,為觀光客說明名勝古蹟的歷史、特
色,以及有關的傳說。
事實上,他根本就是胡謅一遍罷了!有些觀光客拆穿他的大謊言,氣呼呼的離開現
場。
不過,絕大部分的觀光客都信以為真,表現出很佩服吉吉的模樣。無怪乎最後當吉
吉摘下他的帽子時,觀光客都會賞不少錢給他。
住在附近的人們,都以吉吉的「信口開河」為笑柄,可是也有一些人大皺眉頭,認
為吉吉不該以編造的故事騙取觀光客的賞錢。
聽了這種話,吉吉都會反駁說:「詩人還不是胡謅一通?那麼,購買詩集的人,不
等於白費錢嗎?而且,所謂學者所寫的書,極可能都是杜撰的!因為誰知道所謂的真實
呢?你認為我說得有道理嗎?」
吉吉甚至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在乎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對於一、兩
千年前的事,誰又能肯定哪一件是真?哪一件又是假的呢?你以為如何?」
「我也不知道!」對方坦然的承認。
「你們聽聽!」吉吉叫了起來:「既然如此,你們又憑什麼斷定我在說謊呢?或許
,我所說的正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呢!」
經吉吉這麼一說,想反駁他就不怎麼容易了。事實上,他有一根三寸不爛之舌,想
憑一張嘴折服他,可不太容易呢!
很遺憾的是,觀光客根本就不來看這個圓形劇場。以致吉吉非得到處兼差不可。只
要能夠賺到錢,吉吉幾乎什麼工作都肯幹。例如看管公園、證婚、溜狗、代寫情書、參
加葬禮、出售土產等等,都曾露過幾手。
吉吉有一個美夢,那就是成為名利雙收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他就可以居住於豪華
的別墅,擁有花團錦簇的庭園,三餐使用黃金打造的食器,睡覺時蓋絲被。吉吉幻想出
名利雙收的將來。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感到渾身充滿溫暖。
一日一有人嘲笑吉吉「你是在痴人說夢!」時,他就會立刻跳起來大嚷:「我會做
給你們看的!別以為我會一輩子都當窮光蛋!」
可是到底要如何實現美夢呢?就連吉吉自己也說不上來。儘管他拚命的在賺錢,但
是牧人很有限。關於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只要有心,變得富有並不是不可能……」吉吉對默默說:「可是話又說回來了,
為了生活得有氣派,有些人寧願出賣自己的靈魂,拋棄良知。這一點我是做不來的:就
是沒飯吃,我還是不屑於那樣做:我寧願自己是貧窮的吉吉!」
導遊吉吉,清道夫白伯,雖然個性上是完全迥異的兩個人,但是,他倆都像是一對
難兄難弟似的,非常的要好。說起來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唯一不曾非難吉吉輕薄的,只
有白伯爺爺。而從來不嘲笑白伯腦筋有問題的,也只有吉吉這個「導遊」。
他倆之所以會如此的情投意合,可能是默默的原故。因為她最喜歡傾聽他倆所說的
話。
這三個人,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友情會罩上陰影。其實,陰影不止籠罩他們的友
情,甚至逐漸的侵蝕整個的村鎮--再擴散開來,很快的蔓延到大都市的上空,使那兒
彌漫著一片陰冷之氣。
那些東西在不引人注意之下,悄然展開勢如破竹的攻勢,彷彿是一天比一天猙獰的
侵略者。正因為沒有人察覺到,以致沒有人起來防範。那些侵略者到底是何物呢?
就連能夠看到別人瞧不到之「物」的白伯爺爺,對於那些數目激增,在大都市晃來
晃去,精力十足地在幹活的灰色男子,竟然也渾然不覺。
這並不是說他們沒有形體。他們仍然是肉眼所能看到之物--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們罷了。他們做事時,都採取不招惹他人注意的方式,以致於人們不是忽略了他們,就
是看過一眼就忘掉了。
正因為這樣,他們不隱藏自己,反而能夠更方便的從事秘密工作。正因為不惹人注
意,自然也就不必擔心別人發覺他們的數目越來越多,以及他們來自何方。
他們開著氣派十足的汽車,在街頭馳騁。進入酒店堙C鬼鬼祟祟的東看西瞧,甚至
掏出小冊子匆匆的書寫。
他們全是從頭到腳穿著灰色衣服的紳士。就連面孔也呈灰色。頭上戴著圓形的硬帽
子,嘴上叼著灰色的雪茄。而且每一個人都帶著灰色的皮包。
導遊吉吉也不曾注意到這些灰色的紳士,甚至他們到圓形劇場徘徊,手抓著紙筆疾
書時,他也渾然不覺。
倒是某一夜,最具有靈性的默默,當那些人的黑影在廢墟的最高邊緣出現時,她一
直看著他們。那些人彼此打信號,又不停的交頭接耳。不過,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他們
說話的聲音。
看到了這種情形,默默突然感到不寒而慄,這是她從來都不曾經驗過的事情。她拚
命的抓緊蓬鬆寬大的衣服,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因為那種「戰慄」跟一般的寒氣,完
全是不相干的兩回事。
旋即,灰色的男子就回去了,從此以後不再出現。
這一夜,默默再也聽不到柔美的音樂了。但是到了翌日,她的生活很快的恢復正常
,她再也不去想那些古怪的造訪者,想必她也把他們忘懷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為很多人講故事,只為一個人講故事】
對導遊吉吉來說,默默已經變成了不可缺少的人了。這個浮躁、善變的年輕人,果
真是那麼「專一」的人嗎?或許大家都會深表懷疑,但是事實勝過雄辯,吉吉對於滿頭
亂髮的默默,產生了無限的愛意。他很想走到哪兒,就把默默帶了哪兒。
如前迷,吉吉是一個大蓋仙,最喜歡胡詢及編造故事。可是近來卻有了明顯的改變
,就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萬分。往日,他編造故事的收尾都非常「悽慘」。因為,一切
絕妙的巧思都用盡了,又很離產生新點子,只好重複著相同的情節,或者把看過的電影
情節,報紙上的新聞派上用場。在這以前,他編造的故事,彷彿是幼兒學步,然而,跟
默默認識以後,他編造故事,好似突然添加了一對翅膀,使他能夠在空中翱翔。
尤其是默默在他身旁傾聽時,他的想像力就會變成春天的原野一般,陸績不斷的開
花。
孩童跟成年人都爭先恐後的來聽他講的故事。如今,說出長達幾個小時的故事,對
吉吉來說,乃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為絕妙的構想不停的湧現,就是想遏止也不可能。
吉吉甚至也跟大家一樣,豎起耳朵聽自己講的故事,因為他很好奇,「幻想」到底
要把他帶到哪兒。
有一天,當一群旅行者來參觀固形劇場時(默默就坐在離吉吉不遠的石階上面),
吉吉對他們說--各位紳士!各位淑女!我想各位已經聽過如下的一段故事。那就是-
-克洛西美女皇,為了在<顫顫族>以及<抖抖族>不斯攻擊下,保全她的領土起見,
展開了數不清的戰爭。
女皇克洛西美對於<抖抖族>及<顫顫族>不停的騷擾,異常的氣憤,乃整頓國力
全力以赴,終於打垮了那兩個民族。女皇命令敵方克薩克王獻出他的金魚;否則就要把
兩個民族殺得寸草不留。
以當時來說,金魚仍然是一種未知的魚類。不過,克洛西美女皇聽過族人透露,克
薩克王擁有一種成長後會變成純金的小魚,因而一直夢寐以求這種稀世之魚。
克薩克王聽了這個消息以後,在內心媟t暗冷笑。的確,他是擁有不少的金魚。不
過,他把自己擁有的金魚藏在床底下,而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鯨魚的「嬰兒」放入湯缽
塈e給女皇。
克洛西美女皇對於「好大的金魚」嚇了一大跳!因為在她的想像中,金魚是很小的
東西,怎麼會如此的龐大?克洛西美很納悶,不過這樣也好,因為牠將來會變成更大的
金塊呀:說雖如此,克洛西美女皇仍然想不通,既然是「金魚」,為何顏色一點也不「
金」呢?
克薩克王的使者說:「這種魚兒必需長大以後才會變成金黃色,在這以前,牠沾不
到「金色」的邊。因此,必需使魚兒盡量舒服的成長,將來就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聽了使者的解釋,克洛西美女皇也就放心了。
小鯨魚成長得很迅速,食量大得驚人。但是,克洛西美女皇有的是錢,任小鯨魚愛
吃多少就吃多少,以致鯨魚長得又肥又壯,湯缽再也裝不下了。
「反正長得越大越好!」
女皇下令把魚兒移到浴槽堙C可是隔了不久,浴槽又裝不下了。因為魚兒長得很快
,牠就被送入宮殿的游泳池堶情C鯨魚已經長成牛一般的大小,以致搬運起來非常的吃
力。一個奴隸在搬運鯨魚時摔了一跤,女皇在憤怒之餘,便把倒霉的奴隸扔給獅子吃了
。
女皇日以繼夜的坐在游泳池旁邊,凝挸著魚兒的成長。因為女皇的腦海堨u有金錢
。她的生活非常奢侈,就算再多的錢也不夠用。
「長得越大越好……」
克洛西美女皇常常自言自語。於是這一句話就被當作處世的基本方針,使用青銅雕
刻後再鑲嵌於國內所有的建築物。
不久以後,宮殿的游泳池又裝不下鯨魚。於是女皇就建造了大水池,也就是現在大
家站土著的廢墟,這個巨大無比的水槽,水要一直放到最上端的邊緣,魚兒才得以自由
自在的游泳。
說起來也叫人擔心!女皇就像著了魔似的,日以繼夜的坐在那兒,希望魚兒早一點
變成黃金,儘管側近的大臣勸她以「龍體」為重,可是,女皇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她
認為所有的人都心圖不軌,想謀取她心肝寶貝的大魚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飛逝,女皇的憂慮及不安也日益加深,她面如枯槁的守在大池旁邊
,寸步不離。可是,魚兒一點也沒有變成黃金的跡象,只是興高采烈的在水中悠游。女
皇已經無心於國事,只能呆呆的守著大池子。
<抖抖族>及<顫顫族>等的就是這麼一天。他們在坑廕虎王領導之下,勢如破竹
的殺進女皇的領土,在一剎那間就征服了女皇。最可悲的是--女皇的將軍士兵們一律
倒戈,同克薩克王投降。因為在他們的眼堙A由克薩克王來統治,或許能挽回頹勢於萬
一。
當女皇克洛西美獲得亡國的惡耗時,悽絕地尖叫:「天亡我也!唉……夫復何言…
…」
這以後的話並沒有流傳下來,使我們感到莫大的遺憾。只是,女皇在萬念俱灰之下
,縱身躍人大水池堙A死在她日夜盼望變成黃金的魚兒旁。
各位紳士、淑女,由此可知別人的話是多麼不可靠。慎之!慎之……吉吉以這一句
話結束了他的故事。聽到這個故事的人們好像受了很大的感動,一直在凝視著廢墟。不
過,其中也有個疑竇叢生的人,請教吉吉:「這個故事到底發生於什麼時代呢?」
聽了這樣的質問,吉吉仍然不慌張,從容不迫的回答:「克洛西美女皇,乃是跟著
名哲學家諾修期同時代的人。」
當然啦,為了面子問題,對方不願承認不知有諾修斯這個人。於是,他只好草草的
說了一句:「唔……原來如此!」
聽故事的觀光客都感到非常的滿足。他們彼此慶幸來到此地的收穫真不小。到別處
觀光時,還沒有導遊說過如此動人的典故呢!因此當吉吉拿出他的帽子時,他們都慷慨
解囊,甚至剛才表示懷疑的仁兄,也給了吉吉一些銅板。
自從默默在吉吉身旁後,他就從來不重複相同的故事。因為那樣做的話,他會感到
無聊透頂。只要默默傾聽他的話,他心靈堛漱蛪Q之門即會自動的打開,使新奇又動人
的故事源源不斷。用不著吉吉去搜盡枯腸,或者絞盡腦汁。
不僅如此。有時,吉吉甚至必需為他的故事來個「緊急煞車」,否則就無法自圓其
說。
像不久以前,他帶領兩位高尚的美國中年婦女觀光時,就險些鬧到不可收抬的局面
。那次,吉吉說得把兩位美國婦女嚇得屁滾尿流!
「您倆雖然來自美利堅合眾國,但是也該聽說過可姆奴斯這個暴君吧?這個殘暴的
皇帝,企圖把世界改變成他想像中的樣子。不過,到了晚年他才發覺人類並非容易改造
的東西,因此他神經錯亂,像一個狂徒。偏偏在那個時代堙A並沒有治療這種疾病的神
醫,因此只好聽其胡作非為,誰知妄想成痴的可姆奴斯,一心要毀掉現有的世界,執意
要建立另外的一個新世界。
因此,他下令製造一個跟舊地球完全相同的新地球。不過,新地球上面,必需有舊
地球上所有的河川、山海,以及建築物。當時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例外,都受命參與這
一項大事業。凡是違抗命令者一律被處死。
剛開始,人們著手製造能容納新地球的模子。這個模子,也就是你倆眼前的這個廢
墟。
按著,人們著手於製造新地球的工作。這個新地球龐大無比,跟舊地球不相上下。
待完成新地球後,再仿效舊地球製造所有的山岩、河海,以及建築物……製造新地球非
有大量的材料不可,而這些龐大無比的材料取自舊地球,以致隨著新地球的日益增大,
舊地球一天比一天乾癟。
新地球已將近完成的階段,最後的工程只剩一塊石頭的搬運了。換句話說,舊地球
只剩下那一塊石頭了。人類全部移居到新的地球,因為苜地球的所有東西已經被搬運一
空。
暴君想到耗費如此多的人力與時間,到頭來一切都跟未改造前一模一樣,心頭一冷
,便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臉,從此就不見他的蹤影。
請您兩位瞧瞧,在廢墟的那兒不是有一漏斗型的痕跡嗎?那就是古時人們在舊地球
建造的基地痕跡。」
來自美國的兩位中年婦女,頓時花容失色,其中的一個,惶惶然的問吉吉:「那麼
,地球究竟到哪兒去啦?」
「喏!不就在妳站立的地方嗎?」吉吉回答:「現在的世界嘛……鄱在新的地球上
面嘍!」
兩位中年婦女突然哀嚎起來,連滾帶爬的離開現場。
因此吉吉的帽子堶情A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不過,吉吉最感到高興的事,莫過於在沒有第三者在場時為默默一個人談天說地。
這時,吉吉最喜歡說一些童話故事,因為默默最喜歡聽這一類的故事。
在這些童話故事堙A主角幾乎都是默默跟吉吉。
在一個暖和而溫馨的傍晚。他倆並肩坐在最上面的石階上面。天空已經出現第一顆
星星,銀色的月亮開始攀爬松林。
「吉吉,你就說一些故事嘛!」默默向吉吉撒嬌。
「好吧!妳喜歡聽誰的故事呢?」
「那還用說嗎?當然以吉吉踉默默的故事最好。」
吉吉思考了一會兒才問默默:「到底是什麼題目比較好呢?」
「嗯……我認為魔鏡最好。」
吉吉進入凝思之境,並且點了點頭。
「這個題目很吸引人!那麼,讓我來試試看!」
吉吉用手去環抱默默的肩膀,開始講童話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名叫默
默的公主。她居住在好高好高的雪山頂端。那座宮殿使用彩色繽紛的玻璃蓋成。默默公
主喜歡穿絹布與天鵝絨縫製的衣裳。
默默公主只要想什麼就有什麼,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香甜的葡萄酒。睡覺時蓋
絲的棉被,坐的是象牙椅子,從來就不缺少任何東西--話雖如此,公主卻感到非常孤
單。
原來,默默公主身旁的人、侍女、狗、貓,甚至花草等,都是映在鏡子裡的影子罷
了--默默公主有一面魔鏡,每天晨昏,公主都把魔鏡送到別的世界。這一面大的鏡子
飛翔於天空,飄洋過海,越野臨市。大家看到這一面魔鏡時也會感到詫異,以為它是月
亮呢!
這一面魔鏡在旅途之間,不斷的收集映在自己身上的影子。待它回到宮殿時,立刻
把這些影子灑在公主的面前。這些影子有時甚為優美,有時卻醜陋不堪,也有令人感到
興趣盎然的,亦有一些叫人感到索然無味。
默默公主挑出她中意的影子,再把剩下來的影子倒人小河。
這些獲得自由的影子,以叫人想像不到的超快速度,流到地面的河川、湖泊,很快
的又回到主人的身邊。我們看看外面,就可以發現自己的影子,理由就在此。
對了!我險些忘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默默公主有著永桓的生命。換句話說
,她從來就不曾照過魔鏡。因為,凡是照過魔鏡的人必定會死亡。所以默默公主跟眾多
的影子一起玩樂,一起過日子,倒也感到非常的愜意。
想不到,有一天鏡子帶回了叫公主神魂顛倒的影子,原來,那是一個年輕王子的影
子。
自從看到了這個影子以後,公主就茶飯不思,一心想跟王子見面。
但是,如何才能達到這個目的呢?公主不但不曉得王子的名字,甚至連他居住在哪
堻ㄓㄙ器D。
想來想去,沒有好的方法,默默公主只好下定決心,悄悄的去照魔鏡。公主想--
或許,鏡子會把我的影子帶到王子那兒。或者當鏡子在飛翔時,王子會抬頭瞧見我的影
子也說不定。這麼一來,他可能會追蹤鏡子來此地找我。
默默公主果然照了鏡子,再把附有自己身影的鏡子送到下界。如此一來,她就失去
了永恆的生命。
現在,我們暫且放下公主,先來談談王子。
這位王子的名字叫傑拉摩,支配著自己的大王國。那個國家在哪兒呢?它並非昨日
的國家,更非今日的國家,而是永遠處於「未來一天」的國家,因此具有「明日之國」
的名稱。
國內的人民都很敬愛王子,認為他是天下最英明的王子。
有一天,「明日之國」的臣子向王子上奏說:「陛下,您也該娶太子妃了!」
傑拉摩王子沒有反對的理由。為了慎重挑選太子妃,「明日之國」的漂亮少女都被
集中在宮殿。因為她們都想得到王子的垂青,每一個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想不到有一個妖精掍雜在那群漂亮的少女堶情A混進宮殿。追個邪惡的妖精體內流
著綠色的冷血,而非紅色而溫暖的血。不過,由於她刻意的化過菕A以致沒有被人看穿
。
當「明日之國」的王子在樓台出現時,邪惡的妖精立刻唸咒語。如此一來,可憐的
傑拉僂王子眼堮琤輕N沒有其他漂亮的少女,只對妖精表示愛意。王子間她是否願意成
為王妃時,她裝模作樣的說:「我當然非常的願意……不過……有一個條件!」
「好吧:妳就說說看!」傑拉摩王子未經考慮就說。
「那麼,請仔細聽著!」邪惡的妖精浮現得意的笑容說:「一年之內,你絕對不能
看飛翔在空中的鏡子。一日一看見,你就會頓時失去所有的記憶,就連你自己是誰都說
不出來,而且,將前往沒有任何熟人的「昨日之國」,在那兒默默無聞,潦倒的過一輩
子!這個條件,您答應嗎?」
「如果只有這個條件的話,我答應妳!」傑拉摩王子叫了起來。
在這個期間,默默公主發生什麼事了呢?
默默公主一等再等,可是王子始終不出現。於是,她下定決心要自己往下界尋找王
子。
她把宮殿堛漫狾頃v子都放走。一個人悄悄的走出玻璃宮殿,穿著薄鞋履過雪山的
冰,造人下界。
默默公主走遍了世界各國,好不容易抵達「昨日之國」。她的鞋子完全破了,不得
不光著一雙腳走路。不過,那一面魔鏡仍然印著公主的影子,在空中飛翔。
在某一個夜晚,傑拉摩王子跟綠色妖精在宮中下棋,就在這個時候,一滴水掉在王
子的手上。
「下雨了!」綠色的妖精說。
「不可能,天空中連一片雲都沒有!」
傑拉摩王子說著,抬頭看看天空,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在空中飛舞的魔鏡!魔鏡
中有默默公主的影子,她哭得好傷心,一滴淚就滴在王子的手上。
看到了默默公主的一瞬間,王子立刻清醒過來。他明白自己中了妖精的邪法。因為
綠色妖精根本就談不上美,他真正心儀的乃是默默公主。
「好啊!是你違背了誓言!」綠色妖精發怒起來,現在她看來彷彿是一條蛇:「好
吧!
你就接受報應吧!」
傑拉摩王子由於震篤過度,身體變成化石般的堅硬,那個邪惡的妖精,把綠色的手
指伸到王子的胸前,在心臟打了一個結。就在這一瞬間,王子忘掉了自己是「明日之國
」的皇太子。他有如一個樑上君子一般,在三更半夜,偷偷的離開自己的宮殿。在浪跡
全世界之後,在「昨日之國」落腳。
從此以後,傑拉摩王子化名吉吉,在沒有多少人認識之下,過起了貧困的生活。他
唯一的財產,就是取自魔鏡的默默的影子。因此從那時起,鏡子都是空的。
另一方面,默默公主的天鵝絨衣裳也破爛了,如今,只好穿上蓬鬆的男人舊衣服,
再配了一條充滿了補縫的裙子,居住於廢墟。
在這個廢墟,他倆偶然的碰了頭。可是,默默做夢也想不到寒酸的吉吉,正是「明
日之國」的王子。同樣的,吉吉也不敢想像目前邋遢的女孩了,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默默
公主。雖然如此,兩個天涯淪落人都非常的要好,彼此互相的撫慰、打氣。
有一夜,當那一面空的魔鏡仍然在天空飛舞時,吉吉把他保管的鏡板拿給默默看。
儘管它已經很陳舊,不能看得很清楚。不過,默默仍然認得出那是往昔自己的影子。
待默默仔細的擬挸吉吉以後,方才恍然大悟,他就是她不計失去永恆的生命,到處
苦尋不得的傑拉摩王子。到此,默默才把全部經過告訴吉吉。可是吉吉只是悲哀的搖搖
他的頭。
「妳所說的話,我一點也聽不懂。因為。我的心臟被打了一個結,所以,完全記不
得以前的事情。」
聽到了這句話,默默立刻把手放人他的胸膛堙A把那個結解開,傑拉摩王子立刻明
白自己是誰,是哪一國的人。於是,他牽起默默的手,兩個人朝「明日之國」走去……
待吉吉說完了故事,他倆沈默了一陣子。
旋即,默默又開口問吉吉:「這以後,他倆就結婚了嗎?」
「可能是這樣--但是,必需經過一段時間。」
「或者,他倆都死了?」
「妳猜錯了!」吉吉很確定的回答。
「關於那一件事,我知道得非常清楚。只有單獨一個人去照魔鏡,才能消除永恆的
生命。如果,兩個人一起看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消除永恆的生命。那兩個人已經那樣做
過了。」
這時,月亮已經爬到松林的頂端,發出了溫客的銀色光輝,照亮了廢墟的石階,默
默跟吉吉並排坐在石階上,凝視了月亮好久好久……他倆認為--彼此都有了永恆的生
命。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壞心眼的捉弄者】
第二部 灰色的男人們
有一個不可思議,其實卻很平凡的秘密。所有的人都跟「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且跟「它」很熟悉,只可惜,幾乎沒有人想及這件事。絕大多數的人,只領取他應
該擁有的「它」,但是,一向不認為「它」具有什麼不可思議之處。這個秘密--也就
是「時間」。
人們都利用日曆以及鐘錶來衡量時間,但是嚴格地說來,此舉並沒什麼意義。就好
像每一個人都知道,短短的一個小時,有時會讓人感到漫長如「永恆」!有時卻給人一
種「瞬間」的感覺。這就要視一個小時媯o生了什麼事而定了。
因為「時間也就是生活」。同時,一個人過的生活方式,又受到內心的支配之故。
那些灰色的男人們,比誰都更清楚這一件事。他們很清楚一個小時的價值,一分鐘
的價值,甚至一秒鐘的價值。這些人有如吸血鬼深知鮮血的價值一般,有著他們所制定
的使用時間的方式。
這些灰色的人,對於人類時間的使用方式,擬定了某種的計劃。這可是慎重萬分,
很大規模地擬定計到。他們最擔心的是--絕對不能讓別人察覺到他們的行動。那些灰
色的男人,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混入大都市居民的生活中。
接下來,他們一步又一步,在沒有人察覺之下,以蠶食鯨吞的方式吞食人們的財產
。
他們對於那些容易上當的人,遠在對方察知以前,就把他們的底細調查清楚。然後
,再靜待著「甕中捉鱉」的日子。他們甚至會製造時機,以便提早展開「甕中捉鱉」的
工作。
現在,我們就來看看理髮師富傑氏的例子富傑氏雖非頂尖而聞名的理髮師,不過,
附近一帶居民對他的評價很不錯。富傑氏談不上富裕,但也沾不到貧窮的邊。在市中心
,他擁有一家不算大的理髮店,甚至僱用了一個年輕人。
有一天,富傑氏站在店門口,等待著顧客的光臨。那天,他僱用的年輕人休假,店
堨u有富傑氏一個人,他孤零零的擬挸雨點出神。這是一個叫人感到厭煩的灰色日子。
富傑氏的情緒也充滿了灰色調。
「難道俺就如此的過一輩子嗎?」他想:「剪刀、肥皂泡沫,加上搭訕,這就是俺
的人生嗎?俺到底是為什麼而活?就算俺死亡,我看也沒有人會記得俺,好像這個世界
不曾有俺這個人似的。」
說實在的,富傑氏並不討厭跟別人搭訕。甚至可以說他喜歡對顧客賣弄自己的三寸
不爛之舌,再聽聽顧客對他的論調有什麼高見。甚至對操剪刀,塗抹泡沫也不曾感到厭
煩。他對工作感到興趣盎然,同時也蠻有自信哩!尤其是從下巴倒刮鬍子的技巧,他比
誰都做得出色。話雖如此,富傑氏仍然有感覺「不是味道」的時候。
其實,每一個人都有情緒低潮的時候,這根本就不值得大驚小怪!
「俺真是誤了自己的一生……」富傑氏又想:「俺到底作了什麼大事?只不過是一
個名不見經傳的理髮匠罷了:如果俺小時候環境好一些,俺也不會幹這一行了。或許俺
已經變成了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呢!」
富傑氏所謂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到底是指哪一類的人?關於這個問題,富傑氏也說
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他是指有一些錢,生活適得綽有餘裕的那種人吧?
「但是……」富傑氏又皺起了眉頭說:「想過那種悠哉閒適的生活方式,非有充足
的時間不可。俺的工作不容許俺那樣,難道俺必需被剪刀、肥皂泡沫耗掉一輩子嗎?」
就在這個節骨眼堙A一輛流線型的轎車停在富傑氏的店門前,一個渾身上下灰色的
男子,走進理髮店。他把灰色的公事皮包放在大錢前面的桌子,拿下堅硬的圓帽,在大
鐘前面坐下,口中啣著灰色的雪茄,並拿出一本小筆記本。
富傑氏頓時感到店堻戛藂H沈,不覺打了一個寒噤,便立刻把進口處的門關起來。
「先生,您要理髮或者刮鬍子?」剛說完這句話,他就感到不對勁了!因為灰色的
紳士根本就沒有頭髮,一副牛山濯濯的模樣。
「隨你的便!」灰色紳士毫無表情,使用沒有抑揚頓挫的聲調說話,也就是以灰色
的聲調說話:「我來自時間儲蓄銀行。名叫XYQ/384/b。聽說,您想在我們的銀行開
戶頭是不是?」
「乖乖,俺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富傑氏鷘訝萬分的說:「說真的,俺根本不知道
有那種銀行。」
「可是,現在你已經知道……」灰色紳士以霸道的口氣說。接著,取出記事簿,翻
了一陣子:「你的確是理髮師富傑氏先生嗎?」
「是啊!」
「這樣的話,我並沒有找錯人!」灰色紳士把記事簿拿起來:「你就是我們老顧客
的候補者。」
「什麼?又具哪一門子的候補……」富傑氏更感到莫名其妙了。
「你就靜下心來,好好的聽我道來吧!你已經把半生虛擲於剪刀、肥皂泡沫,以及
閒談方面了。一日一壽終正寢,根本沒有一個人會記得你,你只能跟草木同腐朽罷了。
如果你生活得有板有眼的話,你必定會成為另外一個人。總而言之,你所需要的是時間
,你說對不對?」
「你說得對極了!剛才俺就是在痛思這個問題。」
富傑氏結結巴巴的回答,身上倍感寒冷,不覺打了一個寒噤。門分明關起來了,怎
麼會寒冷徹骨呢?
「你且聽我說!」灰色紳士非常的得意,猛抽了一口雪茄:「那麼,時間從哪兒來
呢?
一句話!只能藉著節約獲得!富傑先生,你委實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為了使你有一
個概念,我就當場計算給你瞧瞧:例如--一分鐘有六十秒,一小時有六十分鐘。對於
這種方式的計算,你不會有問題吧?」
「絕對不成問題!」富傑氏堅決的回答。
灰色紳士(外務員XYQ/384/b氏)取出鉛筆,在鏡子上面書寫數字。
「六十乘六十得三千六百。換句話說,一小時有三千六百秒。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三千六百的二十四倍,則一天有八萬大千四百秒。一年有三百
六十五天。如此算來,一年總共有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大千秒。
十年就有二億一千五百三十六萬秒。
富傑先生,你認為自己的語命有多長?」
「這就難說了……」富傑氏猶豫了一陣子才說:「俺想活到七十歲,最好是八十歲
。俺是說,如果可以自己決定的話……」
「好吧!那麼,我們姑且以七十歲來計算。也就是說,二億一千五百三十六萬的士
倍。
答案是二十二億七百五十二萬秒。」
2,207,520,000秒「富傑先生,這也就是你擁有的全部財產了!」
富傑氏吞下一口口水,拭了一下額頭。因為,看了這些數字叫他頭昏腦脹。他從來
就沒有想到,以秒單位計算的時間數字會如此龐大。
「你認為如何呢?」灰色紳士問了當傑氏一句,再噴出一口煙:「數目是否很大?
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二歲!」富傑氏含糊的回答。這時,他突然感覺到有一種浪費時間的罪惡感
。
「那麼,你一夜睡多久?」灰色的男人毫不放鬆地逼問。
「差不多八個小時!」富傑氏很坦白的說。
那個灰色的男人以快得令人驚愕的速度計算著。他手中的鉛筆在鏡子上面發出叫人
毛骨悚然的聲音。
「嗯……四十二年間……每天八個小時--計算起來,總共有四億四千五十萬四千
秒。
怪可惜的……你竟浪費了如此多的時間。對了,在工作方面,你每天耗費多少時間
呢?」
「大約是八小時……」富傑氏的聲音比蚊子還小。
「這麼說來,還得加上一倍的損失時間嘍?」灰色的男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用餐的時間也得計算進去。三餐你一共耗費了多少時間呢!」
「關於這個問題,我也不太清楚,合計起來要兩個小時吧!」富傑氏有一點畏首畏
尾的回答。
「嗯……就是少算一些,四十二年也得耗費一億一千零三十七萬大千秒。據說,你
跟年老的母親一塊生活是嗎?你為了照顧年老的母親。一天都得耗費一個小時。你習慣
於坐在她的旁邊,說些話給她聽聽,這實在太浪費時間了。想想看,一共有五千五百一
十八萬八千秒哩!而且,你又飼養了一隻小鸚哥,每天必須耗費十八分鐘飼養牠!如此
文浪費了一千二百九十九萬七千秒!」
「可是,對於母親……我總得……」富傑氏表示抗議。
「你不必說道理給我聽!」灰色的男人板著面孔,一心一意的在計算:「正因為你
的母親身體不好,什麼家事都要你動手。像買菜啦,準備三餐,樣樣都得你自己來。這
方面,你得耗費多少時間呢?」
「不多,只有一個小時多罷了,但是為了母親……」
「如此說來,白白浪費的時間,又得增加五千五百一十八萬八十秒。我對你的一舉
一動瞭若指掌呢!你是隱瞞不了的!你一星期看一次電影,每星期出席合唱團的練習會
,或者看一些書。就這樣,每天浪費掉三個小時,總共達一億大千五百五十六萬四千秒
--怎麼?富傑先生?你感到不受用嗎?」
「沒……沒什麼……可是……我想……」
「你忍耐點吧!快完了。還有一件你保持著「極機密」的事情。不必我給你抖出來
,你也知道指哪一件事吧?」
富傑氏的兩排牙齒在「交戰」,他感到有如處身放冰窟。
「真邪門……連那一件事你也全知道了?」富傑氏喃喃的說:「俺跟黛莉的事,根
本就無人知……」
「我們所生存的是現代世界!」灰色的xYQ/384/b氏腰斬了當傑氏的說話:「根
本就沒有所謂的秘密。好了!你就冷靜的想想現實吧!富傑先生,算我多管閑事,你有
意跟黛莉小姐結婚嗎?」
「那……那是不可能的事……」
「說得也是。黛莉小姐的兩腳不良於行,恐怕一輩子都得坐在輪椅上面。不過,你
為什麼每天還要帶著鮮花去看她呢?而且一待就是半個小時,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她很喜歡呀!她孤零零的……」富傑氏幾乎要哭出來了。
「不過,富傑先生,你冷靜的想想看,那也是在浪費時間呀!合計起來,你為此損
失了兩千七百五十九萬四千秒。除開這一些,你每一夜在睡覺前,喜歡坐在窗前十五分
鐘,回憶當天的所做所為。如此一來,又報銷了一千三百十九萬七千秒。清算到此,你
到底還剩餘多少時間呢?且讓我們來瞧瞧!」
鏡子上面形成如下的一個計算表--睡眠441,504,000秒工作441,504,000秒三餐
110,376,000秒母親55,188,000秒鸚哥13,797,000秒家事55,188,00001秒友人合唱團等
165,564,000秒秘密(黛莉小姐)27,594,0000秒窗邊13,797,000秒合計1,324,512,000秒?
レ漜啎h收起鉛筆,以「隔岸觀火」的神情觀察這一連串的「零」能給富傑氏何種影響
。
的確,有了很明顯的影響--「難道,這就是我的半生總結算嗎?」富傑氏很傷感
的想著。因為這個決算很精確,似乎沒有半點錯誤,以致他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而且
,這種計算頗能唬人,正因為如此,灰色男人們憑此欺騙了成千上萬的人。
「你有什麼感想呢?」XYQ/384/b氏突然改變態度,以十分柔和的聲調說:「富
傑先生,你是否認為這樣太不妥當了呢?你有沒有想到節約時間呢?」
富傑氏「凍得」嘴唇變成黑紫色,一聲不笞的點點頭。
「作個比喻……」灰色男人以勝利者的口睇﹛G「如果在二十年前,你就懂得節省
一小時的話,你就可以把二千六百二十八萬杪在進銀行。如通每天節省兩個小時,那就
能存入五千二百五十六萬秒了!富傑先生,你不妨想想看,跟五千二百五十六萬秒比起
來,僅僅兩個小時又算什麼呢?」
「你說得對極了!」富傑氏大叫了起來:「兩者比較之下,兩個小時實在微不足道
!」
「我真高興,你終於開竅了!」灰色的男人以沈著的語氣說:「如果這以後的二十
年,你能夠每天節約兩個小時的話,到了你六十二歲時,就可以自由自在的使用這筆資
本了!」
「請稍安勿躁!還有一件更振奮人心的消息呢!我們的時間銀行,不僅能使你存入
時間,還可以付出利息呢!因此,你所得到的,將比預算中來得多得多!」
「那麼,有多少利息呢?」
「那就要看你了。譬如--你節省的程度,因為你把時間存入多久,就會影響到利
息的多寡!」
「存人多久?這四個字的含義又具什麼?」
「那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例如--你存入時間以後,在五年之間不曾提出的話,我
們將支付同額的利息。換句話說,在五年之內,你的財產會變成兩倍。你懂得我的意思
嗎?十年後就能獲得四倍的利息,十五年後可獲得八倍,只要你從現在開始,一天節省
二小時的話,到了六十二歲時,就等於節省四十年。也就是等於節省的時間約二百五十
六倍。如此就可以變成二百六十九億一千零七十二萬秒。」
說到這裡,灰色的人又取出鉛筆,在鏡子上面書寫:「富傑先生,你瞧瞧!」灰色
的男人第一次微微露出笑容:「這是你畢生擁有的時間之十倍以上!想不到每天節省兩
個小時,到頭來會變成如此驚人的數目吧!你最好慎重的考慮,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呀!
」
「你說得極是!」富傑氏猛打了一下大腿:「實在太棒了!俺為何不早早就開始呢
?俺實在太糟糕了:現在,俺真是又梅又恨……」
「你也不必悔恨不已了!還來得及呢!你不妨立下決心,從今天就開始!」
「俺會幹起來的!」富傑氏充滿了期待的說:「請賜告秘訣!」
「咦?」灰色外務員皺起了眉頭:「節省時間的方法,就連小孩子也懂啊,譬如-
-做事情時,必需迅速而心無旁騖的進行,千萬別做多餘而不相干的事情。比如當你為
顧客理髮時,不要為一位顧客耗費一小時的時間,改為十五分鐘就可以了,那麼多餘的
閒話可以省略。跟你母親在一塊的時間,可以縮短為一半。最理想的方法是,把你的母
親送入養老院。
只要你肯那樣做,一天就可以節省一個小時。」
「可是……我不能把母親……」富傑氏有話要說。
「不要插嘴!聽我的!」
「但是……」
「好了!你不要再養什麼鸚哥了!因為一點用處也沒有呀!如果你捨不得黛莉小姐
的話,每兩個星期看她一次也足夠了!還有!夜晚睡覺以前,別再胡思亂想,浪費十五
分鐘的時間。為了唱歌,或踉朋友交際而浪費時閒,更叫人匪夷所思,統統免了吧!依
我看,你最好在店堭黎@個正確的大鐘,藉此監視受僱者的工作!」
「我懂了!打從明天起,我就統統把它們付諸實施。不過,對於那些殘餘下來的時
間……俺應該如何處置呢?俺必須把它們帶到你們的銀行嗎?那……貴銀行又在哪兒呢
?或者,俺必須把它們收藏起來?這一切的一切……應該如何處理呢?」
「關於你所提的那些事嚜……」灰色紳士微微的一笑:「你大可不必操心,一切都
委給我們來辦吧!你所節省下來的時間,將一秒不差的進入我們的銀行,絕不會有任何
的遺漏。
你只要試試,就會明白個中的道理。」
「是這樣嗎?」富傑氏有如墜入五里霧中。不過,他仍然畢恭畢敬的說:「那就拜
託你們了……」
「請你放心吧!」灰色紳士站了起來:「如此一來,你就變成了時間儲蓄銀行的新
會員了。現在,你已經如人了最進步人種的行列。富傑先生,恭喜你了!」
說罷.,灰色的男人拿起了他的帽子以及皮包。
「噢!請稍等!」富傑氏叫了起來:「有沒有契約書之類?不必簽名嗎?難道你連
一些東西也不給我?」
XYQ/384/b氏在門口處回過頭,面帶慍色的瞧著富傑氏。
「為什麼你一定要執著於那些呢?所謂的時間儲蓄,踉其他任何種類的儲蓄迥然不
同。
它是建立於彼此的信賴上--也就是說,建立於雙方的信賴上面!我們只要獲得你
的同意就足夠了。因為你一旦答應我們,根本就無法食言。因為我們隨時會監視妳是否
真的在節約時間。至於節約的程度如何,那就要看你自己了。我們絕對不會為難你……
。那麼,富傑先生,再見了!」
說罷,灰色紳士生進灰色的汽車,開走了。
富傑氏目送著他消失於車隊堙A頻頻的使用手帕擦額頭。雖然他又感到四周逐漸的
暖和,不過,他頻頻感到反胃,想吐又吐不出來。而且,灰色紳士所留下的雪茄味,仍
舊繼續存於理髮店堙A久久不消失。
待菸味好不容易消失之際,富傑氏才感到好受一些。而菸味逐漸消失後,鏡子上面
的數字也開始變模糊。到字跡完全消失時,富傑氏腦海中的灰色紳士,也不復存在了。
不過,消失的是灰色的紳士,並非富傑氏答應他的那一件事。富傑氏一直以為那件
事是他自己決定的。為了在不久的將來,踏上「不同凡響」的人生,他下定決心,從今
天起一定要儘可能的儲蓄時間。
這時有一個煩客上門。富傑氏板著面孔,一語不發的為他理髮、刮鬍子,結果真的
不到一個小時,在二十分鐘內就全部做完了。
這以後,富傑氏對任何顧客都一視同仁。不過,採取這種工作方式以後,他感到索
然無味,心情再也不像往日的輕鬆。但是,他並不理會這些,又僱用了兩個年輕人,整
天監視他們,防止他們偷懶。富傑氏的店媔K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只要節約時間
,它就會變成兩倍回到你的身邊!」
對於老相好黛莉小姐,富傑氏寫了一封信給她,推說工作實在太忙碌,再也抽不出
時間陪她。鸚哥則賣給了寵物店。至於養育他長大的母親,他索性把她老人家送進收費
低廉的養老院,狠起心來,一個月才去看她一次。
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遵照灰色人的指示進行--而富傑氏都一直認為那是
他自己的想法。
為了節約時間,富傑氏逐漸變成易怒而暴躁。事實上,他節約的時間,根本就沒有
剩餘下來,有如變魔術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每一天似乎越來越短,一轉眼就過
了一星期、一個月……一年……又一年。時光的飛逝似乎特別的快速。
富傑氏老早就忘了接受灰色人訪問的事情。在這種情形之下,他應該對自己的時間
何以越來越短有所懷疑才對;然而,有如其他的時間儲蓄家一般,他也沒有「時光飛逝
」的感覺。
有時,雖然對每天過得越來越快速,難免會感到愕然,但是他們仍然不改初衷,一
味的在節約時閒。
跟富傑氏相同的事情,老早就發生於大都市的眾多人身上。所謂的「節約時間」的
人日益增多。這一類的人一日一增多,本來不想那樣做的人,也開始轉變,無可奈何的
配合「節約時間」的人。
一天復一天,電挸及廣播鄱在強調不必耗費時間的文明利器,並且給予讚揚。他們
都異口同聲的說,此種文明的利器,能帶給人充裕的時間,使將來的人能過「真正的生
活」。
大廈的牆壁、廣告板都貼上醒目的海報,把將來描繪成玫瑰一般的顏色。畫片下面
有如下的電動文字:節約時間乃是通往幸福之路!
或者--節約時間才有燦爛的未來!
或者--為了使你的生活豐富,請節約時間!
然而,現實卻跟這個論調完全相反。
的確,所謂的時間儲蓄家們,穿著比圓形劇場一帶的人好了許多。賺得多,可是用
得也多。不過,這些儲蓄時間的人們,不約而同地顯露出疲倦、不和藹,以及容易發怒
的表情,甚至以充滿敵視的眼光看人。
當然啦,這一類的人根本不會說「到默默那邊試試!」的話。在這些人堶情A不可
能找到默默那樣的人,只要叫她聽聽人們的話,人們就會感到內心平靜,憎恨以及憤憤
難平,很快就會消失於無形。
就算有這種人吧!除非這個人能夠在五分鐘內解決問題,否則,那些人也不願意去
!原因是--太浪費時間了!這些人甚至認為餘暇的時間,仍然不能浪費。為了在短短
的時間堭q事各種娛樂,他們玩得實在很緊張。
正因為如此,各種叫人感到快樂的民俗活動,甚至嚴肅的祭典都無法舉行。幻想以
及做美夢,簡直等於犯罪。不過,最叫他們感到難耐的是寂靜。因為他們心坎堳D常明
白,自己的生活已經完全變了調,以致一日一靜下來就會感到坐立不安。
因此,當他們感到寂靜就快來臨時,通常都會放出吵雜的音樂。這種音樂有如瘋狂
一般,是一種叫人受不了的噪音。糟糕的是,這種聲音日益嚴重,如今,幾乎把整個大
都市都給籠罩住了!
如今,很少人為了快樂,或者對工作的熱愛,而一心一意的工作--這種想法被認
為會妨礙工作。大家重視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何在短時間之內,儘量多做一點工
作。
大工廠以及大公司,幾乎都貼出了相同的標語。
時間是垃丈三的東西勿浪費它!
時間就是金錢請儘量節約!
類似的標語充斥於課長的辦公桌上,重要人員的椅背、醫生的診察室、商店、學校
,甚至幼稚園。看樣子,沒有一個人能逃出這種標語的「夾攻」。
接著,大都市的外觀也起了岌化。舊市區的房子被拆除了,建立了一大片格式一模
一樣的新住屋。在建築房屋之際,並沒有考慮到住的人是否會感到不舒服,一日一想到
這一點的話,非建築種種不同格式的住屋不可。站在經濟的觀點來看,「千篇一律」
式的住屋,不僅興建比較容易,方可節省不少的時間。
大都市的北邊,建立了一片廣大的新興住宅區。一望無際的天空下,盡是格式完全
相同的高樓。甚至連道路也出自一個模式看起來彷彿是利用直線貫穿的沙漠!這種一直
線式伸張的生活空間,早經過精確的計算,以及規劃,自然也就沒有浪費一公分之地,
更沒有浪費一秒的時間。
很遺憾的是--那些人並沒有察覺到節省時問的人,必定得犧牲某些東西。例如:
生活變成一天比一天「單調」,一天比一天「劃一」,以及一天比一天「缺乏人情味」
。可是,沒有人肯承認這一點。
其實,孩童老早就感覺到了!因為大人們已經沒有時間踉小孩子玩耍了。
時間也就是生活。而且,所謂的生活,就在人心深處。
人類越是節省時間,生活就會變得越乏味,越缺乏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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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朋友的訪問,敵人的訪問】
有一天,默默忽然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的老朋友逐漸疏遠我。甚至有不
少人,已經好久沒來了。」
導遊吉吉,清道夫白伯,跟默默並排坐在廢墟的石階上面,出神的觀看落日。
「經妳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我跟妳的情形一樣。」吉吉有如在沈思的說:「
來聽我說故事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已經比不得從前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像有某些東西……」默默自言自語。
吉言聳了一下肩膀,看著剛才在石板上寫的字沈思,然後,用口水把它們擦掉。約
兩三個星期前,白伯爺爺從垃圾箱塈銗X這塊石板,再把它送給默默。雖然不是新品,
中間甚至有一道裂痕,可是還很管用。自從那一天起,吉吉就教默默寫字。默默的記性
甚好,老早就會唸了。不過,在書寫方面並不很完美。
清道夫白伯,一直在想默默剛才所說的話,不久以後,他點了點頭,然後說:「不
錯!某些東西正在接近我們,城市已經完全被佔領了。老早我就感覺到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呢?」默默好奇的發問。
白伯沈思了一陣子才回答:「反正,又不是什麼好事。」又想了一會兒才說:「快
要變冷了……」
「噢……我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呢!」吉吉有如要安慰似的,用他的手環抱默默的
肩膀:「不過,來這堛悸漱p孩子卻增加了。」
「是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白伯喃喃的說。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默默一直在問。
白伯又想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回答:「那些孩子們,並非為我們而來。他們只不
過是需要一個隱藏自己的地方罷了。」
他們三個人的眼光,都不約而同地投注到圓形劇場中央的草原。在那兒,孩子們正
玩著今天下午才想到的球戲。
他們堶惘鹿q默的老朋友。像名叫保羅的戴眼鏡男孩,帶著小妹妹的瑪莉亞,名叫
麥西摩的失聲胖男孩,以及名叫法蘭哥的邋遢男孩等等。也有一些在五、六天以前才來
的小孩兒,甚至有今天第一次來的小男孩。
看起來正有如吉吉所說的一樣,來此地的孩子是越來越多了。
果真是這樣的話,默默應該高興才是。很遺憾的是,這些小孩兒幾乎不會玩,他(
她)
們只會呆坐在一旁,以一臉「不好玩」的表情,看著默默跟她的朋友玩耍。有時,
甚至會故意跟這些人搗蛋,使他們玩不成。
不過,並非一直鬧得天昏地暗,吵個沒完。只要默默跟著他們遊戲,孩子們立刻就
會想出絕妙的新玩意,結果是大夥兒都玩得不亦樂乎!
這些孩子不乏從市中心來的,而且多數描帶著很昂貴的玩具。包括--遙控戰車、
能夠在空中飛翔的太空船、以及能旋轉頭部,從眼睛放出火花的機器人。這些玩具都被
製造得盡善盡美,只要按下開關就會作出各種動作,使得孩子們沒有發揮想像力的餘地
。充其量只能坐在玩具的一旁,看看它們發愣而已。
正因為這些玩具不能使孩子發揮想像力,還使他們的頭腦空盪的原故,只把玩了一
會兒就感到厭倦,以致再度投身於往日的玩耍。玩以前的遊戲,只要有兩、三個木葙,
或者破損的一條魚網,士撥鼠翻出來的一堆鬆土,以及一些沙石之類就足夠了。有了這
些簡單的道具,他們就能夠發揮他們的想像力,自由自在的翱翔於幻想的國度。
今天黃昏,孩子們的遊戲又進行得不夠順暢,東試試,西改改的結果,仍然不能叫
他們感到滿意,使得大夥兒感到心灰意懶,都集聚到吉吉與默默身旁。
孩子們叫吉吉說故事,可是,昨天才開始來廢墟的一個小男孩,把他帶來的電晶體
收音機開到最大的音量,使得大夥兒都聽不清吉言在說些什麼。
「喂!臭小子!把收音機的聲音弄小一點!」名叫法蘭哥的邋遢小男孩,好像就要
撲過去「吃人」似的!
帶著收音機的男孩頓時蒼白了一張小臉,不過,仍然回敬了一句:「邋遢鬼!你憑
什麼管我?我偏要開到最大聲,怎樣!」
「那個孩子說得不錯……」白伯爺爺搖搖腦袋說:「我們不能禁止他,只能要求他
!」
法蘭哥咬牙切齒的罵道:「希望那個小渾球滾遠一些!他偏偏賴著不走!今天,他
一直在跟大夥兒過不去!」
「依我看,一定有什麼原因……」白伯爺爺扶正老花眼鏡,瞧瞧帶收音機的小男孩
。
帶收音機的男孩,一臉的落寞,他轉小收音機的聲音,痴望著遙遠的白雲。
默默悄悄的走到帶收音機的男孩身邊,就在他的身邊坐下。男孩立刻把收音機關掉
。
接下來,四周恢復寂靜。
「吉吉大哥,你講故事給我們聽聽.好不好!」一個新來的小男孩抓著吉吉的衣袖
。
「哇!那樣最好!」一群孩子哄然而至,把吉吉團團圍住:「吉吉大哥,你說個好
笑的故事吧!--不好!就說個恐怖的鬼故事好了--不好!說個童話故事吧!--乾
脆說一個冒險的航海故事吧!」
吉吉心情不好,實在不想說故事。這種心情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的。
「其實……」吉吉對小孩子們說:「我才想聽聽你們的故事呢?--譬如有關你們
家堛漕ヾA你們為什麼要來這堙H喏……告訴吉吉大哥好嗎?」
孩子們面面相覷,小臉蛋頓失去光釆,各個顯得忸怩不安。
隔了一會兒,一個小男孩倖悻然地說:「最近,我家買了一部很漂亮的汽車。到了
周末,爸爸跟媽媽都會洗車。可是他們不跟我玩……」
「只要我喜歡!」一個小女孩開口說:「家堛漱H都會讓我每天看電影。因為他們
太忙,不能陪我,只給我買電影票的錢……」
她停頓了一陣子又說:「可是,我不喜歡這樣嘛!所以我偷偷的溜到這堙A把電影
票的錢存起來。待我有了一大筆錢時,我會買一張火車票,到七矮人那兒……」
「妳真是笨蛋一個!」其他的小孩異口同聲的罵她:「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七矮人!
」
「我說有就有!」那個女孩睜大了眼睛:「旅行指南上就出現了七矮人!」
「我已經有七個童話錄音帶。」一個小男孩也湊熱鬧說:「只要我喜歡聽,什麼時
候都可以聽!以前,在我睡覺前,爸爸都會說故事給我聽。那個時候好好喔!現在的爸
爸一回家就嚷著疲倦,根本就沒有力氣說故事給我聽!」
「那麼,你媽媽呢?」女孩子瑪莉亞問他。
「媽媽也整天不在家!」
「原來是這樣……我的媽媽也是整天不在家!」瑪莉亞說:「所幸我有姬姬!」瑪
莉亞親了一下她膝蓋上的小妹妹再說:「回到家堙A我把書包放下,跟姬姬一塊吃午飯
,做功課,然後就帶姬姬到這堛戚A,一直到天黑才回家。」
孩子們都點點頭,因為他們的情形大同小異。
「我好高興……」法蘭哥以不高興的表情說:「我的老爸跟老媽忙得無暇管我。他
倆一有空閒就會吵起來,而倒霉的卻是我!因為他倆把我當成出氣筒,你一巴掌,我一
腳的……現在,我不會挨揍了……」
這時,拿著收音機的男孩,回過頭,有一點得意的說:「可是,我的零用錢比以前
更多了呢!」
「那是想當然耳的事!」法門哥給他潑冷水:「那還不是你老爸老媽嫌你礙手礙腳
,想用幾個錢把你打發走?大人再世不喜歡小孩子了。其實,他們也不喜歡現在的世界
,他們對一切事情都感到厭倦了……這是我的著法。」
「你少胡扯!」帶收音機的男孩大叫一聲:「我的爸爸跟媽媽很疼我。可是,他們
實在太忙了,沒有時間暗我……不過他們還是買了收音機給我。很貴呢!這不是最好的
證明嗎?」
四周一片寂靜,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突然間,那個新來的小男孩哭泣了起來,他拚命的想忍住哭泣,頻頻的使用沾滿泥
巴的拳頭擦眼睛,可是,眼淚仍然奪眶而出,在面頰上形成兩道水溝。
其他的孩子們,目不轉睛的瞧著他,有幾個人眼眶通紅的看著地面。因為大夥兒都
能體會到這個孩子的心情。每一個孩子的內心都感到淒涼,每一個人都想哭。他們都知
道,自己是被遺棄的孩子。
「就是如此這般,情形將越來越……」白伯爺爺說。
「下次,我可能不能再來了。」戴著眼鏡的心男孩保羅說。
「到底是為了什麼?」默默鷘訝萬分的問。
「因為,我爸爸跟媽媽都說,你們都是吊兒郎當而懶惰的人。你們從神那兒偷時間
,以致時間非常的充裕。正因為你們這一類的人太多,別的人擁有的時間才越來越少。
所以,父母不許我到此地玩,否則我會變成你們的翻版。」
他才說完,就有幾個孩子點點頭。原來他們的父母也這樣告誡過他們。
吉吉一個挨一個的瞧那些孩子,然後問他們:「那麼,你們也以那種眼光看我們嗎
?既然是這樣,為何還要來這堙H」
孩子們一直閉口不吭氣,只有法苗哥開口:「我才不管,我覺得你們很有人情味!
我一直站在你們這邊。」
「真的嗎?」吉吉揚起兩道眉毛說:「就連你們這些小不點兒,也認為我們是懶鬼
,在浪費他人的時間嗎?」
孩子們感到很尷尬,不知如何是好,大家死命地盯著自己的腳。
不久,保羅瞧了一下白伯爺爺的臉,以蚊子一般細小的聲音說:「我的爸爸跟媽媽
絕對不說謊,難道你們不是嗎?」
清道夫白伯爺爺伸直了他佝樓的身子,把三根手指高高的舉起,挺起胸膛說:「上
天明鑑,我自伯雖然寒微、貧賤,但是從來不向「神」或者「人」竊取一分一秒的時間
。如有半句虛言,願接受上天最嚴厲的處罰!」
「我也跟白伯爺爺一樣!」默默大聲的說。
「還有我!」吉吉一臉嚴肅的說。
孩子們似乎為此深受震撼而啞然無言。
一群孩子堶情A沒有一個人懷疑這三個好朋友的話。
「現在,我有話要對你們說!」吉古說:「以前,很多人來此地說話給默默聽,每
當默默聽他們說話時,他們就會不期然的發現自我--你們懂得我的意思嗎?
但是,他們現在已經不這樣做了。以前,大家也時常來聽我說故事,擺龍門陣。這
樣他們也可以忘懷自己。現在他們也不來了!還口口聲聲說沒有時間。瞧!他們不也是
說,沒有時間陪小孩子玩耍嗎?
根據這兩點,你們不會恍然大悟嗎?你們不全感到蹊蹺嗎?想想看!他們在哪方面
感到沒有時間呢?」
講到此,吉吉瞇起了眼,又繼續說下去:「幾天以前,我在城婺I到理髮師富傑先
生。好久一段時間不曾看到他了,乖乖……他完全變了個人,我幾乎不敢認他!因為他
一臉的憂鬱、焦躁、易怒,使用仇視的眼光看人。
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那是一位好好先生,歌兒唱得有板有眼,無論做什麼事情
,都有超人一等的想法及做法。誰知,如今的他卻說沒時間做任何的事。
我想--他已經不是以前的當傑先生,充其量,只不過是他的空殼罷了。你們懂嗎
?如果只是富傑一個人變了樣的話,我們只會認為他撞了邪!可是,放眼四周,這一類
的「反常者」似乎不少,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說起來也夠悲哀,就連我青梅竹馬的玩伴也變成那樣!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瘋狂
病也會傳染呢!」
白伯爺爺一直在頻頻的點頭:「可不是嗎?俺活到這個歲數,第一次碰到會傳染的
瘋狂病!」
「既然如此……」默默很著急的說:「我得趕快去拯救那些朋友!否則將來不及了
!」
這一天黃昏,孩子們在一起商量了好久,討論他們能夠幫些什麼忙。不過,對於灰
色男人們的積極活動,他們卻渾然不知。
翌日起,默默就開始出外拜訪她的老朋友。
因為她急於想詢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不告訴她……首先,默默到泥水
匠尼古拉家。那是一間租了很久的閣樓,必需步上嘎嘎作響的木梯。
很湊巧的「尼古拉並不在家。另外一個房客只知道尼古拉最近似乎很賺錢,他就在
城市對面的巨大住宅區工作。最近,他極少回家,就算偶爾回家,也都已經三更半夜了
,而且都喝得滿身酒臭。
默默決定等他,就在他房間前面的木梯坐了下來。等了好久,連一個影子都看不到
,獻默終於睡覺了。
夜好像已經很深,默默突然聽到很不穩定的腳步聲,以及斷續而沙啞的歌聲。默默
睜開眼睛,原來是尼古拉搖搖晃晃的在爬木梯。當他看到一個孩子蜷伏在木梯口時,驚
訝萬分的停下腳步。
「喲!俺道是誰?原來是默默呀!」也著到默默抬頭瞧他,有一點徬徨的說:「噢
妳還活著呀!妳在此地幹什麼來著?」
「我專程來找你談談……」默默戰戰兢兢的說。
「我的天哪!妳這小不點兒也會找人談談?以前,妳不是專門在聽別人說話嗎?」
尼古拉笑一笑,又搖搖頭:「真難得,妳肯在三更半夜來拜訪老友。俺一直想去找妳,
可是又抽不出時間……俺實在夠差勁……」
尼古拉搖晃著身子「啪啦!」一聲坐在默默身旁的木梯。
「妳瞧,俺是不是今非昔比?改變了很多?俺再也不是以前的尼古拉了!時代不斷
的在改變。如今,俺工作的鬼地方,步調快速得離譜。根本就是惡魔的步調嘛!想想看
!只要一天的工夫,大廈的一樓就被蓋好了!而且,每天不斷的重複著,跟往日完全不
同了!什麼都有所謂的組織,即使稍為動手,也非根據計劃不可。反正啊,不管是大大
小小的事情,都已經在事先被規定好了……」
尼古拉說得臉紅脖子粗,動勢十足。默默一直不說話,傾聽尼古拉在發表高論。可
是,越往下說,尼古拉越顯得沒有勁勢,好像從發財夢中醒過來似的。突然的,他停止
了說話,使用肌肉甚為發達的手擦著他的臉孔。
「這些都是無聊的話!」尼古拉突然滿臉悲哀的說。
「默默,妳瞧俺是不是喝得大多啦?如今!俺時常是這種德行的。如果不這樣的話
,俺會對自己的工作感到不安,俺的確是違背泥水匠的良心在做事。俺受命在水泥堶
加入超量的沙。真糟!這種做法雖然能保持四、五年,但是超過了這個時限,恐怕一咳
嗽就會使牆壁倒塌呢w唉!那是在偷工減料,間接的危害人!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也
罷了。最叫人感到噁心的是,我們在那兒建築的東西,根本就不像房子!簡直像是死人
使用的洞穴!想起來就叫人作嘔!
其實啊,那些事干俺屁事!俺只要有錢賺就可以了!真邪門!時代真的改變太多。
以前,俺喜歡露幾手絕招,建造又牢固又美顴的房子,叫人稱讚俺,俺也一直以此為榮
。如今卻……罷!罷了!待俺賺夠了錢,老子就拜拜一聲,不幹喪盡天良的這一行。老
子情願少賺一些,求得心安理得就是了……」
尼古拉有如連珠炮的說完這些話,使用他那一雙醉眼凝視著前方。默默始終保持沈
默,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全神貫注的在聽尼古拉說話。
「看來,俺得再到妳那兒……」尼古拉壓低嗓門說:「把心中的一切都說出來,否
則,俺會寢食難安的。妳看明天行嗎?後天如何?反正,俺也得算計一下,何時才能脫
身……總之一句話,俺一定會去。行嗎?」
「當然行……」默默歡天喜地的回答。
談到此就分手了,因為兩個人都很累。
不過,尼古拉食言了。翌日,他沒有去找默默,再下一天他也沒有去。可能是他真
的抽不出時間吧?
接下來,默默去拜訪開酒吧的尼諾以及他的胖太太。那一家酒吧在市郊。入口處有
葡萄架子,牆壁上充滿了雨打的痕跡。
默默跟往日一樣,繞到屋後的廚房。那一扇門大開著。尼諾跟他的胖太座似乎在爭
吵。
尼諾的胖太座莉莉亞站在瓦斯爐前面,敲打鍋子出氣,牠的姅臉發出閃閃的油光。
尼諾裝成大模大樣的德行,臉紅脖子粗的跟莉莉亞吵嘴。屋子的另一個角落堙A他們的
嬰兒正在搖籃中大哭。
默默坐在嬰兒旁邊,把嬰兒抱在自己的膝蓋上,輕搖著,一直到他停止哭叫為止。
這麼一來,尼諾夫婦停止了吵架,幾乎同時看到默默。
「啊!是妳啊,默默!」尼諾說著,擠出了笑容:「真高興妳來看我們。」
「默默,妳要吃些什麼?」莉莉亞有一點唐突地問。
默默使勁的搖搖頭。
「那麼,妳又來做什麼呢?」尼諾有些急躁的說:「現在,我可沒有閒暇陪伴妳。
」
「我,我只不過是來問你一句話。」默默很小聲的說:「你倆為何那麼久不到我那
兒?」
「我也說不上來呀!」尼諾有些焦躁:「現在,我們有別的事正在操心!」
「是啊,他是在瞎操心!」莉莉王叫起來,又把鍋子敲了一下:「他呀!無事找罪
受!
不知怎麼的,突然想把老顧客攆走。這也就是他操心的事!默默妳還記得嗎?以前
不是有好幾位坐在角落的老先生嗎?這個死鬼,硬是把他們趕走了!真是豈有此理!」
「妳少胡扯!」尼諾為自己辯論:「我畢恭畢敬的叫他們另外找一家酒吧喝……不
行啊……我是老板,我有那樣做的權利!」
「權利!又具權利!」莉莉亞飛舞著鏟子大叫:「你還算是人嗎?你太沒有人道了
!你是夠殘酷的!你分明知道那些老人家無處可去,卻是毫無慈悲心的把他們趕走了!
就算他們每晚都來也礙不著你呀!」
「我並沒有說他們會妨礙什麼人呀!可是,因為店埵釣獄繯H酸骯髒的老頭,有錢
的客人就不上門了!他們看起來叫妳舒服嗎?而且,一整晚才喝一杯廉價的葡萄酒,我
們還有什麼可賺呢!如果一直那樣下去的話,我們只好喝西北風了!」
「哼!別一臉的可憐相!我們還不是生活得好好的?」莉莉亞回敬了老公一句。
「是啊,這以前算撐過去了!」尼諾的語氣充滿了火藥味:「可是,以後可沒有好
日子過了!房東提高了三分之一的房租。物價也節節高漲。如果店媕蝶﹞F貧窮的老頭
子,我們還有什麼錢可賺呢?我一心一意為這個家著想。難道錯了?」
胖姐莉莉亞聽然一聲摔掉了她手中的鍋子,兩隻固滾滾的手叉著腰說:「好了!輪
到我來發表高論。你這個一竹竿打翻一條舶的渾蛋!你口口聲聲辱罵的糟老頭當中,竟
然也包括了我的叔叔,我告訴你!你休想辱罵我的親人!我叔叔雖然不是你歡迎的有錢
老太爺,可是他為人很正派,信用也非常好!以後,你敢罵他的話,我就跟你沒完!」
「妳的叔叔可以來呀!」尼諾裝成很慷慨的模樣說:「我對他說過,只要他願意,
隨時都歡迎他光臨,可是,他竟然說,以後不會再來了。」
「你能怪他嗎?你把他的朋友都趕跑了!他一個人枯坐在那兒,又百什麼意思?」
「我也是無可奈何的呀!」尼諾叫了起來:「我不管那麼多了!為了妳的一個叔叔
,我得畢生做個小酒吧的老板嗎?我也想飛黃騰達呀!不行是不是?我千方百計的想出
人頭地,賺多一點的錢,並非只為了我一個人,同時也為妳跟孩子著想呀!難道妳不明
白我的苦心?」
「當然不明白:」莉莉亞聲色俱厲的說:「如果你想昧著良心賺錢的話,我是不會
苟同的!我會離家出走,到時,你就為所欲為罷!」
莉莉亞說罷,抱起了默默手中的嬰兒,匆匆的跑出去。
尼諾久久不語。也點燃一支香菸,夾在手指娷膚芊C
默默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說真的,那些人很好。」隔了好久,尼諾才開口說話:「我何嘗不喜歡他們呢?
我說默默啊,我實在也很不喜歡那樣做……可是……我又不得不做……我該怎麼辦呢?
時代完全改變了。」稍為鬆了一口氣之後,尼諾又繼續說:「或許莉莉亞說得對,一日
一那些爺爺們不來光顧的話,那個酒吧看起來就不像我開的了,陰氣沈沈的了無生機,
連我看起來都會覺得不寒而慄呢!我的腦子媔疆角@片,根本就不知該如何才好。如今
那一些經營店舖的人,都狠下心腸那麼做了,唯獨莉莉亞不肯讓我那樣故,使我進退維
谷。默默,妳認為我應該同意莉莉亞的說法嗎?」
默默輕輕的點一下頭。
尼諾瞧著默默點頭,竟然也跟著點頭。兩個人相顧而會心一笑。
「真虧妳及時趕來!」尼諾高興的說:「妳瞧我這副健忘的德行!以前一有『死結
』,大夥兒都會異口同聲的說:『去找默默看看!』怎麼一時就忘了呢?
好吧!後天我們休假,我夫妻倆會一起去拜訪妳。妳方便嗎?」
「沒有什麼不方便呀!」默默爽快的回答。
說罷,尼諾裝了滿滿一袋子的蘋果給默默。默默砍天喜地的回去了。
兩天後,尼諾果然跟胖妞莉莉亞來看默默,莉莉亞的懷堜窱衈成遄A尼諾的手堮
著一籃好吃的食物。
「我說阿默姑娘,今天我可真高興呢!」莉莉亞滿面春風的說:「我那死鬼認錯了
!他呀!真虧還有臉到各老爺家陪不是,低聲下氣的要求他們再賞光哩!老娘真樂死了
!」
「我能不那樣做嗎?」尼諾猛抓著他的頭,尷尬的笑著說:「老爺子又到齊了--
雖然我賺不了很多錢,不過,我心安理得多了。」
尼諾拚命搔頭傻笑時,胖妞莉莉亞又說:「不必為這個問題操心,除了我胖妞,老
天也會幫你忙的!」
這是一個很和諧的下午。一對冤家踏上歸途時,還對默默說,過了幾天還會再來。
就這般,默默一個挨一個的去拜訪老友。她去過老木匠的家,過去這位木匠曾經為
她製造桌椅。她也去過給她鐵床的女人家堙C總而言之,凡是以前曾經向默默傾訴煩惱
以後,終於開竅,而性格轉為明朗的人們,都成了默默拜訪的對象。
這些人經過默默的拜訪後,都答應再度到她那兒重溫舊夢。雖然有不少人沒有遵守
諾言,或者無法遵守諾言(因為真的太忙了!)可是,「倦鳥如歸」的人也不在少數。
於是,這些人跟默默又恢復了以前的交往。
正因為如此,默默在無形中成了灰色紳士的「死對頭」!而這種行為,正是灰色人
萬萬不能原諒的。
隔了不久--在一個溽暑難熬的中午--默默在廢墟的石階上發現了一個玩偶。
最近,有很多孩子忘記把昂貴而不實際的玩具帶回家,可是默默對於這個玩偶卻一
點印象也沒有。如果是其中的一個孩子帶來的話,默默焉有不認識「她」之理?而且「
她」又不是尋常的那種玩偶。
「她」的大小幾乎跟默默一樣,外表跟真的女人比起來,幾可亂真。「她」並非「
娃娃」或者「小孩子」,而是被製成摩登女郎的模樣兒。「她」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裳,
還穿著高跟鞋哩!
默默牢牢的被玩偶所吸引,盯了「她」好一陣子。再伸手去摸「她」,這麼一來,
玩偶眨丁一下她的大眼睛,活動了她的嘴巴,有如透過電話的聲音似的講起話來。
「妳好!我是嗶嗶姑娘,也是最完美的玩偶!」
默默被嚇得倒退三步,嘴堳o本能的說:「妳好!我是默默。」
如此一回答,玩偶又開口:「我是妳的東西。妳一旦擁有我,大家都會羨慕妳!」
「妳根本不是我的東西!」默默毫不考慮的說:「一定是哪一個孩子把妳忘了!」
默默從地上撿起了玩偶。這時「她」又說話了:「我……我想擁有很多東西。」
「是嗎?」默默回答後,想了一下:「不知妳喜不喜歡我的東西?我就把所有的東
西統統讓妳瞧瞧,看到妳喜歡的,妳就告訴我好了。」
默默抱著玩偶下了石階,從牆上的洞墳進屋堙C再從床下拖出百寶葙,放置於「嗶
嗶姑娘」的前面。
「喏!這些都是我的寶貝。如果妳喜歡的話,可以拿去。」
默默逐一的取出美麗的羽毛,有彩色斑點的石子,金色的鈕釦,彩色玻璃碎片。可
是,玩偶一直不開口。默默一氣就把手中的玩偶扔在地上。
「妳好……」玩偶又發出了電話堛瑭n音:「我是嗶嗶姑娘,也是最完美的玩偶。
」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了。嗶嗶姑娘!妳到底喜歡什麼東西呢?瞧!這種玫瑰色的
貝殼挺不錯的。妳喜歡嗎?」
「我是妳的東西,妳一旦擁有了我,大家都會羨慕妳……」
「拜託!那句話我已經聽過了!既然不喜歡我的東西,我倆來做遊戲如何?」
「我……我想擁有很多的東西。」玩偶又重複相同的話。
「可是……我只有這些東西呀!」
默默說罷,帶著玩偶到外頭。她走到石階上,把「最完美」的「嗶嗶姑娘」放下來
,面對面的坐著。
「好吧!我倆來玩迎接外賓的遊戲。」
「妳好!我是嗶嗶姑娘,也是最完美的玩偶。」
「啊!真高興妳的光臨!您這位小姐從哪兒來的?」
「我是妳的東西。妳一旦擁有了我,大家都會羨慕妳。」
「又來了!」默默皴起了眉頭說:「妳老是說這幾句話,這樣我們是玩不起來的!
」
「我……我想擁有很多東西!」玩偶說完,又不斷眨動她的大眼睛。
默默試著玩別的遊戲,仍然行不通,玩偶只是重複那幾句話。如果嗶嗶姑娘是啞吧
倒也罷了。這樣的話,默默可以來一場獨角戲,自問自答,而不必再聽嗶嗶姑娘說千遍
一律令人厭煩的話了。可是,嗶嗶姑娘就是不識趣,每當默默陶醉於自己的絕妙好詞時
,「她」就會來一句不相干的:「我……我想擁有很多東西……」
折騰了一陣子以後,默默產生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就是所謂「厭煩」的感覺。默
默感到不知該如何自處。地想拋掉那個「最完美」的玩偶,自己海闊天空的大玩一場,
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硬是離不開嗶嗶姑娘。
默默無可奈何的坐著凝視玩偶。嗶嗶姑娘也用她一雙藍眼睛看默默。有如兩個人都
中了對方的催眠術似的!
經過了好一陣子,默默才從玩偶身上栘開了視線--這時,她突然發現附近停了一
輛豪華的汽車。它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默默根本就不知道。汽車塈今菑@個穿灰色西
服的紳士,就連頭上也戴著一頂灰色的帽子。他抽著灰色的雪茄。就連他的面孔也是灰
色的。
這天非常燠熱,火紅的太陽好像要使空氣也燃燒起來似的!可是,默默卻莫名其妙
的長出雞皮疙瘩來……灰色紳士打開車門,走向默默。他的手堮陬萓レ滫漸皏]。
「妳的玩偶好漂亮!」灰色紳士用一種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說:「妳的玩伴一定會
感到羨慕!」
默默只聳了一下她瘦削的肩膀,並沒有回答紳士的話。
「那個玩偶一定很貴吧?」
「我也不知道!」默默喃喃的說:「是我撿到的……」
「哇!竟然能撿到這麼好的玩偶,妳真是幸運兒。」
默默一直不說話,本能的拉緊她身上寬大的男人上衣,因為她感到有如處身冰窟,
寒冷異常。
「看來,妳一點也不快樂……」灰色紳士微笑著說。
默默略為點頭。與其說她感到人間的快樂已經蕩然無存,不如說她感到--人生根
本就沒有快樂事來得恰當一些。在這以前,她之所以感到人世間有很多快樂的事,只是
她自己認為是「那樣」罷了。不過,她也似乎聽到一種聲音告訴她說--妳錯了……「
我觀察了妳好一段時間。」灰色紳士繼續說:「依我看,妳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跟這種玩
偶遊戲。不如由我來教妳吧!」
默默很驚訝的瞧瞧紳士,再略為點頭:「我……我想擁有很多東西!」玩偶突然說
出了這一句話。
「妳聽聽!這個玩偶正對著妳說話呢!妳如果想跟這種玩偶玩的話,不宜使用跟其
他玩偶遊戲的方式。因為『她』並非用來適應一般的遊戲法。為了跟『她』玩得盡興,
妳必需給她一些東西。好吧!妳就瞧瞧我的東西吧!」
紳士走近他的汽車,打開了後面的行李箝。
「妳瞧!這裹有好多漂亮的衣裳。妳看看這件晚禮服,真不賴吧?」
灰色紳士拿起晚禮服,拋給默默。
「這媮晹釵p假包換的貂皮大衣。這一件是絹布的晚禮服,那一套是網球裝……還
有滑雪用衣褲。這一件是比基尼泳衣、騎馬裝、睡衣、浴袍……。」
他一件一件的把華麗的衣裳拋給默默。以致於她跟嗶嗶姑娘之間,堆成了一座「衣
山」。
「嗯……」灰色紳士看了那一大堆衣裳,微笑著看默默說:「這麼多的東西,足夠
妳玩上幾天。不過兩三天後妳可能會感到厭倦。到時,妳可以使用別的東西跟嗶嗶姑娘
玩!」
灰色紳士蹲在他的旅行箱前,又抓起很多東西拋給了默默--「這是蛇皮小手提包
,堶惟騊菛u的口紅、粉盒。這是迷你照相機,那是羽毛球拍子。
還有電視,那可是真的!隨時都可以欣賞節目。還有項鍊、戒指……耳環、手帕…
…絲襪子、皮帽、草帽、高爾夫球桿、銀行的存款簿、香水、沐浴用香料……。」
灰色紳士停頓了一下,瞧瞧默默的反應。她蜷伏在如山的一大堆東西前面,由於驚
訝過度,久久不語。
「妳懂了吧!只要不斷的購買新東西,妳就不會感到厭倦。可是,最完美無缺的嗶
嗶姑娘,總有一天會真的什麼都不缺少。到此,恐怕就會真正感到厭倦了。不過,妳用
不著擔心!嗶嗶姑娘有一個伴侶!」
說完他從旅行箱裡取出了另一個玩偶。大小跟嗶嗶姑娘相彷彿,不過,這個玩偶是
個年輕的男人。灰色的紳士把他放在嗶嗶姑娘的旁邊,然後對默默說:「他是嗶嗶少爺
!他也有非常多的附屬品。如果妳對他感到厭倦的話,還有嗶嗶姑娘的女友呢!她也有
自己的附屬品。嗶嗶少爺同樣也有男友,這些男友又有他們的男友及女友……。妳懂得
我的意思了吧?換句話說,妳絕對不會感到厭倦的!而且,陸續有新的東西,只要妳想
得到的東西,應有盡有……」
灰色的紳士有如連珠炮般的說著,陸續的從旅行箱拿出東西來。奇怪的是--任憑
他怎麼拿,旅行箱都不會變空。
默默瘦小的身子被因於一大堆東西堶情A幾乎動彈不得。她以一種面對魔鬼的眼光
,看著灰色紳士。
「妳覺得怎樣?」他皮笑肉不笑的對默默說:「妳已經會玩這種玩偶了吧?」
「玩嗎?當然是會了!」默默回答灰色人。現在,默默感到寒冷徹骨,瘦小的身子
明顯的抖了起來。
灰色的紳士滿足的點點頭,抽了一口菸。
「一旦妳獲得這些東西,妳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吧?好吧!就統統送給妳!不過,
並非一吹就全部給妳,而是一件一件的給--除了這些以外,東西還多著呢!妳不必還
給我。妳就按照我教的方法去玩它們吧!」
灰色的紳士在等待默默欣喜若狂的反應,誰知默默一直以疑惑的眼光看他。於是,
他立刻又說:「有了這些東西以後,妳就不再需要朋友了。既然有了這些美妙的東西,
又可以不停的擁有新東西,只要一個人單獨玩就行了。妳是不是有這種打算呢?妳一定
很想要這種完美的玩偶吧?」
默默雖一語不發,但她非常清楚,自己已捲入了一場戰爭。可是她還弄不清楚,這
是那一種型態的戰爭,以及對什麼人的戰爭。因為她越聽這個造訪者的話,越感到情況
跟她與玩偶相處時相同。換句話說,可以清楚的聽到對方所說的話,但是聽不到對方的
心聲。
於是,默默猛搖頭。
「妳到底怎麼啦?」灰色紳士訝異得很,把他的眉毛吊得半天高:「難道妳認為還
不夠嗎?唉……現在的孩子個個貪得無饜!或者妳認為這種完美的玩偶還有缺點?妳倒
說說看!」
默默瞧著自己的腳尖說。
「我認為--」她以細小的聲音說:「我不可能喜歡那種玩偶!」
灰色紳士啞口無言。他就彷彿玩偶一般,用死金魚似的眼睛凝視前方。待他恢復清
醒時,立刻以充滿自信的口睇﹛G「妳說的話不成為問題!」
默默看了對方的眼睛。不知怎麼摘的?這個男人老叫人感到不安。尤其是他那自信
過度的眼睛,不討人喜歡。默默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她也認為這個男人很可憐。
「你說有了那些東西就不需要朋友是不對的!因為我一向很喜歡我的朋友。」默默
斬釘截鐵的說。
灰色紳士彷彿是牙痛一般,整個臉孔扭曲起來。不過他很快的控制自己,擠出了剃
刀似的笑容。
「我認為我倆必需好好的溝通。」他很安詳的說:「如此才能找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
他從口袋堥出本子,翻了一陣子,找到了他所需要的資料。
「妳的名字叫默默是吧?」
默默點了一下頭。灰色紳士合起了筆記本,把它放入口袋堙A然後靠近默默坐在地
上,好像在考慮什麼事一般,一味的抽雪茄。
「默默,妳就好好的聽著!」他好不容易才開口說話。其實,默默老早就在聽了!
只是聽這個人的話好費勁!聽別人說話時,默默只要坐在對方旁邊,就可以理解當事人
的想法以及他的內心。可是對於眼前的灰色人就行不通了:因為不管默默多努力,仍然
有如墜入五里霧中,什麼也「看」不到。默默破天荒第一次有這種經驗。
「人生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灰色男人繼縯說:「那就是成功於某一方面,做一
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名利雙收。只要出類拔萃,獲得成功,才能受人矚目。有了錢--
友情、愛情、名譽自然就來臨。妳剛才說,妳很喜歡朋友,現在,我們就冷靜的來討論
這個問題。」
灰色紳士吹散了幾個煙圈。默默儘量收緊她的一雙腳,深藏於裙子下面,再儘量的
拉攏上衣,蓋在她的膝蓋上面。
「第一個問題是這樣的……」灰色紳士說。
「妳的存在,有沒有給妳的朋友帶來任何的利益?妳有沒有幫他們步向成功之路?
幫他們賺錢?妳根本就沒有做到這一點!妳勉勵他們節約時間嗎?妳不但是乏善可陳,
反而在妨礙大家的前進呢!或許,妳一向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吧?默默,總而言之,因為
有了妳的存在,妳的朋友都被害慘了!妳可能沒有存著那種心,但是,妳確是大家共同
的敵人!虧妳還說得出妳喜歡朋友呢!」
默默為之語塞。她從來就不曾存有那種念頭。以致在一瞬之間完全喪失了自信,險
些認為對方的說法是正確的。
「正因如此,我們有意拯救妳那些朋友。如果妳真的愛護朋友的話,妳一定會跟我
們合作。我們希望每個人都能成功。由此可見,我們才是真正大夥兒的朋友。因此我們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妳毀掉那麼多人。所以,我們要把那些漂亮的東西送給妳!」
「我們?」默默頤抖著嘴唇問:「『我們』是指什麼人?」
「就是時間儲蓄銀行的伙伴。我就是該行的外務員BLW/553/C。我是以個人的方
式來勸告妳。如果妳不聽的話,時間儲蓄銀行可不是好惹的!」
聽了這話,默默突然想到白伯爺爺、吉吉所說的怪名詞--「時間節約」,以及「
瘋狂的底染」。也許這個灰色怪物跟那些名詞有助,想到此,默默又長出了一身的雞皮
疙瘩。
「如果白伯跟吉吉在這奡N好了……。」默默從來就不曾感到像此刻一般的孤苦無
依。
不過內心堙A默默一直在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害怕而亂了方寸。
默默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準備向灰色男人的弱點全力進攻。
這個灰色的紳士,以斜眼觀察默默的一舉一動。她的臉才開始變化時,就被他逮個
正著。他一面點上雪茄,一面皮笑肉不笑的說:「妳別白費力氣了。妳想跟我們作對嗎
?算了吧!雞蛋是碰不了石頭的!」
可是,默默一點也不氣餒。
「既然你們那麼好心,為什麼沒有人喜歡你們?」默默得理不鐃人的說。
灰色紳士立刻縮成一團,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接著使用灰色的聲調說:「我從來
不曾看過像妳這樣的人,我所認識的人,不下千百個,如果每個人都跟妳一樣,我們的
時間儲蓄銀行不倒閉才怪。同時,我們也不可能存在了。到了那種地步,我們能靠什麼
東西生活呢?」
說到此,灰色的紳士閉起嘴巴,凝視著默默。使得默默終於聽到了他的心聲。
「我們非隱藏自己的真面目不可!」遠處傳來這一種聲音:「我們的存在,我們正
在進行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必需格外的謹慎,不能殘留在任何一個
人的記憶堙K…我們的工作非常艱巨……因為我們要一分一秒的偷取人們生存的時間…
…人們所節約的時間,不會殘留於人類的手堙K…而是供給我們使用……我們太短缺時
間了……你們這些笨人,並不知道如何操縱自己的時間!可是,我們卻知道得非常清楚
,所以嘛……要徹底的吃掉你們的時間……而且,我們的需求越來越多……因為……我
們的數目越來越多……我們要更多的時間……我們要更多的時間……」
當他有如臨終的呻吟,擠出最後一句話以後,驚惶失措的用兩手堵住自己的嘴巴。
他的眼睛張得好大,瞪著默默。隔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完了--完了-
-」灰色紳士結結巴巴的說:「妳都聽到了吧!我所說的內心話,妳都聽到了,是不是
?都是妳!妳害我六神無主!都是妳!」
接下來,灰色紳士軟弱下來:「我剛才只是在瞎扯罷了!那是無根無據的瘋言瘋語
,妳必需忘掉!妳非忘掉不可!就像其他的人一樣,妳非忘掉我,以及我所做的事不可
!」
灰色紳士抓著默默猛搖。默默動了一下她的嘴唇,但是,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旋即,灰色紳士跳了起來,慌張的環顧四周,抓起了灰色的公事包,飛奔到汽車。
待他上了車,那些被放置於地面上的玩偶、衣裳、女人用品等一律飛舞到半空中,很快
的又被汽車的行李葙吸去。一吸完,行李箱就「砰!」的一聲自動的關閉。那輛灰色人
開的汽車,捲起丁一片沙石。旋即就不見了蹤影。
這以後,默默還一直待在那兒,思考剛才聽到的那些話。製人的冰冷逐漸退去,默
默也就格外的明白其中的含義,那些情景也永遠記憶於腦海堙C因為,她聽到了灰色紳
士的心聲。
默默眼前的蔓草之間,冒出了一道細細的煙火。原來,灰色紳士扔下的菸蒂,燃焦
了一些青草。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膨脹的夢,以及躊躇不前】
那一天的黃昏,白伯及吉古都不約而同地來著默默。默默仍然蒼白著一張臉,目瞪
口呆的坐在石壁的陰影堙C他倆在默默身旁坐下後,立刻很關心的問她,到底發生了什
麼事情了,默默心有餘悸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白伯爺爺聽默默說話時,一臉的嚴肅,兩隻眼睛盯著默默看,額頭的皺紋顯得更深
。一直到默默說完話,他仍然一聲不響。
與白伯剛好相反,吉吉聽了默默的話以後,顯得非常的興奮,兩眼炯炯發亮「默默
!」他把手伸到默默的肩膀上說:「我們奮門的時期,終於來臨了!妳已經發現了大家
渾然不知的事情!事情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不但要拯救我們的老朋友,甚至整個城市都
不得不管了!我、白伯、以及妳,必需負起這個責任!」
吉吉霍然站起來,再把兩手張開,他正在想像一大群人在「求」他救助的場面。
「好是好……」默默有點迷惑的說:「可是……要如何進行呀……」
「妳在說什麼?」吉吉焦躁的問。
「我在問你,如何去打擊灰色的男人呀!」
「原來如此!很遺憾,我也是沒有一點頭緒呢!我會很快的想出打擊魔鬼的絕招。
反正已經知道灰色男人確實存在,又摸透他們在幹什麼以後,非痛擊他們不可--難道
妳害怕嗎?默默?」
默默無可奈何的點一下頭。
「依我著,他們不是一般的人。來找我的那個灰色男人很奇怪。他出現時叫人感到
寒冷徹骨,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一下子來了很多個,那就太危險了!一想起這些,我就
會不寒而慄。」
「妳也未免太膽小了!」吉吉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說:「這件事最簡單不過了!
那些灰色的男人,只有當大家沒有察覺到他們存在時,才敢進行古怪的工作。到這堥
的那個灰色男人,不是也這樣對妳說過嗎?我們只要揭開他們的真面目。欲逮時間盜賊
的話,自然以時間為餌最合適。說及時間,我們三個人有得是!例如,妳可以客串『餌
』的角色,一個接一個的把他們引出來,再由白伯及我把他們擺平。」
「可是,他們已經認得我了,不可能上我的當的!」
「那麼,就用其他的辦法吧!」吉古說:「灰色的男人不是跟妳提起時間儲蓄銀行
嗎?
既然有公司,當然非有建築物不可。我想這個建築物一定在城堿Y處,我們把它找
出來不就得了。依我推測,他們的建桀物一定與眾不同。很可能是沒有窗戶,龐大的金
庫型建築物!
一日一發現了這一類的建築物,我們三個人就衝進去,使用手槍指著他們說:『把
你們偷來的時間還給我們!』……」
「哼!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我們那來的手槍呀!」
「那……那就空手擒賊吧!如此反而會叫他們發慌。只要我們赫然出現,他們一定
會嚇得屁滾尿流……」
「只有我們三個人未免太薄弱了……如果人更多的話,那該多好,只要有人鼎力幫
助,我們一定能很快的就找到時間儲蓄銀行。」
「妳的構想極好!那麼,就動用我們所有的老朋友吧!甚至最近才來廢墟的小孩子
也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說做就做,我們立刻出發,分頭去拜訪老朋友,通知他們明天
下午三點鐘,到這媔隻X!」
三個人很快的站立起來。默默朝一邊走去,吉吉跟白伯走向另外的一條路。
兩個男人沈默的走著。在這以前始終不開口的白伯突然停止腳步。
「吉吉呀!我實在很擔心……」
吉吉回過頭來瞧瞧白伯。
「你擔心什麼呢?」
白伯凝視吉吉一陣子,然後喃喃的說:「我深信默默不疑。」
「嗯?然後呢?」吉吉好奇的問:「我是說,默默告訴我們的話,都是真的。」
「只有這樣嗎?」吉吉不懂白伯的意思。
「坦白告訴你吧!」白伯開抬說明:「默默說的話如屬真實,我們得好好的考慮對
策,一點也大意不得,既然他們是秘密組織,我們就不能輕率的出手,隨便的向他們挑
戰,如此的話,將危害到默默。你想到這種後果沒有?而且,你說過要動用那些小孩子
,這千萬便不得,你要慎重的考慮才行!」
「噢!」吉吉笑了起來:「我道是什麼重大的事,原來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你真是
杞人憂天!人總是越多越好呀!」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把默默的話當成真的!」白伯板著面孔說。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呢?白伯。你未免太缺乏想像力了,這整個的世界,本來
就是一個『大的故事』,我們都是這個故事堛漱H物。話雖如此,我仍然認為默默的話
是真的,就跟你一樣。」
白伯不知道如何回答吉吉。聽了吉吉的說法以後,他仍然憂心忡忡!
不久,他倆分手各走各的,通知朋友以及小孩子集合的時間、地點。
吉吉很輕鬆的哼著歌兒,白伯卻一逕愁眉不展。
當夜,吉吉做了一個豪華的美夢。他跟默默與白伯,因為拯救了整個城市的居民,
被拱上救世主的寶座。吉吉跟白伯穿著燕尾服,默默穿著白絹長袍。三個人的頸上掛著
金項鍊,頭戴月桂冠,顯得很威風。悠揚的音樂響起,城堛漫~民為了歌頌三位救世主
的功勞,組成了一支空前未有的火炬大隊,把城市照耀得有如白晝。
幾乎在同一個時刻,白伯爺爺雖然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以入眠。他越想越操心。
他不能只讓默默為吉吉去冒這個險,他一定要參與他們的工作,有難同當。
翌日下午三點鐘。
在昔日圓形劇場的廢墟,爆出了很多興奮的叫聲,以及喋喋不休的談話聲。最遺憾
的是--成年的老朋友們沒有出席(白伯及吉吉例外),倒是集結了五、六十個小孩子
。他們之中,有些來自遠方,亦有居住於附近的孩子,貧、富、大、小都有。
有不少較大的孩子,就如同瑪莉亞一般,牽著小弟弟,抱著小妹妹來參加。小不點
的孩子,用嘴巴吮吸手指頭,豎起腳跟看熱鬧。法蘭哥,保羅,麥西摩當然也來了。除
了這幾個以外,幾乎都是最近才來圓形劇場玩耍的大小孩子,大夥兒都很興奮的準備看
場好戲。以前帶著電晶體收音機的男孩也光臨了!不過,今天他並沒有帶收音機。他大
模大樣的坐在默默旁邊,自我介紹說:「我叫克勞弟,很高興參加妳們的陣容。」
導遊吉吉看看不可能有人再來時,站立起來,誇張的做了一個手勢,請大家肅靜。
嘩啦嘩啦的聲音停止,充滿了期待的肅穆,瀰漫於石造的廢墟「親愛的各位朋友……」
吉吉大聲道山開場白:「我想你們都知道大概的情形了。當我們通知大家來參加今天的
集會時,已經放出了一點風聲。到今天為止,很多人都在想盡辦法節省時間,可是時間
反而越來越少了。這是為什麼呢?因為節省下來的時間,統統被偷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默默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原來,節省下來的時間,全部
被時間竊盜集團偷走了!為了遏止冰冷的竊盜集田壞事做盡,我們要求各位鼎力相助。
只要我們能夠萬眾一心,就不難把降臨到人類身上的災難,消除得一乾二淨。你們不認
為這是值得一試的戰鬥嗎?」
吉吉說到這裡,孩子們熱烈的拍著小手,並且「哇--」的大叫起來。
「至於我們應該如何打擊魔鬼,將留待後面來說,在這以前,由默默來談談她碰到
『時間竊賊』的經過。」
「請稍等!」白伯說著站立起來:「孩子們!你們聽我說,我不希望默默說出那種
恐怖的奇遇。因為她一旦說出,默默跟你們都會陷入危險……」
「我們不要緊!」有幾個孩子幾乎同時叫起來。
「我倒要聽默默怎麼說!」其他的孩子立刻支持這幾個孩子。
到頭來,竟然變成了「默默!默默!默默!」的大合唱。
白伯爺爺坐下來,摘下他的眼鏡,好像很疲倦似的,用一隻手揉揉眼皮。
默默在難以抉擇之下,站了起來。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該聽孩子們或者是白伯爺爺
的意見比較好?可是,她還是把話說了。孩子們認真的在傾聽。
當默默講完時,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沈寂。
聽了默默的話以後,孩子們都感到害怕。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想到「時間竊賊」會
如此的奸詐、陰險。有一個小孩兒甚至哭叫了起來。
「小朋友們!」吉吉打破四周的寂靜說:「誰有勇氣跟我們一塊向灰色的男人挑戰
?」
「白伯為什麼不讓默默說話?」法蘭哥問。
「白伯認為灰色的男人很陰險!」吉吉笑著說:「那些灰色的時間竊賊最怕人揭穿
他們的秘密。一旦發現有人揭穿他們的秘密,他們是不肯放過他的……不過,我的想法
剛好相反。凡是能掌握他們秘密的人,一定最安全,他們是不敢對他怎樣的!白伯,你
認為我的說法有沒有道理?」
想不到,白伯一味的搖頭。
孩子們則更為沈靜。
「不管如何,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的。」吉吉又發言:「如今我們非得同舟共濟不
可,團結比什麼都重要。慎重是必要的,不過不能驚駭。我再問一次,有沒有人要跟我
們一塊打擊魔鬼?」
「我要加入打擊魔鬼的行列!」克勞弟叫出聲音,站立起來。他的面孔有一些蒼白
。
克勞弟叫出來以後,一些小孩子長畏縮縮的站起來,表示要跟灰色男人周旋到底。
接下來,更有一些孩子站起來說:「我也要加入打擊魔鬼的行列!」他們的臉孔不再蒼
白,而充滿了奮鬥下去的血色。最後,全部都加盟了。
「白伯,你服氣了吧!」吉吉指著孩子們得意的說。
「我當然服了!」白伯很憂傷的點點頭:「我當然也加盟!」
「那麼--」默默看著孩子們說:「我們就來談談對策吧!誰有好的提案?」
孩子們都啞然無言。戴眼鏡的保羅第一個站起來說話:「到底要如何偷時間呢?應
該如何著手呢?」
「是啊!」克勞弟叫了起來:「什麼是時間呢?」
對於這個問題,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
接著,抱著小妹的瑪利亞站起來說話。
「所謂的時間,會不會是像原子的東西呢?現在有一種機械,能夠把一個人想的東
西,變成字體顯現出來。我是在電視上面看到的。現在這個時代,有很多特殊的專家呢
!」
「好一個絕妙的想法!」胖男孩的麥西摩叫了起來:「拍電影時,影像都會留在底
片。
用錄音帶錄聲音時,聲音不就留在帶子上面嗎?同理,那些灰色紳士一定有錄下時
間的機器。只要找出那種機器,再使它轉動,時間就能夠跑出來了!」
「不管怎樣--」保羅扶扶他的眼鏡說:「我們非找出能幫我們的科學家不可。否
則我們什麼都做不到。」
「你就得了吧!動不動就提出科學家!」法蘭哥大叫起來:「科學家也不能相信呀
!就算你找到了能幹的科學家--如果他是灰色男人的同夥,那不就完蛋了嗎?你能分
辨他是不是灰色男人的同黨嗎?」這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
接著,有一個看來很有教養的女孩說。
「我認為最好是報警!」
「我看就免了吧!」法蘭哥反對說:「警察又能做什麼呢?他們那夥人無孔不入,
就連警察也渾然不知有灰色男人的存在,通知他們又有何用呢?」
大夥兒束手無策,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沈默。
「可是,不想辦法行嗎?」保羅說:「我們得速戰速泱。最好趁著時間竊賊還一無
所知時,先下手為強,擺平他們。」
到此,導遊吉吉又站起來說:「親愛的小朋友們,我徹底的思考以後,擬訂了很多
計劃,終於想出了一個萬無一失的妙計。可是,必需仰賴大家的通力合作才能達成。現
在,我就告訴你們。」
吉吉停了一會兒,著了一下四周。他估計約有五十個以上的孩子們在注視他,他好
久不曾在這麼多的聽眾前面發表高論了。
「那些灰色的傢伙,所以能夠有恃而無恐,乃是他們能夠在我們毫無察覺之下,隱
密的進行他們的工作。因此,對他們最大的打擊,莫過於使大家都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以及他們正在進行的事。為此,我們應該如何著手呢?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叫你們去遊
行!我會給你們很多標語板,以及標語布條,你們就帶著這些東西去遊行吧!如此一來
,大眾就會向你們注目。到時,再叫他們來圓形劇場集會。
最後整個城市將沸騰起來!成千上萬的人將湧向此地!那時,我就會向大家公開這
個恐怖的秘密!如此一來,世界將在一瞬之間改變!
我如此做,那任何人都無法偷取別人的時間。每一個人都可以充分的享受自己的餘
暇。
時間將變得非常充裕。小朋友們!你們願意協助我這樣做嗎?」
大家都不禁歡呼雀躍,表示願意跟吉吉同進退。
「那麼,我們就決定下個星期天在此集會吧!」吉吉做了一個結尾:「不過,我們
的計劃必需絕對的保密。你們千萬要記牢!現在!我們就開始工作吧!」
這一天……隔一天……圓形劇場的廢墟鄱在進行熱烈的活動,他們帶來了一大堆白
紙、水彩、毛筆、薄木板,厚紙板,以及白布等必要的工具。一些比較大的孩子幫吉吉
寫文句,也有一些孩子自己想好句子。再親自動筆書寫。
同時,每一張宣傳紙上都寫著集會的地點及時間。
當一切都準備完畢以後,孩子們在圓形劇場排好了隊,以默默、吉吉以及白伯為前
鋒,拿起了標語牌,有些小孩更吹起了笛子,打起了鼓,浩浩蕩蕩的起步。
后拮特別為這次的遊行譜了一首歌,教孩子們沿街唱。歌詞如下--你們大家聽聽
我們的忠告吧!
差五分就十二點了!
快睜開眼瞄,小心你的四周,他們就要來偷時間了。
你們大家聽聽我們的忠告吧!
不必再忍受痛苦了!
星期天的六點釘來參加集會吧!
那樣,大象才能夠獲得自由。
這首歌總共有二十八節。在此不便全部寫出來。這一支隊伍阻礙了交通好幾次,警
察過來把孩子們趕走,但孩子們始終不畏懼地立刻到別處整理隊伍,重新再來。除此以
外,再也沒有發生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灰色男人雖然睜大眼睛,一幅「不饒恕你們」的臉孔,可是始終沒有現身。
隔了不久以後,本來一無所知的一些孩子,看到了這支遊行隊伍,竟然也紛紛的加
入。
終於人數膨脹到數百名,乃至數千名。
就這樣,孩子們排列成很長的隊伍,遊行放大都市的每一條街,不斷向成年人呼籲
,決來參加改變世界的大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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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沒有召開的好集合,以及召開的壞集會】
孩子們望眼欲穿的時刻,終於悄悄的過去了。
集會時間已過,但是城堛漲谷~人一個也沒來。跟事件具有最密切關係的成年人,
甚至不曾注意到孩子們的遊行。
真叫人洩氣!孩子們所做的事,等於白費力氣。
太陽已經靠近地平線,浮現於一大片紫色的雲海堙A變成了一個紅色的火球。
夕陽只照射到圓形劇場最上面的石階。斜陽堙A幾百個孩子枯坐了好幾個小時;等
待著成年人的光臨。如今,他們不再鬧鬨鬨的講話,更懶得站立起來玩耍。每一個人的
臉上都刻滿了憂鬱。
他們的影子越拖越長,眼看著天要黑了。空氣逐漸的變冷,他們開始感到寒意。遠
方教會的時鐘敲了八下,看情形,這一次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幾個孩子站立起來,一語不發的走回去。接下來,又有一批孩子也走了。他們都懶
得開口,因為,他們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不久,保羅靠近默默說:「再等也是徒然!默默!沒有人會來的。再見!我要回去
了。」
接著,法蘭克也站起來了。
「真是叫人太失望了!大人本來就是靠不住的。這一次,我獲得了很好的教訓。本
來我就不相信大人,今後我更不會相信他們了!」
法蘭克埋怨了一陣子就回去了。其他的孩子也尾隨著他,紛紛步上歸途。到了天完
全黑暗時,最後的一個孩子也走了。默默的身邊只剩下吉吉跟白伯。
再過不久,猜道夫白伯也準備走了。
「白伯爺爺,您非走不可嗎?」
「沒辦法呀!」白伯回答:「上頭派我特別任務!」
「夜晚還有任務嗎?」
「是呀,他們派我去猜理垃圾堆。所以,我現在就得走了。」
「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呀!而且,您以前從來就不曾……」
「可不是嗎?據說人手不夠……」
「真是太遺憾了!我希望您今天一直待在這兒。」
「嗯……我也不想走啊,好吧!明天見。」
白伯騎著吱吱作響的腳踏車,消失於黑暗堙C
吉吉吹起口哨,默獻一直在聆聽。可是,吉吉只吹了幾分鐘就停下來。
「我也得回去了!」吉吉悻悻的說:「今天是星期天,輪到我當夜班警衛,以前我
也告訴過妳,那是我的工作之一。乖乖……我差一點就忘掉了呢!」
默默以她又黑又太的眼睛凝視著吉吉,一句話也不說。
「不要垂頭喪氣嘛!」吉吉說:「我們的計劃慘遭失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呀!我
也沒有想到會這麼糟--不過,挺有趣的!我還是感到相當興奮。」
默默仍然不作聲,吉吉只好撫摸著她的頭髮,好言慰藉:「不要想得太深入了。到
了明天,我可能有新點子,屆時,我們再來研究研究,好嗎?」
「這件事,豈是談上兩、三句就能解決……」默默安詳的說。
吉吉站了起來--「我知道。好歹明天再說吧!我得上班了!妳也該睡了。」
說罷,吉吉吹著口哨走了。
只剩下默默形單影隻的坐在圓形劇場的石階上發楞。夜空堣@顆星星都沒有,因為
雲量太厚了。一種叫人感到不祥的風吹過來。雖然不是強風,但是不休止的刮著,叫人
不寒而慄。或許,那就是所謂的「灰色之風」吧!
離開大都市一段距離的郊外,堆積著好幾座垃圾山。這些垃圾包括灰土、玻璃碎片
、空罐子、破棉被、各種塑膠製品,以及厚紙箱。這些都是從都市運來的,正在等著焚
化。
一直到三更半夜,白伯爺爺跟其他的清道夫們,還忙著卸下垃圾車載來的垃圾。
「大家勤快一些呀!」好像有人在催促:「快一點呀!否則的話,到明天還清理不
完呢!」
白伯的汗水已經粘住了襯衫,他很勤快的在做事,一直到三更半夜,工作才全部做
完。
白伯的年紀已不小,加上身體本來就不甚硬朗,所以做完工作時,幾乎精疲力盡,
只好坐在破爛的塑膠板上喘息。
「喂!白伯!」清道夫伙伴叫了一聲:「我們要回去了。你回不回去呢?」
「請稍等!」白伯說著,用手壓著作痛的胸部。
「您不舒服嗎?」年輕的清道夫關心的問。
「現在不礙事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再休息一會兒。」
「那麼,明天見!」
打個招呼,其餘的清道夫都回去了。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老鼠在垃圾堆裡跑來跑去,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音。
白伯雙臂交叉在腦後,不知不覺之間,竟然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冷風吹醒。當他抬起頭時,睡意頓時全消!
灰色男人幾乎是站滿了垃圾山。他們的身上一律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戴著硬帽,
手拿灰色的公事包,嘴堨p著灰色的雪茄。
垃圾出的頂端,有一個審判官用的桌子,坐著三個男人。這三個人的衣著,外表跟
其他的人一樣。
看到這種光景,白伯的心跳加速起來--萬一被他們發現,不就完蛋了!可是,他
又發覺所有的灰色男子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審判台。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是不可能注意
到白伯的。就算偶然瞧瞧這堙A也會認為祇是一堆破衣服罷了。於是,白伯就摒住呼吸
,準備看個究竟。
「BLW/553/C同志,請到重罪審判的法官前面!」
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審判席中央的男子,大聲叫了起來。他的話經下面的人又重複
了一遍,傳到了很遠的地方。於是人潮讓開了一條路,一個灰色的男人爬上垃圾山,這
個男人跟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灰色的臉孔幾近白色。
該男子好不容易走到審判官前面。
「你就是BLW/553/C嗎?」
「是的!」
「你何時開始在時間儲蓄銀行工作?」
「我一生下來就在那兒工作了。」
「還用說嗎?你何時出生?」
「十一年三月六日,八時三十二分--離現在這個瞬間--正確的說,是十八秒前
。」
該男子的聲音很小,又離白伯很遠,可是白伯卻聽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嗎?」中央的男子繼績詢問:「以這座大城的人口來說,只佔少數的孩子
,今天竟然手拿標語,大規模遊行,聲稱要對全市的人揭穿我們的秘密……」
「這件事,我也知道。」
「那些孩子為何知道我們的秘密,以及我們的活動呢?關於這一點,你要如何說明
?」
審判官大聲的說。
「關於這一點,我也說不上來。如果容我說出淺見的話,我奉勸審判官不必太重視
,那只是孩子們所玩的把戲而已。而且,我們已經以控制成年人時間的方式,使他們不
能參加孩子們計劃的集會。就算孩子對成年人提起我們的事,成年人也會認為那是孩子
們的想像而已,絕對不會相信他們的。依我看,倒不如使他們召開集會,然後……」
「被告人!」中央的男人阻止被告再說下去:「你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嗎?」
「知道……」被告的聲音比蚊子還小。
「你並非在人類的法庭,而是在接受同類的審判。你是騙不了我們的!關於這一點
,你比誰都清楚,你為何要撒謊呢?」
「可能是--基於職業方面的習慣……」
「對於孩子們所做的事情,要看輕或看重,那是首腦部的判斷範圍,輪不到你來插
嘴,被告:你分明知道,孩子對我們的工作來說,也是一種很危險的威脅!」
「我當然知道!」被告的聲音很小。
「孩子才是我們真正的大敵。如果沒有孩子搗亂的話,人類已經被我們掌握了,叫
孩子節省時間,比起成年人要困難太多了。因此我們才有不成文的規定,孩子必需放在
最後再來收拾,你知道這項規定嗎?」
「我知道,審判官!」
「可是,我們的一個夥伴竟然踉那個女孩子交談,甚至對她說出了我們的秘密,你
認為該如何處置他?」
「那個人也就是我……」BLW/553/C照實回答。
「你為什麼要違反我們的規定?」
「因為……這個孩子對人類有巨大的影響力,不時在妨礙我們工作的原故。我認為
那樣做,對時間儲蓄銀行有好處。」
「你如何想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結果。以這一次的結果來說,你不僅沒有為我們
爭取到一秒的時間,甚至洩露了我們的重要秘密。被告!你可承認?」
「我……我承認。」被告垂下了頭。然後又說:「可是……審判官,也請您體諒我
的情形。當時,我就感到自己的頭腦失去了控制……說起來也夠邪門!那個女孩聽我說
話的方式,竟然使我不由自主的把秘密都抖出來了……就連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我
說的是實話!」
「我們不關心你的解釋。沒有斟酌情況的餘地,我們的規定不能有例外。對了!那
個女孩叫什麼名字?以後我們得柏外注意她。」
「她叫『默默』!」
「住在哪兒?」
「圓形劇場。」
「好了!」審判官記人小冊子後,又開口說:「被告,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再讓那
個女孩危害我們」我會使出一切手段對付她。你就安詳的受刑吧!」
被告頓時發抖起來。
「庭上判我什麼罪?」
審判官席上的三個人交頭接耳,小聲的交談,彼此點點頭,最後中央的男人對被告
說:「BLW/553/C因大逆之罪,宣判即刻停止供給時間之刑!」
「請大發慈悲!請大發慈悲!」
被告慘叫了起來。他身旁的兩個灰色男子,奪走了他的公事包及雪茄。
於是,發生了千古怪事。被告的雪茄被奪走之後,很快的變成透明,影子逐漸變稀
薄,慘叫聲也越來越小,他用兩手按在臉孔上面站著,一下子就消失於無形。最後,從
他站的地方揚起了一些灰塵,也一下子就不見了。
旁觀的灰色男人,以及審判席上的灰色人都靜靜的離開現場,只留下荒涼的垃圾堆
,以及灰色的寒風。
清道夫白伯坐在原地兩眼發直。他冷凍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的溫度。現在,白伯也
親眼看見了灰色男人。
幾乎在同一個時刻--也就是遠方的鐘塔敲打了十二點時,默默依然坐在廢墟的石
階上。原來她在等待。至於等待什麼?她卻說不上來。她只是感覺昨等下去不可,以致
一點睡意也沒有。
就在這時,有某種冷冷的東西碰到她赤裸的腳。因為四周一片漆黑。默默只好蹲下
身子仔細看。原來是一隻大烏龜正昂著頭,嘴上浮著笑意,一直看著默默的臉。牠黑色
的眼睛,彷彿在表示牠有事,特地來找默默。
默默索性蹲下來,用她的手指撫摸烏龜的下巴,對牠說話。好像是一對好朋友似的
。
「咦?妳到底是誰呀!我很歡迎你的光臨。你到底有什麼事呢?」
默默仔細一看,烏龜的背殼上有幾個字。
「請跟我來!」
默默看罷,倒退兩、三步。
「是不是在指我?」
這時,烏龜開始走動了。牠走幾步,就會回頭看默默一眼。
「沒錯?!牠是叫我跟著走……」默默喃喃自語,按著,緊緊的跟在烏龜後面。
「你走吧!我就跟著你……」
就這樣,默默一步又一步地跟著烏龜走。烏龜走出廢墟後,朝大城的方向一直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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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激烈的追蹤,慢吞吞的逃亡】
白伯爺爺在黑夜堙A使出最大的勁,踏著吱吱作響的腳踏車。他的耳朵堣斯M響著
灰色審判官的聲音:「那個古怪的女孩,我們得特別留意……被告,你可以放心,那個女
孩再也不能妨礙我們的工作了……我要對她使出一切的手段……」
毫無疑問,大難要降臨默默頭上了!非早一刻到圓形劇場告訴她不可!並且要在灰
色男人攻擊時保護她--白伯一心一意的這樣想--至於如何保護?他就不知道了!但
是,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得保護她才行!
白伯使勁的踏腳踏車,白髮在夜風中飄散著。乖乖……離圓形劇場還有一段距離呢
!
那時候,圓形劇場已經被幾輛豪華汽車所包圍,汽車所發射出來的燈光,把四周照
耀得有如白晝。
好幾個灰色男人,在生長著青草的石階爬上爬下,從一個角落尋找到另一個角落。
終於他們找到了通往默默房間的壁洞。幾個人爭先恐後的鑽進去,看看床下,甚至壁爐
也不放過。在一無所得之後,他們都爬到外邊,揮掉身上的灰塵,聳了聳肩膀。
「獵物跑掉了!」其中一個說。
「真邪門!一個小女孩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哪兒去了?」
「怎麼會如此湊巧呢?」第三個灰色人說:「敢情有人通風報信?」
「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第一個灰色人說:「如真的有人通風報信的話,他非比我們更早知道決策不可!」
說著,三個灰色男人彼此著了一下。
「如果真的有人通風報信的話--」第三個男人說:「她根本就不曾往這堙C在這
婼M闖,只有浪費時間罷了!」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回去向本部報告吧!這樣本部就可以派出大部隊。」
「不過,本部也會詢問,我們是否徹底的搜查過此地……」
「好吧!」第一個男人說:「我們就再找找看。如果那女孩真的逃掉的話,我們就
要受罪了……」
「本部會派大部隊追蹤,她逃不掉的!」
這一夜,廢墟一帶的居民,感覺到汽車聲音整夜不斷,而且,聽起來汽車的數目並
不在少數。平常只有幹線的噪音,今夜竟移到了小石路上面!正因為如此,這一帶的居
民整夜不得安眠。
就在這時候,默默在大烏龜引導之下,漫步放大城市的中心地帶。大城畢竟是大城
,雖然已經是午夜,仍然城開不夜,路上還有眾多的紅男綠女呢?
街頭上一批一批的人群熙來攘往,幾乎是摩肩擦踵而過。車道上的汽車處處堵塞,
載滿乘客的大巴士癱瘓在道路中央。建築物的牆壁閃亮著霓虹燈的廣告。
默默是第一次進城來,因此頭腦裡恍恍惚惚的,以為自己在夢境中,可是她卻小心
的跟著烏龜走。通過太廣場及閃亮的街道時,汽車擦過默默的身邊,奇怪的是,烏龜卻
始終很平安,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過。最叫默默感到納罕的是城堛漱H們根本就不注意
她跟大烏龜。
烏龜儘管走得緩慢,可是自始至終就不曾被人們所踐踏。而且,牠似乎走得很慢,
卻一下子就超過人群,走到人群的前面。默默感到非常的費解。
清道大白伯好不容易到達圓形劇場。在他還沒下車時,就從微弱的車燈中,看到地
面有汽車輪胎的痕跡。他一緊張,迅速的跳下腳踏車,奔到牆上的那個洞穴。
「默默!」開始時他小聲的叫。因為沒有回答,他才放聲的喊「默默!」,但仍然
沒有回音。
白伯吞了一口水,感到喉嚨好乾燥,不過他還是從牆上的洞穴爬進黑暗的房間。因
為太慌張而扭痛了腳趾。
他以顫抖的手劃火柴點火,瞧了瞧四周。
糟了!那一邊的小桌子被打翻了!毛毯跟床單被扯下來!默默根本就不在。
白伯咬緊嘴唇,忍住將湧出的淚水。
「真糟糕……我的老天……」他還是涔涔淚下,自言自語:「那些該殺的傢伙,到
底把我的心肝寶貝怎麼啦?如果妳有三長兩短……我怎麼活下去呢……我的乖孩子……
我來得太晚了!我該怎麼辦?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燃燒的火柴燙到了手指,白伯才恍然大悟的站起來,擦了一下眼睛,以最快的速度
爬到外面,拖著發痛的腳,跨上腳踏車,拚命的往前衝。
「我得趕快找到吉吉……」白伯一再的重複這一句話:「這一次非叫吉吉出馬不可
!人老了不中用了……上帝保佑,讓我快點到吉吉睡的小屋。」
白伯知道吉吉星期天都在汽車拆除工廠過夜。因為汽車的零件時常被偷竊,老板就
雇用吉吉守夜。
白伯使勁的敲小屋的木板門。吉吉以為小偷在作怪,屏住呼吸,準備拿木棍。待他
聽出自伯的聲音時,立刻打開了門。
「到底怎麼了嘛?」吉吉鷘訝而不耐煩的著白伯:「三更半夜的,敲那麼大聲……
」
「默默……她……她……」白伯上氣不接下氣:「她好像發生了不測……」說著,
眼眶又潮濕了。
「你說什麼?」吉吉反問之後,跌坐在床上:「默默,到底怎麼啦?」
「我也不太清楚,總之,那是一件壞事!」
白伯把自己親眼看到的事情統統說出來,包括--垃圾出的審判,圓形劇場汽車輪
胎的痕跡,以及默默離奇失蹤的事。如果要清楚的說出來,非耗上半個小時不可。固然
是默默的失蹤叫他焦急,使他語無倫次,給結巴巴的說不清楚:但平時白伯即不善於快
言快語。
「我一開始就非常的擔心!」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那些傢伙展開報復了!他們
抓走了默默!天哪!吉吉……你得救救那孩子!可是,我們應該如何著手呢?你說,我
們該怎麼辦?」
聽著白伯的話,吉吉的面孔逐漸失去血色,有如腳下的地面突然開了一個洞似的。
對吉吉來說,一直到現在為止,一切的一切,都是膾炙人口的「戲劇」。他非常認真的
投入。其實,不管是對於任何的「戲劇」,以及哪一個「故事」,他都有非常出色的表
現--只是,從來就不考慮到後果。
如今,卻是生平第一次,「故事」無情的撇下了他,不斷的向前發展,以致任憑他
如何的驅使想像力,仍然不能把「故事」往後拉回,他感到五內如焚,渾身乏力。
「白伯--」隔了一陣子,吉吉才開口:「默默也許是出去散步了。以前她不是常
離家出走嗎?有一次,甚至三天三夜不回來,到鄉下拜訪朋友。我認為你不必太操心!
」
「我能不操心嗎?」白伯沒有好氣的反問:「那麼,那些車胎的痕跡又如何解釋?
床單為何被扯下來呢?」
「好了,好了……白怕。」吉吉好像在避開攻擊似的回答:「就算有人到默默那兒
又怎樣?他們真的找到她了嗎?或許,他們到廢墟時,默默已經跑掉了!若非這樣的話
,那兒怎會被翻遍呢?」
「萬一……他們已經帶走了默默,我倆該怎麼辦呢?」白伯明了起來,抓緊了這年
輕朋友的衣襟,拚命的搖晃:「吉吉!你別再吊兒郎當了!灰色的男人確實存在!我們
一定得想辦法對付才行。而且必須馬上動手!」
「好了……好了……白伯。」吉吉的內心也開始七上八下,以致結結巴巴的說:「
我們當然得想辦法。不過,非慎重的考慮不可!第一,默默到底在哪兒呢?我們達一點
頭緒也沒有!」
白伯頹然的放開吉吉。
「我這就去報警!」
「你別昏了頭!」吉吉驚駭得喊叫起來:「你那樣做反而會害默默呢!你想過沒有
就算警察找到了默默,她也會被送進孤兒院。難道你希望默默受罪嗎?」
「我當然不希望!」白伯喃喃自語著,以一種無可奈何的眼光看著前面:「我當然
不希望那樣。但是,默默一旦陷入險境的話……」
「白伯,你不能從好的方面想想嗎?如果默默只不過是出去蹓躂一會兒,你就冒冒
失失的報警的話,結果會變成如何呢?在默默被送進孤兒院以前,她不恨死你才怪!你
不會喜歡這種結局吧?」
白伯就坐在桌子旁的小梯子上面,用兩手掩著面孔。
「噢……老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呻吟了起來:「我到底要怎麼辦呢?
」
「不管怎麼樣,我們就靜待一、兩天吧!如果默默還不回來的話,我們再報警也不
遲。
我想--在這以前,默默一定會回來,我們三個人就能像往日一樣,天天的瘋在一
起了!」
「你倒是蠻輕鬆的……」白伯有氣無力的說著,渾身頓感疲憊異常。對於年紀已經
不小的白伯來說,今天未免太多事了一些。
「你就放心吧……」吉后如此安撫白伯,為他脫了鞋,帶他到床上躺著,用一條濕
布擦著他扭傷的腳。
「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吉吉柔和的說:「一切都會很快的好轉!」
眼看白伯發出了鼾聲,吉吉輕嘆了口氣,旋即躺在地上,以自己的外衣當枕頭休息
。
可是,吉吉無法入睡。整夜,他的腦海婼L桓著灰色人的影子。在這以前,活得一
向很快樂的吉吉,第一次體驗到惶惶不安的滋味。
時間儲蓄銀行的本部,發出了大動員的命令。所有在大都市的時間儲蓄銀行人員,
都奉命停止一切的活動,傾出全力搜索名叫「默默」的女孩。
每一條街道,甚至巷弄,胡同,都站滿了灰色的男人。就連每一家的屋頂,地底的
下水道,都充斥著灰色人。他們目不轉睛的監視鐵路車站、飛機場、每一輛通過的電車
,以及公共汽車。以為如此就不會有「漏網之魚」。
可是,他們始終都找不到默默!
「我說烏龜先生!」默默問:「你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呀?」
這時,默默與烏龜剛走過幽暗的一個庭院。
「請妳不用操心!」烏龜的背部浮現了幾個文字。
「我並沒有操心呀!」話雖如此,她的內心卻是有點忐忑不安。因為,烏龜帶她走
的路,越來越叫人匪夷所思,橫過幾個庭院,鑽過隧道,穿過建築物的走廊,甚至穿過
地下水道。
如果默默獲知灰色的大軍正在追尋她的話,一定會感到更為不安。其實,她連做夢
也不曾想到這一點。正因如此,她才能跟在烏龜背後,一步又-步,很有耐心的走著。
這一點對默默甚為有利。烏龜恰如剛才在鬧市中發現逃生之路一般,好像對何處有
「追兵」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牠跟默默一腳才離開,灰色的大軍就壓境了!不過,牠
與默默始終不曾跟灰色人碰面。
「烏龜先生,識字太有用處了。」默默才開口說話,烏龜的背上就出現了「請保持
肅靜!」幾個字。
默默搞不清楚,何以非保持肅靜不可?不過,她還是聽了烏龜的話,三緘其口。就
在這個當兒,三條黑影閃過她們的後面。
默默跟烏龜目前在行走的地區、路旁的房子、皆為灰色,造型也越來越寒酸。這些
高層公寓的塗料都剝落殆盡,露出堶悸漱籅d。道路充滿了坑洞,處處形成水灘,整個
滿目瘡痍,而且一片漆黑,連個人影也沒有。
在時間儲蓄銀行的本部,有人報告說看到了默默--「太好了!把她逮到了嗎?」
「還沒有呢!真夠邪門,轉眼間她好像被地面吞噬一般,再也看不到蹤影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呀。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在何處看到那個女孩?」
「怪就怪在這堙C對於那個地區,我們毫無印象!」
「不可能有那種地區!」本部立刻否認。
「那就很難說了。彷彿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反正,那個地區,好像是
在時間境界的邊緣似的,女孩就朝那個邊境線走去……。」
「此事當真?」本部驚叫了起來:「繼續追尋!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得抓住她!懂
了嗎?」
「懂了!」灰色的聲音回答。
一開始,默默以為東方逐漸的發白,就快天亮了。這一道不可思議的光線是驟然來
臨的。正確的說,默默在拐過角進入這一條街的瞬間,才接觸到那種怪異的光線。
此地並非夜晚,但也不是大白天。那種矇矓的光線,不同於晨昏的兩種光線。那種
光,使所有光線並非從一定的方向照射過來--看起來,彷彿是從所有的方向,一齊地
照射過來似的!
雖然街道上有種種不同的黑色長影,就連小石子都投出黑色的長影,可是,每個影
子都朝不同的方向延伸。好像那一邊的樹受到左邊的光照射,這一棟房子受到右邊的光
照射,對面的紀念碑受到正面的光照射似的。
而且,那個紀念碑委實叫人發噱。因為,黑色方形的石台上,只有一個碩大無比的
蛋罷了。除此以外,並無他物。
就連建築物也跟默默以往看過的不同。牆壁自得耀眼。窗後面一片漆黑,看不出來
是否有人居住。默默認為--這些房子並非用於居住,而是為了某一種目的興建的。
在視線所及的範圍,逜一條街顯得空盪盪的。甭說是人,就連狗兒、馬兒,以及汽
車都不見蹤影。彷彿一切都被裝於玻璃盒埵的,完全沒有動靜。就連空氣也好像靜止
不動。
在此地,默默發覺烏龜走得比以前更緩慢,兩地的腳步卻變得迅速無比,令她感到
異常納罕。
在這個離奇的地區外側,三輛漂亮的汽車發射出明亮的燈光,在滿目瘡痍的街道急
駛每一輛車都坐滿了灰色的男人。前一輛車上面的一個男人,就是目擊默默造人自牆建
築物街道的人。
說起來也夠邪門,當汽車來到拐彎處時,發生了叫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汽車突
然停下來不動!任憑司機如何的踩油門,汽車還是不能向前進,只見車輪在原地打轉。
有如跑在跟汽車相反方向,速度又相同的運轉帶上似的!速度越大越難以前進。
灰色的男人怒罵了一聲「渾蛋!」紛紛從車上跳下來,以全力奔往默默的方向。他
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孔發育,精疲力盡時,停下腳步一瞧,才發現只跑了區區的十
公尺左右,那時,默默早已消失於白牆建築物的盡頭。
「完了!」一個灰色男子垂首喪氣的說:「再也不可能逮到她了!」
「真夠邪門!」另外一個灰色男子說:「為何我們前進不了呢?」
「天曉得!」最初的灰色男子說:「現在最叫人擔心的是--我們的失敗是否能獲
得諒解?」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會被審判?」
「至少,我們是不可能被讚美的……」
灰色的男人都顯得垂首喪氣,一個接一個的坐在汽車的引擎上面。事到如今,再趕
也沒用了。
默默就緊跟在烏龜後面,一步又一步的走在沒有人跡的白色街道,再拐入廣場。雖
然她倆走得緩慢,可是街道及房子卻飛快的掠過她倆的身邊。現在,烏龜已進入拐彎處
,默默緊跟在牠的後頭--就這麼一拐彎,使默默發了好久的「呆」,她一時愕在那兒
,說不出一句話。因為眼前的這一條街,跟她以前走過的街道全然不同。
與其說那是街道,不如說是巷弄比較恰當。不過,兩旁的建築物都是美侖美奐,彷
彿是閃閃發亮的玻璃宮殿似的,有很多尖塔,以及突出的樓台。這些宮殿好像是古代被
建築於海中,現在突然聳立於地面上似的,因為,它們的上面長滿丁海藻、貝殼以及珊
瑚,而且整個建築物就像真珠貝一般,閃亮著柔和的七色光彩。
這個巷弄的盡頭,有一棟獨立的建築物斜斜的聳立著。擋住去路。而建築物的中央
,有兩扇刻著雕像的綠色大門。
默默抬頭看看牆上的道路標誌。它山一塊白色大理石所作成,上面刻著金色的字。
(顛倒的小路)
默默抬頭看了那些文字兩、三秒鐘,想不到烏龜已經遠遠走在前面,幾乎就要碰到
巷弄盡頭的建築物了。
的龐大,默默有一點驚駭。
「我能夠把那兩扇門打開嗎?」默默才萌出了這種念頭,兩扇門就自動的打開來。
默默仍舊站在原地不動,因為,她看到大門口上面的牌子寫著--(任何地方都沒
有的房子)
默默的閱讀速度並不快,因此當她看完時,那兩扇門正在緩慢的關閉。默默很快的
從門縫鑽進去,門響起了嘎嘎的聲音,完全的緊閉。
門內長長長的走廊,屋頂很高。左右以一定的間隔,排列著男女的裸像,看起來好
像是這些像在支撐著屋頂。剛才那一種前進時會被推開的逆流,到了此地已經完全感覺
不到了。
默默跟在烏龜的後頭,走在長長的走廊上。到了走廊盡頭的心門前面,烏龜就停止
下來。那一扇門很小,默默必需彆腰才能跨進。
「已經到了!」烏龜的背上出現了這幾個字。
默默彎腰看了門上釘著的小木牌--麥斯達.塞肯多斯.謬帝屋斯.赫勒(註)。
默默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再儘量的使自己保持鎮定,用她的手去拉門。門打開以後
,堶捷ルX了智克!智克!達克!達克!鎮鎮!碰!碰!嘀噠!嘀噠!……等旋律很美
妙的合奏。默默跟著烏龜遙入堶情A小門就自動的關閉起來。
(註)麥斯達是對賢者的尊稱。塞肯多斯意味著「秒」,謬帝屋斯意味著「分」,
赫勒則意味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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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歹徒為了克服危機,絞盡腦汁……】
在灰色的燈火照耀之下,那些沒有盡頭的走廊,以及通道,充斥著時間儲蓄銀行的
男人們,他們以興奮的口琚A彼此報告新聞。原來,全部的幹部都被邀參加會議。
有些灰色男人交頭接耳的說,一定是發生了某種危險,或者重大的事件。有些人立
刻否定這種猜測,認為又發現了奪取時間的新點子。
灰色男人的幹部級都集結於寬大的會議室。他們排列於幾乎沒有盡頭的會議桌旁邊
。每一個男人都擁有灰色的公事包,每一個人都吸著灰色的雪茄。不過,他們頭上的圓
帽子都摘了下來,以致顯露出他們的禿頭。
在長桌子的上座,主席站了起來。談話聲頓時停止下來,排成兩列的灰色臉孔,不
約而同看向他。
「各位!」主席開口說:「事態非常的嚴重,雖然對各位來說,很可能是一件掃興
的事,但是,我還是要說出不容否認的事實。
為了追捕默默這個女孩子,我們幾乎動員了所有的人馬。在這一場追捕戰中,總共
耗費了六小時十三分零八秒。參加的人員,為了全力追捕那個女孩子,只好暫時放棄自
己存在的目的--也就是去賺取時間。除了這方面的嚴重損失以外,在追捕默默時我們
也耗掉了不少時間。這雙方面的時間損失總額,高達三十七億三千八百二十五萬九千一
百一十四秒。
各位,這些時間比我們一生的時間還要長!對我們來說,這件事意味著什麼?想必
各位也很清楚!」
說到這兒,他大模大樣的指著會議牆壁的巨大鐵門。這個鐵門有好多重的對號鎖。
「各位!」他以嚴肅的口氣說:「我們的時間金庫並非取之不盡的!追捕到默默的
話,那還罷!問題是你們在虛擲時間!這就太划不來了!默默竟然逃離我們的掌心!
各位,我再也不允許發生類似的事情,尤其是不允許如此大規模的浪費時間!我們
已經到了非節約不可的地步!各位,絕對不能再浪費了,切記!切記!」
說罷他生了下來,使勁的吞雲吐霧。席間有不少人竊竊私語。
旋即,長長會議桌的另一邊,有第二個站起來講話的人,大家的面孔又不約而同地
朝向他。
「各位!相信您們都希望時間儲蓄銀行,一天比一天的繁榮。我個人認為--這次
所發生的事情,不足以使我們的信心動搖,更不致於導致我們的破滅。如你們所知,我
們的時間金庫有龐大的存貨,就算損失好幾倍於這次的時間,仍不會產生特別的危機。
花掉一個人的時間,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們認為如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一件事絕不能再發生!關於這一點,我的意見跟主席相同。
關於類似這次的默默事件,可說是絕無僅有的一件事,以後絕對不能再發生。
最後,我認為主席的叱責不無道理,我們實在太無能!竟然鬥不過一個小女孩。不
過,我們抓默默的目的,無非是要防止她亂貼標語散播諧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已
經達成目的!因為她已經潛匿起來,從時間的領域堮囓╮C我們對於這項成果,應該感
到滿足。」
說完話的男子,以為他說得無懈可擊,很滿足的坐下來。中間有一些人拍手,不過
,那是有氣無力的拍手。
第三個男子,從長桌的中央站立起來。
「容我簡潔的說出個人的意見……」這個男子板著面孔說話:「剛才兩位同志所說
的話,不過是在自我安慰罷了!因為那個叫默默的女孩,並非等閒之輩。據我觀察,她
對我們的工作有極大的威脅。從前不曾發生類似的事件。並非意味著將來不可能發生!
我們必需嚴陣以待!絲毫不能掉以輕心!」
他停頓了一下子,又說:「一直到我們逮到默默為止,我們絕對不能大意!逮到她
才能保證我們不致於再受害。既然她能逃出時間的領域,自然就能夠再度回來。我想,
她一定會回來的!」
說罷,他坐下來。其他的幹部縮著脖子,看著下面,沒有任何的表情。
「各位!」第四個男子站起來發言:「原諒我,不得不站起來說一些大家不變聽的
話。
剛才幾位所說的話,都避開重點不談。我必需提醒大家,這一次的事件,一定有外
來的力量插手。對於這一點,我們得格外慎重才行。我仔細的檢討各種的可能性,結果
我認為人類靠著本身的力量,想要活著逃出時間領域的機率,只有四千二百萬分之一。
換句話說,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興奮的說話聲此起彼落,幹部們鄱在交頭接耳。
「從各種跡象判斷!」第四個發表意見的人,待說話聲平息以後又說:「換言之,
默默所以能逃脫我們的追捕,一定有人在攪局,暗中跟我們作對!我不說大家也明白,
此人就是麥斯達.赫勒!」
他才說出這個名字,幾乎所有的灰色男子都頹喪下來,彷彿挨了幾記老拳似的。也
有幾個人從座椅跳起,揮舞拳頭,大聲的亂叫一通。
「各位請肅靜,稍安勿躁!」第四個男子伸開兩臂,以亢奮的口睇﹛G「我何嘗喜
歡提起這個名字,我也明白,在此種場合不宜提起這個名字。我克服了很大的障礙,好
不容易才把它說出來呢!看樣子,我們非面對著這件事實不可。我認為--那個傢伙肯
幫助默默,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繽說:「不管如何,這個情況對我們來說很不利!各位,如今
我們已經面臨了生死關頭!既然麥斯達.赫勒會帶走默默,他當然也會把她送回來,並
會教導她對抗我們的策略,到那時,我們就死走了!正因為如此,不管是耗費一個人畢
生的時間,或甚至幾個人畢生的時間,我們都必需孤注一擲--各位,您們懂得我的意
思嗎?如果太珍惜時間的話,極可能會得不償失……」
灰色男人的動搖越來越明顯,大夥兒甚至明目張膽的大嚷了起來。
就在這時,第五個演說者霍然的站立起來,搖擺著他的手說:「請大家肅靜!剛才
那一位仁兄,只說到破滅的可能性,實在是美中不足!況且,他也弄不清楚我們該採取
何種對策,真是太遺憾了!他說為了避免破滅,必需付出任何的代價--這一句話沒有
錯!他也說必需孤注一擲--這句話也沒錯!他又說不能珍惜時間--這句話也有道理
!只是……這些都是空談罷了!最重要的是,我們到底能夠做些什麼?我們不知道麥斯
達.赫勒會教默默什麼策略!這也就是說,我們正面對著未知的危險。這才是我們非解
決不可的大問題!」
會議室的騷動越來越厲害。大家都盲目的吼叫起來,有人握著拳頭敲打桌子,也有
人用手掩著欲哭而無淚的臉。每一個人都因為懼怕而恐慌得手足無措。
第六個站了起來,對著四周的會員,大聲疾呼「各位!各位!」
四周好不容易冷靜下來。
「各位!請冷靜一點。尤其是當前非保持冷靜不可!就算麥斯達.赫勒把默默放回
來,並且教她對付我們的策略,但是,我們也不必面對面的跟她周旋,或者戰鬥。……
BLW/553/C同志的悲慘下場,是我們最好的警惕。
其實,我們根本就不必費心,既然我們有那麼多的人類手下,為何不不露痕跡的驅
使他們呢?只要巧妙的利用他們。我們即可在不露面之下,來個「隔岸觀火」,看看默
默以及有關的危險被排除。
這樣,不僅我們的安全無慮,又可以節約時間,效果將會非常的良好。」
所有的幹部均面面相覷,表示贊同的點點頭。大家認為這個提案最完善,也最令人
滿意。如果沒有第七個發言人站起來的話,這個提案很可能就被接受了。
「各位!」第七個站起來的男人說:「在這以前,各位同志所說的話,無非是如何
逃避默默的為禍。我不怕各位惱怒,我們所以會有這種想法,不外是我們太過於膽怯。
各位不妨冷靜下來想想,駭怕的人能想出好的對策嗎?我認為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為
此,我們極可能會錯過銫好的機會。有道是--既然鬥不過人,為何不跟他結為朋友呢
?我們乾脆把默默拉攏過來吧!」
「願間其詳,請說明白一點!」有幾個人喊叫了起來。
「我們一直想尋找前往麥斯達.赫勒之處的道路,可是遍尋不得。想不到默默卻找
出來了!既然她已經知道,當然可以帶我們前往,我們就可以趁此跟麥斯達交易。我想
,交易一定能夠談攏。只要我們獲知那個地方,再也不必辛苦的盜取一分一秒的時間,
立刻就可以一舉得到所有人類的時間。
一旦掌握了人類所有的時間,那就等於掌握無限的權力!各位想想看……如此一來
,我們不就能輕易的達到目的了嗎?我們何不利用大眾來擺平默默?」
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但是,默默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有人說:「想騙她比登
天還難!你們忘了BLM/5s3/C同志的遭遇了嗎?不管誰去嘗試,下場將跟他一樣!」
「誰說我要去欺騙默默?」演說者說道:「我不但不騙她,還要對她說出我們的計
劃。」
「一旦你那麼做,」另外一個男子叫了起來:「她一定會拒絕!她不會任你擺佈的
!」
「我認為這種方法可以試試!」第九個發言者說:「當然啦,我們得先提供她喜歡
的東西。例如答應她,供給她所需要的充分時間……」
「那種諾言,」另外一個男子說:「當然是無法遵守嘍?」
「不!非遵守不可!」第九個發言者回答後,冷冷的笑了起來:「答應她我們不可
能遵守的諾言,一下子就會被她揭穿!」
「不行!我反對!」主席大叫起來,捏緊拳頭把桌面打得碰碰作響:「我不允許你
們那樣做!如果給默默地所需要的時間的話,我們將受到莫大的損失!」
「主席,您放心,我們不會有很大的損失!」剛才的男子撫慰主席說:「一個孩子
會有多大的要求呢?犧牲那麼一點兒東西,我們不會有多大的痛癢。但是,我們所能獲
得之利益,卻是無可估計的,想想看!全人類的時間:相比之下,默默所使用的時間又
算什麼呢?
不妨把它看成一筆小小的雜費吧!各位請好好的考慮一下……」
說話的人生了下來,大家也都靜下來想想有利的地方。
「還是不行!」第六個站起來的男子開口說話。
「為什麼呢?」
「理由很簡單。這個名叫默默的女孩子,有的是時間。對於一個擁有太多時間的人
,想用時間去收買她的話,一定是行不通!」
「那麼,一不做工不休!」第九個男人說「乾脆把牠的時間全部奪走!」
「你們都不必再費唇舌了!」主席不勝其煩的說:「你們說來說去,仍然沒有結果
,反而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如此一來,我們更無法接近那個女孩子,不談也罷……」
此時,每一個幹部都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允許我說話,我倒是有一個提議……」這是第十個發言的男子。
「我允許你發言。」主席說。
這個男子對主席行一個禮,再開口說話。
「這個女孩很重視她的朋友。她很樂於把自己的時間分給他(她)們。如果她沒有
任何的朋友,她就不能把自己的時間分給他(她)們了!到時,她會變成如何呢?
既然這個女孩子不願意援助我們,幫我們完成計劃,那我們就把她的朋友抓起來吧
!」
他從公事包堥出分類檔案,一頁一頁地翻閱。
「最重要的人物,莫過於清道夫白伯,導遊吉吉。我也保存著時常去找默默的孩子
們的檔案。由此不難看出,想抓這些人實在易如反掌!
我們只要把這些人拖離默默就打了。一旦我們這樣做以後,她就會變成孤苦零丁。
到了那時,就算她有再多的時間,又百什麼用呢?
到了那種境地,她可能會詛咒多餘的時間,然後,再把它們扔掉!遲早她會忍受不
住煎熬。待時機成熟時,我們再去找她談條件,我就下注十分之一秒來賭你一千年的時
間,只要她有心帶回朋友們,一定會告訴你們哪一條路。」
一直垂首喪氣的灰色男子們,突然抬起頭,意氣昂然的笑開了。他們的笑很像鋒利
的剃刀口。很多人拍起手來,拍手的聲音迴響於長長的走廊,有如排山倒海地響徹山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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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默默」抵達時間之國】
現在默默身處於從來不曾看過的巨大的客聽堶情C這個客廳比任何教會、任何火車
站還要大。有好幾根粗大的樑柱支撐著屋頂,不過,所謂的屋頂或許是太高了!根本就
看不見。
四周連一扇窗戶也沒有。不過,有金光在搖曳,那是無數的蠟燭所發出的光輝。
原來,默默在進入此地以前,所聽到的智克智克,喳克喳克,噠吉噠吉的聲音,乃
是大小不一,形狀奇異的時鐘所發出的聲音。那些多得難以計算的時鐘,不是放置在長
長的桌子上面,就是放置在玻璃櫥,以及陳列框上面。
有鑲寶石的小型懷錶,也有一般金高製成的鬧鐘,沙漏鐘,上面有人在跳舞的金鐘
、太陽鐘、石鐘、玻璃鐘和水鐘。牆上更有鐘擺在擺動的大型鐘。有些鐘擺緩慢而沈重
的移動,也有一些輕巧而快速的在擺動。
約有二樓高度的地方,另有環繞大廳的迴廊。這個迴廊呈螺旋狀,可以沿著樓梯爬
上去。這上面還有一個迴廊,再上面也有……就如此這般重重疊疊的,有著數不清的迴
廊。而且,到處都擺滿了時鐘。
除了這些數不清的時鐘以外,還有表示地球各地時問的世界性時鐘,以及太陽、月
亮、星星等的天體儀。大廳的最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鐘,有如時鐘之王坐鎮在那兒。也有
不少一般家庭所使用的時鐘,以及公園的鐘台。
不停的有時鐘在報時,自鳴鐘發出的音樂此起彼落。因為,所有的時鐘都指著不同
的時然而,那兒產生的聲音,並非叫人感到不愉快的噪音,而是彷彿在夏天的森林堙A
所能聽到的有規則、又令人感到精神爽快的聲音。
默默在附近一帶走動,睜大眼睛,以驚訝的神情看著成千上萬的時鐘。看呀看,走
到一個豪華的自嗚鐘前面。時鐘上面有一對男女手牽著手,著手,好像立刻就要翩翩起
舞似的!
默默目不轉晴的看它,好奇心油然而生。她以為用手一按,時鐘上面的男女就會翩
翩起舞!當她伸手準備按下時,聽到一個人以柔和的語氣說話:「噢!卡西奧畢亞你回
來啦!你沒有帶默默一道回來嗎?」
默默本能的回過頭看看。原來,大鐘旁的小路邊,一個白髮皤皤的老人蹲在烏龜前
面,對著牠說話。老人穿著一件金色刺統的上衣,長及膝蓋的青絹褲子,白色的襪子,
以及附有金扣子的皮鞋。衣領下面露出花邊襯衫,銀色的頭髮在腦後紮一個髻。默默從
來就不曾看到這種打扮的老人。事實上,只要稍微懂得歷史,就不難知道,這是兩百年
前最流行的裝扮。
「什麼?」老人蹲在烏龜的旁邊叫了起來:「她已經來了!在那兒啊?」
老人取出小小的眼鏡,戴上去往四周瞧瞧。那種眼鏡跟白伯爺爺的眼鏡很像,但卻
是用金子打造的。
「我就在這兒!」默默叫了起來。
老人很高興的笑著,伸開了雙臂奔向默默。想不到他越接近默默越變得年輕。待他
跑到默默眼前抓起她的手時,變成幾乎跟默默一樣年輕了!
「哇!我好高興!」他興高釆熱的說:「想不到妳肯來這個<什麼地方都沒有的家
>。容我介紹自己,我的名字叫麥斯達.赫勒--塞肯多斯.謬帝屋斯.赫勒。」
「你真的一直在這兒等我?」默默驚訝萬分的說。
「那還用說嗎?為了請妳來,我特地派遣烏龜卡西奧畢亞呢!」
說罷,他從西裝背心取出了一個鑲鑽石的懷錶「啪!」的打開了蓋子。
「妳非常正確的趕上時間!」
說罷,他開懷的笑笑,叫默默瞧了一下他的懷錶。
令人感到驚訝的是,他的懷錶並沒有指針,更沒有任何的數字。只有纖細的兩個發
條重疊而已。它們各朝著相反的方向,緩慢的旋聽。當兩個發條重疊時,交叉點就會發
生閃光。
「這可是表示星星時間的錶哦……」麥斯達.赫勒說:「星星的時間是從來不出現
的,而這個錶卻可以正確的告訴妳,現在,剛剛開始星星的一小時。」
「星星的時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默默好奇的問。
「宇宙時時有一種『特別的瞬間』!」麥達新耐心的說明:「在這一瞬間,士從天
空堛漪P星,下至所有的物體及生物,都會彼此發生作用,但是只止於一次而已。在這
個瞬間堙A將發生往昔與將來都不可能有的事態。很遺憾的是人類都不懂得利用這個瞬
間。所以,星星的時間,老是在人們不知不覺中流逝。一日一有人注意它的話,世界上
就會發生驚人的事猜∼」
「正因為有那些事,才有你的那種懷錶對不對?」默默問著。
麥斯達笑笑,搖了一下頭「光有懷錶是不夠的,還要看得懂才行哩!」
說罷他閤上懷錶的蓋子,再放人衣袋堶情C當他看到默默以怪異的眼光瞧他時,他
也看了一下自己,立刻皺起眉頭說:「唉!我這個糟老頭趕不上時代了!這種打扮老早
就不流行了!真是老糊塗……待我變一變……」
他用手指往自己身上一彈。這麼一來,身上變成長袍方領的十九世紀打扮。
「這樣才像話……」他充滿了自信的說。
默默仍然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在手忙腳亂之餘他又叫了起來:「老天哪!這又是那
一門子的打扮啊!我到底在幹什麼!」
他重新用手指往身上一彈,這回卻披著默默以及任何人都不曾看到的行頭!因為那
是一百年後的衣著。
「這回仍然不對勁嗎?」他詢問了默默:「好吧!為了獵戶星座的名譽,我這一回
非成功不可!妳等一下,我再變一次!」
第三吹彈指時,他才變成穿著西裝的現代人。
「這一次我沒有弄錯了吧!」他對默默擠擠眼說:「那些玩意兒,不過是雕蟲小技
罷了!默默小姐,妳長途跋涉,想必已經饑腸轆轆了!早餐已經弄好了,妳就將就點吃
一些吧!」
他牽起默默的手,造人時鐘的森林堶情C烏龜跟隨在後頭。通路有如迷魂陣一般,
四通八達,走了不久,抵達一個巨大時鐘背後的小空間。空間的一個角落有弓形腳的小
桌,加上漂亮的沙發,以及成對附有坐墊的椅子。此地也有金色的蠟燭,發出迷人的光
輝。
桌子上面放置著兩個低矮的瓶子,兩份精緻小巧的盤子、杯子、湯匙,以及刀子。
它們都是用黃金打造的。烤成金褐色的麵包,放置於小籃子堶情A還有裝著金色牛油的
小缽,以及像金色液體的蜂蜜。
麥斯達.赫勒拿起一個瓶子,在兩個杯子堶迉岱J力飲料,然後招呼默默。
「小客人請!妳就盡量的吃吧!」
默默真的是餓得發慌。她立刻坐下來享用早餐。地做夢也想不到巧克力竟然被當成
飲料。就是塗抹牛油及蜂蜜的麵包,在這以前,默默也把它們看成至高無上的食品呢!
而且,從來就不曾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以致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堙A她什麼事情都沒
有想,一直在大快朵頤。如此吃了又吃……她感到倦意逐漸的消散,昨夜雖然不曾睡,
卻一點兒也不睏倦,渾身充滿了力氣。
她越吃越感到食物的可口,著樣子可以吃上一整天,而不致於感到飽脹呢!
麥斯達.赫勒微笑著,以慈祥的眼光看著默默吃早點。為了讓她專心吃,他始終不
跟她說話。他心堳D常明白,這個可憐的女孩在填飽幾年來空盪的肚子。或許正因為如
此,在看著默默的吃飯時間之內,他又逐漸的年長,到頭來,又恢復到白髮的老人。
他看著默默不會巧妙的使用刀子、叉子。所以他用刀把蜂蜜及牛油塗抹在麵包上,
再把麵包放在默默的盤子堶情C他自己只吃了一點點,無非是想陪默默罷了。
默默終於吃得心滿意足。她一面啜著巧克力飲料,一面從茶杯的邊緣瞧此地的主人
,猜猜他是何方的「神聖」?她早已知道他不可能是一般的凡人,不過到目前為止,她
只知道對方的名字。
「您叫烏龜帶我來此地,到底是為了什麼?」默默放下茶杯,好奇的問著麥達新。
「因為,我要保護妳,以免受到灰色男人的傷害呀!」麥達斯一本正經的說:「他
們瘋狂的在尋找妳。只有此地是最安全的,因為他們不可能找到!」
「那些人一直想加害我嗎?」默默非常鸄訝。
「是啊!」麥達新長嘆了一口氣。
「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怕妳呀!因為妳做的事情,最叫他們感到吃不消!」
「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做啊!」
「有!妳做過了!妳叫他們的一個伙伴說出了真相。同時,妳又把這件事告訴所有
的朋友。妳跟那些朋友,甚至打算對成年人揭發灰色男人的秘密。妳所做的這些事情,
已經使他們把妳看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烏龜跟我是從市街中心來此地的呀!如果他們想抓我的話,輕而易舉的就
可以達到目的。而且,我們走得很慢哩!」
麥達新抱起了他腳下的烏龜,無限憐愛的撫摸牠的頭。
「卡西奧畢亞,你說呢?」他微笑著說:「那些壞蛋能抓到你們嗎?」
烏龜的背上立刻出現了「絕對不可能!」的幾個字。那些文字很活潑的在閃閃發亮
,彷彿是很愉快的在笑似的。
「妳要知道!」麥斯達.赫勒如此說明:「卡西奧畢亞能看透未來的事。雖然不是
整個的未來,但是半小時內將發生的事情,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請說得清楚一點!」烏龜的背部出現了文字。
「啊!對不起!對不起!」麥斯達.赫勸說:「整整的半個小時。也就是說,從現
在起三十分鐘以內將發生的事情,都逃不過牠的眼睛。因此,牠很清楚你們會不會碰到
灰色男人。」
「哇!太棒了!」默默很感動的說:「既然知道灰色男人要在何處出現,那……那
只要走別的道路就行了。」
「不……事情並不那麼簡單。雖然能夠預知未來,但是,卻不能更改將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知道將發生什麼事情而已。換句話說,能預知將在那兒碰到灰色的男人,卻無
法避免這事。關於這一點,卡西奧畢亞是無可奈何的……」
「我被你弄糊塗了……」默默有一點失望的說:「這麼說來,能夠預知將來的能力
,不是等於一點用處也沒有了嗎?」
「話不是那麼說。例如這一次吧!正因為知道走哪一條路才不會碰到灰色的男人,
你們才得以安全來到這裡。妳以為如何?」
默默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她腦海堣@片混亂……「好吧!言歸正傳。我們來談
談妳的朋友吧!我深深的被妳們所感動。妳們的標語、宣傳文句都寫得很正點,我對它
們的印象很深刻。」
「那麼,您是看過那些東西嘍?」默默顯得眉飛色舞。
「是啊,我一字不漏的都看過了!」
「實在太遺憾了!別人好像都沒有看過……」
麥斯達.赫勒點頭表示同情,然後說:「可不是嗎?灰色的男人真會作怪!」
「您也認識那些人嗎?」
麥斯達.赫勒又點點頭,接著嘆了一口氣「不但我認識他們,他們也認得我這個人
:」
「您去找過他們?」
「沒有,連一次也沒有。我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堙C」
「那麼,是灰色的男人來找過您?」
麥斯達,赫勒不覺莞爾一笑「妳大可放一百個心!那些歹徒不可能來此。就算他們
有本事摸索到『顛倒的小路』……事實上,他們連到那兒的道路都找不到。」
默默一時無語!麥斯達.赫勒的說明雖使她放心,可是,地想更進一步瞭解這位「
未卜先知」。
「我真不懂……您為什麼對每一件事,都能夠知道得一清二楚?」默默感到納悶的
問:「就像遊行標語……灰色的男人……您簡直就是無所不知啊!」
「因為我無時無刻都在監視那一群歹徒,反正,跟他們有關的事情,我都不放過。
正因為如此,對妳,以及對妳的朋友,我都暸如指掌!」
「可是,您剛才不是說過,您不曾離開過這媔隉H」
「我沒有出去的必要!」說到這裡,他又突然變得年輕。「因為我有一副什麼都看
得兒的眼鏡。」
他拿下了自己戴的金製小眼鏡,遞給了默默。
「妳戴著看看……」
默默戴上眼鏡,眨了眨眼睛,東著看、西瞧瞧後說:「什麼也著不見啊!」
因為進入默默眼簾的,只是一些模糊的顏色、光影,以及亂七八糟的漩渦而已。她
甚至感到頭暈目眩。
「剛開始時,每一個人都一樣。」麥斯達.赫勸說:「想使用這眼鏡看東西,本來
就不簡單。必需隔一陣子才能夠適應它。」
他站立起來,繞到默默身後,用他的雙手碰了一下默默戴的眼鏡框子。如此一來,
她就能夠清晰的「看」到了。
一開始,默默看到駕駛三輛汽車追捕她的灰色男人。現在,他們正準備把汽車推回
去。
默默再瞧瞧街道對面,那兒又有一群灰色的男人,好像很激動的揮著手說話,似乎
在談論某一件事。
「他們在談妳呢!」麥斯達.赫勒說:「他們搞不懂,妳為什麼憑空消失……」
「那些人為什麼灰白著一張臉呢?」
「那是因為--他們依靠死的東西來維持生命的緣故。如妳所知,他們偷竊人類的
時間苟延殘喘。但是那些時間,一離開它的主人後,就變成了死的東西。每一個人都有
他自己的時間。這些時間只有被主人擁有時,才是活的時間。」
「這麼說來,灰色的男人?並不是『人』嘍?」
「他們本來就不是人。只有人類的模樣罷了。」
「那……那……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說得明白一點!他們應該是已經不存在的東西。」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因為,人類製造出來了產生那種『東西』的條件。他們就趁此『生』了出來。這
一次,人類又給他們支配全世界的機會。只憑這一點,他們就可以輕易的掌握支配權。
」
「如果他們再也無法偷時間的話,又會變成如何呢?」
「到那時候,他們就會歸於無,並且很快的就會消失。」
麥斯達.赫勒把默默的眼鏡取下來,放人他的口袋堙C
「可是……」嗝了不久他又說:「他們已經吸收了很多人類作為他們所驅使的手下
,這實在令人傷腦筋!」
「別人休想奪取我的時間!」默默斬釘截鐵的說。
「我也希望如此!」麥斯達.赫勒又說:「默默妳過來。我帶妳去看一些收藏品!
」
說到此,麥斯達.赫勒又突然變老。
他牽著默默的手,走到寬敞的大廳。他叫默默看各種奇形怪狀的時鐘,對她說明天
體儀的構造,甚至放時間音樂給她聽。眼看著小客人喜形於色,他又逐漸變得年輕「妳
喜歡猜謎嗎?」他一邊走一邊問默默。
「嗯……我非常喜歡猜謎,你有什麼謎題嗎?」
「我有一個謎題!」麥斯達,赫勒笑著對默默說:「可是,那一道謎很難猜哦!幾
乎沒有人猜中。」
「那更好!我要把它記下來,再叫我的朋友猜猜!」
「好吧!妳就用心聽聽,我就要說了--」
三個兄弟居住在一個房子堶情C
他們雖然完全不同,可是,當你想分辨他們的話,又會發覺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大哥不在,不久以後才會出現。
二哥也不在,剛剛出去。
只有三弟一個人在家。
如果三弟不在家的話,其餘的兩個人就不可能存在。
不過,三弟之所以能夠存在,乃是大哥能夠化身為二哥之故。
即使你想瞧瞧三弟,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有大哥和二哥而已!
你倒說說看,三兄弟是一個人?
或者是兩個人?
或者--根本達一個都沒有?
你猜出了他們各自的名字嗎?
你能說出的話,那就表示你知道三個偉大的支配者。
他們共同治理一個國家--而且,他們就等於那個國家!
關於這一點,他們完全相同。
麥斯達.赫勒說完了謎題。和藹的看著默默,希望她能夠解開這道謎題。默默很用
心的聽麥斯達.赫勒所說的謎題,記憶力又好,因此,一遍又一遍的推敲麥斯達.赫嘲
的謎題。
「哇!真的好難猜哦!」默默嘆了一口氣:「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不知從何著手才
好……」
「不急,妳慢慢的想想看!」麥斯達.赫勒鼓舞著梂默。
默默小聲的又把謎題唸一遍。隔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說:「我猜不出來……」
就在這時,烏龜爬到麥斯達.赫勒的身旁,抬起牠的頭,目不轉睛的著著默默。
「對了!卡西奧畢亞!」麥斯達.赫勒說:「你能看透三十分鐘以內的事。默默能
解開謎題嗎?」
「當然能!」卡西奧畢至約背上浮現了文字。
「妳瞧!」麥斯達.赫勒對默默說:「妳能夠解開的!卡西奧畢亞的預言絕對錯不
了!」
默默的額頭浮現了幾條皺紋,再度思索起來…。居住在一個家的三兄弟,這到底表
示什麼?很明顯的,絕對不可能指真的人。在猜謎的領域堙A所謂的「兄弟」,往往用
於比喻蘋果的種子,或者牙齒什麼的……反正是指同種類的東西就是了。可是,這一道
謎堛漱T兄弟,卻是彼此的替換,互相的發生作用,實在是令人納罕。
「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默默環顧四周例如以那些火燄和不會動的蠟燭來說,它們
就是由蠟變成火燄,火燄再變成光的嗎?對了,這不就是三兄弟!
可是不對呀!因為它們一直都在一起。謎題堛漱T個兄弟並不在一起…。那麼,會
不會是像花、果實,以及種子的關係呢?不錯!這就跟謎題?合了。種子在『三個人』
當中屬於最小。有了種子,花朵及果實就不可能存在,一旦沒有了種子,花朵及果實也
不可能存在!
但是……還不對呀!種子的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謎題卻是--想看三弟時,只能夠看到大哥及三哥……。)
默默想來又想去。她一再想到答案,但經過分析以後,立刻就被她否定,再也不能
向前推進。可是,卡西奧畢亞卻表示她能解開謎題。想到此,默默又重新再來,口堸
著那一道謎題。
當她唸到:「大哥已經不在,以後才會出來……」時,注意到卡西奧畢亞正對著她
擠眼。牠的龜甲上面浮現「那是我最熟悉的東西」的幾個文字,很快的又消失於無形。
「你少作怪!卡西奧畢亞!」麥斯達.赫勒雖然沒有看到那些文字,可是他卻是聲
色俱厲的大喝一聲:「你給我安分點!默默要自個兒解開謎面的!」
默默早就看到烏龜背上的文字,因此,很認真的在想--卡西奧畢亞知道一些什麼
呢?
牠又表示,我能解開謎面……唉……牠到底在暗示什麼呢?卡西奧畢亞知道未來將
發生的事情……」
「對了!就是『未來』!」默默大聲的叫嚷起來「大哥不在,不久就會出現--那
一定是未來!」
卡西奧畢亞點點頭。
「二哥已經不在--他已經出去了……那一定是『過去』!」
卡西奧畢亞又具點點頭,很高興的笑笑。
「可是,再下去就難了……」默默想「第三個又具什麼呢?三個兄弟中最小,沒有
他的話,其他的兩個兄弟就無法存在。日前,只有他在『家』……」
默默思考了一陣子以後,突然大聲叫了起來--「那就是『現在』,所謂的過去,
也就是指過去的時間,未來,就是指將來臨的時間!因為沒有現在,就沒有所謂的過去
與未來。我說得沒錯吧!」
默默由於大興奮了,以致雙頰通紅。她又說:「可是下面那一句又是指什麼呢?三
弟所以能夠存在,乃是大哥能夠變成二哥的緣故……」
「對了!正因為未來會變成過去,所以才有所謂的『現在』!」
默默看了一下驚訝的麥斯達.赫勒又說:「我說得對嗎?關於這件事,我從來就不
曾想過。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現在』的瞬間,只有過去以及未來吧?譬如說--我在
說話的這個瞬間,一下子就會變成過去!啊!我明白了!我懂得那句『你想看看三弟,
卻只能著到大哥及三哥』的意思了!因為三個兄弟之中,只有一個人存在,也就是說,
可認為只有「現在」存在,方可認為--只有過去與未來存在。還有--三個兄弟的任
何人,如果沒有另外的兩個人就無法存在,這不就等於誰都不存在嗎?
唉……我的頭腦好亂!」
「可是,謎題並沒有完全解完呀!」麥斯達.赫勒說:「三個人一起治理的國家指
什麼呢?而且,他們三個人也就等於那個國家呢!」
默默呆呆的看著麥斯達.赫勒,頓感來手無策。這到底是什麼呀?如果把過去、未
來以及現在合栟起來的話……。
默默抬起頭,瞧瞧寬敞的大廳。她的視線在成千上萬的時鐘上,來來去去……突然
間,她睜大了眼睛。
「是時間!」她大叫出聲,喜極而兩手一拍:「是時間!不會錯的!是時間!」
默默在高興之餘,雀躍了兩三吹。
「妳說得對極了!那麼,妳就回答什麼是三個兄弟所居住的家吧!」麥斯達.赫勒
一個勁兒的追問。
「就是這個世界呀!」
「妳完全答對了!」這一次,輪到麥斯達.赫勒大叫起來,使勁的拍手:「哇!真
棒!
默默是解謎高手呢!我太高興了!」
「我也非常高興!」默默附合著麥斯達.赫勒說。不過,她在內心媟P到納悶,對
於她解開謎面,麥斯達.赫勒為何會那樣高興?
他倆又徜徉於擺滿了時鐘的大廳。麥斯達.赫勒給默默看更為珍奇的收藏品。可是
,默默的腦海又在想著剛才的謎題。
「請您告訴我好嗎?」默默終於開口說話:「所謂的時間,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關於這個問題,剛才妳不是已經找到答案了嗎?」
「不是那個問題,我想知道的就是時間本身--時間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的確有時
間這種東西,它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呢?」
「對於這個問題,妳最好自己去找答案。」
默默陷入深思--「的確是有時間這種東西!」她喃喃自語著:「可是,它叫人摸
不著,抓不到……是不是類似氣味的東西呢?可是……時間不停的在移動。看來它一定
是從某種地方來的,就像風一般……不!不是這樣!啊!我懂了!它是一種音樂--因
為它不停的在響,人們才不留心的去聽它。不過,我卻是時時聆聽著它,是一種很靜穆
的音樂。」
「我的想法跟妳差不多!」麥斯達.赫勒點點頭說:「所以,我才叫妳來這堙C」
「不僅這樣而已!」默默追索剛才的想法說:「那種音樂雖然來自很遠的地方,可
是,它卻是響徹於我的心坎深處。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時間吧……」
說到此,她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以致暫時保持緘默。可是才隔了不久,她又有點
兒沒自信的說:「我所說的是……彷彿一陣風吹過水面,掀起了小小的波浪……就是類
似這種事。或許,我所說的盡是一些無聊的話吧……」
「那兒的話,我並不認為妳說的話無聊。正因為妳懂得這些,我才要告訴妳一個秘
密。
老實告訴妳吧!這堛滿桫A倒的小路>與<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正是所有人
的時間發源地。」
默默大為驚訝,恭恭敬敬的抬頭看對方。
「哇!我的老天!」她以細小的聲音說:「原來,您在製造時間?」
麥斯達.赫勒莞爾一笑「不是的,我只不過是在管理時間罷了。我的職責是分配給
每一個人他應得的時間。」
「這麼說來,你可以使灰色男人不再偷別人的時間嘍?」
「不!我不能那樣做。因為人類必需自己決定時間的使用法。如果不希望自己的時
間被偷竊的話,只有自己想辦法。我能夠做的只是把時間分配給他們。」
默默環顧了大客廳,又開口問麥斯達.赫勒:「原來你有那麼多的時鐘,就是為了
分配時間,是否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鐘呢?」
「默默妳弄錯了!這些時鐘是我收集的,因為我有這方面的嗜好。所謂的時鐘,乃
是象徵每一個人的胸中之物。恰如為了看東西,人們有兩個眼睛,為了聽聲音,而有一
對耳朵似的,人類也有能夠感覺時間的心。一個人的心一旦不能感覺到時間的話,那些
時間就等於不存在了。雖然天空有一道上色的彩虹,但對瞎眼的人來說,彩虹等於不存
在。不能聽到聲音的人,不管馬兒啼得再好聽,對他來說,鳥啼等於不存在。
有一些人心臟分明在跳動,但是始終不能有任何的感受。這正是最遺憾的一件事!
」
「如果我的心臟停止跳動的話,我會變成怎樣呢?」
「到那時,妳的時間就到盡頭了!或者可以這樣說--妳將倒溯著自己的人生走去
,最後抵達妳以前鑽過的,通往人生的銀門。再度從這個銀門出發。」
「那邊的情形又如何呢?」
「在這以前,妳隱隱聽到音樂,就是從那兒飄來的。不過這一次,妳也將如入那種
音樂,妳就會變成其中的一個音。」
他端詳著默默,有一點同情的對她說:「對妳來說,這件事好像深奧了些,妳是不
會懂得的!」
「沒這回事!」默默靜靜的說:「我好像懂這一件事。」
默默想起她在<顛倒的小路>步行的情形,一面問麥斯達.赫勒:「那麼,您是不
是已經死了?」
麥斯達,赫勒淡淡地微笑,沈默了一陣子才說:「如果人們知道死亡的真相,就不
致於那麼懼怕死亡了。一旦不怕死亡,就絕對不會發生向人偷取生存時間的事了!」
「那麼,您為什麼不去對那些人說呢?」
「是嗎?我每次去分發時間時,都苦口婆心的提醒他們,可是忠言逆耳,人們根本
就不聽!他們倒是很相信那些叫他們懼怕死亡的話呢!我實在不懂……」
「我才不怕呢!」默默以堅決的口睇﹛C
麥斯達.赫勒緩緩點頭,凝視了默默好一陣子,才對她說:「想不想看看時間的發
源地?」
「嗯……」默默囁嚅著。
「好吧!我就帶妳去瞧瞧。不過到了那邊,必需保持沈默。妳不但不能說話,更不
能問任何的問題,妳能夠做到嗎?」
默默一聲不響的點點頭。
麥斯達.赫勒彎下腰,抱起了默默,緊緊的把她摟在懷堙A這時,他的身體突然變
成非常的龐大,整個人也變得老態龍鍾。可是,他的龍鍾之態並不像一般的老年人,而
是活像經歷了幾年風霜的老樹,聳立於山岩之間。
接著他使用手掌掩蓋了默默的眼睛。彷彿有千年的積雪在她的臉上溶化一般,默默
感到渾身冰涼。
這以後,麥斯達.赫勒好像抱著她通過長長的走廊。縱然如此,默默始終不感到害
怕。
剛開始時,她似乎是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不過,隔了一會兒,她才明白,那
是麥斯達.赫勒腳步的回音。
好像走了一段很長的路,默默才被放下來。她站直身時,看到麥斯達.赫勒正用他
的大眼凝視她,並且把中指放在嘴唇上面做噤聲的表示。然後,他向後面倒退幾步。
有一種淡淡的金黃色光輝籠罩著默默的身體。
等到眼睛習於四周環境時,默默才知道自己原來站在巨大的圓屋頂下面。它不但龐
大得幾乎跟天空融為一體,而且還發出閃亮的金色光輝。
屋頂的最中心虛有一個渾圓的洞,光線就從那兒筆直的照射下來,在下面有一個圓
滾滾的水池。池婸W滿了黝黑的水,那些水有如一面平滑的鏡子,無波無浪。
在接近水面的地方,有一種像星星似的東西,在光柱中閃閃發光。它正以緩慢而莊
嚴的速度移動著,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個龐大無比的擺子,正有條不紊的在「黑鐘」上
面來來去去。可是,它到底是從何處垂下來的呢?這一點就令人納悶了!因為,它有如
沒有重量的東西似的,在半空中盪來又盪去。
現在,這個星星的擺子,緩緩地接近了水池。忽然之間,從那一帶的黑色水面,露
出了一個巨大的花蕾。而且,隨著擺子的接近,花蕾逐漸的膨脹,很快的,水面上出現
了一朵盛開的花。
默默從來就不曾看過這麼美麗的花朵。它不但有燦爛的顏色,更有一種耀人的光采
。默默從來就不曾想像過有這種顏色。星星的擺子暫時停滯於花朵上面。默默看著這種
光景出神。光是嗅著那種難以言喻的香氣,就令人感到胸中無比舒暢。默默認為自己長
久以來的憧憬,正是目睹此景、嗅此香氣。
旋即,擺子又緩慢的回去。令人驚訝的是,隨著擺子的遠去,那朵奇葩就開始凋謝
了。
花瓣一枚一枚的散落,下沈到黝黑的池底。眼看著花兒永久地消失,再也無法挽回
的情景,默默的內心感到一陣悲痛。
擺子回到水池的中央時,那一朵奇葩已經完全凋謝了。但是,池子的另一端又露出
嬌滴滴的花蕾。隨著擺子的靠近,又開出了比剛才更為鮮艷的花朵。默默想仔細的欣賞
那一朵奇葩,疾步走到池子的另外一邊。
這一次開的花朵,跟上一次的花朵截然不同。那種閃亮耀眼的色彩,仍然是默默未
曾見過的,不過,她認為這一次開的花,比上一吹開的更亮麗、更華美,就連香氣也自
成一格,使嗅到的默默感到醺醺然。
旋即,星星的擺子又換了方向,花朵慢慢凋謝,花瓣又一枚一枚的剝落,再下沈到
池底,而了無蹤影。
靜悄悄地……擺子又回到了相反的方向。不過,並非跟剛剛相同的地方,而是錯開
了一些距離。就在離最初開放的花朵不遠處,又露出了一個花苞,正緩慢的變大起來。
默默驚訝萬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人間竟然有如此華麗的奇葩,它可是花中之王
,眾香之魁!
然而,眼著著花魁過了燦爛期,下沈到黑暗的水底時。默默突然悲從中來,險些就
放聲大哭。這時,地想起了對麥斯達.赫勒的諾言,只好咬緊牙根,不讓滿腔的悲痛傾
瀉出來。
抵達對面的擺子,又離開剛才開花處一步,正開出嬌嫩的花朵。
看著花開又花謝,默默已經慢慢的覺悟。新開的花朵都比前一朵嬌美、亮麗。每次
開一朵花,默默總以為它是人間最美的花。
默默徜徉於池畔,看著花開花謝。
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有另外一件事正在迫不及待的情形下被進行著。
從圓屋頂照射下來的光線,並非只是單純的光線而已--因為,默默發覺那兒正發
出曼妙的聲音!
剛開始,好像是微風吹動小樹枝的聲音。不過,聲音越來越大。又變成了萬馬奔騰
似的瀑布聲,或是波濤拍擊海岸的聲音。
默默仔細的傾聽,方知那是數不盡的各種聲音在合奏。那些聲音彼此不斷的揉和,
再形成新的聲響,改變音調,藉此不斷的製造合音。乍聽起來彷彿是音樂,事實上,它
並非音樂,而是另外的一種音響。這時,默默突然察覺到--以前,她在星空下傾耳靜
聽時,遠方就會幽幽的飄來這種音樂。
不過,到了現在,每一個音階逐漸變的清晰。默默的腦際突然一閃--或許,這種
會鳴叫的光線,具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能夠從水底把絕妙的花朵呼喚出來,並賦給它們
美妙的形態吧?
只要凝神聆聽,即可分辨出每一個不同的聲音。不過,那些並非人類的聲音,而是
像金銀等的金屬在鳴奏似的。繼而,又有一些完全不同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有如排
山倒海似的來臨。這種聲音逐漸變成清晰,終於變成一種語言。
這種奇怪的語言,默默始終不曾聽過,可是,她卻聽得懂。那些聲音,正是太陽、
月亮,以及所有的行星、恆星在報告它們真真的名字。這些名字,乃是獲知星星如何使
(時間之花)誕生,以及使它們消失的關鍵。
就在這時,默默突然覺悟。原來,這些話都是對她而說的!包括遙遠星星的整個宇
宙,突然變成一個巨大無比的臉龐,面對著她娓娓而談。
頓時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壓倒,那不是一種恐怖的感覺。
就在這時,默默看到麥斯達.赫勒向她招手。
她一陣風似的奔到麥斯達.赫勒的跟前,由他把她抱起來。
默默把她的小臉埋在麥斯達.赫勒的懷堙C當他用手把她的眼睛蓋起來時,一切又
變得黑暗與安寧,不安的情緒也跟著消失。他抱著她通過漫長的走廊,又回到了時鐘的
大聽。
回到大為一隅的心房間後,他叫默默躺在舒服的沙發上面。
「麥斯達.赫勒先生!」默默以細小的聲音說:「在這以前,我完全不知道,人類
的時間竟然……」她搜盡枯腸,拚命的找尋合適的字眼,可是始終找不到。在萬不得已
之下,地做此結論--「竟然有那麼大……」
「默默,妳所看到及所聽到的……並非全部人類的時間呀!
只不過是妳份內的時間罷了。每一個人都有妳剛才去的地方。可是,只有我抱的人
才能去那種地方。而且,凡夫俗子的眼睛也看不到那種地方。」
「那麼,我剛才去過的地方,又是哪兒呢?」
「那是妳自己的心中。」麥斯達.赫勒說著,溫和的摸一下默默亂七八糟的頭髮。
「麥斯達.赫勒先生,我能帶朋友來這媔隉H」
「不……現在還不行……」
「我能夠長久待在這媔隉H」
「一直到妳想回到朋友身邊為止,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麼,那些星星對我說的話,我可以告訴朋友嗎?」
「隨妳的便。不過,妳可能辦不到!」
「為什麼?」
「因為要說出來的話,必需等到妳的內心熟悉那種語言以後,才能夠辦到!」
「可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說出來呢!凡是我看到的,聽到的,都要說給他們聽。」
「妳想那樣做的話,必須要等待一陣子。」
「為什麼非等不可呢?」
「如地球環繞太陽,及在土壤中等待萌芽的種子一般,妳也得等待。妳等得了嗎?
」
「我等得了!」默默囁嚅地說。
「那麼妳就睡一覺吧!」說罷,麥斯達.赫勒輕撫默默的眼皮:「妳得好好的睡一
覺!」
默默吸了幾口氣,立刻就睡著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那兒只是一天,這兒卻是一年】
默默清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她自己也弄不猜楚身處何地,曾幾何時,她又回到了圓形劇場的石階上面,使她百
思不解。剛剛還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也就是麥斯達.赫勒的時鐘大廳,為何
突然又回到圓形劇場呢?
四周又黑又冷。東方地平線泛出一點兒魚肚白。
默默寒冷得發抖起來,因而抓緊了蓬鬆的上衣。
在這以前發生的事,每一件她都記得很清楚。像跟隨烏龜在夜都市行走,經過白亮
亮,有怪異光線照耀的地區,「顛倒的小路」,有著許多時鐘的大廳……塗抹蜂蜜及巧
克力的麵包,跟麥斯達.赫勒所交談的話,甚至有關謎語的事情,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在金色圓屋頂下面所目睹的一切,她只要輕閉眼睛,就可重溫舊夢,看到那些
曠世奇葩的耀眼色彩,以及曼妙的姿態。太陽、月亮以及星星的聲音,仍然迴響於她的
耳旁,她甚至可以照樣哼出那種旋律呢!
默默試著哼出來。萬萬想不到,音律很自然的從她的嘴媟出來。那些音樂,正好
把那些花的香氣,不曾見過的耀人色彩,表現得恰到好處!
原來,默默記憶中的那些聲音,把那些事表現出來--而且使記憶本身發生了驚人
的奇蹟,終於變成了語言!默默不但在記憶中發現到了自己所見所聞背後的秘密,甚至
陸續的發現了很多的事情。
恰如永不枯竭的泉源一般,那兒浮現了好幾千朵的<時間之花>。接著,每一朵花
變成新的言語鳴奏了起來。默默只要傾耳靜聽,即可出聲請出那些話,甚至還可以唱出
來。那些話是充滿神秘的。只要模仿那些話發出聽音來,默默就知道它們的含意。
麥斯達.赫勒曾經說過,那些言語非在默默的內心成熟不可,敢情就是指這一件事
?
所有的這些莫非是一場夢?而非真實的事情?
默默如此胡思亂想時,發現下面廣場的草堆堙A有一隻烏龜在尋找吃的東西。
默默疾風似的奔下石階,蹲在烏龜的身旁。烏龜使用神秘莫測的眼光瞧了默默一下
,再低頭吃草。
「早安,烏龜先生!」默默打了一個招呼。
龜甲上面並沒有任何的回答。
「昨晚帶我到麥斯達.赫勒那兒的……是你嗎?」
仍然沒有得到回答。默默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真遺憾……你不過是隻普通的烏龜而已。那一隻烏龜叫……叫什麼來著……唉…
…我忘掉了牠的名字。名字很好聽,可是太長了一些……」
「卡西奧畢亞!」龜甲上面出現了幾個字。默默很高興的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看。
「沒錯!」她大叫起來,並且興奮的拍手:「這就是牠的名字!這麼說來,那隻烏
龜就是你嘍?妳是麥斯達.赫勒先生的烏龜嗎?」
「那還用說嗎?」
「可是,你剛才為什麼不答腔?」
「我在吃早餐呀!」
「噢!真不好意思!我並沒有意思妨礙你吃早餈。我只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回
到這兒?」
「那是妳自願的呀!」
「什麼?才有鬼呢!」默默喃喃的說:「我一點也不記得這件事。那麼,卡西奧畢
亞,你為何不留在麥斯達.赫勒那兒而跟我來這堙H」
「那是我自願的呀!」龜甲上的文字回答。
「真謝謝您!您對我太好了!
「別客氣!」
烏龜為了去填飽肚子,便一步一步的爬開。
默默就坐在石階上面,以充滿期待的一顆心,等著白伯、吉吉,以及孩子們的來臨
。接著,她又再度聆聽自己內心的音樂。此地只有形單影隻的默默,並沒有任何人來聽
她歌唱,可是,她還是很認真的把旋律配合著言語,面對著初昇的太陽唱起來。默默並
沒有自唱,因為,樹梢的小鳥、洞穴中的蟋蟀,甚至老樹,都在入神的聽她歌唱哩!
默默等了好久,她的朋友始終不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日子,對
於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她更是渾然不知。
對灰色的男人們來說,耍弄吉吉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一開頭是這樣的:一年以前,當默默忽然消失時,報紙上刊出了有關吉吉的事情。
標題是「最後一個講故事的高手」。同時,更不厭其詳的報導,在何時、何地可以找到
他。又極力的推薦:「絕對不能錯過此人所講的精采故事」。總之,把吉吉捧上半天高
。
那時,有一大批又一大批想要聽吉吉擺龍門陣的人們,如浪潮一般爭先恐後湧到圓
形劇場。這種情況,吉吉當然求之不得。他仍然跟以前一樣,說完自己杜撰的精采故事
以後,拿著他的帽子繞場一周,如此就可以獲得可觀的錢幣,甚至面額不小的紙幣。
不久以後,有一家旅行社僱用他。這家旅行杜把吉吉看成大牌的觀光導遊,給他很
優厚的佣金。由於觀光客一車又一車的光臨,吉吉不得不按照時間表,帶領觀光客到處
參觀,並且為他們說一些杜撰的精彩故事。賺的錢日益增多,可是他的內心卻一直快樂
不起來。
因為自從默默憑空消失以後,他的想像力也跟著消失了。可是在剛開始時,吉吉發
誓,縱然客人給他雙倍的錢,他也不把一個故事重複的說上兩遍。
經過了幾個月以後,吉吉再也不必在圓形劇場說故事給觀光客聽了。首先,他上了
廣播節目,不久叉土了電視。如今,他每週有三次面對著幾百萬的收視者講故事,委實
賺了不少錢。
既然收入相當可觀,吉吉就不再居住於圓形劇場附近,乾脆搬到高級住宅區。此地
居住著富豪以及著名的人物。吉吉出手闊綽,租了一棟現代化的大邸,四周圍繞著設計
優美的庭園。並且放棄了「吉吉」這個名字,起了一個新名字--「吉洛拉摩」。
如今吉吉更為忙碌了!他放棄了杜撰新故事,而把自己想到的故事梗概,很「節省
」的派上用場。有時,他用同一個故事梗概,製造出五則故事。
儘管吉吉使用這種方式,仍然趕不上日益增加的需求。有一天,他在萬不得已之下
,做出了不可原諒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把獻給默默一個人的故事,在成千上萬的電視觀
眾面前說了出來。
對於這一則故事,觀眾也如同對其他故事一般,並不細細的咀嚼,而一味的就囫圇
吞下,聽過即志得一乾二淨。然後再要求新故事。
吉吉被逼得暈頭轉向,就連靜靜地坐下來思考的時間也沒有了。在束手無策之下,
他把獻給默默一個人的故事,一則又一則的搬到觀眾面前。待他把這些故事都利用完時
,突然感到腦子堛霾L一物,再也擠不出任何的故事來!「江郎才盡……」,他自言自
語起來。
吉吉突然想起了往昔潦倒得三餐不繼的日子。他為了維持聲譽,以及好不容易建立
起來的社會地位,橫起心腸,把他講過的所有故事,「改頭換面」地更換新的標題,以
炒冷飯的方式說給觀眾聽。事後,他往往會捏一把冷汗,所幸並沒有人察覺到。雖然他
在「江郎才盡」之下,幹了移花接木的事,但是,觀眾對他所講的故事,仍然感到興趣
盎然。
彷彿溺水的人抓了一塊木板似的,吉吉拚命的以這種方式保住了他的飯碗。不管怎
樣,他如今是名利雙收了--這件事,不就是昔日的他所「夢寐以求」的嗎?
儘管今日的吉吉,已經是有錢的公子哥兒了,不過,每當夜晚擁著絲被睡覺時,總
是很懷念昔日的生活方式。那時,他跟默默、白伯,以及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們膩在一
起,有說有笑,日子過得融融洽洽。那時的吉吉靈思泉湧,出口成章,能輕易說出膾炙
人口的故事。
如今就是十分的願意,也不可能恢復以前那種生活方式。默默剛剛無故失蹤時,吉
吉為了尋找,每天累得精疲力盡,但是隔不了多久,他就沒有這方面的時間了。
目前,吉吉的手下有三個能幹的女秘書,這些秘書為他訂契約,記錄他口述的故事
,發出廣告,並且調整作業時間表。就算他有心共尋找默默,但作業時間表已經排得滿
滿的,叫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現在的吉吉已經不同於昔日,不過仍保有昔日的幾分真誠。有一天,他受到這剩餘
的一些真誠所驅策,徹底的自我反省--好歹我現在是相當有身份的人。我的話相當有
份量,因為每天都有好幾百個人在聽我說話!我不揭發事實,又有誰願意揭發它呢!好
吧,我一定要揭發灰色男人的陰謀,而且這件事並非杜撰,乃是如假包換的事實。同時
,我也可以要求觀眾代為尋找默默。
東方露出曙光時,吉吉坐在巨大的桌子前面,準備為這件計劃做記錄。當他欲提筆
寫第一個字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吉吉拿起聽筒靠近自己的耳朵,臉孔因恐怖而轉為
鐵青。
電話媗T起了沒有頓挫高低,也就是灰色的聲音。吉后聽到了這種聲音後,立刻毛
骨悚然,不寒而慄。
「你別自找麻煩了!」灰色的聲音說:「我是為你好……否則,我才懶得管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吉吉急切的問。
「你分明知道我是誰,還要多問一次。在這以前,你雖然不曾直接跟我們交談,然
而你老早就如人了我們的行列了。你難道要否認嗎?」
「你到底要我幹什麼?」
「你現在所計劃的事,不討我們喜歡。你就乖乖的取消它吧!」
吉吉發揮出了他所有的勇氣「不行!我才不放棄呢!現在的我已非昔日的導遊。我
已經是很吃得開的人了,我們就來瞧瞧誰怕誰吧!」
電話堛瑭n音變成了冷笑,活像是從陰冷的墳墓裡發出來的似的。吉吉的兩排牙齒
開始「喀噠!喀噠!」作響。
「你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電話堛瑭n音說:「你是我們塑造出來的。你好比是
一個橡皮玩偶,是我們打氣把它灌大的!如果你敢惹我們生氣的話,我們立刻就會把空
氣放掉!
別以為你有今日,是你微不足道的才能造成的。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我不是靠自己的才能?那靠什麼!」吉吉生氣的反問。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你跟往昔一樣,完全沒有改變,一直在做夢。以前的你,外
表是貧窮潦倒的吉吉,你卻幻想自己是王子吉洛拉摩。而今又如何呢?不就是扮成王子
吉洛拉摩的貧窮吉吉嗎?你應該感謝我們才對!因為,我們使你的美夢成真。」
「沒那回事!」吉吉川丁起來:「你少胡扯!」
「好吧!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電話堶悸瑭n音說:「難道你真的要對大眾揭發
我們的事、跟我們大唱反調?關於真實與虛假,你不是列舉了許多的典故,說得天花亂
墜了嗎?
吉吉呀!你要好好的考慮哦……一旦你說出了事實,你就什麼都完了!你要牢記,
是我們的鼎力相助,才使你能靠說話起家的。你最好識相一點,不要跟我們作對了!」
「你們把默默怎樣了?」
「我勸你,別為這一牛事費神了!縱使你有三頭六臂也救不了她!揭穿我們的秘密
,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如果你頑冥不靈,堅持要跟我們唱反調的話,妳的成功就會很
快的變成明日黃花,你只好再回頭去過貧困、潦倒的生活。你大概知道該如何取捨吧?
如果你一定要扮演英雄的話,一旦傾家蕩產就別怪我們了……名利雙收,不是最好的嗎
?」
「你說得也有道理……」吉吉很痛苦的回答。
「幸虧你已經開了竅!那麼,請牢記,別提我們的事!只要如平常一般,說故事博
得大家快樂就成了!」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還能做什麼呢!」吉吉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好吧!我就教你一個好辦法。凡事不要想得大多,只要你認為一切與我無關!你
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過活!」
「那種想法……」吉吉茫然的凝視前方,喃喃自語。
「卡!」一聲,對方掛斷了電話。吉吉放下聽筒,伏在桌子上,用兩手掩蓋臉孔,
壓低了聲音啜泣,以致渾身顫抖不已。
從這一天起,吉吉喪失了自尊心,他取消了尋找默默的計劃,過著跟平常相同的生
活方式,不過,他老是自責自己是騙子。的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在這以前,
他憑著想像力,飛翔於幻想的世界。不過到了最近,明知是謊言。他還是臉不紅的繼續
說它!
如今,他已經變成了聽眾的消遣品,他自己也體會到這點,他非常厭惡自己的工作
。在這種心態下,他所說的故事,越來越帶著虛假的味道,有些故事甚至充滿了感傷。
話雖如此,他的成功並沒有蒙上陰影,反而有很多聽眾認為那是新典型的故事,有
不少人紛紛起來模仿他。正因為如此,那種典型的故事一時大為流行。可是,吉吉一點
也不快樂。因為,他心埵頃くo種成功是誰帶來的。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
的東西。
儘管這樣,他還是分秒必爭,依照預定表驅車前往作秀,搭飛機來往於各大都市。
無論是走路、站立,他都不停的口述陳舊的故事,以換瓶不換酒的方式叫秘書小姐記錄
。各地的報紙以醒目的標題報導他的近況,並且尊稱他為空前的「多產作家」。
就這般,往昔的夢幻吉吉,搖身一變成了說謊的吉洛拉摩。
不過,灰色的男人為了擺平清道夫白伯。卻吃盡了苦頭。
自從默默無故消失以後,白伯每天都守在圓形劇場,痴痴的等待著默默回來。他內
心的不安與憂慮逐日加重,到了再也忍受不住時,也不管吉吉的猛烈反對,決心去報警
。
「就算默默會再度關進有鐵窗的孤兒院……」他如此的自言自語:「還是比被灰色
的男人抓走要好得多。默默既然逃出孤兒院一次,自然能再度逃走。或許,我會想一些
辦法,使她不必再進入孤兒院。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她我出來。」
於是,白伯走到市郊的派出所。到了門口時,他猶豫了一下,使勁的捏著他手中的
帽子,不過,他還是強迫自己走進去「你有什麼事嗎?」一位埋首於案頭的警官抬起頭
來問一聲。
隔了一會兒,白伯好不容易才開口:「好像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是嗎?」警官仍然使勁的在寫。「到底是什麼事情?」
「是關於我們默默的事!」
「是小孩兒嗎?」
「是的。是一個小女孩!」
「是你的孩子嗎?」
「噢……不是的……」白伯結結巴巴的說:「不過……我雖然不是她的父親……」
「不是的……不過……我雖然不是她的父親?」警官有點煩厭:「到底她是誰的孩
子呀!父母呢?」
「這個嘛……沒有一個人曉得……」
「那個孩子的戶籍所在呢?」
「戶籍所在地?那……那就算在我那兒吧!因為我跟大家都知道那個孩子住在什麼
地方。」
「那不能算是戶籍所在地!」警官嘆了一口氣說:「那種做法是違法的,難道你不
知道?那樣的話,我們如何去調查她的身分!到底住在誰的家?」
「她一向單獨生活,就居住在圓形劇場。可是,現在不在那兒,她消失了!」
「等一等……據說,市外的廢墟住了一個流浪的女孩于,她叫什麼來著?」
「她叫默默!」
警官開始作記錄。
「好吧!名字叫默默……那她姓什麼呢?」
「只有默默兩個字……」
警官便用手指抓著下巴,很為難的瞧瞧白伯--「那就不好辦了!我很想幫你,可
是,只有兩個字怎能寫搜索狀呢?那麼,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伯。」
「只有這樣?」
「清道夫白伯。」
「我在問你姓什麼?並沒有問你的職業!」
「那是姓與職業兼用的。」白伯很有耐心的回答。
警官放下筆,用兩手掩著臉孔,絕望的叫了起來:「天哪!我的運氣也夠壞了!輪
到我服勤時,偏偏出現了這個叫人頭疼的怪傢伙!」
接下來,警官坐正了姿勢,挺起肩膀,對白伯一笑,再以安撫他的口睇﹛G「好吧
!身分調查可以延後。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何發生的,依照順序全部說給
我聽。」
「全部嗎?」白伯很懷疑的問警官。
「當然要全部說出來。反正跟事件有關的一切,都不能漏掉!」警官如此回答:「
我實在沒有時間。在中午以前,我必需寫完這一大堆東西。無論是體力,神經都使盡了
--可是,你最好慢慢的道來。只要是你心媟Q要說的事情,都可以說出來。」
警官幾乎是癱瘓在椅子上面,彷彿是立刻要被焚燒的殉教者一般,閉上了他的眼睛
。於是,白伯就以他那種叫人難懂的說話方式,從默默的出現,到她古怪的性情,以及
他在圾垃場聽到的灰色男人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就在這個夜晚,默默也消失了。」白伯結束了他的話。
警官一直用古怪的表情瞪著白伯,好不容易才開口說話:「簡單的說是這樣的--
有一個似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女孩,沒有人證實她確實存在。然後,這個女孩被不可能存
在的幽靈誘拐。不過,這也不見得是事實。你就叫警察去辦這件事嗎?」
「正是,拜託您了!」白伯說。
警官坐直了他的身體,以粗魯的口氣說。
「喂,向我的鼻尖噴一口氣!」
白伯不清楚何以警官要他如此做,以致聳動他的肩膀,不過,他還是向警官的鼻尖
噴了一口氣。
警官使勁的抽動鼻子,再接搔頭說:「的確,你好像沒有醉!」
「那當然!」白伯滿面通紅,忸怩不安的說:「我從來就沒有醉過!」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說一些無聊透頂的話?你以為警察是呆瓜,說了一些只能
騙孩子的話,就以為我們會上當?」
「你說呢?」白伯說出他心堛爾隉C
如此一來,警官再也忍不住了!他從椅子上面跳起來,使拳頭把書桌打得「碰碰」
作響,紅著一張臉孔大吼:「我受夠了!快點滾吧!否則的話,我要以侮辱警官的罪名
把你關起來!快給我滾呀!」
「真對不起!」白伯十分惶恐的說:「我並不存心搗蛋,我想說的是……」
「你滾!」警官大聲的咆哮。
白伯只好慌慌張張的退出來。
一天又一天地,白伯出現於各地的派出所。在那些派出所的遭遇,跟第一次他上的
派出所並沒有太太的不同。不是被趕了出來,就是好言好話的勸他回家。為了叫他快點
離開,甚至半哄半騙的答應他辦這樁案子。
有一天,白伯碰到一個階級高的警官。此人比起其他警官來更缺乏幽默感,他在聽
完伯伯的投訴之後,突然聲色俱厲的說:「這個老頭的腦筋有問題!我們得先確定一下
,他是否會危害大眾。暫時把他拘留起來吧!」
白伯被拘留半天以後,兩個警察開車帶著他穿過城市,停在有鐵窗的一棟白色建築
物前面。它並非白伯想像中的監獄,而是精神病醫院。
白伯在此接受了徹底的檢查。醫生以及護士都很親切,他們不但始終不嘲笑白伯,
甚至對他所說的話表示興趣,因為他們叫白伯不斷重複相同的話。他們雖然不挑白伯的
毛病,可是他心堳靬白,他們並不相信他的話。白伯一直弄不清楚,他們到底在想些
什麼,同時,醫院的人並沒有放走白伯的意思。
每逢白伯問他們,什麼時候方可以回去時,他們的回話總是千篇一律:「你很快就
可以出去了。不過,現在你先好好的待在這兒吧!因為調查工作還沒做完。
但是,不會太久的。」
白伯蠻以為所謂的「調查」,乃是指調查默默的行蹤呢!所以,他也就忍耐下來了
。
白伯的床被搬到一個很大的寢室,那兒有很多的精神病患住著。有一天午夜,當白
伯醒過來時,他透過夜間小燈的微光,看到有一個人站在他的床邊。剛開始時,白伯只
看到雪茄菸的人,隔了一會兒,才看清楚那個人戴著圓帽子。手堮陬菑膘ぁ]。待他弄
清楚對方是灰色男人時,心臟差一點就停止跳動,他準備呼救「不許叫!」
黑暗中的灰色男子先聲奪人,大喝一聲。「我專程來跟你商量。你得仔細的聽著!
除非我要你回答,否則你就免開尊口!想必你已明白我們有多大的力量。縱然你到處去
揭發我們的所做所為,我們也不會感到任何的痛癢。可是,對你來說,壞處可大著呢!
你一直認為撽默在我們手堙A很不幸,你果真猜對了。
可是,你就別費神找她了!你應該死了這條心。你越是費盡心機想救她,她越會感
到痛苦難挨。你越是想救她,她越是有苦頭吃!我看,你以後還是慎言一點吧!」
灰色男子吐出了兩、三圈煙霧,瞇著眼睛在期待著他「恫嚇」的效果。單純的白伯
,對灰色男人所說的話,句句都相信,以為那些全是真的!
「我的時間很寶貴,只好長話短說!」灰色的男人繼續說:「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
單。
只要你對我們的所做所為隻字不提,我就會把默默還給你,不過,你必需儲蓄十萬
個小時的時間酬謝我們。至於我們以那種方式接受,你就不必管。你只要一心一意的儲
蓄時間就可以了。只要你答應,兩、三天內,我就可以使你離開這個地方。如果你不答
應的話,你就準備永遠待在這兒吧!默默將無限期的受到我們的控制。你就好好的考慮
我跟你商量的事吧。怎樣?」
白伯嚥下了口水,以嘶啞的聲音回答:「我答應你!」
「算還懂事!」灰色的男人很滿足的說:「那麼,你得特別的小心!不要談及我們
的一切。還有,別忘了十萬個小時哦……時間一旦入手。我們就會把默默還給你。好自
為之!」
說罷,灰色的男人走出了寢室。黑暗的寢室堙A只剩下拖著尾巴的煙霧,有如鬼火
般幽幽的發光。
自從這個夜晚以後,白伯不再講他慣說的那些話了。醫生問他何以要說那些話時,
他只好滿臉悲悽的聳聳肩膀,兩、三天後,他就走出了精神病醫院。
不過,他並沒有回家。他跟工作伙伴拿到了掃把及手推車以後,筆直的走到那一棟
附有中庭的建築物。他拿出掃把,到街頭上開始掃地。
只是,他的掃地方式不再像從前一般,前進一步呼吸一次,呼吸一下再掃一下;而
是機械般的在做事,以便簡省時間。對於這種工作方式,他感到非常的痛苦。這種工作
方式,意味著他背叛自己的信念以及以往的生活方式。每想到這裡,他就會厭惡自己的
所做所為,而感到非常的噁心!
如果是為了自己,白伯寧可餓死也不會這樣做。然而,這是關係到默默的安危,為
了救出她,非籌出十萬個小時的時間不可!所以,他只有以這種方式節約時間。
白伯始終沒有回家,日以繼夜的在清掃街道。當他感到疲倦得再也不能動彈時,只
好躺在路旁的坐椅,或者到下水道的石板小睡片刻,再起來繼續清掃街道。他已經好久
不曾回到圓形劇場附近的小屋了。
秋去冬來,數月下來,白伯仍然不停的在清掃街道。
不久,春天來到人問,轉眼又是夏天,白伯幾乎沒有察覺到季節的改變,為了儲蓄
十萬個小時的贖身費,他只曉得非繼續掃街道不可。
大都市的人們沒有餘暇注意這個矮小的老人。即使有少許的人注意到他,不過,他
們總把瘋狂的拚命工作,上氣不接下氣地揮動掃把的白伯,看成瘋子或者是精神不正常
的人。其實,白伯被認為不正常,並非這時才開始的,因此他對於別人異樣的眼光一點
兒也不在意。
當有好心人問白伯為何掃得上氣不接下氣時,他會在瞬間停止掃地的手,用一種百
般無奈的悲哀眼光看人,再把他的手指放在嘴唇上面。
灰色男人感到最艱艱的一件事,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操縱默默的那一群小朋友。雖
然撳默不見,孩子們還是常常來圓形劇場玩耍。而且,他們不時的創造出新的遊戲。譬
如有幾個舊木箱以及厚紙箱,他們就會把它們排成船的形狀,到世界各地旅行;或者建
造他們心目中的城堡以及宮殿,展開城堡保衛戰。
總而言之,孩子們就像從前默默還在一般,盡興的遊玩。只要如此盡興的遊玩,孩
子們就會感覺到默默彷彿跟他們在一起似的。
孩子們都堅信默默會回來,從來就不曾懷疑過。其實,並沒有一個人開口這樣說,
而是一種無言的信念,把孩子們的心連結在一起。雖然默默並不在此地,可是,她仍然
是大家的中心人物。
關於這一點,灰色男人始終感到無可奈何。
為了把這些孩子拖離默默的影響,間接地對他們發揮影響力,他們非繞一個大圈子
不可。繞一個圈子而被利用者,乃是成年人。灰色男人認為--通常,成年人都可以指
揮孩子做這又做那的。不過,並非全部的成年人,而只限於被他們利用的成年人。其實
,被他們利用的成年人已經夠多了。如今,灰色男人對孩子們所使用的武器,也正是孩
子們在以前所想出來的武器。
有幾個成年人突然想起了孩子們那一次的遊行。
「我們非想出妥善的辦法不可!」有一個成年男子說:「被父母忽略的孩子越來越
多,實在今人感到頭痛。不過,我們不能責怪孩子的父母。因為現代的父母沒有充分的
時間去照料孩子。我個人認為市政府應該解決這個問題。」
「這樣拖下去,總不是辦法!」另外一個成年人說:「孩子們在街道上閒蕩,將妨
礙道路的交通流暢。孩子們一旦湧到街道上遊玩,車禍將不斷發生,為此,市政支出只
有增加一途。對於這一筆錢,我們不妨使用到更好的方面。」
「被父母忽略的孩子……」另一個人說:「在道德方面會墮落,免不了會誤人歧途
。市政府應該講求對策,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認為應該建立收容處,把孩子們集
中起來,把他們教育成社會上有用的人材。」
甚至有人主張:「孩子是未來人類的資產。如今已經是噴射機以及電腦的時代。欲
充分使用那些機械,非有大量的專門技術人員,以及專門勞動人員不可。我們不僅沒有
把孩子教育成明日需要的專材,甚至任由他們把時間浪費於無用的遊玩方面!這樣對我
們的文明來說是一種恥辱,也是對末來人類的一種罪行呢!」
聽到了這種論調,時間儲蓄家們感到眼前一亮!在這時,大都市已經有了眾多的時
間儲蓄家,以致這些人的說服工作在短時間內就發生效果,市政府也認為必需為眾多被
忽略的孩子做一些事。
於是,各地區建立了不少所謂「孩子之家」的機構。那是很龐大的建築物,父母所
忽略的孩子都被集中在此處,待父母有空閒時,再把孩子帶回家。他們再也不允許孩子
在街道或者綠地遊戲,一看到正在遊戲的孩子,就立刻把他們帶到「孩子之家」。至於
孩子的父母,則必需繳出一筆罰款。
縱然是默默的朋友們也逃不過這場「浩劫」。他們被無情地送人其所屬社區的「孩
子之家」。在那種地方,不能自己安排遊戲的方式,而是由教導他們的成年人來決定,
同時,那種遊戲都是教他們記憶某些東西。在這種情形之下,孩子們忘了其他的事情。
所謂「其他」
的事,也就是--使自己感到快樂的事,熱衷的事,以及一些屬於自己的美夢。
受到了成年人的薰陶,孩子逐漸的練成「少年時間儲蓄家」的面孔。對於成年人命
令的事情,他們雖然一肚子不情願,但是,仍然會嘟著嘴,非常勉強的把它完成。逢到
成年人對他們表示,可以做自己所喜歡的事情時,他們反而會不知所措起來。
只有一件事孩子始終沒有忘懷,那就是喧鬧--不過,並非快活的喧鬧,而是表示
不快活,帶著火藥氣味的喧鬧。
雖然事態已經如此的險惡,但是,灰色的男人並沒有在任何孩子的面前現形。因為
他們在大都市佈下的天羅地網,如今已經百密而無一疏,就是想打破也打破不了。任憑
再聰明的孩子,也逃不出這一張天羅地網。灰色男人的計劃已經完全的成功。他們萬事
都準備妥當,只等著默默來自投羅網。
就從這個時候起,沒有人再來圓形劇場,它已經徹底的被拋棄了!
如今,默默正百般無聊的坐在固形劇場的石階上,等待著她的朋友們。自從她回來
以後,已經呆坐了一整天,可是不曾看到任何的孩子。
太陽逐漸靠近西方的地平線。影子越來越長,附近一帶開始森冷起來。
默默終於百般無奈的站立起來。因為沒有人送食物過來,她感到饑腸轆轆。以前從
來沒有這種現象。就連白伯跟吉吉都把我忘懷了--默默如此的想著--或許,今天他
倆碰巧忘記了,或者正忙著什麼事情,明天他倆就會來的。
默默步下石階,來到了烏龜卡西奧畢亞的旁邊。烏龜正躲在牠的硬殼裹面睡覺。默
默蹲下來,用手指敲一下龜殼。烏龜伸出頭來,用一雙睏眼瞧著默默。
「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我有一件事想請教您,為何一整天都沒有人來呢?」
龜甲上浮現了文字。
「不會有人來了!」
默默看了那些文字,可是猜不出這句話的意思。
「好吧!」她信心十足的對自己說:「一切只有等到明天再說。明天他們一定會來
的!」
「他們再也不來啦!」烏龜如此的回答。
默默失魂落魄的瞧著那些文字,旋即又憂心忡忡的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的
朋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都消失了!」
默默傷心欲絕的搖搖頭,然後小聲的說。
「不可能呀!這一次你可能弄錯了!我說卡西奧畢亞,昨兒個大夥才集會過呢!又
遊行……儘管以失敗收場……可是……」
「可是……因為妳睡得太久了……」卡西奧畢亞這樣回答。
默默突然想起麥斯達.赫勒的話。他說--恰如種子在土壤中睡眠一般,在地球繞
太陽一周之間,妳非好好的睡一覺不可--。那時,默默只答了一聲「是的……」,根
本就沒有想到那是多長的時間。到了現在,她才有些明白過來。
「我到底睡了多久?」默默小聲的問。
「整整一年。」
默默耗費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才瞭解這一句話的意義。
「至少,白伯踉吉吉……」默默含糊的說:「一定在等著我回來!」
「再也不會有人來找妳!」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默默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怎麼會那麼簡單,一切突然
都化為烏有呢?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立刻,烏龜的背殼又浮現了文字:「一切都成為過去了……」
默默有生以來,第一次痛切的感受到這句話的含義,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沈。
「可是……我……」她茫然的南南自語:「我仍然守在這堙K…一固人孤苦伶下的
守在這兒……」
如果能夠放聲大哭,那該多好。可是默默卻哭不出來。
隔了不久,默默感覺到自己赤裸的腳,好像被烏龜觸摸了一下,低頭一看,烏龜的
甲殼上出現了幾個字:「不用愁,還有我呢!」
「對了!還有你……」默默說著,勇敢的笑一笑:「幸虧有你,卡西奧畢亞,我好
高興!好了,我倆先去睡覺吧!」
默默把烏龜抱了起來,鑽進牆上的洞穴,進入房間。在夕陽照耀之下,她發覺房間
堛漱@切如昔,完全沒有變動!(那一次,白伯曾經把房間照原來的樣子整理得好好的
!)只是。到處積滿了灰塵,又百了不少的蜘蛛網。
利用木箱製成的桌子上,一個鐵罐壓著一封信,上面也滿佈著蜘蛛網。
「寫給默默!」信封上有斗大的幾個字。
默默的一顆心猛跳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寫信給她。她把信封拿起來再三的
端詳,再撕開信封,取出裹面的條紙「我心愛的默默!我搬家了!妳回來的話,立刻來
找我。我一直在為妳掂心。妳不在時,我感到寂寞得發慌。我無時無刻不在求神保護妳
平安無事。妳肚子餓時,可以到尼諾的店埵Y飯,妳愛吃多少就吃多少,我會替妳付賬
。詳細的情形,尼諾會告訴妳。妳千萬別把我忘懷!我也會永遠的牢記妳!
吉吉上吉吉為了讓默默能夠看得懂。寫得整整齊齊,用詞簡單明暸,可是,默默仍
然很費勁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閱讀,待她完全看完時,夕陽最後的餘暉就快消失了。
她抱起烏龜,放在床舖上,並頭而睡。她使用沾滿了灰塵的毛毯包在身子,再小聲
的說:「我說卡西奧畢亞,我並非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過,烏龜好像睡著了,默默在閱讀信函時,一直在想著吉吉以前的點點滴滴,以
致沒有感覺到那封信已經被放置一年了。
默默把吉吉的恬放在枕頭旁,再用自己的面頰去貼近它。現在,她已經不再感到寒
冷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食物很豐盛,話只有那麼一點點】
翌日中午,默默抱著烏龜,前往尼諾的小酒吧。
「快了!再過一會兒,我們什麼都會知道了,卡西奧畢亞!」默默眉飛色舞的說:
「怩諾當然知道白伯跟吉吉在哪兒。接下來,我要去迎接孩子們,再一塊遊戲,恢復從
前的生活方式。尼諾及他的太太莉莉亞可能會來,其他的人也會陸續的來報到。我想,
所有的朋友都會喜歡你。依我看,今晚就來舉行宴會吧!我要把時間的花朵,時間的音
樂,以及麥斯達.
赫勒先生的事,統統說給大家聽。真好!能夠跟大夥兒再見敘敘舊實在太好了!不
過,目前要先解決民生問題,我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呢!」
默默喜不自勝,一直在眉飛色舞的自言自語,同時,不時把手伸人口袋堙A摸摸吉
吉寫給她的那封信。卡西奧畢亞一直以奇怪的眼光瞧著默默,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默默似乎心情特別好,一面走路一面引吭高歌。這些歌不外是歌頌星星的旋律。這
些旋律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堙A始終沒有被她忘記。她想--就算過了幾十年也不會忘
記。
可是,她突然停止唱歌,因為眼前出現了尼諾的店。剛開始時,默默以為自己走錯
路了。本來在路邊的那一棟舊房子,有著一面斑剝的牆,以及一個陳舊的葡萄架。如今
,這些東西都消失了,道路拓寬,又舖上了柏油,路旁一律是大玻璃窗的高樓。路上有
數不清的汽車在騁馳。對面有一個很大的加油站,旁邊聳立著百貨公司的大廈。新店舖
的門前停著很多汽車,店面的進口處有一面巨大的招牌。
特別快接供應--尼諾酒店默默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剛開始,她又認為自己走錯了
地方,以致楞在那兒好久,窗邊有很多桌面很小的長腳桌,因為桌子很高,成年人可以
站著吃東西。可是,室內連一把椅子也沒有。
對面有亮閃閃的金屬圍棚,一邊排列著玻璃櫥子,堶授\滿了夾火腿、夾乳酪的麵
包,以及香腸、沙拉、布丁、以及蛋糕之類的食物。
因為店裹有好多人蜂擁而至,幾乎擠得水洩不通,以致不管默默走到那兒,都會撞
到人群,或者被人推開。那些人手裹都拿著一個盤子,上面放置食物及飲料,睜大眼睛
看著空的桌子,再衝鋒陷陣似的佔為己有。站在桌子前面吃東西的人,背後老早就有人
等著他空出位置,以致吃的人跟等待的人,時時鄱在拌嘴。他們每一個人看起來都緊張
兮兮的,脾氣非常火爆。
金屬的圍柵與玻璃櫥子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行列在蠕動著。每個人者從玻璃梅子耳
出食物、飲料、以及紙杯。
默默驚訝萬分!為什麼他們可以任意的取東西呢!沒有人出來阻止,也不見有人付
錢。
原來,這堛漯F西都不要錢!難怪有那麼多人在擠過來,推過去。
隔了一會兒。默默好不容易才看到尼諾。也坐在玻璃櫥子的盡頭,使勁的在按收銀
機,又忙著收錢,又要找零頭。原來太家都要到尼諾那兒付錢,難怪設置那些鐵柵!如
此一來,不通過尼諾那一個「關卡」,就休想進入有桌子的地方。
「喂!尼諾!」默默興奮的喊叫,企圖撥開人朝接近他,她揮動手中的那一封信,
但是尼諾毫無反應。因為,收銀機發出叭噠叭噠的聲音,尼諾一邊收錢,一邊又得找零
錢,以致完全沒有聽見。
默默把心一橫,跳過鐵柵,撥開人潮.全力的朝向尼諾突進。有幾個成年人破口大
罵,使得尼諾抬起頭來瞧瞧。
一看到了默默,尼諾滿臉的陰霾一掃而空。
「哇!默默!」他跟往昔一樣,容光煥發的叫了起來:「妳終於回來了!真是叫人
不敢相信!」
「喂!妳算哪一根蔥!」有幾固排隊的人叫了起來:「妳這個女孩子,妳也得像大
夥兒一樣排隊呀!怎麼可以搶在最前面,妳算老幾!妳有沒有教養啊!」
「請太家安靜,請大家安靜……」尼諾舉起兩手,安撫大眾:「請忍耐一些好嗎?
」
「我問你!如果大家都像她的話,豈不天下大亂!」有人大動肝人的叫起來。
「好了!快去排隊吧!照理說,孩子們有的是時間。」
「吉吉會跟我結賬!」尼諾急速的說:「妳就去拿一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吧!不過
必需跟別人一般排隊。妳剛才也聽到了吧?」
默默還來不及回答,有幾個人就把她推開了。看來。她只好跟別人一樣的排隊,除
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她走到隊伍的最末端,從櫃子堥一個塑膠盤,再從玻
璃櫥堥出刀、叉以及湯匙。這麼做了之後,她就一步一步的被別人推著向前。因為她
必需使用兩手拿著塑膠盤子,不得已,只好把卡西奧畢亞放在其中,一而走著,一面挑
選幾種食品,再把它們放置於卡西奧畢亞的周圍。
因為默默的頭腦埵虓Q著太多的東西,以致地所挑選的食物顯得不怎麼配合。例如
一片炸魚,沾有果醬的媔包,一條香腸,一個小小的派,一杯檸檬茶。盤中的卡西奧畢
亞看情形不妙,乾脆躲進硬殼堶情A對於這一份奇特的菜單,懶得表示牠的意見。
費盡了九虎二牛之力,默默才好不容易接近收銀機。於是,她三句併成兩句問尼諾
:「你知道吉吉的去處嗎?」
「當然知道嘍。他變成了名人,我們都以他為榮呢!因為他總是我們這一夥的人呀
!他時常在電視上露臉,也在廣播電台說故事,風光得不得了!報紙上時常刊登他的新
聞。幾天以前,兩個記者還來找我打聽一些吉吉的往事,我也一一的滿足他們的要求…
…真的……吉吉是風光起來了……」
「喂!前面的人不要窮磨菰呀!」有幾個人不耐煩的叫了起來。
「可是,吉吉為什麼不再來呢?」默默奇怪的問。
「想必妳也知道!」尼諾的聲調媔}始顯露不安:「他可沒有時間呀!他要做的事
情實在太多,根本就抽不出時間來圓形劇場。」
「喂!前面在耍什麼把戲?」後頭的人,有好幾個以不友善的口氣說:「你要我們
永遠在這裡罰站呀?」
「吉吉的家到底在哪兒?」默默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抗議,毫不放鬆地追問尼諾
。
「好像是住在什麼『綠丘』似的……聽說,他住在獨門獨院的豪華別墅,四周有一
片漂亮的庭園。現在只能請到這裡……默默妳就向前走吧……拜託妳!」
默默還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尼諾,實在不願就此離開,但是後頭的人才顧不了那麼
許多,他們合力把她推開。
默默抱著塑膠盤子到桌子那邊,等了片刻,才佔到了一張桌子。可是對她來說,桌
子實在太高了,以致只能用鼻子碰到桌面。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好不容易把盤子擱在桌
子上面。
四周的人看到她盤子堛滲Q龜,都皺起了眉頭,裝成要嘔吐的樣子。
「她是不是要用那些東西餵烏龜?」有人問。
有人回答:「天曉得!最近的年輕人哪!唉……不說也罷……」
不過,除開這兩人以外,別人對默默連瞧都不瞧一下,只埋首專心吃他們的東西。
對默默來說,吃這一餐實在夠辛苦:她甚至連盤子堶悸漯F西都看不見。不過,肚
子餓得叫她發慌,只好狼吞虎嚥起來,一直到盤底朝天為止。
雖然肚子不再唱空城計,但是,默默認為非打聽白伯的去處不可,所以又老大不情
願的回到行列堶情C可是,她擔心空手排隊,將受到眾人的圍攻,只好又拿起塑膠盤,
隨便的挑幾樣東西。
有如蝸牛似的又來到尼諾面前時,她急急的問。
「清道夫白伯又在哪兒呀?」
尼諾害怕客人又會群起叫器,只好急速回答:「白伯一直在等妳呀,他以為妳發生
了不幸。老是逢人就說灰色男人的事情。如妳所知,那個老傢伙本來就有一點古怪……
」
「喂!你們兩個……敢情打起瞌睡來了!」隊伍埵酗H叫起來。
「馬上就好……對不起!」尼諾堆滿笑容說。
「然後呢?」默默毫不放鬆的追問。
「然後嘛!……他惹惱了警察……」尼諾繼續說,一面很不安的用他的手摸著自己
的臉:「他一直要警察把妳找回來。據我所知,最後他被送進瘋人院。以後的事,我就
一摡不知了……」
「喂!你們在幹什麼呀!」不滿的聲音此起彼落:「你這堥鴝閉O速食店呢?或者
是面談室呢?你們兩位是久別重逢的親人嗎?怪不得囉囉嗦嗦的說個沒完……」
「是啊,我倆已經十年沒見面了!」尼諾撒個大謊。
「可憐的白伯,他還在瘋人院受罪嗎?」默默很難過的問。
「我想,他不可能在那兒吧!因為他不會危害大眾,所以被釋放出來了。」
「那麼,如今他在何方呢?」
「我不知道呀!我不會騙妳。默默妳行行好,快點走吧!」
這一次,後頭的人用手推走了默默。她只好走到桌子那邊,找到一個空桌子,再強
迫自己吞下那些食物,不時的翻動白眼珠,因為她並不知道吃不完可以留在盤子上面。
可是,默默還想知道那些孩子們的消息。為了不討人厭,她又再度排隊,拿著食物
站在收銀機前面。
「那些常到圓形劇場玩耍的孩子呢?」默默問尼諾。
眼看著默默又再度出現。尼諾的額頭浮現了一層油汗。
「如今……什麼都改變了!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對妳說明。妳只要瞧瞧四周,就不
難明白。喏……這堣ㄣN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孩子們為什麼不來呢?」默默執意的問。
「那些疏於管教的孩子,幾乎都被送進『孩子之家』了。孩子們被禁止做自己喜歡
的事情,理由是……總而言之,孩子們都受到了照顧!」
「喂!饒舌的女孩!妳動作快一點啊……」後面的人又在罵:「我們得趕時間吃飯
啊!
要饒舌,可以明天再來!」
「我的那些小朋友,真的心甘情願被那樣擺佈嗎?」
「是否心甘情願,他們才不管呢!」尼諾不安的摸摸收銀機,一面回答默默:「孩
子根本就沒有發言權。成人不喜歡他們在街頭上玩耍,所以才把他們『關』了起來。」
獻獻一句話也不說,只用她那一雙大眼睛凝視著尼諾,尼諾看到這種情形,內心立
刻發慌起來。
「真的叫人煩透了!」後面的人又叫嚷起來:「如果每天都這樣拖拖拉拉的話,還
有誰敢來這堙H兩位『大人』,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尼諾聳了一下肩膀,拉著他的手指,長嘆了一口氣說:「默默,妳好乖,改天再來
吧!我現在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呢!妳隨時都可以來這埵Y飯,妳懂嗎?換成
我是妳的話,我寧願到『孩子之家』。因為在那兒,什麼都不缺少,有人照顧,也可以
讀一點書呢!依我著,妳還是到那兒算了。」
默默一語不發,狠狠的用她的大眼睛瞪著尼諾。後面的人又在推她。她如機械般來
到桌子前面。這一次她更感到食物難以下嚥,彷彿在吞鐵丸似的!勉強塞進所有的食物
時,幾乎要嘔吐出來。
默默抱起卡西奧畢亞,頭也不回的走出店門。
「喂!默默!」尼諾叫了起來:「等一等!妳還沒有告訴我,妳住在哪兒呀!」
不過,已經有人來到收銀機前面,尼諾只好又敲打收銀機,收錢、找零頭,忙得團
團轉。他的臉孔已經看不到往日的微笑。
「我吃了好多!」回到圓形劇場時,默默對卡西奧畢亞說:「吃的東西太多了!簡
直有點暴殄天物。可是,我的內心一點也不感到滿足!」
接著,她又說了一句:「我可不能對尼諾說,有關時間之花,以及時問音樂的事情
。明天,我們就去找吉吉吧!卡西奧畢亞,他一定會中意你!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但是,龜甲上面只浮現了一個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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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再度見面,以及真正的離別】
翌日一早,默默就出門去找吉吉的家。卡西奧畢亞自然也跟她在一起。默默知道有
「綠丘」那個地方。那個地區離圓形劇場有一大段距離,乃是郊外的高級住宅區。
這一個旅程很漫長,默默一向習慣於赤腳走路。可是抵達「綠丘」時,她的一雙腳
已經隱隱作痛。
地想先休息一下,便就地坐在下水道的石板上面。
真的是很高級的住宅區。道路又清潔又廣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高高的鐵柵所
圍繞的庭院,聳立著巨大的老樹。每一棟房子都是混凝土及玻璃所構成,屋頂都很平坦
。草坪被照料得好漂亮,青翠欲滴,充滿了生命的氣息。不過,每一家都沒有人在草坪
上面遊戲,看來,這堛漱H可能很忙碌。
「哪一棟才是吉吉的家呢?我不知該如何找起……」默默對卡西奧畢亞說。
「很快就會找到!」烏龜的背上浮現了幾個字。
「是真的嗎?」默默很高興的說。
「喂!妳這個邋遢的女孩!」後面有人在叫喊:「妳來這媟F嘛?」
默默回過頭一看,一個穿著條紋上衣的男子站在那兒。她根本就不曉得,富裕人家
的傭人都穿這種背心。於是,她立刻站立起來說話:「您好。我在尋找吉吉的家。尼諾
說,他就居住在這堙C」
「妳說誰的家?」
「觀光導遊吉吉。他,是我的朋友。」
穿著條紋背心的男子,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看默默。男子的背後是一大片漂亮的草
坪,有一個自動噴水器在灑水,有幾隻胖嘟嘟的小狗在嬉戲,一棵開滿了花朵的樹上停
著一隻孔雀。
「哇!真漂亮!」默默嘆了一口氣:「好美麗的馬兒!」
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默默更靠近庭院一些,可是,穿背心的男子把她抓了回去。
「不許妳進去!好髒的小女孩,妳想幹什麼!」
他放開默默以後,彷彿摸過髒東西似的,用手帕拚命的擦他的手。
「那些東西,都是妳的嗎?」默默指著庭院問。
「不是的……」穿背心的男子不耐煩的回答:「喂!妳就快滾吧!這裡不是妳應該
來的地方!」
「可是……」默默堅持說:「我非找到吉吉不可!他正等我呢!你認識他嗎?」
「導遊不可能居住在這裡!」穿背心的男子準備去關門,卻突然又轉過頭來對默默
說「妳所說的導遊吉吉,是不是著名的作家傑洛拉摩?」
「是啊!是啊!他正是導遊吉吉!」默默雀躍著說:「吉吉是他的本名。你知道他
住在那裡嗎?」
「他真的在等妳嗎?」
「是啊!他正在等我呢!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在尼諾那邊吃的東西,都是由他付錢
的!」
穿背心的男子眉毛吊得半天高,搖搖頭說:「唉!那些自命為藝術家的傢伙……真
是又瘋狂又古怪!他果真在等妳的話,妳就從這條路走到盡頭!那兒就是傑洛拉摩的家
。」
庭院的門「鏘!」一聲的關上。
「真是狗眼看人低!」烏龜卡西奧畢亞的背部浮現了幾個字,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
道路盡頭的那一家,四周的圍牆比一個人還要高。庭園也圍著鐵柵,就跟穿背心的
男子他們家一模一樣,根本就瞧不到媕Y。更看不到門鈴的按鈕以及名牌。
「這堹u的是吉吉的家嗎?」默默自言自語的說:「一點也不像吉吉居住的地方!
」
「可是,這兒分明是他的家!」龜甲上浮現了文字。
「為什麼關得那麼緊呢?根本就進不去嘛!」
「別急,再等一會兒!」
「只有這樣……」默默嘆了一口氣說「等是可以。不過,吉吉怎會知道我在這兒等
他呢?如何才能使他知道我是說,吉吉在家的話。」
「別急,他很快就會出來了!」龜甲上出現了這幾個字。
默默在門旁坐了下來,開始耐心的等待。可是,任憑她一等再等,卻始終沒有看到
一個人影。於是,默默有一點兒懷疑,可能是卡西奧畢亞的「神算」有了差錯。
「你的確沒有弄錯嗎?」默默再度問卡西奧畢亞。
想不到烏龜卡西奧畢亞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龜甲上出現了「請你保重!」幾個字
。
默默被這一句話嚇到。
「卡西奧畢亞,你到底怎麼啦?你要撇下我,獨自離開嗎?」
「我要去找妳!」
卡西奧畢亞的回答,使默默墜入五里霧中,弄不懂牠的意思。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開啟,一輛又長又漂亮的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來
。
默默在千鈞一髮之際跳開,以致當場滑倒。
車子發出很大的煞車聲,車門被打開,吉吉跳了出來--「啊!默默!」他伸開雙
臂叫了起來:「果然沒錯!的確是我的小默默!」
默默爬起來,跑向吉吉。吉吉把她高高的舉起來,在她的兩頰上投以雨點似的吻。
而且還抱著她跳起舞來。
「妳沒有受傷吧?」
吉吉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過,他並沒有等默默回答,就如連珠砲一般繼續說:「
害妳嚇了一跳!真對不起。因為我在趕時間呀!又快遲到丁!妳一直住在哪兒?妳得仔
細的說給我聽聽:做夢也想不到妳會回來!妳看到我留下來的信函嗎?……什麼?妳已
經看過了?妳到尼諾那邊吃飯沒有?吃得慣嗎?噢……默默,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告訴
妳。在這期間發生了很多妳意想不到的事情。妳近來怎樣?快點告訴我呀!白伯又如何
呢?好久沒看到他了……孩子們呢?默默!我很懷念我們相處的那一段日子,那時一切
都很單純,到處充滿了愛,……可是,現在完全變了!什麼都改變了。」
這時,車堣S下來四個人。一個是穿駕駛制服的男人。另外三個女人都化了濃菕A
滿臉的不高興。
「那個孩子受傷了嗎?」其中的一個以非難的口睇﹛C
「沒有,她一點也沒有受傷!」吉吉高興的說:「她是驚嚇過度罷了!」
「她到底存著什麼心?一直在門口走來又走去?」第二個女人說。
「因為,她就是默默呀!」吉吉笑著說:「她是我朋友默默呀!」
「天哪!原來那個女孩的確存在!」第三個女人睜大眼睛說:「我一直以為默默是
你幻想中的人物呢!--既然如此,我就得趕快的跟報館連絡!只要報紙刊出<傑洛拉
摩大師與童話的公主碰面!>的標題,勢必造成大轟動!我就去準備。這一次我們可以
大撈一筆!」
「不!我不想這樣做!」
「依我看……」第一個女人對默默微笑著說:「妳一定很喜歡在報上出風頭吧?」
「不許妳們動默默的腦筋!」吉吉吼叫起來。
第二個女人看了她的手錶。.
「我們得趕快才行!否則的話會趕不上飛機呢!到了那時,就是想哭也哭不出來哩
!」
「少來煩我!」吉咕火爆的回答:「好不容易才碰到了默默,就連從容的跟她談幾
句話都不行嗎?默默妳倒評評理!這些欺主的奴隸一年到頭驅策著我,使我連喘一口氣
的機會都沒有!」
「你說到哪兒去啦!」第二個女人板起面孔說:「你要怎麼說我們都行。我們是拿
人家的錢,為人家效命。我們如此做,還不是為了你……」
「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吉吉坦白的承認:「那麼,這就走吧!默默妳就跟
我們一塊到機場!這樣我們就能夠一路交談。待我們走後,我再叫司機把妳送回去,好
不好?」
吉吉並不等默默回答,拉著她的手就進人車堙C三個女人坐在後面。吉吉坐在司機
旁邊,再把默默抱在他的大腿上。汽車就這樣出發了。
「好了,默默妳開始說吧!」吉吉興趣盎然的說:「就從頭開始,一件一件的說給
我聽聽。妳為何失蹤了呢?」
當默默想提起麥斯達.赫勒,以及時間之花的奇遇時,後座的一個女人把身子挪近
,對吉古說:「打擾你幾分鐘。我剛才想了好一陣子,我們就把默默帶到電影公司!她
最適合於扮演新片『流浪兒』堛漕丹漶C一旦她加入,勢必引起轟動。你想想看,由默
默來現身說法,演出自己的角色,盛況不難預料!」
「妳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吉吉以粗暴的聲音說:「我不允許妳們動默默的腦筋!
」
「我實在不懂你在想什麼?」對方也沒好氣的說:「換成是別人,一定不放過這個
機會!」
「我跟其他的人不同!」吉吉不耐煩的叫起來,然後對默默說:「真對不起,那些
庸俗的女人要利用妳,可是,我不會議她們得逞的!」
對於這種侮辱,三個女人真的光火了。
忽然吉吉抱著頭呻吟了一聲。然後從衣袋堥出銀色的小盒子,從盒內取出一顆藥
丸吞下去。
在一段時間裡,沒有任何人說話。
吉吉往後瞧一瞧,疲倦萬分的為自己辯解:「請原諒我……我並不是有意跟妳們過
不去,因為,我的神經就快崩潰了!」
「唉!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啊!大家的柙經都繃得緊緊的……」第一個女人若有感觸
的說。
「趁著還有一些時間,請你聽聽我的意見!」第三個女人挪近前座:「機場就快到
了。
至少讓這孩子跟記者們說幾句話……」
「算了吧!」吉吉怒火中燒:「我現在要跟默默談一些私事。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請你們不要打擾!」
對方也不甘示弱的大吼說:「你不是時常叮嚀我們,必需展開有效的宣傳嗎?現在
你怎麼先不耐煩起來啦!」
「不錯!」吉吉呻吟了一聲:「可是,現在是例外!現在絕對不行!」
「那……太遺憾了!這件事叫大家感動得直流淚……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不
過仍然有機會,下一次……」
「下一次也不行!」店土伯打斷對方的話:「現在……下一次……統統不行!拜託
妳們不要再打擾好嗎?我要跟默默說話!」
「好吧!可是,我得先提醒你!」這也是充滿火藥味的聲音:「其實,這是關於你
的宣傳問題。而非我們的問題!你仔細的想想,以你現在的身分來說,錯過了這次的大
好機會,損失將難以估計……」
「我才不希罕呢!」吉吉自暴自棄的嚷叫:「你們絕對不能把默默拖下水!拜託!
給我五分鐘的時間,不要再打擾我,好不好!」
三個女人只好閉起嘴巴,吉吉好像精疲力盡,揉了一下眼睛--「由這些事情妳不
難看出,我已經變成哪一種人了吧!」吉山加在自嘲一般,發出了笑聲。
「我很想回到過去那種生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我已經完了。妳記得我說過的一
句話嗎?『吉吉永遠都是吉吉』。可是,如今的吉吉再也不是往日的吉吉了。默默,我
要告訴妳一個哲理--人生最危險的事情,莫過於本來不可能實現的美夢變成了事實-
-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如今,我已經沒有美夢了。就算我回到你們的地方,還是找
不回我的美夢。我已經感到煩透了!」
說完,吉古以無助的眼光看著擋風玻璃--「如今,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一件事就是
三緘其口,永久保持沈默。或者一直到我慢慢被大眾遺忘,恢復到默默無聞的窮小子為
止,什麼話也不說。不過,沒有美夢又一貧如洗--我可不要那樣。默默妳要知道,那
可是最怕人的地獄呢!我寧願保持現狀。雖然這種生活也接近地獄。不過,至少物質生
活還不鍺唉!我們在講些什麼呢?妳也不見得聽得懂吧?」
默默一直在凝視吉吉。她知道他已經病了,已經被一種無可救藥的痛纏上了。她感
覺到--很可能是灰色的男人在背後操縱吉吉。但是,吉吉卻完全沒有想要「脫胎換骨
」的意思,在這種情形之下,即使默默想幫他,也不知該如何著手才好。
「啊!真對不起!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話!」吉吉靦腆的說:「現在,妳就說說妳的
遭遇吧!」
就在這時,汽車停在機場前面,太夥兒都下車進入機埸。穿著制服的空中小姐早就
在等著吉吉。有幾位新聞記者又拍照又要採訪,可是,空中小姐一直在催促他。因為,
再過兩三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
吉古以淚眼凝視著默默。
「默默,你聽我說……」他趁著別人不注意時悄悄對默默說:「妳就永遠跟我在一
起吧!以後不管我要到任何地方,都會帶著妳,妳就住在我的家堙A彷彿踉真的公主一
般,穿著夭鵝絨的衣裳生活。只要妳跟我在一起,聽我說話就行了。到那時,我很可能
就會像往日一般,說出真正的故事。妳只要說幾聲『嗯!』就得了。就這樣什麼都會變
好。拜託妳!幫幫我好嗎?」
默默何嘗不想幫吉吉的忙?她一百個願意幫他。可是,默默感覺到不能照吉吉的去
話做。因為,吉吉得先恢復以前的吉吉,她才能幫助他,否則她是不能幫的。想到此,
她淚眼模糊,但是她仍然搖搖頭。
吉吉跟默默心有靈犀,他立刻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也淒涼的點點頭,再由他僱用
的女人把他拖走!
默默跟吉吉相會的那一段時間,自始至終默默不曾講過一句話。其實地想說的事情
有一大籮筐呢!好容易才見面,想不到變成了永別,她再也看不到吉吉了。
默默轉過身,朝向出口走去。就在此時,她感到驚駭萬分!因為卡西奧畢亞也不見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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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富貴中的苦惱】
「妳要到哪兒?」當默默坐進汽車時,司機問她。
默默心婼L算--我到底要去哪堙H對了!我非去找到卡西奧畢亞不可!可是,我
到哪兒找他呢?他到底在哪裡丟掉的?我竟然一無所知,反正,坐進吉吉的車時,它已
經不在了。想必它仍然在吉吉家前面吧?這時,她突然想到它的背部浮現「請多保重!
」幾個字。
對了!非馬上去找卡西奧畢亞不可……。
「請妳快一點好嗎?」司機用手指敲著方向盤催促著。
「那麼,就請你開到吉吉家吧!」
聽到默默如此說,司機有一點驚訝的抬起頭。
「噢!我還以為妳要回家呢!這麼說來,妳以後要跟我們住在一起嘍?」
「不是的,我要去找忘在吉吉家的東西。」
到了吉吉家以後,默默到處尋找--「喂……卡西奧畢亞……卡西奧畢亞……」她
小聲呼叫著。
「小姑娘,妳到底在我什麼東西呀?」司機從窗中採出頭問默默。
「我在找麥斯達.赫勒先生的一隻烏龜。牠的名字叫卡西奧畢亞。牠能夠預知三十
分鐘以內將發生的事情。而且,牠的背殼能浮現文字呢!你能夠幫我尋找嗎?」
「我才沒有時間玩這窮極無聊的遊戲呢!」司機啐了一口,把汽車開人大門堶情A
再「鏘!」一聲把門關起來。
默默只好一個人單獨的到處尋找,但是,連一個影子也看不到。
「或許,牠已經回到圓形劇場了吧?」默默心想。
她踏著原路回去。沿途尋找烏龜,頻頻呼叫牠的名字,卻仍然不見蹤影。
天色完全黑了後,默默才回到圓形劇場。她還是摸索著到處尋找,幾乎翻遍了四周
。她以為卡西奧畢亞可能老早就回來,但是仔細的想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牠走
得太緩慢了!
默默意興闌珊的鑽入被窩堙A第一次品味到真正孤獨的滋味。第二天起,她每天徘
徊放大街小巷,一心一意想找到白伯。因為沒有人知道白伯的去處,默默只好把希望寄
託在「偶然碰面」的僥倖上。其實在這種大都市堙A期待偶然「邂逅」,就彷彿在海上
遇難的人,把求救信塞入瓶子,希望遠處的漁船能撿到一樣,希望實在太渺茫!
但默默仍舊不死心。她認為自己跟白伯很可能相距不遠。例如她剛剛走過的地方,
白伯可能也在一小時以前走過,甚至一分鐘前才走過。或者她剛走過的廣場,幾分鐘後
,白伯就會來到。正因為有這種想法,默默時常在相同的一個也方,一待就是幾固鐘頭
。不過,到頭來她還是走開了。因為,有時只有幾秒鐘之差,就會錯過碰面的機會。
如今,默默也拿不定主意該如可著手。待在一個地方苦等,使她擔心會失去找到白
伯的機會:想到處共尋找,又害怕錯過碰到白伯的機會。
默默在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孩子們的蹤影。她想起尼諾告訴她的話。
默默始終不曾看到警察帶孩子到<孩子之家>。原來,灰色的男人早已安排好,不
使她看到這種光景,否則將不利於他們算計默默的陰謀。
光陰荏苒,一週……一個月……不知不覺又過了幾個月,默默仍舊形單影隻孤苦伶
仃。
在這個期間內,只有一次當默默在黃昏的橋頭休息時,看到一個矮小的老人,使勁
的在打掃街道。高興之餘。她大聲喊叫,並且揮動著她的小手。但是,對方仍然沒有反
應,只一味的在打掃。默默狂奔起來!不過,待她跑到現場時,他卻已無蹤無影了……
。
「他不可能是白伯……」默默安慰自己:「白伯的打掃方式,我最清楚了!」
有時,默默整天待在圓形劇場。因為她認為白伯很可能忽然來臨。如果她走開的話
,那就看不到他了。多心的她又擔心外出時,白伯來找她,所以在自己房間的牆上,寫
了幾個斗大的字:「白伯!我已經回來!」
雖然默默做得非常周到,但是除了她一個人,再也沒有人看到這幾個字。
唯有一件事,始終不離開形單影隻的默默。那就是她在麥斯達.赫勒那兒的記憶,
以及有關時間之花,時間之音樂的記憶。只要一閉起眼睛,聆聽自己的心聲,眼前就會
浮現璀燦的花朵。一連串的天籟(或者音樂)就會敲開她的心屝。恰如她剛回來的那一
天,默默自言自語的口出妙語,唱出了天籟。而且,那些妙語,音樂,隨著時日的飛逝
,不斷的更新。
有時,默默一整天坐在石階上,自言自語地唱著。傾聽她歌唱的對象,只有樹木、
馬兒,以及廢墟的石頭。
所謂的孤獨有各種型態。如今,默默所品味到的孤獨,也就是那種令人感到窒息的
孤獨,可能只有極少數人品味到這種滋味。
默默感覺彷彿被監禁於珠寶窟似的。雖然財寶不停的增加,而她卻幾乎被財寶圍困
得喘不過氣來。沒有任何的出口!任何人都不可能來救她,她也無法告訴別人,自己被
困在珠寶窟中。--她已經被埋沒於深不見底的時間之山。
有時,默默甚至認為,還是不曾著到那種花,不曾聽到那種音樂比較好。不過話又
說回來,如果有人願意付出極大的代價來購買她的記憶的話,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就
算這一類沈甸甸的記憶把她壓死,她也會無怨無梅。因為她已經明白--她擁有一種能
夠施捨給別人的財物--隔幾天,默默就會到吉吉家的門口耐心的等著,期望能再度看
到他。現在,地想接受后吉的提議;跟他住在一起,聽他細訴,款款交談。至於能否恢
復到往日的情景,默默已經不在乎了。可是,大門始終不曾被打開。
就這樣又過了兩、三個月--對默默來說,這是從未體驗過的漫長日子。因為真正
的時間,並非時鐘或者日曆所能衡量的。
這種刻骨銘心的孤獨,很難用言語表達出來。如果默默能找出通往麥斯達.赫勒之
處的道路--事實上,她已經找過好多遍--她就會一口氣奔到那兒,對他說,「不必
再送我時間了……因為,我已經沒有這種需要!」,或者要求他「你讓我永遠居住在這
裡吧!」
很遺憾的是,偏偏找不到卡西奧畢亞。沒有牠帶路,根本就甭想到麥斯達.赫勒的
地方。如今,連烏龜卡西奧畢亞都不見蹤影,牠可能已經回到麥斯達.嚇嘲的身邊,也
可能迷了路。總之,牠再也不現形了--。
雖然與卡西奧畢亞的會面的希望落了空,卻發生了另外一件事默默在大街上,出其
不意的碰到保羅、法蘭哥,以及時常帶著小妹妺的瑪麗亞。這三個往昔時常到圓形劇場
玩耍的小孩子,如今卻完全的改頭換面,令默默感到愕然!
他們穿著灰色的制服,沒有活力,臉孔緊繃,好像行屍走肉。默默喜不自勝的喊叫
他們時,他們也擠不出一絲笑容。
「我找你們……找得好苦哦!」默默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走!到我那兒玩耍去!
」
三個小孩面面相覷,按著,使勁的搖頭。
「那麼,明天來吧!或者……後天也可呀!」
三個小孩又太捋其頭。
「到底怎麼了嘛!以前不是挺愛到我那兒玩耍的嗎?」
「那是以前的事……」保羅回答:「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我們再也不能浪費時間
了!」
「現在,我們也沒有在浪費時間呀!」默默不解的說。
「我很懷念那一段時光!」瑪麗亞嘆了一口氣:「可是,那種時代,再也回不來了
!」
說罷,三個孩子快步的走路,默默跟在他們的後頭說:「你們要去哪堙H」
「上遊戲課呀!我們要學習遊戲的方法。」法蘭哥回答。
「那……那到底什麼遊戲呀?」
「譬如今天我們要玩抽卡遊戲。」保羅很有耐心的說明:「這種遊戲對我們很有幫
助!
玩這種遊戲,可以訓練集中方。」
「怎麼玩?」
「首先,每一個人都要製作一些卡片。每一張卡片都寫滿了各種事項。就像身高、
年齡、體重等等。不過,只寫那些東西的話,未免太單調。又很容易猜到。所以有時利
用冗長的記號替代名字。例如:MUx/763/y等「然後將所有的卡片混在一起,再放入卡
片盒子堶情C再出一個人,從堶惕銗X被指定的卡片。他可以一面質問,一面拿出其他
的卡片,如此的重複,一直到只剩下那張目的卡為止。誰做得最快,誰就是勝利者。」
「那種玩法有趣嗎?」默默有一點懷疑地問。
「有趣與否並不重要!」瑪麗亞有點不安的說:「而且,那個問題是不能說出來的
!」
「那麼,所謂的問題是什麼呢?」
「那就是對我們的將來有幫助!」保羅回答。
這時到達了巨大的灰色建築物前面。門口處寫著<孩子之家>。
「本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們說……」默默感到很遺憾。
「以後,我們可能會再見面!」瑪麗亞有一點悲哀的說。
四周已經有很多的孩子,大家都鑽過這扇門進入堶情A每一個孩子的表情都跟默默
的三個朋友相同,甚至連身上的衣服也一模一樣。
「在妳那邊玩耍,比在此地快樂多了!」法蘭哥突然說:「那時,我們可以任意的
想出各種玩法。不過他們說,那樣對我們並沒有什麼幫助!」
「既然如此,乾脆就逃跑吧!」
默默提議。
三個孩子猛搖頭,再緊張的瞧瞧四周,唯恐有人聽到。
「在剛開始時,我們溜了好幾次!」法蘭哥小聲的說:「一點也沒用,很快的就又
被抓回來了!」
「你怎能那樣說呢?」瑪麗亞說:「我們是在麻煩他們呀!」
「那麼,你們也把我帶進去吧!
因為,我現在好孤單!」
就在這時,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他們三個還來不及回答時,彷彿被磁力所吸引一
樣,三個人被捲進建築物裹面,太門也「鏘!」的關上了!
默默一直對著那一扇門發楞。隔了一陣子,她才走近大門,準備去按門鈴,或者用
手去敲門。然而,她才向前跨出一步,差一點就魂飛魄散!因為,她跟大門的中間赫然
出現一個灰色的男人!
「沒有用的!」灰色的男人叼著雪茄,冷淡地說:「妳不必白費心機!讓妳進入的
話,我們的苦心就白費了!」
「為什麼呢?」默默問對方,又感覺到冰冷之氣籠罩上來。
「我要妳去做一件事!」
灰色的男人說著,順口吹出了一口煙。那一道煙有如蛇一般纏在默默的脖子上面,
好久都沒有消散。
有很多人經過默默的身邊,每一個人著起來似乎都非常的忙碌。默默用手指著灰色
的男人,想要求救,卻發不出聲音。
「妳就得了吧!」灰色的男人喝了一聲,發出了叫人戰慄的灰色笑聲:「妳還沒有
領教過我們的厲害,是不是?妳的朋友都被我們控制了。根本就沒有人會救妳!只要願
意,我們立刻就可以把妳擺平!剛才的情形,妳不是已經著得一清二楚了嗎?」
「你到底想對我怎樣?」默默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
「不會對妳怎樣……只是要妳幫一點小忙。只要妳乖乖的聽話,我們的回報將非常
的豐富--就連朋友也可以還給妳。怎樣。想不想幹?」
「好吧……」默默有氣無力的說。
灰色的男子得意的笑笑。
「那麼,今夜我們再來商談細節!」
默默一聲不響,點了點頭。這時灰色男人已經消失無蹤。只有雪茄的煙,依稀環繞
在默默身邊。
但是,他沒有交代今夜將在哪兒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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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惶恐不安與勇氣百倍】
默默真不想回到圓形劇場。因為到了半夜,灰色的男人一定會來。一想起跟灰色男
人相對,默默便渾身的雞皮疙瘩。
不管是在任何地方,默默都不想再看到灰色的男人。而且,不管是商量些什麼--
對默默以及她的朋友們來說,絕對不可能有益處。
那麼,應該逃到哪兒躲藏起來才妥當呢?
默默認為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萬頭鑽動的都市中心。剛才的確沒有人注意到她與
灰色的男人,不過到了下一次,如果灰色的男人想對她動手的話,只要她喊一聲「救命
!」相信周圍的人一定會救她。而且,只要混人人海中,灰色的男人就無法找到她了。
默默如此想著。
從當天的下午到半夜,默默一直在人潮洶湧的鬧區徘徊。待她把鬧區逛完時,就再
度重新逛起。她側身於洶湧的人潮,隨著他們「漂」到東,又「流」到西,完全隨著人
群湧動。
盲目的走了整整一天,兩腳開始酸痛,走起路來一跛一拐的。到了三更半夜,默默
雖然睡意甚濃,卻仍像遊魂一般的蕩來蕩去,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噢……累死
我了……我必需休息一下!」默默開始想:「只稍為休息就行,那樣……頭腦才能夠保
持清醒……」
街道旁剛好停著一部三輪貨車。車上載了很多布袋、厚紙箱之類的東西。她爬上車
,躺在布袋上休息。布袋很柔軟,躺起來非常舒服。她再把疲倦的一雙腳縮進裙子堶
,感覺到暖和了好多。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的……竟然睡著了。
可怕的夢魘對她張牙舞爪。默默在一片薄霧堿搢鴗F白伯爺爺。他利用掃把保持平
衡,在黑暗的無底深淵裡走著鋼索。
「鋼索的兩端在哪兒啊,我根本就看不到!」--默默聽到他在喊叫。
鋼索真的很長,兩端消失於黑暗堙A想著也看不到。
默默一心一意想拯救白伯,她坐立不安,她叫著白伯,後者根本就聽不見,因為他
在又遠又高的地方。
接下來,吉吉出現於夢境。他無休止的從嘴堜唹X長長的紙條,但任憑他再拉,紙
條總是拉不完。他的腳下已經堆成一座紙山。他以懇求的眼光看著這邊,好像在說,如
果默默不來救他的話,他就不能夠呼吸了。
默默衝向吉吉那邊,可是,紙條纏住了她的腳,她越是想擺脫它,紙條便纏得越緊
。
按著,默默看到了孩子們。他(她)們個個扁平有如橋牌,每一張牌都被打滿了小
洞。
然後,卡片被混合在一起,旋即又被排好,開始被打上新洞。變成卡片的孩子們,
偷偷地在飲泣。不久,又被混合起來。因為,重疊的卡片倒了下來,以致發生了吧噠吧
噠、卡噠卡噠的聲音。
「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默默很想大聲喊叫,結果發出的是細小的囁嚅聲。
相反的,吧噠吧噠、卡噠卡噠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大,幾乎完全把她的叫聲吞沒了。她終
於鸄醒過來。
一開始,默默感到茫茫然,四周一片漆黑,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涼颼颼的風,使
她稍為清醒,才想起自己原來在卡車上面。這輛卡車正在騁馳,吧噠吧噠、卡噠卡噠,
正是引擎的聲音。
默默摸了一把自己的面頰,仍然有濡濕的淚痕。此地又是哪兒呢?在她未察覺以前
,貨車似乎已經跑了一太段距離。到了三更半夜的現在,這一帶的街市,彷彿是鬼域。
道路上不見人影,高大的建築物黑壓壓的蟠據兩旁,好像是一群凶惡的鬼魅。
因為卡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默默毫不考慮的跳了下來。她認為欲躲避那群灰色的
男人,必需趕快回到萬頭鑽動的鬧區。就在這個節骨眼堙A她想起了剛才的惡夢,以致
立刻停下腳步。
卡車離開漆黑的路面越來越遠,四周立刻沈寂下來。
獻獻不準備再逃了。為了顧及自己的安全,她跟灰色男人玩了一陣子捉迷藏的遊戲
。在這以前,她考慮到自己的安全,滿腦子只想到自己的寂寞,以及自己的不安。事實
上最危險的是她的朋友們,而且,只有她一個人能拯救這些朋友。為使朋友們恢復自由
,她必需面對面的跟灰色男人談判,縱然成功的機率不大,也必需鼓勇一試。
想到此,默默突然感到自己的內心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當不安與恐懼的心理達到
巔峰時,她的感情突然往相反的方向改變。現在,她渾身充滿了勇氣與自信,有意跟「
恐懼」周旋到底。換一種更適切的說法,那就是--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如今,默默倒是一心一意的想跟灰色的男人談判;而且,非跟他們徹底的解決不可
。
「嗯!我得趕緊回到圓形劇場!」她加快了腳步:「上天保佑我能趕得上!他們可
能已經在等待我了!」
雖然內心如此決定,但回去又談何容易?因為默默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處,甚至弄
不猜方向。儘管如此,她還是盲目的選了一個方向,開始狂奔。
默默在死寂的道路上狂奔。因為她赤著一雙腳,就連自己的腳步聲也聽不到。每逢
跑到分岔路口時,她就停下來,往四周瞧瞧,企圖發現任何有利前進的線索,或者曾經
看過的目標。可是,.她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三更半夜,又無路人可以打聽。她在
途中碰到的唯一生物,就是在垃圾場覓食的野狗。那些野狗又瘦又髒,一看到默默,就
逃之夭夭。
不久,默默來到空曠的廣場。可是,它並非有噴水池以及樹木扶疏的優美廣場,而
是一片寬敞的空地罷了。只有在一端的盡頭,從夜空媗S出黑漆漆的屋影而已。
默默穿過廣場。在她走到廣場的中央時,附近的鐘塔正在報時,它好像敲了好多次
,很可能已經十二點鐘了。如果灰色的男人在圓形劇場等待的話,很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可能在未達到目的之前,就已經回去了。眼看著拯救朋友的機會就要錯過而且,
它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呢!
默默捏緊了拳頭放在嘴上。到底怎麼辦才好?到如今,又能夠做些什麼呢?
「我就在這裡!」默默面對著黑暗的環境,以她最大的聲音喊叫起來。可是,她並
沒有期待灰色的男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其實,她完全錯了!
在鐘塔才報完時的當兒,一切通到廣場所有的道路,驟然明亮如白晝。原來,那是
好多汽車的車頭燈。它們都朝默默所在的廣場中央,從四面八方緩緩接近!
不管默默朝哪兒,都有刺眼的強烈燈光,她感到難以睜開眼睛,只好使用兩手擋住
強光。灰色的男人果然出現了!
默默做夢也想不到這次會來得這麼多,一瞬之間,她剛剛才萌出的「大無畏」勇氣
,險些就消失殆盡!
但是,既然已被包圍得水洩不通,就是有心逃走,也無法得逞。在這種情形之下,
她只好拉緊寬大的上衣,儘量掩蓋手腳,把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這時,默默突然想起時間之花,以及時間的音樂。說起來也怪,恐懼心便立刻消失
,無限的力氣湧了上來。
馬達聲音逐漸轉小,汽車仍在不停的接近。到最後,汽車彼此靠近排成一個圓圈,
把默默圍在當中。
灰色的男人走出汽車。看不出有多少人。因為他們都站在車頭燈後面的暗處。可是
,默默感到有很多的視線投向她--那是談不上友善的視線,默默又打了一個寒噤,渾
身長出雞皮疙瘩。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彼此只是這樣對峙著,雙方都沒有開口。
旋即,有一陣灰色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她就是名叫『默默』的女孩!我道是
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原來是如此邋遢的德行!你們瞧瞧!這小傢伙,還妄想跟我們作
對哩!」
隨著這一句話,響起了一陣吵離的聲音。在遠遠的地方聽起來,彷彿是嘲笑的合唱
。
「你們別大意!」一陣低沈的灰色聲音提醒他的伙伴:「這個女孩並非泛泛之輩,
她對我們有多危險,想必你們都領教過了。詐騙的技倆對她是行不通的!」
默默集中精神聽他們說話。
「好吧……」跟第一個人相似的聲音,在車頭燈的暗處響起:「我們就彼此坦誠,
實話實說吧……」
又是很久的一陣沈默。默默感覺到灰色的男人們,根本就不敢實話實說。要實話實
說,似乎非經過一番很大的掙扎不可。默默聽到他們欲言又止的嘆息聲。
.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開口。這個聲音來自別的方向,但音調仍然充滿了灰色:「我
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妳實在太可憐了,孤苦伶仃,形單影隻。妳的朋友雖然離妳不遠
,但是他們再也不會跟妳在一起。縱然妳想分給他們時間,但他們卻不在妳的身邊了。
其實這些都是我們計劃的。如今妳已知道我們有多大的力量了吧!縱使妳想反抗,
也只是白費力氣罷了。一個人擁有充足的時間。對妳又百什麼用處呢?對妳來說,那不
就等於--惡毒的咀咒,使你喘不過氣的重擔了嗎?如今,妳已離開所有的人……。」
默默一語不發的聆聽著。
「總有一天妳會感到這種煎熬難耐。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星期後,或者一年以
後。
不過對我們來說,多久都無所謂,因為,我們只要等待就行了。我們知道,有一天
妳會爬過來要求我們卸下妳的重擔--如果妳現在就受不了的話,不妨提前那麼做吧!
如果妳有這個意思的話,但說無妨!」
默默搖了搖她的頭。
「妳不要我們來解救妳嗎?」那個聲音,好像是從北極傳來似的,默默感到冷氣從
四面八方製來,她仍舊咬緊牙根,搖了搖頭。
「這個女孩,好像懂得時間所代表的意思。」有一個人很小聲的說。
「這表示她到過那個人的地方!」最初一個人說,好像是囁嚅地說。接下來,他提
高嗓門對默默說:「妳認識麥斯達.赫勒嗎?」
默默點點頭。
「那麼,妳是真的到過那地方嘍?」
默默又再度的點點頭。
「那麼,妳知道什麼是時間之花嘍?」
默默又點頭。(唔……對於那種花,我可是清楚得很呢!)
又是一陣相當長的沈默。
再度有人說話時,聲音是從別的方向響起來的:「妳不是很喜歡朋友嗎?」
默默點點頭。
「只要妳答應做一點事,妳的朋友就會回到妳身邊。」
默默把上衣拉得好緊。寒冷徹骨的風,使她渾身發抖起來。
「我們把朋友還給妳,妳幫我們做一件事,這可是很公平的交易!」
默默看看聲音來的方向。
「我們得好好的跟麥斯達.赫勒談判。但是--不知如何到他的地方。妳只要負責
帶路就行。這也就是我們唯一要求妳做的事情。默默,妳好好的聽我說,我們必須坦誠
相待,絕對不能說謊。只要妳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就把妳的朋友還給妳!妳跟他們就能
像往日一樣,痛快的在一起玩耍,一起生活。這對你不是很划得來嗎?」
這時,默默才開口說話。由於嘴唇被寒氣凍僵,說起話來非常費力:「你找麥斯達
,赫勒要幹什麼呢?」她慢吞吞的問。
「我們很想認識他。我們只能對妳這樣說!」
隨著灰色的男人發出的聲浪,默默又感到寒氣通人。
默默暫時不說話,等待對方的反應。果然灰色的男人之間發生了吵雜的聲音,他們
開始顯得非常不安的樣子。
「真是不識大體的小混蛋!」有人如此叫罵:「妳就想想妳那些朋友吧!幹麼為麥
斯達.赫勒擔心?他自己的事,由他自己來操心就行了!只要他能識相一些,我們連他
的手指也不會去碰一下。萬一他不識相的話,我們有法子叫他乖乖的聽話!」
「你們要如何叫他聽話呢?」默默以發黑的嘴唇問對方。
突然地,對方似乎達到緊張的極點,以尖銳的聲音說,。
「我們已經煩透了從每個人那兒收集一秒、一分、一小時的零星時間,實在是太慢
太慢了!我們要一口氣奪取所有人類的時間,這樣才會痛快!麥斯達.赫勒非把它交給
我們不可!」
默默大為驚駭,看著聲音的方向「你們如果那樣做的話,人類又會變成怎樣呢?」
「人類已經變成無用之物了!」有人尖叫起來:「人類使他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
有居住的餘地。下一次,輪到我們來支配世界!」
寒氣更重了,默默連動嘴唇都感到困難,以致沒有說出一句話。
「可是,妳不必操心,默默!」沈寂了一陣子之後,有人以討好的口氣說:「妳跟
妳的朋友自然是例外:你們將成為自由遊戲的最後一批人。只要你們不妨礙我們的工作
,我們當然也不會跟你們過意不去!」
說到此,聲音就停止了。
可是,又有人接著發言:「喂!我們已經掏出了心肝,說出了真話,我們會遵守諾
言的。妳就帶我們到麥斯達,赫勒那裡吧!」
默默想說話,因為寒冷徹骨,以致於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可是,她動了一下嘴
,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就算我知道麥斯達.赫勒的地方,我也不會帶你們去!」
立刻有人大罵:「什麼叫『就算我知道!』妳分明去過那兒了!別耍賴!妳非帶我
們去不可!」
「可是!我真的忘記路了呀!」默默囁嚅著:「我找過好多次,都沒有找到。只有
卡西奧畢亞知道!」
「卡西奧畢亞又是誰呀?」
「牠是麥斯達.赫勒先生的一隻烏龜。」
「如今牠在哪兒?」
默默幾乎喪失了意識,她使用幾乎不能打轉的古說:「牠……本來跟我……一塊…
…回……來……可是……牠……失蹤……了……」
四周立刻爆發出亢奮的聲音:「趕快發出緊急警報!我們得立刻共尋找那一隻烏龜
。所有的烏龜都要檢查!非趕快找出卡西奧畢亞不可!非立刻找出牠不可!」
聲浪逐漸消失,四周慢慢恢復平靜。默默一點……一點的恢復意識。如今,只賸她
形單影隻的佇立於大廣場。
突然有一陣冷風,彷彿從冰山吹來一般,叫人渾身發抖。那正是灰色的風。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八章 瞻前而不顧後的話】
不知經過了多久?鐘塔又報了幾次時間,可是,完全沒有進入默默的耳朵堙C凍僵
的手腳,只恢復了些微的溫暖,頭腦好似麻痹了一般,無論做任何事,都無法下判斷。
回到圓形劇場睡覺去吧!如今,自己跟朋友都沒有任何的希望了……還睡得著嗎?
默默非常清楚,再也不可能有往日一般的日子……同時,她也很擔心卡西奧畢亞。一日
一牠被灰色男人抓到的話,將會有什麼結局呢?她責怪自己不該提起烏龜,只是那時她
頭腦一片茫然,根本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許……」默默開始安慰自己說:「卡西奧畢亞已經回到了麥斯達.赫勒那兒-
-這樣,對牠比較好--我也希望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到有某種東西碰觸了她的腳。她嚇了一跳,立刻蹲了下去原來
,她的腳邊有一隻烏龜呢!而且,在一片黑暗中,牠的背甲緩緩的出現文字。
「我又來了!」
默默飛快的抓起烏龜放進自己的外衣堙C然後,再站起來瞧瞧四周。因為,她擔心
灰色的男人可能還在附近。
但是,附近一帶什麼動靜也沒有。
卡西奧畢亞在默默的上衣下面拚命掙扎,一心想出來。默默用力把牠按住,同著衣
服裹面小聲的說:「拜託,你就安分一點!」
「妳為什麼對我動粗?」背甲浮現了文字。
「因為一日一被發現就完了!」
這一次,背甲又浮現了幾個字。
「碰到我,難道妳不高興?」
「我太高興了!」默默差點哭出來:「當然是高興嘍,卡西奧畢亞,我好高興呀!
」
說罷,默默吻了烏龜的頭好幾遍。
這樣一來,烏龜的背甲又浮現了明顯的紅字:「別肉麻了,快快停止呀!」
默默不覺莞爾。
「你一直都在找我嗎?」
「那還用說嗎?」
「可是,你為何能在此地找到我呢?」
「因為我知道妳在這裡呀!」
這麼說來,在這麼一段漫長的時間內,牠分明知道找不到默默,而仍然不斷的在尋
找嗎?既然知道,那不是就沒有尋找的必要嗎?這卡西奧畢亞永遠叫人無法瞭解,最好
別認真去想,否則頭腦不變「怪」才怪。況且,現在又不是為這件事絞腦汁的時候。
默默壓低嗓子告訴烏龜這堜珛o生的事情。
「我們該怎麼做才好?」說完後,默默悄悄的問烏龜。
卡西奧畢亞全神貫注的聽默默的話。接著,龜甲上面浮現了文字「我們到赫勒那兒
……」
「現在就去嗎?」默默嚇了一跳。「灰色男人正在找你呢!只有這堨L們沒找過。
你就待在此地吧!這樣比較安全!」
不過,烏龜的背甲上出現了「非去不可!」幾個字。
「那不就等於自投羅網嗎?」
「放心,不會碰到任何人的。」
(既然未上先知的卡西奧畢亞這麼說,那我就放心跟牠走吧!)默默把烏龜放在地
上。
可是,當默默想起了以前走過的「漫漫長路」時,內心突然產生懼意,加上現在的
她又疲憊不堪,恐怕走不了那麼長的路,因此她對卡西奧畢亞說:「你就自己去吧!我
已經疲倦得不能動彈。你回去以後,替我問候麥斯達.赫勒先生。」
「很近呀!」卡西奧畢亞的背甲上又浮現了文字。
默默看了這幾個字,又鷘訝的瞧瞧四周,終於想起來了!上次她也走過這片死寂的
地區。一旦走出這堙A就會抵達白色建築物,以及充滿古怪光線的地區。在這種情形之
下,或許真能抵達<顛倒的小路>與<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
「好吧!那麼我也跟你去。不如由我抱著你走吧!這樣,走起來比較快!」
「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非用爬的方式不可呢?」
「因為,道路就在我內心堶情I」
烏龜如此奇妙的回答以後,立刻開始爬行。
默默就跟在牠的後頭,慢條斯理的走了起來。
默默及烏龜剛剛消失於廣場旁邊的小路,四周的屋影奡N響起了吵雜的聲音。竊笑
的聲音飄盪於廣場的上空。原來,灰色的男人已看清了默默跟卡西奧畢亞的一舉一動。
那一群灰色的男人就是剛才跟默默談判的一部分人,他們為了監視默默,仍然留在此地
。雖然等了好久,但是卻獲得了意外的好情報!
「瞧!她跟烏龜走了。」
灰色的男人們緊接著叫了起來:「就趁現在逮住他倆!」
「不行,就讓他倆走吧……」
「這又是為什麼呢?不是下達了逮捕烏龜的命令了嗎?」
「不錯!可是絕對不能逮捕牠!」
「到底是為什麼呀?」
「笨蛋!利用他倆把我們帶到赫勒那堨h呀!」
「說得極是!她倆正中了我們的圈套。萬萬想不到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叫他倆帶
著我們走--他倆還被曚在鼓堜O!」
又有一陣灰色的笑聲,穿透了黑壓壓的屋影,飄到夜晚的天空。
「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市區內的伙伴們。不必再搜索了!就來加入我們的陣容吧!
各位要特別謹慎別去打擾她跟烏龜,更不能讓他倆發現我們的蹤跡。各位,我們就踮起
腳,不聲不響的盯住這小傻瓜吧……」
正因為這樣,默默跟卡西奧畢亞始終不曾碰到追趕的人。
不管她倆走哪一條路,灰色的男人們就會閃開,再隨後加入盯梢的陣容。
就這樣,灰色男人的行列越來越浩大。他們很巧妙的藏匿於建築物或者牆壁的陰影
下,靜悄悄的展開「盯梢」的工作。
有生以來,默默不曾感到這樣的疲倦。有好幾次,她擔心自己會倒下去睡著。她極
力的跟睡魔搏鬥,艱苦的踏出腳步。
如果烏龜能走快一些,那倒也罷了!偏偏牠一副「事不關己」的德行,要死不活的
爬著!默默在極度疲倦之下,索性連左右也不看,只機械性的瞧著卡西奧畢亞,以及自
己的一雙赤腳。
默默覺得似乎已經繞了地球半圈,她睜大睡眼,驚訝地注意到道路已經轉為明亮!
不錯!終於到達了!那種不像黎明,更不似黃昏的光輝瀉滿了一地,影子都投向不
同的方向。每一棟建築物都光亮得耀眼,幾乎叫人不敢逼視,然而,每一扇窗戶卻是黑
森森的。
對面有一個奇妙的紀念碑。一塊四方型的石頭頂端,放置一個碩大的蛋。這一切,
默默在上次都看過了。
默默的精神為之一振。既已來到此地,麥斯達.赫勒的家就近在眼前了!
「卡西奧畢亞,你行行好!」默默對烏龜說:「由我來抱你走吧!或者請你走快一
些好嗎?」
「走得越慢越快到!」
卡西奧畢亞如此回答後,更進一步地放慢了腳步。默默也感覺到走得越慢,前進的
距離越大--上次她就有這種感覺--緩慢走路時,好似腳下的道路會載著她倆,飛起
來似的這種現象,正是白色地區的秘密。越放慢腳步,越能夠大幅度前進。越是氣急敗
壞的趕路,越是寸步難行。
以前,驅車追趕默默的灰色男人就是不知個中的秘密,以致於眼巴巴的瞧著默默成
為「漏網之魚」!
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灰色的男人始終沒有追趕她及烏龜。他們完全配合著她
倆的速度,緩慢的在追蹤。由灰色男人所組成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在白色的道路上前進
,已經知道個中秘密的他們,走得甚至比烏龜還緩慢呢!
正因此,他們節節逼近默默及烏龜,兩者之問的距離更為縮短,彷彿是在比賽誰比
誰更「慢吞吞」似的!
向左轉,再向左拐彎的走進夢的道路,灰色男人們跟默默及烏龜卡西奧畢亞,都進
入白色地區的腹部,從此再拐一個彆,就是<顛倒的小路>。
卡西奧畢亞已經拐了彎,進入<顛倒的小路>,默默想到必需倒退著走,因此就開
始以倒退的方式走路。
就在這節骨眼堙A默默差一點就魂飛魄散!
那些時間的竊賊,有如灰色的活動牆壁,正像無數的螞蟻,一步一步的逼近!
而且不只一隊而已,有如擊岸的波浪,一波又一波的來臨!
默默喊叫了起來,可是她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她倒退著在<顛倒的小路>上奔跑
,用她充滿了恐懼的大眼睛,瞪著窮追不捨的灰色男人。
想不到又發生了令人驚訝的怪事。當第一隊灰色男人抵達<顛倒的小路>時,他們
的身體在默默凝視之下消失殆盡。最初是他們伸入的手消失了,再來腿部及身體也不見
了,最後就連他們刻滿了恐怖表情的臉也不見了!
不過,看到這種奇怪景象的,並非只有默默一個人,後頭的灰色男人也看到了。先
頭的灰色男人企圖遏止後面的人潮,以致一時之間發生了格鬥引起了一陣喧嘩。默默看
到他們臉上的怒容,以及飛舞的拳頭。但是已經沒有人再追過來了。
好不容易默默抵達了<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綠色的沈重金屬門自動打開。
默默一躍而入,穿過排滿了石像的走廊,再打開小小的一扇門,進人排滿了時鐘的
大廳,最後到達時鐘所圍成的心房間,投身於沙發上面,使用坐墊把臉孔掩蓋起來。因
為,她什麼都不想看,什麼也不想聽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九章 在包圍之中的決意】
有一陣靜悄悄的聲音,不知在談論些什麼?
默默逐漸從深沈無夢的睡眠中清醒過來。她感覺到疲倦已經消失,全身的力氣逐漸
的恢復過來。
「這個孩子並沒有責任!」默默聽到那個靜悄的聲音說:「可是,卡西奧畢亞,你
不能推卸責任--你為何會做那種事呢?」
默默睜開了眼睛。
麥斯達.赫勒坐在沙發前面的小桌子旁邊,以滿面愁容看著地上的烏龜。
「你不曾預料到灰色的男人會盯你們的梢嗎?」
「我知道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卡西奧畢亞的背牢上浮現了文字:「發生過的事
情,我就不會去想它了!」
麥斯達.赫勒嘆了一口氣,並且搖搖頭。
「唉……卡西奧畢亞--對我來說,你時常做一些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默默抬起了上半身。
「噢……我的默默醒過來了!」麥斯達.赫勒以溫和的語氣說:「妳覺得怎樣?」
「嗯……我覺得好多了。謝謝您。我竟然在這媞庰菑F,真對不起!」
「別在意這件事,休息一下才好。妳不必說些什麼,關於妳的一切,我都使用那一
忖萬能眼鏡看到了,至於我沒看過的事情,卡西奧畢亞已經全部告訴我了!」
「如今,灰色的男子在幹些什麼呢?」
麥斯達.赫勒一面從上衣口袋取出青色手帕,一面說:「灰色男人團團包圍了我們
。也就是說,他們圍住了<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他們只能靠近那邊。」
「難道他們不能進入這兒?」
麥斯達.赫勒摸了一下鼻子。
「他們無法進入這兒。妳不是親眼看到了嗎?他們一踏入<顛倒的小路>,整個身
體就都消失了。」
「為何會那樣呢?」
「那是時間逆流的關係。妳也知道,在那兒,無論做什麼事都得顛倒過來。換句話
說「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周圍,時間以顛倒的方式流動著。
在通常的情形下,時間會流入妳的身體堶情C如此一來,妳身體堛漁伅§N一天一
天的累積起來,使得妳逐漸變衰老。可是,在那條<顛倒的小路>一帶,時間會不斷地
從妳的身體堶悼X去,所以,妳通過那條路的時間內,將變得年輕。不過,並不是能夠
變成很年輕,而是能夠年輕到妳通過那兒所使用的時間!」
「乖乖……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默默很驚訝地說。
「不過對人類來說,那一點時間算不了什麼!」麥斯達.赫勒微笑著說:「因為人
類並非只靠時間活著,而是有著比時間更尊貴的東西。但是,灰色的男人就不同了。他
們全依賴偷來的時間生存。所以,一旦他們被時間的逆流捲進去,他們的時間立刻就會
被吸出來,有如洩了氣的氣球一般。氣球洩氣以後,還會留下橡皮袋子,灰色的男人卻
是什麼也不會留下!」
默默認真的思考一陣子以後又問:「那麼,為什麼不能使全部的時間逆流呢?只要
一小段的時間就行。這麼一來,人類不是都可以年輕一些嗎?而且,時間的盜賊將全部
消失,對不對?」
麥斯達.赫勒笑一笑「能夠這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遺憾的是不可能如此。因為
時間的兩大流向,互相保持均衡。把一方停止的話,另一方也會跟著消失。到了那種地
步,就沒有所謂的時間了說到這裡,他伸手把什麼都能夠看到的眼鏡拉到額頭。
「這件事也就等於說……」
他喃喃自語後站立起來,在小房間媬漼蚇漭h,不停的在思索。默默緊繃著神經看
著他。卡西奧畢亞也用牠渾圓的眼睛追蹤著。
旋即,麥斯達.赫勒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瞧著默默,然後緩慢的說:「妳使我產
生了一種構想。不過,欲把它付之實現的話,單靠妳我的力量是不夠的。」
他再把視線轉移到腳下的斥哂喫滭亞。
「我最親愛的卡西奧畢亞!我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你有沒有上上之策呢?」
「上上之策是--吃早餐!」這就是烏龜的回答。
「對了!這種想法也不錯!」
瞬間,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可能在剛才就準備好了,只是默默不曾注意到吧!總而言之,桌子上面又如上一次
似的,擺了金黃色的小茶杯,以及散發出金黃色的早餐。有冒著熱氣的巧克力飲料、蜂
蜜、牛油、烤得恰到好處的麵包。
默默一直鄱在回味著上一次的美味,以致時時在吞口水,希望能夠再品嚐一次。如
今美食當前,她就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了。
默默感覺到這一次的早餐,比起上一次來更為美味可口,更難得的是--麥斯達.
赫勒也吃得津津有味,不像上一次,只吃了幾口。
隔了一會兒,默默一面大快朵頤,一面說:「他們說要全人類的時間。我想--他
們不可能做到吧?」
羹Y.-戔,「不管他們如何的打如意算盤,我是絕對不會把全人類的時間給他們的
。所謂時間,一旦有了開頭,就非有結果不可。
必需一直到人類不需要時間的時候,方能把時間結束。對於灰色男人,我甚至連一
秒鐘也不給!」
「可是他們揚言,他們有使你答應的絕招!」
「與其再說下去,妳不妨自己去看看他們的那副德行:」
說罷,麥斯達.赫勒把他的神奇眼鏡交給默默,她立刻就把它戴起來。
剛開始時,只有種種的顏色及形狀糾纏在一起,默默頓時感到頭昏腦脹。不過,這
種現象很快消失,焦點很快就清晰起來。
默默看到一大群的包圍大軍。
灰色男人肩併肩的並排在一起,好像綿延了很長。僅在<顛倒的小路>的四周,甚
至以<任何地方都沒有的家>為中心,在白色建築物的地區繞了一個巨大的圓圈,使得
包圍陣連一公分的縫隙都沒有。
就在這時,默默又發現一種很奇怪的現象。剛開始時默默以為眼鏡模糊不清,或者
她的眼睛仍然不能看得很清楚。因為,四周彷彿籠罩了一層霧似的,灰色男人的臉孔顯
得很模糊。
默默詳細的再看一遍,原來,並非眼鏡模糊,更不是她的眼睛在作怪,而是灰色男
人所虛的地方,不斷的冒出煙霧。有些地方的煙霧很濃,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楚,有些地
方只有淡淡的煙霧,好像才開始冒出不久似的。
灰色男人好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每一個男人都戴著圓帽子,嘴堨p著雪茄
,手奡ㄤ菑膘ぁ]。
最叫人感到納悶的是--他們的雪茄冒出的煙。此種雪茄冒出的煙,並不像一般的
煙消散於空氣中。在沒有一絲兒風的吹動下,那些煙仍然像蜘蛛網似的,向上擴張成黏
膩膩的煙幕,沿著道路旁的建築物往上爬,同四面八方伸出旗幟一般的東西。再變成叫
人噁心的青綠色瓦斯小球,接二連三的向上飄浮,有如不斷長高的牆壁似的,從四面八
方把<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包圍了起來。
默默看到不時有新的灰色男人來臨,跟舊的灰色男人交班。這到底是什麼呢?這群
時間的盜賊到底在進行何種計畫呢?
默默摘下眼鏡,端詳著赫勒。
「妳看到了嗎?」麥斯.達.赫勒問:「如果看夠的話,就把眼鏡還給我吧!」
他一面戴上眼鏡,一面繼續說:「妳剛才也聽過,他們聲稱有一種使我就範的手段
。妳也知道,他們對我本人是無可奈何的。不過對於人類來說,他們會使出更毒辣的手
段。他們就是要以這件事,叫我就範!」
「更毒辣的手段?」默默驚訝萬分的問。
麥斯達.赫勒點點頭。
「我送給每個人應得的時間。關於這件事,灰色男人是無可奈何的。他們無法阻止
我送出時間。不過,他們能夠在時間堜饁r!」
「什麼?在時間堜饁r?」
默默一時目瞪口呆。
「就是那些雪茄冒出的煙霧呀!妳曾經看過灰色男人不抽雪茄嗎?妳一定不曾看過
吧!
因為不叼雪茄的話,他們是活不下去的!」
「那些到底是什麼雪茄呢?」
「妳還記得時間之花嗎?那時我不是對妳說過?每一個人都擁有黃金的時間殿堂,
那是因為人類都有心靈的緣故。一旦灰色男人闖入一個人的心靈,他們就會從人類的心
靈媞K取花朵。不過,灰色男人從人類心靈摘取的時間花朵,並不能使那些時間真正的
成為過去,也就是說,不能使它死去。」
但是,由於灰色男人使它與真正的主人離開,它也不能夠活著。時間之花的每一條
纖維組織將使出最大的力氣,以便回到自己真正的主人那兒!」
默默全神貫注的傾聽。
「我說默默啊,歹徒還是有他們的秘密。灰色男人把他們盜取的時間之花,放在哪
兒呢?我完全不知道,只曉得他們利用自己森冷之氣吹向花朵,使時間之花變得堅硬,
如玻璃花一般。經過了這一個步驟,時間之花就無法逃出他們的魔掌。
依我看,他們很可能在地底深處,設置一個巨大的貯藏庫,收藏著業已凍結的時間
之花。雖然如此,時間之花仍然沒有死去!」
默默的小臉上充滿了惱怒。
「灰色男人就從這個地下貯藏庫,不斷的補充時間。他們剝下時間之花的花瓣,把
它們烘乾成灰色,再用它們來製成雪茄。即使到了這個地步,花瓣仍然有幾許生命。只
是,活著的時間之花,並不適合灰色男人的身體。所以,他們製造雪茄,點火再抽它。
如此變成煙霧以後,時間就會完全的死去。他們就是以這種人類已經死去的時間,來維
持他們的生命。」
默默站起來太聲叫嚷。
「天哪!那麼多死去的時間……」
「可不是嗎?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四周,不斷往天空上昇的煙霧,正是由
死去的時間所形成。現在,屋頂上面的天空還沒有受到污染,因此,我可以很順利的把
時間送給每一個人。等到那些髒兮兮的煙霧完全籠罩這棟房子時,我送出的時間就會摻
雜灰色男人死去的時間。人類收到這種時間,立刻就會罹患疾病,而且是很可能致死的
嚴重病症!」
默默茫然的看著麥斯達.赫勒。低聲詢問。
「那……那到底是什麼病呀?」
「剛開始時,叫人感覺不出來,只是有那麼一點兒的不對勁。不久以後,整個人變
成懶洋洋的,什麼事也不想做。對任何事情都不再關心,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像這一類的懶散無力,不但不會消失,反而會變本加厲。日復一日,週復一週的加
重。
情緒愈來愈惡劣,內心愈空洞,對自己、對人世的一切都感到不滿。接下來,甚至
連喜怒哀樂的情緒也都會消失殆盡。眼前只有一片灰色,認為世界完全與他無關。不會
憤怒,不會感激,甚至不懂得歡樂與悲哀,不笑也不哭。內心一片冰涼,不會愛任何人
及物。到了這種地步,疾病再也沒有痊癒的希望了。平常只能以灰白著的一張臉走動,
將變成跟灰色男人一模一樣。此種疾病叫『致死的倦怠症』!」
默默感到非常的噁心。
「這麼說來,不把全人類的時間奉獻給他們的話,全人類就會變成那樣嘍?」
「是啊,他們就是以這種手法威脅我的!」
麥斯達,赫勒回答以後,站起來看看對面。
「到今天為止,我等待著人類靠自己的力量擺脫這些惡魔。只要下定決心,這一件
事很容易做得到。其實,人類不但不這樣做,甚至助長了他們的勢力。事到如今,已經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我們非想辦法打擊灰色男人不可!但是,我單獨一個人是很難辦到
的……」
說罷,麥斯達.赫勒看著默默問她:「妳能助我一臂之力嗎?」
「當然可以!」默默很爽快的回答。
「我必需使妳身處於險境。這個世界是否將永遠的停止,或者再度恢復活力,那就
要看妳的了!妳有幹這種工作的勇氣嗎?」
「當然有!」默默很肯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那麼,妳就聽我說下去。關於這吹艱巨的任務,妳只能依靠自己本身
,我是幫不上任何忙的。不僅是我而已,其他的任何人也不能助妳一臂之力!」
默默點點頭,集中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凝視著麥斯達.赫勒。
「我不妨坦白的告訴妳,我是絕對不睡覺的!一旦睡覺,就從那一個瞬間起,所有
的時間都會停止下來,世界就會變成完全靜止的狀態。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旦沒有所謂的時間,灰色男人也無法從任何人的手中偷取時間
。當然啦!他們儲蓄到大量的時間,暫時還能夠活下去。然而,一日一把時間用完,他
們便只有死路一條。」
「既然是這樣,做起來不是很簡單碼?」默默說。
「很遺憾的是--一點也不簡單。否則我也不會請你幫忙了。情形是這樣的--一
旦時間消失,我就再也無法醒過來。如此一來,世界就會永遠的靜止下來。不過,我還
是可以給妳一朵時間之花。只有一朵而已。因為,一次只能開一朵花,這種情形妳也見
過的。妳既然有一朵時間之花,就算世界的時間都停頓下來了,妳還能擁有一個小時的
時間!」
「到時,我就可以把你叫醒!」
「我還沒有說完哩!只有短短的一小時,他們是可以立刻獲得補充的,隔了一小時
後,他們仍然能夠活著。所以--妳的工作非常的艱巨:待灰色男人感覺到時間停止時
--他們很快就會發覺到,因為雪茄的補給會驟然的停止。
到了那種地步,他們會立刻取消包圍<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沒命地奔向時間
貯藏庫。妳要緊緊的跟蹤他們!待妳知道他們貯藏時間的地方時,妳就要跟他們周旋,
使他們取不到儲蓄的時間。一旦他們沒有雪茄,性命就會化為烏有……不過,除了這一
項使命外,事後妳仍然有一件很重要的工作要做。也許,這才是真正艱巨的任務。等到
最後的一個時間盜賊消失之後,妳就得把被偷的時間全部解放。因為,這些時間回到人
類那兒,世界才能夠從靜止的狀態中被解放出來,我方可以從睡眠中甦醒。不過,妳得
在一個小時之內,把這些工作統統做完!」
默默茫然的看著麥斯達.赫勒。地做夢也想不到所謂的「工作」,會有這麼一大堆
的困難與危險!
「怎麼?妳還想做嗎?」麥斯達又問了一次:「這也是最後唯一可行的一條路了!
」
這一次,默默不敢回答。因為,她擔心自己做不了這些事。
「我也一塊去!」卡西奧畢亞的背甲浮現了文字。
烏龜到底能幫些什麼事呢?不過,此時此刻對默默來說,這也是很重要的一絲希望
。當她知道自己並非孤軍奮戰時,勇氣立刻增加了好幾倍。
「好吧,我就試試看!」默默以肯定的語氣說。
麥斯達,赫勒目不轉睛的瞧著默默,突然浮現了笑容。
一290一「或許,一旦做起來,妳會感覺到比想像中還要容易。妳不是聽過星星的
聲音嗎?妳可不能害怕哦!」
按著,他瞧瞧卡西奧畢亞。
「噢,卡西奧畢亞,你也要奮戰時間盜賊嗎?」
「那當然!」龜甲上立刻現出三個字,消失以後,又出現了幾個字--「總得有人
照顧並幫助默默呀!」
麥斯達.赫勒與默默相視而笑--「卡西奧畢亞也有時間之花嗎?」默默問。
「卡西奧畢亞沒有這個需要!」麥斯達.赫勒溫和的撫摸烏龜的頭說:「卡西奧畢
亞生活於時間的圈外。牠的身體堶惘釵菑v的時間。所以當一切都靜止後,牠仍然能走
到天邊海角,一點也受不到拘束!」
「我懂了!我現在該做什麼呢?」
「我倆來個告別禮吧!」麥斯達.赫勸說。默默嚥下了口水,以低沉的聲音問:「
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嗎?」
「很可能還會見面。到那時,妳這輩子的每一個小時,都是我對妳打的招呼。我倆
是永遠的朋友,對不對?」
「是啊!」默默點點頭。
「我要走了。妳不要跟我來,也不要問我要到哪兒。我的睡眠跟一般人不同,妳最
好不要在我身邊。對了!我走了以後,妳馬上就把兩扇門都打開!其中的一扇門是寫著
我名字的小門,另外一扇則是面臨<顛倒的小路>的綠色金屬門。因為,一旦時間停止
時,什麼東西都會靜止下來。到那時,任憑如何用力也打不開那兩扇門。妳懂了吧?切
記!切記!」
「我懂了。可是,我怎麼知道時間是不是停止下來?」
「妳不必操這個心。到時,妳自然就會知道。」
麥斯達.赫勒站起時,默默也跟著起身。他用手撫摸默默零亂的頭髮。
「再見了!默默。妳要保重。請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麥斯達.赫勒忽然變成了老態龍鍾。就像以前,他抱默默進入金色的殿堂一般,變
成嶙峋的岩石,或者千年老樹一般的蒼老。
他看了一下背後,走出了放滿時鐘的小房間。腳步聲逐漸遠去,到後來就跟嘀噠嘀
噠的鐘聲混合在一起。或許,他就是進入了時鐘的嘀噠聲堶情C
默默緊緊抱著卡西奧畢亞。最大的冒險已經開始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章 打擊魔鬼】
首先,默默去打開寫著麥斯達.赫勒名字的小門。然後,穿過排滿石像的走廊,前
去打開綠色的金屬大門。那扇門非常沈重,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打開它。
做完了這件差事,她奔回時鐘的廣場,緊抱著卡西奧畢亞,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
那件事很快的就發生了突然間,大地搖晃了起來!那是時閒在搖晃,也可以說是地
震。那種感覺很難以言語形容出來。幾乎在同時也響起了某種聲音,這種聲音,可說是
從來沒有人聽到過,彷彿是從幾千年、幾萬年的上古傳來似的。
不久,一切就停頓了!
瞬間,本來以種種的聲音報時的時鐘,全部停歇了。鐘擺就停在半途。萬物都停止
活動。從來不曾降臨這個世界的「完整沈靜」,擴張到四面八方。時間靜止下來了!
默默恢復意識時,手堨耨陬菑@朵華麗的時間之在。她弄不清楚是如何拿到這朵花
的,這突然出現的奇葩,好像是一直都握在她手埵的。
默默小心翼翼地向前跨出一步。果然能夠自由自在走動。桌子上面仍然有殘留的早
餐。
她試著坐在椅子上面,不過,椅子堶悸熄騅諈咫w經變硬,有如大理石一般,就算
用盡力氣去壓它,仍然不會凹下。茶杯堻悀U一些巧克力,可是,不管用多大的力氣,
仍然不能把茶杯拿起來。默默把手指伸進杯堙A想不到巧克力已經變得硬幫幫了,蜂蜜
亦然。就連盤子上面的麵包屑,也都動彈不得。既然時間已經消失,任憑再細小的東西
也都無法移動。
卡西奧畢亞不斷舞動牠的腳,引起默默的注意。
「妳在浪費時間!」牠的背中上出現了幾個字。
烏龜說得不錯,默默差一點就忘記了她的使命!她快速的奔過大客廳,鑽過了小門
,再穿過走廊,當她從大門的縫隙往外看時,心跳突然加快。原來,時間盜賊並沒有逃
掉!不僅沒逃掉,甚至從逆流的時間也停止的<顛倒的小路>上,浩浩蕩蕩的朝著<任
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行進,大出她的預料之外!
默默三步併成兩步的奔回大聽,抱著卡西奧畢亞躲在巨大時鐘的背後。
「不妙了!一開始就不妙了……」她囁嚅了幾聲。
走廊響起灰色男人的腳步聲。他們瓚過小門,抵達擺滿丁時鐘的大廳。
「哇,這兒好棒!」一個灰色的男人說:「這裡將成為我們的新家!」
「是默默那個小女孩兒開的大門,迎接我們進來!」另外一個灰色的聲音說:「我
料得很準。默默是很識相的女孩兒,不知她使用什麼招數欺騙那個老頭?我真想知道!
」
第三個灰色的聲音說:「我認為麥斯達那個老頭,並非是完全無法通融的傢伙,<
顛倒的小路>的時間逆流所以消失,完全是他在表示讓步,他知道我們可不是好惹的傢
伙。如此看來,想擺平他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不知他躲在何處?」
灰色的男人掃視四周,就在這時,有一個男人大聲嚷叫起來。聲音更充滿了「灰色
」:「啊,有一點不對勁!各位,請瞧瞧時鐘!請看看時鐘!它們都停止下來了,就連
沙漏時鐘也不例外。」
「還不是那個老傢伙動的手腳!」另一個男人帶著蔑視的口?說。
「沙漏時鐘怎能停下來呢!」最先說話的男人叫了起來:「各位,請瞧瞧:掉下的
沙正停留於半空斗!時鐘根本就不曾被移動過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灰色男人還在大聲小怪時,走廊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些灰色的男人
興奮地揮動兩手,很艱難的鑽過小門以後,對著一大群伙伴疾呼:「市內傳來不妙的消
息!汽車完全不會動彈!全世界都停止了!我們不可能向人類奪取任何時間了!我們的
補給完全中斷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時間了!赫勒那個老傢伙真夠陰險!」
在那瞬間,四周一片死寂。隔了很久,一個灰色男人才問:「你說什麼?補給中斷
了?那麼,當我們的雪茄吸完時,我們會變成如何呢?」
「你是明知故問嘛!」另一個灰色的男人大聲咆哮了起來:「好了!我們就等死吧
……」
這一句才說完,立刻陷入大混亂,灰色男人沒命地大叫起來:.
「原來,赫勒蓄意謀殺我們!--立刻解除包圍!快到時間貯藏庫!--沒開車子
行嗎?用跑步也來不及了!--完了!我的雪茄只能維持二十七分鐘!--我還能維持
四十八分鐘!--那你就分給我一些吧!--我又沒有發瘋--我得保全自己的性命!
」
灰色男人有如一股浪潮般,湧向小小的門,爭先恐後地想擠出去。默默躲在大鐘背
後,眼看著他們在恐慌之餘,在小門前面推來擠去,彼此揪打。每一個人都想要儘快鑽
過小門逃出去,一心一意想保全自己灰色的生命,因此,彼此掀掉帽子,扭打在一起,
或從對方嘴堮陰撲楹X。被拿掉雪茄的人,全身有如癱瘓一般,把兩手伸到前面,臉上
充滿恐懼以及絕望的表情,旋即身體就變成透明,終於完全消失,只剩下一頂帽子。.
到了最後,大廳只剩下三名灰色男人。他們按照次序鑽過小門,逃之夭夭。
默默一手抱著烏龜,一手抓著時間之花,緊跟在他們後頭。如果要知道他們逃往何
處的話,非盯他們的梢不可。
走出了大門,灰色男人一直朝著<顛倒的小路>行進。在那兒,有好幾隊的灰色男
人站在灰色的雪茄煙霧堶情A興奮地揮手大叫。但是,著到從<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
>跑出來的伙伴時,也灰白著一張臉,沒命的逃跑。
只在那麼一瞬問,包圍的灰色男人都飛快的跑過白色建築物胡亂投影的地區。而時
間已經消失的現在,「緩慢就等於快速」的超奇現象也不存在了。灰色的男人隊伍通過
巨蛋紀念碑的旁邊,抵達一般的建築物地區。這也就是在時尚邊緣生活的人們,一向所
居住的公寓地區。不過,這堛漱@切也停止了。
默默離灰色男人的隊伍一段距離,緊跟著他們。就這樣,在大城市堮i開了一場追
蹤遊戲。灰色男人的大軍倉皇的逃竄,默默一手抱著烏班,一手抓著時間之花,緊緊地
盯著他們。
這時的城市,出現了一幅從來未曾出現的奇景。車道上的汽車完全的停下來,不再
風馳電掣,駕駛座的人,不是把手放在方向盤上面,就是用手按著排檔,坐著完全不動
,彷彿蠟像人似的;一些騎腳踏車的人,舉著手做拐彎的信號;人行道上面,男、女、
老、少、狗、貓等的步行者都硬直地「定」在那兒。就連從排氣筒出來的瓦斯,也都凝
結在那兒不動。
十字路口,交通警察用手拿著哨子,舉起手站立著;廣場上空的鴿子群也凝結在半
空中。更高的天空堙A有一架飛機,好像是畫上去的似的!
噴泉的水好像凝固一般;落葉停留在半空中;一隻小狗對著電線桿舉起後腿,活像
一個標本,一動也不動。
灰色的男人們在這個沒有生氣,彷彿是照片似的城市堙A沒命的狂奔。默默緊盯著
他們,那些上氣不接下氣的灰色男人已經疲於奔命,胸口感到極端不舒服。雖然如此,
他們仍然很留意嘴堨p著的雪茄。因為有一些不小心掉下雪茄的人,連從地上撿起的機
會都沒有,就變成透明而消失了。
在逃命的灰色男人群裡,並非只有這些外在的困難。被伙伴襲擊的危險度也增加了
。當他們看到自己叼的雪茄快燒盡時,就會在極度絕望之下,搶奪伙伴嘴上叼的雪茄,
以致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
公事包堣斯M有一些雪茄的人,必需更為小心翼翼,否則,其他的伙伴就會來搶奪
。果然,灰色男人糾纏在一塊搶雪茄,以致有兩三支掉在地上被踏扁了。
進入市中心以後,鬧區裡萬頭鑽動,灰色男人為了通過叢林一般的人群而吃盡了苦
頭。
倒是瘦小的默默佔盡了便宜。
奔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默默很不安的看了一下時間之花。幸好它剛剛開啟,看來
,時間還很充足。
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使默默幾乎忘記她任務的事情--她在一條岔路看到了
清道夫白伯!
「白伯!」默默喜極的喊叫一聲,拚命的往前奔跑!
「白伯!我找過了整個城市呢!你鄱在哪兒啊,為什麼不去找那個地方呢?啊……
白伯,我最喜歡的白伯!」
默默奔到白伯的身旁,誰知白伯彷彿鐵一般,把她的身體彈回來,使她感到一陣疼
痛。
默默淌出了眼淚。她就茫然站在那兒,端詳著白伯。
白伯瘦小的身體,背部好像比以前更駝了一些,他慈梓的臉孔又瘦又蒼白。由於珍
惜時間,下巴長滿了白色的鬍子。他的手拿著禿禿的掃把。他也跟其他的人一樣,完全
不動的看著前方。
默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白伯。可是,白伯根本就無法感覺她在眼前,這樣又有什麼
用呢?或許,這是跟白伯最後一次的見面。以後將如何,是誰也不知道的。如果她沒有
達成使命的話,白伯可能要永久的這樣站著。
默默手中的烏龜在使勁的揮動牠的腳。
「妳就快一點呀!」龜甲上浮現了文字。
默默氣急敗壞的回到主要街道。可是,灰色男人群早已不見蹤影!她跑到剛才他們
跑過的方向瞧瞧,但是一無所見。
默默再也無法盯他們的梢了。
她茫然的佇立於街頭。再看看卡西奧畢亞。
「妳會找到他們的!再向前進!」龜甲上浮現文字。
既然卡西奧畢亞預言能找到時間盜賊,默默就信步而行。不久以後,她走到了市郊
。這裹是新住宅區,房子是千篇一律的形狀,道路筆直,默默奔跑了好久,四周的建築
物及道路仍然相同,她以為自己仍然在原地呢!這娷痕蓮O迷魂陣--叫人走不出的迷
魂陣。
當默默感到萬念俱灰時,看到最後一名灰色男人在拐彎。他一副狼狽相,腳步一拐
一拐的,褲子破爛,帽子及公事包都不見了,不過,嘴媮晱p著雪茄。
默默跟蹤灰色男人來到一片空地。四周有一道板牆圍繞著,好像是建築的現場。板
牆正面有一個開口,最後一名的灰色男子就消失於那兒。
開口上面釘有一塊木板,上面寫著:(注意)此地極為危險。
非有關人員,一律禁止進入。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一章 結束,再重新開始】
默默逐字的看那塊木板,耗費了不少時間,以致於進入開口處時,灰色男人已消失
得無影無蹤。
她的眼前,有個挖了深廣約二、三十公分的深洞。有不少建築用機械被擺在那兒,
通往洞底的斜對面停著幾輛貨車,到處有建築工人挺直地站立著。
灰色男人到哪兒了呢?卡西奧畢亞的龜甲也不浮現任何的文字。默默進入洞底瞧瞧
,不久以後,她看到了泥水匠尼古拉。他也不能例外,身體也變得硬直,只是他的樣子
非常的古怪。他好像在喊什麼人似的,一隻手放在嘴巴上面,另外一隻手指著地面突下
的鋼管,而且,他的眼睛彷彿在看著默默。
默默毫不猶豫的鑽進鋼管。就在那一剎那,她的身體滑入很陡的鋼管堶情C鋼管又
是扭扭曲曲的,默默就好像在玩滑梯似的,一瀉千里。有時頭部朝頂,彷彿倒栽葾,一
直往下滑。雖然如此,她仍然沒有放開手堛漁伅﹞妒嶀巹Q龜。
旋即,鋼管到了盡頭,默默到了地下道。似乎是地下道的牆壁在發光,因為默默看
到了灰色黯淡的光。
默默站起來開始奔跑,因為她赤著一雙腳,所以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過,她
又聽到了灰色男人的腳步聲,以致能奔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地下道四通八達,小岔路好似伸向新住宅區的地下似的。不久以後,傳來了喧嘩的
聲音,默默大膽的靠近,在拐角處偷看。
她看到眼前有一間大聽,中央處排著一個會議用的長桌子。兩旁坐著灰色的殘兵敗
將。
他們個個狼狽不堪,衣服破爛,灰色的禿頭佈滿了傷痕,甚至腫出了瘤,每一張臉
都刻滿了不安。
不過,嘴上叼著的雪茄仍然冒著煙。
大廳深處的牆上有一個稍為打開的金庫,大廳吹來冷颼颼的寒風。默默本能的蹲下
來,拉著上衣蓋住她的一雙赤腳。
「我們必須節用儲蓄的時間!」坐在金庫前面的灰色男人說:「因為,不知多久以
後才會使世界的時間恢復。因此,必需限制使用量!」
「我們只剩下幾個人而已!」別的灰色男人叫了起來:「而且這些儲蓄,足夠我們
用上幾年!」
「越早實施,越能夠持久!」頭一個男人又說:「想必各位也清楚我所謂的節制,
到底意味著些什麼。只要我們之中的幾個能逃過劫數就行了!現在我們的人數還嫌多!
必需儘量的減少。各位請從最後一位開始報數!」
灰色男人報完數以後,主席從他的口袋堥出一個錢幣。
「我來投錢幣決定。擲出數字那一面的話,偶數號碼的人留下來。擲出人頭那一面
的話,奇數號碼的人留下來。」
主席擲了錢幣。
「現在擲出的是數字的那一面,偶數的人留下,奇數的人即刻消失!」
偶數號碼的人取掉奇數者的雪茄,在一陣呻吟之後,被宣告死刑的人消失於無形。
「現在,我再做一次相同的事!」主席以陰沉的聲調說。
叫人汗毛直立的事被重覆了四次,最後只留下了六個灰色男人。他們分生於會議桌
兩旁,各懷鬼胎的互相監視著。
默默看著這種殘酷的場面,渾身生起了雞皮疙瘩,隨著灰色男人數目的減少,雪一
般的寒冷之氣,減輕了很多。現在,已經沒有剛開始時那麼的寒冷徹骨。
「留下六個人嗎?」一個灰色男人叫了起來:「多麼不祥的數字!」
「算了!」對面的一個人說:「再減少也無濟於事。如果說六個人難以劫後餘生,
三個人也仍然活不了!」
大家沈默了一陣子。不久以後,又有一個人說:「幸虧災難來臨以前,貯藏庫的門
就被打開了。如果那時關緊的話,現在根本就打不開。那樣的話,我們真的就完蛋了!
」
「那也不是絕對的好事。因為門一旦被打開,冷凍室的溫度就會升高,花朵將會慢
慢的溶化。想必你也知道,待時間之在完全溶化,回到原來的主人身邊的話,我們就防
不勝防了!」
「這麼說來,我們的冷氣不足以保存花朵嘍?」第三個男人如此說。
「如今,我們只剩下六個人了。你想想看,我們到底能做多少工作?剛才實在不宜
輕率的減掉那麼多人。看來,我們的將來只有一片黑暗!」
又是一陣沈默。
「那麼,我們是否坐著彼此監視呢?」有一個人說:「說真的,單是想像,就已叫
人受不了了!」
默默想了又想。單是坐著等,絕對不是辦法。灰色男人一個也不在的話,時間之花
固然會溶化,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們仍然活著。如果默默沒有任何作為的話,他們還會
繼續活下去。可是貯藏庫的門老開著,時間盜賊得以隨時補充雪茄的話,默默又能夠有
什麼作為呢?
這時,卡西奧畢亞又揮動牠的腳,默默又著著牠。
「你快去把門關起來!」龜甲有幾個字。
「那是沒有用的。」默默小聲的說:「它連動也不會動呢!」
「便用時間之花接觸門就行了。」
「噢……使用時間之花接觸門,它就會打開嗎?」
「反正,妳只要那樣做就行了。」
默默把烏龜放在地上。再把已經凋謝,只殘留幾片花瓣的時間之花藏在上衣堶情C
趁著六個灰色男人不注意,默默爬到會議桌下面。她用四肢爬著前進,一直爬到會
議桌的盡頭。現在,她正蜷伏在時間盜賊的腳前,一顆心在七上八下。
她飛快的從懷堥出時間之花,用嘴叼著,從椅子中間爬出來!灰色男人渾然不知
。
她如閃電一般撲到開啟的貯藏庫門前,用時間之花碰它,再用手一推,門真的關上
了。
同時也自動地上鎖。這一陣上鎖的「鏘!」聲,從大廳傳到地下道,並且發生了驚
天動地的回音。
默默霍然站起來。灰色男人由於驚駭過度,有如被釘在椅子上不能動彈,茫然的看
著撳默默有如一支箭,衝過他們的旁邊,跑向大廳外面。
灰色男人好像惡夢乍醒,立刻起身追趕。
「她不就是叫人頭痛的小女孩嗎?」有個灰色男人叫起來:「她就是默默!」
「怎麼發生這種事呢?門怎麼能動呢?」另外一個男人在咆哮。
「因為她手堮陬萛伅﹞妒嵺r!」第三個男人大聲說。
「她就是使用時間之花移動那扇門的嗎?」這是第四個人的聲音。
第五個灰色男人拍著自己的額頭叫起來--「我們為何不那樣做呢?我們也有很多
時間之花呀!」
「剛才我們就應該那樣做了!」第六個灰色男人尖叫著說:「不過,門已經關閉了
!現在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把那個女孩的時間之花搶過來,否則什麼都完了!」
默默在分岔很多的地下道鑽來鑽去,有幾次跟灰色男人擦身而過,但是,每一吹都
被她逃脫了!
卡西奧畢亞也不時在奮戰。牠雖然走得很慢,可是能預知追趕的人會通過哪兒,牠
就預先到那個地方,蜷伏在道路中心,灰色男人就會絆倒。烏龜卡西奧畢亞就以這個招
數,好幾次救了差點就被抓到的默默。
當然啦,卡西奧畢亞在時間盜賊絆倒時,都會被踢開而撞上牆壁。雖然屢次撞牆,
牠還是不停的跟灰色男人周旋。
在這場追逐戰中,幾個灰色男人為了一心一意搶時間之花,以致丟掉了自己嘴上叼
著的雪茄,終於消失於無形。到頭來,只剩下兩個灰色男人。
默默奔回長長的會議桌。兩個時間盜賊不停的繞著桌子追趕。可是老抓不到她。狡
猾的時間盜賊就分開來,把默默夾於中間。默默這一吹再也逃不掉了。她用一雙大眼,
瞪著兩個男人,把時間之花泡在胸前不放。那一朵花,如今只剩下三片花瓣。
第一個時間盜賊伸手要奪時間之花時,第二個把他拉開--「你不能拿!花是我的
!」
他倆糾纏在一起。第一個男子打掉第二個男子嘴上叼著的雪茄。對方發出了妖怪似
的慘叫,轉了兩、三個圈子以後,變成透明而消失。最後的一個時間盜賊靠近了默默,
牠的嘴上叼著的雪茄,眼看著就快燒盡了。
「快!快……把花給我!」
最後的時間盜賊大叫時,雪茄也掉到了地上,他因而頹然的倒下去,拚命的想抓住
雪茄,但是已經抓不到了。他以灰色的面孔看著默默「艱難的抬起上半身,伸出顫抖的
手:「拜託妳……好孩子把時間之花給我吧……」
默默踡伏在一角,緊緊抱著時間之花,搖了搖頭。
最後的灰色男人點點頭,再喃喃的說:「也好……這樣也好……一切……一切都過
去了……」
終於,「最後的」時間盜賊也消失了。
默默茫然不知所措時,卡西奧畢亞爬了過來,龜甲上浮山文字:「快去打開門呀!
」
默默使用殘留的一片花瓣的時間之花拍打貯藏庫的門。使它完全的打開。
最後的一個時間盜賊消失以後,寒冷徹骨之氣也跟著消失了。默默驚訝的睜大眼睛
,步入巨大的時間貯藏庫。長長的棚架上排滿了凍成玻璃一般的時間之花,每一朵看起
來都比前一朵更美,每一朵花的形狀也不盡相同--那是好幾百萬人類生命的時間,四
周逐漸暖和起來,有如進入溫室一般。
當默默手中的時間之花,掉下最後一片花瓣時,驟然刮起了一陣風。有如雲朵一般
的時間之花,在默默身旁旋轉著。再飛舞到外面,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原來,那是獲
得自由的時間之風,有如暖和的春風一般。
默默彷彿是處易於夢堛滌磭蛂A東看西瞧。這時,她看到她腳邊的卡西奧畢亞。牠
的龜甲上閃亮著幾個字。
「默默,妳就飛回去吧!」
這是默默最後一次看到卡西奧畢亞。
花的風增加了動勢,默默好像也變成花朵似的,乘著那一陣風穿過黑暗的地下道,
飛向大城市。她被越來越多的花雲包圍著,飛過屋頂、尖塔。默默感覺這很像交響樂伴
奏的豪華舞會。
花雲緩慢的降下,那些飛舞出時間貯藏庫的花兒,有如初冬的瑞雲一般,飛舞到下
面靜止的世界。然後就像碰到暖春的雪一般,緩慢的溶化殆盡。它們紛紛回到了真正的
主人懷抱也就是「人類的內心」。
就在這個瞬間,時間再度甦醒過來,萬物又開始活動。汽車又風馳電掣了起來,交
通警察吹起了哨子,鴿子又任意的在天空翱翔,電線桿旁邊的那一隻小狗也撤了一泡尿
。對於時間普經停止一個小時的事,人們渾然不覺。
不過,有一件事跟時間停止以前,有著很明顯的不同,那就是每個人都顯示出時間
很充足的樣子。
對於這種現象,每一個人都感到非常高興。只是,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那是他們
貯蓄的時間,如今,卻以這種奇異的方式回到每一個人的內心。
當默默完完全全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處於剛才找到白伯的岔路。她抬頭一瞧,白伯
果然還在!他背對著默默,身子斜靠在掃把上面,正凝視著前方出神。
白伯看起來跟以前差不多,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不過,他不再顯得急躁了,內心充
滿了無限的希望,有著從來沒有過的安寧。對於這種情況,他也感到不可思議。
「或許--」他想著:「我已經儲蓄為默默贖身的十萬個小時的時間了吧……」
就在這時,有人拉了白伯的衣角。他回頭一瞧,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事實!原來,默
默正站在他的眼前。
不管使用任何的言語,仍然無法形容重逢的喜悅。白伯跟默默笑一陣,又哭了一陣
,又笑、又流淚。有如連珠炮似的把心堛爾僆匟m出來,這些話有頭無尾,又是斷斷續
續,叫人抓不到頭緒。或許極端的喜悅都是如此的吧?他倆擁抱了一次又一吹,白伯把
小不點兒的默默舉起來,在原地高興的旋轉。
路過的男男男女女都停止腳步,看著這感人的一幕。他們跟著白伯、默默哭泣,又
跟他倆一樣,破涕為笑,分享了他倆相逢的喜悅。因為,大家都有了充分的時間。
隔了一會兒,白伯把掃把扛在肩膀上面。不說大家也明白,他今天是沒有心情工作
了。
他跟默默手牽著手圭在街道上,一心一意的朝圓形劇場移動腳步。因為,他倆要說
的話,實在太多大多了!
大城市堶情A呈現了長久未曾看到的光景。小孩子們在街道上遊玩,開汽車的人們
,停下車,滿面笑容的看著孩子們玩耍,有些童心未泯的成年人,甚至下車跟孩子們嬉
鬧在一塊。街頭上,到處都有人停下腳步款款交談,彼此寒暄。就是那些必需上班的人
們,也有一些多餘的時間,欣賞窗邊盛開的花兒,或者取一些麵包屑餵小鳥。醫生對每
一個病患都能夠充分的照顧。
勞動者再也不必在短時間內做很多的事情,而能夠從容做事。無論是做什麼事情,
每一個人都能夠充分使用自己所需要的時間,以及自己所喜歡的時間。因為,每一個人
都擁有充分的時間。
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這是誰的功勞,以及在那一些暫短的時間堙A到底發
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就算有人說出來,也不見得大家都會相信。唯有默默的朋友們
相信這件事。
當那一天,小不點兒默默及白伯爺爺回到圓形劇場時,已經有眾多的朋友在那兒等
著了。有觀光導遊吉吉,及保羅、麥西摩、法蘭哥、時常背著小妹妹的瑪莉亞,再加上
眾多的孩子。還有飯店老闆的尼諾及他的胖嘟嘟的太太莉莉亞、泥水匠尼古拉,以及往
日時常來找默默的人們……接著,一場熱鬧的慶祝會開始了。這種別開生面的慶祝方式
,只有默默的那一群朋友能夠欣賞。雖不算豪華,但是氣氛非常融洽,宴會一直延續到
天空中的星星眨眼方才結束。
一連串的歡呼、擁抱、握手,以及笑語靜下來以後,大夥兒坐在長滿青草的石階上
面,四周一片靜謐,夜涼如水,默默站立在圓形劇場最下面的空地。她想起了星星的聲
音,以及時間之花,旋即以她清脆的聲音唱了起來。
另一方面,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房子>,由於時間再度的回來,麥斯達.赫勒從
僅有的一次睡眠中醒過來。他坐在那張小巧的桌子旁邊,戴上神奇的眼鏡,微笑著看著
默默跟她朋友們的歡樂集會。他的臉孔仍然蒼白,好似大病初癒的樣子。不過,雙眼卻
烔炯有神。
就在這時,麥斯達.赫嘲感到他的腳邊被觸了一下。他取下眼鏡,蹲下去看看,原
來,卡西奧畢亞正在他的腳邊。
「卡西奧畢亞!」他溫和的叫了烏龜的名字,撫摸了牠的頭部:「你跟默默幹得有
聲有色,實在太棒了!能夠說給我聽聽嗎?因為那時我沒有戴上眼鏡看。」
「容後稟報!」龜甲浮現了文字。按著,卡西奧畢亞打了一聲哈啾。
「你感冒了?」麥斯達.赫勒很關心的問。
「唉……好煩人的嚴重感冒!」卡西奧畢亞回答。
「你一定是被灰色男人的寒氣吹到了。你很疲倦吧?現在你什麼都不要管,痛快的
睡個大覺吧!你就把四腳縮進去,好好的休息吧!」
「謝謝你!」龜甲上面浮現文字。
卡西奧畢亞一拐一拐地走到寧靜的黑暗角落,再把頭及四腳縮進龜甲堶情C牠的龜
甲上緩慢的浮現出幾個字。
「大家再見!後會有期!」
「Bye-Bye-」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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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我想,讀者一定有很多話要問我,以致心堣@直癢癢的。不過,我只能說一聲抱歉
!因為,我可沒有辦法回答任何的問題。說得明白一些,這個故事是我聽他人敘迷,再
依著自己的記憶撰寫下來的。
我本人不曾看過默默以及她的朋友們。對於默默那一夥人,以後變成如何?現在又
在幹些什麼?我一概不知。關於故事背景的那一座城市,我是憑自己的想像創造出來的
。
另有一件事,我想提出來當成本書的結語。
那一件事發生在我的旅途。(到目前為止,我仍然在旅途中。)
有一夜,我在火車上,跟一位奇妙的乘客同虛一個車廂。我之所以使用「奇妙」這
個字形容他,乃是他叫人看不出多大年紀。剛開始時,我以為對方是很老邁的人,但是
不久後,我感到不對勁,因為,他突然變成很年輕。事後,我又發覺,這種印象可能也
不怎麼正確。
不管如何,這個人在漫漫長夜堙A對我說默默的故事,則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寮講完故事後,我踉他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沈默。就在這時,奇妙的旅行者又加上幾
句話。我想,我必需把這些話說出來。
他說:「我把默默的故事,以過去式表達出來。其實,我也可以使用未來式敘述,
把它當成將來市發生的故事。因為對我來說,過去與將來並沒有什麼區別!」
或許,這位奇妙的旅行者在下一站下車吧?當我抬頭看看四周時,車廂堸ㄓF我自
己以外並沒有其他的人。此後,我便再也不曾看過那旅客。
萬一能再碰到他的話,我想問他好多好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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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時請保留以上信息!謝謝!
譯者: 李常傳
出版社:遊目族
出版日期:2000 年 03 月 10 日
定價:25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