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屍案
7

    飛機漸漸接近了夫勒斯諾燈光閃爍的地區。
    「你能繼續去洛杉磯嗎?」梅森問飛行員。
    「當然。不過我得加點燃料,僅此而已。」
    梅森說:「先在夫勒斯諾降落,就像你正常停下來加油一樣,我在那兒下去,你帶
著斯特裡特小姐飛到洛杉磯。」
    「那你怎麼辦?」
    「我在這兒停下來。」
    「對我來說沒問題。」
    「抵達洛杉磯之後,」梅森說,「你不要和新聞記者談起此事。如果你能設法降落
後不被采訪,我就太感激你了。斯特裡特小姐在降落前用支票跟你結帳,可以嗎?」
    「可以。」
    梅森對德拉﹒斯特裡特說:「我會和你保持聯繫,德拉,先睡一會兒吧。」
    「保羅怎麼辦?」
    「我在這兒跟他聯繫。」
    她把手伸向梅森,梅森輕輕地握著她的手,說:「好姑娘。」
    「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明天早晨吧,這裡有些工作要干。」
    「多嗎?」
    「我不知道。」
    「系好安全帶,」飛行員說,「我們要降落了。」
    飛機一個急轉彎降落在機場。飛行員剛一媳滅發動機梅森就跳下來,匆忙進了候機
廳,走進一個電話亭,他用右手擋在頭上,這樣別人從外面就看不見他的臉了。
    梅森接通了德雷克的辦公室,幾分鐘之後保羅﹒德雷克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你在夫勒斯諾干什麼?」德雷克問。
    「四處看看。」
    「他們抓到你了嗎?」
    「誰?」
    「夫勒斯諾警察局。」
    「沒有。」
    「他們正在找你。」
    「什麼罪名?」梅森問。
    「警察認為你偷換了證據。」
    「根據是什麼?」
    「代文浦留下的那封信。」
    「那封信怎麼了?」
    「他們認為你拿走了原來裝在信裡的原件,換了6張白紙。」
    「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後果?」
    「據那裡的地方檢查官說,這可能使你被認為是事實後幫兇。」
    「接著講,」梅森對保羅說,「還有什麼?代文浦夫人怎麼樣?」
    「顯然她在夫勒斯諾。」
    「我想他們已經找到屍體了吧。」
    「是的。」
    「身份鑒定有問題嗎?」
    「毫無疑問。屍體埋在一個很淺的墳裡。噢,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佩裡,墳坑是
兩三天之前挖的,是事先準備好的。」
    「你確定嗎?」
    「確定。」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有幾個孩子曾經見到過那個坑,在裡面玩過游戲,把它當做掩體,所以他們才很
容易地發現了屍體。那些孩子看到他們的掩體被填平了,就去告訴他們的父母。有一個
孩子的父親覺得事有蹊蹺,就去那裡看個究竟。那兒的土很松,很容易挖,他挖了兩三
英尺時,碰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扒開浮土一看,竟是一只人的大腿。他馬上帶來警察,
挖出了屍體。」
    「人死了多長時間了?」
    「昨天死的。顯然雷諾特醫生說對了,現在警察正忙不迭地向他道歉呢。」
    「有人看見『屍體』爬出窗戶?」
    「警察認為有一個男人把屍體裝進汽車,然後跳窗逃跑了。」
    「穿著睡衣?」
    「他們是這麼認為的——作為遮掩,萬一有人看見他。」
    「還有什麼?」
    「你說的用假名住旅館的話是對的,在這方面我們跑在警察的前頭。弗蘭科﹒史坦
頓在夫勒斯諾的威爾士伯格汽車旅館登記,顯然那就是代文浦。人們對他的描述與代文
浦個人相吻合,他甚至給了他本人的汽車牌號。不過他沒喝酒。他接待了一個來找他的
人,那天晚上他們談得很晚,隔壁有一對夫婦向老闆抱怨過。」
    「男的還是女的?」
    「誰?」
    「和他會面的人?」
    「是個男人。我們對此知之不多,我們只是隨意地和威爾士伯格夫人聊了聊,沒敢
談太多以免引起她的警覺,擔心如果問太多問題她會去警察局報告,你當然不希望那
樣。」
    「的確不希望。」梅森說。
    「好吧,」德雷克說,「剩下的都是你的事兒了。現在還有一件事,佩裡,你的朋
友莎拉﹒安賽爾一直在辦公室裡轉來轉去,總機接線員格蒂告訴她可以給你留口信,跟
她說我可能會跟你聯繫。」
    「她想幹什麼?」梅森問。
    「她現在非常後悔,她現在換了個腦子。她說她當時對米日娜﹒代文浦失去了信心
所以一時衝動。她當時很累,所以疑神疑鬼。現在她說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
    「她在換腦子之前把她知道的全部都告訴警察了嗎?」梅森問。
    「噢,當然。她什麼都說出去了,警察對她態度有些強硬逼著她發瘋。所以,她前
思後想了一遍,終於覺得她用不確鑿的證據控告了米日娜﹒代文浦。現在她淚流滿面,
後悔不迭。她想讓你知道你可以信任她,她想通過你給米日娜帶個話。」
    「真是好心人哪!」梅森說。
    「可不是!她把知道的什麼事都抖落出去了,然後又跑回來請求寬恕——或者是想
再來探聽點消息,好去吹噓。」
    「你覺得是警察派她來的?」梅森問。
    「可能吧,」德雷克說,「但如果她是在演戲的話,那戲演得可真不錯,她灑的可
都是實實在在的眼淚。她讓你一跟我聯繫上就給她打電話,她留了一個電話號碼。你要
嗎?」
    「天哪,不要,」梅森說,「我要是從這兒給她打個長途電話,她5分鐘之內就能
報告警察說我在夫勒斯諾,到那時這裡的每一個警察都會來抓我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去威爾士伯格旅館,訂一間房,設法從威爾士伯格夫人那裡打探點兒消息。」
    「用假名登記?」
    「不,」梅森說,「那不就意味著潛逃了嗎。我用真名登記,在警察找到我之前我
大約有20到30分鐘的時間。那座墳挖好多長時間了,保羅?」
    「至少3天了。代文浦死之前孩子們在裡面玩了3天。」
    「這可不大妙了,」梅森說,「地方檢查官會以此作為預謀殺人的證據。」
    「他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已經那麼說過了,他把它稱之為他所遇到的最卑鄙、殘忍
的預謀殺人案。」
    「好了,」梅森說,「我會去找你的。」
    梅森確認沒人注意他後離開了電話亭,然後留出去叫了輛出租車,直奔威爾士伯格
旅館。
    坐在登記桌後面的女人大約50歲左右,神態很像是主婦,她的嘴唇看上去很友好,
但眼睛卻顯得很銳利,像能把人心看透似的。
    「您好,」梅森說,「我沒帶行李,沒計劃要留下來,我只帶了錢。」
    「我們要的就是錢,」威爾士伯格夫人說,「還有兩間房,你可以隨便挑,5美元
一間。」
    梅森遞給她5美元同時給了她一張名片。「我是律師,」他說,「我想了解一下發
生在這裡的一個案子的情況。」
    「是嗎。」
    「我想了解一下弗蘭科﹒史坦頓,」梅森說,「幾天前他在您這兒住過。」
    「是啊,噢,你是第二個問起他的人。」
    梅森溫和地笑著說:「史坦頓先生朋友挺多的。」
    「出了什麼事?他做了些什麼?他……」
    「就我所知沒什麼事,」梅森說,「只是想給他一些文件。」
    「噢!」她尖聲說,接著,她很懷疑地問:「離婚?」
    梅森搖搖頭,「我不便講太多細節,不過是關於一處礦產買賣權的問題。買賣權再
過幾天就到期了,如果買方要求償清買賣權的話,嗯,你知道,如果不能找到史坦頓那
將是非常尷尬的。」
    「啊,是的,我明白。噢,他只在這兒呆了一個晚上,他留下了在洛杉磯的地址。」
    「我有他的地址,」梅森說,「可是他不在家……嗯,還有幾天的時間,但如果他
想把自己藏起來的話那就太令人尷尬了。你記得關於他的什麼事嗎?」
    「不很多,」她說,「他在做礦產生意,這個我知道。他拿了兩只箱子,非常重的
箱子,他好像說裡面有什麼礦樣。」
    「礦樣?」
    「我猜是的。他還帶著一只他新買的手提包。」
    「新買的?」梅森問。
    「對,包是裹著的,除了提手之外都用紙裹著。還有,從他拎包的樣子能看出它是
空的,但箱子顯然是滿的。」
    「兩只箱子?」
    「是的。」
    「嗯,是不是有人和他在一起,還是他一個人?」
    「不,他是一個人,這是我惟一確切記得的事。來了一些客人找他,大約11點半的
時候他隔壁房間裡的男客打來一個電話,說他不想抱怨,可是史坦頓先生的房間裡一直
有人說話,使他無法入睡。他問我是否可以給他們打個電話請他們保持安靜。」
    「談話聲很大嗎?是吵架嗎?」梅森問。
    「顯然不是,恰恰相反。他們談話聲一直很低,但他們一直在說,已經很晚了。你
知道,當你想睡覺的時候如果有細微的單調的噪音,比方說水龍頭滴水的聲音,或是什
麼別的類似的聲音,這聲音會顯得很大,能把你煩死。」
    「我完全理解,」梅森說,「你不知道史坦頓先生早晨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知道。我大約一兩點鐘或者是3點鐘才睡,通常我睡得很晚。服務員照看房
間。」
    「您這裡真不錯。」
    「謝謝。」
    「您有多少個房間呀?」
    「52間。」
    「地方可真不少,」梅森說,「照看這麼多房間一定很不容易。」
    「是不容易呀。」
    「我猜你們肯定也有自己的麻煩事兒吧?」
    「的確是有哇。」
    「您往他的房間打電話告訴他不要打擾別人時他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在商量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想這是實話,我從門裡往外看,看見有
輛車停在他房間的外頭,幾分鐘後那車就開走了。」
    「你知道是什麼樣的車嗎?」
    「不知道,只是一輛普通大小的車,常見的一個牌子,我不知道是哪一個。我不大
擅長判斷車型,我丈夫只要看一眼車就能說出它的年頭、牌子和型號,只要看一眼就行。
我對此可不在行。」
    「史坦頓沒有打長途電話吧?」梅森問。
    「這我可說不准。你明白,我們並不能很準確地把這類花費計在房費裡。人們想打
電話的時候我們希望他們到大廳裡的收費電話亭去打,那兒有兩個收費電話亭。我們當
然能夠接通長途電話讓客人在房間裡談,如果我們知道房客是誰可能會這麼做,不過如
果是陌生人我們不鼓勵這樣。」
    「史坦頓先生沒要求長途電話服務?」
    「我在的時候沒有。我相信他沒有要求,因為帳單上沒有任何長話記錄。」
    「但是他有可能到大廳去打電話吧?」
    「噢,是的。」
    「那會被注意到嗎?」
    「不會,根本不會。」
    梅森說:「噢,我自己也要打個電話。」
    他高興地微笑著,走進了電話亭,投進一枚硬幣,要求接執法官辦公室。電話接通
後他堅持要跟負責人談,當他聽到助理執法官聲音時說:「我是佩裡﹒梅森,一個律師。
我到這裡來跟我的當事人愛德﹒代文浦夫人見面。你們拘捕了她,我想和她談談。」
    「你……你……你是佩裡﹒梅森?」
    「是的。」
    對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文爾雅:「您現在在哪裡,梅森先生?」
    梅森說:「我在威爾士伯格旅館,我想乘出租車去您的辦公室,和我的當事人談
談。」
    「嗯,現在,梅森先生,您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對方說,「我們希望在此表示
我們的友好,我們將派車去接您。您就呆在您現在的位置,5分鐘之內就會有車去接
您。」
    「5分鐘之內?」
    「嗯,可能更快些,」對方說,「請稍候,我看看我能做點什麼,請先別掛斷。」
    大約30秒鐘的靜寂之後對方又說:「我們有一輛車在等您,梅森先生,我們一直在
找您。」
    「真的?」梅森說。
    「是的,你去了代文浦先生在天堂的房子吧?」
    「沒有。」
    「沒有?」對方不相信地問。
    「沒有,」梅森說,「我去了代文浦夫人的房子,如果你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你最
好去審問代文浦先生的秘書美寶﹒諾格。還有,如果您感興趣的話,代文浦先生死前的
晚上曾經住在這裡,住在威爾士伯格旅館,他登記的名字是弗蘭科﹒史坦頓。」
    「你肯定嗎?」執法官問。
    「當然,還有汽車牌號。」
    「你為什麼給我們提供這個消息?」法官問。
    「我的天!」梅森驚訝地叫道,「難道有什麼理由我不告訴你們嗎?」
    「不,我想沒有。我們覺得你可能不願意讓我們知道你的消息。」
    「你們為什麼會那麼想?車道上來了一輛閃紅燈的車,我想這是來接我的吧?您派
車可真夠快的。」
    「我們希望高效率,梅森先生,」助理執法官說,「剛好有一輛廣播車在您附近,
更巧的是,他們正在詢問各家旅館,查找代文浦先生在哪兒住過。」
    「噢,很高興我替你們節省了許多麻煩,」梅森說,這時,兩名虎背熊腰的助理法
官走進大廳,他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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