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天使書城
19
回到西京極的公寓。御手洗打長途電話到東京,好像是跟飯田美沙子說話。
「嗯……解決了……沒問題。還活著,我們今天才碰面。你想知道是誰嗎?
噢……要知道的話,請明天下午到我的占星教室一趟。對了,你哥哥叫什麼名
字……文彥?是文彥嗎?咦,原來如此,很不錯的名字。那麼請他也一起來。還
有,請他千萬記住,把令尊的手稿帶來。沒有看到那份手稿的話,我什麼也不會
說的。是的,我明天整天都在,隨時候教。不過,來之前,還是請先打個電話。
就這樣了……」
掛斷這個電話後,御手洗又撥了一個電話。這次好像是打給江本的。
我在廚房找出掃把,開始打掃這間住了一個星期的房間。打完電話的御手洗
回到房間後,就坐在房間的中間,氣定神閒的動也不動,干擾到我的清掃工作。
窗外的雨已經變小,小得像在下霧一樣,即使打開窗戶,也不怕雨水會打進
來。
我們提著簡單行李,到達京都車站的月台。江本已經在等我們了,他還為我
們準備了兩個便當。
雨已經完全停了。
「這是土產,歡迎再來。」江本對我們說。
「打攪了,謝謝你這幾天來的照顧,我們過得很愉快。下次請你一定要來東
京玩。」
「不要客氣,沒什麼,住得慣就好,隨時歡迎再來。事情能夠解決,再好不
過。」
「托福、托福。其實還沒有完全解決,真相只有我們這位不剃鬍子的先生才
知道。」
「哈,他還沒告訴你?」
「是啊。」
「這位先生向來如此。他自己房子裡有什麼東西,自己都不清楚。大掃除的
時候,才發現一屋子破銅爛鐵。」
我歎了一口氣,說:「唉,反正……他與眾不同就是了。或許他也已經忘了
要向我說明案情的事。」
「可能是還沒時間說吧?而且,這位先生一向喜歡故弄玄虛。」
「為什麼幫人算命的人都有這麼多毛病?」
「因為算命的,是彆扭的老頭子的工作嘛。」
「他還年輕,就這麼彆扭……」
「真是辛苦你了……」
「兩位,送別的話說完了嗎?讓我們長久別離、開往五百年後的夜快車,已
經進站。」
「他就是這副德行。」
「和這樣一個人交往,真的很累。」
「清楚事情的全盤後,我會寫封長信告訴你的。」
「祝你快樂。近期內請你一定要再來,京都夏天的大文字祭晚上很熱鬧。」
新幹線馳出月台,不斷搖手的江本已經看不到了。傍晚的原野,暮色末暗,
我逼向御手洗。
「喂,無論如何都不能提示一點嗎?好心有好報噢。」
解決完事情後,因為御手洗一時睡不著,他說要盡快回到自己家裡的被窩睡,
所以我們搭了比預定還早的車。
「提示嗎?……就是透明膠帶啦。」
「鈔票上的透明膠帶嗎?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當然不是開玩笑。那透明膠帶豈止是提示,它簡直可以說就是本案的全
部。」
「……」
真拿他沒辦法。
「那麼,大阪的加籐、安川民雄,還有吉田秀彩、梅田八郎,都跟這件事毫
無關係嗎?」
「這,說沒關係也沒關係,說有關係也有關係。」
「破解命案的所有資料,我們已經都得到了嗎?」
「已經不缺什麼資料了。」
「但是,但是……你說兇手是那位須籐女士嗎?你怎麼知道她住哪裡?」
「我當然知道。」
「只靠我們之前得到的那一點點資料,你就知道了?」
「不錯,就靠那一點點資料。」
「你是不是掌握了什麼我不知道的線索?我去大阪、名古屋之間,你忙些什
麼?」
「我沒有做什麼呀,我過得很輕鬆,這段期間我都在鴨川的岸邊睡覺和思考。
事實上,我們來京都之前,就已經掌握所有的線索了。而且,我一踏上京都的月
台,就知道須籐妙子的住處。只是有點不相信而已。」
「那個須籐妙子到底是誰?她的本名是什麼?」
「當然是假名啦!」
「那,她是我之前就知道的人嗎?可能嗎?她到底是誰?案件發生時,她的
名字是什麼?御手洗先生,請告訴我!阿索德是怎麼回事?真的有人完成了阿索
德嗎?」
御手洗不耐煩地說:
「阿索德……嗯……確實存在,她是活的還會動呢,而且就是她完成的。」
我大吃一驚。
「真的?那麼那個阿索德是有生命的?是活著的?」
「那是一種魔法。」
「真有這回事!不是開玩笑吧。我不懂……她在現代,又是誰?」
御手洗閉目,自顧自發笑。
「告訴我!你真的搞清楚了?我受不了,我痛苦死了,我的胸口就要爆炸了。
你快點告訴我吧!」
「讓我睡一下嘛!別擔心,你好好想一想。」
御手洗把頭靠在玻璃窗,認真地說著。
「御手洗……」我歎了一口氣,說:「或許你覺得無所謂,可是這種情況下
卻讓我覺得很痛苦。我覺得你有義務透露一點案情給你的忠實朋友,畢竟我們一
直一起追查這個事件,不是嗎?看來,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
「驢!胡說什麼?不要威脅我。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而是千頭萬緒,一時
不知從何說起。等我整理出脈絡,自然回詳細解釋給你聽。
「再說,我累得要死,身、心俱疲,你卻一下子問這個,一下子問那個,非
要我回答不可,難道這就是友情的表現?而且我要告訴你的,跟明天向竹越文彥
說明的內容一樣,我何必重複?何況這裡沒有黑板可以畫圖,明天你來我住的地
方,再聽我解說,不是也很好嗎?休息一下吧,今天真的夠辛苦了。」
「可是我睡不著呀。」
「睡眠這個東西真是奇怪。我啊,三天沒睡了,應該非常想睡才是,但是一
看到車窗上面滿臉胡茬的自己時,竟然讓我睡不著。我真的想早點刮掉我臉上的
鬍子。男人呀!為什麼會長鬍子呢?……好吧,既然你那麼渴望知道,我現在就
告訴你一點。你說,須籐妙子幾歲了?」
「五十左右吧?」
「哪裡,六十六啦!」
「六十六!那四十年前是二十六歲……」
「是四十三年前。」
「四十三年前的話……就是二十三歲。我懂了。她是六個女兒的其中一個。
她故意把屍體埋得很深,令其腐敗,實際上屍體並不是她,對嗎?」
御手洗打了個呵欠。
「今天的預演到此為止吧!那些跳芭蕾的少女的年齡都相當,她們的屍體可
以做很好的安排。」
「什麼?不會吧?騙人……真的會那樣嗎……以前我也想過……嘖。今天晚
上我肯定睡不著了。」
「你不過一晚睡不著而已,小意思。明天你就可以聽到答案了。一個晚上不
睡陪陪我也無妨吧!」御手洗心情愉快,說完即閉目養神。
「你很快樂吧?」
「沒有,只想睡。」
御手洗雖然這麼說,卻又睜開眼睛,悄悄拿出須籐妙子給他的小袋子,放在
手掌上,仔細端詳。
窗外緩緩移動的地平線,在夜幕中跟著車子跑。我回想自己這一個禮拜來在
京都的遭遇。先是去大阪找安川民雄的女兒加籐,和她在澱川岸邊談話;然後到
烏丸車庫拜訪吉田秀彩,又趕到明治村尋找梅田八郎,那七天的日子過得緊湊又
匆忙。
但是最後卻在嵐山與須籐妙子碰面,一切的發展都超乎想像。
「我去大阪和明治村的行動,簡直是白跑了。」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挫折感,
但御手洗一邊把玩小袋子,一邊輕輕地說:「不見得……」
莫非我的調查,對御手洗的判斷,有參考價值或幫助嗎?我問他道:「怎麼
說?」
「這……好歹你也參觀了明知村。」
御手洗把袋子翻轉過來,有兩粒骰子掉入他左手掌粒。他用右手指玩弄骰子。
「她認為像我們這樣的年輕人,才找得到她?」他自言自語地說著,我點了
點頭,然後又自問自答道:「不錯,就是要像我們這樣的年輕人。」
「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御手洗一直在玩那兩粒骰子。夕陽下山了。
「戲法落幕了。」御手洗說。
◇
〈第二封挑戰信〉
御手洗所說的話,一點也不誇張。在他們兩人到連京都車站的月合時,我就
寫好了第一封給讀者的挑戰信。但是,我認為還是有太多疑點了,所以一直等到
那個重大的提示出現後,才把那封挑戰信,呈現到讀者面前。
提示如果太露骨了,等於是讓兇手提前出場,那樣的詁,恐怕還是有很多讀
者無法解釋案情的經過。(不管怎麼說,這可是歷經了四十餘年,全日本無人能
解的重大謎題呀!)現在,且讓我大膽地向讀者提出第二封挑戰信。
須籐妙子是誰?她當然是讀者諸君們所知道的人物。還有她的犯罪手法是什
麼?相信讀者諸君中,已經有人有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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