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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與魔鬼系列 之一
| 第一章 | 第二章 |
| 第三章 | 第四章 |
| 第五章 | 第六章 |
| 第七章 | 第八章 |
| 第九章 | 第十章 |
| 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
| 第十三章 | 尾聲 |
【第一章】 從天國被派遣到人間來研習的天使，和因為成績不好而被趕出地獄來到人間的 魔鬼，成了最佳拍檔，天使以少女的姿態、魔鬼以黑狗的形象出現。 他們同時來到這世界的一棟公寓裡，這房子的主人是一名忠厚盡職的刑警吉原 丈助。 吉原刑警正接辦一件殺人案件：一名無業遊民三宅吉司被刺死在他自家浴缸裡， 他的太太照子被疑為兇手，在忙亂中，她和她七歲的女兒良子失蹤了！ 就在此時，有一名年輕女子被人殺死在吉原刑警的臥室裡，使得辦案的刑警反 而成了殺人嫌犯遭通緝捉拿！ 序幕 「只好把那個人殺了！」三宅照子說。 這裡並沒有其他人在場。只是她自己得出結論而喃喃自語罷了。 人類對於一些重大的事情，常常交付給微乎其微的偶發事件來決定。當然，要做 成這樣的決定，還得經歷長時期的反覆思慮，甚至疑惑、徬徨的痛苦煎熬。最後，也 才達成百分之九十九的結論，下定百分之九十九的決心。 還剩下百分之一。要踏出這最後的一步，還得依賴外界的一臂之力。而做成最後 決定的並不是當事人自己，而是「偶然」──或許也可以說是「命運」，或者「神 明」吧！ 特別是決意行使「殺人」這麼恐怖的行動時，三宅照子卻顯得格外沉著。因為她 的個性天生就討厭粗魯、急躁。 但是，這一切都已無關緊要了。 ──在她眼前是一片河堤，四周用網子圍繞著。而它的對面有電車來來往往不停 的奔馳著。已經快接近最後一班電車了──不，現在這班大概就是最後一班電車吧！ 三宅照子大約二十分鐘前就一直蹲在河堤下面，一面在十一月寒冷的夜風中顫 抖，一面等待電車的通過。 如果這班通過的電車是「北上」，那麼就放棄殺害丈夫的念頭。如果是「南 下」，那麼，就殺了他。──她一面心中暗想，一面靜靜地等待電車的來臨。 過了一會兒，看了通過電車的標誌牌，確定它是「南下」班車。 或許有人會懷疑難道她不是早就知道它是「南下」班車嗎？事實並非如此。三宅 照子從小就沒有甚麼方向感──即使到了三十二歲的今天，她一走上每天必搭的電車 車站的月臺上時，一定得看標誌才能確定。而且，在到達目的地車站之前，她總是提 心吊膽，害怕搭錯了車。 因此，她今天從公寓出發，走了十五分鐘後才找到私鐵的軌道，理所當然的，她 當然分不清那一邊是往都市的方向，而那邊才是向郊區的方向。 而且，她之所以決定車子「南下」時就殺害她先生，理由也是十分單純，因為她 認為她先生死後一定會到「下面」去──也就是下地獄。雖然這種想法稍微顯得小孩 子氣，天真了些，但是，她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味，這或許因為照子已經被逼得 快發瘋了。 雖然已下定決心這麼做，還是得趕快回家。因為良子和丈夫都在家。 照子起身站了起來，因為蹲了太久，雙腳有些麻痺而微微顫抖。大概天氣太冷也 有關吧！ 夜空異常澄澈、月光皎潔如水。 總之──在今天，所有的苦難都將告一段落。一想起這些，心情就變得異常輕鬆 愉快。殺害丈夫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一到夜晚，他就喝得爛醉回來，不是斥責孩 子，便是毆打老婆。然後就大聲打呼，不睡到隔天中午不起床。 不論如何不能出聲，絕對不能吵醒良子，必須靜靜地把他殺了。 如果沒有先生……。如果先生死了，那麼，我和良子也都得救了。 照子的腳已不再顫抖，一步一步地往公寓走去。 以前都是以逃命般快速的腳步走過這條道路，而這次卻好像散步般，輕快悠哉地 走回去。──真的，一旦下定決心之後，就會覺得不可思議，為甚麼那麼痛苦地被這 個問題困擾那麼久。 夜路是那麼靜寂無聲。以前的照子是那麼膽小，像小孩子般地害怕黑夜，腳步是 那麼地快速，而現在卻是那麼沉著、平穩。還有甚麼比下定決心「殺人」更可怕的 呢？ 哼哼，照子輕聲地笑了笑。決定殺人後還笑得出來的，大概只有我吧！ 搞不好她是個十分有膽量的人呢！ 夜空滿佈烏雲，就像路上的深谷般。她微微仰望天空，慢慢地走回去。 以前都是疲憊不堪地低著頭走，只需這般地抬頭仰望，整個世界便都不一樣了。 從今以後，我一定要抬頭挺胸地走路！再也不必害怕丈夫了！ 照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剎那間──夜空中方顆星星掉落下來。照子停下腳步。 流星嗎？看著看著，又有一顆比前一顆小的星星掉了下來。 二顆星……。似乎掉進了遠遠的那個地方。它們中途並沒有消失，看得出來它們 真的是掉下來了。 當然，看似很近，而實際上卻是相隔十分遙遠。照子不曾到過那麼遠的地方…… 突然，照子好像清醒過來了一般，環視四周。──絲毫沒方任何變化，但是，總 覺得哪兒不太一樣。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似乎脫離了自己的軀殼，遠遠地看著這一切。 好遠好遠的地方……。她殺了人，被關進監獄，好遠好遠，良子不在了……。 照子兩手壓擠雙頰。──雙手的冰冷更顯得臉頰燃燒般的火熱。 殺了他！為甚麼會想出這種方法呢？ 根本沒有必要殺他。只要我離開這個家就可以了。只要和良子在一起，過新的生 活就可以了。 三宅一定會追過來，想把我們帶回去吧！但是，只要我照子意志夠堅定，一切就 不會有問題。 甚至只要訴諸法律，一定能離婚的！ 殺了人還得坐牢。那就不能和良子在一起了，一想起這些，心中便充滿落寞感。 還是出走吧！──這麼簡單的道理以前怎麼都沒想到呢？ 照子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兒。 以前也覺得自己很孤單，但是，卻和現在大不相同。現在的的確確是自己一個 人，一個人慢慢地走著。已經解脫了！ 如果現在良子也在──那還有甚麼可怕的事嗎？ 照子以強而有力的步伐再度跨出腳步。心中對那顆流星充滿感謝。 ──到達公寓時，照子發現玄關的門開著。 是我剛才太粗心，忘記關門的嗎？我怎麼這麼魂不守舍！ 一走進玄關，裡頭一片漆黑。 照子在黑暗中摸索，找到電燈開關。 「喂。──喂！」 奇怪，以前丈夫都會這樣地叫著，今天怎麼沒有半點聲音。 照子往最裡面的房間走去，確定良子正在睡覺。被子踢掉了一半，照子替她蓋好 被子。 丈夫到哪兒去了呢？ 這公寓並不大，不需要到處搜索。只有最裡面的房間。另外，和兼作飯廳的廚 房，還有間小浴室，這是這公寓唯一的優點。 「大概在浴室吧！」 可是似乎沒有燈光呀……。 照子往廁所窺了一下，就打開浴室的門，同時也打開電燈。 ──三宅吉司的確在那裡。 但是，他既不是睡在那兒，也不是醉倒在那兒。 在狹小的浴室中，到處都是血，血跡斑斑。三宅的頭垂在空的浴槽中，一副要跳 下游泳池的模樣。看起來讓人以為他是要在浴槽中潛水呢！ 眼前的光景真是讓人不敢相信。丈夫穿著睡衣，上半身都染了血，已經看不出睡 衣原來的藍底花色了。 不知不覺中，照子走近丈夫的屍體。正想探頭看看丈夫垂在浴槽中的頭時，一不 小心，跺到了瓷磚上的血，雙腳滑了下去。瞬間，整個身子都置身在血泊中。 不只是手，不只是臉，整個身體都沾滿血。照子第一次覺得恐怖。 為甚麼──到底是誰？ 手不知道碰到了甚麼東西，猛然一回頭。 是鏟子。是摺疊式、鐵製的鏟子……。現在都還佈滿血跡。 是這個嗎？……。是誰拿這個殺人的呢？ 照子呆然地抱著鏟子，坐了下來。 「警察……。打一一○。」 她喃喃自語。 「哎呀！」 背後有人大叫，她吃驚地回過頭去。 有位未曾謀面的女人站在那裡。 那人睜大了眼睛，看了看三宅的屍體和照子。 「妳……妳是誰？」 她似乎完全沒聽到照子問的話。 那女人突然大聲地叫嚷。 「殺人了！」 然後，從玄關跑了出去。「殺人了！來人啊！殺人了呀！」 她不斷地大叫著。 照子拿著鏟子，走出浴室。 別叫那麼大聲──會吵醒良子的！ 照子覺得十分生氣，那個女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跑進別人家裡來呢！ 附近的人好像全都醒了。點亮了燈，吱吱喳喳地談論起來。 「真傷腦筋，真是的……」 照子嘟囔著。 那時候，照子全然不知道自己會惹來殺身之禍，真的……。 第一章：另一個浴槽 好不容易，終於步上這個階段了！ 想想，這真是條漫長的路。吉原丈助感慨萬千。整整二年。──宛如背著水壺要 越過赤道邊的沙漠那樣艱辛。這條路走得真是辛苦。 但是，今天！總算有些希望了！ 就好像攀越阿爾卑斯山的登山者一般，那股深深的感動的確使吉原的心中顫動不 已。 「這就是你的『大廈』嗎？」他女朋友說，「只不過是普通的公寓嘛！」 吉原拚命地強擠笑容。 「是，是呀！也算大廈啦！只是──舊了一些，它是很有來歷的大廈哦！有悠久 歷史的呢！」 我到底在說些甚麼？ 「但是，你也大可不必這麼故意地搔首弄姿吧！」 「是，是嗎？妳還是較適合這種穩重、沉靜的氣氛吧！」 「但是，我喜歡可愛的房子。」 她一面走進大廈大廳，一面說。 「那太好了。嗯，我也想把房子稍微弄活潑些。」 「只要有我，立刻就會變可愛的。」 那女孩調皮地說。 「當然，如果我住在這裡的話。」 她又調皮地附加一句。 吉原的心臟似乎要迸出來地亂跳。 「啊──電梯在那兒。」 「咦？居然會有電梯。」 她似乎有些感動，「哎呀，裡面的燈──」 老舊的電燈一閃一閃。吉原心中暗暗大罵。 混蛋！可惡的管理員！三天前我就叫他換修了！ 他總是說：「我明天做。」 就這麼敷衍到如今。 「有管理員，可是，他一直都沒修。」 吉原關上電梯門，按了三樓的鈕。 「管理員總是這樣。」 她點點頭，「我朋友的住處也是，整個公寓的走廊電燈全壞了，一片漆黑。」 電梯一面發出隆隆隆的聲音，一面上升。因為太過老舊了，速度十分緩慢。 「好像用走的比較快。」她說。 「是呀！也可以運動，通常我都走樓梯。」 「但是，還是得繳管理費呀！不用也是一種損失。」 到底說了些甚麼，他自己也不清楚。 ──當然，吉原丈助每次回到自己的公寓時，並不像橫越撒哈拉沙漠那樣的艱 辛。雖然老舊，交通卻是十分方便。 是棟四層樓高的建築，剛興建的時候一定是大家競相模仿的對象。而現在呢？就 像那女孩所說的，只是一棟「普通的公寓」，已相差十萬八千里。 吉原之所以會感慨萬千「終於步上這個階段了」，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交往了二 年（或許有時是他片面的愛戀），終於把她──林一惠成功地帶到自己住的地方來。 當然帶是帶來了……雖然她進了他的屋子，也並不一定會怎樣……。但是──。 吉原心中並沒有心懷不軌，但是，也不是沒有那種想法。 身為一個男人呀！──一個談戀愛的普通男人理所當然會有這種期待，吉原也不 例外。 好不容易，悠哉遊哉的電梯終於蹣跚地上了三樓。 真幸運，走廊的燈沒有壞掉。 「好安靜哦！」林一惠說。 「是呀！這裡很多人都喜歡安靜。」 「但是，我還是比較喜歡熱鬧些。」 「所以啦！──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有個稍微活潑的人住進來，那多好呀！哈哈 哈……」 吉原滿身大汗。可是好像不是因為天氣太熱而流的汗呢！ 「──就這兒。」 吉原打開門，「請進。」 林一惠走進屋去。 吉原的房間是三樓的三○二號。當然只有吉原一個人住在這裡。 這屋子有二房一廳一衛，一個人住已是綽綽有餘了。以前，自己一個單身漢住， 到處弄得雜亂無章，今天晚上卻大不相同，一切是那麼有條不紊、乾淨無比，大概是 花了兩天時間大掃除的成果吧！ 附近的人看到他大掃除，都來問候，向他道別。 「你要搬家了？這麼長時間讓你費心了。」 總之，他從來不曾這麼勤快地打掃屋子。 「──好棒哦！」 聽了林一惠如判官般的評語，吉原放了心地拍拍胸脯。 「我去泡杯紅茶。」 他趕快往廚房走去，「──我剛好買了些好紅茶。是哥本哈根的蜂蜜紅茶哦！妳 喜歡紅茶吧？」 「啊，真的嗎？太好了。」 太棒了。──一切都很順利。 吉原把傾囊買來的紅茶拿進廚房。林一惠便在沙發上打起盹兒來。 她的睡臉──嘴唇微開，臉頰紅潤，散發出一絲絲光芒，真是可愛。 吉原只是發呆地看著她。 可是，特地泡的紅茶卻慢慢地冷卻。──猶豫了一會兒，吉原悄悄地把臉湊近一 惠，輕聲細語地說： 「紅茶……冷了哦！」 「嗯……」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見了，只是曖昧地嗯、嗯回答著，一惠呼地喘了一口氣。 她的頭有些傾斜──角度剛剛好。也就是說……剛好可以接吻。 吉原自己也相當訝異，怎麼會這麼大膽（又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他敏捷地親 吻一惠。 一惠睜開眼睛： 「哎呀……」 她凝望著吉原。「你做了甚麼？」 「不……沒有甚麼。」 「真的？可是我好像覺得不太對勁。大概是神經過敏吧！」 「大，大概吧！」 「那麼……」 一惠愉快地笑著，「親我吧！」 她允許了！吉原光明正大地親吻一惠。 「──不好吧！」 「甚麼？」 「你一個人打掃這麼大的地方。」 「吱呀！」 吉原笑著說。 「從今以後就由我來做吧。」 吉原的心臟小鹿般地亂跳，已經快衝出口了。 「真，真的嗎？」 「是的……。我可是個很有家庭觀念的女孩哦！」 「是的。大概吧！」 一惠站了起來，伸伸懶腰。 「好想睡覺……」 一惠說，「這裡有沒有多的被子？」 「被子？」 吉原早已經高興地快跳起來了，「那──那個床上有。」 「兩個嗎？」 「一個。沒關係──我在這裡睡。」 一惠微笑著說： 「真不好意思。」 「不，沒有關係，真的。」 「那麼……我們一起睡吧！」 吉原已經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 「──我，想先洗個澡。」 一惠一說，吉原跳了起來。 「我立刻去放洗澡水。」 「要熱一點的，我不喜歡溫水。」 「是！」 吉原跑進浴室，立刻打開水龍頭。 「成功了……。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吉原喃喃自語。 雖然已經二十八歲了，卻是個純情的男孩。林一惠比他小二歲，可是似乎比吉原 更老練。 但是，這並無關緊要！吉原這二年來一直死心塌地地迷戀著一惠。 「不早些洗就……」 一看看浴槽──底下的塞子竟然沒有塞好……。 還好只要二十分鐘浴槽就能裝滿水，一惠的心情一定很好。 「那麼，我先洗了──」 「請。」 吉原飛也似地跳了起來，「在這邊──這個門。」 沒有他的指示還真看不出在那裡呢！ 「這……這個毛巾和浴巾都是新的。」 「粉紅色的那個嗎？」 當然這也是今天才臨時買回來的。吉原所使用的毛巾上面還印有「╳╳銀行」等 字樣呢！ 「我進去了。」 「嗯！」 ──二人站著對看了一下，一惠乾咳了一聲。 「嗯──不脫衣服可不能洗澡呀！」 「說得也是。」 「你到那兒去好嗎？」 「呀！好的！對不起！」 吉原慌張地說。但是，他並不是故意要看一惠脫衣服，只是單純地恍惚了。 「那麼，我到客廳去……。有甚麼事就叫我。」 「嗯！」 又不足澡堂，會有甚麼事！ 吉原愉快地快步走回客廳，咚！地跌坐在沙發上。 「──不是在做夢吧！」 居然會這樣……。她應該也知道吧！洗澡後，然後和吉原睡在一張床上。 但是──萬一她拒絕我呢？ 如果她真的只想「睡覺」呢？ 別傻了！又不是小孩！ 而且，她剛剛說她「很有家庭觀念」，是不是暗示吉原「可以求婚了」？──雖 然任誰聽了都會這麼想，可是吉原心中還是揮不去那些疑慮。在這一點就充份顯露出 吉原的懦弱──或許也可以說是單純吧！ 無論如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她今晚就將屬於我，然後就和我結婚。 吉原的心早就飛到床上去了，人坐在沙發上，可是目光卻在半空中搜索著。 然後──他回過神來時，林一惠正站在客廳的入口處呢！ 怎麼這麼快！不是才剛進去的嗎？還是她已經恍惚了呢？ 可是總覺得奇怪。一惠進去洗澡，不但沒有弄濕頭髮，也沒有泡過水的樣子。而 且，表情和剛了進去前大不相同，似乎十分生氣，瞪大眼睛看著吉原。 「怎，怎麼了？」 吉原拚命地裝笑臉問。 我放了水了呀！不是冷水，也不會太燙。而且，塞子也檢查過了，不應該是空的 呀！……。 「你存甚麼居心？」 一惠火大地問。 「居心……」 「你是不是也留其他女人住下來，我們三人一起玩？別開玩笑了！我可沒興 趣！」 她把浴巾往吉原頭上一丟。浴巾包住了他的頭。吉原慌張地拿下浴巾，「等一 下！甚麼事？甚麼其他女人？」 「別裝了！難不成你把浴室租給別人做買賣？」 「又不是澡堂！──真荒唐！是不是有甚麼差錯？」 「有甚麼差錯？你自己去看！」 「好的。」 吉原慌亂地往浴室飛奔而去。 其他女人？──可惡！ 吉原打開浴室的門。 那裡──沒有半個人。 「妳看，沒有人嘛！」 「怎麼會──」 一看，一惠的確嚇呆了。「剛才的確在呀！有個年輕女人正在泡水……」 「沒有那回事！一定是妳──幻覺吧？」 「但是……」 「可是真的沒有呀！」 「是呀！」 一惠不解地斜著頭。 「熱氣蒸發後，或許就會看起來像個人影吧！」 「真的嗎？但是……」 「我只有妳一個女朋友。我根本不看其他女人一眼的呀！」 「我知道。」 一惠聳聳肩，「那麼，我進去後就把浴巾放在這裡，好嗎？」 「好的。」 吉原回到客廳，發起呆來。 浴室裡有個女人？ 「怎麼可能！」 他笑著搖搖頭，拾起浴巾，把它摺疊成四方形。 豎耳仔細聽，傳來撥水的聲音。──沒關係了，她已經進去了。 吉原走到浴室門前，把浴巾放在她脫下衣服的上面。──她脫下的衣服！她是赤 裸地進去的！（理所當然的呀！……） 一這麼想，吉原就莫名地興奮起來，好像有些暈眩的感覺，腳有些軟。 剎那間──。 「哎呀──」 一惠大叫了一聲。門打開了，一惠赤裸地飛奔出來。 站在眼前的吉原一副要把一惠推倒的模樣。──眼前的這一幅光景不正是他夢寐 以求的嗎？但是，好像不是那一回事……。 「怎，怎麼了？」 吉原瞪大眼睛。 「還問我怎麼了！」 一惠發怒地大叫，抓起浴巾，圍住赤裸的身體，「你把甚麼東西放進浴槽裡去 了？」 「甚麼？──不是水嗎？」 「可惡！是狗呀！一隻大黑狗。」 「狗？妳說──是那種會汪汪叫的狗？」 「你家的浴室到底怎麼了！」 一惠抓起自己的衣服，跑進客廳。 吉原似乎做了一場惡夢。黑色的狗？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吉原膽顫心驚地往浴室一探究竟。 ──甚麼都沒有呀！ 一回到客廳，一惠已經穿好衣服了。 「我回去了。」 「妳──」 「下次呀！你也可以把馬呀鹿呀的統統放進浴槽去！」 「我沒有呀！」 「不管了，我要回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怎麼……」 「再見！」 一惠如一股狂風，飛奔出去。 吉原都還搞不清楚發生甚麼事，回到客廳，跌坐在沙發上。 「怎麼會這樣……」 二年的工夫全都泡湯了。 他恍惚、虛脫地坐著。一會兒，電話鈴響了。 是她吧？一定是的。 「對不起！我，剛剛十分生氣……。但是，一到外面，夜風猛烈，我覺得好後 悔。」 「沒有關係。我也不好。」 甚麼？──搞不清楚。原來是他心底自己擬的臺詞。如果真的是她，就這麼說 吧！他一面想，一面急忙拿起聽筒。 「喂喂？」 「吉原嗎？」 不是一惠，任誰都聽得出來。一惠怎麼會突然變成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呢！ 「課長嗎？」 吉原大失所望。 「你好像不太有精神。」 「不，沒有。」 「你今天休假，真是不好意思。發生了一件案子，你可以去嗎？」 「呀！」 吉原嘆了口氣。「沒關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命案哦！」 「人被殺了嗎？」 吉原稍微恢復了身為刑警的意識，拿起記事本，記錄事情，「──好的，我立刻 去。」 「拜託了。殺人犯好像是被害人的太太。現在，她和小孩在派出所接受保護。她 本人似乎不承認。」 「我會好好調查的。」 一掛斷電話，吉原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怎麼老是這麼悶悶不樂！」 說著，站了起來。 因為今天休假，和一惠的約會就和往常不一樣。不再是穿那件西裝，打那條領帶 了。 得先換衣服。 吉原走進臥房，打開燈。 「──啊，對不起。」 一個看似十七、八歲的女孩正穿著吉原的睡衣，不停地點頭。「對不起，打擾 了。」 而少女的身旁正趴著一隻黑色的大狗。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第二章：奇怪的無業遊民 「怎麼這麼慢？」 吉原一到達現場，法醫米澤說。 「都已經燒完香了。」 「對不起。」 吉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剛好──正要出門時有客人來。」 「奇怪了！米澤先生，你來得特別早啊！」 按常理看，法醫應該比警官晚到才對。 「答案很簡單。」 米澤吃吃地笑著說，「我家距離這裡只有十分鐘。」 「原來如此。──現場呢？」 「在浴室。飛濺了滿地的血。」 「浴室？」 吉原皺著眉頭。 「是不是你對浴室有甚麼怨恨？」 「不，沒有……」 吉原穿過看熱鬧的人潮，往浴室走去。 這間浴室本來就十分狹窄，再加上滿佈血跡的屍體及噴滿血跡的牆壁、地板，顯 得更加侷促了。 「好狠毒……」 吉原搖搖頭，「──死因呢？」 「頭破了，而且，還被這個打過。」 房間榻榻米上丟著一支摺疊式的鐵鏟，上面滿是血跡，令人驚心動魄。 「原來如此。──鐵鏟的邊相當銳利。」 「大概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幹的，死亡的時間大約是十二點到一點半左右。」 「這麼說，一案發就被發現了？」 吉原環視這間稱不上富裕的房子。 然後，他詢問了最先趕到現場的派出所警員。 「你說是鄰居報的案？」 「是的。他們又打電話報案，又到派出所來，因為就在附近。」 「原來如此。那麼，是誰發現的？」 「是個來此拜訪的女士。現在，鄰居正好意地把她留在隔壁。」 「哦！」 吉原走出玄關。因為是在一樓，所以只要走出玄關，立刻就到大門口了。這是棟 二層樓的古老公寓。 「──對不起。」 隔壁的門關著，吉原對著裡面大叫。 「──是這位女士大叫『殺人了』，我聽了後，大吃一驚的。」 這家主人年約四十五，十分瘦小。雖然在房子裡，可是他還是戴著鴨舌帽。 「所以你就立刻打一一○。」 「是的，這是市民的義務，難道錯了嗎？」 「不，很正確。」 吉原慌張地說，「喂……那位是發現屍體的人……」 「是的。」 那位年輕的女士滿臉蒼白地點點頭。 「請問貴姓大名──」 「這個……不說不行嗎？」 她十分困擾地猶豫著。 「是的。因為我們要做詳細的記錄。不過，妳不要擔心，我們不會告訴新聞媒體 的。」 「拜託了。──如果我父親知道我和這件事有關連，一定會十分生氣。」 那位女士微微嘆了一口氣，「我叫小川育江。」 乍見之下，大約二十二、三歲，穿著樸素卻又高級的套裝。雖然沒有化粧，看起 來卻十分清秀、漂亮。 「被害者──是──」 吉原翻開記事本，「妳和三宅吉司先生認識嗎？」 「是的。──但是，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妳今天為甚麼會到這裡來？」 「他打電話叫我來。大約十一點左右打的電話。」 「他怎麼說？」 「他只說『快來！』聽起來似乎十分慌張。現在想想倒覺得他大概十分害怕 吧！」 「原來如此。妳以前來過這裡嗎？」 「沒，沒有。」 「然後呢──」 「是他告訴我地址，我自己開車來的。」 「原來如此。」 「但是，我迷路了……。等我到達時，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妳不知道正確的時間嗎？──算了。然後呢？」 「然後……」 小川育江稍微想了一下，繼續說。 「我停好車，心想到底那一家才是時，看見旁邊這間屋子開著，透出亮光，我 想，大概就是這家吧……」 「所以妳就走進去？」 「我看看玄關上的門牌寫著『三宅』，所以我確定是這裡……我就走了進去。我 叫了幾聲，可是都沒有人回答。」 小川育江微微喘了口氣。 「我走進屋裡一看，浴室的門……。往裡頭一瞧，那個人滿身是血──一個女人 正拿著鐵鏟，眼睜睜地望著他。」 「所以妳就大叫了起來？」 「那個女人突然轉身，以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可怕眼神看我。」 「所以妳就邊叫邊跑出去了！」 「是的。她就跑到我們這裡來了。」 「然後發生甚麼事？」 吉原問宮田。 「她一直叫『殺人了』，我嚇了一大跳。但是，隔壁的那位太太手裡拿著鐵鏟， 身上也都是血跡，慢慢走出玄關，我心想，這大概是真的……」 「她叫三宅──照子吧！」 「大概吧！我都稱呼她『太太』。」 「那時候她說了甚麼嗎？」 「是的。」 宮田點點頭。「她說『會把良子吵醒的，請大家安靜。』」 「良子是誰？」 「是她的小孩，大約七歲大。」 「哦！然後呢？」 「因為她手上還拿著鐵鏟，我怕她會傷人，所以就把這位女士帶回家裡來！鎖上 房門，然後立刻撥電話報警。」 吉原很同意這是人類自然的反應。 「我們就等待巡邏警車的到來。可是那位太太一直敲打我家的門，一邊大叫『不 是我！』『不是我殺的。』」 「然後呢？」 「雖然她這麼說，可是總不能輕易地就相信，所以我就默默地觀看這一切。然 後，她似乎急忙地又返回自己的家裡。」 宮田說，「我聽見噠噠噠的慌亂腳步聲。──於是我就悄悄地走出外頭看。隔壁 的門開著，沒有其他人在，難道那位太太帶著女兒逃跑了嗎？我想，警車如果再不 來，就抓不到她了，所以就跑到派出所去。」 「原來如此。」 吉原心中十分感動。街坊鄰居發生兇殺案，這並不是日常生活中常發生的事。大 概沒有人像他這麼冷靜吧！ 「你的處置相當恰當，真是了不起。」 吉原邊點頭邊說。 「那是當然的。」 宮田毫不在意地說，「身為教師，常常需要冷靜的頭腦。」 「你是學校的老師？」 「不，是補習班的老師。」宮田說，「為了把小學生們送進東京大學，一定需要 完善的教育方式。如果教師慌亂不安，你說，像話嗎？」 把小學生送進東大……。是把小學生直接送進東京大學嗎？吉原相當疑惑。 當然，吉原並不了解現代這種聯考戰爭的殘酷。 「──真是多虧你了。」 小川育江對著宮田說，「如果沒有你，那現在……」 「不，不，妳這麼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宮田儼然一副老師的樣子。 「喂，但是──」 吉原對著小川育江說，「小川育江小姐，妳和三宅先生是甚麼關係？」 「這──」 被他這麼一問，小川育江猶豫了一下。 宮田抱不平地說： 「這有說明的必要嗎？」 「啊？」 「我如果說了，就太失禮了，但是，你的工作是逮捕犯人吧！」 「是的，當然。」 「你們不僅逮捕犯人，而且警官們也保護小孩們，這不就足夠了嗎？我想沒有必 要再詢問這位女士的個人隱私吧！」 吉原不管到那裡，都是個理虧的人。大概是他的頭腦欠缺理論系統吧！在宮田這 麼思路整齊的質問下，絲毫沒有反駁的能力。 「啊……雖然這麼說……」 他結結巴巴地說。 突然，玄關的門打開了。 小川育江大叫一聲，幾乎要跳起來似的。 背著玄關的吉原猛一回頭，大吃一驚。 一個大個頭的老人站在玄關那兒，幾乎堵住了整個玄關。──好高大的男人。 說他高大，並不是指他很高，或者很胖。而是他的威嚴，一種壓倒四周的魄力。 「對不起──」 那個男人說。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完全一樣，簡直是再適合不過了。 「你是警察吧！」 「啊……是的。我是警政廳搜查一課的人員，我叫吉原。」 說著，行了個禮。 「我叫小川尚哉。我和你們的警政署長兒玉先生很熟，你去問他就知道了。」 吉原根本沒見過警政署長。 「那邊那個是我的女兒。今天晚上她突然跑出來，我覺得很奇怪，於是就叫秘書 跟蹤她。她似乎捲入是非之中，所以我就來看看。」 「辛苦了……」 「這孩子做了甚麼了嗎？」 「不──是最先發現兇殺案的人。」 「原來如此。但是，我女兒明天還有個很重要的相親，可不能在這裡過夜。如果 還有甚麼事，後天再來，可以嗎？」 他根本不是徵求吉原的答應。吉原尚未回答，小川尚哉就對著女兒說： 「走吧，回家。」 小川育江嚇白了臉。──吉原心想，大概是被父親找到了，心裡十分恐懼吧！ 她站了起來，照父親所說的，走向玄關。絲毫沒有高興的感覺，似乎被父親那看 不見的繩子所控制般。 「對不起。」 那女孩一走出支開，小川尚哉抱歉地說。然後，就走了出去。 一會兒，他似乎想起甚麼似地，突然轉過頭來： 「你叫──吉原吧！」 「是的。」 「好的。」 他輕輕地點點頭，「我記得了。」 說完，他就走出去了。 吉原搖搖頭，好像被人催了眠一般。 「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宮田佩服地說。 「好像是吧！」 「一定是東京大學畢業的。」 他以補習班教師的口氣說。 「嗯──那個兇手一定是三宅吉司的太太……」 吉原恢復神智，翻開記事本。「她的動機呢？」 「這是隨時都可能發生的，我並不覺得奇怪。」 「怎麼說？」 「她先生很可惡。常常毆打太太，對太太大吼大叫。──她一直忍耐，忍耐到今 天。」 「原來如此。」 吉原慢半拍地說。「你是說他一直使用暴力？」 「他現在正失業。也不工作，整天喝酒。──良子今年也該上小學了，可是好像 也沒讓她上學，學校的老師也來拜訪過。」 「失業。──那麼，是他太太工作囉！」 「好像兼做甚麼副業之類的。」 「那生活費呢？」 「這個嘛！」 宮田聳聳肩，「何不問問他太太呢？」 「說得也是。」 剛才小川尚哉的出現，著實讓吉原亂了方寸。 他向宮田告辭，走出門去。 大家正在搬運被害者的屍體。 「我們再連絡。」 法醫米澤說完就回去了。 「辛苦了。」 吉原想再一次看看現場，於是便走進屋去。 ──空無一人的房子讓人覺得毛骨悚然，這真是個再窮苦不過的家了。 但是……。 吉原心中似乎有甚麼心事。──總是說不上來。如果問他甚麼事，他也回答不出 來。失業的丈夫一直被打的老婆，這樣的家庭實在很奇怪。 到底怎麼回事？ 吉原不安地想著。 吉原會覺得不安，這也是當然的。如果把今天晚上命名為吉原的最後一夜，那也 不為過。這真是個無情的夜晚……。 「──對不起。」 玄關門口有人喊著。 回頭一看，原來是派出所的警員。 「啊，你好，多謝了！」 吉原恢復清醒地說，「辛苦了，以後的事就由我們來辦吧。」 「那真是太好了。」 那位警員大打哈欠。嘆了口氣，「我正擔心不知該怎麼辦好，現在，一切都拜託 您了。」 「好的。」吉原說，「──你為甚麼擔心呢？」 「她們母女不知道甚麼時候不見的。我還以為她們逃跑了呢！大吃一驚，但是， 還好已經被帶到您那裡去了──」 「等一下。」 吉原打斷他的話，「你說──剛剛這裡的太太和小孩。──不見了？」 「是的。不是已經被帶去您那裡去了嗎？」 「沒有，我才想去你們那裡問話呢！」 「真傷腦筋！」 「傷腦筋……」 現在可不是傷腦筋的時候！ 第一嫌疑犯──從各種狀況來看，她都是殺人犯，居然消失蹤影了！ 「快找啊！快！在這一帶佈線搜索！」 吉原大吼著跑了出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突如其來的混亂】 「啊，真可憐，累死了。」 一個女人說。 「汪！」狗叫著。 「別叫了。不管怎麼說，你總是個會添麻煩的傢伙。──睡覺的時候是不是也該 準備些食物？」 「嗚──」 「我已經研究出來了，和你的不同哦！」 「汪！」 「居然會掉到這裡來。從天國掉下來和從地獄掉下來，簡直有天壤之別。」 「噓！」 「安靜點！這個人好不容易才能睡覺。──人類睡覺居然是這副德行，哈哈 哈……」 ──這聲音似乎好遠，好遠……。 這麼放肆地喋喋不休個甚麼勁！ 把這裡當甚麼地方了！這裡可是警政廳搜查一課吉原丈助刑警的超高級公寓！ 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在這裡過生活。 沒有任何人說話啊！一定是電視裡的對話。 ──吉原頭暈目眩地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人間裡。 他回到家裡時，已經疲累難堪了。 被認為是殺害三宅吉司的嫌犯──三宅照子帶著女兒良子逃跑了。 剛開始還以為她們在派出所受保護，結果竟然這麼悽慘。吉原為了找尋任何線 索，徹夜未睡──不，一直熬到隔天中午為止，他一直留在現場公寓附近搜查。 結果──甚麼也沒發現。 不僅彼村田課長大馬，而且一直未合上眼，甚至滴水未進。 他自己開車回到家裡。餓著肚子，又一夜未睡，這很容易發生車禍的，這次居然 平安地回到家，真是不可思議。 他半睡半醒地走進大樓，咚！地跌躺在沙發上。 他一會兒就睡著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可是，卻睡得不熱，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耳 邊低語。 難不成──昨晚那個奇怪的傢伙還在！ 那個年輕女子和那隻黑狗……。都是拜他們之「賜」，一惠才會離開他，才會這 麼悽慘……。 或許，這一切都是夢吧？──或許吧！ 大概是帶一惠來家裡，太過緊張了，才做這麼奇怪的夢吧！ 一定是的。──如果殺人案及兇手逃跑這些事全是夢，那該多好啊！ 一睜開眼，桌上已經準備好豐盛的早餐了，一惠溫柔地對著他微笑。 「你再不起來就……我親你一下，你就起來哦！」 說著，輕輕地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呼呼呼……。好冷哦！不要舔了！ 「你啊……一整個早上都在做甚麼呢？──不行，不行，這飯都燒焦了。──你 看！」 這有沒有關係呢？才新婚呢……。 「──怎麼這麼──」 突然楞住了……。 「──汪！」 這麼叫著嘛……。 咦？甚麼在叫？是一惠嗎？ 他猛一睜開限，眼前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像一惠。一惠鼻子應該不會 發光才對。 「哇！」 吉原飛跳了起來。 「咚！」 黑狗被丟到地上，翻滾了一下。 「幹甚麼，這可惡的狗！」 「哎呀，你醒了。剛好。」有人說，「我剛做好飯。」 吉原恍惚地凝視眼前的這位少女。──不是在做夢。 「妳在這裡做甚麼！」吉原怒吼著。 「準備飯菜啊！」少女回答。 「不，一定不是的！這裡──這裡是我的家啊！」 吉原一說完，環視一下四周。「嗯，沒錯，的確是我的房子。」 「我又沒說不是。」 「妳隨意進入別人的房間，要幹甚麼？妳說，還有這隻髒狗！」 黑狗似乎生氣了，嗚嗚地呻吟起來。吉原趕緊跳上沙發去。 「別生氣！」 少女摸摸黑狗的脖子，「對於我們擅自進入，打擾你一事，昨晚就要來向你道歉 的。」 「昨晚……昨晚嗎？」 吉原一想起，不由得生起氣來，「都是妳和這隻狗──我的女朋友才會離開 我！」 「對不起。」少女聳聳肩，「我們並不是存心要這麼做的。」 吉原突然肚子用力，大吼著： 「滾出去！」 突然──咕嚕咕嚕，肚子似乎能源不夠地控訴著……。 「你肚子餓了吧？你剛剛睡了很久。」 「真的？現在幾點了？」 一看手錶，吉原目瞪口呆。八點。──八點？ 「晚上八點了？──糟了！」 「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還是快吃吧。──快！」 吉原很疑惑。到底該先把這來路不明的少女和黑狗趕出去呢？還是該先吃東西 呢？──得出結論了，剛剛的咕嚕咕嚕聲又再次響起。 「──如何？」少女微笑著問。 「嗯……」 吉原根本不想回答。一來因為口中塞滿了食物，二來是他根本不想回答。 「這可是我精心研究出來的哦……。喜歡嗎？」 吉原猛喝一口茶，喘了口氣說： 「嗯……。客觀地說，味道不算壞。」 老實說，吉原本來想說： 「居然拿這麼難吃的東西給我吃！」 接著把盤子推翻掉，把這少女和黑狗趕出去。 可是，說來慚愧。 為甚麼呢？因為盤子裡的東西已經吃個精光了。 「真的！太好了。」 少女似乎放心了，「我還在想如果你不肯吃，那該怎麼辦呢！」 「但是……」 吉原歪著頭說。 吃完了以後才抱怨，這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她食物的搭配也實在是很奇特。 烤肉、味噌湯、玉米薄片、咖喱飯，還有水餃。 能把這些東西吃完，實在是很了不起，但是，把這麼多而雜亂的食物排在一起， 那實在是不太正經。 說不正經，大概那少女和狗本來就不太正經吧！ 「──啊，完了完了。」 吉原吃完飯，喘了口氣。這時已經九點了。 「你現在要去公司嗎？」少女問道。 「不，不是公司。我是刑警哦！我要去警察局。」 「汪！」 狗驚嚇般地大叫一聲，吉原也大吃一驚。 「怎麼搞的。這隻狗似乎懂得人類的話！」 「這狗的事，你就不用在意了。」少女說，「嘿。你是刑警？怎麼都看不出 來？」 「別說我了，說你們吧！」 吉原乾咳了幾聲，「首先，你們為甚麼赤裸著進入我家的浴室裡呢？我想知道原 因。」 吉原直直地看著那少女。 她大約十七、八歲。個子小小的，長得不錯。臉圓圓的，給人的印象很好，有點 胖，皮膚純白很有光澤。 水汪汪的大眼睛，掛著微笑的紅唇。──要是她不打擾他和林一惠那重要的夜 晚，或許吉原會對她目不轉睛呢！ 至少，吉原也不會覺得她不太正經了。 實在是不可思議。這樣的女孩怎麼會潛入吉原的家中浴室裡呢？…… 「那是──」 他打斷女孩的話。「我應該先問妳的名字。」 「名字……。甚麼都可以。」 「甚麼都可以？」 「是的。只要不要叫我『那邊的』就行了。」 「『那邊的』？」 「昨晚說的啊。難道──你都忘記了？」 「算了！」 吉原嘆了口氣，「的確，昨晚已經聽妳說過了，但是，我還是不相信。」 「是真的。」少女說。 「不得了了！天大的新聞哦！有一個天使──或者該說一隻吧！反正就是從天國 下來，跑進人家家裡的浴槽裡。是嗎？」 「是的。」 「電視公司大概會興高采烈地跑來問我，既然是天使，那為甚麼沒有翅膀呢？是 吧！」 「又不是糖果的商標！一切才不像人類所想的那樣呢！」 「原來如此。」 吉原舉起雙手說，「總之，如果妳還要這麼惡作劇，這麼固執的話，我只好把妳 當作是離家出走的少女了。」 「怎麼是！──離家出走？我才不想到這邊來呢！」 「哦？」 「我是被迫來的。為了來研究人類。」 「真的嗎？」 「是呀！你看！人類也是一樣的呀！公司舉辦研修旅行等等，不是一樣的嗎？」 「原來如此。我懂了。」 「你懂了？」少女很高興地說。 「那麼，今晚妳就住到拘留所去吧！」 「拘留所……」少女皺著眉頭，「是怎麼樣的旅社？用星星來算，是幾顆星的？ 二顆星？三顆星？有沒有浴室廁所？」 吉原火冒三丈。如果這麼戲弄人的話，那少女的可愛就變得可恨，成為人怒氣的 火種了。 「甚麼都好！總之，橋下也好，地下道也好，妳喜歡睡那裡，就睡那裡！只要滾 出我的家門！」 吉原怒吼著。 他會有力氣發怒，還不是因為吃了那少女所做的飯！ 「──等一下。喂，妳的衣服？」 吉原瞪著少女身上所穿的斜紋粗布睡衣及寬鬆長褲。 「我在外面買的。我借你的衣服穿去買的。」 「那錢呢？難道天使也發薪水嗎？」 「這個嘛──不僅買了東西，也吃了不少東西。就是從這個抽屜拿的……」 「怎麼可以隨便拿別人的錢！」 吉原大發雷霆。 為了一惠，這個月已經多了好些額外的花費了。 「對不起。」 少女搔搔頭，「但是，我也是為了不給你添麻煩嘛！如果我赤裸裸的，那不是更 讓你困擾嗎？」 「好大的恩惠啊！」 吉原看看手錶。──不管幾點，一定得到搜查本部去才行。 「我懂。」 吉原嘆了口氣，「妳做飯給我吃，那傭金就當買衣服送給妳好了。可是，無論如 何，妳現在還是得出去！」 「我知道。」少女嘟著嘴，「人類啊！真是個難理解的動物！」 「我很明理呀！」 「不要這麼大聲，會把小孩吵醒哦！」 「是嗎？……」 吉原壓低聲量，「把這裡整理一下──。咦？妳剛剛說甚麼？」 「我說會吵醒小孩的。」 「小孩？沒有小孩呀！」 「在裡頭房間睡覺呢！」 「是誰啊？」 「你看，起來了吧！」 吉原回頭一看，看見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發呆地站在房間門口，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是太吵了吧？這個人聲音真大。」 「不。」那女孩搔搔頭，「是我肚子餓了。」 「原來如此。這也難怪，妳甚麼都沒吃。」少女站了起來，「看看有沒有多的， 我來幫妳做。」 「喂──喂，等等！」 吉原慌張地跟隨少女到廚房去。 「還有幾個水餃，也還有肉……」 「那小孩是怎麼回事？」 「你一回來，不是立刻倒在這裡嗎？在這之後，這小孩就站在你家門口。」 「門口？」 「看起來像是很疲累的樣子，所以，我就讓她進來休息。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我 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呀！」 「但是……」 「難道你要我不管她，讓她餓肚子嗎？」 「不──不是的。」 吉原不悅地回到客廳來，「怎麼搞的，混蛋！」 「──很快就好了哦！」少女走回來。 「媽媽呢？」 「還在睡。」 「真的，太累了。」 媽媽？──還有媽媽？ 吉原站起來，窺了一下臥房。 從未見過的女人正靜靜地躺在吉原的床上睡，均勻的呼吸聲，香沉地睡著……。 電話鈴響，吉原慌張地跳了起來。 「喂，我是吉原。」 「你活過來了？」 是課長村田先生的聲音。 「對不起，有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我立刻就出去。」 「不，沒關係。」 真難得，村田竟以這麼悠哉的口氣說，「那對母女目前行蹤不明。已經通知她的 朋友親戚了。」 「對不起，竟然這麼失態……」 「不，倒是你還得再回現場去詳細檢查。」 「啊？漏了甚麼嗎？」 「那個三宅先生似乎有秘密，要仔細調查。」 「是的。」 「還有，他有女人吧！比如說情人之類的。」 「您是指小川育江吧！」 「是的，我想知道更詳細些，怎麼連絡？」 「這個嘛！──被她父親帶走了。她父親和兒玉警政署長還認識呢！」 「警政署長？你是說我們的警政署長？」 「是的。」 「警政署長是中澤先生呀！我沒聽過兒玉這個人！」 吉原臉色一陣蒼白──真的嗎？那個小川尚哉還一副很正經的模樣說呢！竟 然……。 「喂，怎麼了？」 「其實是……」 雜亂無章地把事情的經過說明完後，村田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問道： 「於是你就完全相信那個小川甚麼的所講的話，而讓他把那女人帶走？」 「是的……」 「既沒有問連絡處，也沒有確定身份嗎？」 「對不起。」 「有你這種部下，真是幸運啊！」 「對不起！」 「算了！」 村田的聲音好似要穿破聽筒那般高昂，吉原慌張地趕緊拿離耳朵。 「趕快給我找到那個女的，還有把她帶走的男人，知道嗎！」 「知道了。」 即使切斷電話，還耳鳴了好一會兒。村田的聲音是如此的強烈。 「混蛋！」 吉原握緊拳頭。 就只因為那個男的儀表堂堂，就相信了他！怎麼搞的嘛！ 「怎麼了？」少女問。 「妳不知道啦！怎麼搞的！怎麼會讓一個既未見過，又不認識的人睡我的房 間！」 吉原遷怒於少女，大發脾氣。 「會吵醒媽媽哦！」 那小女孩瞪著吉原說。 吉原已經快絕望了。 這裡是我一個人的家啊！那為甚麼──為甚麼？ 居然有一個不認識的人睡在床上。還有一個自稱為天使的奇怪少女和黑狗。甚至 還有一個小女孩。 甚麼時候我的家居然變成免費住宿所了？ 「──他看起來好累。」小女孩說，「我們要對他溫柔些。」 「是的。」 少女點點頭。 「汪！」 黑狗大叫一聲。 吉原想，非在我發狂之前出去不可！ 「我走了！」 他披上外套，「在我回來前，你們全都給我出去！如果讓我看到一個人，或者一 隻狗……我就把他抓到拘留所去！」 吉原怒吼完後，飛奔出大廈。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另一張臉】 「還是不行的！」 「我不是早說過了嗎？」 「人類就是這樣，只考慮自己的事。」 「才不是的呢！那個人只是太累了，才會那麼急躁。」 「妳太天真了。妳以為這樣就能在人間生存嗎？」 「難道你要回去不成？」 「回去？……。如果能回去，就不會在這裡受苦了。」 最後這句是牠喃喃自語所說。 如果有人聽了這話，一定不懂牠的真正意思。在人類聽來，那完全只是狗的嗚嗚 叫聲罷了。 「你為甚麼和我一起來呢？又沒有甚麼好事！」 「這個嘛……。總比我一個人來得有趣呀！」 「哼！我才不在乎呢！但是，你既然扮一隻狗的樣子留在我身邊，就請扮像一 些。不要讓人發現你懂得人類所說的話，否則，人類一覺得你這狗奇怪，就會把你送 到拘留所去的。」 「對不起。可是，雖然是魔鬼，也並沒有甚麼超能力的呀！」 「說得也是，我也一樣。如果可以在空中飛，又能隱形，那不是很有趣嗎？」 「──是呀！喂！」 「甚麼？」 「我們應該共同協力合作才對。」 「甚麼事？」 「妳和我都不屬於這個人間，應該要彼此幫助才是。」 「你是不是有甚麼企圖？」 「甚麼！我是一番好意呀！──天使能懷疑人的話嗎？」 「你又不是人，是狗呀！」 「說得也是……」 「──算了。我們得先找到住的地方才行。」 「那個心不在焉的刑警不是很好對付嗎？」 「他是個純真的人。因此，我們不應該給他添麻煩才對。」 「他剛剛十分生氣。」 「他是刑警吧！那麼，我們何不幫助他，幫他找到兇手？──對呀！」 「甚麼啦！這麼用力地敲！」 「對不起。──你扮成狗模樣，就可以到處通行無阻了，可以是個好助手。」 「怎麼可以隨便叫我當助手！」 「怎麼！不喜歡嗎？」 「不……也不是啦！」 「那麼，就別再頂嘴了。──你看，好像到達了。」 ──從天國來的天使，還有因成績不好，從地獄被趕出來的魔鬼……。魔鬼心中 似乎藏有甚麼秘密目的。 說得也是，所以，幫助那刑警，這也未嘗不是個好主意。 「汪！」 車子蹦跳了一下，他們二人大叫起來。 「──怎麼回事？」 吉原停車，回過頭一探究竟。 好像有甚麼奇怪的聲音……。大概是不專心吧！ 還是這車子的壽命已差不多了……。 吉原走出車子。──在案發現場門前有繩子圍著。 突然，吉原想起鄰居宮田，那位補習班老師，就去敲了敲房門，沒有甚麼回應。 大概不在家吧！不管了，還是先進三宅那案發現場去！ ──開了燈，房子還是和以前沒有甚麼差別。 只是，這裡僅僅一天沒有人住，卻顯得相當陰森。 先去看浴室。 血跡斑斑，好似剛發生的，令人觸目驚心。光看看就令人嚇得半死。 那支鐵鏟……。那就是兇器吧！ 吉原心裡卻覺得相當奇怪。 那是外國製的、十分摩登的鏟子。現在還很流行。 那樣的東西怎麼會在這個公寓裡呢？怎麼看都十分不諧調。 吉原也發現三宅似乎完全沒有一點兒抵抗的痕跡。倒是像喝得爛醉一般。 難道三宅沒有喊叫？ 如果喊叫了，那鄰居宮田會沒有聽到嗎？ 混蛋……。那個自稱小川育江的女人！ 搞不好那是亂編的名字呢！吉原竟然這麼容易就上當！連自己都感到生氣。 「──這裡是現場吧！」 突然後面有人出聲。 「嗚！」 吉原大吃一驚。 「哎呀，嚇著你了？」 「──喂，幹甚麼！怎麼來這裡！」 吉原瞪著少女和黑狗。 「我們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所以想幫你一些忙。」 「汪！」 「妳別多管閒事了！」吉原咬牙切齒地說。 「你們怎麼來的？」 「搭車來的。」 「我的車？」 「是的。我們躲在車後行李箱裡來的，你難道都沒發現？」 「算了──」 說完，吉原就聽到電話鈴響。 「電話。」 「在那兒！」 「我知道。」 是打給三宅的嗎？ 吉原正要接電話時，突然想起，昨天在這裡時，總覺得很奇怪──難道原因之一 就是這具電話？ 這電話很摩登，很可愛的粉紅色按鍵式電話，和這個房子感覺格格不入。 當然這種情形或多或少都會有的。 「喂──」 吉原壓低聲音說。 「怎麼了？準備好了嗎？」 是男人的聲音。 到底是誰？吉原總覺得在那裡聽過這聲音。 「喂喂。你──」 正要說時，電話就掛斷了，「搞甚麼？」 準備好了嗎？ 那是甚麼意思？──是向誰說的？ 他不知道三宅被殺，才打電話來的嗎？ 「──切斷了嗎？」少女探頭問。 「我正在工作──不要插嘴！」 「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我怎麼搞的？都是妳這奇怪的天使害的。」 「跟我有甚麼關係！」 少女噘著嘴，「對方沒有問你是誰就──」 「嗯。──的確很奇怪。」 吉原放下聽筒。 「好可愛的電話哦！」 「別亂弄！」 「沒關係嘛！──我來撥一一○！」 「妳不怕被抓？」 對方一定知道三宅被殺。吉原心裡想。 如果不是，只是工作上的談話，那至少也會確定對方是誰吧！ 「這是甚麼？」 「喂，別亂弄！」 「好像有甚麼東西呢！我的眼睛好得很呢！」 「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有人也告訴過我呢！」 「誰？」 「大天使呀！就是我的上司，我是下級的天使。」 吉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居然不生氣地笑了出來。 「這個脫落了呀！──再轉回去。」 一把聽筒轉鬆打開，從裡面掉出一個四方形的小盒子。 「啊，壞掉了。慘了！」 「汪！」 「別笑。」 少女瞪了小狗一眼。 但是，吉原卻表情嚴肅地撿起那個盒子。 「這個……是竊聽器。」 「甚麼？」 「就是竊聽別人說話的。驚訝吧！」 「嘿！人類彼此都不互相信任的呀！」 「等一下。喂，誰來把它裝好。──但是，為甚麼呢？三宅只是個失業的醉 漢……」 為甚麼要竊聽這種人的電話呢？ 總之，這不正意味著三宅不只是個失業漢。 「這傢伙裡面一定有甚麼隱情。」吉原說。 「裡面？」 「嗯。」 「那我們去調查呀！」 「去哪兒？」 「去屋子裡面呀！」 這女孩似乎對甚麼都很認真！ 「也好。總之，發現這個東西也算是妳的功勞。」 「有竊聽器是不是就代表有人在竊聽？」 「是呀！」 「那是不是該調查是誰在竊聽呢？」 「如果查得出來的話。」 「那麼，我們就打看看。」 「打到哪裡？」 「哪裡都行。對方就會聽到，然後就會照你所說的行動。」 「這個嘛……」 吉原點點頭，「或許這是個線索，但是──」 「又不是要你說甚麼，你可以說，例如，那個女人的事。」 「小川育江？」 「不管叫甚麼名字，亂說一通也行。打完電話之後，他們聽了之後一定會慌張地 採取行動。」 「原來如此。」 雖然有些雜亂無章，但是，既然發現竊聽器，而且又還沒發現任何線索，這也不 失為好方法。 「好吧！試試看。」 「好的。」 吉原把竊聽器裝回去，打電話給搜查一踝。 「──我是村田。」 「課長嗎？我是吉原。」 「甚麼事？你在哪裡？」 「在三宅的公寓裡。這個傢伙十分複雜，問題十分嚴重。」 「怎麼說？」 「似乎和大的犯罪集團有關連。」 「甚麼？」 村田一定目瞪口呆。 「三宅可不是個簡單人物，而且小川育江也和整個事件大有關係。雖然只是我的 猜測，但是，應該不會錯。」 「是嗎？真可怕！」 之後課長如果知道這一切都是胡言亂語時，一定會氣得火冒三丈，吉原心想。 「那三宅的太太和女兒──」 「找到了嗎？」 「不，沒有任何消息，你那邊如何？」 「別擔心。」 「甚麼？」 「我找到三宅照子和她女兒了。」 「真的？」 「現在在我住的大廈裡保護著，沒事，兇手是其他的人。」 「真的嗎？詳細情形──」 「等一下我會到您那裡去，那時再說，再見。」 「嗯。──加油！」 村田一副嚇破膽子的樣子……。 「──好像做得太過份了。」 吉原放下聽筒說。 「這不是很好嗎？可以引他們出現呀！」 「好像是釣魚一般。」吉原笑著說。 「但是，被殺的，是這家的男主人吧！」 「嗯。所以才認為殺人犯是他太太。──但是，從這個竊聽器一事看來，怎麼看 都不像是他太太殺的。」 「人類很容易被先入為主的觀念所左右，可要小心些哦！」 「嗯。」 甚麼時候自己竟然這麼認真地聽那位自稱是天使的話，吉原覺得十分奇妙。 「那個人帶著女兒逃跑嗎？」 「嗯。大概七歲。」 「那麼，和在你家的女孩差不多。」 「是的。」 吉原點點頭……。「喂，那個小女孩怎麼了？」 「怎麼了？她母親還在睡，所以──」 「她從那裡來？」 「不知道？」 「等一下……」 這兩個人──不，一個人和一隻狗是躲在車後箱來的。 那麼，搞不好三宅照子和她女兒也是躲進車後箱去……。這麼一來──。 「相片！」 「甚麼？」 「這裡的媽媽和女兒的相片！沒有嗎？」 「要找找看嗎？」 「拜託拜託！」 「還有你！」 敲敲黑狗的頭，黑狗不得不站起來。 又打開抽屜，又翻櫃子的……。 「汪！」狗叫著。 「找到了嗎？」 「汪！」 「──就是這個！」 在抽屜當中找到的，三、四歲的小女孩和她的父母親。 「好久以前的事了……。不是這個女孩吧！」 吉原一看，瞪大眼睛。 「──是她。這個小女孩……。和剛剛在我公寓睡的那個女人。」 「那麼……」 「怎麼回事！真的在我家嗎？躲在我的車子的車後行李箱，而到那裡去的……。 這是誰的傑作？」 吉原吃吃地笑，「這連課長都會瞠目的吧！」 「是呀。但是……」 「汪！」 是我發現相片的呀！怎麼無視於我的存在，我正在搖尾巴呀！ 「還是得謝謝你。我們花那麼多的工夫找，而它竟然就在眼前！」 「喂──」 少女拍拍吉原的肩膀。 「甚麼事？」 「如果剛剛的電話遭人竊聽了呢？」 「那又怎麼樣？」 「他們聽了你的話，信以為真，或許會到你住的大廈去，尋找那對母女。如果不 在的話，那還好，萬一要是真在了…… 「──說得也是。」吉原臉色一陣蒼白，「糟了！」 吉原飛奔出公寓。 「打算怎麼辦？」 「立刻回大廈。」 吉原跳進車裡去。 「等一下！讓我進去！」 少女和黑狗一匆忙地坐進車裡，車子就以猛速度往前衝。 吉原的車既不是保時捷，也不是ＢＭＷ，居然平安無事地回到大廈。 「──幹得好！」 一爬上三樓，「想想，根本沒必要這麼急呀！」 「為甚麼？」 「不管對方是誰，他們都不會知道像我這般平凡刑警的住處的。」 「是嗎？……」 「是的。──天使和魔鬼就不知道了。」 少女瞪了他一眼。 「你是在挖苦我們？」 「不，沒有。」 吉原搖搖頭，「甚麼都沒有。」 「難不成那兩人不見了？」 吉原打開玄關的門，點亮燈。──吉原瞪大眼睛，幾乎站不住腳了。 房子裡宛如颳過一陣大颱風，亂七八糟的。 「──甚麼嘛，混蛋！」 吉原脹紅了臉，「我才特地打掃過的呀！」 「找那兩人比較重要吧！」 「我知道。」 吉原探頭看看臥室，「不在。」 「是不是有人把她們帶走了？」 「奇怪？──怎麼知道這裡的呢？」 「你的名字有沒有登記在電話簿上？」 「這個嘛……」 「快找找看，搞不好又在車後行李箱裡──」 「家裡又沒有車後行李箱！」 少女看見陽台上的窗戶半開著。 「是不是從那裡逃跑的？」 「旁邊又沒有連接著，不太可能。」 「是的。──但是……」 少女便到陽台上觀看，「那麼，為甚麼是開著的呢？」 「我在這裡。」有人說。 「──喂，快來！」 這聲音是從下方傳來的。從欄杆上一看，少女大吃一驚。 陽台下面的正是那個小女孩，她正用力地抓住扶梯，懸在半空中。 「我立刻拉妳上來。」 吉原急忙趕到。 少女對著黑狗說：「你也用嘴幫忙咬呀！」 「汪！」 「天使是不做出力的事的。」 ──總算平安無事地把她拉上來了。吉原把小女孩帶到客廳去。 「妳是三宅照子的小孩？」 「我叫良子。」 「妳的媽媽呢？」 「被帶走了。」 「被誰帶走的？」 「不知道。」 良子搖搖頭，「有好幾個男人來哦！」 「是嗎？……。那麼，是妳媽媽把妳藏到那裡的囉……」 「當時門外有聲音，媽媽便急忙把我藏到那裡，告訴我不可以出聲。」 「那些男人有沒有說甚麼？」 「不知道。聽不見──一媽媽好像被他們欺負。」 「是嗎……」 吉原胸口好痛。 「──真可憐！」 少女淚流滿面。 天使似乎也會流淚。 「但是──到底是誰幹的呢？」 吉原搖搖頭，「時間還不太久，立刻部署還來得及。」 「甚麼？說了甚麼嗎？」 「叫我不可以去派出所找警察。」 「為甚麼？」 「她說她一定會回來的，叫我等她。」 「是嗎？但是，既然被壞人抓走了，就得借助警察的力量才行呀。」吉原說。 「哎呀……」少女說。 「那不是巡邏車嗎？」 警車鈴聲愈來愈近。 「是的。但是……」 巡邏車在附近，就在大廈下面停住了。 「──怎麼會到這裡來呢？」吉原說。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第五章：刑警變成通緝犯 吉原正要到走廊一探究竟時，聽到爬樓梯的腳步聲，刑警和警察們匆忙地爬上樓 來。 「哎呀，辛苦了！」吉原說，「有事嗎？」 「你是？」從未見過的刑警拿出識別證，說： 「我是──這裡的──」 「是吉原丈助先生？」 被他這麼一叫，覺得有些不舒坦。 「是的。有甚麼事？」 「有人來通報，所以我們來調查。」 那位刑警一聲令下，其他的人便一窩蜂地走進房裡去。 「喂，你也來一起來！」 那位刑警抓著吉原的手腕，拉他進屋去。 「喂！走開！」 吉原大怒，甩開他的手，「我是警政廳搜查一課的刑警呀！」 「那又怎麼樣？」 吉原生氣之餘，還問明原因理由。──混蛋！給我記住！我一定會報告課長的！ 「你也太狠了吧！」 那位刑警看看亂七八糟的室內說。 「我幹了甚麼事？」 吉原雙手抱在胸前，「我也是被害人！怎麼用那種態度對我！」 於是，那位刑警不可思議般地從頭到尾把吉原看一遍。 「被害人？」 「是的。」 「你好像還有腳嘛！」 「甚麼？」 這時，其他的刑警回來了。 「如何？」 「在臥房。」 刑警點點頭，「真狠毒？」 「是嗎？」 「甚麼狠毒？」吉原說。 「叫法醫來！」 「是的。」 警察飛奔出門去。 「喂……。等一下。」 吉原不明就裡地問，「法醫？」 「既然你也是警官，那應該知道做法才對。」 「等一下。──在臥房被殺了嗎？」 「你還裝甚麼傻？是你做的好事！」 難道三宅照子被殺了！ 「這是誤會。」吉原說，「你只要問過搜查一課的課長村田先生就知道。」 「大概吧！以後再說。」 「我帶你去看看。」 「啊！」 吉原走進臥房。他們到底對良子說了甚麼…… 而那個奇怪的少女和黑狗又躲到那裡去了？ 才只想到這裡──吉原的思緒突然停止了。 一個意想不到的光景。──床上居然有個女人沾滿血跡，成大字形地躺在那裡。 但不是三宅照子！ 就是在三宅家中碰到的那個女人……那個自稱是小川育江的女人。 吉原呆呆地站在那裡。 「你要說你沒殺人吧？」 不知甚麼時候，剛才那位刑警站到後面來。「真不知道你們有多大的爭吵！」 「你判斷錯了。」吉原說，「我沒有殺那個女人。」 「哦？真的嗎？」 「真的。這個女人和事件還有很大的關係呢！」 「你和事件的關係人感情這麼好嗎？這也叫刑警？」 「你別胡說！」 他一發起怒來，就喪失了神智。 吉原絕對不是個手腳很俐落的人，但是，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不假思索地採 取行動。 咚！地一聲響起，吉原的拳頭漂亮地擊中那位刑警的下顎。 刑警倒在地上。 還以為他完蛋了呢！ 但是，即使現在刑警要還手，那也太遲了。 「搞甚麼鬼！」 搞不清楚狀況。當吉原正在揪頭髮時？ 「在這裡嗎？」 有一位警察走了進來。 他看見吉原，還有倒在地上的刑警，大吃一驚。 「喂！你想反抗嗎？」 他大叫，拔出手槍。 「放下！」 吉原怒吼，「才不是呢！可以了嗎？」 大概警察也很害怕吧！只因為他也認為吉原一定是殺人犯。 他雖然想拔出手槍，可是，愈焦急，愈是拔不出來， 「我不是殺人犯！」 吉原猛不防地撲向警察。 「等一下！──你想逃跑？」 警官終於拔起手槍。「停！否則我開槍了！」 砰！砰！槍聲悅耳，電燈泡破成碎片。 吉原緊抱著頭，飛也似地衝出玄關。和聽到槍聲而大吃一驚衝進來的警官撞個正 著，兩個人都翻滾在地。 「小心哦──有一個人已被幹掉了1」 他一面叫，一面追過來。 吉原已顧不了那麼多。站起來，毆打眼前的警察，然後衝下樓去。 一到樓梯，就聽到尖銳的呼喊聲！ 「我要開槍了哦！」 他不顧一切地跑，絲毫不停留地跑。 如果他開槍的話，一定打得中，這是理所當然的。 砰！槍聲在走廊響起──應該是這樣的吧！但是，吉原根本沒有聽槍聲的時間。 他的左手腕好像燙傷般地痛，整個人搖晃個不停，腳愈來愈沒有力氣，就跌倒在 水泥地上。 在一瞬間只感受到臉撞到地面的痛感及水泥地的冰冷，之後──吉原完全喪失意 識…… 「──還活著嗎？」 「汪！」 「沒用的，他死了。」 「嗚──汪！」 「如果你死了，我就不交給你。」 「──我沒死！」吉原說。 「啊，眼睛張開了！」 ──吉原在半昏迷的狀態中，還像看到飄浮不定的雲般的東西。我也來到天國了 嗎？不，都還沒死，那來的天國呢？ 一定下神來看，原來那是女孩的臉──那個自稱是「天使」的臉。 「妳……」 「太好了。如果你再不醒過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一點也不好。」 稍微一動，吉原的左手腕就痛。 「啊，啊！」 吉原大叫。 「別動！你的傷勢很嚴重！」 「啊──」 想起來了！我剛才被槍擊中了！ 是被警察擊中的。──真無情。 吉原慢慢地轉頭看看四周。 「這裡……是那裡呀？」 吉原喃喃自語。 一大聲說話，就會牽動傷口。 一個十分陰森的地方。 「是你的大廈呀！」少女說。 「這裡？」 吉原大吃一驚。我的房子甚麼時候變得這麼空蕩？ 「啊，當然不是你的房間。這裡是地下室倉庫。」 吉原終於放心了。──如果這裡是我的家，那不是太殘忍了嗎？ 「我為甚麼會來這裡？」 「我和牠把你抬來的。」 「汪！」 黑狗叫了一聲。 「是嗎……？我被槍擊中了。」 「我嚇了一大跳，我們躲在陽臺角落裡，聽到槍盤，就趕緊跑出去看。」 「警察呢？」 「還在找你呀！這隻狗引開警察的注意力，然後，我就趕快把你帶走──」 「妳？」 「別看我這樣，我力氣可大得很哦！」 少女於是作勢地把手彎一彎，一副健美小姐的模樣，「天使也是要工作的，還得 搬重的東西呢！」 雖然是受傷──吉原就是這樣的吧！──他覺得好奇怪，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弄痛了傷口。 「好痛好痛……」 他皺緊了眉頭。 「你還好嗎？」 吉原躺在倉庫裡面類似餐桌的桌子上。這實在不是個很舒服的地方。 但是，吉原天生就是樂天派的個性，即使工作不順利，失敗了，他也不會灰心喪 志。 不論遭遇甚麼事──他一定會站起來的。 雖然這少女頭腦大概有些奇怪，但是，實在找不出理由來憎恨她。──真的是天 使嗎？倒也有幾分類似，吉原心想著……。 「怎麼了？」 少女見吉原不說一句話，直直地瞪著她看，心裡覺得十分不安，「他們有沒有說 甚麼？」 「我沒有殺人呀！」 「對不起。」 「不──讓妳添麻煩了，這麼照顧我，但是，我不希望牽累妳。」 「別管我，倒是你該擔心自己。」 「我沒關係，課長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我沒有殺那女人，這是很清楚的事 實。」 「那個女人？」 「嗯……就是自稱小川育江的那個女人，她到案發現場來過。」 「那個人在你家被殺了？」 「不知道是誰幹的？好狠毒的傢伙。」 吉原突然想起甚麼似地問道： 「那個小女孩怎麼了？那個三宅照子的女兒。」 「良子嗎？她很好，真的，雖然她母親不在。」 「她到那裡去了？」 「去買個東西，我託她去的，她說可以一個人去……應該快回來了。」 這時，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及敲倉庫門的聲音。 「是我。」 「來了，等一下。──辛苦了。」 良子抱著一個大包裹及報紙進來。 「報紙……現在幾點了？」 「早上十點左右。──甚麼事？我在附近的雜貨店買來的。」 「早上十點！──我昏迷了這麼久！」 「不是遲鈍地、一直睡覺而已嗎？」良子說。 「別說得那麼清楚。」少女規戒她。 「讓我看報紙。」吉原請求。 「我一面走就一面看，拍得很好。」 良子說著遞上報紙。 「拍得很好？甚麼？」 「你啊！」 良予以老成的語調說，「但是，那一定是年輕時代的相片。」 報紙上面有相片？──吉原急著翻開報紙，但是，左手卻不能動彈。 「我拿給你看。」 少女翻開社會版，「──真的呀，你看！」 她把報紙拿在吉原面前，讓他看。 〈現職刑警，殺害愛人而逃逸〉 那個標題映入眼簾。沒錯，那是自己的相片……。 吉原想，這一切都是夢吧！ 「喂！」 「甚麼？」 「妳打我！」 「幹嘛！不要。天使是不使用暴力的。」 「沒關係，請妳打。」 「我來打！」 良子快樂地握緊拳頭，咚地一拳打在吉原頭上。──七歲的小孩竟然力氣這麼 大。 「──不是夢。」 吉原開始看報紙的記載。 上面沒有寫小川育江的名字，只寫著成女的身份不詳。 但是，因為她是在吉原的臥房中被殺害的，所以，對毫不知情的人而言，是很容 易誤會成她是吉原的女朋友的。 因為主角是搜查一課的刑警，所以報紙都大篇幅地報導，連村田課長也發表談 話。 「他很認真，真是讓人難以相信，希望他能早日自首到案。」 ──只能說這些嗎？ 吉原覺得十分愕然，當然，這是不是村田的真心話，誰也不敢說…… 「──完蛋了！」 吉原把報紙丟到一旁。 「我特地買來的呀！」 良子發怒地說：「不要把ＴＶ版弄髒了。」 「混蛋！放了我！」 吉原忘記疼痛，大聲地叫。 「你再大聲叫，可會被人發現的哦！」少女說。 「是呀！」 良子瞪了吉原一眼，「這不是比我媽媽還好嗎？」 吉原安靜下來。 說得也是。──到底三宅照子被誰帶走了？而殺害小川育江的，是不是也是這個 集團的人？ 這個良子甚至不知道媽媽是生是死，和她相比較，吉原是……。 雖然受點傷，但總還是自由之身呢！ 「──肚子一餓，脾氣就不好。」 良子說著打開包包，「為了讓你覺得好吃一些，我買了飯糰。」 說著，把東西遞給吉原。 「謝謝。」 吉原有些靦腆地站起身來，吃了飯糰，也喝了熱的味噌湯。 當然這買東西的錢都是從吉原錢包中拿的。 在地下倉庫吃完這稍微奇怪的食物，百原嘆了一口氣說：「──好吃。」 「真的好吃。」 「天使也吃飯嗎？」 「我現在是扮成人而來的呀！可惡的傢伙！」 黑狗對吃的東西不是很滿意，但是，少女卻絲毫沒有不忍心的意思。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呢？」 少女問道，「是到警察局去說明事情的真相嗎？我送你去。」 「不！」吉原搖搖頭，「首先要先救出這個小孩的母親。」 「但是──」 「如果我去自首，他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我。警察一旦認定我是犯人，他們 的想法是不會改變的啦！這我很了解。」 「但是……你要被當成兇手到甚麼時候呢？」 「一旦找到這小孩的母親，自然就知道兇手是誰，如果我不把真正的兇手找出 來，就無法洗刷我的冤情。」 「我贊成。」 良子拍拍手。 「但是，你這個模樣……。上衣和襯衫全染了血。」 「嗯。──一定要採取行動。」 「好呀！我已經學會怎麼打電話了。」 「哦！」 吉原微微笑著：「老是呼『妳』，也不太好，妳有沒有名字？」 「名字……我也很希望有。因為沒有像人類名字般的名字，真是不方便。」 「我們來取一個。──有沒有好點子？」 「這個──嘛！」 良子思考著，「延命菊。」 「又不是漫畫！」 少女微皺眉頭。 「那麼，布斯怎麼樣？」 「這是狗的名字。」 「汪！」 似乎連黑狗也不服氣了。 「那麼，就取這個吧！」 良子大聲地說。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戀人的義務】 「誰呀？」林一惠問。 「啊──我叫瑪莉雅。」 「瑪莉雅小姐？」 一惠真想把話筒放下。 「是的。真是不太好意思，這名字有點太過偉大了，所以我就改為『瑪莉』好了 ──」 「喂！」 一惠打斷她的話，「妳到底要推銷甚麼東西？」 「不，不是的。是有人託我打電話給妳，是吉原先生託我的。」 「──誰？」 「吉原先生。妳──不認識嗎？」 「吉原……。我認識，但是──」 一惠慌張地看看四周，「怎麼了？他在哪裡？」 「他受傷了。實在很困擾，衣服都沾滿血跡。──妳可以幫他嗎？」 一惠沉默了一會兒。──這事來得太突然了。 「──喂喂？」對方說。 「我聽到了。我，已經看過報紙了。」 「是的，但是，妳應該知道吉原先生不可能做那種事的吧？」 一惠被她這麼一說，不知所措。 的確，雖然浴室的事情讓人十分不高興，但是，和吉原交往又不是一天兩天；她 也知道吉原不會做出殺人的事來。 「那麼……我能幫甚麼？」 「吉原先生想憑自己的力量來抓兇手，希望妳能幫他，你們是情人吧？」 「是……算是。但是──」 「我就是嚇妳一跳的那個女孩子。」 一惠瞪大眼睛。 「是妳在浴槽裡──」 「但是，我發誓，我和吉原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偶然掉落到那裡去而 已。」 「我不知道妳在說甚麼！」 一惠嘆了一口氣，「我也很苦惱，萬一我也和他一起被抓了，那怎麼辦？」 「那才叫情人呀！」 對一惠而言，這句話就是最好的回答。──那才叫情人。 「妳不相信吉原？」 「相信……」 「那妳就該幫助他，妳愛他吧？」 大概從沒被人這麼正經的問過這問題吧！ 一惠雖然猶豫了一下，但是回答道： 「──好的。」 一惠答應了，「該怎麼做呢？」 「太好了，我就知道妳會答應的。」 她的語調聽得出來十分快樂。一惠終於也展露笑臉了……。 「──只要準備穿的就行了嗎？另外呢？」 「吉原先生受傷了。」 「真的嗎？」 真是不可依靠的情人。 「那麼，雙氧水也帶去嗎？」 「啊──他受傷十分嚴重，還要一些繃帶之類的東西。」 「那麼嚴重嗎？」 一惠臉色一陣蒼白。她可還不想當寡婦呢！──都還沒結婚呀！ 「不去醫院沒關係嗎？」 「他說沒關係……但是，看情況似乎──」 「我知道了。我一定要去看他。」 一惠似乎未曾經歷過這種事，「那，在哪裡見面呢？」 「我正想和妳商量呢！妳知不知道哪兒才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妳既然這麼說……但是，我又不是經營不動產的，怎麼知道！」 「他現在在倉庫裡。」 「倉庫？那一定很寒冷囉！」 「是的。是有些不太舒服。」 「等一下！」 一惠想了一下，「或許後果不太好，這是我一開始就知道的，但是無論如何，我 總得試試。」 「一切就拜託妳了！果真如此，女人一談起戀愛，就變得萬分堅強。」 居然這麼正經地說這令人害羞的事！一惠心中覺得這少女很奇怪。 「吉原先生也說妳一直都很堅強哦！」 「真的，他真的這麼說？」 一惠笑著說，「我一定要用力地擰他受傷的地方！」 「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那麼，我現在就去買東西。那個倉庫在那裡？」 「啊，不行──不能在這裡見面，這裡警察很多。這個嘛……我一定會把他抬出 來，我們在別人不會注意的地方碰面。」 「別人不會注意的地方？」 她竟然說得這麼簡單──「啊！有了！」 「哪裡？」 「妳告訴吉原先生。就說就在『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我不知道啊！」 「他知道的。就是我們第一次──親吻的地方。」 一面說，一惠整個臉都變紅了。 「那種事……那種事不要說了啦！真不好意思。」 對方似乎也不知不覺地臉紅了起來，「可是……其他的說法……沒有啊！」 「說得也是……這是最容易了解的說法了。」 「我懂了……。我會跟他說的。」 她假扮成嚴肅的口氣說。 「如果妳不好意思說，可以寫在紙上啊！」 「太好了，還是一惠的頭腦好。」 「也沒有啦！」 一惠乾咳了幾聲，「那麼──我現在去的話，……也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 「兩個小時，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把吉原帶去的。」 「喂……」 「甚麼事？有沒有要我轉達的？」 「不，不是的。──妳為甚麼這麼熱心地幫忙他？」 「這個嘛……。是時勢所逼。」 「但是，如果被抓了，妳也會有罪的哦！」 「我知道。但是，為人類謀幸福，這乃是天使的職責所在。那麼，我等妳哦！」 電話掛斷了。 一惠微微地恍惚了一下，終於把聽筒掛回去了。 「天使的職責？怎麼說呢？」 這少女真有趣。當然一惠還是十分介意她為甚麼會在吉原家的浴槽裡……。 吉原雖然是男人，但是，他並不可能腳踏兩條船，更不可能和這麼年輕的少女有 甚麼曖昧關係的。更何況吉原也不是那麼有女人緣的人。 他受傷了。──根據電視的新聞報導，他被警察槍擊，手腕似乎受了傷。 被槍擊中了，很痛的吧！ 一惠放下電話，從走廊走入客廳。 「啊──」 她大叫。 「看見媽媽為甚麼大叫呢？」 一惠的媽媽──林久江站在她面前。剎那間，一惠懷疑媽媽是否聽見自己講電 話。 「不……沒甚麼，只是嚇了一大跳。妳突然站到我面前來──」 「我總不能一面大叫一面走來吧！」 久江說，「誰打來的電話？」 「朋友打來的。就是那個春日，我以前公司裡的同事。」 一惠不在時，她曾打來電話，說她是一惠公司的同事，結婚、正在渡蜜月。 「哦。──一惠，坐下。」 久江並沒有提剛才電話的事，她大概也不可能一直站著聽吧！ 「甚麼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一惠說。 「我很快就說完。妳坐好。」 「是的。」 一惠聳聳肩，坐在沙發上。 「妳又要說甚麼教？」 「很簡單的事情。」 久江取出一個很大的信封袋……。 一惠記得這個信封袋。 「媽媽……。又是相親照片啊？」 「是的。妳知道妳幾歲了嗎？已經二十六歲了呀！我在妳這個年紀時早就生下妳 了，那都已算晚婚了。」 「現在大家都很晚結婚的啊！」 「沒那回事──妳！」 一惠大吃一驚。回頭一看，爸爸站在客廳門口，猶豫著不敢進來。 「有甚麼事？」 久江宛然一副發現學生惡作劇的小學老師般地說。 「我……。我想看電視……。妳們好像有甚麼重要事情要談，我等一下再來。」 說完他立刻就要走開。 原來如此，一惠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星期天。 「你也坐下來！」 久江以和一惠說話時一樣的口氣說。 「但是……」 「我在說女兒的事，你是父親，你也有責任吧！」 「嗯。」 林邦和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 他很自然的坐了下來，那位置正巧象徵林邦和在這家中的地位。 林邦和是養子，在太太久江父親的公司裡擔任課長一職。 林邦和現在都已經五十五歲了，當然職位已經高於課長了，但是，再怎麼說，他 就是個十分正直的人，不喜歡和別人競爭。 一惠到現在依然不明白像母親這般好強的女性怎麼會和父親結婚呢？ 大概是高中的時候吧！有一回同學到家裡來玩，看見父母親，就一針見血地說： 「妳父親是養子吧！」 那個晚上，一惠就問媽媽。 「為甚麼和爸爸結婚？」 久江只說了一句話。 「是誤解。」 到現在一惠都還不了解那話的意思……。 「──我們在談一惠結婚對象的事。」 久江說，「不錯哦！我正要安排呢！」 「媽媽！等一下。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呀！」 「沒錯，妳說的沒錯。」 久江遞來相片，「如何？第一眼印象不錯吧！」 第一眼一看，一惠就充滿嫌惡感，──怎麼看那個人都像是暴發戶家的公子哥 兒，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在他呆呆的臉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聰明相」。 「你覺得如何？」 久江轉問丈夫。 「嗯……。這要由一惠來決定，是一惠要結婚的。」 林先生扶扶眼鏡說。 「你說的這麼好聽！」 久江高亢的聲音幾乎要把客廳的掛燈震動了。 「但……但是……」 「要讓她自己決定，是嗎？那個人可是殺人犯，一惠根本不會看男人！」 「媽媽──」 「甚麼？那個男人呀！是個殺害情人的男人，大家都知道的，妳也應該知道才 對！」 「甚麼嘛！」 「妳別想自己挑。」 「只是──」 「妳想想看，如果妳和他在一起，那被殺的，就可能是妳啊！」 久江一味地把過錯加上在一惠身上，「被殺了，被裝在箱子裡，難道妳還要說這 是幸禍？」 不，不行，媽媽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一惠對自己說。 現在只有趕快逃離這裡，趕快幫吉原買必需用品才是要緊事。──若要和媽媽辯 論完，都不知道是甚麼時候了。 「我……我知道我錯看人了。」 一惠脹紅著臉說，「但是，總不能叫我還沒見對方，就叫我和他結婚吧！」 「我又沒那麼說。」 久江苦笑地說，「下星期妳和他見一面。──他父親有四家公司，母親是貴族家 庭。」 貴族！──這是幾十年前的用語吧！一惠想。到現在這句話還用得通，這完全是 母親的功勞！ 「知道了。」 一惠聳聳肩，「問題都要看當事者，總之，看過之後才知道。」 「也好，那我就先回答人家了。」 「好的。」 一惠以不討厭的表情說，她甚至還說： 「我喜歡這類型的人。」 「那麼，下星期抽個空，知道嗎？」 久江站了起來，快速地走出客廳。 「──啊，完蛋了。」 一惠喃喃自語。 「媽媽一點兒都沒變！」 「是──是的。」 一惠慌張地說，她居然忘記了父親的存在。父親的存在感大概也是那麼地薄弱 吧！ 而存在感和頭髮又有甚麼關係呢？就一惠所知，父親的頭髮從她懂事以來就一直 都很少……。 「那件事讓妳嚇一跳吧！」 父親說，「妳曾從在街上碰過吧！」 「咦！您是說吉原的事嗎？是的，那時我還在上班。」 一惠現在留在家裡「幫忙做家事」，她一共只上了兩年的班。 久江不讓她去上班，大概是希望她立刻結婚的，剛好這個時候。 「沒有好的對象。」 ──這是久江說的。 在上班期間，一惠結識了吉原而戀愛，不，正確地說應該是吉原迷戀她。 「但是，真意外。」父親說。 一惠初次體驗了被男人迷戀的快樂……。 「咦？」 「我是說那個男人，他來看我時，還低著頭，一副十分害羞的樣子，雖然讓人覺 得有些沒有安全感，但是，總是好人一個。」 聽了父親這麼說，一惠微微地笑。 「不是他殺的，一定是弄錯了。」一惠說。 「但是，報紙──」 「弄錯了。不是嗎？」 「嗯……。或許吧！」 「那個人不會殺人的。」一惠站了起來，「我出去了。」 「別弄得太晚！」 「哎呀。──我都二十六歲了，又不是小孩，別擔心啦！」 「好吧！──我相信妳。」 爸爸微笑地、溫柔地點點頭。 一惠走出客廳，上了二樓，急忙地打點東西。 買東西有信用卡，一切惠沒問題，只是，再不快出門，可就……。 一惠花了五分鐘打點東西，然後就飛也似地出門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醫院】 「──痛嗎？」 少女──不，該叫她瑪莉的──開口問道。 「嗯……。沒辦法，這又不是跌交擦破皮。」 吉原微微皺著眉頭，「而且，這公車又搖晃得這麼厲害。」 星期天上班族不用擠公車上班，公車上空蕩蕩的。 「這樣公司不會破產嗎？」瑪莉說。 「甚麼事？」 吉原問。 「啊，沒甚麼──我是說公車公司，車這麼空，還得開，真是偉大。司機一定很 無聊。」 「是嗎？但是，總覺得很奇怪。」 公車裡只有披著外套以遮血跡的吉原和瑪莉二人。 三宅良子和黑狗布斯一起留在吉原家的地下室裡等著。 ──「布斯」這個名字黑狗似乎十分不喜歡，只是良子自己執意決定的。 「不行，布斯！」或者，「布斯，乖乖地！」 良子一直使用這個名字，久而久之，黑狗也不得不死心了。 ──要到一惠說的那個地方，不搭公車去不行，而如果帶黑狗去的話，一定會引 人側目的，因此才兩個人來。 「──今天很暖和。」 吉原看著陽光普照的外面說。 「是呀，但是，風似乎滿冷的──只隔著玻璃看，感覺不出來。」 瑪莉不知在想甚麼。 「甚麼意思？」 「這可是我學來的哦！從天國往下看，人類只是渺小的生物，是那麼微不足道， 我常和朋友笑著僻視人間，因此，才被派來學習。」 「嘿！」 「但是，我一到下面來，到同樣高的地方眺望事物，一切都不一樣了──玻璃富 外到底是多麼寒冷，沒有親自去體會是不知道的，這個道理完全相同。」 「原來如此。」 「那個司機──」 瑪莉朝前面看，「車子這麼空，他開起車來或許十分快樂，或許十分喜悅，但 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定有他寂寞的時候。」 「寂寞？」 「是的。他一直都是載著大批的人潮到工作場去。這裡頭多多少少一定有因早到 而悠哉的人，也有趕搭車子來和心愛女人見面的……。他幫了大家的忙，或多或少也 會覺得快樂吧！」 「原來如此。」 吉原雖然不認為已被這小女孩「打敗了」，當然，她或許還是一樣不正經，但 是，至少已經不會讓人以為她在亂開玩笑了。 或許甚麼叫正經，又甚麼叫不正經，這中間的區別沒有人懂吧！ 即使這少女不是天使，只要她本人相信自己是天使，那她便是天使，這不也是很 好嗎……。 她對吉原毫無義務，卻這麼熱心地幫助他。──吉原心想，即使她沒有翅膀，她 也是「天使」。 「啊，是下一站。」 吉原說，「以前來時是晚上，感覺完全不一樣。」 「那我們叫他停吧！」 瑪莉想要按鈴，卻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 「嗯嗯。──等一下。」 瑪莉離開座位，走向司機去，然後說道： 「下一站下車，拜託你。」 瑪莉向司機說。 司機稍微吃了一驚，回過頭來點點頭，說： 「知道了，要煞車了，還是回座位上坐好。」 瑪莉走回來，問吉原說： 「你不覺得他看起來似乎很快樂嗎？」 「嗯，我也覺得他似乎很快樂。」吉原說。 「──好冷的地方。」 瑪莉皺著眉頭，「怎麼約在這裡碰面？」 這是當然的，因為這裡是海岸邊，海風吹來，不自覺地就縮了起來，真是冷。 「披了這外套吧？」 「沒關係的，我還很年輕。」 一說完，瑪莉就笑了，「我是年輕的天使。」 「如果是人，也是很年輕的，而且很可愛。」 「──又來了。」 瑪莉把眼睛移開，「在這裡風這麼大，有沒有可以避風的地方？」 「說得也是。──啊，有的，有一家和她去過的咖啡廳。」 「進去有沒有關係？」 「大概沒關係吧！這個時候，客人應該很少，只是，不知道那家店有沒有開？」 「那麼，我們去看看。」 「嗯。店在那裡，從店裡頭也可以看得見這裡的。」 二人慢慢地穿梭在冷冷的風中。 店是開著的。──和想像中一樣地冷清。 但是，一進咖啡廳就覺得很溫暖，光是這份暖氣就讓人覺得十分快樂。 選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吉原背對著櫃台坐下。 「歡迎光臨。」 無聊透頂的服務生端水來，「你們是我們今天第一位客人哦！」 「我要奶茶！」 「我也是。」瑪莉說。 「請稍等。」 服務生回到櫃台去。 從這麼溫暖的地方眺望海岸，海岸的寒冷彷彿都是騙人的。 「──甚麼時候的事？」瑪莉問。 「甚麼？」 「和她──來這裡。」 「啊，是夏天，兜風來的。那時路上發生事故，車子全動彈不得，到傍晚時想回 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到餐廳來，慢慢地用餐，等到路上暢通了才回去……」 吉原迸笑了出來。 「甚麼好笑的事？」 「啊，騙妳的……。我啊，我是說我想上廁所，所以才來這裡的。」 「怎麼這麼不羅曼蒂克？」瑪莉說。 「我找不到其他藉口了嘛！」 「那麼，你是騙人的囉！」 「是的，我只是想到這店裡來。」 「為甚麼！你知道這裡？」 「不是的，是在雜誌上看來的。上面寫著說從這店裡看海邊的夜景十分漂亮。」 瑪莉笑著說： 「我服了你了，你真的照它上面寫的做？」 「只要能夠在她身邊，即使是再討厭的事情，我都會覺得津津有味的，就是那麼 回事。」 瑪莉不屑地點點頭。 「然後我就照雜誌所說的『不到海邊散散步嗎？』說囉！」 「那麼，她就跟你去了？」 「嗯。──在那個前面有通往海岸的階梯，從那兒可以聽到波濤的聲音。」 「目的達成了嗎？」 「不，立刻就上來了。」 「為甚麼？」 「因為大概有很多人看了那本雜誌，海岸邊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瑪莉聽了就好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般。 「──那時候真是很難為情。」 吉原也笑了，「我心想，今天晚上一定不行了，就回到車子裡。但是，才剛開 車，她就叫我停。」 「就是……」 「就在那個時候。」 吉原眼睛一陣閃亮。 「那麼就……」 「她也看了那本雜誌。──但是，她為了不想讓我感到不好意思，就一直都沒 說。然後──」 「就親吻了你？」 瑪莉笑著說，「下一次就不會害羞了吧！」 「──怎麼了？難道天使也有男朋友？」 「不。」 瑪莉搖搖頭，「在那一邊是不能談戀愛的，因為談戀愛，心中就容易產生憎 恨。」 「原來如此。」 「但是──真是討厭，從上面往下看時，總是看見情人們摟抱著走，真是討 厭！」 瑪莉說，「但是──一惠真是個好人。」 「是呀！她是我的女朋友呀！」 ──可先別說得這麼悠哉哦！ 吉原心中突然產生疑慮，這麼做對嗎？ 自己被誤認為兇手，而被通緝……。但是，吉原卻異常的平靜。 「一惠小姐也該快來了。」 「嗯。但是，就不知道她是否能準時來。」 服務生端來奶茶。 「──久等了。」 他站在桌子旁邊，東西好像溢出來過，大概是地板才磨過，很滑吧！ 「哎唷！」 服務生大叫，一隻腳滑了出去，手上的杯子掉到桌子上面去。 「啊！」 這次叫的是吉原。 熱奶茶正巧潑在左手腕上。雖然外面還披了外套，但是滾熱的奶茶滲透過布綁著 的傷口──。 好不容易才緩和了的疼痛又刺痛了起來，似乎要穿破頭般的疼痛，他不自覺地呻 吟了起來。 椅子倒了，吉原在地板上翻滾。 「怎麼辦？」服務生臉色發白。「很痛嗎？」 「不會死啦！」瑪莉急忙說，「──振作！他受了傷……」 「怎麼辦？要不要叫救護車？」 「不……」 吉原在瑪莉的支撐下站了起來，「這附近的醫院……」吉原問。 「就在那邊的坡上，有個外科醫生……」 「我帶你去。」 瑪莉支撐吉原站著，「有件事想拜託你。」 「甚麼事？」 「從這裡看去，會看見有個女人走來，如果她看起來像是在找人，麻煩你過去問 問。」 「那我就告訴她醫院，是吧！」 服務生說，「真是對不起。──要不是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定會帶他去 的。」 「好了，那女人的事就拜託你了。」 瑪莉把吉原的右手腕繞在自己的肩上，走出商店。 「──可以走嗎？」 「勉強可以……。混蛋！好像又出血了。」 頭如破裂般疼痛，他不禁皺緊了眉頭。 「不近呀！這也叫天使嗎？簡直就是疫病神嘛！」 「這又不是妳的錯。」吉原說。 「就是那個坡吧！──有些陡，加油哦！」 「啊……」 雖然只有二、三十公尺，但是，吉原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難。 寒風不斷襲來，二人好不容易爬上坡時，已經汗流浹背了。大概是運動使身體變 暖和的吧！ 這時，醫院正是午休時間，沒有其他病患，真是幸運。 醫生是個年過六十五的老人──不，大概已經超過七十歲了吧！ 瑪莉一說： 「他受傷了，您可以立刻幫他治療嗎？」 醫生立刻來了。 「真嚴重！」 醫生皺著眉頭，「到裡面來。」 吉原對著瑪莉說： 「妳留在這裡。」 說完，點了點頭，叫瑪莉放心。 門關上之前，聽到那個年老的醫生問吉原： 「這麼小的女孩你也不放過呀！」 這話傳到瑪莉耳中。 瑪莉微微吃了一驚。醫生的第一良藥就是對待病患的態度。──這可是當天使必 修的課程。 不論甚麼狀況，要經常抱持希望！樂觀進取！ 但是──這真傷腦筋！瑪莉心想。 吉原的傷勢愈來愈重，根本沒辦法搜尋犯人，如果必須住院，那人家一定會通知 警察的。 在會客室坐立難安的時候，入口處的門打開來了。 「對不起！」 一位女性放下了大紙袋，飛跑進來。 「是林一惠小姐嗎？」 瑪莉站了起來。 「啊，妳，就是在浴槽──」 二人一碰面，沉默了一會兒。 「那時候真對不起！」 二人互相道歉。 「吉原先生現在在裡面……」 「傷勢如何？」 一惠擔心地直朝診察室望。 「好像十分痛。但是，一看到一惠小姐，他立刻就不痛了，一定的。」 「哎呀──真謝謝妳。」 一惠笑著說，「這是衣服和繃帶……。去買的時候，花了一些時間，因為我沒買 過男人的內衣褲。」 「啊，原來……」 一惠望著瑪莉。 「妳……沒關係嗎？做這種事──」 「是的。但是，希望我不會打擾了你們──」 「不會的。但是，妳不害怕受牽累嗎？」 「不會的，就算受牽累，這也是我要學習的。」 「學習？」 一惠很不可思議地反問。 就在那同時──門打開了，吉原探出頭來。 「妳──來了呀！」 一惠立刻站了起來，卻說不出話來。 「你──好嗎？」 「不太好。」 吉原搖搖頭，「但是，還不是很糟糕。」 左手腕緊緊包綁著全新的繃帶，醫生出來說： 「今天晚上大概會發燒。」 「真謝謝您。」 一惠拉著吉原的右手腕，說道： 「走吧！計程車在等我們呢！就在山坡下。」 「得救了。但是，醫藥費呢？」 瑪莉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 看見吉原得救，心裡當然高興，不過，又看見一惠急忙地去付錢，又覺得自己已 不再被需要般…… 「我來拿行李。」 瑪莉站起來說。 「不，妳可以走了。」 吉原說，「我不想連累妳，我不能這麼做。」 「不要這麼說──」 「不，妳也知道，如果妳也被捕了──」 醫院的門突然打開了。 吉原那時正在推瑪莉走，在窗口付帳的一惠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有兩位警察打開門，各站在門的左右邊。然後，進來的是──。 「課長。」吉原叫。 「我們都在找你，」 村田說，「傷勢如何？」 吉原聳聳肩，說： 「還好。」 「真的？巡邏車還在等我們呢，走吧！」 「好的。」 吉原嘆了口氣。 村田轉向一惠，說： 「小姐，辛苦了。」 錢包從一惠手上掉了下來。銅幣滿地滾。 「──這個小女孩是？」 村田看著瑪莉，問道。 「和這小女孩沒有關係。」 吉原說，「她是來這裡的患者。」 「是嗎？治療好了嗎？走吧！」 村田催促著，吉原走出了醫院。──過了好久，一惠和瑪莉一副時間停止了般， 一動也不動地……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第八章：證人 「我說嘛！女人是不能相信的。」布斯說。 「但是……」瑪莉沉思著。 「一定是那個女人告的密，否則警察不會那麼快就趕到的。」 「嗯……。但是，那個女人的表情，好像真的大吃一驚呢！」 「演戲啦！」 布斯伸伸懶腰，「女人最會演戲的了。」 「但是，之後她還一面哭著回去呢！」 「女人的眼淚隨叫隨來，又隨時可停。」 「又不是自來水。」 「這種事我比較清楚，背叛是魔鬼的專利。」 瑪莉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她是個好人呢……」 布斯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像正在期待著甚麼似的。 瑪莉突然伸伸腰，以開朗明亮的口氣說： 「哎，算了。別再這麼悶悶不樂的，這也於事無補，還是想想今後該怎麼辦 吧！」 布斯一聽，垂頭喪氣地抽抽鼻子。 ──他們兩個，不，再加上三宅良子，又回到吉原家的地下室來。 已是傍晚時分，大家猜想地下室一定會很寒冷，沒想到暖氣馬達就在這裡，它所 散發出的熱氣是那麼的暖和。 良子趴在瓦楞紙箱上，甜甜地睡著了。 「──妳說還能怎麼辦？」 布斯打打哈欠，「已經沒有辦法可想了，他已經被捕了。」 「我知道。但是，事情都沒有解決，更何況還有這小孩母親的事。」 「那妳說怎麼辦？難不成要幫助那個刑警逃獄？」 「不能使用暴力。──只要我們用頭腦和心來解決，一定可行得通的。」 「想得真天真。」 瑪莉氣憤的頂嘴：「我又沒叫你幫忙！」又說：「你為甚麼老是跟著我？你愛去 哪裡就去哪裡吧！」 「隨我便，這裡又不是天國。」 「所以，你給我仔細聽著，在這個世界，狗是聽人類的話的。」 哼！布斯不服氣地抽抽鼻子。 「那妳說該怎麼辦？」 「總之，要先將事件作一番整理。」 「隨便妳怎麼做，我要睡覺了。」 布斯佯裝閉上眼睛。 「等一下！」 「甚麼啦！妳該不會要踢我吧？」 「我還想揍你呢！」 「我要去控告妳虐待魔鬼。」 「就有那種傻瓜，看了小說，就把名偵探所說的話當聖旨一般背誦。」 「妳知道？」 「反正你只看小說而已。」 「妳也只是熱中那些少女愛情漫畫而已。」 他們兩人這麼不在乎地拌嘴，吵醒了良子。 「吵死了！」 良子喃喃自語，又昏沉沉地睡著了。 「──對呀！小聲一些。你的聲音聽起來就是狗的叫聲！」 「是妳在吵呀！」 「甚麼！」 瑪莉不服輸，乾咳了幾聲，「小聲點。──我從吉原先生那裡知道一些詳細的事 情，所以，有推理的依據。」 「說得好像自己甚麼都懂！」 「有的人不出家門一步，只根據推理來解決事件，這種人就叫『安樂椅偵 探』。」 「這種人到處都有。」 「──是呀！」 瑪莉環看四周，卻找不到安樂椅。 「那麼，算了，就來個樓梯偵探吧！」 「妳別笑死人了。」 「沒關係。」 瑪莉果真躺在樓梯上想，「有兩個人被殺，一男一女。首先，這兩件案子有沒有 甚麼關連？共通點是？」 「人口減少了兩個。」 「別亂掙嘴。──大家都認為三宅吉司是被他太太殺死的。」 「或許那是真的。」 「果真如此，那他太太為甚麼又被別人抓走了呢？」 「說得也是。」 布斯不情願地承認。 「吉原到那個案發現場去，他是刑警，應該不知道三宅的事才對！」 「或許他說謊。」 「你不相信人類。──算了，我相信，他的目光很明亮。」 「妳太天真了。」 「隨便你怎麼說，最早發現命案現場的，是那個叫小川育江的女人。那是不是她 的真名？」 「那個女人──」 「等一下。那個女人被一個身份不明而自稱為父親的人帶走了。」 「然後，那個女人的屍體就被發現在刑警的房間裡。」 「是的。──但是，為甚麼會在刑警的臥房裡呢？真是想不通。」 「妳還是想不過了吧！」 「所以，首先要知道甚麼事情想不通。」 瑪莉以強硬的口氣說，「而且，還有其他十分奇怪的地方。就像三宅家裡裝有竊 聽器，那麼貧窮的 家裡，怎麼會裝有竊聽器呢？愈想愈奇怪。」 「或許那個三宅是個大人物呢！」 「單是看他的家倒是看不出來。」 「不能單看外表來判斷呀！」 瑪莉笑了出來。 「你偶爾也會說出像樣的話來呀！」 瑪莉笑得前仰後翻，「──等一下！」 「甚麼事？」 「那個鄰居！」 「鄰居怎麼了？」 「吉原先生說過，自稱小川育江的那個女人在警察到達之前，一直都待在鄰居家 裡。」 「然後呢？」 「那位鄰居一定聽到她說她叫小川育江！也就是說，他知道那個女人不是吉原先 生的情人。」 「搞甚麼！如果是那樣的話，為甚麼不早說？」 「吉原先生只顧著和警察打架，又被槍擊中，頭腦根本不清楚。」 「人類真是有些不夠聰明。」 「是呀！就是不夠聰明，所以才叫人類，也才會那麼溫馨。」 「嘿！」布斯抬起頭來，「妳喜歡那個刑警了嗎？」 「別亂說！」瑪莉面紅耳赤地說。 「天使就是拙於說謊。」布斯笑著說。 狗居然會笑！真是噁心。 「只要我們去和警察說，他們就會明白！走吧！」 「去警察局？」 「不是的。去那個公寓，刑警一定會到鄰居那裡去查訪。」 「呼──嗯。那這個小女孩怎麼辦？」 「你看著。」 「不要啦！這麼無聊！──我也要去。」 布斯又伸伸腰。 當然他不是把前肢往上抬，只是「狗武」的伸展法而已。 「為甚麼你要跟著我？」 「不好嗎？」 「不是啦……。算了，如果這小女孩一直在這裡睡，那倒也沒關係。」 「太好了，我們走吧！」布斯說。 ──老實說，布斯是有目的的。（這對魔鬼而言，並沒有甚麼奇怪的。） 為甚麼老是跟著瑪莉？仔細想想，還不都是因為她是個可愛的天使！ 天使都是好人，很容易相信別人。如果不是這樣，那就稱不上天使了。 但是呀！人類就不那麼單純，做得再好，還是會遭背叛。愛人，卻也會苦惱。這 是大家都明瞭的。 而地獄是那麼慵懶、醜惡，雖然我被趕到這裡來，但是等我回地獄去時，一定要 帶一個天使伴我一同回去。 正巧和她一同來「地上研修」，真是正中下懷。 如果她對人類失望，而大叫： 「人類真是不能信任！」 那時候，她就放棄了天使的職責，我就把她帶回地獄去。 因此，我只好緊緊地跟隨著她。 這次正好碰上殺人案件，真是太幸運了！她一定能看到人類最醜陋的一面的。 這個不諳世故的天使一定會十分震驚吧！最後甚至可能完全不信任人類呢！那就 太好了。 ──那也好。和名偵探同行，不論到哪裡，一定跟隨在一旁。 相反的……一旦下了地獄，那，我就永遠是妳的主人了。 「幹甚麼！走了啦！」 「等我一下，我立刻來了。」 布斯一搖一擺地跟著瑪莉身後走……。 「──有人在嗎？」 村田問，「我是警察，有些事想請問一下。」 門鍵依然鎖著，只露出一個小縫，宮田昭次從縫中露出臉來，看見站在村田身後 穿著制服的警察以及吉原的臉，點點頭說： 「請等一下！」 門一打開，村田示意吉原進宮田家去。 「謝謝……」 吉原說，「你還記得我吧！」 「是的！當然。」 這位補習班老師──宮田立即回答，「你就是三宅被殺時來這裡的刑警吧！」 「是的。」 吉原放下了一顆心，「我希望得到你的證詞。」 「我所知道的事，那時都說了。」 「不──」 「等一下。」 村田制止吉原，「我來問，你別開口。」 「是的……」 吉原似乎不太服氣，但是，也只好乖乖地聽話。雖然沒有上手銬，卻被警官緊緊 地抓住手，再不服氣也沒用。 這樣是不能反抗的！ 「三宅先生的太太找到了嗎？」宮田問。 「不，還沒有。」村田回答。 「哦！但是，那位太太是個好人，希望她不會有罪。」 「今天晚上來實在是──」 村田說，「發現三宅先生被殺的，是一位女士吧？」 「是的。我還把她安置在這裡呢！」 「她說叫小川育江……。有件事情似乎十分奇怪。」 「奇怪？」 「你還清楚記得那個女人嗎？」 「倒也不太清楚。」 宮田皺著眉，「不過，如果有相片的話，我一定可以認出她來的。但是，如果要 我說她長得怎麼樣，那就──」 「不，不需要。」 村田拿出一張相片放在宮田面前，「你看，是這個女人嗎？」 宮田取過來那張相片，盯著一直看。 「這個嘛……。似乎再年輕一些，不像是這麼粗俗的歐巴桑。」 「啊，對不起。」 村田趕緊拿回相片，「這是我太太的相片。」 宮田有些焦急地說： 「不──仔細看，她的臉還真有魅力呢！而且十分有趣，百看不厭！」 愈說愈離譜！ 「我要你看的是這張相片。」 村田拿出相片。宮田一看，大吃一驚： 「這個女人──死了嗎？」 「是的。希望你確認一下，這個屍體是不是就是你所看到的那個女人。」 「這個嘛……」 宮田眼睜睜地看著那相片。吉原滿心期待地看著村田，而村田卻沒有任何表情。 宮田把相片交還給村田。 「不是這個女人。」 吉原一聽，滿臉愕然。 「不──不是的？你看清楚。」 「確定嗎？」村田問。 「是的。臉的輪廓，而且，眉毛形狀完全不一樣。髮型好像也不太一樣，其他的 就記不清楚了。」 「可惡！」 「吉原，你死了心吧！和你說的完全不一樣。」 「怎麼了嗎？」 宮田不可思議似地問。 「不，沒甚麼。」 村田搖搖頭，「他有不同的意見。──對不起，打擾了。」 「不不。」 宮田可真會說話，「這是市民應盡的義務。」 「你再想想看。」 吉原不肯罷休，「就是被一個自稱是父親的人所帶走的那個女人啊！」 「是的。那件事我知道。但是，不是這個女人啊！」 吉原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東倒西歪地幾乎摔倒。 「喂！振作。」村田大聲斥責，「這樣也能叫搜查一課的刑警嗎？」 村田再一次向宮田道歉：「真是打擾了。」 「不。──但是，隔壁的東西好像都被搬走了，不知道是誰搬的？搬得乾淨俐落 的。」 聽了宮田的話，村田眉頭深鎖： 「搬光了？」 「是的。今天中午有四五個男人來，咚、咚、咚地聲音大噪。」 村田命令一名警察說：「喂，到裡頭看看！」 「好的。」 警官急忙地跑進三宅家裡去。 一會兒，他又跑出來了。 「甚麼都沒有。」警察說。 「甚麼都沒有？」 村田飛奔進去，吉原也被警察挾持著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 村田垂頭喪氣地說。 房間裡空蕩無一物。傢俱、瓦斯爐那是不用說，連壁櫥的門也都拆掉了。更可怕 的是──居然連 窈谷抭ㄦh走了。 地板光禿禿地一片。 「真可怕！」 吉原一時之間愕然不已。 「即使要搬家，也不用搬得這麼精光，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不是說過了嗎？」吉原怒喝，「三宅被殺，其中一定有內幕。並不是他太太 所殺的。」 「這由我們來調查。」 村田冷冷地說，「你只要說明死在你房裡那女人的事就行了。」 「這兩個事件有關連呀！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只讓我知道，哈！有兩具屍體，非把殺人犯抓出來不可而已。──走吧！」 「這個房子呢？」 「我猜大概是誰貪財把東西搬走了。總之，和你沒有關係。回巡邏車裡去吧！」 吉原死心地聳聳肩。 警官抓住他的手腕。 「痛啊！小心一點，那裡已經受傷了。」吉原抱怨地說。 「啊，對不起。」 警察慌張地放開吉原的手。 剎那間，咚地，吉原猛揍警察一拳。 「哇！」 警官大叫地在地上翻滾，吉原乘機拚命地奔跑。 「等一下！」村田怒吼著。「快追！」 等在巡邏車旁的警官堵住吉原，拔出手槍。 「停！」 瞬間，有一黑團從天空飛下來，猛撞警察的臉。 「痛呀！」 警官驚慌地逃走。同時，槍聲響起。 「我在這裡！」 是瑪莉的聲音，吉原朝暗處跑去。 「可以騎這個嗎？」 瑪莉指著摩托車說。 「是可以騎啦！鑰匙還插著呢！」 「那就借一下吧！快！」 「快坐到後座去！」 吉原跨上摩托車，發動引擎。瑪莉慌張地跳上摩托車後座。 「布斯，走了哦！」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黑狗縱身一躍，抓住了瑪莉的背。 「重死了！」 「忍耐一下啦！」布斯叫著說。 摩托車飛奔而去。 「等等！吉原！」 村田的聲音愈來愈遠。 「──太好了，這樣就安全了。」 吉原選擇走一條鄉間小道。 「你的傷呢？」 「啊，沒關係。」 吉原轉過頭來點點頭。 「──要去哪裡？」 「這個嘛……。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吉原搖搖頭，「稱不上奢侈浪費。──好吧！就去那裡吧！」 「哪裡？」 「高級飯店──才怪。」 吉原說，「咦！好像變輕了些。」 「是的。」瑪莉說，「布斯掉下去了。」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第九章：誓言 「──一惠。」 父親悄悄地打開門說。 沒有回應，父親擔心地推門進去。 一惠的房間黑漆漆一片。 「──一惠，還好嗎？」 過了一會兒── 「甚麼事？」 從床上傳來聲音。 「妳才起來啊！」 父親一副放心的模樣，「我還以為妳又到哪裡去了呢！」 「我能去哪裡！像被關在監獄裡一樣！」 「不是的啦！只是媽媽擔心妳──」 「放我出去！出去！」 一惠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想看到爸爸媽媽的臉！」 父親後退了幾步。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妳，不知道妳怎麼了，才來看看的。我就出去。晚安。」 說完，關上了門。 「等一下！」一惠說。 床頭的燈亮了。 從昏暗的燈光中看見一惠起身站了起來。 「對不起。」一惠安穩地說。 「不……」父親回到床前，「妳的心情我很了解。」 「爸爸很擔心我的事吧！」 「媽媽也是啊！」 「不。」一惠用力地搖搖頭，「媽媽只是在乎別人的看法而已。」 「但是，也是為自己女兒的幸福……」 「我已經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甚麼。」 「嗯。爸爸也了解。」 「所以，請讓我自己決定，結果如何完全由我自己負責。」 「嗯……。但是，這一次，事情不同。」 「不是他殺的。」一惠說，「不是他殺的，我知道。」 「一惠──」 「爸爸，您認為我會殺人嗎？」 「胡說甚麼！」 「想想看，如果別人告訴爸爸說我殺了人，您會相信嗎？爸爸您一定知道不是我 殺的。──吉原也一樣呀！我知道他不是殺害那個女人的人。」 「是呀！」爸爸點點頭，「或許吧！但是，那也得由警察抓到真正的兇手，證明 給我和媽媽看才行呀！」 「爸爸……」一惠輕輕地握住爸爸的手。 「現在他已經落入警察手中了，──妳又能怎麼樣呢！」 「我知道。」一惠點點頭，「我就一直等，等到雨過天青，等到他恢復自由之 身。」 「這樣也好。」 爸爸輕輕拍拍女兒的肩膀，「睡吧！──我走了。」 「爸爸！」 「咦？」 「是媽媽報警的吧！」 「一惠──」 「她聽到我講電話，然後尾隨在我後面吧？」 「一惠，事情都過去了。」爸爸安慰她說，「都過去了，不是嗎？」 「是的。」一惠嘆了一口氣問，「爸爸，您為甚麼和媽媽結婚？」 「為甚麼嘛？」爸爸苦笑著說，「因為利慾薰心，想出人頭地。」 「爸爸嗎？」 「大家都這麼想，至少在公司裡如此。」 「──爸爸，難為您了。」 「只要這樣就有薪水領呀！」爸爸說，「啊，我想睡了。」 「晚安。」 「晚安。」 爸爸關上門。──一惠又躺回床上去，但是，卻一直眼睜睜地望著天花板。 淚水是不是已流乾了。 一惠並沒有哭得很久。 她並不是因怨恨爸爸媽媽而哭。 只是恨自己不注意，被跟蹤了卻毫不知曉，讓吉原認為自己背叛了他。 一定要再見吉原一面，告訴他實情，讓他明白並不是自己背叛了他。一惠愈想愈 悔恨不已。 但是，即使去會面，真的能見得到他嗎？寄信去，他能收得到嗎？ 不行，寫信不能表達我的心情。 只想見他，直接告訴他……。 ──咚！窗邊有聲音響起。 甚麼東西？ 咚！清清楚楚的聲音響起。 一惠站了起來，點亮燈，朝窗戶走去。微微打開窗簾一看，一惠懷疑自己的眼 睛。 站在馬路對面圍牆上不停地搖著手的，正是那個小女孩！ 一惠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噓！」 一惠以手勢示意，瑪莉只好張大嘴巴，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一惠從她的嘴形來猜 意思。 難不成……吉原先生？──逃出來了嗎？ 一惠欣喜若狂，雀躍地猛搖手示意。 我立刻去！ 這無言的對話溝通得倒很好。 吉原縮著身體，顫抖地坐在破舊的床墊上。 這裡太冷了。 他們並沒有到飯店去，大概是沒有錢吧！ 錢包和其他東西全都在警察局裡。──真是夠諷刺。 吉原第一次體會到無罪而被逮捕的人的悔恨心情。 在現實中，這種事真是司空見慣，雖然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卻是十分必要的罪 行。 一想到這些，不禁心生恐懼，因為這樣很容易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產生更大 的危險。 自己一旦有犯罪嫌疑，那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就從四周湧來，幾乎會讓自 己崩潰。 逃跑的話，會讓人產生懷疑。如果沒有做壞事，根本不用說謊。但是，既然不曾 犯錯，就無需自白……。 這些似是而非的理由讓吉原充滿無力感……。 吉原心想，或許該讓所有的警察嘗嘗被逮捕的滋味。 ──這裡是空無一人的大樓。 在拆毀這棟建築物之前，屋主因為有漏稅嫌疑而被逮捕。最後，這棟建築物就成 了幽靈空屋了。 以前偶爾經過這裡，同組擔任過那件案子的刑警就會告訴他這件事。 如果一直躲在這裡，大概還可安全躲一些日子吧！──只要不被凍死就好！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是那個少女。──那個不可思議的少女。 又有另一個腳步聲傳來。吉原站了起來，走向安全門去，準備隨時逃走。 「──吉原先生，你在嗎？」 是瑪莉的聲音。 「啊，妳帶人來嗎？」 「是的。」 瑪莉雙手捧著毛毯還有其他東西。 大樓裡當然沒有電燈，可是，街道的路燈、霓虹燈，還有來往車輛的車燈，把這 裡照射得份外明亮。 「你看，有這些，你就會覺得溫暖些。」 瑪莉把毛巾放下，「這些是吃的東西，是途中在便當店……」 吉原看見朝自己小心翼翼窺看的一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妳……」 「吉原先生……。我，我沒有去告密，真的，請相信我。」 一惠猛跑過來，抱住吉原。 便當差點掉了下去，瑪莉急忙接住。 「──我知道。別哭了。」 「但是……你一定會恨我的。」 「我像那種男人嗎？」吉原笑著說。 「我最喜歡你了。」 一惠抱緊吉原親吻。 「痛！──我的傷──」 「對不起。」 「不──沒關係。還好我被捕時，他們幫我治療了。」 「這次絕對沒有人跟蹤我，放心哦！」 「但是──如果被抓了，那就慘了。」 「沒關係。如果真的被抓了，那我也進監獄。」 「妳──」 「沒有讓夫婦同住的監獄嗎？」 「大概沒有吧！」吉原笑著說，「真高興妳這麼相信我。」 「對不起。以前我只會讓你著急，只會戲弄你。」 「那也是種快樂呀！」 一惠環看空蕩蕩的房間。 「這裡是辦公室嗎？」 「嗯。不過甚麼都沒有。」 「那也好，滿清爽的。」 「我想在這裡躲一陣子，再設法找到真兇。」 「我來幫忙。──你不要叫我回去。」 吉原用手輕輕地摸摸一惠的臉頰。 嗯哼，瑪莉乾咳了一聲。 「──我，我先告辭了。」 「妳要去哪裡？」 「去那個地下室。良子還留在那裡，而且那裡比較溫暖。」 瑪莉把便當分成二份。 「我把我的一份帶走，明天中午再來。你們萬事要小心哦！」 「好的。──真對不起。」 「不，那麼，再見了。──我不會太早來的。」 瑪莉一說完，笑了出來，「晚安。」 說完，咚咚咚地跑下樓去。 吉原搖搖頭說： 「真是不可思議的小孩。」 「她也喜歡你哦！」一惠說。 「是嗎？但是──」 「她不可愛嗎？」 「她不能和人類談戀愛，她是天使哦！」 一惠哈哈地笑了起來：「那麼，你只能和我談戀愛了？」 「是呀。──毛毯有幾條？」 「有二條。只有這一些了。」 「那就一條鋪在下面，一條蓋著。」 「足夠了。」一惠說，「一定會熱得冒汗的。」 瑪莉一走進地下倉庫。 「妳回來啦！」布斯抬著頭望著她。「竟把我丟出去！」 「別生氣啦！──你看，便當呀！」 「真感謝。我肚子餓死了。」 說著，布斯站了起來。 瑪莉確定良子還在睡覺。 「這便當可是我珍藏的哦！」 說著，把便當放在階梯上。「──你有沒有受傷？」 「我身手好得很。」 「哦！」 「那個傢伙呢？」 「躲在其他地方。這次沒有問題了。一惠小姐也在。」 「又要引狼入室呀！」布斯灰心地說，「──妳怎麼了？」 「甚麼？」 「好像不太有精神。」 「沒那回事。」 「是嗎？……。吉原那傢伙現在就和情人在一起囉！」 「是呀。──不好嗎？」 「別假了！妳在吃醋吧！」 「安靜，快吃！」 瑪莉瞪牠，「我是天使呀！怎麼可以和人間的男人談戀愛呢！」 「這只是理論，但是──」 「你再喋喋不休，我要揍人囉！」 「天使可以使用暴力嗎？」 瑪莉不理會他，逕白吃著便當。 「──喂，有一個線索哦！」 「甚麼？」 「就是那個宮田呀！關於被殺女人的事，他撒謊。」 「那又怎麼了？」 「他為甚麼要撒謊，應該有理由吧！如果我們來調查，一定可以查出甚麼來 的。」 「別太好管閒事了，交給吉原辦吧！」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不，我一定要管到底。」 瑪莉說。 「那妳要怎麼做？」 「我還沒想到。你也該想想看呀！」 「妳可真會支配人！」布斯憤憤不平地說。 「──怎麼了啦！」 不知甚麼時候，良子已經起來了。 「哎呀，妳起來了？對不起，這隻狗太吵了，真討厭！」 「汪！」 布斯抱怨地叫。 「良子也要吃，我肚子餓了。」 「真的？快來一起吃。」 「嗯。」 良子也加入他們在倉庫的消夜餐。 「──媽媽也有吃飯吧？」 良子突然停下手，問道。 「大概吧！」 瑪莉有些遲疑，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該怎麼說，「良子，雖然我們不知道媽媽有 沒有吃飽，但是，我們知道媽媽一定希望良子吃得飽飽的呀！」 「嗯。──是呀，而且剩下的也不能拿給媽媽吃。」 良子又開始吃了起來。 瑪莉心裡一直覺得十分奇怪，他們為甚麼要把這個小孩的母親帶走呢？ 帶走三宅照子會有甚麼好處嗎？瑪莉百思不得其解。 綁架人而榨取金錢，瑪莉也知道有這種可惡的人存在。但是，三宅先生是無業遊 民，況且都已經被殺了。 如果是三宅照子殺害丈夫，畏罪而逃跑，那倒還可以理解。但是，奇怪的是，為 甚麼她會被抓走呢？ 難道說──除了金錢以外，三宅還擁有其他東西？ 一定是的。否則電話裡面不會裝竊聽器的。 「──良子。」瑪莉叫，「妳爸爸是做甚麼事的？」 「很多種。」 良子一邊嚼東西一邊說。「──但是，他一直沒在工作。」 「可是，沒有錢的話，不是很傷腦筋嗎？」 「媽媽一直在哭。」 「那妳爸爸呢？」 「他只喝酒，還到其他女人那裡去。」 看得真清楚！ 「妳爸爸很有錢囉！」 「嗯，是的。」 「錢從哪裡來的？」 「不知道。」 要期盼從這七歲小孩口中得到甚麼，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一次爸爸曾經說過。」 「說過甚麼？」 「有一次我在睡覺。他們兩人在吵架，媽媽叫爸爸要『認真的工作』，爸爸就對 著媽媽大吼：『我每個月都有錢進來，妳還有甚麼怨言？』」 「每個月有錢進來……」 就好像是薪水一樣嘛！但是──從哪裡來的呢？ 瑪莉百思不解。 突然布斯抬起頭來。瑪莉看著布斯。 「甚麼事？啊，真的，來一下。」 「布斯怎麼了？」 「沒有事。牠說要去一下廁所。」 瑪莉和布斯走出倉庫。 「──我又沒那樣說。」 布斯抱怨。 「你有甚麼事要跟我說吧！」 「我只是猜想。」 「甚麼？」 「他不工作，卻每個月有錢進來，那一定是不太尋常。通常，錢是要辛苦工作才 能賺得到的。」 「你要說甚麼？」 「我猜，那傢伙一定向別人敲詐，勒索。」 「敲詐、勒索？」 「是的。他抓住別人的弱點，這樣，別人就一定會交出錢來的──」 「這我也知道呀！」瑪莉說，「但是，真的有人這麼可惡嗎？」 「妳真是天真得可以！」 布斯嘆了口氣。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敲詐、勒索？嗯，很有可能。」 吉原點點頭，「真不愧是天使。我身為刑警，再不用點心可不行了。」 「哪裡……」 瑪莉有些害羞。──可惡，居然絲毫沒有提到我布斯的功勞。 「今天好暖和。──好像有甚麼喜事要來臨呢！」 吉原看見瑪莉的眼中閃閃發亮，和以前不太一樣。 「你的傷口怎麼了？」 「嗯，謝謝。沒甚麼關係的，也不太痛了。」 「太好了。」 「全賴妳的幫忙。」 「不……。是一惠小姐的照顧有加吧！」 瑪莉臉紅地說。 階梯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是一惠小姐吧！」 瑪莉一回頭，看見一惠提著一個大袋子上來。 「啊，瑪莉小姐，昨天晚上真是謝謝妳了。」 「不。──買東西呀！」 「是的。今天是我當主婦的第一天，只是在這奇怪的地方──」 一惠笑著說。 在瑪莉看來，一惠的笑容和昨天完全不一樣。 「五樓這樣上上下下的，真是辛苦。」 吉原站了起來，「往下移吧？」 「沒關係的啦！如果往下移，怕對面大樓偷看得到，五樓的話就沒有這種顧忌。 你看，我買了剃刀、洗面乳，還有領帶哦！」 「謝謝妳。──實在是太周到了。」 「你呀，太過樸素了。瑪莉小姐，要不要一起吃個三明治？」 「……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怎麼了？」 「沒甚麼，好像太打擾了。」 「沒有這回事！妳可是我的丘比特哦！」 「說得真恰當！」吉原笑著說。 瑪莉心情十分複雜。 天使就是這樣，看見別人幸福地過日子，心情當然高興啦！但是，發射愛情之箭 的丘比特只是人類的想像產物，瑪莉從來沒有練習過射箭。 不過，也不需要抱怨了，畢竟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這三明治一定是在那附近買來的，大概不會太好吃。飲料是咖啡，用紙杯子裝 著。 雖然一切都這麼簡單，但是，一看吉原和一惠，就覺得好像是在自己家裡享用豐 盛的三餐般……。 「──一想到宮田那個傢伙，我就要發火。」吉原吃完飯後說。 「一定有甚麼原因。不會弄錯嗎？」一惠說。 「不可能的。如果他記不得那也就算了，竟然胡說八道一通……。」 「一定有人叫他那麼說。」 「嗯。──他大概是被收買了，要不然就是被恐嚇。」 「那怎麼辦？」 「很簡單。」 吉原說，「換我們來恐嚇他。」 「要反攻哦！」瑪莉說，「我也來幫忙。」 「但是──很危險哦！已經有兩個人被殺了。三宅既然不是他太太所殺，那一定 是恐嚇的那個人所殺的。」 「嗯，可能性很大。」一惠說，「而且，你想想看，三宅他的房子都被搬得精 光。」 「嗯。一定是有人恐嚇三宅，要他交出甚麼東西，但是三宅不說，於是產生衝 突，或者想逃跑……。那個人就把三宅殺了。」 「歹徒不知道那件重要東西藏在哪裡。」 「所以才把東西全搬光。」 吉原點點頭，「他並沒有時間在裡面仔細尋找，只好全搬走，再慢慢地找。」 「那麼，抓走三宅照子的，又是誰呢？」 「我想也是那個兇手，那傢伙在三宅家裡裝了竊聽器，聽見我和課長的談話，所 以才到我住的大樓去。」 瑪莉也點點頭。 「而照子果真在那裡。」 「兇手猜想她一定知道甚麼，也就是說，她一定知道那東西藏在哪裡。」 「所以就把她抓走。──這樣的話，一切都明朗了。」 「但是，她並不知道。──所以，兇手才又把屋裡的東西全搬光。」 吉原板起面孔來，「於是，那傢伙知道三宅照子絲毫不知情。那她就無利用價值 了。」 「那麼──殺了她？」 一惠瞪大眼睛。 「她是良子的媽媽呀！無論如何我們一定得救她。」 瑪莉不自覺地抓起吉原的手腕。 「啊，對不起。」 她慌強地把手放開。 「沒有關係的啦！」 一惠說，「妳一定也喜歡他吧！」 「好了啦。」 吉原不好意思地說，「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好吧！我們就從身旁的事 開始著手吧！」 「甚麼事？」 「就是隔壁的那個男人──宮田呀！他一定是說謊，這是不用爭辯的，我們要問 出真相來！」 「但是，如果不小心的話……」 一惠不安地說，「如果被發現了，一定會被抓，那就逃不出去了。」 「我知道，來想想辦法引出宮田。」 吉原沉思著。 「交給我辦。」瑪莉說，「交給我和布斯來辦。」 「但是，那是很危險的哦！」 「沒關係。既然都已經到這個地步，就不能放棄。」 「謝謝妳。」 一惠說著，握緊瑪莉的雙手。 瑪莉臉微紅的說： 「可是我有個請求。」 「甚麼事？」 「你們能幫我照顧良子嗎？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個地下倉庫，我不放心。」 「我知道，我們去把她帶來這裡吧！」 「──好的。」 吉原點點頭說，「真簡單，一隻手就可以辦得到。」 「咦？」 瑪莉和一惠不自覺地對看著……。 宮田一聽到電話鈴聲，嚇得幾乎要跳起來。 「鎮靜！──電話又不會咬人。」 一拿起話筒，一面調整姿勢，一面說： 「喂喂！」 「哎呀，太郎嗎？是我啦！你好嗎？」 宮田乾咳了一聲，說： 「妳打錯了。」 「哎呀，你不是太郎嗎？」 宮田氣憤地把電話掛斷。 「甚麼太郎，亂開玩笑！」 玄關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怎麼了？宮田先生！」是警察的聲音。 「啊，沒甚麼！」 宮田大聲地回答，疲倦地躺在榻榻米上。 混蛋！怎麼會扯上這種麻煩事呢！ 警察局到底是幹甚麼的！ 宮田會發這麼大的牢騷，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宮田做了偽證，害了吉原，現在吉原逃跑了，宮田本身自然有危險。 在吉原尚未被逮捕歸案之前，警察必須負起保護宮田的責任，於是便整日在宮田 家門口站崗。而且，請求宮田暫時不要外出。 宮田只好辭掉工作，整天在家裡躺著。 「──拜託！早日把他逮捕到案。」 他憤憤不平地說，一面望著天花板。電話鈴聲又響起。 「──喂，我是宮田。」 他拿起聽筒說。 「你是太郎吧？」 對方傳來狂笑聲，宮田急忙把話筒拿遠一些，「你別騙了呀！哈哈哈！」 「我說妳打錯了！」 宮田發怒地把話筒摔掉，「如果再打來，我就揍人了！」 電話鈴聲又響起。 這個可惡的東西……。宮田氣得面紅耳赤。 電話絲毫不理會宮田的精神狀態，持續不斷地響著。 宮田啪地抓起聽筒，怒吼： 「夠了吧！」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 宮田的直覺告訴他，這次是不同的電話。 「喂，哪位？」 「你常常……」 傳來又低又有壓迫感的聲音，「你常常胡說八道！」 宮田的臉上泛滿青筋。 「甚麼！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就是被你的偽證所迫害的刑警。」 說著，傳來苦笑聲，「我一定要你償還的。」 「甚……甚麼，喂……。我──」 「我要殺了你！」 「甚麼？」 宮田有恃無恐地說，「沒關係，反正這裡整天都有警察守護著。」 「哼！那算甚麼。我……我的傷勢已經惡化，反正已經活不久了，我不要一個人 死，一定要抓你和我一起走。」 「喂，我……」 「既然我要死了，再殺你一個也不算甚麼。你就把脖子洗乾淨等著吧！──如果 你告訴警察，那就別怪我突擊，絞死你了！」 「等一下！──喂！」宮田臉色發青，「我──喂喂！」 電話掛斷了。宮田顫抖著放下聽筒。 咚咚咚，有人敲門。宮田跳了起來。來了嗎？ 「有甚麼事嗎？」 是警察的聲音。宮田終於安心了。 「不，沒有甚麼。」宮田回答。 宮田不安地在房裡踱來踱去。突然停下腳步。 「得救了！太好了！」 他喃喃自語地跑向電話。 「──喂喂，──我是宮田。──是你嗎？我不幹了。你快給我錢，再不逃跑的 話……──就是那個吉原呀！他逃跑了，他要殺我，剛才打電話來。──不，不是 的，是他說的。那傢伙隨時都會來這裡，──，警察只有一個而已！那是靠不住的。 ──我不幹了，好不好，你付我錢吧！如果你不付，就別怪我說出實情，聽到了 吧！」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有回音了。 「──我聽到了。」 宮田放心地嘆了口氣，「那麼，我們到哪裡碰面？──甚麼？等一下。」 宮田急忙拿紙記下來。 「──好奇怪的地方。──哦！是這樣的。我記得了。你這樣說我就知道了。」 宮田謹慎地再重複一次。 「你不要引起人注意，我會十分當心的。」 說完，掛斷了電話。 宮田呼地作了一次深呼吸，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這次啊……麻煩的倒是那個警察。 他來這裡保護宮田，宮田當然萬分感激，但是，現在他要偷跑出去，卻是十分不 方便。 「好吧……。不費點工夫不行了！」 宮田打電話給補習班。 「──啊，我是宮田呀！田中老師現在在上課嗎？──請幫我告訴他，請他給我 打個電話。不，他休息的時候就行了。」 還有三分鐘就是休息時間。一掛斷電話，他急忙準備行李。 或許有幾天不回家吧！ 他把東西放進小包包裹。 聽那電話的樣子，吉原的傷勢似乎十分嚴重，他大概沒幾天好活了。 他不曉得要死在哪裡，或者會被捕？在他死、或被捕之前，我得先找個便宜的商 業旅館住吧！ 「真是麻煩。」 宮田搖搖頭。 那時，電話又響起。宮田急忙拿起聽筒。 「啊，對不起，是我弄錯了。──沒甚麼事，對不起，再見。」 他「啪！」地掛斷電話，再拿起電話，假裝和人說話地大聲說： 「真的嗎？太好了！」 「我會趕快通知的！──謝謝，謝謝。」 一放下聽筒，他馬上跑到玄關那裡，打開門。 「怎麼了？」 警官大吃一驚，站了起來。 「怎麼那麼大聲──」 「剛才村田先生打電話通知我，說吉原好像被逮捕到案了。」 「真的？太好了。」 「現在就可以安心睡覺了。辛苦你了。」 「哪裡，那麼我告辭了。」 他說完，敬了一個禮。 「謝謝，麻煩了。」 宮田目送著警察離去，等他的身影一消失，宮田馬上拿起包包，跑出公寓去。他 還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終於把他引出來了。」 吉原從電話亭裡偷窺他說。 「他要去哪裡？」瑪莉說。 「這個嘛……。總之，我們跟他後面去看看，一定能知道的。」 「好刺激哦！」瑪莉說。 吉原苦笑地說： 「妳變了。難道天使都是這樣的嗎？」 「我呀！從小就很輕佻，所以常挨罵。」 「看得出來。──走吧！」 對吉原而言，跟蹤別人是他的專長。 瑪莉和布斯緊跟在他身後。──瑪莉心想，這樣的話，事情即將水落石出了。 可是布斯卻認為事情一定不會那麼簡單……。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煙霧彌漫中】 「好奇怪的地方哦！──哪裡？是這裡嗎？」 瑪莉東張西望地說。 「天國裡沒有酒吧和速食店嗎？」 「沒有呀。可是呀──我總是從天上往下看，這裡閃閃發光的一片，漂亮極了， 沒想到竟然這麼污濁！」 「這要到夜晚才會晶光閃閃。白天，商店都關著。」 「他到底要到哪裡去呢？」 他們二人──不，連布斯共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著。 宮田似乎找不到目的地，左顧右盼地東張西望。 「他好像只問了店名就來了。」吉原說。 「──你看，他在問人呀。」 「嗯……好像是哪裡的調酒員吧！」 那個男人打著蝴蝶結，被宮田這麼一問，似乎顯得有點疑惑。 吉原皺著眉頭。──那個調酒員好像在哪裡見過。 個子高大的男人，留著滿臉鬍子。一看見他，還以為他是調酒員兼保鏢呢！但 是……。 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吉原歪斜著頭沉思。 當然吉原也去過酒吧，但是，對這個地方卻不太熟。 「他好像知道了呀！」瑪莉說。 大個頭的男人指著告訴他，宮田點點頭，向他道了謝，往前走去。 「好像在哪裡……」 「咦？」 「我說那個男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告訴宮田地方的那個人？」 「嗯。總覺得──」 話還沒說完，吉原嚥了一口口水。 扮成調酒員的那個男人等宮田一背向他走出去時，東張西望地，從口袋裡拿出短 棒般的東西，然後，冷不防地舉起，往宮田的頭上敲打下去。 啪！的聲音響起，宮田當場跌倒在地。 瑪莉嚇得愕然不已。──靠著吉原小聲地說：「死了嗎？」 「不……大概只是昏過去而已。」 吉原瞪大眼睛地直直觀察著，那個調酒員彎下腰去，輕輕地抬起宮田的身體。 然後再左顧右盼，一會兒後取下滿臉的鬍鬚。 吉原不自覺地叫了出聲。 「──你認識他？」 瑪莉小聲地問道。 「嗯。就是那個傢伙。就是自稱是小川育江的父親，而把她帶走的那個男人呀！ ──混蛋！居然用他那溫文的外表來騙我！」 「他要把宮田抬到哪裡去呢？」 「這個嘛──。總之，我們得小心地跟過去看看。」 吉原把手放在瑪莉肩上，「妳就留在這裡，好嗎？太危險了！」 「但是──」 「如果我超過三十分鐘還沒有回來，妳就撥一一○，告訴他們這裡的事。」 「但是──你可能會被殺了。」 「沒有辦法呀！誰叫我是警察呢！」 吉原微笑地說，「沒關係的。我好不容易才能和我的情人結婚，哪能這麼簡單就 喪命呢？」 「但是──」 「好了啦！就照我說的做。」 「是的。」 瑪莉點點頭，「那麼，你把這隻狗帶去。」 布斯大吃一驚地抬頭看看瑪莉。 「汪！」 布斯抗議著。 「你呀！跟他去，好好守著他，知道嗎？」 瑪莉對布斯說，「你有怨言嗎？」 「汪！」 雖然不情願，不過布斯似乎已聽懂了。 「知道啦！」 吉原點點頭，「好吧！布斯，我們走吧！」 布斯不服氣地看著瑪莉，一搖一擺地跟著吉原的背後走去。 瑪莉雖然也想跟去，但是，她擔心會成為吉原的累贅，只好放棄了。 他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狹窄又彎曲的道路盡頭。 「三十分鐘呀……」 瑪莉喃喃自語。 如果吉原被捕了……。布斯大概會有所行動吧！ 即使牠沒有寬大的心胸，牠總是魔鬼呀！ 突然從背後傳來聲響，轉頭一看，一輛收集垃圾的卡車正駛入這狹窄的巷道來。 它正好要收集瑪莉所站兩旁速食店及酒吧前堆積的垃圾。 「喂，閃開！」 負責的人怒吼，「擋到路了。」 「對不起。」 雖然他對著瑪莉大吼……。 可是道路十分狹窄，要是和大卡車錯身而過，一定會很慘的。 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大卡車一面吸取垃圾袋，一面慢慢地靠近過來。 瑪莉沒有辦法，只好將身體一橫，躲進眼前兩家酒吧問的空隙裡──這真的只能 嗶「空隙」。 這空隙盡頭是一片明亮。 大概有一條大通道吧！ 瑪莉橫著身子，學螃蟹走路。 一走到外面……。那裡和剛才的馬路一樣，盡是一間間並排的酒吧。馬路也一樣 狹窄。 「搞甚麼！」 頹喪失望的瑪莉站了起來。 突然──抬著宮田的那個大個頭男人出現在眼前！ 大概是剛才的道路彎彎曲曲，轉到這裡來的吧！ 「哎呀！」 瑪莉不自覺地悲叫起來。 「喂！」 那個調酒員說，「妳叫甚麼名字？」 「呀──沒有。」 「妳為甚麼大吃一驚呢？」 「這──不，我沒有大吃一驚！」 「是嗎？」 「對不起，我走了。」 說著，她往相反方向走去，突然，眼前不知何時又出現另一個男人……。 「這小女孩怎麼了？」 「看她的模樣很奇怪，把她帶走！」 說著，大力抓住瑪莉的手腕。 「放手！」 「安靜些！」 他迅速地拔出冰冷的刀子。「──懂嗎？」 瑪莉點點頭。 「好吧！趁還沒有人看見，趕快把她帶走。」調酒員說。 「別妨礙了我們。」調酒員說，「喂，把這傢伙帶到二樓去。」 瑪莉被帶到一家古風的日式房子來，裡面一片薄暗，到處發霉。 「這裡是？」 地板吱嘎吱嘎地響著。 「就是以前情侶開房間的地方呀！」 「開房間？」 「妳不知道？就是現在年輕人所說的愛的賓館呀！」 呀！原來如此，瑪莉終於明白了。天使的好奇心真是旺盛呀！ 「這些舊式的房子被現代化的旅館搶走客人，已經歇業了。也不會有人到這裡 來，倒是個好地方。」 一個矮矮肥肥的男人以刀子抵住瑪莉的背說： 「喂──進去吧！」 「這裡是？」 「這裡是棉被房。──妳最好給我乖乖的，如果敢有騷動，我就把妳衣服脫光綁 起來。」 一打開似乎相當重的門，瑪莉便被丟進裡頭去。 「喂──怎麼動粗的！」 瑪莉生氣地喃喃自語，可是，再怎麼說，天使總不會是空手道或柔道高手。 這房間沒有窗戶，一片昏暗。只堆積了一些發霉的棉被。 瑪莉束手無策地跌坐在上頭。 吉原和布斯應該會跟蹤那個男人而來，那我應該快得救了……。 但是──他們到底想把宮田怎麼樣？ 瑪莉抱著膝蓋坐著，突然── 「嗚──」 從身旁傳來呻吟聲。 「哇！」 瑪莉跳了起來。 好像有人在！ 瑪莉慌張地東張西望。 「誰？──是誰？」 「有人……在嗎？」 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聲音。 是女人的聲音。但是太暗了，看不見人。 「喂！？誰呀？」瑪莉叫著。 突然，瑪莉靈機一動。 「是三宅照子嗎？是不是？」 「是……。妳是？……」 終於從昏暗漆黑中出現一個稍微白皙的人影。 「是我。我就是讓妳進那棟大廈睡的人呀──」 「啊……」 她站起身來，「良子──良子怎麼了？」 「她很好。良子平安無事。」 「那太好了……」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筋疲力盡地又倒了下去。 瑪莉大吃一驚地大叫： 「振作呀！」 「太好了……。我一直擔心良子呀！」 「良子沒事，很好。──有人很快就會來解救我們的。」 「謝謝……。但是，我已經不行了。」 「妳說甚麼呀？振作呀！」 瑪莉一面鼓勵她，一面問，「那些壞人對妳做了些甚麼？」 「我不想再回想……。好像就是要我說出甚麼事……」 「甚麼事？」 「妳還是不要知道好。」 三宅照子說，「但是，妳都到這裡來了，恐怕無法平安地回去了……」 「沒關係。」 「可不能死哦！……。不管遭受甚麼折磨……」 瑪莉試圖抱起三宅照子，才知道她的衣服已經被撕得破破爛爛了。 真狠呀！──這是甚麼世界！ 「妳先生是不是隱藏了甚麼？」 瑪莉拚命地一面使自己清醒，一面問道，「是不是他威脅別人？」 「妳都知道呀！……」 照子微微的點頭，「是的。──我先生突然不去上班，從此沉溺在酒和女人之 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有一次他喝醉，說夢話『我抓住那傢伙的把 柄』，──真是不敢相信。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每個月都拿到錢嗎？」 「是的。大概有幾十萬圓……。他每個月都向人敲詐勒索。」 「那麼，這些壞人是──」 「我想一定是……被敲詐的人僱來的吧！他已經無法付錢……才乾脆──」 「那殺害妳先生的也是──」 「我不知道。但是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是的，我知道。──別擔心，警察也相信妳。」 「是嗎……？但是，我們沒辦法逃出這裡呀！」 「有辦法的。振作！馬上有救兵來──」 嗒嗒的聲音響起，門打開了。 「喂，出來！」 剛才那個胖男人說。 「這個人十分虛弱，快點叫醫生。」瑪莉說。 「喂，妳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了，還擔心別人的事──出來。」 瑪莉沒有辦法，只好輕輕地把照子放下去躺著。 「我馬上回來。」瑪莉說。 「別反抗他們。如果被殺了，就甚麼都不能做了。」 「好的……」 瑪莉輕輕地握握照子的手，站了起來。 「到這裡來。」 刀子閃閃發光地催逼瑪莉。 「知道了。」 瑪莉往昏暗的走廊走去。 和室房間一間接著一間。──其中有一間的門開著。 「進去！」 瑪莉走進去一看，這房間大約有八坪大，房間裡頭似乎還有另一個房間。 「來了嗎？」 那個調酒員拔掉蝴蝶結，白色襯衫微微打開，露出胸脯。他直直地站在那裡。 「──有甚麼事嗎？」 瑪莉說，「再不放了那個女人，她可是會死掉的哦！」 「妳好像知道得很多。」 那個微胖的男人在瑪莉身後吃吃地笑，啪！地把門關上。 「隨便你們把我怎樣，」瑪莉說，「你們死了以後可不要後悔。」 「啊，這傢伙倒真有趣。」 調酒員竊竊地笑了起來，「死後會怎樣呀？」 「地獄可是十分痛苦的哦！和這個世界不一樣，永遠沒有完了的時候。」 「妳還說教呀？──真是被妳打敗了。」 「稍微被她打敗又有甚麼關係呢？」 調酒員直直看著瑪莉的身體，「女人畢竟是女人，比起三宅的老婆，她是年輕了 許多。」 吉原和布斯到底在幹甚麼？瑪莉忍不住生起氣來。──難道跟丟了？ 別開玩笑了！ 「妳曾經和兩個男人睡過覺嗎？」 微胖的男人從後面伸過手來撫摸瑪莉的臉。「真是太棒了！」 「真的？」 冷不防地，瑪莉突然被那個男人抓得緊緊的。 「好痛呀！」 瑪莉痛得叫喊。 調酒員大力地抓著瑪莉，使得瑪莉碰撞上前面的門。彭！門倒了，那兒有一床棉 被鋪在上頭。而冤──。 門上橫木懸著宮田的屍體，輕輕搖擺著。瑪莉嚇得臉色蒼白，呆立不動。 「我把他吊死了。」 調酒員說，「現在輪到妳了，你們二人黃泉路上才有伴。」 「竟然殺了他！真狠毒！」 「我們是受人之託的，要是有甚麼怨言，就跟拜託我們的人去說吧！」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臨死之前拜託別人救你們，也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的。」 「別嚕囌了。快到棉被上面去吧。喂，把她弄上去！」 即使瑪莉怎麼掙扎，還是敵不過這兩個大男人。一下子就被推上棉被上面去了。 「來吧！我會溫柔地對待妳的。」調酒員笑著說。 可惡的布斯！到底在幹甚麼！ 突然，瑪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等一下！等一下呀！」 「愈是難纏的愈是可愛呀！」 說著就要壓到身子上來。 「不是的啦！有燒焦味道！」 「甚麼？」 「煙……。你看！」 「別亂說──」 「喂，是真的！」 微胖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你看！」 煙霧薄薄地從走廊那兒透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呀──哎呀，煙呀！」 說著，咳起嗽來。 那兩個男人拚命往走廊跑去，瑪莉於是跳了起來，瞅了瞅懸在半空中的宮田一 眼。他已經死了。 「混蛋！失火了！」 怒吼聲此起彼落。 瑪莉急忙往走廊跑去。走廊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煙霧。 「完蛋了！」 往樓梯跑下去的微胖男人又匆忙爬上樓來。「底下是一片火海！」 「別嚕囌了！喂，快從窗子跳出去！」 「啊！啊……」 「等一下！」瑪莉大吼。 兩個男人嚇得回轉頭來。 「不放了三宅照子嗎？」 「別傻了！自己都顧不了呀！」 沒辦法，瑪莉只好急忙跑回棉被房去。 「──振作呀！發生火災了。」 瑪莉扶起照子，「快站起來！不想辦法逃走不行！」 「不……。我已經──」 「別這樣說！妳不想見良子嗎？她一直等著媽媽呀！」 良子的名字似乎很有效用。照子一聽，睜開了眼睛。 「──知道了。我沒關係，還能走。」 「扶住我的肩！──不出去不行！」 走廊白茫茫的一片，甚麼都看不見。 「頭低下。──難道沒有地方出去嗎？」 熊熊大火從樓梯冒湧過來。 「那裡……廁所──」 照子說，「有個窗子。」 「這邊吧！」 兩人在煙幕中一面咳嗽一面蹣跚地走。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那個微胖的男人叉開兩腿站在她們面前。 「別擋路！」 「我才沒有擋路呢！」 那個男人說。「已經完了！」 「另外那個人呢？」 「他打算從窗子跳出去，不料火燄從下面噴上來，他被包在火團裡，就掉了下 去……。已經沒有逃生之路了。」 「廁所有窗子！快、快把她──」 「哦！知道了。」 那男人扶起照子，慢慢前進。 正前面有個木板門。一推開門，就看見一個小窗子。 「從這裡？」 「總得試試看。」 「啊……」 那個男的推開玻璃窗。雖然木頭格子還安在上頭，可是木頭已經腐爛，很容易推 開。 「從這裡？我出不去呀！」 「等一下！誰在下面──」 瑪莉從窗口探出頭去。 「──在那裡！」 有人大叫。 吉原跑了過來。布斯也跑了過來。 真是的！搞甚麼嘛！ 瑪莉大聲喊叫道： 「照子在這裡呀！」 「失火了呀！」 「知道了！快從那裡出來吧！」 「我試試看！」 瑪莉大叫，「接住哦！」 大概是要從二樓丟東西下來吧！ 「幫忙一下。」 瑪莉對那個男人說，「把這個人推出去！」 「啊……」 被煙嗆得手腳發軟的照子經二人的推扶，將頭探出窗外去。 「肩膀卡住了！──總算出去了！對，就是這樣！」 瑪莉大叫，「吉原先生！接住哦！」 「交給我了。」吉原回答。 「推！」 瑪莉喊。 雖然腰稍微卡住，但是總算順利通過了，照子的身體從窗口上消失了。 「──幹得好！」 吉原說，「妳也快下來呀！」 瑪莉對著那個男人說： 「你先吧！」 「我？」 「我一個人就爬得出去，但是，沒有人推你不行。」 那個男人發呆地看著瑪莉，搖了搖頭。 「算了，出不去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身材。」 「試試看呀！」 「火勢愈來愈猛，不早出去不行的，我當妳的踏板吧！」 那個男人趴在窗戶下面。「快，快踏上我的背，早點出去。」 瑪莉猶豫了一下。「我沒有關係！我是天使而你是人類呀！」 「天使？」 那男人笑了起來，「那麼，我死了以後，請妳告訴上帝，我做了一件善事，或許 罪可以減輕一些。」 「喂……」 「快點吧！否則兩人都會被燒死的。」 「知道了……」 瑪莉彎下腰去，快速地在那男人臉頰上親吻一下。然後踏上他的背，從窗口跳出 去。 「來呀！」 吉原在下面大叫。瑪莉雙手一放，整個身子便往下掉。剛掉下來的剎那間，眼前 一片昏暗。 「──彭──」 發出奇怪的聲音……。 她好像掉到甚麼柔軟的東西上頭去了。 一睜開眼睛，布斯怎麼眼冒金星地俯趴在地上？ 「稍微偏了一點……」吉原說。 回頭往上看，整個建築物已經是火海一片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我不是故意的啦！」 「妳故意對準我跳的吧！」 「怎麼可能呢？在那種緊急時刻！」 「我早就知道，天使從來不把魔鬼當人看。」 「真奇怪。」 「反正我是受了重傷了。」 「你哪兒都沒有傷痕啊，只不過是撞傷而已。」 「妳真是狠毒呀……」 ──瑪莉和布斯正在鬥嘴之時，有一輛計程車停在醫院門口。林一惠和良子下了 車走來。 「良子！」 瑪莉跑過去，「媽媽沒事。」 「在哪裡？」 「媽媽有一點不舒服，醫生正在診察，不過，放心啦！她馬上就會康復的。」 「太好了。」一惠說，「他呢？」 「在病房裡。大概已經知道甚麼線索了。」 瑪莉抓起良子的手，走進醫院去，布斯也要跟著進去時。 「狗不能進去！」 櫃台小姐阻止牠。 「差別待遇……」 布斯一面抱怨，一面不情願地坐在入口樓梯處等著。 ──一走進病房，就看見吉原，還有村田刑警站在那裡。照子躺在床上，一看見 良子就大叫： 「良子！」 伸出雙手。 良子咚咚咚地跑過去。 「媽媽，歡迎妳回來。」 說著，在照子臉煩上輕輕親吻一下。 「──這位太太。」 村田開口說話，「是關於妳先生的事……。妳先生是不是向別人敲詐勒索？」 「是的。」 照子抱著良子，點點頭，「他會被殺，那也是活該。是他自作自受。被他敲詐的 人長期要忍受這種苦，也實在可憐。」 「那是甚麼？」 「相片。我從旅社偷來的。一個中年男人和年輕女子……。那個女人在我先生被 殺之時，曾經來過。」 「妳認識那個女人？」 「不。」 照子搖搖頭，「我看過相片。──我先生每個月向那個男人拿錢。至於那個女 的，她是我先生的同夥人。」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到那個公寓去。啊，終於弄清楚她的身份了。小川育江是 她的真名，只是，她一個人住，戶籍不在東京，才查不出來，而且又沒有可以辨別身 份的東西。」 「他們發現我先生裝了竊聽器，十分憤怒。所以，殺害我先生的，一定就是他 們。」 「他們一定一心一意要找出那相片的下落，最後終於被他們發現了。」 「我先生大概已感到危險，才會叫那個女的來，要商量對策。」 「但是，小川育江來遲了，那個男人反而先到……」 村田搖搖頭，「那個男的是誰？」 「我不認識，雖然我曾經在相片上看過他……」 「綁架妳的那兩個男人應該就是那傢伙所僱來的吧！」 「我想是吧。他們想來找底片。」 「他們大概看見警察盤問小川育江，所以，就有一個人自稱是小川育江的父親， 而強行把她帶走。」 「她還以為得救了呢！」 吉原說，「她大概直想逃離刑警的盤問吧！」 「所以才附和那個男人。──但是，他們為甚麼又到你住的地方去呢？」 「他們一定是聽了我和課長您的談話，認為照子她們母女就在我家。真沒想到被 我說中了。」 「妳被綁架的時候，小川育江已經遇害了嗎？」村田問。 「不。那時候他們還沒找到那個女人。」照子回答。 「那就奇怪了。」吉原不解地說，「小川育江為甚麼會死在我住的地方呢？」 「她不是你的情人嗎？」 「課長──」 「開玩笑的。我本來就不相信會是你幹的。」 「為甚麼呢？」吉原反問，「算了，反正知道真相就行了。可是，問題是底片在 哪裡呢？」 照子沉默了一會兒說： 「在我身上。」 大家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 「不，現在不在我身上，但是，我離開家時就帶出來了。」 「但是──妳怎麼知道藏在哪裡呢？」 「女人對家中的一切是最清楚的。雖然我先生藏得很隱秘，但是，我前不久就知 道了。我先生把它藏在茶罐中，然後再用塑膠袋包好，放入廁所水槽中。」 「原來如此。」 村田點點頭，「那麼，妳把它藏在哪裡呢？」 「我想如果我把底片帶出來，就能證明我先生不是我殺的，所以就一起帶了出 來。但是，當我在那棟大廈睡覺時，那些壞人就來了……。我把小孩藏到陽臺上去， 那時，底片也一起藏了。」 「陽臺？」 「陽臺的下面。我在裡側用橡皮膠帶貼著。」 吉原放心地喘了一口氣。 「壞人會發現的呀！」 一惠說著，抓起吉原的手腕。 「立刻去看看！」 瑪莉說，「良子，妳好好照顧媽媽。」 良子拍拍胸脯，說： 「交給我吧！」 大家忍不住笑了出來。 「總覺得──」瑪莉說。 「甚麼事？」 布斯抬起頭來。 他們兩人坐在巡邏車裡。吉原他們搭另一輛巡邏車。 這兩輛巡邏車都往吉原的大廈開去。 「感覺很不好。」 瑪莉搖搖頭，「為甚麼呢？」 「一定是事情解決了，那個刑警和那個女人就能在一起，所以妳心裡不舒服。」 「胡說，才不是呢！」 瑪莉瞪布斯一眼。 「那個傢伙也實在厲害。」 布斯說，「他殺了三宅，又殺了那個女人，最後連替他搜房子的男人和那個宮田 都不放過，一併解決了。」 「還放火燒了那房子呢！──真狠毒。我和照子也差點死掉。」 「我也差點死掉。」 「還好意思說！」 「總之，那個可惡的傢伙是有資格下地獄的。」 「別說那麼奇怪的話。──我有不好的預感。」 「怎麼說呢？」 「嗯……為甚麼小川育江會死在吉原先生的家裡呢？」 「那是因為……」 「要嫁禍於吉原先生？但是，吉原先生和他們根本不認識，誰會出這種主意 呢？」 「嗯！」 布斯皺皺鼻子，「這麼說，兇手認識吉原囉？」 「我想也只有這種可能，但是──到底誰那麼怨恨吉原呢？」 「我知道了。」 「真的？」 「就是被拋棄的天使！」 「我踢你哦！」 瑪莉說──。 巡邏車到達大廈。 村田、吉原、一惠、瑪莉和布斯一共五人，一起搭電梯上三樓。 「這樣就不能運動了。」一惠說。 「這樣不好嗎？我們都希望早日水落石出、破案，這樣也才能放鬆身心。」 吉原說，「課長。」 「甚麼事？」 「希望您做我和她的媒人。」 「喂……」 村田不好意思地說，「我對這個可是一竅不通的呀！」 「不行，前一陣子您把我當作兇手，現在要補償我。」 村田皺著眉頭，說： 「你在威脅上司嗎？」 ──一走進房間，吉原點亮燈。 「我們趕快去陽臺看吧！」 「好的，你們快去，我有懼高症。」 村田一直站在前面不動。 吉原爬上陽臺，伸手向外頭探探。 「──怎樣？」一惠問。 「等一下……。好像有甚麼！就是這個！」 要撕下黏得堅固的膠帶也真不容易，弄了半天，吉原臉色通紅地握著底片，爬了 下來。 「成功了！」 他走進起居室，「有了這個就可以分辨壞人。」 「快點拿去沖洗！」 一惠說──。「爸爸！」 一惠驚訝地瞪大眼睛。 她爸爸手抱著大衣，站在起居室入口處。 「我想妳一定會來這裡……」林先生說。「我來找妳的。」 「爸爸……。讓您擔心了，真對不起。但是，我已經決定和吉原先生在一起 了。」 一惠緊緊地握住吉原的手。剛好握住吉原受傷的左手，吉原痛得眼睛瞪大了。 「是嗎？……」 「我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想回家了，請您轉告媽媽。」 林先生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了一惠好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了。 「──不能由我來說。妳自己去跟她說吧！」 「好的。我自己去說。」 一惠點點頭。 「好吧！那麼，底片就由我帶回去保管。」 村田說，「吉原，你是不是要休假幾天呢？」 「等底片沖洗出來再說吧！」 吉原看著底片說。 「不需要這麼麻煩。」林先生說，「那裡面拍的，是我和小川育江。」 ──大家都楞了好一會兒。 瑪莉似乎已經為剛才害怕的事找到解答……。 「──爸爸！」 一惠走上前去，「您剛才說甚麼？」 「小川育江的情人……是我。」 林先生以和平常一樣沉靜的語氣說，「那個三宅拍了那些相片，之後，我一直十 分痛苦……。每個月每個月，我都必須瞞著妻子，弄來幾十萬圓……。沒有人能理解 我的痛苦。」 「那麼……是你殺了三宅的嗎？」吉原問。 「嗯。」林先生點點頭，「育江也是我殺的。」 一惠踉蹌了幾步，倒在沙發上。 「三宅和育江發生過許多次關係。──剛開始育江一定也是被三宅敲詐，慢慢地 才在一起。還用向我勒索的錢一起出遊呢！」 林先生搖搖頭，「那時，育江擔心三宅的身體，匆忙趕到公寓去探望他。我在外 頭看見了，十分憤恨。」 「那你為甚麼在這裡──」 「因為我看見你到命案現場去，才突發奇想的。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最後終於想出來了。你是一惠那個刑警男朋友！但是，即使一直不被人查出，有個刑 警女婿總是……。而且，一惠對我是那麼重要，只有一惠會同情我，我不能失去一 惠……」 「爸爸！」 一惠全身無力地倒在地板上，「您又聽說三宅的老婆躲在吉原住的大廈裡，一切 是那麼湊巧。所以，讓大家認為育江的死和三宅被殺有關。」 「所以才把育江放到這裡──」 「那兩個人先到這裡來，我隨後才到。我讓育江吃了藥而昏沉沉的，就把她放進 臥房裡。──我沒有半點猶豫。」 村田嘆了一口氣。 「最後，宮田也難逃一死呀！」 「宮田他看見我了。」 林先生說，「他要求我給他錢來保守秘密。我最後還是把三宅殺了，那也是沒有 辦法的。我後來才下定決心要殺害三宅的，但是，我為了嫁禍給吉原先生，才教宮田 編謊言，做了偽證。既然他的工作結束了，就沒有留他的價值。」 「那二個人呢？」 「他們兩人是同夥的。當然，他們並不滿足於我給他們的錢。──最後，我覺悟 了。為了一切天衣無縫……。」 林先生微笑地說，「我還是輸了。」 「──走吧！」 村田催促他，「巡邏車在外頭等著呢！」 「等一下。我要和女兒──」 林先生走近一惠，「一惠，媽媽就拜託妳了。」 說完，就像風一般地跑出起居室，往開著門的陽臺跑去，然後，就這樣地往天空 飛跳而去。 一惠吞了一口口水。 「──爸爸！」 瑪莉瞪大眼睛。──不祥的預感居然如此準確！ 樓下一片騷動，即使如此，房裡面的人卻沒有人想動……。 熾天使書城
【尾聲】 「人類怎麼盡做這麼奇怪的事？」布斯說。 「噓！喪禮時請安靜！」 瑪莉規戒牠。 「但是，人類實在是冷漠無情。」布斯說，「妳看，不剩下一個人，大家都匆匆 忙忙、慌慌強張地回去了。」 的確如此。 雖然是追悼會，卻顯得十分寂寥。來祭拜的客人雖然不少，但是，大家都知道真 相，一祭拜完，便都慌忙地走了。 一走出外頭。 「怎麼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那個太太一直都是趾高氣昂的，這下子該給她點教訓了吧！」 客人們交頭接耳地說著，一面走回家去。 站在玄關外面的瑪莉聽了這番話，十分生氣。 一惠臉色發青地站在那裡，卻已不再哭泣。她代替住院的母親向這些來弔問的客 人致意。 「親戚似乎都沒有來。」布斯說。 「是呀！但是，這也是莫可奈何，總不能拉著他們來吧？」 瑪莉穿著黑色的套裝，早早燒香祭拜完畢。站在外面看著。 風雖然有些涼，卻還稱不上冷的程度。 「喂！」 「甚麼啦，嚕囌。」 「那個刑警呀！」 「咦？」 一看，原來是吉原和村田，他們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黑領帶，慢慢地走來。瑪莉 向他們微微點了點頭。 瑪莉發現，一惠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吉原燒香拜拜。 村田在外面等著。吉原一燒完香，就到一惠的面前坐下。 「──謝謝你。」一惠說。「請保重。」 吉原微微合上眼睛，沉默地回了個禮，站了起來走到外面去。 「等一下──」 瑪莉跟上去。 「啊，讓妳添了許多麻煩。」 「別說這種事。一惠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嗯……」 「現在，你對她是最重要的。」 吉原微微搖了搖頭。 「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說著，追上村田去。 「──居然是那種傢伙！」 布斯說，「懂了吧？」 「看錯人了！」 瑪莉憤慨地說：「冷漠無情的人。」 「是呀，人類都是自私的。」 「真的哦！人類呀──」 噢！布斯眼睛為之一亮。是的！說對了！人類就是如此──。 「回來了呀！」瑪莉說。 吉原和村田不知道說了甚麼話，他又噠噠噠地跑了回來。 他對著瑪莉擠一擠眼睛，走進屋去，坐在吃驚的一惠身邊。 「吉原……」 「妳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爸爸。」 「這……」 「我剛才已向課長遞辭呈了。」 一惠瞪大眼睛。──吉原悄悄地把手放在一惠手上。 「工作還可以再找啊！但是，我只有妳這個老婆。」吉原說，「妳看，客人來 了，別哭，不坐直不行哦。」 「但是……」 一惠的臉頰淌滿淚水，「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 「不好嗎？」 一惠不回答，只是緊緊地握住吉原的手……。 「──對了，還要向他們道謝呢！」 吉原瞅了瞅外面。 瑪莉和黑狗已不知蹤影了。 「──要到哪裡去呢？」 布斯一面走一面說。 混蛋！就差那麼一點點！ 「好棒哦！」 瑪莉高興地吹著口哨。 「妳做這麼粗俗的動作，不怕激怒天國嗎？」 「這裡是人間啊！」 瑪莉回答，「下次大概還會再掉到其他人的家裡去吧！」 「下次就找個安全一點的家吧！」 「哎呀！你還打算跟我嗎？」 「不好嗎？」 瑪莉搖搖頭。「那麼，不管我到那裡，你都不能有意見哦！懂嗎？」 瑪莉以飛快的腳步走去。 「可惡！」 布斯嘆了口氣。「和天使在一起，也不是件快樂的事啊！」 一對老夫婦和布斯擦身而過。老先生眼睜睜地看著布斯走去。 「──喂，你幹甚麼？」 太太回頭問。 「不……。看那隻狗。」 「那隻黑狗？牠怎麼了？」 「不……那隻黑狗，牠剛才聳著肩呢！」 「甚麼？」 「牠的肩膀，就這個樣子聳動一下──」 「笨蛋！」 太太皺著眉頭。「你已經得了癡呆症了嗎？真傷腦筋！喂，快走吧！」 說著，抓起先生的手，強拉他走。 「啊啊……。的確──」 先生百思不解，只好慌張地隨太太走去。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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