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新娘


             
    
        序曲
    
    
        啊……。頭好痛啊!
        太柔軟的枕頭在頭痛時刻,反而產生了反效果。
        按了太陽穴好幾次,又緊閉著眼晴再張開……。重複地做了這些動作之後,終於稍微減輕了頭
    痛。
        在這種情況之下醒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田小夜子已二十四歲,酒醉到第二天才醒,算是
    常有的事。
        但是像這次這麼嚴重,的確很少見。----而且,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不是自己的房間。
        可是——。小夜子終於清醒過來之後,暗暗地吃了一驚。
        這是個陌生的臥房。是誰的房間呢?而且,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想起來了。——是和大學時代的朋友一起喝酒。
        因為都是女孩子,反而喝得過度了。——那是告別單身生活的最後狂歡。
        因為前田小夜子後天——不,已經天亮了,所以是明天吧,就要結婚了。
        婚前最後一次聚會,所以要大家盡情歡樂!
        如此慫恿煽動的是哪一位朋友呢?已經想不起來了。
        婚前好好享樂,結婚之後才不會後悔,才會幸福美滿!
        小夜子是一夥人裡頭最早結婚的。儘管如此,還是有人以過來人般的口吻對她那樣說……。
        後來——是怎樣了呢?   
        小夜子緩緩地在床上坐起,蓋在身上的毯子,因而掉了下來。小夜子的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蒼
    白了。她的身上一絲不掛!
        總覺得……對,記起來了。好像是對一個男人說:
        『要不要和我睡覺?』
        做了什麼傻事呀!——小夜子的臉色蒼白,頭痛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綜了。
        真的——真的做了!
        明天就要結婚了,卻做了這種事!
        好不容易眼睛稍微習慣了之後,藉著透過窗簾所射進來的微弱光線,可以了解房間的情形。這
    裡並不是旅館,而是某一住家的臥房,不過卻相當寬敞。
        不管怎樣,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趕緊離開這裡。
        衣服呢?脫掉的衣物到哪裡去了?
        太暗不好找東西。小夜子看到床邊的床頭桌上有一座小檯燈,就摸索著檯燈的開開——是這個
    吧?
        卡嚓一聲,房間頓時明亮起來,床的四周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話雖如此,可真是了不得的房間。比起小夜子現在一個人住的公寓房間面積總合還要大。而
    且,還有這張大床!
        不是雙人床的尺寸那種大,簡直是不合情理的大。並且床頭及床樑上,還像古董家具般,有著
    美麗的雕刻。
        『內衣……。在哪裡呢?』
        小夜子慌張地環顧著四周。
        會不會夾在毯子裡?
        一掀開毛毯——一個白髮男子翻著白眼,臉部扭曲、表情苦悶——已經死了。
        小夜子從床上跌落下來。她全身癱軟,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她用那一起扯下來的毯子捲著身
    體,直打著哆嗦。就在這時候,門開了,出現了一個男子。
        「怎麼了?」
        說著就往床鋪的方向走來,「——社長:這……」
        那個男子以銳利的口吻問跌坐在地上的小夜子:
        「發生了什麼事?」
        「我……睡著了……。剛剛,醒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
        小夜子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
        「馬上叫救護車!」    
        男子這麼說著,又說:「大概已經——沒救了。」
        小夜子茫然地聽著男子在走廊講電話的聲音。那種心情,簡直就像做惡夢一般……。
        「唉呀!哎呀!」
        瘦瘦的、穿著有些裝模作樣的男子說。「爸爸怎麼死得這麼難看。」
        小夜子聽到這個穿著裝模作樣的男子,名字就叫做內山秀輝。大概有三十五、六歲吧,一副不
    健康的臉色,怎麼看都不像是認真工作的人。
        死掉的人是他的父親內山廣三郎,六十六歲。
        「——我爸爸是相當有名的實業家。發生這種事……。要是被社會大眾知道的話,會成為笑柄
    的。」
        「對不起……」
        小夜子有氣無力地說。
        起居室是比那個臥室還要大的房間。
        ——發現屍體之後數小時,已經過了中午。
        「怎麼樣?」
        內山秀輝咄咄逼人地說。「是不是從我父親那裡拿了什麼財物?」
        「什麼也……。我什麼都不記得。」小夜子說。
        「嗯,藏起來的話可不行。脫光衣服,讓我看看是不是有偷什麼東西。」
        內山秀輝上下打量著小夜子說。
        「哥哥,不要這樣!」
        不知什麼時候門開了,出現了一位穿著黑色套裝的女性。——和內山秀輝長得不太像,但還是
    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兄妹。大概是兩人身上都有對生活不負責任的氣質吧!
        「有紀啊。——不覺得來得太遲了嗎?」
        「知道消息時我正在箱根的別墅呢!已經是儘快趕過來了。」
        有紀說著就往小夜子這邊走了過來。
        「我是大倉有紀。內山廣三郎的女兒。」
        「我是前田……小夜子。」
        「這事情從哥哥那兒大致聽說了。——父親一年到頭和女人玩在一起,所以妳所說的也是真的
    吧!要是妳有從父親那裡帶走財物的念頭的話,就不會一直睡在這裡了。」
        有紀以乾脆的語調如此說著,又對內山秀輝說:
        「哥哥,就讓這個人回去吧!」
        「哎!隨妳高興怎麼做吧!」
        內山秀輝聳聳肩膀說。
        小夜子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心想:弄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會被扭送到警察局去。
        「前田小姐。」
        有紀坐到小夜子旁邊,說:「發生了這種事,妳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吧?」
        「啊……。」
        「我們也是如此。父親在這社會上,算有頭有臉的人,人家知道了會說:內山廣三郎死在年輕
    女郎的身上。為人子女的我們也要有點面子。——關於這件事,就讓我們一起將它忘得一乾二淨
    吧!」
        「好……」
        「好吧?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父親在睡夢中心臟病發作,這樣子的話,面對社會大眾也
    就不會覺得丟臉了。」
        「我知道。」
        「很好!妳真懂事理。」
        有紀說著就把手搭在小夜子的肩上,「那麼,妳可以回去了。另外,要是以後在某個地方相
    遇,彼此就裝做是陌生人。——不過,大概也不會再見面了。」
        「是。——我明白了。」
        「就這麼約定了。」
        「好……。」
        「我送妳到大門。」
        大倉有紀把小夜子送出大門。
        小夜子到了外面,回頭一看,再次因為那麼大的房子,而膛口結舌。
        「——真是不得了的一夜。」
        小夜子嘟嚷著快步走開。
        趕快忘了吧!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要抹去昨晚的記憶。
        不用說,小夜子以為這樣就一切結束了。——而且和那樣有錢的人見面什麼的,是絕不會再發
    生的了……。
        但是,小夜子錯了。
    
    
    
    
        1   黃道吉日
    
    
        「喂!唐璜!可不可以不要來煩我!」
        塚川亞由美急躁地罵道。
        「嗚……。」
        唐璜——如此奇怪的名字,但卻是一隻短腿、純正血統的名犬(?)——「我可是在趕時間喲!
    ——聰子在做什麼呀?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亞由美嘟嚷地說著,不過說實在的,由於自己也是動作慢,所以就鬆了一口氣。
        「亞由美。」
        和往常一樣,母親清美擅自把門打開了。
        「媽媽呀!不是告訴過妳要先敲門的嗎?我可是女大學生!」
        「好啦!好啦!」
        清美總是沒把話聽進去。「神田小姐來了。——哎呀!妳打扮得很可愛嘛。」
        「哪有對自己的女兒說「很」的!」亞由美說。
        的確,亞由美今天穿的是有點露肩、且曲線畢露的緊身洋裝,連自己都不得不認為很棒、「魅
    力十足」。
        「怎麼樣?會不會搶了新娘子的風采?」
        「妳放心好了,才不會!」
        「真的,因為媽淨是保證一些怪事。」亞由美苦笑著說。「妳跟聰子說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好啦好啦。——亞由美,要是在典禮會場發現合適的對象,就把他灌醉,然後結婚,如何?」
        「別胡說八道。」
        亞由美抓起手提包。「我要走了。——咦?」
        沒看到唐璜的影子,大概是挨了罵使性子吧(腿雖短自尊心倒很高)!
        亞由美咚咚地走下樓梯。
        「久等了。」
        往玄關走去,亞由美的知己神田聰子穿著有蕾絲邊的可愛連身洋裝站在那裡,等著亞由美。
        「哈哈,可愛極了。」
        亞由美說著,「——媽!我走了。」
        才這麼招呼著,亞由美的父親塚川貞夫聞聲從起居室走出來。
        「哎呀,爸爸在家啊?啊,今天是禮拜天呀!」
        「亞由美。——要走了嗎?」
        塚川貞夫以一種老大不願意、愁眉苦臉的表情說。
        「嗯……。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是啊!妳也要走掉了啊!」
        塚川貞夫緊緊地抱住亞由美,說:「相信總有一夭,會再奉神明的旨意,再度相逢的。」
        「啊,喂!爸爸——。」
        亞由美才著急著,清美走了過來:
        「趕快去吧!妳爸爸正在回味體驗剛剛看的卡通場景呢!」
        塚川貞夫是一位優秀的工程師,但唯一古怪的是熱中少女卡通,尤其喜愛「賺人熱淚」型的卡
    通。
        「去吧!我的女兒!」
        貞夫眼中帶淚地放開亞由美,說:「神與妳同在!」
        「我走了。」
        亞由美好像要把聰子推出去似地,一起走了出去。「——啊,冒冷汗了。」
        「不過,妳父親很可愛啊!」
        「那樣不是很快樂嗎?一定很天真。——今天可真是好天氣啊!」
        「那樣子?過些日子,或許家裡就會裝上音箱,每說一句話就「鏘!」的一聲也說不定。」
        五月份,近年的天空藍得眩目。
        路旁停著一輛汽車。
        「嗨!」的一聲,從窗戶露出臉孔的是——。「兩位都很漂亮啊!」
        「殿永先生!」
        亞由美嚇了一跳,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想送兩位一程。」
        經常和杜會事件牽扯上關係的亞由美和聰子,每次總給這位胖胖的男子——殿永刑替添麻
    煩(?)。
        「可是,你的工作呢?」聰子問。
        「被警察局解僱了嗎?」亞由美說。
        「不,不。不是那樣的。」
        殿永笑著打開車門:「來,請上車。是要到「K會館」吧?」
        「啊——是媽媽告訴你的嗎?」亞由美問道。
        「是的。碰巧今天沒有值班,妳母親告訴我說:「我家的女兒要是被攻擊的話,殿永先生也會
    困擾吧!」」
        「真是的!」
        亞由美說著就嘆了一口氣。
        「哎,算了。快上車吧。——助手也跟來了。」
        「助手?」
        從駕駛座旁突然露出臉來的,正是唐璜。
        「你什麼時候……。」
        「今天是好日子嚘!走吧!」
        殿永很愉快地說。
        「K會館」給人一種今天的確是好日子的印象。
        總之,就是儀式和喜宴一個接一個進行,大廳以及走廊上都是人潮,整個會館的功能發揮到最
    高點啦!
        「唐璜,你要是被踩碎了,我可不管哦!」
        亞由美在大廳入口處如此聲明著。「還有,先說好,若是有諸如躦進新娘裙子裡的舉動,我會
    把你勒死!」
        「汪!」
        在亞由美的迫力下,唐璜老實地點頭了(?)
        「啊!人可真多呀。」.
        殿永把車子駛入停車場後,走了過來。——雙排釦的西裝配銀白色的領帶。真的是人要衣裝,
    佛要金裝呀!
        「是一位叫做前田小夜子學姐的婚禮,她的結婚對象叫什麼名字?」亞由美說。
        「嗯……。說是姓「久井」,叫做「久井隆」。」
        「要往哪裡走好呢?」
        接待牌上列了一長串的「XX府.XX府結婚會場」的牌子。「——有了,在三樓,「久井府
    前田府」。」
        「好像是吧,這麼大的排場,了不起。」
        聰子吃驚似地說:「這樣的話,我也……。」
        「結婚和這個沒關係吧!——走吧?咦?殿永先生呢?」
        殿永一會兒之後來了。
        「對不起,剛剛看到熟面孔。」
        「是歹徒嗎?」
        「塚川小姐!」
        殿永嘆了口氣說:「妳就不能想想別的嗎?」
        「個性使然。」
        「可惜不是嫌疑犯。好像是在哪裡見過。應該是——有名的財經界人士。」
        「曾出現在電視上嗎?」聰子問。
        根據是否曾出現在電視上,來判斷「是否有名」,是聰子所抱持的信念。
        「喂!走吧!」
        亞由美等人還有唐璜匆匆忙忙地穿過人群,走向電梯。
        電梯緩慢地升上三樓時——
        「對了。」殿永說:「我想起來了。」
        「什麼?」
        「剛剛在大廳看到的人是有名的實業家,對,叫做——內山廣三郎。」
        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單獨在休息室的小夜子,差點沒跳起來。
        「啊,是!」
        「可以進來嗎?」
        傳來的是熟悉的聲音。
        「啊——請進。」
        用這樣見外的口氣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奇怪。
        「哇,漂亮極了。」
        久井隆一進來,便直盯著穿著新娘服的小夜子。
        「別這樣盯著人家看嘛!」
        小夜子紅著臉說,便低下頭去。
        「妳還好吧?今天早上覺得妳臉色蒼白——。」
        「已經不要緊了,是前天晚上像傻瓜似的喝得大多了。」
        「還好不是在昨天晚上!帶著宿醉舉行結婚典禮可就不好了。」久井笑著說。
        小夜子瞬時打了個寒顫。——一聽到宿醉這兩個字,就想起了昨天在那張大床上醒來的事。
    非忘了不可!早點把它忘得一乾二淨!
        昨天小夜子從那棟房子回來以後,就焦慮不安,滿腦子想著那個叫做內山廣三郎的人的親戚會
    不會跑來呢……。
        不過,當然是沒那些事。所以到了傍晚就振作起精神,到東京車站迎接來參加婚禮的父母親。
        「今天晚上我那些朋友打算把我灌醉。」久井說。           
        「啊,不要緊嗎?」
        「沒問題,這麼重要的夜晚,哪有可能讓他們得逞。﹂久井笑著說:「我會反將他們一軍。」
        「反將他們一軍?」                                          
        「我讓那些朋友到喜宴後的第二次宴會地點集合,然後送上大量的鮮花和食品,並留一張紙
    條,上面寫著:「請隨與地玩吧」。然後隨便告訴他們一個飯店的名字,說我們住在那裡。他們不
    會知道的。」                     
        「那樣子好嗎?對你的朋友那樣——。」
        「朋友之間也是要有禮節的,對不對?誰都沒有干擾別人最私人時間的權利。」
        久井的話令小夜子十分窩心。
        「真高興。——你對我這麼費心……。」
        「理所當然的。因為能和妳結婚。」
        久井無憂無慮地笑說。
        ——久井隆,二十六歲。雖然比小夜子大上兩歲,但由於生就一張娃娃臉,所以看起來兩個好
    像同年紀。
        小夜子和久井隆是相親結婚的。——家鄉的親戚來說媒相親時,小夜子原是抱著玩玩的心情。
        但是,久井一看到小夜子就喜歡上她了,於是積極地採取行動。而小夜子則覺得久井「並不是
    會今人討厭的類型……﹂。過了不久,久井就向小夜子求婚,小夜子也就同意了。
        也許就是這種不在乎的心情,才會牽扯上那件槽糕的事也說不定。
        如此一想,小夜子不禁對久井感到抱歉,而覺得有點鬱卒。
        「妳父母親呢?」久井說。
        「嗯,剛剛出去了——說要去小店裡買點兒東西回來。」
        「那麼,我在這裡待太久也不太好,而且還有一些朋友會陸績到來,待會兒再見吧!」
        「好。」小夜子又說:「——隆。」把久井隆叫住。
        「噫?」
        久井隆回過頭來微笑地說:「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妳這麼叫我。」
        「是……。是的。」
        小夜子好像初戀的少女般,含羞地回答。「一直——一直都想這樣稱呼你,永遠如此。」
        久井走向小夜子,輕輕地掀開面紗,然後在小夜子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學姐!妳在嗎?」
        「是塚川。」
        小夜子笑著說:「你也跟她見個面吧,她滿有趣的。」
        「什麼樣子?」
        「見了面就知道了。」
        確實是見了面就知道了,因此就不必再敘述了。
    
    2   秘書的微笑
            
    
        「你在這裡啊?」
        大倉有紀說。「害我一直找你。」
        大倉貞男眼光散漫地抬頭看著妻子,說:
        「是妳啊。——是妳要找的,我可沒拜託妳來找我。」
        「你喝醉了。」
        有紀嘆了口氣說。「真丟人!我可不知道是否會有熟人出現在某處!」
        ——在會場大廳底的裡面。這個休息室滿是盛裝打扮的男女。
        當然大倉貞男的打扮也是西裝配上絲質領帶,但眼睛周圍紅紅的,還睡眼惺松,和他的穿著可
    說是不太相稱。
        「要不要喝點啤酒什麼的。」
        大倉貞男這一說,有紀使生氣地說:「等一下!」就叫服務生過來:
        「嗯,咖啡,不要放糖,要濃一點的。」
        「好。」
        服務生看熱鬧似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走開。
        「我不要咖啡,喝了會睡不著,妳知道的。」
        大倉發牢騷地說。          
        「你隨時都像在睡覺的樣子!振作一下吧!親戚們都會來,你還這樣!」有紀反駁地說。
        大倉苦笑說:
        「大家都知道的,我是一個沒有工作的丈夫。」
        「正因為這樣,你才要振作一點!真傷腦筋!」
        有紀以嚇人的表情瞪著大倉——不過並不是很認真生氣的樣子。
        「爸爸呢?」大倉問。
        「什麼?」
        有紀有點吃驚。說:「爸爸怎麼了?」
        「啊——今天會來嗎?」
        「唔……。會,已經來了。」
        「那樣嗎。那麼,我不去打招呼不好吧?」
        「算了吧!不必勉強。」
        有紀有點緊張地說。
        「是嗎?」
        大倉不可思議地看著妻子。
        服務生送來咖啡之後,大倉不悅地喝了一口,便皺起眉頭,說:
        「這是咖啡嗎?盡是苦味。」
        「所以才有效啊!」有紀說。「喂,我有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什麼話?」
        「現在不行。你這副樣子,而且這裡人這麼多。」
        「那麼,要怎樣呢?」
        「今天結束了以後就馬上回家。不要一個人溜到外面喝酒。」
        有紀看到大倉的視線移向別處,知道他果然想要到別的地方去。
        「——好不好?就這麼說走了。」
        「呵,知道了。我會好好地喝咖啡,但是至少也讓我放一點砂糖進去嘛!」
        「好的,請用。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先和你說好。」有紀說。
        「好,好。不管什麼都答應。」
        「認真聽哦!」
        前田先生,啊,好久不見了……。那個時候……。
        ——附近桌邊的談話,無意中傳入耳裡。前田先生。——「前田」先生。
        「今天都不要和老爸說話。」有紀說。
        「什麼?不要和爸爸說話?」
        大倉嚇了一下說。
        「對,詳細情形以後再說,總之別和爸爸說話,知道吧?」
        「啊……」
        大倉對於有紀不同於以往的「命令」,甚是驚訝。
        「但為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今天就乖乖地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啊……」
        那麼,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小夜子了。
        是啊!小夜子現在應該是在休息室。我老婆在那裡陪她。
        ——小夜子。
        前田……小夜子。
        有紀心不在焉地聽著這名字……。自言自語地說:
        「莫非是……」
        回頭一看。
        一位有點禿頭,感覺溫柔敦厚的中年男子,正和另一位看似他的親戚的男子寒暄著
        「那麼,待會兒見。」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他們如此客套回答著。
        前田小夜子?——可是,難道……。
        「喂!怎麼了?」
        大倉看著妻子的樣子說。
        「沒什麼。」
        有紀搖著頭說。可是只要看到有紀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心事。
        「——嗨,大倉先生。」
        說著來到的是容貌端正,身材細瘦的男子。
        「野口先生。不好意思,你找我?」
        「不,並沒有特別的事,只是想確定你是否在這裡罷了。」
        內山廣三郎的秘書野口走向大倉說:
        「好久不見!」
        並且行了一個禮。
        「哪裡,哪裡。」.
        大倉在咖啡裡加了一匙砂糖,說:
        「剛剛才酒醒呢。我老婆總是受你照煩。」
        「你在說什麼?野口先生是爸爸的秘書嚘!」
        有紀皺著眉頭說。
        「我知道,我是說他在別的方面滿照顧妳的樣子,對吧?」
        「你在胡說什麼?……」
        有紀突然臉色脹紅。
        野口的表情則絲毫不變,說:
        「我不懂您在說什麼。」
        「不懂就算了。算是醉漢的自言自語吧。」
        大倉笑著說。「你們先走吧,我隨後就到。是到「內山休息室」的地方吧?」
        「是的……。那麼,一定要來哦。」
        有紀站了起來。「準備好了以後就過來。野口先生,走吧。」
        有紀隨著野口走出休息室。走到出口時回頭一看,大倉正以痛苦的表情喝完咖啡。
        「咖啡錢我付了。」
        野口說著,正把皮夾收進口袋。
        野口總在不知不覺間就把事情做好,就這一點來看,他是個優秀的秘書。
        「唉!野口先生——。」
        有紀急急忙忙地一邊走著邊說:「我先生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看不出來。」野口說。
        有紀停下腳步。在大廳的一個角落,正好沒有什麼人。
        「野口先生……。上次的事情……請你明白只此一次。我當時喝醉了,並不是在正常的情況
    下……。」
        有紀吞吞吐吐地說著。
        「我很了解。」
        野口的嘴角浮現出笑容。「但是大倉夫人您這麼美麗,只要抱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
        「別這樣說……。」
        有紀一下子紅了臉。「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還有什麼事?「那」件事的話沒有什麼問題的。大家都知道內山廣三郎是個怪人。若說想
        一個人休息而待在另一個房間,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嗯,這一點我很放心。你處理的事情,不會有什麼疏失才對。要是由哥哥來處理的話,一定
    就糟了。」有紀說。「只是,我現在有點擔心。昨天那個女孩子,你還記得嗎?」
        「內山先生帶回家的那個嗎?」
        「嗯,她的名字的確是叫做前田小夜子,是吧?」
        「是的。」
        「剛剛我聽到「前田小夜子」這個名字。好像是要在這裡舉行結婚典禮。」
        「——怎麼會?怎麼說都太巧了——」野口瞪大眼睛說。
        「當然,我也是那麼想。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知道了,我馬上去查。要是今天真有叫做「前田」的在這裡舉行婚禮的話,要找是很簡單
    的。」
        「是的。」
        「不過,我想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場面這麼擁擠,當事人若是新娘子的話,一定沒有空再去看
    別的客人。」
        「嗯,我知道了。經你這麼一說,放心不少。」
        有紀鬆了一口氣說。
        「我是精神安定劑嗎?」野口笑著說。
        「不只是讓我精神安定,也使我精神迷亂。」
        「是嗎?」
        兩人的視線一瞬間交纏在一起。
        「我先生要是發現了的話就糟了。可不能疏忽哦。」
        「我偶爾也想「疏忽」一下呢。」
        野口說著就微笑地又說:「那麼,我走了。——待會兒見。」
        野口的表情一下子回復到「秘書」的身分之後,便走開了。
        ——有紀輕嘆了一口氣。
        和野口的關係會變成那樣,是從來沒想到的事。但是,就只那麼一次……。和丈夫大吵以後,
    就無法在眾多客人的面前扮演「賢伉儷」。就是因此之故吧!
        其實也並不是特別地被野口所吸引。——不過,有了那麼一次,野口就不再是個單純的「秘
    書」了。
        有紀嘆了口氣,振奮一下精神,就走上寬敞的樓梯了。
        ——而大倉貞男就在不遠處,注意看著有紀的身影。
        原來就在有紀和野口出去之時,大倉馬上就離開了座位。他遠遠地看著兩個人講話的樣子,當
    然聽不到談話內容,但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一種「擁有共同秘密」的獨特親密感……。
        野口這傢伙……。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過——有紀的樣子也是奇怪。
        以前老是嚕嗦著要我向爸爸打招呼、要討爸爸喜歡,今天卻叫我「不要和爸爸說話」?真是怪
    事。
        大倉已經完全酒醒了,馬上就可以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原本就不是大醉,稍微重新打理了一下
    領帶,就走上和有紀相同的樓梯。
        途中與一位穿著新娘禮服的新娘子擦身而過。
        今天是內山家親戚的女兒要出嫁。
        結婚……。目送著純真新娘的背影,大倉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想當初和有紀結婚時,有紀非常緊張,切結婚蛋糕時,眼睛還泛著淚水呢。
        哎,雖說那是特意的表現,但是應該也有那麼一點以嚴肅的態度,希望這個婚姻直到永遠的心
    情吧!
        人的真心是多麼無常啊。——當然啦,事到如今嘆氣也沒有用……。
        大倉走上樓梯。
        要不要去見內山廣三郎呢。——大倉對於有紀不讓他見內山一事,感到興趣……。
    3 交錯而過的臉孔
    
        「還不錯吧?」神田聰子說。
        「嗯,很感動。」亞由美誠懇地點了點頭,說:「結婚典禮果然不錯!」
        「我指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個新郎,長得一表人才。」
        「妳在說什麼呀!」
        亞由美瞪了聰子一眼,而腳邊「汪!」的一聲,唐璜「笑了」。
        「呀!真是儀表出眾啊!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
        殿永從兩人的背後走過來。
        「啊,殿永先生也有年輕的時候啊。」聰子說。
        「真無禮啊,聰子。殿永先生當然有年輕的時候,也有「瘦」的時候呢,對不對?」
        「妳們兩個都沒禮貌!」
        三人正在鬥嘴時,會場的服務人員大聲地說:
        「各位,真不好意思,由於後面的人無法前進,所以請早點前往喜宴地點!」
        「真是混亂!」
        「真賺錢。」
        聰子說出自己的實際感受。「喂,拍照了。」
        ——在基督教式的會場,久井隆和小夜子的婚禮剛剛結束。
        婚禮之後是喜宴,在這之前應該會有個合照紀念。
        「攝影室非常擁擠,所以請在聽到廣播以後,再按照順序來。」
        服務人員大聲地說著。
        走廊上有好幾對新人。真是今人難以相信的盛況。
        「啊,前田學姐。」聰子說。
        穿著新娘禮服,臉頰泛紅的小夜子走了過來。
        「塚川,怎麼樣?」
        「很感動。」亞由美說。
        「是嗎?沒有事先練習的時間,兩個人的腳步不一致呢。」小夜子笑著說。「兩位有時間吧?
        全部結束以後,大家一起來喝杯茶吧。」
        「好,我要好好地看看新郎。」
        「隨便妳愛怎麼看就怎麼看。」
        小夜子愉快地說。「啊,爸爸。」
        「剛剛有人來說現在攝影室空著,可以先拍新郎新娘的合照。已經派人去叫久井了。」
        「這樣,那麼我這就去。——塚川妳們要不要來看我們拍照?」
        「要!」
        這兩個人是不會說不要的。連帶的,「汪!」的一聲,唐璜在腳邊也說要一起去。
        「那就走吧!」
        小夜子走在前面,帶著她們穿過走廊時——那一邊走來了一位同樣是穿著新娘禮服的新娘。
        當然啦,那一位新娘的後面也跟著好幾個人……。走廊有足夠的空間讓兩隊人馬擦身而過,新
    娘們彼此之間也會行個招呼表示禮貌。
        於是,小夜子抬著頭,稍稍抓起裙擺走著,但——。
        小夜子突然停下腳步,走在後面的亞由美等人,差一點就撞上小夜子。
        「前田學姐,怎麼了?」聰子問道。
        「怎麼會……」
        小夜子低聲唸著,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著剛剛交會而過的一行人,完全沒有聽到聰子的聲音,        
    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慘白。  
        「——喂,小夜子,怎麼了?」
        經父親這一喊,小夜子才回復過來。
        「啊……,沒什麼。沒……」
        小夜子邊說著邊繼績向前走。不過亞由美卻看到小夜子抓著裙擺的手,在輕微顫抖著。           
        ——久井在攝影室裡等著。
        「喂,快一點。真是的,一生只有一次呢。」
        「對不起。」攝影師惶恐地說。「不管怎樣,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我會拿出全副本事的。」                                    
        「那就拜託了。」                            .
        久井笑著說。「——怎麼了?妳的臉色不太好。」
        「沒什麼,不要緊的。」
        小夜子搖著頭說。「我有點緊張呢。」
        要拍的是兩個人的合照。
        亞由美等人為了不造成干擾,站在攝影室的一角遠望著。
        「好漂亮啊!他一定會是一個好先生。」
        聰子低聲說。
        然而——亞由美注意到的,是剛才小夜子驚慌的樣子。那不是一般的驚嚇。 
        到底有什麼隱情呢?
        ——順利地拍完照之後,服務人員說:
        「請兩位各自到休息室休息。喜宴開始之前,還有一些時間,到時候會有個團體照。」
        於是小夜子便對久井說:
        「那,待會兒見。」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宴客時就沒辦法吃了。」
        「不要緊,還飽飽的。」
        小夜子露出笑容回答。然後突然走到亞由美的身邊,小聲地快說道:
        「塚川,聽著。我希望等一下妳來休息室。和妳一道來的那位,妳說是個刑督?」
        「是的。」
        「那就請你們兩位一起過來,不要跟別人說!」
        在亞由美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小夜子就和父母親聊著話兒走了。
        「怎麼了?」
        聰子走了過來問道。
        「沒什麼。」
        亞由美搖著頭說。
        要我和殿永先生去?——亞由美覺得好像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她低頭看腳邊的唐璜。
        「嗚。——」
        唐璜看著亞由美叫了一聲。
        「我知道你肚子餓了。」
        亞由美對唐璜說。
        「我做了糊塗事。現在說這個雖然已經太遲了,不過我再也不會喝酒了。」小夜子說。
        ——在新娘的休息室。       
        亞由美和殿永如小夜子所要求的,來到這裡。不過,有「褐色保鑣」之稱的唐璜,以觀察員的
    身分,蹲在亞由美的腳邊。
        儘管如此——並非想要讓他聽到這種自白。
        「真是糟糕啊!的確是一件不太好的事。不過,那是妳個人的問題,我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
    的……」
        「謝謝。塚川,也拜託妳了。」
        「當然!」
        亞由美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
        「——不只那樣而已。」
        小夜子繼續說:「請你們兩位到這裡來,是以前聽說過塚川和各種案件有關——」
        「不只是有關。還跑過拘留所、和犯人打架啦。很了不得的,這個人。」殿永說。
        「等一下,有那麼一回事嗎?那樣的話,我簡直成為大流氓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我聽到的是這個意思。」
        「等一等。」
        小夜子笑著說:「——兩位是好朋友吧?」
        「汪!」
        「沒事不要吼叫!」
        亞由美稍微用腳頂了頂唐璜。
        「——老實說,我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那個——我剛剛遇到了同床死掉了的老人。」
        小夜子正經地說。
        「啊?」
        亞由美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據說那老人是位有名的實業家。叫做「內山廣三郎」。」
        「妳說誰?」
        這次是殿永吃了一驚。「內山廣三郎?確實嗎?」
        「是的。因為我是在那個人的房子裡醒過來的,也見過他的兒子、女兒。——就如我剛才所講
    的,當時的條件是誰也不准說出去,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但剛才在走廊錯身而過的新娘後面
    人群裡面,的確有那個老人。」
        「沒有錯嗎?」
        「是的,現在想起來,那時候見到的老人的兒子與女兒也在人群中。即使有長得相像的人,也
    不會三人同一時候出現吧?」
        「那是……,不過,前田學姐,假設那個人不是死亡,而是比如說心臟病發作等等,之後也許
    恢復意識了。是不是也有可能?」亞由美說。
        「嗯……。這也說不定。不過——那個時候那個老人的樣子……。我實在不認為還會活著。」
    小夜子說。
        「真是奇怪啊!——萬一沒有死的話,昨天今天這兩天就能恢復健康,並且出席宴會,也實在
    難以想像。」殿永說。
        「那麼,殿永先生的意思——」
        「請等一下。」
        殿永對亞由美說。又說:「前日小姐,妳說發現死者的人是?」
        「嗯……。我記得是個秘書。」
        「那個人也在這裡嗎?」
        「這我不知道。當時房間裡暗暗的,所以無法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
        小夜子搖著頭說。
        「那個男的曾說過「叫救護車」,對吧?」
        「嗯。——不過,對了。救護車沒有來的樣子。」
        「但是,妳說他去打電話……」
        「可是並不知道是打去哪裡的電話。那時候因為很害怕……」
        「說得也是。」亞由美點頭說。
        殿永陷入思考。——小夜子又說了:
        「我現在擔心的是那件事是否會給丈夫知道了。我只擔心這一點,別人怎麼樣都沒有關係。」
        「我很了解妳的心情。」
        殿永平靜地說。「但是,聽妳所說的話,我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尋常。——哎!如果沒有發生什
    麼事的話最好,萬一發生了什麼事的話,我會盡我所能地保護妳的隱私權。」
        「麻煩你了。」
        小夜子說著行了個禮。
        「前田小姐,拿出精神來!接下來可是愉快的喜宴嚘!」
        「說得也是……」
        小夜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亞由美和殿永來到走廊,走到有沙發的角落,並且坐了下來。
        「你覺得怎樣?」亞由美說。
        「汪。」
        殿永說——啊,不是,是唐璜在叫。
        「呀!結婚之前發生那樣的事!誰都會嚇一跳的!」
        殿永拿出手帕,擦著汗說。
        「別開玩笑了,快回答我。」
        「當然啦,要是那位小夜子可疑的話,倒還無所謂。但是,照她那說話的樣子,我想還可以相
    信。」
        「她是個可靠的人。不過,也有一喝醉酒,就變得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酒醒了。——那樣子的話,就有問題了。而且我今天也的確看到了內
    山廣三郎。所以,假使他真的死了的話,今天在會場的內山廣三郎,就是個冒牌貨。」
        「冒牌貨?」
        「以某種理由,僱用一個和內山廣三郎長得非常相像的人,並讓他出席今天的場合。如果是這
    樣的話,那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
        「還有,在今天的這種場合裡,各個層面的朋友都會來,如果是冒牌貨的話,不是馬上就會被
    拆穿嗎?」
        「這一點,我想他周圍的人會巧妙掩護著。而那個「知道」內山廣三郎死了的人,一定就在現
    場。」
        「前田學姐……。」
        「那個人也知道前田小夜子的名字及長相。——「對方」也許也注意到前田小姐了。」
        「嗯,當時要是仔細看就好了。」
        「啊,並不是說這個事件裡有犯罪的意味,但一定得小心一點。」.
        「那怎麼做呢?」
        「我來看守。當然不是緊緊地跟在新娘後面,而是從這張沙發就可以看到走廊及休息室。」
        亞由美回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殿永已經想到道一點,所以選擇了這個位置。
        「真不愧是專家。」                                        、
        「別捧我了。可是喜宴一開始,會有很多人,不知道會不會阻擋到我的視線!」
        「不要擔心,我會跟前田學姐說,請她也替殿永先生準備一個座位。」
        「謝啦——今天的晚餐有著落了。」
        殿永說出他實際的感想……。
    4  持刀的女人
    
    
    
    
        「這音樂好極了!」
        一直都只熱中於搖滾樂的聰子,在喜宴席上說了她難得的感想。
        喜宴從新郎新娘進場開始,然後進行了切蛋糕的儀式。現在由於兩位新人離席去「更換禮服」
    了,所以暫時休息。
        雖然宴會並不是很盛大,但人數恰當所以氣氛很好。
        新郎久井隆在大學時代曾參加樂團,擔任過小提琴手,所以那個時候的朋友就組成四重奏,並
    在台上演奏,作為宴會的背景音樂,讓賓客愉快地用餐。
        會場裡洋溢著柔和的樂音,讓人身心舒暢。難怪聰子會有那樣的感言。
        亞由美的食慾很旺盛,吃了三個麵包。——附帶一提的是,在餐桌下,唐橫也悄悄地參加了這
    場婚宴。
        「——看這樣的情形,什麼事也不會發生的樣子。」
        亞出美對殿永說。
        「什麼事?」聰子問道。
        「沒什麼。」
        「哼!兩個人講悄悄話。好吧!喂,唐璜。我們要好好相處哦!」
        「嗚……」
        「這個花花公子。」
        亞由美笑著說,並瞪了唐璜一眼。
        殿永心想新郎新娘換禮服時,會有好幾個人跟著,所以應該不會有事,就一直坐在位子上。但
    此時他卻突然站起來,小聲地對亞由美說:
        「我去看一下情況。」
        亞由美看到殿永的盤子裡已經不剩任何食物了,不禁暗自佩服。
        「喂。」聰子說。
        「幹嘛!」
        「真看不出來那位久井隆先生是個吃過苦的人。真令我驚訝。」
        是呀。亞由美也從祝賀詞當中,聽到新郎在很年輕時就開始工作,以資助兄弟的生活,覺得感
    動不已。
        懂得待人處世,卻又不會給人世故的印象,讓人覺得他的人緣也好。事實上也是如此吧。
        雖然前田小夜子所說的話讓人感到驚訝,但如果她是和久井隆一起生活的話,一定會幸福的。
    亞由美如此地想著……。
        「亞由美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坐在那裡呢!」
        聰子眼睛看著新娘的座位說。
        「妳還不是一樣!」
        亞由美不甘示弱地說。
        「嗚……」
        唐璜在桌子底下要求「給我一些東西吃」。
        大廳裡難得的人少了。
        剛好現在有好幾場的婚宴同時進行,因此大廳裡幾忽沒有人。
        內山秀輝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點了一根香煙。——喝了酒及香檳之後,他有點兒醉意,
    而感到恍恍惚惚。
        不過,就這位男士而言,平常就是恍恍惚惚的。
        「——在休息嗎?」
        內山秀輝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
        「幹嘛,是你啊?」
        內山秀輝看著大倉貞男說:「我是逃出來的,不喜歡那種場合。」
        「我也不大喜歡。」
        大倉說著,就往另一張沙發上坐下。
        「工作方面怎麼樣?」內山秀輝問。
        「老樣子。——一旦失敗了,人情就變得淡薄了。「大倉聳聳肩說。
        「也許吧!我也是。一做事,馬上就會虧損。我知道會有這種後果,所以乾脆不工作。——這
    是為了我們內山家。」
        內山秀輝三十五歲,雖然比三十八歲的大倉年輕了二歲,但外表看起來卻比大倉老得多。
        由於是不健康的衰老,頭髮也就愈來愈稀了。
        「但是——。父親的事業以後還是由你來繼承吧!」大倉說。
        「爸爸並沒有那麼想,已經對我死心了。」秀輝笑著說。
        「是嗎?」
        「哎,繼承人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有紀。她比較像爸爸,是個可靠的人。」
        「的確。」
        大倉點點頭說。又說:
        「但是,就現實問題來看,不會讓有紀繼承吧?」
        「到那個時候再說吧!爸爸自有他的看法。」
        對秀輝說的話,大倉的臉上浮現了詭異的笑容,說:「是嗎?」
        「——什麼意思?」
        秀輝看著大倉說。
        「啊,我的意思是爸爸可能在想些什麼。」
        大倉說著,慢慢地在沙發上調整位置坐正。
        「——以前有紀總是嚕囌著要我向爸爸打招呼,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叫我不要和爸爸見
    面。於是,我就一個人去找爸爸。」
        「見到面了嗎?」秀輝問。
        「沒有。不知為什麼,說是要一個人在另一個房間。我一去到那裡,一個從來也沒見過的「部
    下」死也不肯讓我進去。我可是半子呢!——你不覺得奇怪嗎?」
        「但是……」
        「不錯,舉行儀式的時候,爸爸曾經出現。但是有紀和你緊緊地跟著,不讓別人靠近。而且,
    在宴席上時也是如此。有紀不在我旁邊,反而在爸爸的旁邊。這——,怎麼想都不尋常。」
        「你想說什麼?」
        秀輝直盯著大倉說。
        「這是很容易想像的事。——內山廣三郎發生了「什麼」事?」
        大倉稍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或者我應該問說那位叫做內山廣三郎的男子是何方神
    聖?」
        秀輝的眼裡突然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
        「——請你不要誤會。你和有紀想做什麼事,我都無所謂。只是,我對於自己不能成為你們的
    一份子,感到不滿。」
        大倉說。
        「一份子……。你並不是內山家的人。」
        「沒錯。不過,有紀是,而我是有紀的丈夫——。對了,假如有紀和野口私通的話……。」
        「你說什麼?」
        秀輝目瞪口呆的,「有紀和野口?——不可能有那種事!」
        「那就去問當事入呀!我深愛著有紀,而且我想有紀也是深愛著我。然而,野口他……。他完
    全不是內山家的人,才是需要小心的人物。」
        大倉慢慢地站起來,又說:
        「——好了,該回去宴席上了,新郎新娘的禮服也該換好了。當新人進場的時候,最好能在場
    拍手比較好……。祝福人家是件愉快的事呢!」
        說完,大倉就走了。內山秀輝則一動也不動地沈思著。
        ——然而他的唇角,不斷神經質地抽搐著。
        「各位久等了!新郎新娘已換好禮服,就要進入會場,請大家鼓掌歡迎他們!」
        司儀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會場。
        一關掉主要的照明設備,聚光燈就把會場的入口照得分外明亮。
        穿著白色晚宴服的久井隆,挽著一身紅色長禮服的小夜子。當他們緩慢地步入會場時,全場熱
    烈鼓掌。
        「嗯,真是人要衣裝呀!」
        聰子哼著,不知道指的是那兩個之中的哪一位? 
        亞由美也在拍著手——突然發現到殿永已回到座位上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殿永雖然胖胖的,但動作靈活,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現在,他那雙眼睛仍舊毫不馬虎地看
    著穿梭在酒席間的兩位新人。
        亞由美原本想問有沒有什麼事發生,但音樂及鼓掌聲太大,可能會聽不見說話聲,就作罷了。
        「唐璜,你也來拍手吧!」
        亞由美胡亂地說著,往桌底下一看……唐瑛不見了!
        跑去哪裡了呢?
        亞由美四千張望地找唐璜——但以唐璜是個「矮個子」,實在很難看到牠的蹤影。
        還是,難道……。
        小夜子的長禮服,正好是唐璜所喜歡的。
        但鑽進裙子裡面……應該沒有吧。
        亞由美焦急地彎下腰,拚命地找尋唐璜的影子,但白費力氣。
        就在這時候,久井與小夜子兩人已在各酒席敬過酒,正走向他們原來的席位。
        ——啊,沒什麼要緊吧!
        亞由美鬆了一口氣,看著兩人向前方走去的背影……。
        忽然——有一個黑影(?)跟在小夜子的後面,正要鑽進小夜子的裙擺。
        那傢伙……。果然!
        當亞由美趕忙要站起來的時候——
        「呀!」的一聲。後來才知道是一位站在入口附近的女服務生,所發出來的叫聲。
        總之——有一個女人把那女服務生撞倒,衝進會場裡面了。
        那女人以正要回到座位的兩位新人為目標,從酒席之間跑過去。
        「槽了!」
        殿永和亞由美同時飛跑過去。
        就在此時,會場的燈光全打開了,因此看到了那女人的手上拿著一把刀子。
        「快逃!」亞由美叫說。
        這時候,原以為唐璜會一溜煙地跑掉,沒想到牠居然瞄準那跑過來的女人,以牠的短腿奮力一
    跳。
        那女人大概想不到這種場合裡有狗,嚇得停住腳步,並且為了不被唐璜咬,而用兩手防守的時
    候,刀子掉落地板上。
        殿永抓住那女人的手腕,以一種好像發自丹田的聲音說:
        「給我老實點!不要慌!」
        女人好像從夢裡醒來似的,呆呆地看著四周。
        殿永對司儀說:
        「請繼續。」
        就把那女人帶出會場了。
        那……亞由美呢?
        不用說,亞由美也跑向那女人——原本打算如此做的,豈料途中被電線絆住,結結實實地跌了
    一跤,撞到膝蓋,一時之閒爬不起來。
        「——妳還好吧?」
        聰子扶亞由美起來。
        「哎呀……。好痛……。」
        亞由美皺著眉頭說。
        很遺憾的,亞由美這英雄式的舉動,並未受到評價。反而是唐璜撲向那女人,救了兩位新人,
    而得到:
        「好厲害的狗!」
        「看起來很聰明呀。」
        「嗯!狗品高尚。」
        「是一隻有智慧的狗呢!」
        等等的好評。
        而狗主人亞由美,可說完全被忽視了。
        「亞由美……」
        「沒關係。」
        一臉不高興的亞由美說:「雖然如此,我還是會堅持到吃完點心,喜宴結束才走,不會中途離
    席的。」
        「什麼?被我拋棄了?」久井隆說。
        「她是這麼說的。」殿永說。
        「混蛋!我完全不認識那女人。」久井說。
        啊,好痛啊……。亞由美還在撫著她的膝蓋。
        剛才的騷動因為一下子就結束了,所以喜宴仍按照原訂計畫進行了。
        現在,久井和小夜子在休息室聽殿永說話。
        「不管怎樣,根據那女人的說辭,你已經答應要和她結婚的,現在卻背叛了她。」
        「完全沒有的事。」
        久井也只能這麼說吧。——小夜子則是臉色蒼白地一直看著地上。
        「怎麼辦呢?目前暫時由這裡的曹衛看守著那女的。算是傷害未遂罪吧。最好是送到醬察局
        去——但是,由我說這個挺奇怪的。」                   
        「不可以。那樣做……。太可憐了。」小夜子說。
        「小夜子。妳該不會認為那女人所說的話是真的吧?」
        久井握著小夜子的手說。
        「我……不知道。那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她在胡說什麼,我從沒見過那個女人。我可以發誓。」
        「嗯……。我是想相信你。可是……。」
        「妳——。」
        「久井先生。最好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亞由美勸說。
        「謝謝。這衣服也得脫下來了……。」
        小夜子站起來低聲說著,就走出去了。
        「——什麼嘛。怎麼解釋都不相信我嗎?」
        「她的心情一時之間不平靜,就讓她冷靜一下。」
        「說的也是。哎——為什麼會遇到這種倒楣事?」
        久井嘆了一口氣說。
        「不過,的確有些女人會夢想與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相愛。雖然如此,還是有必要好好地調查
    那女人。」
        殿永這一說,久井馬上接著說:
        「﹁對!一定要調查。如果知道那是無中生有的,她也會諒解我的。」
        「就這麼辦吧。」
        殿永一走到走廊,亞由美也跟著追了出來。
        「——怎麼樣呢?殿永先生的想法如何?」
        亞由美邊走過走廊邊間。
        「不太清楚啊。不過,想要刺殺人,拿的卻是水果刀,這一點很奇怪。那是無法殺人的。」
        「那麼,果然很奇怪囉?」
        「哎,問題就出在是哪裡奇怪。」
        殿永說了正確的意見。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名字也不說,只是發呆。」殿永搖著頭說。又說:「但是,對新娘來說,就要是真有「什
    麼」,新郎當然會否定,所以感到煩惱吧!」
        「是啊,要證明沒有那回事滿難的。」
        「沒錯。」
        兩人向會館裡的警衛室走去。敲著門,說:「對不起。」就打開門——。「糟糕了。」
    穿著制服的警衛躺在地板上,女人已經不見了。
        「打起精神!——喂!」
        警衛被殿永這麼一搖喊,終於張開眼睛,說:
        「啊……謝謝,好痛……。」
        說著,抱著頭:「要我給她茶喝,就……。被她從後腦勺一敲……。」
        「沒看到她逃走嗎?」
        「是的……。對不起。」
        殿永條地站起來,說:
        「新娘子可能有危險!」
        亞由美和殿永「又」一起跑了出去。
        這次可不能再跌倒了!
        於是亞由美勇敢地把裙子一掀,穿過大廳,吸引了眾人的眼光……。
    5   揍人
    
        「哎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嘛。」
        亞由美正在安慰殿永刑警。
        ——似乎讓人覺得這兩人的對白相反了,不過作者並沒有寫錯。
        「啊,謝謝……。也許我也已經要老糊塗了。」
        殿永心情低落地說。
        「別這麼說……。即使老糊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這實在不能說是安慰。
        這裡是結婚會場K會館的大廳。
        白天的婚禮、喜宴已告一段落。接下來是準備從傍晚到晚上要在此舉行婚禮和喜宴的別家,賓
    客也正逐漸到來。
        ——殿永和亞由美唯恐前田小夜子有生命危險,就飛奔到新娘的休息室……結果在那裡發現了
    小夜子那滿是血跡的屍體——才怪!
        果真是那樣的話,大廳裡就會來了很多警察了。
        「這不是比起小夜子學姐被殺害,或是怎麼樣的,好多了嗎?」
        「汪!」
        唐璜也表示同意(?)。
        「謝謝。——我也是這麼安慰自己。」殿永點點頭說。
        事情是這樣——殿永和亞由美趕到休息室,連門都沒敲,就把門打開(因為沒有時間),而發
    現脫下了新娘禮服,只穿著內衣褲的小夜子……。
        剛好小夜子的母親也在那裡,於是……。
        「色情狂!」
        大叫之後果然引起一陣騷動,連警衛也跑來了。
        當然啦,誤會馬上就解開了,小夜子也沒有生氣。但是——這也就是殿水心情低落的原因。
        「那個女人不曉得跑去哪裡了?」亞由美說。
        「她只是逃走而已,對久井先生而言,卻很嚴重的。因為要證明那根本是從未經歷過的事情,
    就變得困難了。」
        「是啊。」
        其實呢,小夜子也有喝醉酒,和內山廣三郎同床共寢的把柄。但反過來說,也正因為如此,才
    懷疑久井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吧……。
        「——嗚。」
        唐璜叫著。
        「啊,那些人……」
        亞由美走過走廊,看到內山廣三一郎及他的親戚們。
        「那是內山本人,還是冒牌貨——?當然不能直接問他啦。」殿永說。        
        內山廣三郎挺著胸膛走著,但是過度挺胸的樣子卻反而讓人擔心他好像會整個人往後仰而跌
    倒。而緊緊跟在他旁邊的,大概就是小夜子所說的大倉有紀吧。緊跟有紀後面、其貌不揚的人,亞
    由美認為可能就是內山秀輝。和人比起「秀輝」這個名字,實在是遜多了。                                    
        跟在後面,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的人,是有紀的丈夫大倉貞男吧。看起來頭腦不差,但給人一
    種對前途毫不在乎的印象。
        應該說小夜子描述的人物的準確度,相當高吧?
        內山廣三郎等一行人,穿過大廳,正要往大玻璃門走去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位打扮極為普通的女人(這種說法有點奇怪,總之不是參加結婚典禮的穿
    著),快步走向內山等人。
                                          
        之所以沒有人留意到那個女人,主要是她的步伐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她
    很緊張。
        那個女人一靠近內山廣三郎,就突然握緊拳頭,重重地揍了廣三郎的頭。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倉有紀大聲說:
        「妳做什麼!」
        於是那個女人哼的一聲,說:
        「這個老色鬼!」
        就轉過身,從玄關出去了。
        每一個人都被這一突如其來的事件,弄得目瞪口呆。
        殿永走過去,說:
        「抱歉,我是警察,對於剛剛那位女人的暴力行為,要不要以現行犯來逮捕?」
        「啊,不——。沒有那麼嚴重,對不對?爸爸?」
        有紀急忙地說。
        「不,還是將她逮捕吧!」
        說完,殿永就跑出去了。
        在這之前,亞由美也已跑到外面,抓住那女人的手腕。
        「幹嘛!放手!」
        那女人非常生氣地說。
        「剛剛揍了人,不是嗎?」
        「我只揍活該被揍的人,有什麼不對?」
        這女人大概三十五、六歲,沒化什麼妝,看起來像是一般的上班女郎。
        殿永跑來,說:「我是警察。」
        說著,就拿出警證:「能不能請你一起到警察局一趟?」
        「哼!要逮捕我?隨你便吧!我可是無所謂。」
        女人頂撞地說。
        「喂——警察先生。」
        匆匆忙忙跑來的是大倉有紀。
        「不用麻煩了。她打錯人了。喂,對不對?」
        「我才不會行錯人呢!」
        女人反駁說。「我的確狠狠地揍了內山廣三郎。不會錯的。」
        「請交給我們處理。」
        說完,殿永就抓起女人的手臂:「喂,來吧。」
        「好呀。去哪裡呢?是四天三夜的溫泉之旅嗎?」
        「是拘留所大飯店。雖算不上是五星級飯店,但有天花板和牆壁。」
        「很好睡的喲!」
        亞由美說出她的經驗(?)……。
        「這麼說來,妳和內山廣三郎的交情匪淺囉?」
        殿永問道。
        「是啊。一年左右。」
        女人毫不隱瞞地回答。
        「你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認識的?」        
        「內山因為生意的關係來到我們公司……。那時候只覺得他是一個架子頗大的老頭。我只是跟
    在課長後面,端端茶水。」
        這女人的名字就叫做結城美沙子。
        雖然是在偵訊室,卻談得很起勁。滿稀奇的。
        「然後,回去之後過了兩、三天,課長對我說「今天晚上,請妳去這裡一趙﹂。——指的是T
    大飯店的蜜月套房——我不明就裡的去了,一去才知道內山已在那裡等著……。屋裡有香檳、佳
    餚。——原來我被當作交易的條件,事前課長也同意。」
        「真過分!」在一旁聽著的亞由美說。
        「當時很生氣,但心想既然來了,我就吃一些我愛吃的,吃完就回去。——然而,吃到一半的
    時候,我喝下去的酒好像被下了藥,竟睡著了。等到一覺醒來,已在內山的床上了……,於是,我
    變得自暴自棄。之後約一年的時間,我以愛人的身分,拿了他一些錢。」
        對亞由美而言,這是無法理解的事。但也許那就是人生觀的不同處……。
        「那麼,為什麼會突然跑去打內山呢?」
        「因為——昨天野口那傢伙忽然來找我。」
        「野口?」
        「就是內山的秘書。是個滿腦子不知在想什麼的傢伙。」
        結城美沙子說完,又說:「可以給我一根煙嗎?」
        「啊……。」
        「謝謝。」
        點燃香煙,呼出一口煙之後,結城美沙子又繼續說:「野口那傢伙對我說的:「內山先生說已
    對妳厭倦了,希望到此斷絕關係。」並拿出一百萬日幣的支票。——這樣做不會令人家生氣嗎?討
    厭的話也就算了,自己卻不來說。和人家上了無數次的床,卻叫秘書來說已厭倦我,就想把我打
    發。不覺得太對不起我了嗎?」
        「那……。就因為這樣所以才揍內山的嗎?」
        「對。本來想狠狠揍他一拳,再當他的面把支票撕破。爽快吧!」
        「那,支票呢?」
        「後來想一想,太可惜了,就沒有撕掉了。」
        亞由美不由得笑了出來。
        這位叫做結城美沙子的女人,雖然很率性,但卻有著某種令人無法討厭的特質。
        「對方好像不打算控告妳,妳以後有什麼打算?」
        「再去公司上班,反正我一直有工作。光靠零用錢是無法生活的,那只是兼職罷了。」結城美
    沙子聳聳肩說。
        「那很好,腳踏實地工作,是最好不過的了。」
        結城美沙子,看著殿永說:
        「你真是個有趣的警察。」
        「另外,想問妳一件事。」
        「什麼事?」
        「剛才妳打的那個人,真的是內山廣三郎沒有錯嗎?」
        「什麼意思?」
        結城美沙子瞪大眼睛說。
        「啊,我是說,妳有沒有感覺到那個內山廣三郎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我沒有仔細看……。但,為什麼問這個呢?」
        「哎,有一些事。」
        殿永說著,輕輕地拍著美沙子的肩膀,說:「好了,如果有內山家的人,或是叫做野口的秘書
    和妳聯絡,可不可以請妳通知我?」
        「好是好……。會有事發生嗎?」
        「我不知道,才這樣說的。當然也是顧慮到萬一妳有生命危險。」
        殿永嚴肅地說。
        美砂子也認真她點了點頭……。
        「——真是奇妙的一天阿。」
        殿永邊開車邊說。
        「你想會有什麼事發生?」
        亞由美坐在駕駛座旁邊說。
        而坐在後座的唐璜以及神田聰子,則是疲倦得靠在一起睡著了。
        「最好不要發生什麼事。問題是,內山廣三郎是不是果真已經發生什麼事情了。」
        殿永搖著頭說。
        「是啊。——要是內山死了,換了一位冒充內山的人……。」
        「那麼目的是什麼?而且知道內情的前田小夜子,和愛人結城美沙子兩個人,可能會成為這個
    冒充事件的阻礙。」
        「你的意思是說小夜子學姐會遭到攻擊?」
        「不——還沒有證據顯示會到那種地步。但不管怎樣,現階段我們這邊還不能採取行動。」
        「也就是說——「我們」。」亞由美說。
        「我可沒那麼說。不要按自己的方便解釋。」
        殿永皺著眉頭說。
        「我可是知道殿永先生在想什麼。」
        亞由美一本正經地說。
        「——那位久井隆和小夜子的事也是問題。那個女人既然已不見蹤影,就沒辦法知道她是不是
    久井隆的舊情人了。」
        「今天晚上……又是兩個人的新婚之夜。——會怎麼演變呢?」亞由美說。
        「希望新婚之夜能順利進行。」
        ——已經是晚上了。車子抵達亞由美的家門口。
        「唐璜!你再不起來就把你扔在車上囉!」
        亞由美大聲地嚷,唐璜慌慌張張地從窗口跳出來。
        「哈啊!」
        聰子打了個呵欠說:「已經早上了嗎?」
        「怎麼?睡迷糊了啊!」
        亞由美笑著說:「那,殿永先生,有什麼事的話,再通知我。」
        說著,揮揮手……。
        接著,就催促唐璜進家門——。
        「——你在做什麼?」
        唐璜一動也不動。
        此時路旁的黑暗處,走出來一個人——小夜子。
        「塚川小姐。」
        「啊……。妳怎麼在這裡?」
        「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不想和他在一起過夜。是不是可以讓我在這裡住一晚?」
    小夜子說。
        「可以是可以。不過……久井先生知道嗎?」
        「我留了一封信給他以後,才過來的。也不能讓他擔心啊,所以就跟他說要來妳這裡。」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請吧,新娘。」
        亞由美半開玩笑地一說,小夜子放心地笑了。
    6     浴室裡的屍體
    
         隔天,星期一,亞由美暫時先去了學校。
        為免各位讀者忘記,因此有必要敘述一下。不管怎麼說,亞由美還是個大學生,並不是一直留
    待在拘留所的。
        由於課是從中午開始,所以起床的時候是上午十點。
        而小夜子已經起床在廚房喝著咖啡。
        「哎呀,妳已起床了呀?」
        「不好意思,昨晚打擾妳了。」小夜子微笑地說。
        「別這麼說……。怎麼辦呢?今天。」
        「嗯。」
        小夜子點點頭說:「昨天晚上我仔細地想過了。——要是那個女人真的和我丈夫之間有什麼的
    話,我也沒有資格責怪他呀!既然是這樣,就姑且相信他所說的。而且從今天開始就是蜜月期了,
    這期間怎麼樣都會有溝通的機會吧。」
        小夜子的表情爽朗,好像心中已不再有疙瘩。
        亞由美鬆了一口氣,說:
        「對嘛!都已經是夫妻了。」
        「妳就從來沒有要結婚的跡象。」    
        突然,亞由美的母親清美進來,說了一句。
        「這跟媽沒什麼關係吧?」
        亞由美瞪著眼說。
        小夜子看著這對母女,笑了出來。
        「——啊!對了。那位警察來過電話了。」
        清美邊收拾著餐桌邊說。
        「殿永先生?說了什麼嗎?」
        「嗯,我沒問他有什麼事。」
        「那我行個電話聯絡看看。」
        「不用特地打電話呀。」
        「可是,我很擔心。」
        「他剛剛打來,妳只要去接電話就行了,幹嘛打電話給他呢?」
        「早說嘛!」
        明知抱怨也沒有用,但還是向母親發了牢騷,然後跑向電話。
        「——哎呀,妳還在家啊?」殿永說。
        「剛起床不久。——有什麼事嗎?」
        「小夜子小姐有沒有和妳聯絡?」
        「小夜子小姐?在我家。」
        「妳說什麼?」
        「昨天晚上來的……。在這裡過夜,剛剛才說要回飯店。」
        「這樣啊!哎,總之知道她在哪裡了就好。」
        殿永嘆了口氣,又繼續說:「請轉告她,要她繼續留在妳家。」
        「怎麼了?」
        「有個女人被殺了。」
        亞由美那還有點睡意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
        「你說的女人——是結城美沙子嗎?」亞由美問道。
        「不。不過有關她的事情,我也有在注意。」           
        殿永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才又說:「——昨天,想要刺殺久井隆的那個女人被殺了。」
        「你說什麼?」
        「在久井隆住的飯店房間裡。——死者被勒死了。」
        「那……。難道……。」
        「久井隆目前行蹤不明。」
        亞由美不知道要對小夜子怎麼說。沒有辦法只好先掛了電話。
        「——我必須走了。」
        小夜子愉快地說著,來到走廊。
        「沒有打電話到飯店,他會擔心的。」
        按著,小夜子察覺到亞由美的表情不太對勁。
        「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呢!」
        「就是這裡。」
        殿永說。
        以前亞由美也跑過不少命案現場,所以也不是第一次看屍體了。然而,雖然喜歡埋首於案件
    裡,卻怎麼樣都無法喜歡看死屍。
        浴室挺寬敞的。是一間蜜月用的大套房。所以浴室也因此而設計得寬敞吧!
        女人赤裸著身體,蟋曲在浴缸裡面。脖子上深捆著細細的繩子,臉上浮現著恐佈表情。
        「繩子原本是在浴缸上,用來晾衣物的,卻被剪斷了。」殿永說。
        「的確是那個女人。」
        亞由美也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從她的皮包裡面,查出了她的身分。」
        殿水邊說邊走回寢室:「她叫做小田久仁子。」
        「小田久仁子……。」
        「嗯。——是個上班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將會查明。」
        亞由美的心情也很沈重。
        「——久井先生呢?」
        「還不知道下落。」
        殿永搖著頭說。
        「你認為呢?」
        對於亞由美的問話,殿永並沒有馬上回答。
        「大概的情形——妳知道吧?」
        「是啊。」
        亞由美帶著不太想說的心情開口說:
        「如果小田久仁子真的是久井先生的情人的話……。對於小夜子的離去,久井先生一定會擔
    心,並且對小田久仁子感到生氣。於是,當小田久仁子來到這個房間……。」
        「也就是會惹人討厭。」
        「但是久井先生先忍住怒氣,悠勇她再一起同床。——就在小田久仁子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把
    她勒死……。」
        「也就是說不再讓她有妨礙的機會。」
        殿永點點頭說。「一般都會做出如此的推測。」
        「汪!」
        亞由美嚇了一跳,看了一下房間門口。
        唐璜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的是鐵青著臉的小夜子。
        「我剛剛都聽見了。全是謊言。他不像是個會殺人的人。」
        「小夜子小姐,我們也不想認為久井隆先生是個殺人犯。但是,他不見了,這對他而言,是非
    常不利的。」
        「但是……。在這種地方殺人,不是一定會被逮捕的嗎?」
        「的確。但是,實際殺人犯並不是如一般所想的那樣。通常是想殺害死者之後,將屍體運往別
    處,卻在殺人之後,又驚訝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陷入意識迷亂之中,恍恍憾憾地離開現場。這種情
    況是有的。」殿永點著頭說。
        「那麼,他也是那樣——。」
        「這只是身為警察的一般性看法。」
        按著是一陣沈悶的寂靜。
        「不管怎樣——,我相信他。」
        小夜子打起精神說。
        「很好。真相尚未大白之前,請相信他吧!這樣會比較好。」殿永微笑地說。
        亞由美則是把手搭在小夜子的肩上,說:
        「沒問題的,我們會為妳找到真正的兇手。」
        「謝謝。」
        小夜子緊緊地握著亞由美的手……。
         「——什麼事啊?」
        一個聲音說:
        門口的警察在做什麼嗎——?原來是久井隆本人站在那裡。
        「阿隆……。」
        「小夜子!妳去哪裡了?」
        久井一跑來小夜子的身邊,就將她緊緊地抱住。「找了妳一整個晚上了!——太好了!」
        其實不怎麼好。
        「對不起。」
        殿永這一開口,久井不可思議似地問道:
        「哎呀,是警察先生啊。在這裡做什麼呀?……」
        「蜜月旅行取消了?」神田聰子問。
        「當然啦。不止這樣,新郎被警方偵訊,新娘整日以淚洗面呢。」亞由美苦笑著說。
        從學校要回家的路上。
        還是大學生的亞由美(是否有點嚕囌?),下了謀和聰子走在往車站要回家的路上。
    發現小田久仁子的屍體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這期間,殿永也是四處奔走——找到了好幾個線索。
        小田久仁子的確有「男朋友」,常對同事們說:
        「今天晚上有約會。」
        但是,那位男士指的是不是久井,並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
        不管怎樣,久井目前的處境不利,被逮捕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可是,還是存在著幾個疑點。」亞由美說。
        「譬如?」
        「小夜子學姐說她在離開飯店的時候,有留言給久井隆先生。那是不會錯的。可是,久井隆先
    生卻說他沒有看見留言。假如他有看到留言的話,就會知道小夜子學姐在我那兒,而不會擔心地四
    處找尋她的下落了。」
        「那封留言,還在嗎?」
        「找不到了。」亞由美搖著頭說。「另外,假使有人趁久井先生不在的時候,讓小田久仁子進
    入房間裡,再殺害的話……。問題是那個人為什麼能進得去房間裡頭呢?」
        「是呀?飯店的房間都是自動鎖呀!」
        「所以沒有鑰匙就沒有打開門的道理了。——如此看來,還是久井先生做的囉……。」
        「小夜子小姐真可憐。」
        「嗯……。老實說,她現在在我家。」
        「在你家?」
        「是的。——如果是和她的父母親在一起,要是這案件成為大眾傳播媒體的話題,可能會有麻
    煩,而且也會傷害到她本人。」
        「說得也是……。那麼,是在亞由美的房間?」
        「有唐璜和她作伴。這種時候牠最管用。無論怎麼說,牠就是喜歡漂亮的女生。」亞由美說。
        「雖然是狗,卻很有用。哎,可惜個子矮了點,沒有辦法開門而已。」聰子說。
        聽了聰子這麼說,亞由美笑著回答:
        「要是唐璜會開門進來,就太可怖了。」
        「牠現在可能在打噴嚏吧!」
        聰子這一說完——。「亞由美,妳怎麼了?」
        原來亞由美停下腳步,兩眼直盯著遠處看。
        「亞由美!振作一點!妳還不能死啊!」
        聰子抓著亞由美的手,搖晃著說。
        「真沒禮貌!是誰死了呀。」
        「因為妳剛剛突然一副蠢樣子。」
        「對不起啦。」
        亞由美蹶起嘴說:「喂,要不要去飯店?」
        「哪裡?」聰子吃驚地說:「有男人在等我們嗎?」
        「沒有男人,就不可以去飯店嗎?」
        「不是的。」
        「我的靈感來了。——剛才不是提到門嗎?」
        亞由美洋洋得意地說……。
    7 被毆打
    
       「啊,沒錯。」
        飯店的櫃台職員說。因為說是「忘了帶鑰匙,沒辦法進去房間。」
        「是這個女人嗎?」
        殿永把照片拿給職員看。
        「哎呀……這個嘛……,因為打扮不太一樣,印象也就不同了,但可能是……。」
        「那麼,是用萬能鎖開門的吧?」
        「嗯。經常有那種客人,尤其是度蜜月的客人。」
        「我知道了,謝謝。」
        殿永環顧著出了事的蜜月套房,又搖著頭說:「好了,我們也該仔細地想一想了。」
        「因為我常常這樣。明知道是自動鎖,卻把鑰匙放在裡面,忘了拿出來。所以就想到這種可能
    性了。」
        亞由美既自負又客氣地說。
        「這樣就可以知道小田久仁子是如何進來這裡的。」
        「也就是說不是久井先生讓她進來的。這一來,也許犯人不是久井。」
        「是有這個可能性。小田久仁子開門讓某個人進入房間裡,這個人殺死了小田久仁子。」
        「那麼小夜子學姐的留言,不就是被小田久仁子給丟掉的嗎?」
        「恐怕是吧。——也許久井一沒看到小夜子,就嚇了一跳,而沒看到留言。」
        「可是,為什麼會知道他們兩人在這家飯店呢?」聰子說。
        「從舉行儀式的K會館跟蹤到這裡並不難。另外,房間號碼只要撥一通電話,就可以知道
    了。」
        「不覺得這是一個陷阱嗎?」
        殿永對亞由美所說的話,顯得洋洋得意地說:
        「大概吧!——不過,現在最好還是先把久井當成兇手。」
        「這樣真兇手就會大意,而露出馬腳也說不定。」
        「嗯……。不過,我不懂的是犯人為什麼要殺小田久仁子。而久井若有殺人的嫌疑,那又對誰
    有利呢?……」
        亞由美也和殿永一起陷入沈思了。
        大倉有紀打開房子的門,走進去裡面。因為房子很少使用,所以空氣不好。於是她打開全部的
    燈,並且開啟所有的抽風機以後,房子的氣氛也就跟著不一樣了。
        「——真可惜呀!」
        有紀低聲地自言自語著。
        這裡也是屬於內山廣三郎的房子。
        以前時常讓別的女人住。——因為內山廣三郎已經喪妻十年了,所以即使有女人,也不會在家
    裡發生爭吵失和的事情。
        當然啦,父親到處拈花惹草,有紀也只能默不作聲,但心裡卻不怎麼好過。
        父親在母親生前,就有別的女人。這一點身為兒子的秀輝及女兒有紀都很清楚,他們的人生觀
    也因此受了不少影響。
        有紀在少女時期就暗自發誓,以後絕不成為那樣的夫婦,因此和誠實的大倉結婚。
        大倉也的確是個正經的男人,雖然也有些過於呆板的缺點,但這對有紀而言,反而正是他的魅
    力所在。
        有紀在大學時代,也交了不少男朋友——但絕不深入交往。大概是看到自己父母的樣子,而變
    得有點潔癖吧!
        有紀是結了婚之後,才第一次和男人發生關係——大倉對這一點似乎有點意外。不過,兩個人
    之問的婚姻算是相當美滿。
        然而——大倉變了。
        事業失敗之後,人生遭到挫折,自尊心一下子就崩潰了。自暴自棄的丈夫,令有紀失望透了。
        即使受到打擊,只要兩人同心協力,就可以再站起來。有紀如此相信著,也打算如果丈夫要求
    的話,不管吃什麼苦,她都願意去做。然而……。
        大倉接受岳家的援助過日子,而且現在也已習慣那種生活……。
        有紀坐在沙發上,舒了口氣。
        不能再重來一吹嗎?
        ——那一晚看到前田小夜子之後,有紀的心情複雜極了。
        和自己比較,兩人實在不同:說什麼是結婚典禮之前的最後一次狂歡,然後和陌生男子上了
    床。
        有紀在吃驚的同時,也對前田小夜子事後若無其事,還扮演著「純真新嫁娘」的樣子,感到生
    氣。
        只是,那是在大醉以後的事情,後來也臉色鐵青地後悔不已了。從這點看來,那個前田小夜子
    還算有救……。
        玄關響起了敲門聲。
        出去一打開門,秘書野口走了進來。
        「實在是……」
        野口進來裡面後,說:「好像愈來愈麻煩了。」
        「我可不管。」
        有紀有點撇清似地說著,回到起居室。又說:「找我有什麼事?野口先生。」
        「那是一定的嘛!」
        野口說著走向有紀,並往旁邊坐下,伸手搭繞在有紀肩上。
        「放手!——不是已經說過不要再那樣了嗎。」
        有紀躲避地說。
        「我不想接受妳所說的事。」
        「真的——不要。你放手!」
        有紀扭著身子。於是,野口把有紀按倒在沙發上。
        「有紀——。」
        「拜託你……。我不想那樣!」
        正當兩人糾纏在一起時,突然有個聲音說:
        「真精采!」
        「貞男。」
        有紀條地從沙發上起來。
        「別在意我呀。好不容易氣氛正熱烈。」大倉笑著說。
        「啊,對不起……。」
        野口把領帶弄正,又說:「有什麼事?——」
        「和你們一樣。」
        「什麼意思?」
        「利用空無一人的房子辦事。這樣可以節省飯店的費用。」
        大倉向後說:「進來吧!——沒關係。」
        出現的是結城美沙子。
        「啊。妳——。」
        野口瞪大眼睛說。
        「一百萬圓就想把我打發,開玩笑!」
        美沙子說著,就對野口吐舌頭。
        「貞男。」
        有紀表情僵硬地站起來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和妳一樣,只是你們先到了一步。沒辦法,喂,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大倉抓起美沙子的手說。
        「——等一下!」
        有紀叫住大倉:「你可以使用這個地方,我正要出去。」
        「這樣嗎,不好意思。」
        「不客氣,請慢用。」
        有紀說完,快步地走出去了。野口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
        「——這樣好嗎?」美沙子問道。
        「啊,沒什麼關係。這樣子的房子,免費讓我們享受,夠奢侈吧!」
        「是啊。」
        美沙子略略地環顧房子裡面,說:
        「——好漂亮啊!」
        「怎樣?要不要洗個澡?身體清爽以後比較好——。」
        「我……想回去了。」
        「什麼?」
        「我要回去。」
        「難得來到這裡了,為什麼……」
        「對你老婆不好意思。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是愛妳的。你還是回去吧!」美沙子說。
        大倉坐到沙發上,說:
        「想不到妳很正經。」
        「你也是。明明還愛著自己的老婆,而且也不是特別喜歡我。——故意使壞可不行哦,一看就
    知道。」
        聽了美沙子的話,大倉微笑了一下。
        「也許吧……。不過,妳——滿意那一百萬的分手費嗎?」
        「一百萬和一萬都一樣,都不是工作賺來的錢,所以並不想要。但是要給我的話,我不會拒
    絕,但也不會要對方再多付一些。不過,若是我無法工作的話,或許就會那麼要求。如果我有上
    班,就不怕沒有錢。」
        大倉並沒有回答美沙子的話,反而說:
        美沙子如此說道,又說:「——怎麼樣?我可是要回去了。」
        「不,我似乎太小看妳了。」
        「我不喜歡被利用,如此而已。」美沙子笑著說。
        「那,就這麼辦吧!」
        「OK,那就讓妳請了。」
        大倉站起來,又說:「讓我請妳吃晚飯,算是給我一點面子。」
        於是,兩個人一起笑著走出公寓。
        大倉的心倩很奇怪地變得舒暢了。——覺得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
        「汪!」
        唐璜吠了一聲,出來迎接亞由美。
        「你要做什麼?一個人嗎?——啊,不對,應該說是一隻,小夜子呢?」亞由美說。
        「汪!」
        好像有什麼不滿意的樣子。
        「什麼嘛?肚子餓了?看看廚房有沒有東西可以給你吃的……」
        亞由美說著走進屋內,正要往廚房走去的時候——
        「汪!」
        唐璜又吠了一聲。
        「幹嘛!真吵!」
        亞由美說著,正回頭時——。
        砰的一聲,亞由美的頭被某種東西擊中,昏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聰子和殿永擔心地看著她。
        「要不要緊?看得到我嗎?」聰子問。
        「覺得怎麼樣?」殿永說。
        「不是跳華爾滋那樣的好感覺。——有二位在的話,這裡就不像是天堂了。」亞由美說。
        「還會挖苦人的話,表示不要緊。」
        「好痛……。腫起來了……。啊,真倒楣。」
        亞由美摸著頭說。
        「不過,還好不嚴重。神田小姐聯絡我的時候,可嚇了一跳。」
        「說什麼擔心我,卻連救護車也沒叫。」
        原來亞由美橫躺在家裡起居室的沙發上。
        「哎呀……,想說等妳醒了,問了以後再叫救護車的。」聰子說。
        「要問我是否還活著?」
        亞由美把日光朝向坐在地上的唐璜,說:
        「你這個不可靠的保鑣!虧你在小夜子學姐有難的時候,撲向犯人,幫了個大忙!」
        唐璜則是扭過臉,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沒有看到小夜子小姐,好像大家都出去了的樣子。」殿永說。
        「對,要不是我偶爾過來這裡,亞由美現在還躺在走廊呢!」
        「頂多感冒而已。」
        亞由美搖著頭說。「是不是被毆打的關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
        「為什麼小田久仁子會被殺害?——這一定是要讓人以為犯人是久井隆,那小夜子即使「自
    殺」也就不足為奇了。」
        「的確。這樣一來,也就是說有人要殺小夜子,然後再假裝成小夜子自殺的樣子。」殿永點點
    頭說。
        「那人來到這裡,要殺小夜子之前,剛好我回來了。——然後,就把我打倒……。」
        「汪!」
        唐璜抗議似地叫著。                                        
        「是嗎?如果那樣子的話,你怎麼樣也不會默不作聲的,是不是?——那麼,一定是小夜子學
    姐白己出去的了。」
        「出去?」                                            
        「如果她相信久井先生是清白的,那麼就會想到喜宴上發生的事就是陷阱,而以為這一切必定
    和自己親眼見到「內山廣三郎之死」有關……」
        「那麼——」
        「大概……是去內山廣三郎的家吧?」
        殿水點了點頭,說:
        「這個推測也許是正確的,可是,我們也不能隨便就進去內山家裡面呀!」                                 
        「有「人」可以進得去。」
        說完,亞由美直盯著唐璜看。
    
    8  砸碎的陶器
    
        「什麼?」
        結城美沙子停止用餐的動作,說:「內山廣三郎是冒牌貨?」
        「不要那麼大聲。」大倉說。
        「對不起。」
        美沙子縮著脖子說:「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哎,就是上次在K會館的時候。」
        大倉一邊吃飯,一邊說出那一夭有紀和內山秀輝不讓大倉見到內山廣三郎的事。
        「——噫,真難以想像,所以那個警察才問一些奇怪的事嗎?」美沙子說。
        「實在奇怪。我覺得他們是用一個長得和內山廣三郎一模一樣的人,來矇騙大家的耳目。」
        兩個人在氣氛輕鬆的餐廳裡用餐。
        美沙子看起來心情很好,吃得很多。
        「長得很像啊……。」
        美沙子無法相信似地說。
        「妳不是揍了內山廣三郎嗎?有沒有什麼覺得奇怪的地方?」
        「沒有看仔細耶。匆匆地跑過去,啪的一拳,然後就迅速地離開了。」美沙子說。
        「是嗎。——可是,總覺得奇怪。」
        大倉搖著頭說:「一定有隱情。」
        「那——你想內山本人是什麼時候死的呢?」美沙子說。
        「這個嘛……。不太清楚。在這以前見到面的時候,身子還很硬朗。」
        「對呀!我也是在這之前見過他的,並不是很久以前。」
        美沙子說完,點了一份點心之後,又繼續說:
        「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可以找得到十分相像的人嗎?內山廣三郎這個人可是家喻戶曉的人
    物。」
        「嗯,沒錯。」
        「若真的想用障眼法,可不得了啊!哪有人能在短短的一、兩天內就找到一模一樣的人?」
        大倉聽了以後,點點頭說:
        「妳說的不錯。——那麼,這件事後面到底有什麼樣的內幕呢?」
        「一定有什麼內幕。只是……」
        「啊,這件事實際上和妳沒有關係。對不起呀!說了奇怪的事讓妳也煩惱。」
        大倉點了一杯咖啡,才又說:
        「——接下來,怎麼辦呢?」
        「今天晚上嗎?還是未來?」
        大倉笑著問:「都有。」
        「未來嘛——年紀大了,死路一條。今天晚上嘛……對了,不想和你上床。」
        「為什麼?」
        「你不夠帥。」
        「喂,不要太過分呀。」
        大倉苦笑地說。
        「哎,要不要去內山廣三郎家?」
        「妳說什麼?」
        「去大聲吆喝,說:想用一百萬當分手費,太小看我了。——叫內山出來見我。你覺得怎
    樣?」
        「可是,妳——。」
        「我對這件事很有興趣。就算是想確定他是不是內山本人吧!不也很有趣嗎?」美沙子愉快地
    說。
        「是嗎,——好,那就送妳過去吧。」
        「等我吃完點心。」美沙子說。
        「好大的房子。」野口說。
        「說什麼呀!不是常常在這兒進進出出嗎?還說這種話!——哥哥也快回來了吧!」
        有紀笑著說。
        「嗯……有紀小姐,有什麼打算?」
        野口悠閑地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說。
        「你指的是什麼?」
        這是在內山廣三郎的房子裡。——當然啦,有紀因為是在這裡長大的,所以可以隨意地拿飲料
    來喝。
        「今後。——縫承內山廣三郎的是誰呢?」
        有紀看了野口一眼,說:
        「這和你無關。」
        「那可不行,我可是內山廣三郎的秘書。」
        「但是你不是內山家的人。沒錯吧?」
        有紀以稍微嚴厲的語調說。
        「唉呀!我是在為妳擔心呀!」
        「不用你擔心!這件事由我們自己人決定。」
        「是由秀輝先生繼承嗎?唉,未免太沒有道理了吧。而且他本人也沒有這個意願。還是……大
    倉先生?可是他和妳有著很大的問題。」
        「用不著你來說這件事。——也許我們會重新開始也說不定。」
        「可能嗎?他從中午就一直喝酒。」野口笑著說。
        「那是我丈夫的事,你沒有權利說這些。」
        有紀瞪著野口說。
        「不用這麼兇巴巴的吧!」
        野口的態度已不是秘書的樣子了。
        「妳先生現在正和那女人在床上,而妳——。」
        「他是他,我是我,所以我沒有必要因為他,而和你睡覺。」
        「妳說得沒錯。可是——」
        「幹嘛!」
        野口笑了一下,說:
        「妳最好不要對我太冷淡。畢竟我們曾睡在一起。」
        有紀突然脹紅了臉。
        「不要再提那件事!」
        「我的確不屬於這個家族,但是,卻和那個秘密有深厚的關係。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讓我生
    氣。」
        有紀直盯著野口說:
        「你想威脅我?」
        「沒那回事,我只是想說我們合作才是有利。」
        「沒有必要,你給我出去!從今天開始,你被解僱了。」有紀大聲地說。
        「妳沒有解僱我的權利。我要是把內幕賣給傳播媒體的話,可是會高價賈出的哦!」
        野口一副滿不在乎地說。
        有紀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你要我怎麼做?」
        「那就好辦了。我不是個貪心的男人,所以只想得應有的地位,還有妳。只要有這兩樣,其他
    的我不會再說什麼。」
        有紀稍微揚了眉毛,說:
        「我是沒有辦法給你地位的。」
        「這我知道,不過妳可以和妳哥哥談談。」
        「我哥哥?」
        「只有妳哥哥是縫承人,對吧?不過,不管怎樣,他也只是坐在社長的位置上而已。——從幕
    後操縱是很有趣的。」
        野口的眼睛射出一道今人不愉快的光芒。
        「你……?」
        「我和有紀小姐在幕後操作。——怎麼樣?」
        有紀站起來,一靠在桌子上,就點點頭說:
        「真有意思。」
        「是啊,我們兩個人能合作的話,事情就好辦了。——再也沒有這麼有趣的事了。」
        「是啊……。」
        「怎麼樣?」
        野口的手抱住有紀的腰,然後拉到跟前說:
        「妳就不要再理妳先生了。」
        「是啊。——不要管他了。」
        「這樣才對嘛……。」
        正當野口要抱緊有紀時——有紀手抓著一只大形的唐朝陶偶,砸向野口的頭部。
        「——喂。」
        內山秀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起居室的門口。「很貴的耶!那陶偶。」
        「又不是哥哥買的。」
        有紀往下看那倒在地上、成大字形的野口。——沒有動彈的跡象。
        「——死了嗎?」
        秀輝說著,提心吊膽地走近過去。
        「不知道,你自己看!」
        「我不要。」
        「真是膽小鬼!」
        有紀屈著腿,抓起野口的手腕,說:「——不要緊,還活著。」
        「真是不正經的傢伙!」
        「該生氣的是我。」有紀說。「怎麼處置?」
        「這個嘛……。」
        秀輝搔著頭說。
        真是一個什麼事都不會作決定的男人。——有紀著急著。
        就在這時候,玄關響起了門鈴聲,兩個人嚇了一跳。
        「是誰?」
        「是玄關的門鈴,不是大門的。——應該是我們自己的人吧?」
        有紀看了一下地上的野口,說:「不管怎樣,先把他放到隔壁的房間去吧!」
    話一說完,就走出起居室了。
        「你說什麼?」有紀說。
        「哎呀,妳聽了大概不會相信。但是,爸爸和這個人有將近一年的關係,所以事情變成這樣,
    一點也不奇怪。」
        「我也是最近才察覺到的。因為總覺得身體怪怪的,就去找醫生檢查……。結果,皆生說我有
    喜了。」結城美沙子說。
        有紀看了丈夫一眼,說:
        「你是叫我要相信她所說的?假如真的懷有孩子的話,又怎麼知道是不是爸爸的?」
        「不會錯的,除了內山先生以外,這一年來我沒有和別的人睡過。」
        「也沒有和你?」
        有紀看著丈夫說。
        「今天什麼事也沒發生,真的。」
        「這樣啊,真巧,我也是。」
        有紀說完,高聲地笑了。
        「總之,請讓我見內山先生一面。」美沙子說。
        「見了面之後又怎樣呢?」
        「我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為了錢?要錢的話,我可以給。」
        「不。」
        美沙子直視著有紀說:「不是為了錢,無論如何,我想聽到他親口說他要怎麼做。」
        有紀和美沙子互相凝視著,誰也不讓誰的樣子。
        有紀站了起來。
        「妳等一下。」
        說完,就走出客廳,上了二樓。
        來到一間位於裡面的房間,有紀把鑰匙拿出來,打開門後,就把電燈點亮。
        「爸爸。有麻煩了。」有紀說。
        然後,突然聽到盥洗室那邊有聲音,有紀皺起了眉頭。
        「應該沒有老鼠吧……。」
        說著就走了過去,稍微猶豫了一下,啪的一聲打開盥洗室的門。
    9 替身
    
        「嗚——。」
        「噓!」
        亞由美戳唐璜一下,說:「會被發現的哦!安靜一點!」
        換做唐璜的話,也許牠會想說:「妳才吵呢!」
        偷偷地躲在大庭院裡。——這裡是內山廣三郎的房子。
        當然,亞由美並不是得到殿永的許可才來的。
        這麼胡來的舉動……即使做了,殿永雖然不會嚇到,但一定會大大地嘆一口氣。
        「知道嗎?你啊,在千鈞一髮之際,可要拚了命保護我喲!」
        亞由美以教訓的口吻對唐璜說。
        話說——兩個人(或者說是一個人和一隻狗)便偷偷地走入庭院,看到一間光線明亮的房間。
        「那大概是起居室吧。」亞由美低聲地說。
        由於庭院大部份是草坪,所以太靠近的話,就有可能被看到。不過,還好有種植物,低著頭走
    的話,可以到那附近。
        「——那個就是了。」
        清清楚楚地看到起居室。
        而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的,正是在K會館看過的內山廣三郎。
        可是,總覺得——樣子怪怪的。
        內山廣三郎的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直盯著正前方,好像什麼也看不見的樣子。
        接著——有人出現了。
        「——啊,爸爸呀!」
        說話的是大倉有紀。
        在有紀後面走來的是她的丈夫大倉貞男,還有一個女人——那個結城美沙子。
        「幹什麼呀?在這種地方。」
        亞由美喃喃地說。
        可以聽得見裡面的說話聲。可能是面對庭院的氣窗稍微開著的緣故吧。
        「對不起。」
        大倉向內山廣三郎點點頭說:「好久不見了……。爸爸。——爸爸。」
        任大倉再怎麼呼喊,廣三郎還是沒有回答。
        「——有紀,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如你所看到的。雖然活著——只是那樣子而已。」有紀說。
        「妳說什麼……。」
        大倉驚愕地說。
        「——不對!」
        結城美沙子大聲說。「不是這個人!我的愛人不是這個人啊!」
        「妳……。確定嗎?」大倉問道。
        「是的,我們在一起睡了好幾次,不會錯的。」
        美沙子斬釘截鐵地說。
        「有紀。」大倉轉向妻子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男的是誰?」
        「是爸爸啊,內山廣三郎。」
        「可是——。」
        「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已經一年多了。」
        ——短暫的沈默。
        「妳剛說什麼?我……和內山先生見面時,是一年前耶!」
        「妳所看到的是別的男人,他是一位沒有名氣的演員,一直扮演著爸爸的替身。」
        大倉和美沙子都一副啞口無聲的樣子。
        「——有一年的時間了?」
        「是的,爸爸的腦部突然發生問題,幾乎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如果這件事被大家知道了的
    話,公司將會變得一團糟。」
        「所以才找個人代替?」
        「爸爸的情形開始惡劣的時候,就常找那個男人代理爸爸,參加一些宴會或剪綵的儀式。那種
    場合,真的爸爸不去也沒有關係。」
        「儘管如此……。」
        「爸爸倒了以後,我和哥哥實在束手無策。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夠繼承父親。暫時還是用那個男
    的來出席董監事會或宴會。」
        「那……我是那個「替身」的愛人囉!」﹂
        美沙子呆呆地說。
        「嗯。——如果不某種程度地滿足他的喜好的話,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把秘密洩漏出去。那
    時候就說要想個辦法的,卻又過了一年。」有紀說。
        「那——那個替身呢?」
        「死了。」
        「妳說什麼?」
        大倉瞪大眼睛說。
        「他把前田小夜子那女孩帶來這裡,結果卻死在床上——。我可是急壞了。因為隔天有一場親
    戚的結婚典禮,無論如何父親都得出面,但是……。」
        「所以就不讓人和他說話?那我明白了。」
        大倉點點頭說。
        「可是,前田小夜子也在那會場舉行婚禮。我們在走廊突然遇到——運氣真不好。                                       
        「一點也不錯。」
        秀輝走了進來。
        「哥哥。」
        「那個女孩怎麼了?」
        「我給她解開繩子。已經讓她服藥睡了。哥哥頁過分。」有紀說。
        「她溜到這裡來,看到老爸的樣子了,沒辦法。」       、
        秀輝說完,把手搭在坐在一動也不動的父親的肩上,說:「——事情既然變成這樣的話,再也                                         
    不能隱瞞下去了。不過,我就不好過了。」
        「新的制度開始,總會有一些不順利。」有紀說。
        「因為我和那個死掉的替身一起挪用了不少的金錢哩!」秀輝聳聳肩說。
        「我想也是那樣的。」
        有紀搖搖頭,又說:「所以你打算也讓那女孩消失?」
        「若那個女孩把事情真相洩漏的話,可就糟了。——所以讓我的女人擾亂了那個女孩的結婚典
    禮,說是他丈夫的情人。」
        ——原來小田久仁子是內山秀輝的愛人!
        聽了他們的談話,亞由美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殺死了那個女人?」有紀說。
        「那傢伙也滿貪心的。殺了她以後,再弄成是久井殺的樣子。這樣子,即使前田小夜子的屍體
    被發現了,也會讓人覺得是自殺的了。」秀輝說。
        「你真今人受不了!如果事情能照你說的那麼容易的話——」有紀說。
        「還有。」秀輝把手槍拿出來說。「妳是要和我合作呢?還是要死在這裡?」
        「你打算怎樣?」美沙子說。
        「讓爸爸突然死亡。說是被強盜毆打致死,這樣社會大眾也不會起疑,而且也不會被人造謠生
    事。」
        「你想殺死他?」
        「反正他現在和死一樣。這樣活下去也沒有意思。」秀輝笑了笑,又說:「當然我要繼承這一                                        
    切。——這一年來,我已做了能做到的繼承對策。以後,我當了社長,要怎麼花錢,就簡單多
    了。」
        「哥……。」
        「妳贊成吧?——在這裡死掉的話,就可以弄成是強盜幹的了。」
        沒有人開口說半句話。
        「——好!那就讓爸爸死了吧!」
        秀輝點點頭說。
        「住手!不管怎樣——。」
        有紀大叫說。
        「他活著又能怎樣?」
        正當秀輝把槍口朝向內山廣三郎方向的時候。——內山廣三郎的頭慢慢地移動了。
        「怎麼……。不可能!」
        廣三郎的臉直直地轉向秀輝的方向,而且他的右手慢慢地抬起,往秀輝這邊伸了過來……。
        「住手!」
        秀輝扣了板機,槍聲響起的同時,大倉揍了秀輝一拳。
        秀輝一下子就躺在地板了。
         亞由美咚咚地敲著玻璃窗戶。
        「哎呀,是妳啊……。」
        美沙子說著打開窗戶。
        「我全都看到了,小夜子學姐呢?」亞由美說。
        「在那裡。」有紀指著說。
        小夜子從內山廣三郎所生的沙發後面,露出臉來。                     
        「還好嗎?」
        「嗯……。我來到這裡以後,突然被那個男的給綁起來……。」小夜子說著站了起來,又
    說:「怎麼樣了?」
        「很順利。」有紀點點頭說。
        「汪!」
        唐璜叫了一聲。
        「啊,是這樣啊,是小夜子從後面操縱,讓他動的啊,真恐怖!」亞由美點點頭說。
        「不過,卻達到百分之一百的效果。」
        美沙子搖了搖頭,又說:「原來這邊才是真的內山廣三郎!」
        「真是出乎意外的事件呀!」
        小夜子說著嘆了一口氣,又按著說:「久井先生的嫌疑解除了。」
        「啊!」
        美沙子大叫一聲。
        不知什麼時候,頭上流著血的野口向著起居室走來,拾起秀輝掉在地上的手槍。
        「別動!他媽的!——什麼都沒了。」
        「是嗎?」
        大倉點點頭,又說:「一切是你計畫的吧。我想秀輝是無法想到這些的。」
        「枉費我的一番計畫。——這樣子的話,我只好逃了。快把錢拿出來!我要現金。」
        「野口先生——。」有紀開口說。
        亞由美偷偷地碰一下唐璜。——該你出場了。
        不管怎樣,個子矮還是有好處。
        才剛咻的鑽到沙發下面,就繞到野口後面,斷然地咬了他的腳踝。
        「啊——!」
        之後,亞由美聽到野口的慘叫,叫聲可能甚至傳到了門口……。
    
    
        尾聲
    
        「一路順風。」
        亞由美揮著手說。
        「很多事都要謝謝妳呢。都是托妳們的福。」小夜子說。
        「來,走吧。」
        催促的當然是久井隆。
        稍稍遲來的蜜月旅行,正要從成田機場的起飛開始。
        而亞由美、聰子及唐璜「三人」是來送行的。
        「——真是一位好丈夫。發生了那樣的事,也不生氣。」聰子說。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亞由美說。
        「嗚……。」
        「哎呀!」
        亞由美之所以瞪大眼睛——
        「啊,妳也來了。」
        是大倉貞男和有紀兩個人。
        「你們兩位?」
        「嗯,第二次蜜月旅行。」有紀微笑地說。
        「打算再重來一次。」大倉說。
        「好好哦!真今人羨慕。」
        聰子這一說完,就被亞由美碰了一下。
        「順便」送走了大倉夫妻以後,亞由美鬆了口氣,說:「那,回家吧。」
        說著就走了出去。又說:「聰子,路上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嗯。——那個人會繼承內山廣三郎的公司吧?」
        「好像是。」
        「不曉得會不會幫我們介紹工作?」
        「妳的夢好小哦!」
        說完,亞由美和聰子大笑。
        唐璜則在成田機場的混亂人群中,為了避免被來來往往的行人踩到,而拚命一邊穿梭著,一邊
    跟在兩人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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