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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管對面的殺意
    戀母刑警系列 之六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一章】   「我殺了你……」   村上敏夫突然醒來。   「嗯……甚麼……」   房間是暗沉沉的。半夜時分,睡覺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好像突然聽到甚麼聲 音。   好像是人的說話聲……   村上稍微墊高枕頭。聽見的是時鐘的「嗒嗒」秒針的聲音。公寓哪個單位抽水的 聲音。門吱呀響的聲音。   除了時鐘的聲音外,那都不是近身的聲響。村上獨身居住,不可能聽見那麼靠近 的說話聲才是。   心理作用吧,還是睡迷糊了。村上再次把頭埋在枕頭裡,閉起眼睛。   「我殺了你。」   這回清清楚楚聽見了。村上跳起來。   「誰!」   他伸手去按檯燈的掣。因他經常在被窩裡看書的關係,枕邊擺著檯燈。   「在哪兒?媽的!」摸索著按了燈掣。   六疊大的房間,浮現在燈光裡。微暗的光線,卻能肯定房間裡沒有人。   他完全清醒過來。村上爬起身,拉了上面螢光燈的繩子。刺眼的光灑滿全室,他 瞇起眼睛。   沒有人影。隔壁是四疊半的廚房──兼所謂的飯廳,只不過是木板間隔而已。   當然,那裡也不見人影。   到底是甚麼?他聽得一清二楚,是「我殺了你」……   村上確定玄關的門鎖和門鏈子,窺望了浴室、廁所,甚至洋式衣櫃和壁櫥。可 是,不光是人,連鸚鵡也沒一隻。   村上覺得噁心。那聲音來自遠處──但聽得清楚,感覺上有一段距離。彷彿有點 回音,卻如同在耳邊低語般鮮明。   是不是幻聽?可是村上是個廿五歲的商業人,十分健康,對工作沒有厭惡感,多 少有問題的是異性問題,但他有女朋友,並沒有特別的欲求上的不滿。   看看時鐘,凌晨兩點多。   「媽的!」他嘀咕著──大概是甚麼人的惡作劇吧?   當他正想點一支煙時,又聽見了。   「我殺了你。」   ──是從窗口傳來的!   五層樓的公寓,這裡是二樓。沒有漂亮的陽台之類,出到窗外是直接的空間,馬 上掉落下去。   可是,那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在窗口外面的樣子。   村上並不特別勇敢,但畢竟是獨居的,他覺悟到自己必須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慢慢地走近窗旁,啪地拉開窗簾。玻璃窗對面──甚麼也沒有。村上悄悄打開 窗門……   「咦,你不是村上先生嗎?」   見到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公園板凳上的男人時,香月弓江止步。   「啊?──噢,是香月君呀。」村上開心地露出笑臉。「好懷念。」   「大學畢業以來一直沒見面。現在做些甚麼?」   香月弓江是個嬌小玲瓏、容貌娟好的可愛女孩。全身散發著朝氣,怎麼看也不像 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女刑警。   「午休嘛,我在發呆。」   「討厭。我是問你的工作。」   「啊,是嗎?平凡的上班族。你是OL?」   「差不多是吧。」   「不穿制服?」   「穿便服的。」說著,弓江端詳這位大學時代的男朋友的臉。「好像不太高興 呢。」   「最近有點睡眠不足。」村上嘆息。「坐嗎?」   弓江和他並肩坐在板凳上。   午休的公園,到處是出來散步的OL和上班職員。溫暖又祥和的下午。   「我每晚被怪聲音所打擾。」村上說。   「是不是怪電話甚麼的?」   「不是。從窗口外面傳來的……」   村上說明內情。   「好奇妙的事。」   「已經持續了四天。我有神經過敏的跡象了。」   弓江點頭時,弓江的上司大谷努警部,與母親結伴而來。不,是母親陪伴兒子而 來才是。   蓋因三十幾歲的警部,有個母親提著便當袋子跟在後面的關係。   「咦,弓江小姐。」大谷的母親止步。「今天和這位男士拍拖?」   「不,他是我大學時代的朋友。」弓江站起來。   「那你要跟他結婚囉?恭喜你!」   「媽咪!」大谷瞪著母親。這位母親不喜歡兒子和弓江相愛的緣故。   「哎,村上先生,剛才那番話,不妨也告訴這一位。他是警視廳的大谷警部。」   「警視廳的?──失敬失敬。」   村上連忙站起來。   「嗨。我的部下香月君承蒙照顧。」   大谷說著時,村上瞠目注視弓江。   平日的三人組加入村上,在公園內的休息處攤開午餐──   「那真奇妙。」大谷說。「窗口外邊沒有陽台嗎?」   「正是。我窺望外面,但誰也不在──」   「那個房間一定是死過人,陰魂不散地飄盪了。」   「媽咪,別說古怪的話好不好?」   村上臉青青地說:「不……我也這樣想過。可是有點不可能。」   「為甚麼?」   「那幢公寓建好的時候,我就住在那裡了。」   「這樣啊。那就不是結怨或鬼魂作祟了。」大谷看著弓江。「不如你去調查一下 如何?」   「也好。萬一是牽連了計劃性的犯罪……」   「哎。」大谷的母親對村上說。「這位小姐人品不錯。何不娶她回去?」   「媽咪!」大谷憤然瞪著母親。   「相當乾淨,不是嗎?」   走進村上的房間時,弓江說。   「別看了。因我一個人住……」   「睡房在哪兒?」   「裡頭的房間──這個單位只有一個房間而已。」   走進六疊房間,弓江打量室內。   「是那個窗口嗎?」   「對。聲音是從那邊傳出來的。」   弓江把窗戶大大地打開。   「如果樓下有人講話,聽起來會很大聲,卻不可能每晚都說『我殺了你』吧。」   「每次路上都不見人啊。」   弓江慢條斯理地左顧右盼。這時,旁邊有甚麼嘩啦的流水聲經過。   「那是甚麼?」   「啊,那是雨水管吧。就在窗口旁邊。稍微形成凹陷的地方,藏在裡邊。」   弓江探出身子。原來雨水管直下,把水流下去。   「是這個啊!」弓江說。   「啊?」   「你來看看。」   弓江從窗口縮回來,催促村上。   「我不敢……」村上退縮不前。   「啊,對了,你有懼高症。是這樣的,雨水管就在窗旁,開了一個小洞。聲音是 透過這條管傳出來的。」   「是這樣啊……可是到底是誰做這種事──」   「在這單位上下四間的甚麼人吧。其他單位的人不可能靠近這雨水管的。」   「是故意的嗎?」   「我想是的。若是在房間裡談的話,是不可能聽得那麼清楚的。大概是用圓筒之 類的東西,從自己房間的窗口伸出來,對準這雨水管的洞講話的。然後聲音沿著這水 管下來,就從那個窗口傳到你耳中了。」   「那麼,是誰在狙擊我呢?──難以置信。我不記得曾經被人憎恨……」村上困 惑地說。   「是不是你拋棄過哪位女子?」   「被拋棄的是我啊。」村上說。   「總之,一樓、三樓、四樓、五樓的住戶都要查查看。世界上就有人喜歡古怪的 惡作劇。」   「一樓是一個人住的管理員伯伯,不是他。因他說話咕咕噥噥的,根本不曉得他 在說甚麼。」   「那就是三、四、五樓了。」   「三樓是單身的OL,新搬來的。我很少遇見她,偶爾打招呼,沒談過話。」   「四樓呢?」   「三人家庭,一對年輕夫婦和三歲左右的小孩。我想是普通上班族,我們時常一 起出門上班的。」   「五樓呢?」   「唔……那傢伙很可疑。」   「怎麼的人?」   「一個男人獨居,五十左右吧。不曉得在幹甚麼的傢伙。不親切,在樓梯遇到也 不打招呼。中午時分出門,時常在半夜時傳來他上樓梯的腳步聲。」   「哦。要不要幫你調查一下?」   「多謝。不過,不好意思麻煩刑警小姐吧。應該不會恨我恨到要真的殺了我才 是。」   「憑聲音聽得出來嗎?」   「不,那把聲相當響亮,完全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多半是五樓的男人。總之,我 會找他談一次的。謝謝你。」   「沒關係。」弓江微笑。   「那位警部好像人很好。」   「是?我愛他。」   「你倒是很大方。」村上笑了。「不過,那位母親相當厲害呢。」   「比『相當』更厲害。」弓江促狹地笑著說。   當晚,弓江在大谷家吃晚飯。大谷的母親把她當女傭般任意指使。   大谷一臉不悅,可弓江心裡有數,殷勤地幹活。   「香月君,你再不吃就冷掉了。」   「我要先泡茶──」   「你來吃!這是命令!」   「是,警部。」   弓江就座。   「啊,弓江小姐,醬油沒了。你去倒一點來。」   「是!」   「媽咪!你讓她吃一點嘛!」   「唷,主婦就是那樣子的。」大谷的母親泰然自若。   「我馬上去倒醬油。」   弓江站起來時,剛好電話鳴響。弓江走過去,拿起話筒。   「是,大谷宅──啊,我是香月──是,明白了。現場是……」   弓江記下來,驀地不安地問:「知道受害人的名字嗎?」   大谷站起來。弓江悄悄放下話筒。   「案件?」   「對……是那個人……」   「哪個人?」   「村上。白天見到那個……」   「是他?」   「他被殺了……真的被殺了。」弓江喃喃地說。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死因是用尖刀一刺,正中要害。兇手是廚師或外科醫生也說不定。」   有本驗屍師說著俏皮話,站起來。   「有本先生。」大谷假咳一聲。「死者是香月君的朋友。」   「啊,是嗎?對不起。不過,我不太喜歡沉重的氣氛。」   「我沒關係。」弓江微笑。「這是工作嘛。」   「對對。這種氣概就對了。你比這個戀母警部有骨氣。」   「有本先生!」大谷生氣地瞪有本一眼。   「當時玄關有人來了,村上想去應門吧。」   村上仰面倒在玄關上去的地方。頭向屋內,右腳還跟著拖鞋。另外一隻拖鞋在旁 邊倒反過來。   「可是,門鏈子是掛著的。」大谷說:「──發現者是誰?」   「她回去三樓的房間了。」當地的刑警回答。「名叫……小平一美。住在上面的 單位。」   「好,我去問話。你來不來?」大谷問。   「當然!」弓江用強硬的語調說。   村上遇害的事當然震撼。不過,自己是刑警。找到兇手才是對村上最好的供養。   大谷和弓江上去三樓。已經晚上十點多,發生了命案,所有單位的人好像都坐臥 不安似地竊竊私語的樣子。   「這裡吧。」   弓江撳了門上有〈小平〉名牌的門鈴。門裡面面傳來女子的聲音。   「哪一位?」   「警務人員。」大谷說。「有話想請教……」   「請讓我看看證件。」門裡的聲音說。   大谷拿出身份證,擺到防盜孔前面。過了一會,傳來摘下門鏈子的聲音,門開 啟。   「對不起。」   是個廿七、八歲,身材高佻的美女。走進屋裡時,大谷和弓江大吃一驚。因為她 手裡握住一把菜刀。   「啊,抱歉。」小平一美紅著臉。「我不禁害怕了……請進來。」   她慌忙走向流理台。   「我在八點五十分左右回來。」為大谷他們端茶後,小平一美娓娓道來。「我在 走廊上遇到四樓的高江太太。她告訴我,村上先生好像有事找我談。於是我先休息一 下,大約九點過後,就到樓下去了。」   「然後?」   「我撳了門鈴,沒有回音。正想回去時,無意中碰一碰門,發現沒有完全關上, 但掛著門鏈子。我試著從微開的隙縫喊他。然後窺望一下,見到村上先生倒在那 裡……」   「於是馬上報警。」   「是的。」   「門鏈子是警員切斷的嗎?」   「不是。因我想到他可能還活著,報警後就帶著鉗子下去。我很少使用鉗子,但 一個人住的關係,畢竟需要它。」   「是吧。憑你的力氣,居然切斷了門鏈子的鎖鏈啊。」   「不是我切斷的。」   「怎麼說?」   「我拿著鉗子下去時,正好遇見柳先生走上來。」   「柳先生?」   「五樓的人。住在上面的上面。」   「一個人住的男子是嗎?」弓江說。   「是的。他是電影啦電視甚麼的監製,平時白天才出門的。」   做那一行的,也是理所當然。   「柳先生聽了我說的一切,就說讓他去做,於是我們一起去村上先生那裡。」   「那麼,切斷門鏈子的是那位柳先生囉。」   「對。耳朵貼著他心臟,證實說他死了的,也是柳先生。」   村上覺得最可疑的人是柳。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那時候回來的話……   有本驗屍官說,村上是在大約兩小時以前被殺的,即是八點前後。   「你有頭緒嗎?村上有甚麼事要找你談。」大谷問。   「沒有。我和村上先生都是白天做事的,很少碰面。而且,我搬來這裡還不到一 年。」小平一美頓了一下。「是誰做的呢?而且,門鏈子明明掛上去了……」   「那個不難。」大谷說。「即掛著門鏈子,但門可以打開。只要村上走近那個隙 縫,就能把持著刀的手伸進去行刺他了。」   「好可怕……假如這裡的住戶中有誰是兇手的話……」   「我們會調查其他與村上有恩怨的人。」大谷說。「慎重起見,請問八點鐘左 右,你在甚麼地方?」   「我嗎?呃──我在買東西。下班回家時,我去了百貨公司的食品市場。」   「八點鐘不是打烊了嗎?」弓江說。   「嗯……呃……我買東西買到七點鐘,然後吃了飯才回來,將近九點鐘。」   「明白了。」大谷點點頭,小平一美好像鬆一口氣的樣子。   她有甚麼隱藏著,弓江想。   「那麼,如果有事的話,我再來請教。」   大谷站起來。   「對不起。」弓江說。「可以看看窗口外面嗎?」   「窗口外面?」小平一美嚇一跳的樣子。「請便……」   打開窗門時,弓江整個人探出身去。大谷大吃一驚。   「香月君!危險啊!」   「沒事沒事。」   弓江用筆型電筒照雨水管。在窗口旁邊,開了一個小小的洞。   「那麼,是這個女人做的?」   大谷邊上樓梯邊驚奇地問。   「我想是她沒錯。跟村上那裡一樣,開著同樣大小的洞。那女人有蹊蹺。」   「我也這樣覺得。即刻過濾她的底細吧!」   二人造訪四樓的單位。   高江夫婦倆都是廿八、九歲左右。   「孩子睡著了。」高江低聲說。   高江是普通上班族,早上七點出門,通常晚上七點半左右回來。妻子敬子屬於家 庭型的女人,整體予人豐腴感。   「好可怕的事件啊。」高江叼著煙說。   「你和村上有交往嗎?」   「很少。他也是上班族,又獨身,沒甚麼機會談話……」   「出門時,你們時常在一起?」弓江說。   「嗯,公司在相同方向的關係,所以常在一起搭車。只談家常話而已。」   「我想請教太太。」大谷打開記事簿。「你好像告訴樓下的小平一美小姐,說村 上有事找她。」   「是的。」高江敬子點點頭。   「換句話說,村上也有事對你說,這才來這裡的吧?」   「對,他拿著傳閱板來。我接過時,他說『小平小姐還沒回來吧』,於是我回答 他,她通常八點半左右才回來。」   高江敬子的嘴巴彷彿含住一粒糖似的,說話不太清楚。   「他說了是為甚麼事嗎?」   「沒有,只說『是嗎』……」   「那是幾時的事?」   「七點……半左右吧?」   「明白了。」大谷記下來。「高江先生大約幾點鐘回來?」   「今天過了七點。平時也是這個時間。」高江非常悠閒地說。   「可以讓我看看外面嗎?」弓江說。   高江夫婦有點驚訝,但沒有不願意的表情。   孩子在睡覺的關係,弓江悄聲穿過客廳和房間,從窗口窺望外面。用筆型電筒照 了一下,她瞪大了眼──這裡的雨水管也開了洞。   「怎麼回事啊?」弓江擰擰頭。   「總之,去五樓查查看。他是第一個直接碰過屍體的人。」   二人再上一層樓,站在有〈柳〉字名牌的門前。   弓江想伸手撳鈴,中途停止了。   房內傳來女聲。不是普通說話聲。而是──在做愛時的聲浪。   「嚇人。」弓江臉紅耳赤。「明明剛殺了一個人!」   「冷靜點。」大谷溫柔地摟住她的肩膀。   「改天再來好了。」   二人正要走開時,門突然開啟。   「有甚麼事嗎?」   五十開外,略胖的男人。   「你是柳先生?」   「是呀。」   房內依然傳來女人聲,但姓柳的衣著整齊,也沒氣喘。   「警務人員……現在可以請教一下嗎?」   「無所謂。」   「可是打擾了……」弓江說。姓柳的笑了。   「那是錄音帶。」   「錄音帶?」   「我在聽電影的香艷鏡頭配音帶子。來,請進。你是刑警小姐?」   「對。」   「咦?好浪費。怎樣?我們正在物色新女優,想不想試試看?」   「謝了。」   「是?好可惜。如果脫衣服更賺錢哦。」   「我在問話!」大谷憤然說。   「嗯,臉孔是認得的。」柳在喝著威士忌。「不過,我只知道他名叫村上。總 之,我幾乎不知道這裡住戶的名字。」   「當小平小姐拿著鉗子下樓時,你遇到她,然後一起去了村上的房間吧?」   「正是。」   「進去屋裡後,有沒有發現甚麼?」   「發現屍體。此外沒有別的發現。」   「聽說你用耳朵貼住他的心臟,證實他的死亡──普通人會覺得噁心,做不到 的。」   「我不介意。別看我這樣,我是醫學系出來的。」   「哦。然後當監製?」   「對。我是『婦科專家』。」柳笑了。弓江一直壓抑內心的怒氣。   「今晚,村上是不是有事來找過你呢?」   「來我這兒?沒有──我在下午出門去了,即使來過也不知道。」   弓江沒法子,只好噤口不語。   「有關殺死村上的兇手,你有頭緒嗎?」大谷問。   「一定是女人啦。」柳即刻說。   「女人?怎樣的女人?」   「我怎曉得?不過,世上全是男人和女人。一切都是男女恩怨。明白嗎?」   柳好像開始醉了。   「那麼──」大谷站起來。   弓江依例要求讓她看看窗口外面。   雨水管的洞孔,浮現在電筒光中──即是說,三、四、五樓全都開了洞。這是怎 麼一回事?   「多謝了。」弓江致謝一番。   「哪裡哪裡。怎樣?想不想拍電影?」   「告辭了。」   走向玄關之際,柳摸了她的屁股一下。   「你的臀部形狀很漂亮哦。」   弓江冷不防揪住柳的手脖子,「嘿」一聲,柳的身體打個迴旋,隨著轟隆巨響踤 在地板上。樓下的高江宅想必大吃一驚。   「走吧。」弓江催促大谷。   柳按住腰骨爬起來喊:「小姐!空手道電影如何?!」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傷腦筋哪。」大谷說。   「怎麼了?小努,魚骨拿不出來?」大谷的母親擔心地窺看他。   「媽咪,拜託,別那麼大聲!」   一流的法國料理餐館。大谷悄悄環視周圍的桌子,好像沒有誰留意他們。   「那麼,你說的是甚麼?」   「還不是案件的事?」   弓江也同席。可她很周到,極力避免干擾這兩母子。   「因為找不到決定性的證據呀。」大谷搖搖頭。「又沒找到兇器……」   「小努一定找得到的,沒問題。」   母親的信賴是絕對的。   「村上所聽到的聲音主人不一定就是兇手吧。」弓江說。   「怎樣呢?但又不是偷竊之類的犯罪行為。從門鏈子打開的隙縫迅速伸手進去刺 殺的行動,需要相當好的膽色才做得到。」   「是呀。不可思議的是──」   「甚麼呢?」   「假如對方是同一公寓的熟人,為何村上不開門呢?掛著門鏈子談話是很沒禮貌 的,不是嗎?」   「說的也是。」大谷點點頭。   「所以,村上可能對那個人抱持多少警戒心。」   「摘下門鏈子不是很麻煩的事嗎?」大谷的母親說。「那種門鏈子幹嘛做得那麼 難處理呀。」   「那麼說,兇手畢竟是那聲音的主人了。」   「我覺得那也很奇怪。」弓江說。「如果真的想殺人,怎會做那種事?那樣只會 引起對方提高警戒,沒有任何好處的。」   「也是。」   「若是普通故意慪人生氣還能理解。一旦真的殺人……」   「小努,把麵包屑掃過來吧。」   「所以麵包屑之所以被殺──」大谷慌忙假咳。「媽咪,我們在談工作時,不要 說話好不好?」   「我想監視那幢公寓。」弓江說。「我要盯一盯三、四、五樓那幾名住戶。我想 只能耐心等待了。」   「那好。」大谷的母親開心地說。「不如在那公寓前面蓋房子住好了。過不久就 退休,可以拿到養老金……」   「媽咪。」大谷橫目瞪母親一眼。「我會跟她一起監視!」   「現在幾點鐘!」大谷問。   用不著問。大谷和弓江就並肩坐在車上,只要望一下儀錶板就行了。   「十二點半。」   公寓附近已幾乎沒有行人,只有幾個單位的房間亮著燈而已。   「有人來了。」弓江低語。   有人步伐踉蹌地走過來。他來到公寓前面,打開附近的垃圾桶蓋。   「辛苦了,多少錢?──我只有五千圓。不用找贖了──唔,晚安。」   然後「砰」地關起桶蓋。   「是柳先生。」   「他是搭計程車回來的。搞甚麼花樣?嚇人。」   柳發出叭躂叭躂的腳步聲上樓梯去了。   「今晚你母親沒來呀。」弓江說。   「我叮囑妥當了。叫她不要干擾我們查案。」   「太過排擠她也蠻可憐的。」   大谷摟住弓江的肩膀。弓江閉起眼睛。大谷的嘴脣輕輕碰她的:   「小努。」   母親的聲音就在旁邊響起,大谷大吃一驚。車窗旁出現了母親的臉。   「媽咪!你來幹甚麼!」   「當你們閉起眼睛的時候,兇手跑了怎麼辦?」   「多謝關心。」弓江微笑。   「不客氣。我想你們還是趕快去的好。」   「去哪兒?媽咪。」   「好像有人半夜搬家了。」   大谷和弓江望向公寓。果然,可以見到一名女子兩手提著行李出現。   「是小平一美啊!」大谷說。   「她到哪兒去?」   「問問當事人好了。」   大谷下車,弓江跟著他。二人走過去時,小平一美察覺腳步聲,赫然回頭。   「小平小姐,半夜出街嗎?」   突然,小平一美扔下所有行李往前跑。   「慢著!」   大谷也跑上去,卻被拋下的行李絆到腳,人仰馬翻。   弓江輕輕躍過行李繼續追。   「小努!振作些!不要死!」   大谷的母親的驚呼聲使她停步,折返回來。   「你沒事呢?」   「你是他的部下吧!」大谷的母親怒吼。「上司受了重傷瀕死,你竟然置之不 理!」   「媽咪!少來了。」大谷按住腳踝皺起眉頭。「只是扭到腳而已……香月君,快 去追小平一美──」   「是!」   弓江再跑,卻已不見小平一美的蹤影。   「警部,怎麼樣?」   弓江走進病房喊。   大谷好像在蒙頭大睡的樣子。弓江把買來的水果籃子,擺在旁邊的桌子上。   「香月君。」   回頭一看,弓江瞪大了眼。   「警部!」   大谷從床上下來,完全西裝打扮。   「你沒事了?」   「嗯。只是有點痛而已。」他悄悄看看門口。「她在不在?」   「你母親?不在。」   「好,趁現在逃出去吧。她要我留醫一個月,怎受得了。」   二人悄悄離開病房,趕向醫院出口。   「嗚呼。」   坐上弓江所駕駛的車子時,大谷舒了一口氣。   「你母親會不會擔心?」   「沒關係。待會我打個電話給她。」   「關於小平一美的事。那不是她的本名。」   「那麼說……」   「還查不到她的身份。她並沒有受到通緝,也沒前科。可她使用假名字,應該有 些甚麼理由才是。」   「無法斷定她是兇手啊。」   「還有一件事,這個還沒確認。」   「甚麼呢?」   「五樓的住戶說,那天晚上七點鐘左右,聽見柳先生的房間傳來談話聲。」   「那就奇怪了。柳不是還沒回來嗎?」   「對。但那個人說,他很清楚地聽見柳的聲音。另一個對手的聲音卻聽不見。」   「談話內容呢?」   「很遺憾,好像沒聽到。」   「唔,真是遺憾。」   「不過我想有必要調查一下。」   「當然了!」   「查到了柳的不在現場證明。當時他好像跟女人上酒店。」   「像他的作風。」   「我想去找那個女人──可以嗎?」   「一起去吧。」大谷說。「好像我不在的時候,搜查比較有進展似的。」   「我和姓柳的?我不認識他!」   自稱「女優」的秋野和枝,坐在公寓客廳的沙發上打呵欠。這是女優嗎?弓江擰 擰頭。   「可是上次請教時,你說你和柳先生在酒店裡──」   「我有說過嗎?那麼是搞錯了,是別的男人。」   「你有那麼多男人嗎?」弓江瞪大了眼。   「對。當女優的,不能缺少男人的呀。在黑暗中,有時也不曉得對方是誰。」   相當馬虎的說法。這就不能證實他們究竟有沒有在一起了。   「換句話說,那晚你沒有跟柳先生在一起囉?」   「我不是說了嗎?」秋野和枝不耐煩地說。   「那種男人怎樣也無所謂了。」   看來他們吵架了。因為一時氣憤,這才說柳沒有和她在一起的吧。   「明白嗎?」大谷說。「這是命案的搜查。你若說馬虎的話,可能額外花功夫, 就讓真正的的兇手跑了。請你說出真正的情形。」   「萬一柳先生涉嫌殺人的話,他可能就不能工作了。」弓江補充。   秋野和枝沉默片刻,終於聳聳肩。   「明白了。我老實說吧。」   「那天,你和柳先生一起在酒店嗎?」   「我和他在一起。」她點點頭。「不過,我們八點多才見面的。在一起的時間只 有一小時左右。」   「可是上次你說從七點鐘左右就一直──」   「老柳要求我這樣說的。他說不想牽連麻煩的事,叫我說是從七點左右就在一 起。」   「那是真的吧?」   「是真的。很遺憾。」   甚麼事很遺憾?大谷和弓江不太明白。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不在家嗎?」大谷撳了幾次鈴之後說。   「怎麼辦?」   「唔,到樓下的車上等好了。」   二人開始下樓梯。大谷的腳有點痛,慢慢地走。   「沒關係吧?」   「沒關係。這麼一點小事就洩氣的話,怎能當警部。」   弓江從旁扶持他,下到二樓的地方。   「咦?」弓江說。   「怎麼了?」   「村上的房間,你瞧……」   弓江走到村上的房門,摘下那張掛在門鈕上的傳閱板。   「好過份。怎麼不知道他過世了呢?」   「大概一時疏忽吧。」   「從天國傳閱的話,永遠傳不到呢。」   弓江注視傳閱板,忽地皺眉頭。   「怎麼了?」   「沒甚麼……下一間是──二○二室。幫忙掛在門上好了。」   ──二人下到一樓時,剛好柳走進來。   「嗨,刑警小姐嗎?」依然嬉皮笑臉。「是否改變主意,想拍小電影?」   「有事請教。」   「好哇。到酒店去吧。你和我兩個人?」   「到拘留所去問話也可以。」弓江嘲諷地說。   「明白了。甚麼呢?」   大谷說出秋野和枝所說的話後,柳不吐不快地說:「那臭婆娘!」   「你叫那臭婆娘提供假的不在現場證明,也很沒出息吧。」大谷嚴峻地說。「這 次請說真話。」   柳撓撓頭說:「明白了──那天,我在七點左右回來。這時村上來找我,責問我 說半夜時發出怪聲音的是不是你。我說我不是無聊的人,不做那種事。於是吵起來, 卻沒出手打架。」   「發生爭執?」   「還好。我有點醉了。」   這人似乎經常醉醺醺的。   「然後?」   「就這樣。我也覺得一肚子火,於是把和枝叫出來,去酒店了。」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真的啊──發生那種事件,我不想惹來麻煩,所以央求和枝作證跟 我一直在一起。」   「你做那種小動作,反而引人思疑。」   大谷稍微恐嚇一番,釋放了柳。柳慌忙奔上樓梯。   「待會怎樣?」   「回去車上再想。」大谷微笑。「持續上次的也可以。」   「還在勤務中哦。」弓江羞紅了臉。   回到車上,大谷吻了弓江。   「警部。」   「甚麼?」   「你母親──」   「她在哪兒?」大谷連忙東張西望。   「不是的。我想起上次你母親所說的話。」   「別嚇我。」大谷吐一口氣。「甚麼話?」   「玄關門鏈子的事──你母親不是說,那個要摘下來很麻煩嗎?」   「她有說那種話嗎?」   「普通不摘下門鏈子開門是不能談話的。為何他掛著門鏈子開門呢?」   「大概戒備對方吧。」   「也許是開看門鏈子的隙縫也能辦事情的關係。」   「怎麼說?」   「傳閱板。」   「是嗎?說起來──」   「掛著門鏈子也能把它放進去。村上為了接傳閱板而走近隙縫時,對方刺殺 他。」   「原來如此。」大谷點點頭。   「剛才看到掛在那邊的傳閱板,我才想到的。」弓江熱切地說。「從順序來說, 是上面樓層開始的。即是五樓、四樓、三樓……這樣輪下來。五樓的柳先生或三樓的 小平小姐遲回來,可能跳過去,可是四樓的高江夫婦有小孩,太太也很少不在家,若 然如此,應該是高江家比村上先看傳閱板才是。」   「可是當時──」   「對。高江敬子說,是村上把傳閱板拿給她的。」   「那就可疑了。」大谷點點頭。「好,再一次確定看看。」   二人上到四樓撳鈴。   「哪位?」高江太太回應。   「警務人員。有事想請教。」大谷喊。   「請稍等。」   過了半晌,門終於打開。   「──對不起。屋裡好亂。」高江敬子笑瞇瞇地說。   可是,弓江覺得她的笑容假惺惺的頗不自然。   「有甚麼事呢?」   「可以進去談嗎?」   弓江不由分說,迅速脫了鞋子走進去。   「啊,有點不方便──」   高江敬子慌忙阻止。弓江比她更快一步,霍地拉開深處的隔門。   高江站起來,手裡握著尖刀。手腳被綁滾跌在榻榻米上的,乃是小平一美。   「跑啊,敬子!」高江喊著,向弓江揮刀。弓江也是學過武的刑警,她捉住他的 手脖子,用力扭上去。   「痛……」   尖刀從高江的手掉下去,插在榻榻米上。   「放棄吧。」   大谷迅速替他扣上手銬。   「老公……」高江敬子軟癱癱坐跌在地。   「孩子呢?」弓江問。   「交給親戚照顧。」高江說。「我就想到可能有事……」   弓江切斷小平一美的繩子,拿掉堵嘴物。她激烈地用肩膀呼吸,說:   「獲救了……謝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谷環視大家。   「這對夫婦──」小平一美說。「殺了一名老人,奪走他的財物。這老人是我的 恩人。可是他們因證據不足而被釋放……我一直到處跟蹤這兩個人。」   「於是你用那個聲音恐嚇吧。」弓江說。   「我溜進管理員室,複製這個房間的鑰匙,趁他們不在家時進來,在雨水管打 洞。然後也在自己房間旁邊開了同樣的洞,半夜時從下面傳聲說『我殺了你』。」   「可是,碰巧二樓村上的房間旁邊雨水管也開了洞,聲音也傳到下面去了。」   「我不曉得。否則……」小平一美垂下頭去。   「那一晚,這對夫婦有事上五樓時,偷聽到柳先生和村上的對話,可是聽不太清 楚,只知道透過雨水管傳聲的事。他們聽到了對話的片斷,一心以為是村上傳聲恐 嚇。」   「那麼,他是被搞錯對象而遇害的囉?」   「我做了抱歉的事。」小平一美搖搖頭。「因我想到,如果使用本名時,他們可 能猜到我的身份,因此使用假名字,又怕警方知道了會懷疑,所以藏起行蹤。」   「然後?」   「他們也害怕了,知道搞錯對象殺錯人。他們打算搬家。而我為了掌握殺人證 據,於是又拿著鑰匙溜進來這裡。不料他們突然跑回來,把我捉住……」   「你做了危險的事。」大谷嘆息。「如果交給警方去辦就好了。」   「萬分抱歉。」   「你本名叫甚麼?」   「月大路奈美。」   「月大路……啊,那件案子我曉得。警方逮捕了一對傭人夫婦,結果無罪釋放─ ─你是那個人的……」   「姪女。伯父非常疼愛我。我想必須知恩圖報……」   「那些財產怎樣了,我要好好請教這兩個人。」大谷說。   弓江聯絡了警視廳,大谷驀地察覺而問:「香月君。」   「是。」   「二樓的雨水管是偶然開了洞的吧。三樓、四樓是她開洞的,那麼五樓呢?」   「那個多半……」弓江望上面。「柳先生從村上那裡聽到了那些話後,自己開洞 的吧?他想可能會聽到甚麼有趣的話題。」   「這個人做得出來的。」大谷笑一笑。「來,下去等巡邏車吧。」   二人把高江夫婦帶下去時,巡邏車馬上開過來。   「辛苦了。」   「警部!」刑警瞪大了眼。「原來你在這裡啊!」   「怎麼了?」   「令堂說你在醫院失了蹤,提出搜索要求,大家打鑼找你。」   大谷和弓江面面相覷。   「我真的開始頭痛了。」   大谷搖頭嘆息。弓江溫柔地握住他的手。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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