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的，我兒子是個幸福的人。」 這句台詞每天從浦田教授的口說三遍，已經十天了。 擔任秘書十年以上的山本秀子，每次都不得不回答他說： 「真的呀。」 不過，這個也算是輕鬆的了。 因為在十天前的一個月，同樣的台詞每天都要聽五至十次。 其中一個原因是浦田已年近七十的高齡，而且在這間私立大學他是以「名譽教 授」的掛名身份有個位子，其實並沒甚麼大不了的工作。 他不知如何打發時間，禁不住就談起家事來。 山本秀子今年四十歲，屬於單身職業女子，然而做了浦田的秘書後，她的種種特 長──包括傑出的語文能力，連電腦也比不上的整理能力，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無 法充份發揮。 不過，當了十年秘書，不容易改變了吧，即使浦田本人不用來的日子，她也風雨 不改地來到這間教授室。 也可以說，浦田的性格是誰都會喜歡他。這點可從以前他所任職的國立大學發生 糾紛時，只有浦田的研究室沒有學生闖進來中可見一斑。 也有人說，那跟學生們恐怕闖入浦田的研究室時，會被書山壓死有關係。 的確，浦田是典型的書蟲和研究狂。 浦田也七十歲了。 現在除了每星期講一堂課以外，沒有其他實質工作，每天過著看書看雜誌的單調 日子。 可是，浦田本人卻很幸福。總之，他屬於傳統的學者，文字就是自己的情人那種 類型。 不過，儘管文字是情人，他卻不能和文字結婚，於是浦田和一位女子（理所當然 的事）結婚了。那時他已四十多歲。 妻子是他的其中一名學生，結婚時三十歲。 兩年後，發生一件令周圍的人覺得不可能的事。孩子出生了。 然後，不幸的是，浦田同時失去了妻子。 生下來的是男孩子，取名雅照。那是從父親的名字雅志和母親照子的名字中抽出 來結合的。 那個兒子雅照，在三個月前結婚了。然後，浦田就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我兒子好幸福。我媳婦是好女孩。」 「唷，是嗎？」 「她叫做通子──以前我有教過她嗎？」 「不，沒聽說過。」山本秀子慎重地答。 然後，她開始在一天之內，聆聽浦田稱讚那個兒媳婦的好處幾十遍。 那天早上發生的事，根據山本秀子的說法是這樣的。 那一天，山本秀子罕有地遲到了。 這就跟不遲到的學生遲到了一樣罕有。 早上出門之前她接到一個電話，說前一天在附近發生的一宗車禍想向她問話，希 望她去警局一次。 秀子想說她不知道有那種意外之際，電話掛線了。 因電話是從公用電話打來的，沒法子再聯絡上。 於是秀子前往警局。可是──警方表示沒有打過那種電話給她。 秀子的公寓附近也沒有意外發生過。換句話說，那是惡作劇電話。 秀子好生氣，但不知道生氣的對象是誰也沒奈何，總之她急匆匆地趕往大學。 偏偏這一天是浦田一星期一次講課的日子。 「真是的！」 秀子心煩氣躁地搭電車趕去大學。 途中，她從車站打電話去教授室，可是沒人接聽──想到老教授是不是請假了。 若然如此也無所謂。 抵達大學時，已近十一點鐘。由於正是上課的時間，校舍內十分安靜。 秀子正要打開教授室的鎖頭時，她困惑了──門沒上鎖。 昨天忘了鎖門？不，沒有可能。這點她有自信。 走進裡面時，見到浦田坐在椅子上。 「您來了？」秀子把門關起來。「遲到了對不起，其實──」 咦？秀子覺得奇怪。浦田往前耷拉著頭，閉起眼睛。 他睡著了，秀子不禁笑起來──不過，已是講課的時間了。 怎麼辦？ 教授來了，表示他準備講課吧。如果讓他就這樣睡下去反而對他不起。 秀子輕拍浦田的肩膀。 「老師──起身啦──老師。」 浦田往前慢慢地趴在桌面上。 他的樣子有點古怪。秀子這才大驚失色。 不到三分鐘，校醫就趕來了。 當校醫告訴她說：「他逝世了。」的時候，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依然感到衝 擊。 「是嗎……那麼，必須馬上通知他的兒子了。」 「不光如此。」校醫用嚴肅的表情說。「外表看來，也有中毒死亡的可能性。這 件事必須向警方呈報才行。」 秀子大吃一驚。 「那麼……他吃了毒藥？是不是自殺？」 「或者是他殺也說不定。」校醫說。 「氧酸性的毒物──多半是氰酸鉀吧。」有本驗屍官說。 與平日無異的平靜說法，像是商量簡單工作程序的樣子。 「下在那杯茶裡嗎？」香月弓江問。 廿四歲的弓江，乃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女刑警。 嬌小玲瓏，可愛的童顏，看起來才十幾歲，外貌一點也不像刑警。 「也許吧。」有本點點頭。「若不仔細調查就不能說得準就是了。」 房門開啟，進來一陣風。 「我來遲了。」 他是弓江的上司，大谷努警部（刑警部長）。 跟一般形象寒酸的刑警大相逕庭，挺拔的身型裹在高級西裝裡，是位英俊瀟灑的 青年。 三十出頭的單身貴族。 大谷努和香月弓江除了上司和部下的關係之外，也是情侶關係。 在大谷和弓江的聯手合作下，一同解決了無數的案件，達到實際的成績。二人是 公認的警界俠侶──當然也有人不認同的…… 「屍體發現者呢？」大谷問。 「死者的秘書。她在隔壁房間等著。」 「是嗎──毒殺好少有哪。」 大谷這樣說是有理由的。 由於毒藥的來路比較容易追查，故此這種殺人手法也減少了。 「她好像受到極大的衝擊。」弓江說。「很可憐，卻又不能不馬上問話……」 「沒關係。」大谷說。「我們只能以人性的關懷來使她開口。你也在場的好，因 為對方是女子。」 「我不在也行嗎？」 入口處傳來別的聲音。 「媽咪！」大谷搖手。「你不能到現場來的啊！」 「為甚麼？」大谷的母親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剛好是午飯時間。吃了媽咪的便 當才有精力工作嘛。在哪兒吃？那張桌子？」不管大谷因工作的關係如何習慣面對屍 體，終究不敢在屍體趴著的桌子上吃午飯。 「警部。」弓江說。「對面的房間用作搜查總部，現在誰也不在。請。」 「是？對了。」 大谷的母親立刻走出教授室。 大谷慌忙跟在後面。 這位精幹刑警是母親一手一腳帶大的，有非常厲害的戀母情結。 而大谷的母親卻非常敵視兒子的情人…… 不過，弓江覺得違抗大谷的母親也沒意思，只能巧妙地順從她的步調而行。 暫時弓江也不想干擾他們母子「團聚」的時間，於是決定先去跟山本秀子談一 談。 山本秀子是個令人看一眼就心生尊敬的女子。 「老師是好人。」山本秀子說。「為何有人要下毒……我不知道。」 「有人恨他嗎？」 「我沒頭緒。」秀子立刻說。「當然，我只認識大學方面有關係的人而已。」 「不過，你跟他做事很久了吧？」 「十年了。」 「那麼，在某種程度上，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吧？」 「是的。」秀子噙著淚水。「想殺那樣的好人的，根本不是人。」 「他是學者型的──」 「對。他像孩子一樣純真無邪。」 像孩子一樣啊──弓江想，像孩子一樣純情的殺人犯也多的是。 「沏那杯茶的人是誰？」 秀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個我不知道。平時都是我沏茶給他的。」 「你今早來遲了嗎？」 「是。那是很怪的事。」 「怪事？」 一般來說，刑警最喜歡奇怪的事了。 秀子把今早接到惡作劇電話的事說出來。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秀子又淚眼盈睫。 看來那可能是有計劃的惡作劇了，弓江想。 「以前你有接過那種惡作劇電話嗎？」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 這不可能是偶然，若然如此，浦田就等於是有計劃地被殺的了。 「有沒有感覺到甚麼──他身邊有危險的事情？」 「不。」秀子搖搖頭。「最近，他說的都是兒子好有福氣之類的事……」 「有福氣？」 「對。他非常開心的樣子。前些時候，教授的兒子結婚了，他說媳婦的人很好， 近來一直提起那件事……」大體上，父親多數好疼自己兒子的媳婦。 跟母親是相反的──弓江飛快地瞄一眼大谷母子所在的房間方向。 「聯絡了教授的兒子嗎？」 「是。我想也該來的了。」 正談著時，一名刑警探臉進來。「香月君，大谷警部呢？」 「現在不行。」 「不行？」 「午飯時間。」 「喔，是嗎？」刑警笑了。「受害者的兒子來了。」 「啊。」秀子站起來。 弓江走進教授室的現場時，有個予人陰鬱感的男人，愣愣地站在屍體旁邊。 「雅照先生，節哀順變……」秀子走過去說。 「啊，山本小姐。」 見到秀子時，雅照似乎鬆了一口氣。 「警方說，好像是謀殺的。」 「謀殺呀……」 浦田兒子的反應和山本秀子完全不一樣，弓江覺得訝然。 首先，若是有那麼一位好妻子的話，怎地予人非常疲倦的印象，而且是屬於生活 的倦怠感。 還有，聽說是謀殺時，他並沒有十分驚訝的樣子。 「是誰做出這麼殘酷的事……」 秀子又泫然欲涕了，但雅照好像無動於衷似的不怎麼感慨。 「我想請教一下──」 弓江把雅照帶去剛才秀子所在的房間。 「──你剛結婚是嗎？」弓江輕鬆地說。 「嗯……」 「聽說令尊時常以媳婦為豪。」 「我老爸嗎？」雅照似乎吃了一驚。 「對。」 「開甚麼玩笑！」雅照不吐不快地說。 「不是嗎？」 「正在討論離婚的事，怎麼可能是恩愛夫妻？」 弓江瞠目。 房門開啟，大谷走進來。 弓江簡扼地說出目前的情況，大谷點點頭。 「那麼說，浦田先生，你和你太太相處得不是很好囉。」 「唔──通子──內人的名字──是個自私的女人。她從來沒照顧過老爸。」 怎麼回事？弓江歪歪脖子。 門又開啟，這回是大谷的母親走進來。 「小努，飯後的胃藥！」 弓江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我明白他的心情。」大谷的母親說。 「媽咪，甚麼事？」 大谷邊吃晚飯後的水果邊問。 「那個被殺的人呀。」 「浦田先生稱讚媳婦的事嗎？」弓江問。 三人在餐廳吃晚飯。大谷的母親佯稱為了兒子的健康著想，擅自溜進廚房去「指 示」人家如何烹飪。 因此，他們一年到頭都必須「開拓」新的餐廳進膳…… 「對，他希望媳婦這樣子，不知不覺就真的以為是這樣了……」 「是不是虛榮心？」弓江說。 弓江叫的是便宜的套餐，而且沒有水果。 「是呀。不過，為何他會被殺呢？」 「如果知道就不需要勞苦了。」 大谷吃完水果後，吩咐咖啡。 「咖啡的正確泡法……」 母親又想站起來，大谷連忙制止。 「茶裡有毒嗎？」大谷的母親問。 「是的。不過──奇妙的是誰也沒沏過茶給浦田。」 「是不是自殺？」 「自殺理由不足。」 「若是謀殺的話，就有兇手了。」 「那是當然的，媽咪。」 「隨便捉一個不就好了？」 「又不是捉狗捉貓。」大谷苦笑。 「對不起。」 傳來女聲。 大谷的母親說： 「來得正好，給我一杯紅茶。」 「我不是侍應生。」那女人說。「我叫浦田通子。你們是刑警吧。」 「總之，從一開始就是勉強的結合。」浦田通子說。「因為我十分重視自己的工 作。」 「怎樣的工作？」弓江問。 「大學副教授。」 「副教授？」大谷瞪大了眼。「可你那麼年輕。」 「在我那個領域，我大致上是受到認同的。」通子率直地說。 並沒有特別炫耀，而是理所當然的語調。 「你之所以跟浦田先生結婚──對不起，我好像干預了你們的私事──你是怎樣 的心情？」弓江問。 除了職業意識，一半出自女人的好奇心。 「因為他死纏不休。」通子說。「他太囉嗦，我嚴厲地拒絕過的。」 「哦。」 「結果，引起自殺未遂。」通子聳聳肩。 「無論如何都好，如果他死了的話，回想起來的感覺也不好，所以就答應了婚 事。」 怎麼，相當馬虎哪，弓江想。 「不過，當時我提出的條件是研究生活優先。因我不太會做家事，暫時也不想要 小孩──浦田全都答應，我才跟他結婚的。」 「原來如此。」大谷點點頭。「父親方面如何？關於你們的婚事，他有沒有反對 ──」 「那個我不清楚。不過，一起生活時，我和公公反而比和丈夫更投契。」 「沒有發生不愉快的爭執嗎？」 「跟丈夫是一天吵到晚的。一旦結了婚，他開始要求我做妻子份內該做的工作 了。」 這種類型的丈夫比比皆是，弓江在心中點點頭。 在結婚以前，男人說「女性應該自立」。一旦結了婚，自己躺著不動，油瓶翻倒 了也不扶一把。 男人都是自己顧自己的自私動物！弓江暗自憤慨不已。 「關於今次的事件。」 大谷的問題使弓江赫然回到現實。 「公公竟然遇害了，實在想不到。」 通子搖搖頭──她第一次浮起沉痛的表情。 「有沒有被人憎恨的可能？」 通子歪歪脖子，說：「依定義而異吧。」 「怎麼說？」 「提起學者或研究者的世界，看起來跟世俗不同，好像很單純，實際上非常複 雜。有派系、有競爭、也有對立和中傷。學問上的對立，有時就這樣升級為大學內部 的勢力鬥爭。」 「原來如此。」大谷敬佩地點點頭。 「如果不夠堅強的話是熬不下去的。」 通子微笑。 這是相當了不起的人呢，弓江想。有大將之風。 「即是說，在某種意義上，也有人憎恨浦田教授了。」 「不過，公公已處於半退休狀態了，縱使有人恨他也是過去的事。」 「是嗎？即是沒有頭緒囉。」 「是，完全沒有。」 「明白了。有甚麼的話，請通知一聲。」 通子站起來說： 「待會我必須回大學去。」 「已經晚上了哦。」弓江驚訝地說。 「我要審閱學生的論文。全是錯別字，讀起來好辛苦。」通子說。 一直不開口的大谷母親突然說話了。 「哎，你。」 「啊？」 「你把過世了的家公撇下不理了麼？」 通子不為所動。 「對學者來說，研究第一。公公也應該了解才是。」 弓江心驚膽顫。她怕大谷的母親發怒。 意想不到地，大谷的母親微笑說： 「說的也是。我想你是個好媳婦呢。」 弓江和大谷面面相覷。 「弓江小姐。」大谷的母親說。 「是。」 「這種時間，一個年輕女人到靜僻的地方去好危險哪。你當她的護衛如何？」 「好的。」弓江站起來。 大谷的母親這樣提議，主要是想跟她可愛的兒子兩個人「撐檯腳」而已。 「對不起，特地陪我來這裡。」通子說。 晚上的大學校園──安靜得有點可怕。 「不，這是工作嘛。」弓江輕鬆地說。「就跟你在這種時間回大學是一樣的。」 「那位大谷警部，為人好風趣哪。」 「對，說起來，是他母親更風趣才是。」 通子笑一笑。然後認真起來。 「你大概覺得我很無情吧。公公死了，一滴眼淚也沒流過。」 弓江不說話，這種時候，最好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有時從這種談話中倏地跑出線索來。 「不過，我本身的父親是研究者，他的父親也是──我一生下來就決定要為唸書 而活。」 我可是想像不到的，弓江想。也許我一生下來就決定「不適合唸書」吧。 「況且，關於安排喪禮的事，我一竅不通！這種事只能交給專家去做吧。」 這也是道理，弓江想。 大體上，當刑警這份工作。容易陷入不信人的境地。 在受害者的喪禮上，最傷心難過的人就是犯人的事也屢見不鮮。 那也並不一定是「演戲」。兇手常是發自內心的傷心難過。 殺人兇手不是冷酷無情的名演員──人是一種複雜的生物…… 「這幢建築物就是了。」通子止步。「多謝特地相送。」 「哪裡，但請小心。」 「謝謝──大概不會有人喜歡襲擊我這種等於書本投胎的女人吧。」 通子微笑著，消失在陳舊的建築物中。 聽見踏著碎步上樓梯的腳步聲。她是位爽朗的女子，予人「能幹精明」的感覺。 弓江嘆息。 弓江和浦田通子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怎地卻有奇妙的親近感。 主要是──對，「不會撒嬌」。 這才生出那種颯爽的吧？ 「好了，回去啦。」 弓江正要邁步之際，剛剛通子所走進去的建築物中，傳來有甚麼「蓬」地撞擊的 聲響。 以及躂躂躂奔下樓梯的腳步聲。 弓江往建築物的玄關跑過去。 一名男子從裡頭衝出來。 「停！」弓江攤開兩手擋住。 「王八！讓開！」 男人揮動著拳頭，從彎腰的弓江頭頂上掠過。 弓江用手揪住對方的手脖子，隨著「嘿」的一聲吆喝──男人身體騰空一轉， 「咚」地摔跌在地。 男人呻吟著暈厥過去。 「啊，沒甚麼吧？」通子急急走過來。「我走進研究室時，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捉 住──我不顧一切地甩脫他，然後大聲叫。」 「你沒事就好了。他是誰呢？」 弓江退到一邊，好讓玄關的燈光照出男人的臉。 「啊！石浜君！」通子喊。 「你認識他？」 「嗯……」 通子的動搖不尋常。如此冷靜的通子臉都白了。 「是學生嗎？」 「嗯……」通子遲疑著提出請求。「香月小姐，對不起，可以把這個人交給我 嗎？」 「啊？可是……」 「別擔心，我很了解這個人的事。」 通子的說法含有某種拚命的意思。 「好吧。」弓江點點頭。「既然你這麼說……」 「對不起，我會報答你的。」 通子鞠躬。那個動作與「女性研究者」的身份怎地不太相稱。 「過一會兒，他會甦醒過來的。」 說畢，弓江轉身邁步。 即使不回頭，她也知道通子一直在目送。 弓江先走出大學門口，然後才回頭。 通子的人影已消失在建築物的背後。 弓江蹲下身子，回到大學校園內…… 她告訴自己，偷聽也是工作──儘管她不想做那種事……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那麼說，那叫石浜的學生是浦田通子的戀人囉。」大谷驚詫地說。 「還不能這樣斷言。」弓江說。 「可是──」 「依愛情的定義而異。」 「你說甚麼？」 「單方面的戀情能否稱作愛情的意思。」 「哦。可是……」 「譬如我和警部的情形──」 「喂，香月君！」大谷慌忙環視周圍。 蓋因是在搜查一科裡。弓江笑了一下。 「開玩笑的。」她說。「不過，根據我在周邊的查訪，聽說石浜愛上通子的證詞 多不勝數，但沒聽說通子對他有反應。」 「原來如此。」大谷點點頭。「這件事跟浦田命案有沒有關連？」 「查到毒藥的出處了嗎？」 「好像是來自大學的實驗室。」 「唷，好危險！」 「目前正在追究管理上的責任，這麼一來，那名學生也可疑了。」 「你懷疑石浜殺了浦田教授？」弓江瞠目。「可是他沒有動機。」 「也不一定。」大谷從位子上站起來。「你跟我來。」 大谷的車子，開進外苑公園的安靜後巷裡。 「去甚麼地方？」 「酒店。」 「啊？」 「開玩笑的。」 弓江用力一擰大谷的手。大谷發出哀叫，碰到響號，發出大聲鳴響。 車子停在一幢三層樓的小公寓前。 「在二樓。」大谷說。 二人走樓梯上二樓──〈二○四〉號的門上，掛著〈梶井〉的名字。 「這個是誰呀？」弓江問。 「你叫叫看。」 撳了門鈴後，過了一會，門開啟──是個年輕女子。 穿著花里花哨的睡袍，用惺忪的睡眼看著二人。 「有甚麼事？」 「你是梶井圭子小姐吧。」 「嗯。」 「浦田雅照先生在嗎？」 「在呀──哎，小雅。」那人喊。 「甚麼事？」 慢吞吞地出來的，正是浦田雅照本人。 他也是睡衣打扮，見到大谷和弓江時，好像霎時間認不出他們是誰。 「有甚麼事？」 「我們是警務人員。」 「啊！」 雅照大吃一驚，突然清醒的樣子。 「有點事想請教，請預備一下。」 「呃──」 「我們在樓下的咖啡店等你。」大谷補充說。「如果你跑掉的話，事情將對你不 利哦。」 門關起來後，裡頭傳來梶井圭子咄咄的逼問： 「你做了甚麼？我不想扯上麻煩的事啊！」 ──「那麼，那是雅照的情人？」弓江驚愕地說。 在樓下的咖啡店，大谷和弓江正在等候浦田雅照的到來。 「對呀，那傢伙是個偽善者。」 「那麼，他的動機是──」 「他父親留下了一筆相當多的遺產。我查了一下，他馬上就露出破綻了。」 「好意外啊。那麼，兒子也有動機了。」 「嗯。那間公寓是他送給那女人的。」 「他哪來那麼多錢──」 「他沒錢。那是借來的錢，聽說還債也相當吃力──啊，來了。」 雅照仿如吃了黃連似的苦著臉走過來。 「究竟有甚麼事？」 他慪氣地坐下來。 「聽說你被人催債，很不容易吧。」 雅照聳聳肩。 「我老爸的遺產到手後，我就有錢還債了。」 「為何不惜借錢來買公寓給那名女子？」弓江問。 「我和通子結婚的事，她非常生氣。」雅照說。「她說要把一切抖出去。如果我 不為她做點甚麼，實在無法收服她。」 「於是送公寓給她？」 「昂貴的禮物吧。」雅照搖搖肩膀。 在吸煙的雅照顯得非常蒼老，生活頹廢的樣子表現在臉上。 「假如你父親不死的話，你會很傷腦筋吧。」大谷說。 「是呀。」雅照坦白地點點頭。「現在可說獲救了。老爸也有他的好處。」 浦田留下遺產，不是給他用在那方面的吧，弓江想。 「據推測，你父親是被毒殺的。你有毒藥方面的知識吧。」 「多少有些的，我是藥學系畢業的哦。」 「準備當藥劑師？」 「不，我沒想過那種事，我只想用老爸的錢過日子。」 沒出息的男人，弓江嘆息。 「不過，我沒殺我老爸哦。」雅照說得理所當然。 「應該有人沏茶給他才是。」大谷說。「茶裡面放了氰酸鉀。」 「不是我。」 「我沒說是你。」 「但你的眼睛是這麼說。」 弓江也看得出雅照在害怕。真是不中用！ 通子何不早些跟他分手？ 「是的。」山本秀子點點頭。「跟平時一樣的茶杯。」 「有誰知道嗎？」弓江問。 「我想誰都知道的吧。」不值得高興的答覆。「因為茶杯經常擺在桌上，任誰看 了都知道是教授的茶杯。」 弓江一個人來到教室。 失去主人後，山本秀子依然猶如忠犬似的照常上班。 「老師的論文和業績都要整理出來。」秀子說。「這是我的工作。」 「對不起。」弓江說。「可以請你跟往常那麼沏一次茶嗎？」 「是。」 「像早上來到的時候那樣子。」 秀子先出去走廊，又走進來。 「平時我跟老師打過招呼後，就去盛裝熱水壺的熱水。」 「在外面嗎？」 「走廊前面有茶水供應室。」 「明白了。那段時間，這裡就空出來囉？」弓江問。 「是的。我把熱水裝在壺裡再回來，大約五、六分鐘吧。」 「然後你就沏茶──請示範一下。」 「是。」 教授室中有個櫥櫃。秀子從那裡拿出一個茶杯。 「那個茶杯──」弓江說。 「啊，這當然是客人用的。因為老師那個被警方帶走了。」 「明白。」弓江點點頭。 「可我不明白。」山本秀子搖搖頭。 「啊？」 「老師不可能自己去泡茶的。那麼一來，究竟是誰做那種事呢？」 在查訪中，沒有出現給浦田倒茶的人物。當然，若是兇手，不可能承認那件事。 「事情好像挺複雜的。」秀子說。「我也聽到消息了，說老師的兒子啦，那位媳 婦也有別的情人甚麼的……」 「問題就在這裡。」弓江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為何浦田先生說他兒子過得很 幸福呢？他真的如此相信嗎？」 秀子想了一下。 「是呀──我想他是這樣深信不疑的。聽他的說話方式，我想不可能是在演 戲。」 不過，在一般的意義上，浦田通子稱不上是「好媳婦」。 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但通子絕不是那種讓人故意炫耀的類型。 不明白。 弓江頭痛起來。 「傷腦筋啊。」 晚餐席上，弓江說。 「咦，怎麼了？」大谷的母親立刻說。「如果有人提親的話，不用客氣，你隨時 辭職也沒關係的。」 「媽咪！」大谷沉著臉。「香月君辭職的話，我會傷腦筋。」 「唷，小努有我在呀。」 「可是，媽咪又不是刑警。」 「我隨時可以當刑警的。」大谷的母親駁斥。「如果每天用巡邏車接送我的 話。」 「你又不是警察總監。」 「我說的是案件。」弓江悄聲說。 「吃飯的時候談工作，對胃不好哦。」大谷的母親說。「你想小努得胃炎嗎？」 「媽咪，別說了。」 在餐廳裡，大谷非常在意周圍的眼光。 「浦田是被毒殺的事，幾乎確實了。」大谷說。「因為茶杯裡喝剩的茶，也有氰 酸鉀的痕跡。不過，茶的份量很少，還不清楚裡面下了多少份量的氰酸鉀。」 「那氰酸鉀是從大學內的研究室偷出來的吧。」 「對。只是管理鬆散，任誰都偷得到的。」 「浦田雅照和通子都很清楚大學內部的事，他們有偷盜的機會吧。」 「那個兒子也是大學老師？」大谷的母親問。 「不，他靠父親的人際關係，在大學的事務所做事。好像不是很有效率。」 「慈父多敗兒。」大谷的母親點點頭。 「不過，問題是誰有機會在教授的茶裡下呢？」弓江說。 「沒錯──那個兒子是清白的吧。」大谷說。 「真的？」大谷的母親問。 「嗯。為甚麼？」 「那種兒子呀，無論做甚麼都不足為奇的嘛。」 「伯母的直覺都很準的。」弓江說。 大谷的母親瞄她一眼，挺起胸膛說： 「這不叫直覺，這叫人生經驗。」 「萬分抱歉。」 「總之──」大谷連忙說。「兒子說他那天出差了，去了東京都內的其他大 學。」 「會不會在途中跑回來甚麼的──」 「不會，那個很遺憾。當浦田教授在喝茶的那段時間，他在別的大學跟人見 面。」 「那女的呢？他的情人。」大谷的母親說。 「梶井圭子？她倒是有可能哪。」 「對呀。」大谷的母親點點頭。「那位老先生嘛，如果兒子泡茶給他的話，也許 他覺得奇怪，若是陌生女子來說『我給你倒杯新的茶』，他大概不會思疑哦。」 「不愧是警部的母親！」弓江立刻誇讚一番。 「好說好說。」大谷的母親一本正經地說。「警視廳應該付我一點薪水才是。」 「通子那邊廂呢？」弓江說。 「當時她在大學裡。應該說，她從前一晚就留在研究室沒有回家吧。」 「哦。」 「她有點可疑。再加上她和石浜那名學生的事。」 「她本人怎麼說？」 「總之，她說自己一直投入研究工作，察覺時已經半夜兩點鐘。已經沒有電車回 家，於是在大學裡過夜。」 「她在哪兒睡覺？」 「研究室中的長椅子上，聽說常常這樣做，一點也不稀奇。」 「好厲害。」弓江瞪大了眼。「若是那樣，她也能當刑警哪。」 「當天上午她沒有課，在圖書館中看書──不成為不在場證明吧。」 「那麼，你們要逮捕誰？」大谷的母親輕鬆地問。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冷不防門打開，石浜飛奔出來。 弓江嚇了一跳，慌忙躲在轉角的暗處。 石浜是從浦田通子的研究室跑出來的。 「我不再求你了！」石浜對看研究室破口大罵。「取代的，我甚麼都抖出來！事 後你才後悔我可不管！」 石浜臨走前扔下一堆難聽的話，然後走了──通子從研究室走出來，目送他的背 影。 「對不起。」弓江喊。通子回過頭來。 「噢，刑警小姐。」 「對不起，有點事想請教──」 「好像被你瞧見了，請進來。」通子微笑著說。 走進研究室，弓江瞠目──書，都是書。 房間本身好像是用書本做成似的。 「對不起，沒有坐的地方。」 通子把椅子上的書本移開。 「哪裡哪裡──」 她說她埋首研究而留宿在研究室，看來一點也不出奇。 弓江一直注視通子沏茶的動作。 「請。」 「對不起。」 弓江喝了一口茶──好味道。 她頗感意外。起初以為只是上了顏色的茶罷了…… 用的是好茶葉──撇開生活方式不談，看來這女人相當細心，且有女人味哪，弓 江想。 「其實是有關剛才出去那位石浜先生的事。」弓江說。「謠傳他是你的戀人。你 知道吧？」 「嗯。」 「實際上如何？可以讓我知道真相嗎？我實在無法相信那種事。」 通子稍微垂下眼睛。弓江補充說明： 「如果有苦衷的話，我們不公佈事實的。」 通子猶豫片刻，然後微笑。 「我相信你。」 「謝謝。」 「你是好人哪。」通子盤腿嘆息。「──石浜君是我弟弟。」 「弟弟？」弓江瞪大了眼。 「對。不過──同父異母……家父是個亂七八糟的人。」 「於是你一直──」 「不，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有一次他來大學找我──我也因為家人去世了很寂 寞，禁不住就給他零用錢。」 「這才引起謠言的吧。」 「可是，那個弟弟不行。性格懦弱，一給他錢，馬上拿去花天酒地──後來我知 道了，就說以後都不給他錢。」 「於是他說了那些話……」 「真沒出息。」通子苦笑。 「那天，他也來過嗎？」 「那天？」 「浦田教授死去那天。」 「我弟弟嗎？唔──對，好像來過。」通子想了半天。「對，他來了。」 「來找你談甚麼？」 「跟剛才類似的話──我給他意見時，他就說不要干涉他，生氣地走了。」 無可救藥了，弓江想。那種男人很難自己站起來。 「明白了，因我在意這件事的關係。」 「瞞著你們，對不起。」通子說。「──兇手找得到嗎？」 「無論如何都要拘捕兇手歸案。」 「那種幹勁，跟做研究一樣。」通子微笑。 「怎麼說？」 「當我要找東西時，我告訴自己絕對要找到。結果就真的找到了。」 ──是這樣嗎？弓江想。 出到外面時，弓江邊走邊喃語： 「好，我也要這樣做──絕對要找到線索！絕對要找到！」 然後，走出校園時──剛巧石浜從電話亭走出來，截了一部計程車。 非常開心地吹著口哨。 甚麼呢──沒有錢，卻坐計程車？ 這個是不是「線索」呢──好。 弓江自己也截了另一部計程車，告訴司機： 「追前面的車。」 「啊？」 弓江出示警察證。這是最見效的。 ──石浜下車的地方，是在一間壞品味的情侶酒店前面。 跟女人約好碰頭嗎？ 弓江落後幾步才走進去。 「約了人嗎？」 櫃台的男人笑瞇瞇地說。 弓江出示警察證。 「辛苦了。」 對方畢恭畢敬起來。 「剛才進來的年輕人呢？跟對方在這裡嗎？」 「女的先進房間了。」 「帶我去。」 「遵命。」 他們搭升降機上去三樓。 「是誰付錢的？」 這種酒店是預先結賬的。 「男方。」 這麼說，他有錢在身上了。從哪兒得來的？ ──走在走廊上，停在其中一道門前。 「這裡。」 「那麼，你敲門，適當地說好了。」 「遵命。」 酒店的男人敲敲門。 「甚麼事？」石浜的聲音。 「飲品服務。」 門打開時，弓江探臉進去。 「有事請教。」 石浜驚愕地瞪大了眼。 弓江也瞪大了眼。 石浜好像正要去沖花灑的樣子，腰間圍著浴巾，但他吃驚後退的當兒，毛巾掉下 來了。 「趕快穿上衣服吧！」 弓江滿臉通紅地轉向一邊──這時，床上的女人映入眼簾。 「啊！」 弓江啞然──她不是梶井圭子嗎？ 「媽的！」 石浜突然跑了。用手按住腰間的毛巾。 「別跑！」 弓江趕忙追在後面。 升降機的門開啟。石浜立刻走進去──可是馬上飛出來，暈倒在走廊上。 毛巾又掉了下來…… 「這男的是誰？」 從升降機出來的，竟是大谷的母親。 「伯母！你怎會跑來這兒？」弓江瞪大了眼。 「我從計程車上見到你走進來這裡呀。想到如果你有戀人的話，我就拍下證據照 片──」 「我在查案。」 「好像是。」大谷的母親點點頭，俯視全身一絲不掛的石浜。「我只是攻擊了他 的要害而已。現在的年輕人真沒出息。」她說。 「有甚麼不對？」 石浜慪氣地坐在床邊。 當然，他現在穿上衣服了。梶井圭子也是。 「跟誰相愛是咱們的自由吧。」 他們兩個都豁出去了。 「悉隨尊便。」弓江說。「不過，問題是錢的出處吧。」 「這不是自由的問題哦。」大谷的母親插嘴。「你從男人那裡拿錢生活，卻跟其 他男人上床，這是道義問題。」 「這歐巴桑是誰？」梶井圭子氣鼓鼓地說。 「算了！她好可怕哦！」石浜慌忙說。 「石浜先生。」弓江說。「你今天向通子小姐敲詐，不是被拒絕了麼？酒店費是 哪兒得來的？」 「那個──」石浜語塞。 「不能說出來？那麼，伯母，不好意思，再來一下合氣道──」 「慢著！」石浜臉都青了。「明白了。我說！」 「坦白一點，對你有好處的。」大谷的母親說。 晚上──大學的燈幾乎都熄滅了。 可以見到燈光的是浦田教授的工作室。 主人已經不在了，這裡很快就要空出來。 現在，山本秀子在整理最後的行李。 每個紙箱都很仔細地記錄了裡面收藏的文件內容。 「呃……已經沒甚麼了吧。」秀子喃語。 堆積如山的紙箱，使房間感覺好小，一旦運走了就空空如也。 想到這裡時，秀子的心好像掏空了似的。 當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時，傳來敲門聲。 「請進──啊，通子小姐。」 「辛苦你了。」通子說，環視房間內部。「收拾得很好。不容易吧？」 「這是工作嘛。況且──」秀子隔了一陣空檔。「老師的東西我最清楚。」 「是吧，你真的幫了公公好大的忙。」 「沒有那回事。」秀子鞠躬。「這個房間，不知道誰會使用呢。」她說。 「我會使用。」通子說。 「你說甚麼？」 「我現在的研究室太小了。所以，搬過來這裡的話，可以多一點空間。」 通子在浦田教授的椅子上坐下來。 「使用舊椅子，正像公公的為人作風哪。」 秀子注視通子片刻，終於說了： 「我來泡茶如何？」 「那就拜託了。」通子說。 秀子把櫥櫃裡留下的茶具拿出來。 「山本小姐，你以後怎樣打算？」 「不知道……再找一份秘書的工作吧。」 「哦。如果找一份能發揮你才幹的工作就好了。」 「不敢當。」 秀子把熱水壺的熱水，慢慢地倒在茶杯裡。 「公公時常感謝你哦。他常在意會給你添麻煩……」 「怎會呢──」秀子說著，把茶杯擺在桌上。「請。」 「謝謝。」 通子拿起茶杯。 房門打開。 「不能喝。」大谷說。 「裡面應該有氰酸鉀的。」 弓江說著，走向桌子，拿起茶杯。 山本秀子蒼白著臉，佇立不動。 大谷有點沉痛地看著秀子。 「你很尊敬浦田教授，恐怕是超越了尊敬的感情吧。」 「他是我的一切。」秀子喃喃地說。 「那位教授時常稱讚通子小姐，使你焦躁不安──你怎會有氰酸鉀呢？」 「我想一死了之的──如果老師有所不測的話。」 「那天，你因為接到惡作劇電話而遲上班。抵達時，教授在打瞌睡？」 「當時他在說夢話。他說『通子』……對我是個衝擊。通子小姐比長年跟他做事 的我更佔據了他的心……於是我勃然大怒──」 「你在茶裡放氰酸鉀。然後？」 「我也想陪他一起死，正要泡茶時，熱水不夠了。當我去裝熱水時，老師醒了， 而且把茶喝下去了。」秀子搖搖頭。「發現時，我好害怕──我想設法救他，趕忙去 叫校醫，但已……」 「那個情形被石浜瞧見了，然後向你勒索金錢。」 「這裡收拾完畢後，我準備跟隨他而去的……」 大谷把秀子拘捕了。 「──她一定很愛公公了。」通子喃喃地說。 「是吧。你說要使用這個房間時，她不能原諒你。」弓江看著通子。「以後有甚 麼打算？跟你丈夫離婚？」 「怎樣呢？──如果離婚的話，那個人大概一蹶不振吧。」 「浦田教授知道你的想法，這才說你是個好媳婦吧。」 「是吧──我慢慢考慮好了。反正不急。」 真的，弓江想。不過，我和警部之間不能慢慢來了……要不然一轉眼就變老太婆 啦！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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