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咦？左邊？為何我轉去左邊呢？ ──岩井仁美並不是左右不分的小孩子，她是十八歲的高三學生。 不過，她竟然轉去左邊了。從中一開始，每天早上──除了星期天和暑假等以外 ──都要轉去右邊的角落，她轉去左邊了。 轉右和轉左，當然大不相同。往右邊走是去學校，往左的話，鐵定去不到學校 的。 儘管如此……今天必須去學校才行，到底我怎麼了？ 只要馬上停步往回走，足夠時間趕去學校不致遲到。可是，岩井仁美卻繼續往前 走。 岩井仁美是一個很普通的高中生。在學校裡，雖然不是名列前茅的優等生，卻是 屬於「好成績」的學生之一，理所當然地準備考大學，老師也保證，只要維持目前的 成績，大致上能考上志願中的大學。 仁美和其他同學的不同之處只有一個，即是升上高三後，大部份學生都時常蹺 課，而老師們也不太埋怨，但是仁美從來沒蹺過一次課。 她並非特別認真的學生──不，也許真的是很認真，可她本人並不這樣想。朋友 們時常嘲諷她說： 「仁美活著有甚麼趣味可言？」 對。仁美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不過──窺探陌生的世界，去陌生的場所走走的 事，她覺得好麻煩，也不喜歡。 也許她天性膽小所致。除了自己的家和學校以外，只有少數幾間書店、冰果室、 餐廳……在仁美的行動半徑範圍內。在旁人眼中，大概沒甚麼趣味可言。但以仁美來 說，只要當事人滿足就好了，干卿何事？ 可是，就只有這天早上，不知怎地，仁美走了過去從未走過的路。 運氣不好的是，從車站去學校的路，她遇不到朋友一起走。這是因為仁美總是提 早去學校的關係，很少和朋友一起上學。 ──嘿，原來是這種地方呀！ 仁美嚇了一跳。離學校不遠的地方，居然有這麼一個角落。 難怪老師嘮叨地說了又說： 「回家時不要繞道而行。」 那個有點雜亂無章的馬路兩邊，酒店鱗次櫛比。當然不是高級酒店，而是所謂的 情侶酒店。 無論是怎樣「認真」的仁美，她也多少知道這種酒店是為了甚麼而存在的。 每家酒店都有相當獨特的名稱，建築物的設計也各有特色，仁美帶著好奇心一直 走過去──蓋了那麼多酒店也沒倒閉，想必有很多人光顧吧。 「了不起……」仁美禁不住喃語。 仁美停步。自己的腳無意識地停下來。 一對男女，從離仁美前面兩間距離的酒店中走出來。令仁美赫然的是，女的穿著 深藍色的制服──跟自己的一樣。 不過，馬上有另外一個驚奇使她僵住了。跟著她一起走出來的中年西裝男人，笑 著摟住制服少女的肩膀。 仁美的嘴邊漏出這句喃語： 「爸爸……」 看見巡邏車停了下來。 香月弓江急急走過去。巡邏車的門打開，英俊瀟灑、溫柔體貼──這是弓江的個 人見解──穿三件頭西裝的大谷努走下來。 大谷努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的警部。弓江是他的部下兼戀人。 「警部，大家在等著。」弓江說。 「我遲到了，對不起。」 大谷用響亮的聲音說（對弓江而言，大谷的一切都很出色）。 「現場是在這間酒店的三樓。」 弓江率先走進那家標榜〈波斯風〉的口號，卻不知道波斯在哪裡的情侶酒店中。 酒店前面已經停了好幾部巡邏車和報導新聞的採訪車，但湊熱鬧的人相當的少，可能 是在這一帶出入的路人害怕上了電視鏡頭有所不便的緣故。 「伯母呢？」弓江邊走邊問。 「嗯，我吃過午飯才來的。」大谷苦笑。「如果她知道我來這種地方，一定跟著 來的。」 大谷在母親面前抬不起頭來，是因母子家庭的關係。 「啊，他是這兒的經理。」弓江說。 不知道本來如此，抑或發生命案的關係，男人有一張極不高興的臉。五十開外， 肥墩墩的，光禿禿的頭和華麗的燈飾相映成趣。 「沒法子做生意了。」經理板著臉說。 「這種行業的生意，有多少危險是免不了的事。」大谷輕描淡寫地說。「可以帶 我們去現場嗎？」 「請──啊，我叫種田。在這之前，我們一次也沒有出過問題哦。」 他率先往升降機走過去。 這時，有個白色毛茸茸的物體從走廊深處滾過來──近前一看，原來是一隻貓。 全身雪白，披蓋著柔軟的毛，分辨不出哪兒是臉。 「好漂亮的貓。」弓江說。經理種田笑逐顏開。 「牠是純種波斯貓。」種田自豪地說。「所以這間酒店才標榜是波斯風情。」 有波斯貓就是波斯風情？弓江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出來。 「乖，乖。」種田抱起貓兒，撓撓牠身上的毛。「突然來了好多人，牠有點神經 質。」 種田說明。 「我們也很神經質，希望盡快去現場。」 「失禮了！」 種田慌忙地按了升降機的掣。 「受害者是高中三年級的女生。」在升降機中，弓江說。 「女學生？哎呀呀。」大谷嘆息。「你有看到她的男伴嗎？」 種田搖搖頭。 「起初只有女孩一個人來，她付了錢──男的多半遲些才到吧。」 「你沒看見他進來？」 「我不一定每時每刻都在櫃台的。」 大谷聳一聳肩──假如對方有前科的話，可以憑他留下的指紋查出身份來，但若 是普通公司職員的話，搜查起來就相當困難。 若是常有交往的男朋友，她的家人或朋友會知道一點內情，萬一是偶然相識的過 路蕭郎…… 大谷覺得是令人心情沉重的事件。 升降機抵達三樓，門扉打開。 「唷，小努，好遲呀。」 大谷的母親笑瞇瞇地站在眼前。 「媽咪！為甚麼……」大谷瞠目。 「我搭計程車跟蹤在巡邏車後面。」大谷的母親泰然說。「光是使用升降機，體 力會衰退哦。三樓的話，走路的好。」 見到大谷沉著臉，弓江不禁笑了。警部被跟蹤，實在沒面子！ 「不是已經吃過便當了嗎？」大谷說。 「我知道。但你還沒用牙簽剔乾淨牙縫裡的渣兒呀。那是蛀牙的原因──來。」 大谷的母親從手袋裡取出一支牙簽來。大谷趕忙收進口袋裡。 「待會再用。」 「必須好好剔乾淨啊。」 「知道了。」 大谷擦著冷汗走在走廊上。 「好一位獨特的慈母。」種田認真地說。「家母──已經過世了──在我唸高中 時，那時，她還每天送便當到學校給我啊。」 幸好沒有機會讓他繼續說下去，因為已抵達現場了。 「不要讓那隻貓進去裡面。」 大谷提醒種田留意之後，走進房間去。 ──以這種酒店來說，算是很普通的構造。跟那些有古靈精怪的佈置，誤以為闖 進遊樂場之類的酒店相比，這裡予人比較樸素（？）的印象。 裡面有其他刑警和鑑證班的人，相當擁擠。 受害者仰面倒在床上，身旁放著深藍色制服，衣服不太凌亂。 「勒殺嗎？」大谷搖搖頭。 「小努，你遲到了。」 半開玩笑地上前搭訕的，乃是驗屍官有本。 即使人在殺人現場，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笑容的男人。 「經過時間多久？」大谷問。 有本望一望屍體方向。 「唔，大約兩、三個小時吧。」 「是嗎？死者進來這裡是……」 「十一點鐘左右。」種田抱著波斯貓，站在門口回答。 「不是晚上十一點，而是上午十一時哦。」有本嘆息。「真是的，這世界怎麼搞 的？」 「現在兩點半──換句話說，她剛進來不久就遇害了。」 大谷走向被殺少女──她的脖子周邊，捆著一條用來繫住窗簾的粗布繩。 「是不是突發的犯罪行為？」弓江說。「那條布繩是這個房間的東西。」 「是吧，吵架的結果之類。」大谷喃喃地說。「那麼年輕，真是惋惜。」 「有個學生書包。裡頭收拾整齊，沒有香煙之類。」 「有線索嗎？」 「沒有特別的──她的學生證。」 「讓我看看。」 普通的車票夾子。打開一看，內裡有學生證──寫著久保沢佑子的名字。 「聯絡她的家人了。她母親應該在路途中。」弓江說。「可是，有點怪怪的感 覺。」 「怎麼說？」 「這女孩看上去不是很正派嗎？不管是服裝，或是髮型，還有……」 「也沒吸煙。」有本插嘴。「看指甲和牙齒就知道了。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女 孩。」 「原來如此。」 確實，她是長相頗有理性的女孩。不過，現在的年輕女孩，單憑外表是看不出來 的。 「久保沢佑子。有沒有跟學校方面聯絡……」 大谷說到一半時，一名年輕刑警走過來說： 「警部。」 「怎麼了？」 「酒店後巷有個女孩子在徘徊，我把她帶來了。」 放眼一看，是個穿著跟死者相同制服的女孩。 不過，這個染了頭髮，還叼著煙。 「你──是這女孩的朋友？」大谷問。女孩聳聳肩。 「見過面而已。」她說。 「那就無須鬼鬼祟祟地躲起來了，不是嗎？」年輕刑警拍拍她的肩膀，那女孩倏 地閃開，狠狠地瞪視刑警。 「別隨便碰我！我不喜歡男人碰！」 好可怕的迫力，弓江瞪大了眼。 「你在那裡幹甚麼？」大谷問。女孩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煙。 「我在找找看有沒有冤大頭。」 「冤大頭？你說男人？」 「那是很好的兼職嘛。」 「剛才你不是不喜歡男人碰你嗎？」弓江說。女孩笑一笑，反脣相譏： 「那要看能不能賺錢了。」 「你的解釋有點勉強哦。」大谷說。 「咦，為甚麼？」 「來了那麼多巡邏車，你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騷動。你想你會在這種地方找到冤 大頭嗎？」 女孩一時語結。然後，當她想反駁甚麼的時候，大谷的母親走進來。 「哎呀，你……」 「媽咪！你不能走進現場的。」 彷彿沒聽見兒子的聲音似的，大谷的母親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女說： 「你，你不是仁美嗎？」 「媽咪，這女孩……」 「我認識她。她是岩井家的獨生女……我和你母親是老朋友哦。哎呀，到底怎麼 搞的？這種打扮。你不是優等生嗎？」 岩井仁美有點驚惶地移開視線。 「小努！你不可能認為這孩子是兇手吧？」 「媽咪，誰也沒有……」 「這孩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我保證。」 大谷的母親大義凜然地說。 「我知道。」仁美說。 「知道甚麼？」 「殺死佑子的兇手。」 弓江和大谷對望一眼。仁美接下去說： 「殺死她的，是我的父親。」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一切都完了！」那婦人淚聲說。 大谷和弓江不知如何安慰她。 「提起精神來，聰子。」一個人在安慰的是大谷的母親。「你丈夫和仁美，不是 都好端端地活著嗎？人只要活著就不會完的。」 可是，無論大谷的母親如何有說服力，都不能停止岩井聰子的眼淚。 沉重的氣氛支配著岩井家的客廳。 好多人在場──包括大谷等人在內，總共六個人。可是如此沉默，可見大家的心 情是何等低落。 除了大谷三人外，父親岩井和人仿如吃了黃連似的苦著臉，盤起胳膊坐著不吭 聲。 妻子聰子如前所述，抽抽搭搭地哭著。 「已經不行了！完了！」 她重複地說著。女兒仁美大膽地蹺起二郎腿在抽煙。 一直沉默也無濟於事。大谷假咳一聲，首先轉向父親。 「岩井先生，你說你沒殺死受害者久保沢佑子是嗎？」 「那還用說。」岩井板著臉說。 仁美故意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岩井生氣地吼說： 「仁美，那是甚麼態度？熄掉香煙！」 「說得好聽。」仁美用瞧不起的眼神望著父親。「明明自己和佑子搞上了，還想 教訓我？」 岩井臉紅耳赤，甚麼也說不上來──無論如何，他和女兒的同學有了關係，的確 沒有資格說了不起的話。 「你和跟自己女兒同年的孩子……你不覺得羞恥嗎？」聰子用頂撞的聲音說。 「你不用管！」 「你是說，妻子沒有權利干涉丈夫的不忠？」 「我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也用不著跟高中女生上酒店……」 「請大家冷靜一點。」大谷說。「我想逐個逐個請教。先從岩井先生開始，其他 各位請暫時離席……」 「我是他妻子。我有權利旁聽丈夫說話！」聰子堅持。 「那麼，小努，分頭行事好了。」大谷的母親提議。「恰恰好雙方二個人，一對 一的，那樣比較有效率。」 「不，媽咪，那是……」 「那麼，弓江小姐和仁美，我和聰子談好了──聰子。咱們的談話在與主婦的身 份相稱的廚房吧。」 大谷的母親不聽大谷的抗議，立刻把聰子拉出去了。大谷嘆息，在心裡嘀咕著 「管他的」…… 「──我承認，我和久保沢佑子的確是有過關係。」岩井無精打彩地說。「不 過，她是個好女孩。在旁人看來，她跟一個可以當父親的男人上酒店，被人批評說品 行不端也是沒法子的事，但我連手帕也沒買過一條給她。」 「零用錢呢？」 「錢更不消說了。聰子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了。她知道我的零用錢有多少。我可沒 那麼多額外的錢給女人當零用錢。」 「你只是給酒店費？」大谷問。 「是的。為了擠出那點錢，我連酒和香煙都戒掉了。不過，她值得我這樣做。」 看來岩井是真心地愛上了久保沢佑子了，大谷想。 「相識的契機是有一次去參觀仁美的學院慶典，我因有工作而一個人開車回家。 剛巧那孩子從車子邊經過，泥水濺上了她的裙子。當然我道歉了。但她完全沒有不高 興的表情……」 「僅僅如此？」 「不。其後一個月左右，我們偶然遇見了。又是我的車──當時下著驟雨。我在 訊號燈前停車時，那孩子一臉困擾地站在旁邊咖啡店的屋簷下。我喊了她，讓她坐上 車。」 岩井皺了一下眉頭。 「那孩子好像煩惱很多，尤其是雙親感情失和的樣子。她上車後說不想回家，於 是我們兜一兜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那孩子也很寂寞。她把我當父親看待。」 女兒和父親不會上酒店吧，大谷想，但他沒說出來。 不過，假如岩井把久保沢佑子當作純粹的遊戲對象而交往的話還不消說，但若如 他本人所自認的是某程度「認真」的話，那種愛意也有可能聯繫為殺意。 即使沒想到結婚的地步。 「發生命案的時候，你在甚麼地方？」大谷問。岩井的表情有點僵硬。 「我不是說我沒做過嗎？！」 「總不能說哦是嗎這樣就算數吧。」大谷反脣相譏。「今天上午十一點鐘左 右。」 「當然是在公司……」岩井說到一半，然後遲疑。「不──我出去了。」 「去哪兒？」 「去了好幾個地方。不過，對方可能記不得我。」 「大致上我想知道。」 岩井好像是因公事而去巡視幾間連鎖店的情形。那種情形下，當然沒有跟店裡的 人交談，而是以顧客的臉孔觀看的，沒有特別和誰說話。 「即是沒有跟任何人談話了。」 「但我確實去巡視了，真的！」岩井重複。 大谷知道上午時分，岩井不在公司的事。假如他堅持自己在公司的話就揭穿 他…… 總而言之，目前的岩井等於沒有明確的不在現場證明。 「如果不是你做的，就有別的犯人在了。」大谷說。岩井露出有點複雜的表情。 「是吧……我沒頭緒。」 「她沒有跟你提起類似的事情麼？」 「完全沒有。」岩井搖搖頭。 看樣子，岩井知悉久保沢佑子和自己以外的男人上酒店的事而大感衝擊的樣子─ ─男人都是自私的，把自己的事束之高閣，大谷想。 「聽說你的成績很好。」弓江說。 「以前吧。」仁美把煙蒂揉熄在煙灰碟裡。 大谷的母親和岩井聰子在適合主婦的廚房談話，於是弓江和仁美出到外面，走進 咖啡店。 「後來覺得像傻瓜，也就不愛唸書了。」仁美用自暴自棄的調子說。 「你是最近才開始吸煙吧？」 「是呀。」 「甚麼契機？」 「那種事有甚麼關係？」 「因為你父親的事？」 「爸爸是爸爸，與我無關。」 「沒有那回事吧。」 「你不需要知道吧。」 仁美拿出香煙來。 「吸煙是違法的。」弓江說。「不要吸。」 「多管閒事。」 「這又如何？」 弓江從手袋掏出一支小型手槍，指著仁美的臉。仁美停止探索火柴的手，大吃一 驚。 弓江扣扳機。卡嚓一聲，火苗從槍口跑出來。那是打火機。 「請。」 弓江幫仁美點煙。仁美呆了片刻，終於笑了出來。 「嚇人！你好有趣。」 「不要勉強自己。」 「啊？」 「不要那樣子裝壞。我知道你不喜歡做這種事。」 「我並沒有……」 「可怕的是，一旦真的習慣了，就回不到原樣了。跟吸大麻一樣。」 仁美突然垂下眼睛，把香煙放在煙灰碟裡。 「你在那酒店後巷幹甚麼？」弓江問。 「我……」 仁美想說甚麼，立刻改變主意似的聳聳肩。 「我以為爸爸會來，我在等他。」 「胡謅的。」 「真的！」仁美生氣地說。「雖然我沒見到爸爸。」 「為何你說是你父親做的？」 「他有動機吧。爸爸愛上了佑子。都一把年紀了，男人好討厭。」 「可是，殺了她，起碼是二人之間相處不好才會做得出來的事吧？」 仁美忽地微笑。那是有點神秘的奇妙笑法： 「那可不一定。」仁美說。 「總是覺得不暢快。」大谷說。大谷的母親皺起眉頭。 「喂！」她喊住侍者。「把經理叫來。」 大谷和弓江對望一眼。 三人正在餐廳吃著稍遲的晚餐。 「媽咪，怎麼了？」大谷說。 「咦？你不是說不暢快嗎？」 「啊？」 「他們讓小努吃消化不良的東西，豈可饒恕。必須投訴一下才行！」 「不是不是。媽咪，我說的是案件的事……」 大谷連忙把經理適當地敷衍過去，打發他離開後，擦去額頭的汗水。 「是又不早說。」大谷的母親不當一回事的樣子。 若要達到這種境界，畢竟需要半個世紀以上的人生經驗。 「畢竟是岩井做的吧。」弓江說。「他沒有不在現場證明，而且他承認和久保沢� 鬗l之間的關係……」 「可是現場沒有發現他的指紋，沒有直接的證據呀。」 「適當地拘捕他如何？」大谷的母親說。「聰子也說，把她丈夫關進拘留所，當 作一點教訓。」 「不可能那樣做的。」大谷苦笑。「而且，岩井太太也有殺死丈夫的情人的動 機。」 「她不可能殺人。」大谷的母親堅決地說。「因為她是好人家的女兒，有她的尊 嚴，即使勃然大怒也不會向對方出手的。」 「我和伯母的意見相同。」弓江點點頭。「反而是仁美有甚麼隱瞞著。」 「那孩子絕不是兇手。」大谷的母親說。 「我也不認為是她做的。不過──我覺得她可能見到兇手，或者知道兇手是誰。 假如是她父親的話，我猜她會這樣說……」 「說的也是。」大谷點點頭。「吃過飯後，媽咪可以回去了。我和香月君要去久 保沢佑子的家一趟。」 「我礙事呀。」大谷的母親僵著臉說。 「誰也沒有……」 「不，只要看表情就知道了。反正我這種老太婆……」 「請伯母一塊兒去好了。」弓江連忙調停地說。「要不然我一個人去也可以。」 「那就這麼辦吧。」大谷的母親瞇眼一笑。「小努，偶爾早點回家睡覺，對身體 也好一點。」 大谷嘆息。大谷的母親若無其事地說： 「咦，甜品呢？考慮一下營養平衡，必須吃點水果才行。」 「明白了，媽咪。」 大谷放棄了，決定不違抗……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好奇妙的反應哪，弓江想。 「令千金真的很不幸。」 換作普通父母親，聽說這句話時，理當噙著眼淚才是，可是久保沢佑子的母親卻 非常平靜。「逝者如斯，即使傷心也不可能回來的了。」 確實說得有道理，不過…… 「那孩子犯了過錯，所以得到報應而被殺。那孩子有罪，該死！」 「啊……」 對方這樣說，弓江實在無言以對。 當然，也有母親壓抑著悲傷假裝平靜的。但久保沢佑子的母親恭子的情形好像不 是這樣。總之，她對自己女兒的死無動於衷。 名門家族的古老大宅。 久保沢恭子挺直背脊，坐在沙發上。 「對不起──你先生呢？」弓江問。 「他被我趕走了。」恭子回答。「那個丈夫不適合我們久保沢家。」 噢，原來如此。一定是入贅女婿。弓江想起大谷提過，從岩井的口中聽聞佑子的 雙親相處得不好，感情失和。 「佑子小姐──她和中年男子常常上酒店的事，你知道嗎？」弓江問。 「不知羞恥。」恭子用稍微嚴峻的語調說。 「即是你知道囉？」 「我知道，但她不承認。」 說的也是。不過，這位母親有點特別。 「關於兇手的事，你有頭緒嗎？」 「那是她自作自受。」 「嗯，不過──總之，實際下手的人，畢竟得接受法律制裁才行。」 「沒有那個必要。」 「啊？」 「那孩子為自己的罪受到報應……」 這樣下去不像話。 弓江趕快逃離這位名門夫人的跟前。 走出古老大宅後，弓江走在寂靜的夜道上。必須步行五、六分鐘才能出到大馬路 截停計程車。 因為她和大谷母子吃過晚飯才來這裡，所以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在行人稀少的 高級住宅區，現在連野貓也不見蹤跡。 「啊……啊。」弓江打大呵欠。 無論如何，犯罪搜查都是累人的工作，因為看見的多是人類醜惡的一面。 不過──弓江之所以很努力，畢竟是因為有個好上司大谷，不，好情人的緣故。 不管發生如何討厭的案件，大谷都相信它本來不是惡意的。 那也是大谷跟弓江共通的地方。 ──大谷和弓江的確是天造地設的情侶。 問題是時常出現「三重奏」…… 弓江止步。背後傳來奔跑的腳步聲，她赫然緊張起來。 不過，好像不是強盜或路上殺人魔，因為那腳步聲起碼有五、六個人。 集團的殺人魔，好像前所未聞。 「救命啊！」傳來男聲。男人好像發現了弓江的存在。 在街燈下，跑在前面的男人──不，勿寧說是少年──的姿影進入眼簾。他好像 被人追。 追的有四、五個人，只能模糊地看到人影而已。 「等等！」弓江喊。 然後──追的幾個人突然停步，迅速改變方向，一溜煙似的逃之夭夭。 嘿，我的聲音相當有魄力哪，弓江暗自佩服。可是，逃走的人，搞不好是…… 「對不起！」 被追趕的少年來到弓江面前，累垮垮地坐跌在地。 個子挺高，瘦瘦長長的少年人。 「你還好吧？」弓江問。少年哈哈聲喘氣，無從回答的樣子。 現在的孩子沒有體力啊，弓江苦笑。 那少年的口袋掉了一張車票夾在弓江腳畔。弓江拾起來一看──少年的名字是田 代雄一。 把那車票夾翻過來一看，弓江大吃一驚。那裡夾著的女生照片──她是被殺的久 保沢佑子。 「你餓了很久是嗎？」弓江驚訝地說。 走進深夜營業的咖啡店時，少年雄一把意大利麵、漢堡包、還有三文治一一擺平 掉。 「對不起！我沒錢。」 稍微平靜下來後，田代雄一說。 「怎麼了？離家出走？」 「唔，差不多。」 「甚麼差不多。」弓江苦笑。「你認識久保沢佑子嗎？」 「嗯，我們是情侶組合。」 「哦。」弓江瞠目。 即是除了岩井以外，佑子還有戀人了。 「於是你去她的家？」 「是的。我想得到她的甚麼──珍藏的物品做紀念。」 「結果被甚麼人追趕了。那些是甚麼人？」 「我不太……清楚。」雄一含混地說。「我想是那兒的不良份子吧。」 他好像在說謊。不過，弓江決定暫時不追究。 而且，雖然在黑暗中，弓江也看出那幾個追趕的人好像是「女的」。 「你和佑子交往了多久？」弓江問。 「一年左右吧……」雄一說。 「交往程度呢？」 「程度……呃，大概到接吻的地步吧。」雄一笑一笑。「偶爾也彼此拜訪對方的 房間這樣。通常我去佑子那裡。她住的房子大嘛。從她房間的窗口出出入入都很輕 鬆。」 「即是一起睡過囉。」 「嗯。」 理所當然的感覺。弓江徒有困惑的份兒。 佑子遇害了，身為戀人的他，怎地不當一回事的感覺。 「殺死佑子的是誰，你有頭緒嗎？」 「不知道。」雄一搖搖頭。「我沒錢，不能去那種酒店。」 「你知道她和中年男子來往密切嗎？」 「岩井仁美的父親是不是？我知道啊。」 弓江更加困惑了。 「你……不覺得怎麼樣？」 「如果她覺得那樣子很好的話，輪不到我出口干涉吧？我們又不是夫婦。」 弓江覺得愈來愈不舒服。這男的難道沒有人的感情嗎？ 嫉妒、傷心、憤怒之類……他對那些一點感覺也沒有。 弓江抄下田代雄一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後，馬上站起來。 「那男孩竟然還說：『我再喝杯咖啡才走！』那不是失去戀人的少年所該做的事 吧！」 到了第二天，弓江還是氣憤難平。 「時代改變了。」大谷安慰她說。 二人坐著大谷所駕駛的車，前往命案現場的酒店。 「一定不盡都是那種孩子的。」弓江告訴自己似的。「就跟以前一樣，應該也有 人從暗地裡偷看自己喜歡的對象，臉兒紅心兒跳……那樣子。」 「也是。不能以偏概全，表面上看到的，通常只是一部份而已。」 大谷罕有地教訓（！）她。 ──車子停在酒店前面，二人走向服務櫃台。 「誰也不在呢。」弓江環視一下。 「啊，刑警小姐。」經理種田抱著那隻波斯貓出現。「你的聲音我一聽就知 道。」 「唷，我的聲音如此特別？」 「不，那是非常美妙的聲音。」 「不用阿謏了。」弓江苦笑。 「要看房間嗎？」 「我們想再調查一次。」大谷說。 他們搭升降機上三樓，這回大谷的母親不在。 「承蒙獲許早日恢復營業，萬分感謝。」種田在走廊上邊走邊說。「這個世界競 爭激烈，相當不容易哦。」 「那個房間沒有使用吧。」 「那當然──其他的幾乎爆滿。」 「從大白天開始嗎？」 弓江嚇一跳──工作上的關係，她也經常出入這種場所，儘管如此…… 世上有許多空閒的人哪！ 「來，請……咦？」 種田想開門鎖，他擰擰頭。 「怎麼了？」 「門開著的……奇怪，明明上了鎖的。」 「是不是忘記了？」 「沒有可能。」 大谷走進房內，環視了一遍。 「沒有特別改變的樣子。香月君，你去看看浴室。」 「好的。」 弓江快步走向浴室，打開門的當兒，禁不住「啊」了一聲。 「怎麼了？有誰在嗎？」 「嗯──」 太意想不到的事，弓江臉色劇變。 從浴室花灑頭的根部，有個男人投環自縊…… 「這是……」種田窺看之下也瞠目。 「放他下來！」大谷回過神來大喊。 「是！」 二人合力把那男子從繩環解開，讓他平躺在房間地面上。 「這少年是……」 「田代雄一。」 弓江說。「──已經不行了嗎？」 大谷的耳朵貼住雄一的胸膛。 「不，還有心跳──喂！快叫救護車！」大谷大聲吼著。 種田慌忙跑向電話……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難以置信。」弓江搖搖頭。 「可他實際上意圖自殺哦。」 大谷伸個大大的懶腰。 「但是……」 弓江總覺得難以理解。 二人把田代雄一扛去醫院後，聽醫生說大致上保住性命了。大谷和弓江現在剛從 醫院走出來。 已經是下午時分。 「還沒吃午飯啊。不如找個地方……」 大谷說到一半就打住。 母親就站在他面前。 「便當的菜都涼了，小努。」大谷的母親說。 「媽咪，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裡……」 「也有人理解母愛之偉大的。」大谷母親正經地說。 「警部。」弓江好像想起甚麼的樣子。「我有地方要去一下。」 「唷，是嗎？請慢走。」 目送大谷的母親把親愛的兒子拉走之後，弓江截了一部計程車。 實在難以置信──弓江在計程車上想。 田代雄一追在久保沢佑子之後尋死？ 大谷說現在的年輕人不能單看外表，然而人性的根本不是無所遁形地表現在外面 嗎？ 跟雄一的一席談話中，弓江完全感覺不到他有那種溫情面──一定另有蹊蹺。 弓江突然察覺到另一件事…… 放學後，學校裡很少學生的影子。 弓江走在校園裡，喊住一名路過的學生。 「你認識岩井仁美嗎？」 喊到第三名女生時，她點點頭。 「找仁美有事？她還在學校吧。」 「知道她在哪兒嗎？」 「她去了音樂室。」 「音樂室在哪一帶？」 「那幢校舍最裡邊。」 「謝謝。」 弓江快步地走進校舍中。 相當有歷史淵源的木造舊校舍。弓江覺得這種校舍比那種玻璃窗打造的混凝土校 舍更有味道。 從走廊一直往前走，盡頭處的門上掛著〈音樂室〉的牌子。 弓江咯啦咯啦地拉開那道門。 除了擺著鋼琴外，其他的跟普通教室一樣。岩井仁美面向其中一張桌子而坐。 「咦？」她抬眼看弓江。 「你一個人？」 「對──有事嗎？」 「你在幹甚麼？」弓江走向她的桌子。 「沒幹甚麼。」仁美急急地合起筆記簿。 「何必隱瞞呢？」 「甚麼隱瞞……」仁美有點生氣地瞪著弓江。 「你已經不染頭髮了，也不吸煙了吧？」 「我本來就不喜歡的。」 「我知道。」弓江說。仁美笑了一笑。 「女刑警──你喜歡那種工作？」 「還好。」 「我不喜歡。」仁美說。 「不喜歡的事就沒必要去做。」 仁美點點頭。 「你在用功？」 「嗯──因為落後了許多。」 「好偉大。」 「我在努力回復平常的自己。」仁美笑了。「你想問我甚麼呢？」 「正是。」弓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你認識田代雄一吧。」 「田代君？當然。」 「也知道他和久保沢之間的事？」 「佑子愛上的全是窩囊的男人。」仁美搖搖頭。「不管是田代君也好，我爸爸也 好。」 「田代君自殺了。」 弓江的話使仁美大吃了一驚。 「假的！」 「真的。在那酒店的同一個房間，自縊。」 「死了？」 「好像保住了性命，還沒渡過危險期。」 「難以置信！」仁美嘆息。 「其實我也不信。」弓江說。 「刑警小姐也不信？」 「我覺得他不是那種會追隨佑子而去的男子。」 「你知道他的為人呀。」 「不過他是真的吊頸了，或者……」弓江頓了一下。「被甚麼人幹的……」 「即是謀殺？」 「對。只要他恢復意識就能搞清楚真相了。」 仁美沉默地點點頭。弓江打量她的表情，說： 「不是你吧？」 「我？我為何要殺他？」 「昨晚你不是在追趕田代君嗎？」 仁美睜大了眼。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弓江微笑。仁美咬一咬脣。 「上當了。」 「不過，當時我看到你們逃走的人影。只是影子而已。」 「那為何……」 「當時我大喝一聲，你們就一起跑掉了。可是，不認識的人見到我，光憑聲音是 不知道我是刑警的。你們那樣子迅速地逃走，只可能是有人認得我的聲音了，況且又 是女生。」 「嘿，你好聰明。」仁美聳聳肩。「對，我也在裡面。」 「為甚麼追趕田代君？」 仁美垂下眼睛，思考了一陣，終於抬起臉來。 「田代君沒告訴你吧？」 「嗯。」 「好吧。如果他想尋死的話，那也夠了。」 「你能讓我知道嗎？」 「嗯。」仁美點一點頭。「殺死佑子的，就是田代君。」 「田代君？」弓江禁不住反問。「可是──為甚麼？」 「那是殉情失敗的結果啊。」 「即是說──田代君和佑子殉情？」 「對，其實是佑子提出想死的。」 「為甚麼？」 「她和母親好像有甚麼爭執。她沒說得很清楚就是了。」 「那麼，是為了家庭問題？」 「我想是的。對佑子來說，她和爸爸在一起是為了歇息吧──把他當父親的替 身。」 「田代君呢？」 「那個人很馬虎的。」仁美笑一笑。「總之，他愛面子。在大家面前，他把佑子 當未婚妻看待──佑子也覺得有點傷腦筋。」 「於是殉情？」 「當佑子提出想死時，田代君、我和好幾位同學都在一起。於是田代君逞英雄─ ─也許多多少少是認真的──他也說要陪她一起死。」 「然後？」 「佑子也好感動。不過，我覺得可疑。」 「那你之所以跑去那間酒店附近……」 「對。我想親眼證實他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死了。不過──當我一個人站在酒店後 巷時……」仁美慢慢地望向窗口。「我開始覺得不能讓佑子死。死不是隨時都能做到 的嗎？如果因為父母的關係而尋死，我覺得像傻瓜。」 「是呀。」 「於是我急忙走進酒店中。我知道她在哪個房間──門稍微打開，我走進去一 看，佑子一個人死在那裡。」 「然後？」 「我出到外面找田代君，可是沒找到──他殺了佑子，自己因害怕而逃走了，真 是卑鄙小人！」 弓江點一點頭。 「所以你們才追趕田代君呀。」 「因為他太那個了！佑子如此信任他……」 「為何不告訴警察？」 「他就算被逮捕也無濟於事啊，必須追他追到走投無路才行。」 「於是你說是你父親做的……」 「爸爸沒有那種膽量。」仁美微笑。「不過，至少讓他得到一點教訓也好。媽媽 也知道爸爸有外遇，卻佯裝不知。不可饒恕！我想把整個家搞得天翻地覆！」 「你的目的好像達到了。」 「是吧，反而帶來好結果的樣子。」 也許──人有時需要彼此吐露真心話的。 「不過，真的是田代君做的嗎？」弓江說。 仁美狐疑地說： 「否則沒有其他可能了。」 「那田代君為何尋死？」 「是呀……奇怪。」 「是很奇怪。假如他不是自殺的話，就是有人想殺他了。」 「為甚麼？」 「大概有人想做成是田代君殺了佑子的事實吧。」弓江說。 「──嗨，久候了。」大谷下車說。 「不是，剛剛好。」弓江微笑。 在那間酒店前面。弓江用電話傳呼大谷出來。 已經入夜了。 「伯母呢？」 「洗澡。」 「那你瞞著她？」 「無所謂，我又不是小孩子。」 母親不在的時候，大谷也很好強。 「那麼，進去吧。」 「嗯──可以算便宜一點嗎？」 大谷摟著弓江的肩膀，走進酒店。 「咦？又不在櫃台哪。」 「是呀──啊，不要撳鈴。」 「為甚麼？」 「我帶了好東西來。」 弓江從手袋裡拿出一個小袋子，把一些白色粉末灑在地上。 「那是甚麼？」 「請看好戲。」 ──過了一會，走廊深處傳來貓叫聲。 「在那個房間，走過去看看。」 「那些粉末……」 「木天寥。」弓江說。 他們在傳出貓叫聲的門前停步。 「吵死人！怎麼回事？」 隔著門，傳來種田的聲音。貓又叫了。 「明白啦。現在開門給你。」 門一打開，波斯貓衝了出來。弓江迅速捉住那道門，大力地拉開。 「甚麼！」 種田瞪大了眼。他只穿著內褲佇立在那裡。 「對不起。」 弓江貿貿然走進裡面去。 「晚上好。」 弓江向床上坐起來的女人打招呼。 她是久保沢佑子的母親恭子。 「你……」她臉都白了。 「你知道佑子常來這間酒店，後來在這裡跟種田熟絡起來吧。」 「好意外。」大谷搖搖頭。 「不行嗎？別人管得著嗎？」恭子慪氣地說。 「佑子知道你去找男人，儘管她不知道對方是誰。」 「於是她想尋死……」 「可是，說好陪死的田代君害怕了，不敢來這裡。有人趁機偷襲一個人在房間等 候的佑子，但她因反抗而被殺……」 弓江慢慢把視線轉向種田。 種田大驚失色。 「不是我！我……」 「你和她母親有了那種關係，也對女兒產生了興趣，於是企圖向她出手。」 「然後也想殺死田代君？」大谷說。 「對。這個人想把殺死佑子的罪名嫁禍給田代君。他要把田代君引來這裡很簡 單。大體上，他是個單純的人。」 「是嗎──你放棄吧。」大谷搭住種田的肩膀。「田代獲救了。只要意識恢復過 來，他就會把你的事說出來。」 「畜牲！」種田的聲音顫抖。「無論做任何事──我都功虧一簣！」 這是名句哪，弓江想。 「是你殺死佑子的？」恭子畢竟變了臉色。「你竟然還想跟我……」 「開玩笑！我看上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錢！明白嗎？」種田大嚷大叫。 「你說甚麼？！」 恭子從床上跳起來，撲向種田。二人互相扭打成一團。 「警部……」 「讓他們打吧。」大谷說。 「也好。」弓江點點頭。 「唷，好熱鬧。」有聲音說。 「媽咪！」大谷瞪大了眼。 「跟在你後面啊。不行啊，竟然沒察覺。」 弓江笑了出來。大谷沉著臉說： 「總之，先把這兩個人分開，必須拘捕種田，帶他回警局。」 「對。還有，泡澡的熱水預備好了，盡快回家吧。」 大谷的母親臨走之前，俯視地上的男女。 「這兩個人在幹甚麼？」 「打架。」 「是嗎？」大谷的母親點點頭。「不打不相識呀。」 說完，她一轉身便走了。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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