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冷的風吹過黑夜。 二月！最寒冷的季節。 「這樣的風，在有的地方一定下雪了。」大谷努警部說。 「一聽到『雪』字，我就想去滑雪了。」 接腔的是大谷的其中一名部下，才廿四歲的西村刑警。 「年輕，真叫人羨慕。」 「警部也很年輕啊。而且獨身，不像我，已有妻兒了。」 是的。在搜查一科是受注目人物的大谷努，是三十出頭的精幹警部。他的能幹在 警視廳無人不曉，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之姿，穿上高級的三件頭西裝時，一點也不像 警官。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谷，只怕一個人……近來他跟年輕的西村一同行動的機會增加 了，心情上也沉著不少。 他本來覺得自己還很年輕，但西村竟然比自己小了十歲，加上當學生時就結婚， 還有個兩歲的孩子！ 以獨身的大谷來說，除了他是上司這點之外，總有「我輸了──」的感覺。 「警部，聽聞你和香月小姐很親密。」 西村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覺得好羨慕。她是很棒的人哪！」 「謝謝。」大谷苦笑，「喂，時間差不多了吧？」 「是呀。那傢伙的時間觀念很強。」 大谷和西村兩人，從半個鐘前便站在這個不適合談天說地的地點，接受寒風吹 襲。 這是工廠街──跟「市鎮工廠」的叫法相稱的場所，小型的工廠櫛比鱗次。 現在大部份工廠都關閉了，即使大白天也如鬼域般寂靜。現在是半夜一點鐘，路 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傢伙的家人呢？」大谷問。 「他有個年邁的母親，住在安老院。他本人不久以後也能住進去的了。」 「那倒是真的。」大谷笑了。 「我老婆有時做了便當帶去他的老母親那裡，她好高興。」 「是嗎？你們也做了好事啦。」 「託那傢伙的福，我們也大得幫助。」 ──兩人所等候的對象，是綽號「手帕」的男人，也是在這工廠街一帶佔地盤的 幫會組織的老手。 當然是永久跑龍套的小角色，也做過壞事，但在一次捲入其他幫派之間的鬥爭中 失去家人後，他便開始跟警方合作，提供各種情報當「線人」。 「最近有一單大交易。」西村說，「他應該會把消息提供給我們才是。」 「那是我們期待的。迷幻藥還充斥著市面，無論怎樣取締基層也無濟於事，必須 徹底根除才行。」 大谷因寒冷而在原地踏步。 「──喂，是不是他？」 細小的人影在馬路對面出現。 「是的。他是『手帕』。」 那人影行色匆匆地東張西望，然後向二人走過來。 「嗨，『手帕。』」西村說。 「你好。」 頭髮稀薄的男人。關於「手帕」這綽號的由來，是即使他十分潦倒落魄的時候， 都有在口袋裡放一條潔白的手帕的習慣所致。 至於理由，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昨天，我老婆去看你母親了。」西村說，「聽說她的眼睛情況不錯，感冒也痊 癒了。」 「是嗎！時常擾煩你們了，西村先生。」手帕說。「我會報答的。」 「少來這一套。」西村輕鬆地說，「對了，知道甚麼消息？」 「嗯。這回不得了。那夥人也提心吊膽的，必須相當謹慎行事……」 「我們會小心的。你沒問題吧？」 「我已不是重要人物，他們連正眼也不看我。」 可是，「手帕」的想法出錯了。 大谷察覺了車聲。 「有車！危險！」 西村率先行動。他把「手帕」推跌在地，拔出手槍。就那時候，那部車已迫近眼 前。 傳來「砰、砰」的震耳槍聲，西村彎起身體。 大谷朝向車子連續扣扳機。 車子煞車鳴響，輪胎滑翔。 西村崩跌在地上。 「喂！振作些！」 大谷抱起西村。 車子的輪胎尖銳地吱嘎響著絕塵而去。 「──怎麼回事？」「手帕」爬起來。 「他被打中了。」大谷說。 「傷勢嚴不嚴重？」 大谷讓西村慢慢橫臥在地上，站起來。他的手上沾滿了血。 「死了。」大谷說，「媽的！怎會這樣！」 「怎麼了？」大谷母親說，「你們兩個都不說話。」 ──依照慣例，這是大谷母子和香月弓江三人的午餐會。 可是，這是特別的一日，大谷母親竟然擔心起兒子和弓江二人的感情出問題。 午餐的地點，罕有地不是餐廳，而是麵店。想當然的，大谷母親為「可愛的小 努」預備了便當，為了彌補心理吧，弓江點叫了店裡最貴的沙鍋麵條。 「沒事沒事。媽咪，不必在意。」大谷說。 「但你的便當只吃了一半……」 「因為香月君大過不懂事，才會搞成這樣子。」 「不是我！」弓江不甘示弱，「警部才不懂事！」 「唷，弓江小姐，你對我的小努說了甚麼呀！」大谷母親瞠目，「──雖然有各 種內情。」 本來大谷母親好希望兒子和這位女刑警分手的，十分歡迎二人反目不和。奇妙的 是，她和弓江之間的對峙成為適度的「頭腦體操」，如果沒有了反而有點寂寞的感 覺。 當然她絲毫不動聲色，而是以人生大前輩的態度說： 「有甚麼內情，說說看。」 「一名年輕部下被殺了，比我小十歲，有妻有子。」大谷嘆息。「在我眼前被槍 殺的。」 「唷……不過，小努不能怪責自己呀。」 「所以，我想討敵。」弓江說，「儘管如此，警部卻不允許。」 「假如連你也被殺的話，我的立場會怎樣？不──即使被革職，我也不在乎。可 萬一你有甚麼不測，我……」 「警部！」 見到二人互相握著對方的手，大谷母親挑一挑眉，自討沒趣似地說：「怎麼？結 果不是沒吵架嗎？」 「上面發出指令，叫甚麼人潛入幫會組織做臥底。」大谷說，「而香月君說要做 臥底。這是極危險的任務啊。」 「我知道。」弓江點點頭，「但我是警官。當然我不做無謀的事，若是任務則必 須去完成。」 「哦。用心良苦。」大谷母親點點頭，「可是，所謂的組織，那麼容易加入嗎？ 入會金啦的，貴不貴？」 「不是高爾夫球會的會員啊，媽咪。」 「──這是個好機會。」弓江一邊吃著沙鍋麵條一邊說，「我查到了，幫會老大 有個老早以前就分開的獨生女。」 「獨生女？」 「現在下落不明。如果活著的話，該是廿二歲，剛好我也適用。」 「唷，那不是正好嗎？」 「不會那麼簡單的。」大谷搖搖頭，「假如被捅穿是冒牌貨，首先不能活著回 來。即使不是你，我也不能讓部下去做那種事。」 「警部。」 「不行。」大谷堅決地說。 「──明白了。」弓江嘆息，「沒有許可證，我也不能做的。」 「當然。」 「取代的……」 「甚麼？」 「希望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唷，弓江小姐。」大谷母親皺眉頭，「你想把小努帶去哪兒？可不能帶他去不 好的地方哦。」 「不用操心，伯母。」弓江微笑，「若是方便，一起去如何？」 病房的兩旁各自並排著五張床位。 午後的和煦陽光，照在老人們各自刻著不同人生的皺紋的臉上。 其中一個床位的旁邊，坐著一名年輕女性，正在削蘋果皮。 弓江等人走進房間時，她驀地抬起臉來，停下手勢。 「我馬上回來。」 她向床上的老婦人招呼一聲，走過來，「大谷警部先生……」 「你是西村君的……」 「喪禮時，多謝你的關照。」 「哪裡，那是當然的……」 在弓江的催促下，大家出到走廊。 「──那是『手帕』的母親？」大谷問。 「嗯。她兒子無法來看望她。」 「他現在正受警方保護。但是你……你丈夫遇害了，你還來這裡？」 「我想他也一定希望我這樣做的。」西村的妻子──未亡人說，「當然，我也不 能每天都來。孩子在託兒所，而我也得工作才能生活下去。」 「但你還是……」 大谷母親也很欽佩的樣子。 「──外子是因此而遇害的，我也想過做到那個地步已經可以了。不過，這件事 跟那位母親毫無關係。」西村的未亡人微笑，「我不是說誰的母親，而是大家都是寂 寞的人。」 她回頭望向病床。 「啊，她在找我。因她的眼睛看不清楚，我不在時她會覺得不安──對了，找我 有甚麼事嗎？」 「沒有。」大谷搖搖頭，「你可以去了。多多保重。」 「謝了。」 ──大谷等人離開安老院，坐上車。 「警部……」弓江說。 「我輸了。」 「啊？」 「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也盡力援助你。」 弓江盈盈一笑。 「警部果然是一位很棒的上司。」 「是我教育的成果啊。可別忘了。」大谷母親插嘴。 「當然了，伯母。」 說著，弓江悄悄握一握大谷的手。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我想見社長先生。」那名年輕女子說。 在場的三名男子對望一眼──怎麼看都是相貌兇惡的人。 「有甚麼事嗎？」 其中一人站起來，往那女子走過去。 「呃──我就是想見他。」女子望向辦公室的深處，「社長在吧？」 「社長好忙。」男人說，「他沒空去見一個沒有預約的女人。」 「可是……見見面有啥關係？」女子噘起嘴巴說。 男性化的打扮，運動外套牛仔褲，提著一個殘舊的旅行袋。 「慢慢把話告訴我們也可以。」 其他兩個人也走過來，圍住那女子。 「我要見的是社長。」女子重複，「不帶我去的話，我自己去。」 她正想走進去之際，猛地被男人一推，跌個屁股蹲地。 「哎喲！」她怪叫一聲。 「別看不起人。要不要把你脫光衣服丟出去？」男人威嚇一番。 「你敢！？」 女子也很好勝似的，狠狠回瞪男人。 「住手。」 傳來一把穩重的聲音。 從外面開門進來的，是個五十開外，知識份子型的男人，穿上整齊的西裝。 「啊，老師。」男人們鞠躬致意。 「這裡是正派的辦公室哦。如果使用流氓的語氣說話，社長先生會不高興的。」 那名紳士說，「站起來。有沒有受傷？」 「──謝謝。我沒事。」女子說，「他們叫你『老師』──你是醫生？」 「不是的。我是律師，叫做深沢。」 「啊，律師先生。」 「你找社長有事？我和社長約好見面的。你叫甚麼名字？」 「江里。」 「江里？」 「對──我是來見爸爸的。」 深沢的臉上泛起驚奇的表情。 「那麼說……你是社長的……」 「女兒。我聽媽媽說的。」 「神谷社長的女兒！──是嗎？你已經廿二、三了吧。」 「可以讓我見見爸爸嗎？」 「當然可以！──來，進來吧。」 深沢輕拍那名叫江里的女孩的肩膀，把她帶到裡面去。 「──社長，對不起。」 房門開啟，深沢和江里走了進去。 寬敞的社長室，最裡邊有張大得離譜的桌子……一名白髮老人坐在那裡。 「社長，其實──社長。」 走近桌子一看，那位社長竟在打瞌睡。 「社長，醒一醒吧。」 被深沢用力搖撼的老人，赫然張開眼睛，慌里慌張地站起來，大聲疾呼：「在哪 裡？敵人呢？夜襲！大家起身囉！」 然後環視社長室，嘆一口氣。 「──怎麼？不是在戰爭中……」 「社長。振作些吧。」深沢笑了，「難得令千金說來看看你。」 「唔，是嗎……」 神谷社長──他就是幫會老大。 名叫江里的女孩，當然真正身份是弓江。不過她有點亂了陣腳。 這就是幫會老大？形象太不同。 只不過，人不可貌相。弓江重新收緊心緒。 「有甚麼事嗎？」神谷問深沢。 「為了那塊地皮的事，想跟您商量賣價。」 「啊，是嗎？──是吧。」神谷扶一扶眼鏡，這才察覺弓江的存在，「這女的是 誰？」 「我是江里。」弓江極理所當然地說，「你是我爸爸？」 神谷的口大張，盯視弓江。 「你說你是……江里？」 「媽媽死了。臨死之前，把你的事告訴我──」 「是嗎？咲江死了嗎？」神谷點了好幾下頭，「她一見到英俊的男人就神魂顛 倒，但本性善良、老實……」 他用真誠的語調說。 江里的母親去世乃是事實，卻已是兩年前的事了。 女兒江里自此消失，行蹤不明。 「你來得好！」神谷站起來，走近弓江，「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唔，眼睛一 帶和你母親好像啊。深沢，你覺不覺得？」 「這個，我沒見過那位咲江女士。」 「是嗎？──不過，她這眉毛一帶很像我。畢竟有血緣關係，拆也拆不散。」 「的確如此。」深沢點點頭，「對了，關於土地那件事……」 「那種事，由你去做決定。」神谷嫌煩似地揮揮手，「哎呀，怎麼衣著如此糟 糕！喂，深沢，你告訴安代一聲，替這孩子預備一些像樣的衣服去吧。」 「遵命。」深沢鞠躬，「那麼，小姐的住宿處……」 「你說住宿處？別問傻話。她是我女兒，當然和我住在一起。」神谷不耐煩地 說，「在我的公寓裡，為她預備一個房間吧。」 「可是目前沒有空房……」 「騰出來！今天之內趕走一個好了！」 「遵命。」 「啊哈，你竟然來看我！既然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你覺得不開心了──江里，叫 我一聲『爸爸』。」 「爸爸……」 「嗯！美妙的聲音──喂，我今天要回去了。把車子開過來吧。」 「好的，馬上安排。」 深沢走出了社長室。 「──讓你受苦了。」神谷用力摟住弓江的肩膀，「你的事，我一天也沒忘記 過……」 「哦……」 見到神谷流淚，弓江嚇了一跳。 他真的是令人畏懼的幫會老大？──不可能搞錯對象吧。 「來，一起回家。」神谷擦眼淚，「對，回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弓江被神谷緊摟著肩，走出社長室。先前那三名保鑣以直立不動的姿勢並排著。 「喂，她是我的女兒。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哦。」神谷說。 「是！」三人一齊回答，「向老大的千金敬禮！」 弓江反射地想回禮，忙不迭把手貼住身體。 「──真是漂亮的人兒啊。」 笑瞇瞇地為弓江預備飯食的，是個四十多歲，徐娘半老的女子。 神谷稱作「安代」的她，不像是神谷的妻子，大概介乎「情婦」和「女傭」之間 吧。 「我──真的吃飽了。」弓江嘆息。 「是？你正在發育時期，必須多吃一點才行。」 不屬於發育期的弓江，真的吃飽了。 「──呃，爸爸呢？」弓江問。 「工作呀。他好忙的，經常工作到這個時間。」安代說。「真的不吃了？那就吃 甜品吧。」 ──以幫會老大的基地來說，這裡算是很小的公寓。 不，以世人的標準來說，這裡好寬敞，也好豪華，但在弓江的想像中，應該像要 塞那樣，有持機關槍的男人們鎮守出入口才對。 世事往往跟實際大有出入，在這平平無奇的公寓中，樓下只有一名板起臉孔的老 頭坐在接待處而已。 弓江委實陣腳大亂。 當然，現在已不是Ｕｎｔｏｕｃｈａｂｌｅ的時代，又不是黑手黨，不可能突然 用機關槍掃射敵人。儘管如此…… 最感意外的是，他們沒去調查弓江究竟是不是「真貨」，就這樣盲信她所說的一 切話。弓江作好心理準備會受到相當的調查，事先把實際的江里和母親咲江的事全部 背誦下來。 她也去過那兩母女住過的地方，把附近的超市、咖啡店的名稱也記在腦子裡。 但是──神谷完全沒有懷疑弓江的說話。 還是他已悄悄叫人調查過了？當弓江有所疏忽時，拿出她是冒牌貨的證據，把她 裝進混凝土扔進大海…… 無論如何，必須步步為營，小心為妙。 「爸爸到甚麼地方去工作？」弓江問安代。 「不知道。他說不要過問男人的工作，甚麼也不告訴我。」安代笑說。 憑他白天的樣子，不可能有大不了的工作做吧。 「──好了，從今天起，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好好休息吧。」 安代所帶路的，是同一幢公寓的一室，一房一廳，結構精緻，等於獨立的單位。 「你爸爸說呀，『江里也廿二歲了，可能有一、兩位男朋友，到時如果因顧忌父 親而跑去外頭見面也不太好』甚麼的……好了，晚安。」 「晚安。」 剩下一個人時，弓江喃喃地說。 「糟糕。」 那叫神谷的男人，究竟認真到甚麼地步？受到如此對待，反而覺得愚弄了也似 的。 「對……嚴禁疏忽。」 弓江喃語著，開始打量室內。 沒發現針孔相機。有沒有竊聽器？ 現時的竊聽器都做得好精細，若不仔細尋找是找不著的──但若對方知道自己找 到了也不行。弓江不是普通人的事就會揭穿。 不動聲色地扭開電視，先讓音樂稍微大聲播放出來，這才開始搜尋。 客廳、廚房、飯廳、浴室！都找不到。 這麼一來，難不成神谷真的相信弓江是自己的女兒？ 不過，弓江覺得那叫深沢的律師不可掉以輕心，他是個相當有城府，事事精明的 男人。 深沢鐵定對弓江起疑心。 小心為妙…… 總之，今晚先睡個覺吧──無論如何小心，人有必要大膽行事。 吃得太飽，加上無事潛入的安心感作祟，弓江洗過澡鑽上床後，即刻呼呼入 睡…… 「歡迎光臨。」 弓江施施然走進一家路過的麥當勞快餐店，上到二樓就座。 當她把托盤上的芝士漢堡和咖啡當早午餐吃完之際，背後傳來「嗯哼」的假咳 聲。 弓江暗呼不妙。 她和大谷約好在這裡碰頭。當然不能大大方方地見面打招呼，於是說好在背對背 的位子上，靜悄悄地交換情報。 可是在那張重要的背後座位上，好像來了一名「歐巴桑」…… 「嗯哼。」 咦？──剛才是誰在假咳？ 「伯母！」弓江驚訝地說。 「別發出大聲音──若有人在監視就捅穿了。」大谷母親說。 「伯母取代警部而來？」 「也許你會不滿，但我覺得這樣做較安全。」 「怎會不滿呢……警部可好？」 「小努的事不重要。你那邊呢？」 「啊，是嗎──一切順利。」弓江盡量不動嘴巴說話，「請轉告他，我希望他幫 我調查一個叫深沢的人，他是神谷的律師。」 「深沢呀。明白。」大谷母親說，「不過，弓江小姐。」 「是。」 「這叫漢堡包的東西，好吃哪！」 「呃，伯母。」 「有話轉告小努？」 「對。那叫神谷的男人，好像不是真正的老大。只是形式上被推為老大的感覺， 實際操縱幫會的好像另有其人。」 「原來如此。」 「請他想辦法查探後聯絡我。三天後在這裡碰頭。」 「明白──下次叫小努來好嗎？」 「不。」弓江說，「請伯母走一趟比較好。」 「你也能說會道啦。」大谷母親說，「好了，我先離開。」 「是。」 大谷母親拿起托盤站起來說：「留心，弓江小姐。現在上樓的，不是普通主婦 哦。」 大谷母親把托盤擺到櫃台上，下樓去了。 那女人找到空位子坐下來，一面翻雜誌一面吃起來。 她並沒有看弓江。但完全不看也很奇怪。 弓江偷偷觀察了一陣，終於明白為何那女人不是普通主婦。 她把超市的塑料袋擺在旁邊的椅子上，可以看到是冷凍食品。如此慢慢地吃午餐 的話，冷凍食品就會溶解掉。通常會迅速解決才是，不可能那樣子慢條斯理地邊看雜 誌邊吃東西。 弓江故意站起來，假裝要回家的樣子。那女人慌忙把漢堡包塞進嘴裡。 弓江再添了一杯咖啡，又回到位子上──女人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飲料。 沒錯。她在監視弓江。 問題是她僅僅懷疑自己，抑或已經識穿弓江是冒牌貨的事…… 假如對方知悉自己是冒牌貨，大概不會慢慢跟蹤，而是趁夜把自己帶走，乾脆消 滅掉吧。 稍微厚著臉皮周旋下去。 弓江下定決心後，開始慢慢地喝第二杯咖啡。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到哪兒去？爸爸。」弓江問。 「唔，你跟著來，別說話就是了。」神谷微笑著說。 弓江覺得忐忑不安──的確，到目前為止從來不曾有過。 半夜十二點鐘，神谷說要出去某個地方。而且他的樣子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載著二人的車──是一部又大又笨重的外國車──穿過深夜的市區，開往郊外。 當然，駕駛者不是神谷。 好像是專屬的司機，前座上坐著弓江初次造訪社長室時見過的其中一名保鑣。 「──是不是去一個僻靜的地方啊？」 窗外幾乎見不到城市的燈光。弓江飛快地想，會不會是識穿了自己是冒牌貨，企 圖消滅自己？例如把自己埋在山中，或者拋進湖裡…… 可是，那種消滅工作，神谷會跟著來嗎？ 「我有一幢別墅。」神谷說。 「別墅？」 「是的。那裡正要舉行一個大集會。我想帶你去那裡看看。」 「咦？是不是像派對之類？」 「也許沒那麼有趣。」神谷笑了，「不過，我希望你能出席。」 「唔哼。雖然我搞不清楚，爸爸這樣說的話，我去就是了。」 弓江聳聳肩──有甚麼事會發生的預感，使她心跳加速。儘管不曉得是好事或壞 事…… 弓江和神谷在一起生活已經半個月。目前每天等於過著吃喝玩樂的日子。 留心一看，外出時必定有人跟蹤，但那些跟蹤的方式稱不上高明，只要下點功 夫，要跟大谷聯絡也不太難。 大谷方面，仍在繼續保護那叫「手帕」的男人，竭盡所能地收集情報資料…… 「稍早以前，『手帕』就被懷疑了。」 白天時，在外出地點打電話給大谷時，他這樣說。 「那麼，他的情報不太幫得上忙囉。」 「也不至於完全靠不住，當然對方現在可能改變所有策略了，包括會合地點，聯 絡方法等。」 「那倒是。請再等一陣子。我會查出甚麼來的。」弓江說。 「我懂。你不要胡來。」大谷擔心地說，「明白嗎？如果稍微覺得不對勁，就要 跑去附近的派出所要求保護。因你身上沒帶任何武器。」 「別操心。」弓江用平時的開朗語調說，「在我和警部結婚以前，無論發生甚麼 事，我都不會死的！」 「這種氣勢就對了！」大谷笑說，「對了，關於深沢律師的事，他好像是大壞蛋 一名。他經營著好幾間公司，以此為後路，在沒申報的情形下接受不正當的酬金。不 過，他似乎相當精明，你要留心的好。」 「明白。」 「那麼──有沒有不方便的事？」 「沒有。每天又吃又喝又睡的，胖了好多。」弓江說，「潛入黑幫而長胖的，說 不定只有我一個而已。」 「──在那邊。」神谷說。 車子慢慢爬上山道。在老遠的高地上，可以見到小小的燈火。 有甚麼在等著呢？──弓江有點緊張。 不能再逍遙自在下去。 「手帕」所說的大交易，已經迫在眼前。 縱使知道「手帕」的背叛，在國內的組織雖能作出各種改變，但跟外頭的交易要 考慮對方的內情，總不能隨便更改日期。 也許稍微延期交易，但在一、兩個星期內進行交易的可能性頗大。弓江希望在交 易之前，能夠稍微接近組織的核心…… 「──到了。」神谷說。 車門打開，出到外面時，弓江嚇一跳。 富麗堂皇的洋樓，並不是普通別墅的印象。在它門前並排著許多大型外國車。 起碼有十五、六人的聚集才是──有甚麼事呢？ 「來吧。」 在神谷的催促下，弓江往前邁步。 「全是很棒的車。」弓江故意瞪大眼睛，「是不是外國車展？」 「差不多吧。」神谷笑說。 走進建築物中，正面的大門往兩邊打開。 傳來咯噠咯噠聲響──偌大的廳堂，高高的天井，擺著大大的桌子，圍坐在桌前 的男人們一齊站起來。 「──社長來了。」深沢宣告。 男人們拍掌。神谷揚揚手。 弓江帶著難以置信的心情注視那個光景──其中三、四張臉孔，弓江也認得。他 們都是涉嫌跟大型暴力集團或販毒有關連的大老闆。 恐怕其他也是 「坐吧。」神谷說。 只有神谷和弓江站著。弓江感覺到，全體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 「各位，我想介紹小女。」神谷說，「長久以來行蹤不明，現在終於回到我身邊 了──小女江里。」 湧起掌聲。弓江輕輕鞠躬致意。 「坐下來。」神谷催促。 弓江的位子也預備好了。 「──那麼，先請社長說幾句話。」深沢說。 看來他站在司儀的立場說話。 「努力多年，我才坐上這個位子。」神谷說，「不過，我老了──退休的事，應 當在我自己能做決定的時候做才是。」 「社長還年輕啊。」有人說。 「謝謝。不過，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神谷點點頭，「我的苦惱是沒有繼承的 兒子。不過，是上天的安排吧，現在小女回來了。」 被拍肩膀的弓江渾身一震。 「這次的交易是大事。今後半年的利益，全繫於這次的交易。而我──」神谷掃 視眾人的臉。「假如這次交易平安結束的話，我想退休。」 眾人有一陣騷動。並沒有任何人開口，而是跡象顯示出來。 「其後的事，」神谷接下去，「由你們去商量做決定。不過，在最高位置上，需 要有個『象徵』！你們覺得如何？」 「同感。」深沢回答。其他在座的也都點點頭。 「那麼，我想推薦一個人。」神谷說。他的手繼續擱在弓江的肩膀上，「這個組 織的老大寶座，我想讓江里來擔當。」 ──湧起掌聲。 弓江因過度震驚而說不出話來。 「呃──爸爸，這件事……」 「你只要不作聲就行了。」神谷咧嘴一笑，「血濃於水。你一定和我一樣有同樣 的素質。」 「哦……」 我當黑幫老大？──這種事前所未聞！ 「──怎麼了？」神谷問，「沒胃口？」 「不是。」弓江搖搖頭。 一流的餐廳。食物也十分美味。 況且，今天罕有地（？）沒吃甚麼午餐，應該很餓才是。 可是──弓江畢竟食不下嚥。 「不安？那也不是沒道理的。」神谷點點頭，「不過，用不著操心。所謂的領導 者，九成是素質。即使自己覺得不可能，到了緊要關頭，你的能力就會自覺起來。」 「可是……那麼多厲害的對手……」 的確，全是厲害的臉孔。 其後逐一為她介紹的成員們，每個都是如雷貫耳的「大人物」，其中好幾個是連 弓江也只聽過名字的「超大人物」。 接著是有關下一次「交易」的商量。 弓江坐在神谷旁邊，當然聽到了全部的談話內容。 大規模的大麻走私，驚人的數量。換成零售價格的話，超過「億」的單位，也許 去到「兆」的地位。 卸貨的地點、日期、時間、人手的安排──全都進入了弓江的腦袋。 她正打算設法探聽的事，對方卻主動送上門來。 迄今弓江還覺得，昨晚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乃是夢。 她還沒聯絡大谷。蓋因一直和神谷在一起的關係。 不過，距離實行之日還有十天，明天也會跟大谷母親有接觸。到時可以想法子把 字條交給她。 從住處打電話太危險。 「你用不著擔心甚麼。」神谷微笑著說，「我們的組織很堅固。大家會從旁輔助 你的。」 「對呀，爸爸。」弓江點點頭，露出微笑，「──吃飽了。我想吃點冷的。」 「那就吩咐甜品好了。」 弓江環視店內，尋找侍應的影子。這一看反而救了弓江和神谷一命。 兩名穿大衣的男人，走進店內，向弓江他們的桌子走過來。 客人的大衣應該交給櫃台保管才是。 「爸爸，危險！」 弓江不顧一切地推翻桌子，然後把神谷按倒在地。 傳來「噠噠噠」的迸裂聲，槍彈在頭頂上空炸裂，揚起驚呼哀鳴。 「趴在地上！」弓江大聲喊。 弓江和神谷鑽進旁邊的桌子底──機關槍的聲音在店內四響，水晶吊燈和玻璃、 杯碟等發出破裂聲。 「跑！」傳來聲音。 兩名男人從店內奔了出去。 「爸爸……爸爸。你沒事吧？」 弓江終於爬了起來，嘆一口氣。打翻了的香檳澆在頭上，冷冰冰的。 「唔……總算活下來了。」神谷也蠕動著，「嘿──好大氣派！」 「說得好悠閒啊。」弓江苦笑，「有沒有受傷？沒有？那麼，起來吧。」 「唔……」 「下面好滑哦。」 站起來一看，店內狀態慘不忍睹。 店裡的人開始戰戰兢兢地探出臉來。 「趕快檢查一下，有無客人受傷？」弓江不耐煩地嚷。 「是！」 工作人員連忙跑向那些抱著頭蹲著或趴著的客人。 「──你果然了不起。」神谷說，「你有充份資格繼承我。」 「爸爸真是的……你差點兒被殺哦，說得好輕鬆。」 「我懂。這樣的生活才有勁嘛。」神谷輕鬆地說。 弓江目瞪口呆──幫會老大？饒了我吧！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洗頭的關係，泡澡時間也拖得好長。 弓江洗過澡後，穿上浴褸，站在鏡前擦濕頭髮。 今晚的騷動，大谷大概很擔心吧。但若現在收手的話，要緊的交易可能會中止。 來到這個地步、不論怎樣危險也只能幹到底了。 狙擊神谷的是誰？當然，站在他那個立場的話，有敵人也不足為奇。 其實借今晚這場騷動為藉口，她想跟大谷取得聯絡，可是她在意神谷的事，所以 做不到。明天才假設通知大谷好了…… 穿著浴褸走出浴室的弓江倏地停步。 「嗨。」深沢說，「我在等你哪。」 深沢的手裡有槍，怎麼看都不是玩具槍。 「有甚麼事？」弓江說。 「唔哼。」深沢浮起淺笑──冷酷的笑。 「狙擊爸爸的，是你嗎？」弓江問。 「爸爸？」深沢笑了，「對於你是不是真的神谷社長的女兒，我覺得有疑問。」 「是。那是你的自由。」 「無論如何，神谷社長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深沢說，「喂，出來。」 房門打開。 三名保鑣走進來。其中一個把神谷扛在肩上。 「你殺了他？」弓江看著深沢。 「不，只是用藥弄睡了而已──喂，放在那裡。」 神谷軟綿綿的，沒有意識的樣子，橫臥在沙發上。 「我給你機會。」深沢說。 「機會？」 「為了讓你成為下一任老大的試驗吧──你用這個槍斃神谷。」 他把手槍遞給弓江。 「你說甚麼？叫我殺了爸爸？」 「當老大的人，必須大義滅親。如果你做得出來，我就認同你是神谷的女兒，把 老大的位子交給你也可以。」 「別胡說！」 「要不然，我來做──怎樣？」 弓江瞪視深沢一會，然後伸手接過手槍。 三名保鑣各自握著手槍，槍口瞄向弓江。不可能逃走了。 「來，請。」深沢說。 「要我開槍打爸爸……」 「做不到？──不過，你要考慮現實。」深沢奸笑。「如果拒絕的話，你和社長 都要死在這裡。老大的寶座將由別人繼承。」 「誰？」 「那個你無須知道。」深沢搖搖頭，「假如你在這裡槍斃了神谷，你可以獲救， 也能以老大身份掌權。」 「那種事──」弓江聳聳肩，「你的話能信麼？」 「信不信由你。」深沢愉快地說，「你只有兩個選擇，明白嗎？」 弓江深深嘆息。 以三名保鑣為對手，她沒有打贏的把握。 神谷睡得十分安詳。 弓江緊緊握住深沢交給她的槍，慢慢走近沙發。 她的手伸直，槍口瞄準神谷──手指搭住扳機。 這種事態，當然可以預測得到。可是──怎麼辦？ 如果開槍打死了毫無反抗的神谷，縱使完成了任務，她會有罪。不過，這個男人 是幫會老大，殺了無數的人，用大麻使無辜的人變成廢人。 殺了他並不足惜。沒錯。 殺了這個人，登上老大寶座的話……那時就真的可以毀滅整個組織了。 對──應該這樣做。 只要扣扳機，這名老人就能安詳地死去。 弓江大大吸一口氣，在搭住扳機的手指運力…… ──槍口朝下。 「怎麼了？」深沢說，「辦不到？」 「不行。」弓江搖搖頭，「我不能開槍。」 「是嗎？──香月弓江刑警小姐。」 弓江看著深沢。 「如果知道了，為何一直置之不理呢？」 「調查起來多少花了一點功夫。而且，社長竟然沒察覺你是刑警，當然要被趕下 社長寶座了。」 「好骯髒啊！」 「你欺騙這老頭子的做法，也不見得乾淨到哪裡去吧。」深沢說，「啊，先告訴 我，那支手槍是神谷社長的東西，通常沒放子彈。」 弓江咬住嘴脣──她陷入一籌莫展的絕境。 「昨天社長把你的事介紹給組織的高層，我這邊只好速戰速決──唔，神谷只是 掛名的老大，人並不壞，也受到大家愛戴。」 「實際的老大是誰？你嗎？」 「不。」深沢搖搖頭，「換作我是老大的話，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活下去好好 疼你的。」 「誰會讓你疼！？」 「好勝的女人是我的喜好。」 深沢笑著時，房門打開。 「啊──我來介紹。這位就是實際上的幫會老大了。」 進來的是安代。 「──你是老大？」弓江瞠目。 「對。在我協助神谷期間，我才逐漸發現自己適合這種工作。」安代點點頭， 「神谷是個膽小、善良的男人。」 她和平時一樣有同樣溫和的笑臉，那反而可怕。 「怎麼辦？」深沢問。 「消滅她。」安代直率地說。 「你明白了吧？」深沢笑著對弓江說，「這位女士喜歡消滅別人。」 「你不能那麼容易消滅我的。」弓江說，「因為警方知道我在這裡。」 「那點我也考慮邊了。」安代說，「讓你和神谷一同自殺如何？」 「你說甚麼？」 「神谷把你當『女人』愛上了。但是被你拒絕，於是一起自殺。」 「原來如此，有趣有趣。」深沢點點頭。 「神谷先勒死你，然後用槍自殺的情節。如此一來，誰也不會懷疑。」安代愉快 地說，「恰好你只穿著浴褸，裡頭是赤裸裸的，狀況完全一致。」 「夫人真是天才。」深沢說。 「我也這樣覺得──一旦我當了正式的老大，你也會得到更有實權的工作。」 「求之不得。」 「那就動手吧。」安代說，「按住那女的，用神谷的手掐死她。」 又不是小雞，豈能如此簡單地被掐死！？ 可是無論怎樣都好，弓江都打不過那三名保鑣──冷汗開始冒出來。 這時，門鐘鳴響。深沢和安代對望一眼。 「不要理它。」深沢說，但門鐘又執拗地響。 「等一等。」 安代站起來，按了對講機的鈕。「──哪位？」 「啊，是給你們鄰居的包裹。沒人在家，能不能幫忙保管一下？」 「是，稍等一下──是主婦兼職的送貨員哦。」安代說。 弓江窺探保鑣們的表情。那把對講機的聲音，是大谷母親！ 安代出到玄關。 「──對不起，勞煩了。」 「哪裡哪裡，彼此幫忙──啊，請在這兒簽個名……」 ──數秒鐘的沉默。 傳來關門聲。 「完畢了？」深沢回頭說。 「現在才開始哦。」 進來的是大谷的母親。 弓江用手中的槍使勁地敲其中一名保鑣的頭。 傳來「咯」的敲中骨頭聲，對方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 「警察！」 大谷以及刑警們衝進來。 深沢霍地站起來，拾起倒地的保鑣的手槍，瞄向大谷。 無意識之間，弓江扣動手槍的扳機──砰一聲，刺耳的槍聲。 深沢慢慢倒下去。 「有……子彈。」弓江說。 「對呀。」聲音說。 回頭一看，神谷從沙發坐起來。 「啊……」 「性命受到那種狙擊，我害怕起來，就把子彈裝進去了。」 「是嗎……」 「你沒事吧？」大谷捉住弓江的肩膀。 「嗯。」弓江點點頭，「被他們識穿了……對不起。」 「那個次要，你沒事就好了。」 大谷母親探臉進來說：「唷，你獲救啦？好極了。」 「聽見伯母的聲音時，我高興得靈魂飛上天哪！」弓江說。 「你是好人。」神谷說，「我從一開始就這麼想。」 「那麼──你早知道我是冒牌貨囉？」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因我完全沉浸在父親的心情裡。」神谷微笑。 「剛才那番對話，你也……」 「當然聽見了。最近我常使用安眠藥，那些傢伙所滲用的份量是不能使我入眠 的。」 「你知道我準備開槍打你的事？」 「嗯──即使你開槍打我，我也不恨你。」神谷點點頭，「不過，果然你是好 人。」 「是嗎？」大谷母親說，「若是這樣，何不娶她為妻？」 「媽咪！」大谷瞪著母親。 「──乾杯！」大谷說，「為著你平安回來。」 「謝謝。不過……」 弓江有點猶豫不決。 「怎麼了？難得我媽讓我們兩個出來吃飯，不是應該開心嗎？」 「嗯……可是搜查失敗了。」 弓江輕輕呷了一口香檳。 ──二人來到餐廳用餐。 今晚，大谷母親大概不會帶便當來了吧。 「沒奈何啊。」大谷說，「從安代那女人口中，已經套出了許多國內的幫會組 織。那是好大的成果啊。」 神谷和安代被拘捕了，當然大交易中止了，但仍無法根絕重要的基地。 「雖然如此……假如當時我更快聯絡警部的話……」 「無論如何都好，對方已知道你的身份，他們必定改變預定計劃的。」大谷放下 酒杯，「來，別管它，吃吧。」 「是。」 「況且，你也救了我一命。」 「那只是偶然。」弓江臉紅了，「更何況你母親救了我。」 「對呀。」 ──大谷和弓江循聲回頭望過去。 「媽咪！」 大谷母親一個人坐在附近的桌前。 「你不是說，今晚讓我們一起的嗎？」 「唷，你們現在不是兩個人在一起麼？我只不過碰巧也來這裡吃飯而已。你們好 好談情說愛去吧，不必在意我的──啊，給我一份適合女人的全餐吧。」 她吩咐女侍應。 大谷氣鼓鼓地嘆息。 「伯母。」弓江說，「難得大家在同間店遇上了，不如三個人一起吃飯吧！」 「是？那倒是。有說有笑的，也能幫助消化。」 大谷母親立刻把位子移過來。 「小努，你有甚麼話要說的？」 「沒有，媽咪。」 說著，大谷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弓江的手……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SSX 掃描, SSX校正 * * http://www.angelibrary.com/index.html * ************************************************************ 轉載時請保留以上信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