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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健康法
    戀母刑警系列 之二十三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一章】   「來,別客氣,請吃請吃!」川原浩說,「警部先生和夫人,請請請。」   大谷努和他的母親徒有吃驚的份兒。   「啊……」   「喂,涼子,葡萄酒呢?」   川原浩的女兒,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刑警涼子,抱著大大的沙律碗走過來。   「我現在去拿。這個先放下來。」   「那我去拿好了。你陪警部先生他們吧。」   川原立刻離位走了。   涼子歎一口氣。   「對不起。家父幹勁十足的。」   「那倒沒關係。」大谷母親說,「這些菜餚,全都是你父親預備的嗎?」   「是的。因我一點菜也不會做的關係。」   涼子有點靦腆地說。   「了不起!而且美味可口。」   說話的是大谷的部下兼戀人,涼子的「師姐」香月弓江刑警。   ──大谷身邊有「母親」如影隨形,而涼子的父親川原浩也不遑多讓。   平時總是氣涼子「回家太晚!」,向她的上司抗議的川原浩,今晚一反常態地 說:   「涼子承蒙大家的照顧了。」   如此這般,他招待了大谷母子及弓江回家吃晚飯。   「總之,叫家父做菜,他會很高興。」涼子苦笑。   「小努。」   大谷母親已把桌上菜餚都嚐了一遍。   「──何不跟涼子小姐結婚?附加父親,說不定每天都為你們預備飯食哦。」   「那是不可能的。」大谷沉下臉來。   他明白母親想說甚麼。總之,由於她不喜歡弓江,所以總是千方百計想分開他 們。   當然,弓江對這種事已習以為常,她只是悄悄看著大谷微笑不語。   「──久候了。」川原拿了一瓶葡萄酒過來,「打開一小時才喝最美味。請慢慢 吃。」   「爸爸,不要勉強別人吃嘛。」   「不,一點也不勉強,喏,媽咪。」大谷說。   「真的!每一道都是絕妙的烹調啊。」   大谷母親的話叫川原洋洋得意。   「別看我這樣,法國料理、中國菜、日本料理,全都是我向一流的廚師學來 的。」   「唔,棒透了。」   大谷喝了一口白葡萄酒說。   「得你讚賞,榮幸之至。」川原說,「我也想讓涼子天天吃我做的菜。」   「那是當然的。」   「可以諒解了嗎?」突然,川原捉住大谷的肩膀,「若然如此,可以讓小女每天 五點鐘回家了吧!」   剎那間,沉默支配了飯桌。   「──爸爸!你說到哪兒去了?」涼子站起來,「我們到那邊去談吧。」   「這是大人之間的談話。你別出聲!」   「我也是大人啊。」涼子說。   「可是你──」   「恭喜恭喜!第一名,堂而皇之的勝利!」   突然,傳來吵耳的音樂和廣播員的聲音,眾人面面相覷。   「不好意思。」大谷母親說,「因為我不想錯過隨後的連續劇,所以開了電視 機。」   大谷母親的手裡拿著遙控器,她開著了電視機。   弓江由衷佩服。在不融洽的氣氛時,只要大谷母親做出異常的舉動,大家便不得 不靜默起來。   「這是本田康人吧。」   弓江看著電視說。   「本田康人……噢,以健康法出名的人吧。」   轉移話題了,大谷也舒了一口氣地說。   「就是他?──年紀是不是相當大了?」   電視上,正在放映藝人運動會之類的節目。已經將近結束的樣子,在室內競技場 的跑道上抵達終點衝線的老年男人,兩手高高舉起接受掌聲。   「──恭喜你!」司儀拿著麥克風跑過來。「啊,好厲害!越過五個人跑第一! 這位就是本田康人先生,各位,大家猜他幾多歲?」   「失禮了,本田先生,貴庚?」   麥克風轉向本田。   「七十二。」   除了頭髮有些花白之外,外表看來只有五十多歲的男人說。   周圍的女孩們一齊發出「咦!」的驚歎聲。   「──七十二!」川原看著電視機說,「嚇人!」   「喏,畢竟要看平時的努力啊。」大谷母親點點頭,「做人總要有點緊張感,向 著目標勇往直前才行!」   七十二……確實,年輕得令人驚奇。跑步汗衫下面的身體結實又年輕。   本田康人撇下那些跟他一起跑,現今坐在地上喘氣的二十多歲藝人們,再用輕快 的步伐多跑一圈。   「──馬上停止的話,反而疲倦。」   再對著麥克風時,他微笑說。   「勞累了。」   這時,女明星真木賴子手拿毛巾走過來。她是個身段苗條的美女,含有某種獨特 的憂鬱表情,頗有名氣。   「那個人叫甚麼賴子的……」大谷說。   「真木賴子。」大谷母親修正他,「說『甚麼賴子』很沒禮貌哦。」   「媽咪,你消息好靈嘛。」   「是呀。我還知道她是本田康人的太太啊。」   「太太?可是,她好像才──」   「不到三十歲吧。」弓江說,「不過他們看起來感情很好。」   電視上,司儀把麥克風轉向本田康人。   「那麼,本田先生,請說幾句感想。」   「各位,採用『本田健康法』,使你永遠保持青春,長命百歲!」   他的即席宣傳引來哄堂笑聲。   開始頒獎儀式,走上講台的本田康人,金牌被掛在脖子上。   就在這時候,出現了〈新聞速報〉的字眼。   「甚麼事?」大谷母親邊喝白酒邊說,「通常不是好消息哪。」   頒獎儀式的畫面上出現了下列文字:   《以本田式健康法知名的本田康人(七十二歲)在跑步途中遇害!》   ──所有人暫時說不出話來。   大谷用餐巾擦擦嘴。   「香月君。之前聽到消息嗎?」   「沒有。幾時的事呢?」   「──現在不是出現在電視節目嗎?」大谷母親驚訝地說。   「媽咪。這是錄影啊。」   「怎麼,我以為他是鬼哪。」   「好諷刺啊。」涼子心痛地說,「剛好遇到這種場面……」   弓江的手機鳴響起來。   「──是,我是香月……嗯,警部在這裡……明白。」   二人對望一眼。   「──剛才那件事?」   「對。在代代木的K公園。」   「走吧──噢,我喝了酒。川原君,你還沒喝吧。」   「是。」   「你來開車吧。」   「是!」   川原浩沒趣地看著涼子跑過去預備外出的情景。   「我們兩個慢慢吃菜如何?」   大谷母親對川原說。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不愧是女明星,弓江想。   所謂的殺人現場,總是殺氣騰騰(理所當然的事)、人聲吵雜的地方。   那並不是預想中失去丈夫的妻子流淚的餘裕狀況。不過,現在的弓江被未亡人真 木賴子吸引了注意力。   在場的人恐怕大半都是吧。   並沒有特別被燈光照射,也沒有顯眼的裝扮,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便已引人 注目,光芒四射了。   「──她是美女啊。」涼子說,「是不是不能說這種話?」   「事實如此,有甚麼法子。」弓江說,「來,看屍體。」   「是。」   涼子緊張地挺直背脊。   「──警部。」   「怎麼樣?我酒醒了未?」大谷細聲問,「總不能臉紅紅的向未亡人問話吧。」   「已經沒事了。」弓江點點頭。   「屍體相當難看。好像被人痛毆過。他當時正在跑步,身上沒帶錢。是尋仇 吧。」   「搜尋目擊者吧。」   「就這麼辦。川原君,你來,去向那位太太問話去吧。」   「是。」   大谷跟真木賴子打招呼,用事務性的調子陳述哀悼的話。   「不好意思。」   「言歸正傳──發現本田先生的是太太你吧。」   「是的。」   「當時是怎樣的情況?」   真木賴子的臉轉向公園裡。   「外子每晚都在這周圍跑步。一圈四、五公里,大體上跑兩個圈,即是將近十公 里。」   「每晚嗎?」   「對。只要沒有工作,就是在這個時間跑步。」賴子點點頭,「我開那部小型 車,跟在外子後面。今晚也是。可是進入第二圈,跑了一段路,在那個轉角處對 面。」她指示方向,「一部想超車的電單車碰到我的車,擦到車身。」   「原來如此。」   「我停下車,見到有明顯的車痕……不過,電單車駛遠了,我也不能做甚麼。」   「怎樣的電單車?」   「我對電單車一竅不通。」賴子說,「總而言之,外子在前面跑,好像沒察覺似 的,拐彎跑開了。我放棄了,回到車上,把車開來這裡時……見到外子倒在地上,嚇 得馬上停車。」   「然後,那時已經……」   「對,就是這個樣子──我呆然失措,不曉得過了多久……我想大概有兩三分鐘 吧。」   她彷彿在責怪自己似的用手按著頭。   「明白。然後呢?」   「這時……時常在這裡和外子一起跑步的朋友經過,上前喊我,我這才回過神 來……」賴子歎息,「為何外子會遇到這種事……」   這時候,一部車子停下來,一男一女跑下車來。   「夫人!」   「啊,水上先生。你來啦。」   「當然了!老師真的──」   「嗯。難以置信。」賴子轉向大谷說,「這位是水上先生。他是外子的健康法事 務局局長。」   他是適合當「幕後英雄」的人物,戴眼鏡的老實人。深藍色西裝、領帶,似乎會 說「我經常作此裝扮而睡」那種感覺。   「這位是──戶田由加利小姐。她是外子的秘書。」   大谷向那名年輕女子致意。   套裝打扮的她,有一張吸引人的臉孔,大概不到三十歲吧。   「老師真的死了?」戶田由加利問。   「嗯……而且是被殺的──好過份!」   賴子兩手掩臉。   戶田由加利走向用布蓋著的屍體。   「水上先生,戶田小姐她──」   賴子的話尚未說完,戶田由加利已掀開白布,發出短促的哀鳴,當場暈倒了。   「戶田君!」   水上慌忙奔上前去。   賴子的表情變得複雜了。   「由加利喜歡外子,我是知道的,外子把她當孫女那般疼愛。我也不想怪責 她。」   「原來如此。川原君,幫個忙吧。」   「是。」   涼子跑過去,把戶田由加利扶起,帶她到車上去。   「──警部。」   弓江走過來。   站在弓江後面的,是個穿跑步汗衫和短褲的男人,年紀不輕了,卻有結實的肌 肉。   「通報的就是這位先生。」賴子說。   「我叫荻原正士──我多跑了一圈。失禮了。」   他喘著氣,輕微冒汗。   「剛剛在跑步嗎?」大谷驚訝地問。   「對。我也相信本田先生的健康法,所以每晚在這兒跑兩圈。剛才跑第一圈時, 發現了本田先生……為了本田先生的緣故,我想好好地多跑一圈。」   「哦……」   遇到了殺人事件,居然還有勇氣多跑一圈也相當不簡單。   「荻原先生,謝謝你。」賴子鞠躬,「外子一定很高興的」   大谷實在不能同意她的話。   「──說起來,夫人。」荻原說,「聽說碰到你的車的是一部電單車吧?」   「是的……」   「剛才我跑步時,見到一名騎電單車的年輕人。我還想著他在幹甚麼。」   「他在哪裡?」大谷問。   「在這對面那條街。他好像準備離開的樣子。」   「調查看看。」   大谷匆匆跑向車子。弓江見狀也跑過去。   「警部!」   「上車吧。騎電單車的年輕人可能還在這附近。」   大谷猛然開動車子──立刻繞著公園轉了一圈。   「在那邊!」弓江指示。   車燈中,浮現一名正在發動引擎的年輕人。他赫然回頭,慌忙開車。   大谷提高速度,與電單車並排時,降下車窗,大聲說:   「停!警察!」   那年輕人想甩開大谷的車子,那知卻衝向對面的行車線。   「危險!」弓江喊。   電單車從貨車前面掠過,消失在另一邊。貨車踩煞掣,貨台往橫搖擺。   傳來咯吱咯吱聲,火花四濺。   大谷急急把車子調頭U轉,駛到貨車對面停下來。   下車一看,大概電單車被貨車撞出去吧,碰到護欄倒下去。   可是,已沒有騎車的年輕人的蹤影。   「他跑了……去查這部電單車的車主吧。」大谷說。   「是──警部。」   「怎麼了?」   弓江彎下身去。   「請看。有血……」路面有血跡,「他受傷了,但好像不嚴重。」   「他是甚麼人?」   大谷沉思──大有可能是他故意碰花賴子的車,好讓本田一個人獨自跑步。   可是,倘若他這樣做手腳的話,為何一直在現場附近徘徊呢?   「──回去吧,香月君。」大谷說,「這件案子看來另有內幕。」   「不健康的內幕啊。」   弓江認真地點點頭……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我想繼承外子的遺志,把『本田式健康法』發揚光大。」   電視畫面上的真木賴子,一身黑色喪服打扮!白皙的臉讓人看起來更加美麗動 人。   「好像到處都在開教室哪。」   大谷母親邊吃午飯邊說。   「對。學生人數也真不少。」川原涼子說。   「那麼一來,做生意賺大錢囉。」   「案件會不會牽涉這種事情?」   「錢會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大谷母親說,「想到這就令人很難過,但卻是事 實,沒法子。」   午飯時間,大谷母親的主張是:   「午餐必須能增加工作的能量!」   於是一行人在餐廳裡吃全餐。   下午的工作──特別是「監視」行動時,也會因愛睡而傷腦筋就是了……   「唷,弓江小姐。」   「我來遲了。」   香月弓江在同一張桌子就座。   「沒關係。因為沒叫你那一份。」   「我先吩咐了。別擔心。」大谷點點頭。   母親即刻說:   「我把它取消了。」   大谷的臉僵住了。這時,侍者走過來。   「對不起。」他在弓江面前擺好刀叉,「冷盤。」   大谷母親正要說甚麼時,涼子說:   「多謝。」   於是大家了解了。涼子再一次取消了「取消」(?)的份。   「警部。」弓江避重就輕地說,「關於電單車的事……」   「知道車主了嗎?」   「是的。真木和男。」   「真木?」   「賴子的胞弟。廿七歲。大學中途退學後,游手好閒地向姐姐拿零用錢過日 子。」   「賴子的胞弟?奇怪了。」   「啊,電視機已經關了。」涼子說。   這裡是高級餐廳,不是麵店,店內不可能有電視機。大谷母親自備小型的液晶電 視機擺在桌上收看。   「總之,有必要去見那個弟弟一次了。」   弓江邊吃冷盤邊說。   「假如他有受傷的話,肯定他就是當時騎車的男人了。不過,無法確定碰傷賴子 車子的是不是她弟弟的電單車哪。」   「是吧。不過,為何當時他跑掉也是問題。」   「嗯。險些被貨車撞死。他之所以驚慌而逃,畢竟心裡有鬼吧。」大谷說。   大谷母親邊吃邊說:   「不過,剛才她那張臉好像很沉痛哦。」   「沉痛?」   「我說朗讀聲明的未亡人。她好像想盡快去哪兒的樣子。她明明是必須扮演一個 悲慘的妻子才是,看來沒有那種從容的心情啦。」   弓江和大谷對望一眼。   「說不定她想去她弟弟那裡!」   「調查一下真木和男的住址。總之,先聽他本人的辯白吧。」大谷說,「但也要 好好吃過飯才去好了。」   大谷母親覺得沒趣。她一直想趁機會中斷弓江的午餐。   真木和男處於想逃也逃不了的狀態。   他躺在病床上,右腿被繃帶捆住。   「姐姐?」房門開啟,他反射地問,「甚麼事?」   他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不記得我了嗎?」大谷說。   「啊!」和男臉色劇變,「出去!我大聲叫了!有人來啦!」   他按了護士的呼鈕。   「有人來了我一點也不介意。」大谷說。   得悉大谷和弓江是如假包換的刑警時,和男呆住了。   大谷也感到意外。   「那麼,你以為我們是冒牌貨?」   「怎麼說呢……當時我戴著頭盔,全速開跑,我聽不見啊。還以為你們要把我撞 死……」   病房的門開啟。   「怎麼了?」   一名小個子的年輕護士走過來。   「啊,抱歉,沒甚麼事。」   和男倏地臉紅了。   這是個年輕可愛的護士。弓江迅速記下她胸前的名牌。   「──為何你會在那種地方?」大谷問。   「空閒嘛。晚上,我經常在那一帶騎車。有時也會遇見我姐姐。」   「那麼說,碰到賴子女士車子的電單車不是你嘛?」   「當然了!為何我要幹那種事?」   「算數了──當本田先生遇襲時,你在哪兒?」   「我沒看見。因為我在公園的另一邊。」   「那麼,你有察覺甚麼嗎?」   「我聽見巡邏車聲──通常都在那一帶戒備的。有時我會跟著本田先生騎車,但 是過了平時的時間他都沒出現的關係,我正猜想他怎麼了。然後就聽到巡邏車的警笛 聲。」   「於是你去看個究竟?」   「嗯。」   「幹嘛你不陪著你姐姐?」   「姐姐說的。她說會有許多傳媒來,大概她嫌要說明我的事麻煩吧。」   「原來如此。於是你回去原先的地方。」   「對。可是覺得就這樣回去也不太好……我就留在那裡看情形。」   「明白!你和他們住在一起?」   「本田先生那兒?我們住同一幢公寓,但不同單位。是姐姐買給我的。她給我零 用錢,樂得輕鬆自在。」和男笑了,「好痛……」   「骨頭?」   「有裂痕──差一點就死掉了。撿回一條命啦。」   「是吧。你有頭緒,知道有誰憎恨本田先生嗎?」   「不曉得……」和男搖搖頭。   也還想說甚麼時,門又打開,白袍醫生走進來。   「有訪客呀。」   「沒關係。」和男說,「是警務人員。」   「──咦。」弓江瞠目,「你是荻原先生?」   大谷也嚇一跳。他是在現場跑步那名跑者。現在作了醫生打扮,判若二人。   「啊,你們好。」他微笑,「有甚麼事嗎?」   真木和男一個人在病房時,如釋重負般歎了一口氣。   他在看雜誌,卻看不入腦的樣子,似乎若有所思。   「──對不起。」   進來的是剛才那名護士竹下久美子。   「我沒叫你呀。」   「我知道……你不叫我,我也可以來吧?」   「嗯──好開心。」   和男伸手捉住久美子的手。   「順便把脈吧。」她笑了。   「久美子……」   二人悄悄唇唇相印。   「被發現就麻煩了!我得馬上回去。」久美子快快說道。   「多留一下子沒關係吧?」   「還有好多病人哦。」她說,「──剛才那些是甚麼人?」   「刑警。我以為有人來殺我,膽都嚇破了。」   「於是剛才呼叫我?討厭。不要做危險的事哦。」   「明白。」   和男捉住久美子的手不放。   「不行……我該走了。」   久美子臉紅紅地說。   「看來你還是走好。」   不知何時,香月弓江已站在門口。久美子慌忙走了出去。   「──你也想工作吧。」弓江說。   和男笑了。   「現在生活如此逍遙,我才不要。」   「不勉強。」弓江微笑,「如果由自己賺錢,然後用薪水買禮物送給她的話,她 會很高興哦。」   和男一直看著弓江。   「你認為我能工作嗎?」   「誰都能工作的呀。不過,不要要求你姐姐幫你找工作。」弓江揮揮手,「那 麼,加油。」   她離開病房。   和男一直注視著天花板,他的眼睛發亮。   「可能你覺得奇怪吧。」荻原醫生說,「啊,請坐。」   大谷和荻原在走廊的休息處談話。   「醫生是一種『積蓄壓力』的工作,對身體不好。但我又不願意仰賴藥物。後來 便結識了本田先生,我們意氣相投的地方原來有很多。」   「哦……那麼,你和本田先生經常聊天囉?」   「對。大致上,我是他的主治醫生。」   「那麼,他是否提過與人結怨之類的事……」   「問題就在這裡。我也難以相信,他會被人用那種殘忍的方式殺害。」荻原搖搖 頭,「驗屍結果出來了嗎?」   「兩三天內。」   「無論如何,兇手都要──啊。」   荻原站起來。   大谷回頭一看,見到真木賴子和事務局長水上走過來,嚇了一跳。   「咦,刑警先生。」賴子看著大谷,「找荻原醫生有事?」   「嗯,還好……」   「沒時間了。」水上催促。   「也是。荻原醫生,我是有事相求而來。」   「哦?」   「外子主持的『本田式健康法』,參加會員增加了,我本身甚麼也不會做,只是 掛名的會長,我想會員們也不會接受。所以,希望你答應成為會長──」   「哎呀呀。」荻原瞪大了眼,「我的本行是醫生啊。」   「我懂。所以才請求你能夠繼承先夫的遺志,除了醫生你以外別無他選。」   「請指教。」   水上也鞠躬著說。   荻原想了一下。   「既然是夫人的請求。」荻原歎息,「不過,請讓我考慮一晚。可以吧?」   「是。」賴子點點頭,「那麼,請多多指教。」   賴子和水上回去了。   「不容易哪。」大谷說。   「人生隨時有改變,不曉得會發生甚麼事。」荻原說,「我有診症,失陪了。」   他走開了。   「警部。」   弓江走過來。   「回去吧。」   兩人來到升降機前時,機門打開。   「小努!」   「媽咪!你在這個地方幹甚麼?」   「今天有朋友來,我焗了芝士蛋糕。因為做得太好了,我想給你嚐一嚐。」   她舉起包袱包給兒子看。   「何必帶來這種地方呢。」   「唷,變硬了就浪費啦。」   大谷母親不放棄地說。   「──好香啊!」護士竹下久美子經過,「看起來好好吃!」   「唷,你是率直的孩子啊!吃一塊吧!──你叫甚麼名字?有沒有男朋友?」   大谷歎息……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多謝款待!」   竹下久美子覺得不好意思。   「沒關係。你是非常率直的孩子啊。」大谷母親笑瞇瞇,「再吃一塊如何?」   「不,夠了。」久美子慌忙地說。   ──醫院地庫的茶室,意外地舉行了「茶派對」。   大家一邊吃著大谷母親做的芝士蛋糕,一邊喝茶──大谷母親向護士長如此說 明:   「為了案件的事,我兒子有事要向竹下姑娘請教。」   然後把竹下久美子帶來了。   「媽咪,我們要走了。」大谷說。   「不行。小努,吃了馬上站起來,對身體不好哦。」   「啊……」   久美子忍俊不禁。   「那麼,剩下最後一塊,何不拿去給真木和男君?」弓江說。   「可以嗎?他最愛吃芝士蛋糕──」   說到一半,她臉紅了。   「怎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大谷笑了,「若然如此,你就拿去吧。可以吧? 媽咪。」   「當然可以啦。既然有了他,那就不必擔心你向小努出手了。」   奇怪的安心法。   「我很潔身自愛的。」久美子使用傳統的句子,「我們家教很嚴。」   「那是好事哪。」   「在年輕的護士中,拒絕荻原醫生的邀請的據說就只有我一個。」   她挺起胸膛。   「荻原──那位醫生?」弓江瞠目,「他出手那麼快呀。」   「呃──保密哦。」久美子突然變得小聲,「不過,這醫院的人都知道。」   「哦……他有跑步的習慣,大概體力過盛吧。」   「啊,那叫『本田式』的嗎?謠傳他是盯上了本田先生的漂亮太太才入會的。」   大谷不能對那個說法一笑置之。   「──說的是真木賴子嗎?」   「當然了。她畢竟是美人嘛。」   「和男君也知道嗎?」   「不曉得……是我告訴他。因為她是他的姐姐嘛。」   假如荻原盯上了真木賴子的話……   「啊,我必須走了。」久美子看看時鐘,「這塊芝士蛋糕真的可以領受嗎?」   「當然。」大谷母親點點頭,「你是好孩子嘛。」   「可再請教一件事嗎?本田康人知不知道荻原對他妻子有意思?」   「不曉得……」久美子歪歪脖子,「大概沒那種餘裕吧?他自己是那樣的身 體。」   大谷和弓江對望一眼。   「那樣的身體……本田先生哪兒不舒服?」弓江說。   「聽說他──大概撐不過半年吧。」   大谷啞然。   「──唔,小努。」   竹下久美子離開後,大谷母親得意洋洋地說:「蛋糕也幫得上忙咧,不是嗎?」   大谷也答不上話來。   「無聊!」她大聲吼叫,「人生簡直無聊!」   不管人生如何,發怨言是個人的自由。但是現在沒有任何人聽見那一句話。   戶田由加利不顧一切地吶喊,這樣應該感到稍微舒暢了吧,誰知一點也不能釋 懷,所以不由得大失所望。她醉得很厲害。明明醉了,心中痛楚卻一點也沒法減輕。   這種情形,應說期待的人是錯的才對。無論如何,心痛的「內容」是鎮定劑也無 法解消的。   「啊……無聊。」   戶田由加利正在過橋──她不太知道這裡是甚麼地方。   肯定的是這裡不是自己的公寓附近,也不是本田家附近。   她喝得酩酊大醉,在夜道上不知不覺地走到這裡來了。   她靠著橋的欄桿,任由潮濕而冷冽的風吹著。   「──老師。」她喃語,「你居然撇下我死了,好過份。」   戶田由加利由始至終都沒有越出秘書的本份。   那還是幸福的──只要留在本田身邊,那就夠了。   仔細一想也是驚奇的事。由加利才廿八歲,本田已七十二了。   然而,撇開本田外表年輕或精力充沛的特點不談,由加利卻沒由來地愛上了 他……   她知道賴子不高興──那是當然的事──但在本田提出「請你辭職」以前,她想 留在他身邊。而且準備在本田身邊起碼留個十年。可是……   「──沒意思。」   沒有本田的「本田式健康法」,還有甚麼意義可言?   今天,在水上事務局長提出以前,由加利已準備辭職了。不過,她想至少在出席 本田的喪禮之後……   她這樣祈願著,可是賴子好像希望她「必須立刻」辭職,而且追加「退職金」給 她呢。   既然如此表明態度,她便不得不馬上辭職。   由加利俯視河面。黑夜,四周漆黑一片,甚麼也看不見。只聽見流水聲。   假如跳下去的話……會不會立刻死去?   不過,溺水時喝到水,大概很辛苦吧。想到這樣,她打消了念頭。   還是作罷。即使死了,那個人也不會回來的,她又不相信能在那個世界跟他見 面。   罷了罷了。總之現在……回去睡覺吧!   有人的動靜──但聽不見腳步聲,所以嚇了一跳。不,根本來不及吃驚,由加利 已被人抱住雙腳,整個人被抬起來。   還來不及發出「啊」的一聲,由加利的身體已筆直地掉進水裡,幾乎沒發出水花 的濺聲,一下子就消失在水中。   把由加利推進河裡的人影,飛奔著離開現場。   過了一會兒,這回很清楚地發出水聲,而且濺起水柱。   「真木賴子和荻原之間會不會『有路』?」大谷說。   「可是,本田真的有病嗎?」弓江歪歪脖子,「他那麼精神奕奕的樣子,實在看 不出來。」   「是吧。」   大谷母親在泡咖啡。   「啊,我來。」弓江慌忙地從沙發站起來。   「唷,沒關係。總不能叫客人動手的。」   「媽咪……已經很晚了。我和香月君有公事要談,你先睡如何?」   「不要緊。」大谷母親點點頭,「我有低血壓,晚上比較精神呢。」   「嗯,請伯母也加入的話,一定可以掌握線索的。」   「唷,我是不會干擾你們的。」大谷母親正經八百地說,「不過,高血壓的人即 使身體不舒服,看起來血色仍是很好很精神的。我的朋友之中就有這種人,時常發牢 騷哪。」   「是有那種事的。」   「嗯。我那位朋友突然就死了,還不到六十歲。」   「警部,本田身體不好,仍然那樣子跑步,為甚麼呢?」   「人是很奢侈的。」大谷母親歎息,「以前的人光是為了活下去便已拚了命,但 卻活得相當健康。現在的人為了健康,卻在半夜時空氣不好的地方跑步。即使不那樣 跑步,只要活得自然,便能得到普通一般的壽命了。」   「他一定是不想要普通一般的壽命。」   「是吧。所以那種生意才可行的。」   「荻原會不會繼任會長,看來也跟這件案子有關。」   「他說讓他考慮一晚吧。」   「晚上是為了睡覺而有的。」大谷母親說,「考慮的話,白天不就好了。那位醫 生也是的,只要說句『我明天答覆你』不就行了嘛。」   弓江喝了一口咖啡。   「──警部。」她說,「搞不好……」   「甚麼呢?」   「那句話──」   話沒說完,門口傳來聲音。   「對不起……」   「涼子!怎麼了?」   「對不起……我揹著這個人,按不到門鐘。」   全身濕透的涼子,揹著戶田由加利站在那裡。   「哎喲,怎麼會忘記上鎖呀。」   大谷母親在嘀咕期間,弓江慌忙跑過去涼子那裡……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酒店大堂,到了凌晨一點鐘,人也疏落起來。   荻原用館內專用電話撥去房間。   「──嗨,晚上好。」他笑臉說,「夫人果然理解我的意思。」   「我在等著。」賴子的聲音,「被傳媒撞見了會很麻煩。請小心。」   「明白。我現在上來。」   「小心別給人瞧見。」賴子叨念。   「我知道,沒事的。」   說畢,荻原掛線。   「──女明星總是麻煩的。」   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往升降機走去。   「八樓吧。」   他走進升降機,按了8的數字時,卻傳來呱嗒呱嗒的腳步聲。   「對不起!」   一名女孩飛奔進來。門關起,升降機往上升。女孩上氣不接不氣地說:   「啊,可以幫我按十樓嗎?──謝謝。」   現在的年輕人真厚臉皮。荻原苦笑。   八樓到了,他走出升降機……   剛才那女孩──染髮,打扮古靈精怪的,卻有似曾見過的感覺。   「心理作用吧。」   他聳聳肩,趕往賴子所等候的房間。   815號房──那是套房。   荻原梳理一下有點凌亂的頭髮,敲敲門。   房門立刻打開──飄來剛洗過澡的香氣,穿著浴褸的賴子站在那裡。   「──好美。」   「請。」   「我進來啦──啊,你實在可愛。」   「已經不是可愛的年紀了。」賴子微笑,「慢慢來。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的。」   「的確。不過,在那之前──」   荻原倏地一把抱住賴子強吻。   賴子閃避一下,但立刻讓他擁抱。荻原在她耳畔說:   「先上床吧。待會再談別的。」   「可是……」   「事到如今,還有甚麼『可是』?我不會叫你後悔的。」荻原抱起賴子,「來, 我抱你去房間。」   「你的腰會痛的。」   「小事情。我素來鍛煉有術。」   「那麼,去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   他用腳踢開半掩的房間,走進裡面去──   「鏘」的一聲,腦部被人一擊,荻原暈倒了。當然,賴子便掉在地上。   「好痛!──等我下到床上才動手嘛。」   賴子埋怨。   「對不起!」事務局長水上,手裡握著木棍致歉,「我沒想到他這麼早來……」   「我也大吃一驚啊──他沒死吧?」   「不曉得……我並沒有用太大力打他的。」   水上戰戰兢兢地窺看荻原的樣子。   這時,門鈴鳴響,兩人嚇得跳起來。   「房間服務。」   侍者的聲音。   「我並沒有叫房間服務的。想必是荻原先吩咐了飲料。你留在這兒。」   賴子關起睡房的門,匆匆穿過客廳。   「──是。」她打開門,「啊!」   大谷和弓江立刻走進來。   「荻原呢?」   「呃……」   「你沒殺了他吧!」   「──多半。」賴子呆然地點點頭……   「因為你用假名登記,我們不知道房間號碼,所以花了一點功夫。」大谷說, 「得到竹下君的協助,知道樓層,這才猜著的。」   「你們知道啦。」   賴子沮喪地坐在沙發上。   「你丈夫不是被殺的。他是病死的?」   「是的……醫生告訴他,他有心肌梗塞的危險,吩咐他停止那種跑步及參加電視 台的賽跑之類,否則只會縮短他的壽命……他對著那些去上『本田式』教室的學生 們,不敢說自己身體不好,不能跑了。」   賴子垂下眼瞼。   「那一晚,跑步以前他臉色就不好,我叫他不要跑──他跑沒多久就立刻倒下去 了。這時荻原來了,替他診斷,發現已經遲了。」   「難怪證詞不一致了。」弓江說,「你說你丈夫是在跑第二圈時被襲擊的。但根 據和男先生的說法,他連一圈也沒跑完。」   「是荻原說要做成外子是被殺的。要不然,教室也不能續存下去。他說是為了外 子著想……我當時呆然失措,沒好好思考。荻原從車後行李箱拿出扳鉗,將外子…… 在那段時間,我開車繞了一圈。我想起弟弟的電單車,編了車子被碰傷的故事。」   「好過份。即使不是殺人事件,也犯不著──」   「嗯。事後我好後悔。可是,事至如今又不能不說是謀殺的……就這時候,荻原 威脅我說:『假如讓我當會長,我就不說出去』。」   「結果,夫人和我商量對策……」水上垂頭喪氣地說,「毆擊荻原的是我,夫人 無罪。」   「水上先生,謝謝你。不過,我不能這樣做。」賴子微笑說。   這時,荻原搓著頭走出來。   「開甚麼玩笑!這是殺人未遂!」   「我也要起訴你恐嚇!」賴子瞪視他,「而且告你對我性騷擾!」   「隨你亂吠吧。警部先生,請拘捕這兩個人!」   「那個沒關係,你也大有問題。本田先生倒下去時,你沒叫救護車。萬一他還沒 完全斷氣呢?」   「他死了啊。」   「還有別的──川原君。」   房門打開,涼子走進來。頭髮濕淋淋的戶田由加利也在一起。荻原臉色轉白。   「川原君見到你把戶田由加利小姐推進河裡的情形,她跳下去救她上來。」   「夫人,對不起。」由加利向賴子鞠躬,「因為本田先生拒絕我,我便趁著醉 意,禁不住跟這個男人……」   「我曉得。所以在幹掉他以前,我便要你辭職。」賴子點點頭,「就結果來說, 這個人就是想把本田教室據為己有啊。」   「好了,走吧,醫生。」   大谷拍拍荻原的肩膀。   「畜牲!」   荻原迅速衝出走廊──   匡啷匡啷,傳來老大的聲響……   大谷等人走到走廊去看個究竟。   「危險啊。」大谷母親說,「這人走路不帶眼睛,撞到房間服務的手推車。」   在走廊的角落上,荻原被咖喱和意粉澆了一頭一臉,暈倒在地。侍者目瞪口呆。   「不需要叫救護車。」竹下久美子杏眼圓瞪地說,「我想用水澆醒他!」   大谷母親搖頭歎息。   「最近連酒店裡面也有『交通意外』呀。」她說,「現在是『本日負傷人數一 名』吧?」   聽到那句話,賴子笑起來。然後,大家也加入笑聲行列。   「──對了。」大谷這才察覺一件事,「媽咪,你是來這兒幹甚麼的?」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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