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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刀未老
    假如我有壹億圓系列 之七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一章】   上午十點。   監獄門前,有幾個人正在等候著。   這是一個典型的冬日上午,天稍微有些陰沉,陽光顯得極其微弱。   最後乘計程車來的是一對母女。母親有四十歲左右,女兒看上去還是一個中學 生。   「還沒有來吧?」   女兒問。   「也許還沒有呢。」   母親答道。   有兩個男人正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   「打擾了。」   其中一個人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走過來問那個母親:   「你是永澤的女兒?」   「你是……」   「不認識嗎?啊,我已經太老吧,明年就六十歲了。」   說著,他伸手摸了摸已經兩鬢斑白的頭髮。   「你是……警察仲谷先生!」   豐田幸江說。   「你還記得我?真難得!」   「那時承蒙你照顧我父親,」幸江輕輕地點著頭說:「這是我女兒俊子。」   「你好。」   仲谷微笑著問:「今年多大啦?」   「十四歲。」   「都十四歲了!那時,你還在上幼稚園呢!」   俊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將視線從警察身上移開。   「十年時間,很漫長啊。」仲谷說。   「是啊,不過我父親會更覺得時間漫長吧。」   幸江回答。   「的確。」   仲谷剛想說甚麼,幸江小聲問:   「站在那邊的人是誰?」   說著,她悄悄地瞥了另外一個男人一眼。   黑西裝,太陽眼鏡。那人站在汽車旁,似乎完全無視幸江他們的存在。   「你不認識?那是永澤的手下熊田啊。」   仲谷的話令幸江感到迷惑。   「他?就是那個叫熊田的跟班?」   那人似乎聽見了仲谷與幸江的對話,他取下太陽眼鏡,朝幸江這邊看。   「他現在可是個厲害角色啊!」仲谷說。   熊田好像故意地看了一下手錶。   「已經過了十分鐘了。」   幸江說。   「也許,永澤不會想到我們都來迎接他吧。」   仲谷說。   「你怎麼也會來這裡呢?」   「我還有事情要問永澤。」仲谷答。   俊子狠狠地瞪了這個警察一眼:   「外公已經贖過罪了!」   俊子像是在反駁。   「的確。但是,他一直沒有說出最重要的秘密。如果老老實實說出來,他已經一 把年紀了,可以早幾年出獄的。」   「我父親就是這樣頑固,你也是知道的。」   「當然。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我覺得我與他有些地方很相似。但是,為甚麼他 要如此守口如瓶呢?」   仲谷想繼續說下去時,監獄一角的一扇小門打開了。   接著,一個老人小心謹慎,一步一步像是在量度著地面一樣走了出來。   「爸爸!」   幸江率先跑過去:「爸爸……」   看著衰老得幾乎認不出來的父親,幸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   「幸江嗎?」   老人像是不習慣外面的光線,他眨著眼睛問:「你特地來接我啊?」   「當然!你看起來很精神呢!」   幸江的眼睛濕潤了。   「用不著這麼勉強安慰我,」永澤浩志笑道:「監獄裡也有鏡子呀。」   「爸爸,這是你的外孫女俊子!」   少女笑著迎上來:   「外公,歡迎你回家!」俊子微笑著說。   「這是俊子嗎?那個穿著尿布的嬰兒,現在居然已經長得這麼高啦!」   永澤睜大一雙昏花的眼睛。   「甚麼!我四歲的時候怎會還用尿布呀!」   俊子抗議道。   永澤笑著,用他滿是皺紋的大手不住地撫著外孫女的頭。   「爸爸,還有其他人來接你呢!」   幸江退到一旁。   「辛苦啦!」   「仲谷!啊,你也老啦。」   「當然,明年就六十歲啦!」   仲谷點頭說:「我還是有話要問你,不過,女兒和外孫女都來接你,我就沒法開 口啦。」   接著,仲谷向站在車旁的熊田喊道:「喂,你今天也不要煩他了吧!」   熊田走過來。   「永澤大哥,你辛苦啦。」說著鞠了一躬。   「熊田嗎?啊,差點認不出來。」   氣氛有一點緊張,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   「幸江,」永澤將手中的小包袱遞過去說:「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要 跟熊田說。」   「爸爸……」   「別擔心。我想,早點解決麻煩事,以後就能輕鬆過日子了。」   永澤又轉身對仲谷說:「仲谷,我也會跟你好好聊聊的,今天就請原諒吧!」   仲谷還想說甚麼,但是,永澤已經朝熊田的車子走去。   雖然極力想在大家面前表現出壯健的樣子,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永澤的膝蓋 明顯地是在顫抖著。   「外公,沒事吧?」俊子十分擔心地抓緊了母親的手。   「我會把他送回家的,」熊田回過頭來對大家說:「不用擔心!」   熊田打開車門,永澤鑽了進去。   「我們回家去等外公吧。」   幸江對俊子說。   「以後再聯絡!」   「好的,我想父親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應該會留在家裡吧。」   仲谷輕輕地點點頭。   幸江則呆呆地看著父親乘車而去。   「你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熊田一邊開車,一邊問。   永澤在後座上微微搖了搖頭。   「我不想再給女兒一家添麻煩了。等體力稍微恢復一些,我就會去其他的地 方。」   「大哥──別說見外的話,你隨時都可以到我的家去。」   「熊田,你出人頭地了。」   永澤說:「不過,要是真的出人頭地,就別再來招惹我這個蹲了十年監獄,年過 七十的糟老頭!」   熊田從倒後鏡瞥了永澤一眼。   「大哥,我上面還有人施壓呢。如果我不照他的吩咐辦,自己就危險啦。」   「我知道。但我能幫你甚麼忙呢?」   「別這樣說……你也明白吧,大哥,」熊田問:「錢到底在哪裡?」   「錢?如果真有錢,我早就一個人去了海外,飽食終日享受人生了。」   「大哥──我爽快一點,把話說清楚吧。這幾年日子越來越不好混,過去那種轉 彎抹角,討價還價的方法已經行不通了。」   熊田把車停在路邊。   「熊田,你是想嚇唬我嗎?」   「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大哥你也應該知道,那件事我們組織也參與了。雖說大 哥一個人認罪坐了十年監,但自己獨吞那些錢,總還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熊田說著,剛要回頭看,發現有一支伸出來的原子筆尖已深深抵在自己的臉上。   「好痛!你在幹甚麼!」   熊田氣得滿面通紅。   「你這暴躁的脾氣絲毫未改呀。」   永澤平靜地說:「如果這是一把刀,那麼現在,你的臉上已經留下一個終生都無 法消除的傷口了!」   永澤把原子筆裝進口袋,說:   「無論你再問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樣──我真的沒有看到一億圓。回去後,你就 這樣轉告他們吧。」   永澤打開車門,說:「我坐巴士回家,我和奢侈實在已經無緣了。」   說完,永澤下車而去。   熊田本想追下車來,想一想,他又改變了主意。   「你別弄錯了!」   熊田朝著永澤的背影喊道:「你已經是個糟老頭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糟老頭!」   永澤似乎根本沒聽見。   熊田從鼻子裡輕蔑地哼了一聲,用力關上車門。車子被粗暴地開動了,輪胎的磨 擦聲異常刺耳,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承蒙關照,非常感謝!」   根本向宮島道謝。   「哪裡,哪裡。」   宮島勉搖著頭說:「你很有生意頭腦啊!」   「你說生意頭腦?」   「我不是說你的壞話。通常一次不可能得到太多的捐款,但是你不厭其煩地頻繁 出現,成了一張熟面孔,就會讓人無論如何也難以拒絕捐款──假如你是個推銷員, 肯定也能取得好成績!」   「你這是在誇獎我嗎?」   這是在辦公大樓一樓的大堂裡。大堂的天花板很高,顯得整個大堂非常寬敞和氣 派。   「先生。」   宮島的秘書田倉良介走過來。   「怎麼樣,談妥了嗎?」   「是。首先由對方銷售一百套,看看市場反應再來報告。」   田倉也笑著和根本打招呼:「你好,牧師!」   「承蒙關照!」   根本啟一對田倉點頭說:「今天又得到了宮島先生的捐款。」   根本的頭髮已經半白了,但其實他只有四十多歲。雖然他經常來找大富豪宮島是 為了尋求捐款,不過,這位新教牧師與宮島倒很投緣,如今兩人已經成了好友。   當然,對年近七十的宮島來說,根本的年紀也只相當於他的兒子吧。   「上次託你的福,教會牆壁上剝落的地方已經得到修復了。只是,前幾天刮大風 的時候,把附近的一個大招牌吹過來了。」   「有人受傷嗎?」   「幸好沒人受傷。但教堂有些損失,彩色玻璃上的聖人頭上的光環不見了。」   「既然是聖人,他頭上的光環應該會自動回來呀!」   宮島笑著打趣說:「田倉,給根本先生開一張三十萬的支票。」   「是。」   三人正坐在大堂的沙發上說話,自動門開了,一個女人匆匆忙忙地走進來。   那女人環顧了一下大堂,又急忙朝宮島他們這邊走來。   「打擾你們談話了,對不起!」   那女人向他們打招呼。   根本吃了一驚。   「幸江!怎麼啦?」   「我有話──啊……」   幸江吞吞吐吐的。   「失陪一下!」   根本站了起來。   「等一等。」   宮島對那女人說:「你似乎有甚麼難處?如果我能幫得上忙,不妨一起商量。」   田倉睜大了眼睛,看著宮島。   「這位是宮島。我經常跟你提起的,我總是請他給教會捐款……」   根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噢,那麼,這就是那位大富豪吧。」   幸江一邊說著,一邊坐到沙發上。   「幸江!」   「我有事相求,」幸江直截了當地說:「我叫豐田幸江,和根本先生是老朋友 了。」   「有甚麼事嗎?」   「我父親永澤,他今天出獄了。」   聽到這個消息,根本表現出極為複雜的驚訝表情。   「啊……恭喜。」   「出獄本身是值得恭喜,」幸江說:「他已經七十五歲了,其中還有十年是在監 獄裡渡過的,如今,他完全是個老人了。」   「那麼,他應該還很健康吧?」   「還好。可是,父親一出來就上了熊田的車,跟熊田一起走了!」   根本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熊田?他一個人來的?」   「可能吧。沒看見有其他人在車裡。」   「其他同黨也許會在別的地方等著呢。後來呢?」   「這是上午十點鐘的事了,父親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會不會出了甚麼事?」   「是在你眼前上了熊田的車嗎?那樣的話,應該沒事,熊田還不至於那麼蠢。」   「是嗎……」   聽根本這樣一說,幸江稍微平靜了一些。   「她的父親叫永澤浩志,坐了十年監。」   根本向宮島解釋道。   「他犯了甚麼事?」宮島問。   「說是偷偷潛入一家公司,撬開保險箱,盜取了一大筆現金。」   根本說。   「但是,父親否認了!」   「否認了甚麼?」   「入屋盜竊是事實,他在法庭上也認罪了。但是,他說保險箱中沒有錢。」   「是嗎……」   「但是,公司卻一口咬定,保險箱中有一億圓。因為父親最終沒有承認這件事, 所以,才會在監獄裡整整呆了十年。」   「那你們提到的熊田是甚麼人?」   「他是父親原來的手下。他把父親帶走,肯定是為了問出那筆錢的下落。」   「忘恩負義的東西!」根本厭惡地說:「這個熊田,還是永澤收養的孩子呢。」   「根本先生,還有一個人到過監獄門口。」   「誰?」   「那位名叫仲谷的警察。」   「那個警察也去了?」   「是啊,他也認為,父親是把錢藏在哪裡了。」   「啊,明白了。」   根本說:「宮島先生,打擾你了,對不起。」   「哪裡的話。田倉!」   「是。」   「你陪根本先生去,如果有甚麼用得著的地方,就幫幫他。」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吩咐。」   田倉對此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在那座大廈的入口處,掛著一塊「╳╳出版」的招牌。   「說是『出版』,卻根本不是甚麼出版社。只不過是為了讓企業登廣告,就隨便 拼湊一些內容裝作成雜誌。」   根本介紹說:「這是那些非法組織經常採用的一個手段。製作莫名其妙的雜誌, 向企業收取數千萬圓的廣告費,這樣,至少表面上是合法的。」   「啊,那是熊田開的車!」   幸江看見停在大廈旁邊的一輛車。   「不知道永澤先生是不是在這裡,我去問問吧。」   根本毫無懼色,大踏步地走進大廈。   一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裡面的男人們就一起盯住他。   「打擾了。」   根本說:「我叫根本。請問永澤浩志先生到這裡來了嗎?」   裡面有五、六個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黑社會的。雖然裡面也裝模作樣地擺著桌 椅,但桌上到處是空酒瓶和紙牌,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工作」場所。   「就這樣突然闖進來?不應該這樣吧?」   一個剃著光頭的年輕人走過來:「你知道這是甚麼地方嗎?」   「我是熊田的老朋友。」   根本從容地回答:「熊田在嗎?他的車在外面。」   熊田的名字,以及根本沉著鎮定的態度,讓那個光頭年輕人有點猶豫。   「熊田大哥……他很忙。」   「你告訴他,一位叫根本的牧師來了,他一定會見我的。」   聽了根本充滿自信的話,年輕人勉強地說了句:   「你等一下。」   說完就走進裡面一扇門。   「是個牧師?」   「請他為我們祈禱嗎?」   「祈禱我們更有女人緣?」   「阿門!」   屋裡的人放肆地狂笑起來。   「安靜!」   有人喝道。   瞬間,房間裡鴉雀無聲。   「熊田!」   幸江問:「我父親在哪裡?」   熊田微笑道:   「問我這個小流氓嗎?問我這個『跑腿的』嗎?」   「我父親在哪裡?」   根本走到幸江前面。   「熊田,正因為永澤,你才能活到今天。你忘了這一點嗎?」   根本的話很平靜。   熊田表情兇狠,面露殺機:   「別提以前的事!」他怒氣沖沖地大喝道:「我可以吩咐這裡的人把你們趕出 去!」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我知道,所以我才讓他平安地回去。否則,他的肋骨早就被打斷了不知多少 根!」   「讓他回去了?那麼,我父親不在這裡?」   「他中途下了車,也許現在迷路了。告訴你們吧,他看來真的已經老糊塗了!」   根本看看幸江說:「回去吧,也許他去了其他地方?」   「好吧。」   根本催促幸江,正準備走。   「等一等。」   熊田說:「轉告你的父親,勸他最好乖乖地把錢交出來。我已經等得不耐煩 了!」   「我父親說他沒有拿錢。」   「他肯定是把錢藏起來了,我知道。」   根本說:   「別理他,我們走。熊田,你如果真想得到那筆錢,那就自己去找吧。」   一個年輕人衝過來:   「你竟敢在這裡出言不遜……」   說著,撲過來想揪住根本。   意想不到的事就在接下來的一瞬間發生了。根本的身體向下一沉,撲過來的那人 立即發出痛苦的呻吟,捂著自己的肩膀倒在地上。   「好痛啊,好痛!」   那人哀叫道。   「只是肩骨脫了臼而已,」根本說:「帶他去看跌打吧。」   大家都驚呆了。   「我們走。」   根本催促幸江和田倉,走出了大廈。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永澤低頭道歉。   「為甚麼不事先說一聲呢?」   幸江生氣了。   「算了,沒事啦。」   根本勸道:「去為死去的夫人掃墓,這心情我能理解。」   「只是,後來不應該乘錯了電車。」   永澤苦笑道:「而且,電車票真貴呀!僅僅十年,這世界就完全變了!」   這時,浴室裡傳來一聲呼喊:   「喂,把褲子拿給我!」   「又忘了把替換的衣物拿進去。俊子,拿去給他!」   「爸爸真是的!」   俊子放下吃了一半的飯碗,起身離席。   過了一會兒,幸江的丈夫豐田和紀頸上披著浴巾,上身穿著毛衣,下身穿著牛仔 褲出現在大家面前。   「我的飯已經冷了吧。」   「我去用微波爐給你熱熱。」幸江說。   「謝謝,打擾了。我要走了。」   根本起身道。   「再坐一會兒吧。」豐田挽留他。   「教會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是嗎?那就不強留你了。」   「我送你出去。」永澤站起來說。   走出豐田家那個面積很小的公寓,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天已經這麼晚了!」   根本說:「永澤!」   「甚麼都不要說。」   「但是……這十年來,我沒有一天能安心啊。」   根本低頭道:「真的,對你……」   「多虧你的祈禱,我才能活著出來。我真是這樣想的。」永澤說:「這就足夠 了。──是誰?」他對人的動靜很敏感,也許是因為在監獄呆了太久的緣故。   腳步聲漸近,借助玄關處的燈光,依稀可以見到一位白髮老人。   「是仲谷嗎?」   「不請自來,不好意思!」   警察說:「啊,神父也在。」   「我是牧師。神父是天主教的稱呼。」   「失禮了!還是叫你根本最好。」   仲谷笑道:「你好像也徹底脫胎換骨了啊。」   「根本,你不是有事嗎?」   永澤催促他離開。   「啊──那麼,改天見。你好好休息吧!」   根本說完就走了。   「跟熊田談妥了嗎?」仲谷問。   「沒甚麼好談的。本來就是空穴來風。」   「永澤,雖然你坐了十年牢,但你沒有權利把那一億日圓據為己有。」   「我知道。」   永澤抱著胳膊說:「該還的我早就還啦。」   「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承認啊。」   仲谷的表情變得嚴厲了:「不管怎樣,我是一定要找到那筆錢的。」   「連你也要來欺負我這個老頭子嗎?」   「我明年也六十歲了。在退休之前,我必須拔出這根十年來一直卡在我喉嚨上的 刺!」   永澤微笑著說:   「呵,有抱負!原來你是想光榮退休呀?但是很遺憾,確實沒有那一億圓。」   「你這人真頑固。」   仲谷苦笑道:「不過我先此聲明,我也是很固執的,我決不會放棄。」   「我知道。不過你真的是在浪費時間。」   「是嗎?」   仲谷說完,就像他突然而來一樣,又突然消失在黑暗中。   永澤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才聳聳肩,返回家中。   「根本回去了嗎?」幸江問。   「回去了。」   永澤坐到飯桌前,說:「哎,幸江!」   「甚麼?」   「你這樣為我忙碌準備住處,我很高興,但是我明天就要走啊。」   「你說甚麼?」   幸江大吃一驚:「你必須好好休息,恢復體力。」   「是啊,爸爸。」   豐田也一邊吃飯一邊插嘴說:「屋子雖然不大,但是你不用客氣,好好在這裡休 息吧。」   「還有,你能去哪裡呢?」   「啊,很遠的地方。」   永澤啜著茶說:「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實在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那個熊田是不 會死心的,我自己孤身一人倒無所謂,萬一連累了你們,那……」   「外公,你以為我們這麼膽小的嗎?」   俊子說:「那種人,有甚麼可怕的!」   豐田笑了:   「怎麼樣,爸爸?你有了這個保鏢,膽子還不大嗎?」   真難得,永澤在心裡暗自慶幸著──豐田不過是個很普通的上班族,薪水也不 高。雖說自己是個老人,需求不會太多,但多一個人總會多一些開銷。再加上這些理 不清的舊帳,女兒幸江雖不在乎,但豐田如果感到麻煩,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對他這個從監獄裡歸來的老岳父,豐田卻沒有表現出絲毫嫌棄。   對永澤而言,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剛好一億嗎?」   宮島問。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我對十年前永澤被補的事件做了一些調查。」   田倉道。   「查出了甚麼?」   宮島正舒適地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   「畢竟是十年前的事了,詳情還不能全部弄清楚。永澤從被捕那天起,一直堅持 說保險箱中沒有錢,而失竊的公司則堅持說有一億圓。這兩種說法簡直就像是兩條平 行線。」   「那家公司現在做甚麼?」   「那家公司在永澤被補三年後就倒閉了,當時的經營者現在已去向不明。」   「很可疑啊。」   「是的。這件事應該有內幕,現在一時之間還很難查清楚。」   宮島點頭道:   「但是,那個叫熊田的為甚麼纏著永澤呢?」   「當時,永澤雖然不屬於那一個組,但他是在那個組的地盤內工作,而熊田當時 是永澤的手下,按規定,該組收取這筆收入的一半。」   「百分之五十嗎?好高的稅率呀。」   宮島笑道:「難道被捕以後還要交嗎?」   「那個組認為,是永澤藏起了那筆錢,準備在出獄後花。」   「熊田如今是那個組的老大?」   「是的。所以熊田如果不能想辦法從永澤那裡拿到錢,就下不了台階。」   「萬一真的是沒有錢呢?」   「那就麻煩啦。熊田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田倉答道。   「為了這件事,要拿出一億圓支付給這些傢伙,那可太沒勁了。」   宮島搖搖頭說:「你還是觀察多一陣子再說吧。一定要盯緊事情的進展。」   「知道了。」田倉應道。   「此外,我還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甚麼?」   「就是那位根本牧師。據說,他年輕時幹盡了壞事,在熊田還是個小嘍囉時,他 就是永澤的手下了。」   「原來如此!」   宮島微笑了:「我就說嘛,一位牧師怎會如此老練!他跟十年前的案件有關係 嗎?」   「根本已經金盆洗手將近二十年了。不過根本肯定知道,熊田這個從前的小嘍 囉,現在也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對手呢。」   「捐款必須重新考慮了──」   「甚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可以再多捐一點。」   宮島說。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豐田!豐田俊子!」   聽見有人喊自己,正在與朋友聊天的俊子愣了一會兒才應道:   「找我嗎?我在這裡!」   俊子的大嗓門在教室中響起。   正是午休時間,教室裡頓時哄堂大笑。   「對不起!」   俊子來到走廊。   「你是豐田吧?」   辦公室的女職員說:「大門口有人找你,他說是你外公的朋友。」   「外公的朋友?」   「他好像說你外公病倒了甚麼的。」   俊子的臉色變得蒼白。   她急忙衝向學校的大門口。   不過,卻連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奇怪呀。」   俊子走出大門,來到外面。   「你來了?我正在等你呢。」   俊子吃驚地回過頭來,看見一個戴著太陽眼鏡的男人。   「你是……」   熊田取下了太陽眼鏡:   「跟我來。」   俊子想轉身逃走。現在是午休時間,到處都有很多人,如果大聲喊叫的話……   「你不乖乖地跟我走,說不定你的哪個朋友就會受重傷!」   「甚麼意思?」   「我的手下現在就在你教室的窗外。只要你敢喊叫,我就會讓他們往教室裡扔點 東西。萬一著起火來,總會有幾個人受重傷吧?」   俊子知道,這種事熊田絕對能幹出來。   「好啊。你不是只要我跟你走就行嗎?」   「不愧是永澤的外孫女,膽子不小!」   熊田笑道:「走,去兜兜風吧。」   說完,熊田摟緊俊子的肩。   出了校門,上了車。   「喂,你剛才說的話是騙人的?」   「是真的。我現在叫他們回來。」   汽車喇叭響了兩聲,一個年輕人跑過來。   「喂,把那東西丟掉!」   那人隨手把一個筒狀的東西扔出去。那東西落在地上,發出砰一聲巨大的炸裂 聲,接著火焰升騰而起,一片黑煙滾滾。   如果那東西被丟進教室……俊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開車!」   熊田與俊子並排坐進後座:「不好意思,委屈你一下。」   俊子的兩個手腕被綁在一起,熊田把大衣蓋在上面。   「你想幹甚麼?」   俊子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身體開始顫抖。   「我想幹甚麼嗎?」   熊田搖搖頭說:「那要看你外公想幹甚麼了。」   車子離開寬敞的大路,開進有很多貨車的幹線公路。   「對,沒有錯。」   根本把信封裝進口袋說:   「謝謝幫助。」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宮島提出。   「甚麼問題?」   他們正在宮島屬下一家公司的社長室裡,根本收到了宮島簽發的一張五十萬圓的 支票。   「關於這筆錢的用途,我一定會報告的。」   「啊,不是這件事。是關於永澤這個人。」   「甚麼?」   「十年前,永澤因入屋盜竊而被捕,在他被捕之前,你和他見過面嗎?」   根本不知如何回答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   「這個……請你原諒,」   根本低下頭說:「作為神職人員,有些話我不能說。」   宮島點點頭:   「我明白──怎麼啦?」   田倉正神情緊張地走進來。   「根本,豐田幸江打電話來找你!」   「幸江打來的?」   「你用那個電話吧。」   田倉指著宮島大辦公桌上的一部電話說。   「對不起──喂,喂──怎麼回事?」   根本臉上的血色急劇消退。   「永澤出事了?」   宮島小聲問田倉。   「不是。而是永澤的外孫女俊子被人綁架了。」   宮島的臉上露出少有的冷峻表情。   「混蛋!」   宮島很少如此憤怒。   根本打完電話。   「發生了一件大事。」根本板著面孔說。   「是那個熊田幹的嗎?」   「好像是。聽說俊子是從學校被帶走的……他們要幸江準備一億圓。」   宮島與田倉面面相覷。   「田倉,你和根本一起去。」   「是。」   「我去準備一下,以防萬一。」   田倉明白宮島的意思,是去準備一億圓的現金。   「知道啦。走吧,牧師。」   田倉催促著。   田倉與根本來到豐田家時,發現外面停著一輛車。   「是誰的車?從沒見過啊!」   根本打開玄關門,喊道:「幸江!」   幸江腳步凌亂地跑出來。   「根本先生,你來得正好!」   「怎麼?」   「你快去勸勸我父親他們!」   根本連忙走進去。   「你說甚麼!」   「你再不老實點,我還會再把你關進監獄!」   有兩個人正在起居室裡扭打成一團。   「仲谷聽說俊子的事後就開車過來了,但父親叫他『不要多管閒事』……」   「知道啦。」   根本來到廚房,盛了滿滿一大盆冷水端出來。   「你給我走開!」   「我是在執行公務!」   根本將一盆水兜頭朝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澆去。   「是根本嗎?」   「你在對老年人幹甚麼!感冒了怎麼辦!」   仲谷拿出手帕擦拭,不過手帕立即就濕透了。   「去拿條毛巾來吧。」   田倉對幸江說:「有話都坐下來慢慢說。」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永澤換好了乾衣服,仲谷也脫下了濕透的襯衣,用毛巾裹著 肩膀,板著臉坐了下來。   「我不是說過嗎?」   永澤說:「要在出麻煩之前趕緊離開這裡!」   「現在還說這種話嗎?」   幸江嘆息著:「就算你離開了,結果還不是一樣,他們反正是要逼你交出那筆 錢。」   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問父親:   「爸爸,那筆錢……那一億圓,真的沒有嗎?」   「喂,永澤!」   仲谷插嘴:「事關你外孫女的性命啊,你乾脆點,快把那錢交出來吧!」   「不用你管!」   永澤用敏銳的目光看著仲谷:「如果有的話我早就交出來了!你以為我是那種為 了錢連外孫女的性命都不顧的人嗎?」   這句話說得很有氣勢,讓人覺得他不是在撒謊。   「那麼,真的是沒有那筆錢啦!」   幸江鬆了一口氣:「但是怎麼辦呢?一億圓又不是個小數目,很難籌到啊。」   仲谷搖搖頭:   「即使你說真的沒有這筆錢,熊田也不會相信。」   「我知道。」   永澤眉頭緊鎖:「我想辦法去準備!」   「準備?怎麼準備?」仲谷吃驚了:「你有退休金嗎?還是去買彩票?」   「再去偷一億圓不就行了!」   永澤說。   「你可別當著警察的面開這種玩笑啊!」   「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別瞎說!」   幸江愕然:「你這種身體,還去偷……」   「俊子的性命要緊,是吧?」   永澤這樣說,讓幸江也無言以對。   「喂……」   仲谷睜大了眼睛:「快想想辦法吧!這件事學校已向警方報了案,警方已開始介 入,負責這件事的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你準備怎麼跟他們說?你就說『我要去偷贖 款』嗎?」   「被綁架的是豐田和紀與幸江的女兒。」   永澤說:「她的姓和我不同。只要你不說出去,沒有人知道。」   「不要胡說八道!」   仲谷皺著眉頭說。   田倉覺得,自己應該出場了。   「對不起。」   他清了清嗓門:「事實上,我是受到宮島先生的委託。如果可以的話,由我們來 負責準備那一億圓。」   田倉向呆若木雞的眾人解釋宮島的「興趣」。   無親無故的宮島擁有龐大的財產,並且正開始一個遊戲:向田倉所選的人提供一 億圓。   這時,幸江的丈夫豐田和紀回來了。   「你先甚麼都不要說!」   被幸江這樣命令,豐田有點摸不著頭腦。   幸江俯首致謝:   「如果真的能得到你們的幫助……」   「當然,那錢不是為了給歹徒,而是為了救俊子的命。」   豐田這人還真是不錯,他絲毫也沒有想要責備岳父的意思。   「即使要用一生時間,我也會還這筆錢的。」   豐田說完,與妻子一起行禮。   「明白了。熊田說了些甚麼?」   「熊田要我們明天晚上交錢。今晚他會告訴我們具體的地址和時間。」   「原來是這樣。那麼,還有足夠的時間。」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這時──   「不行!」永澤突然說。   「爸爸……」   「他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們不能欠別人的人情。」   「你說甚麼呀!那麼,你說該怎樣去準備這筆錢?」   「等等。」   田倉說:「永澤,我理解你的心情。那麼,就這樣吧。」   田倉眨著眼睛,看起來,就像突然變成了一個頑皮的孩子。   「你現在也變成一個愛惹事生非的人了!」   宮島說。   「變得更像自己的老闆了!」   田倉若無其事地回敬他。   這件事,就連宮島也覺得挺有趣的。否則,他們也不會鑽進這種狹小的地方,屏 氣凝神地等待著。   宮島和田倉兩人此刻藏身的地方,是宮島社長室裡一個掛大衣用的小衣櫃。   衣櫃的門上開有通風用的小縫,從小縫裡,可以看見室內的一切。   「他真的會來嗎?」   宮島問:「會不會被樓下的保安抓住啊?」   「他吩咐過要跟平時一樣的。」   田倉答:「那可是一個職業盜竊者的自尊呀。」   「但是,你想想他的年齡吧,都七十五歲啦!」   鑒於永澤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從宮島那裡「接受一億圓」,於是,田倉提出了一個 讓人大吃一驚的建議:   「那麼,你就想辦法從我們那裡偷走一億圓吧,怎麼樣?」   這句話,似乎引起了永澤的興趣。   大家最後商量的結果是,田倉只告訴永澤錢放在哪裡,至於如何入屋,如何打開 保險箱,就由永澤自己去解決了。   仲谷雖然覺得參與這件事太有辱他作為警察的尊嚴,不過為了俊子的生命安全, 還是勉強答應永澤的請求,不向負責調查俊子綁架事件的人員透露任何消息。   就是這樣,在晚上十一點,宮島與田倉兩人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人一樣,不顧悶 熱難當,擠在這個狹小的衣櫃裡。   「他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吧?」   「當然。這一點,我沒有對永澤說。」   從田倉的口氣來看,他是在考慮著甚麼。   宮島聳聳肩:   「如果一直要這樣堅持到明天早晨,我的腰都會直不起來啦。」   「噓──腳步聲!」   田倉說。   的確,走廊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靜靜地停在社長室門口。   門是鎖著的。   但是,卡卡聲響了幾下,只用了幾秒鐘,門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厲害──宮島深感佩服!   進來的永澤黑衣黑褲,全身上下都是烏黑的打扮。   動作很靈敏,絕對不像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   田倉覺得,這個永澤比在幸江家見到的那個年邁的永澤彷彿年輕了十歲。於是,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永澤馬上就找到了保險箱。   這個保險箱是為此而專門購買的舊式保險箱。為了能讓永澤充份發揮自己的技 巧,兼且能充份享受其中的樂趣,所以宮島才選上它。   永澤在保險箱前跪下來。   他嘴裡含著筆型小手電筒,喀嚓喀嚓地轉著保險箱上的旋鈕。   這個保險箱是使用數字組合和鑰匙的雙重保險。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輕微的聲音在寂靜的社長室響起。   至少要花兩、三個小時吧,宮島想。雖然是舊式保險箱,可是一點也不便宜!   為了防止被搬走,它的重量極大。   短短十五分鐘之後,只聽喀嚓一聲,保險箱開了。   「太厲害了……」   宮島不由得嘀咕起來,被田倉捅了一下。   永澤取出裝有一億圓的旅行袋,打開看了一眼,立即就走。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一切都做得那麼乾淨俐落。   永澤剛要走出社長室,門被打開了。   「進去!」   有人喝道。   永澤往後退。熊田則拿著手槍逼進來。   「我的外孫女沒事吧?」   「沒事!」   熊田點頭說:「在這裡拿錢最合適,不用擔心警察會設埋伏,那女孩也不用 死!」   「拿外孫女來跟我換!」   永澤把旅行袋緊緊抱在胸前。   「喂,永澤,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人質可是在我的手裡!」   熊田笑道:「快把那包東西給我。」   永澤聲音稍大地笑了起來。   「有甚麼好笑的?」   熊田有些生氣了。   「你這樣說,可是不打自招了!」   永澤說:「喂,仲谷,進來!」   腳步聲響起,仲谷站在開著的門前。   「厲害,手段果然高明!」仲谷說。   「一定是有人告訴了熊田,他才會來這裡呢。你想怎麼樣?在這裡逮捕我嗎?」 永澤說。   「啊,不會的!」   此刻,仲谷和熊田並排站一起:「那旅行袋中的一億圓,五千萬由熊田交給組 織,剩下的即使分成兩半,也有二千五百萬。對於我退休後的生活,這可是一筆大數 目呀。」   「仲谷!你可真沒勁,像你這樣的人還算是警察嗎?」   「我可不想被竊賊嘲笑!」   仲谷笑道。   說著,仲谷走上前去,從永澤手中搶下了旅行袋。   「你想殺死我對吧?」   永澤說:「當然的吧,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你肯定就完蛋啦。」   「這事應該由熊田來做呀!你的屍體在這裡被人發現,肯定沒有人會把這事和我 聯想在一起。最終,人們會說,你是入屋盜竊,結果因分贓不勻而被同伴打死了。」   「我死了倒也無所謂。不過,你們不能傷害俊子!」   「別擔心。我還不至於那麼無情──只要你女兒他們不把這件事張揚出去,我會 讓他們放了你外孫女。」   「這事遲早是會被調查綁架事件的人發現的。」   「沒關係呀,到時可以說,這宗綁架事件其實是那女孩離家出走,她男朋友開玩 笑地打了恐嚇電話。現在的孩子,甚麼事幹不出來?」   仲谷微笑著說:「只要排除了綁架事件,別的事就容易處理了。」   「你以為一切都會那麼順利?」   「我會讓它一切順利的!」   仲谷說:「熊田,後面的事就交給你啦。」   「好的。」   正準備出去,仲谷突然又回頭問:   「最後再問你一次──十年前,有一億圓嗎?」   「有的話,我也不用到這裡來偷了!」   「是嗎?」   仲谷正要走出社長室,突然,他的身體又飛回來,撞在熊田的背上。   毫無防備的熊田,被撞得一下子趴在地上。   「怎麼回事?」   隨後衝進來的根本一腳踢在正要爬起來的熊田的下巴。   熊田大叫著又仰面躺倒在地上。   慌忙站起來的仲谷想要再次衝出去,只聽到啪一聲,仲谷踉蹌了幾下,終於倒 下。   「討厭的傢伙!」   幸江一臉狀甚痛苦地甩著手腕走進來。   「幸江,你……」   永澤被嚇呆了。   「我最近練了拳擊!」   幸江滿不在乎地回答。   「警察就要來了!」   根本說。   「去把俊子找回來──綁起熊田!」   永澤頓時神氣十足。   「我來吧!」   幸江啪噠啪噠地扳著手指。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宮島在和田倉聊天時一想到這一幕,就會說:   「一旦到危急關頭,女人也會變得很可怕呢!」   「謝謝。」   幸江深深地低下頭:「真是太感謝你了!」   宮島也點頭回應。   「喂,俊子也過來道謝吧!」   「是。謝謝你了!」   俊子這孩子,看上去也越來越神采飛揚了。   明亮的陽光正照射進大廈的大堂,讓人覺得溫暖如春。   「根本來了!」   田倉說。   根本牧師走進大堂。他走過來,與宮島握手。   「永澤先生終於願意接受那一億圓了。」   根本說:「他說,要用那些錢為露宿街頭的人建造一所房子,好讓他們在寒冷的 冬天也能吃上一口熱飯。」   「我說過大家平分吧,但他就是不同意!」   俊子不滿地嘀咕著。   幸江母女回去後,根本接著說:   「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才好。我想,就把事實真相告訴你,以示對你的感激 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   「十年前,永澤先生確實偷了錢。」   根本說:「但是,沒有一億,而是一千萬左右。是那家公司誇大其辭,謊報損 失。」   「那麼,錢呢?」   「我拿走了。」   「是作為給教會的捐款嗎?」   「不是。」   根本搖頭說:「永澤先生十年前入屋盜竊,其實就是為了我。」   「啊?」   「你應該知道以前我誤入歧途的事吧──那時曾一起生活過的女人,十年前又來 找我。我明知道她來的目的是為了錢,但我還是很想念她……不料,那女人把跟我共 渡一夜的情景錄了下來,用這盒錄影帶威脅我拿錢出來。」   根本嘆息道:「我做了一件蠢事──我不知如何是好,就去找永澤先生商量。」   「原來是這樣啊。」   「永澤說:『你是牧師,你只管考慮信徒們的事吧,錢的問題就由我來解決。』 第二天,他來到教會,放下一千萬圓就走了……」   「那女人呢?」   「給了她錢,事情就解決了。其實,那女人要自己養活孩子,她用這種手段要錢 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就因為這個,永澤被捕了?」   「是的。在他入獄之前,他就和我約定好了,不管發生甚麼事,我都要保持沉 默。十年來,我每天都在懺悔,本來應該是我入獄啊!」   「永澤當初想要做的一件事,他現在已經親眼看到了,那就是你作為牧師正在出 色地工作。這也很好啊!」   宮島說。   「是嗎?你這樣說,多少會讓我的心情輕鬆一些。」   根本微笑著說。   宮島目送著牧師離去。   「田倉!」   「是!」   「重新調整給他的捐款吧。」   「從五十萬往下調嗎?」   「不,一次一百萬吧!」宮島說。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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