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血的祝福 「聖誕快樂!」 聖誕老人像在中彩時搖鈴般,一邊叮叮噹噹地搖著古老的鈴鐺,一邊說。 佐山由子因為寒冷,不禁縮起肩膀。 「甚麼聖誕快樂?」她嘴裡咕噥道。 嘴巴張開,風吹進嘴裡,人會變得更冷──雖然有些誇張,可從早上開始,天氣 實在冷得厲害。 陰沉沉的天空,佈滿了厚地毯般的灰色雲塊,彷彿含滿了雪,重得要掉下來。到 了中午,溫度還是沒有半點升高,就這樣一直冷到了晚上。 要是下了雪就好了。明天就是聖誕節,雖然有點過於巧合,但是下了雪反而不會 那麼冷。如果那樣會多好,佐山由子暗想。 由子很想把凍僵的手伸進大衣口袋,可是兩隻手由於托著裝有聖誕蛋糕的盒子, 使她無法這樣做。雖然戴了手套,可這點東西對於這樣的寒冷──不,應該是冰冷卻 根本起不到防禦作用。 穿過商店街後是段上坡路,再過去就是寂靜的住宅區。由子的家在走過去七、八 分鐘的地方。 下雪不是壞事,可是麻煩出在這段坡路。要是積了雪,地面會很滑,走上去就要 吃點苦頭。 過了明天,學校就要放假了。──最好明晚下雪,由子暗自想著。 但是,雪會不會考慮學校的事情,這只有老天爺才知曉。 現在是晚上八點。雖然不是很晚,可路上幾乎不見行人。 十七歲的女孩,一個人走在街上難免有些不安,但是爬過這段坡路,就到家了。 難得的聖誕節,明天父親卻要出差,只好在今天匆忙買來蛋糕。禮物倒是可以提 前收到,不是壞事…… 突然,眼前有人影出現,由子嚇了一跳,不由停住腳步。 街燈把那人的身影照射在地上,看上去胖嘟嘟的,好像還戴著一頂奇怪的帽 子…… 到底是甚麼──仔細看清楚,由子不禁笑了起來。 原來是位經過裝扮的聖誕老人。 一定是名學生在打工,要去車站前的商店街。 穿著大長靴,走起路來咚咚作響的聖誕老人和由子擦肩而過。 當然,臉上還戴了白色的大鬍子……忽然,由子覺得此人很面熟。 如果──沒有帽子、鬍子…… 「小姐」 聽到叫聲,由子停下來。 「甚麼?」 她回過頭。 聖誕老人的臉正好在街燈的照映下。由子認出了那雙眼睛。 「你──」 由子才說出一個字,一把刀子就深深地刺進了她的胸膛。 由子沒有來得及叫出聲,手中的蛋糕盒就掉在地上。然後,她臉朝上,靜靜地倒 了下去。 「──聖誕快樂」 那個聖誕老人低聲說著,把帶血的刀子扔了出去,順著坡路走下去。 ──一片、兩片。 白色的雪花打著轉兒從天空飄落下來。不久,變得密密麻麻的,數也數不清。 ──下雪了。 但是,佐山由子再也不能去學校了…… 「──誒!快看!外面變成了白色!」 愛莉嘉叫道。 「好討厭。」 涼子看著電視,皺起眉頭。 「就在附近呢。」 「討厭下雪嗎,媽媽?」 「不是雪,我說的是有個女孩被殺了。」 涼子滿面愁容。 「是嗎,誰幹的?」 「還沒有查明身份,猜測是過路的惡魔犯案。才十七歲──真可憐。」 「不會是認識的女孩吧。」 愛莉嘉打開報紙看。 「有甚麼新聞嗎?」 「嗯……好像是這條。」 愛莉嘉剛要讀出來,父親馮.克羅洛克突然探頭到客廳。 「喂,涼子。」 「甚麼事,老公?」 「襪子破了洞,有新的嗎?」 「現在沒有。一直想去買,可是最近很忙。明天我會去百貨商店,今天就湊和一 下吧。」 「知道了,只要穿上拖鞋就看不見了。」 克羅洛克點著頭退回臥室。 這個畫面是個非常一般的家庭場面,可是愛莉嘉卻覺得很好笑。原因是這裡並不 是「一般的家庭」。 神代愛莉嘉是N大學的二年級生。至於為何總是不升級,這要去問編輯,作者是 不負責任的。 從德蘭希爾巴尼亞逃命來的馮.克羅洛克和一位日本女性所生的孩子就是這個愛 莉嘉。 愛莉嘉母親早已去世,現在的母親涼子是克羅洛克的「後妻」,年齡比愛莉嘉小 一歲,是位年輕的妻子。 克羅洛克對襪子破洞之類的事只有忍受,況且,兩人之間又有了小虎之介,他就 變得更加順從。 時代真是會改變的,愛莉嘉想。 吸血鬼穿著破了洞的襪子,給孩子餵牛奶的情景,在中世紀時是不可想像的(即 使現在也是?)。 「被害者──佐山由子,十七歲。」 愛莉嘉讀著報紙。 「佐山?」 涼子正在為克羅洛克準備早餐,聽後忽然抬起頭。 「你認識她,媽媽?」 「佐山──不會是那個佐山吧……」 涼子從餐桌那邊繞過來,看過報紙。然後,睜大眼睛,「啊!果然是她!」 「很熟悉的人?」 「不,完全不認識。」 聽了回答,愛莉嘉差點摔了一跤。 「我雖然不認識這個佐山,可是她父親在附近是有名的人哪。」 涼子說話的口氣,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冰涼。 「哦。是甚麼樣的人?」 「人們對他的評價不是很好。錢是有一點,但是愛擺架子,又獨善其身,還總說 別人的壞話……」 「不是說不認識的嗎,可是知道得很詳細呀。」 「是從一位認識的太太那裡聽到的,她是町內會的負責人。佐山應該是町長。不 知現在的町長還是不是他。」 「哦。」 愛莉嘉悠閒地喝著咖啡──雖然是吸血鬼的女兒,可是她是不喝血的。她接著讀 下去:「報紙上也稱懷疑是過路惡魔做的案。」 「是啊。即使被人討厭,也不至於被殺害……況且還是他的女兒。」 「她去買聖誕蛋糕,在回家的路上……」 要是綠,在沒有吃到蛋糕前,出於賭氣也不會死的,愛莉嘉想。 「啊,誰來了?」涼子聽到門鈴聲後說。 「我去開門。」 愛莉嘉站起來,走向玄關。 「對不起……」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怯生生的聲音。 「我是川添──」 「啊,請稍等。」 愛莉嘉打開門。 「突然拜訪,有失禮節。」 進來的是川添千惠──是位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她住在愛莉嘉隔壁,和兒子兩人 生活。 「啊,歡迎。」涼子走出來說,「請進──有甚麼事?」 「噢,實際上……」 川添千惠的眼睛紅紅的。 「我有事想和您的先生商量。」 「我先生?」 涼子意外地反問,這很自然,雖然是鄰居,可是她應該和克羅洛克沒有說過話 的。 「是的。實在給你們添麻煩……」 「沒有關係──老公。」 聽到涼子的叫聲,克羅洛克打著大呵欠登場了。作為吸血鬼,這有些不像樣。 「呀,你好。」 克羅洛克打著招呼。 「上次多虧了您照顧了我兒子。」 看著川添千惠彎下腰,涼子嚇了一跳。 當然,愛莉嘉也感到吃驚。 川添千惠幾年前失去了丈夫,便和兒子搬進這座公寓。 她靠丈夫的保險金勉強維持著生活,兒子幸夫已經十九歲,一邊上大學,一邊打 工幫補家計。 母子二人都非常溫和,以至於顯得過份老實,但比起吵鬧的鄰居要好得多。 但是,克羅洛克認識幸夫的事,涼子和愛莉嘉還是第一次聽到。 「你何時認識這位太太的兒子──」 看到涼子如此不可思議的表情,川添千惠急忙說明──一天,川添幸夫被摩托車 撞倒,腳受了傷,碰巧路過的克羅洛克便揹著幸夫回家。 「你怎麼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這正是我高尚的地方。」 這種話還是不要自己說的好…… 「幸夫也非常感激──」川添千惠說。 「你有甚麼事嗎?看上去很擔心的樣子。」 「是的。正如您察覺的一樣。」 川添千惠突然跪在地毯上,向克羅洛克彎下腰。 「拜託您了!請救救那個孩子吧!」 「別著急。」 克羅洛克雖然內心慌了神,但他用那擅長的難以捉摸的表情說:「有甚麼話請 講,我一定會盡力幫助的。要用我妻子和女兒的時候,請不要客氣。」 不要自作主張!涼子和愛莉嘉都瞪視著克羅洛克,幸好,川添千惠沒有看到…… 「這樣說,你的兒子被懷疑殺了人?」 「是的──想必您早已知道,昨晚佐山家的小姐被殺事件……」 「您兒子認識佐山由子?」 在旁邊一起聽著的愛莉嘉(她當然不會不參加!)問。 「對。」 千惠有點吞吞吐吐,「其實──幸夫和那個由子小姐在半年前曾經交往過。」 「也就是說,曾經是一對戀人。」克羅洛克點頭說。 「不知有沒有到那個地步……幸夫是個很畏首畏尾的孩子,和那個女孩不能開心 地相處──所以他只是單相思,被人家給甩了。」 「簡直豈有此理!」克羅洛克憤慨地說,「拋棄那樣好的男孩,如今的女孩簡直 都是白癡。」 「那我呢?」涼子問。 「例外是有的。」克羅洛克立即回答,「可是,即使日本的警察偷懶,也不能單 憑這件事,就認定幸夫是疑犯。」 這句台詞不能讓警察聽到,愛莉嘉想。因為,克羅洛克本人也是「逃命」來的, 所以比較討厭官方的人。 「啊。實際上──我是從剛才來過我家的警察那裡聽說的……」 「警察?幸夫已經被逮捕了?」 「沒有。警察來做過各種詢問了,雖然沒有被逮捕……可是,警察說這是早晚的 事……那個孩子,現在去打工了,警察輪流在監視他。」 「真是白付了稅金!要是有那樣的閒暇,不如來我家幫忙打掃!」 克羅洛克一氣之下,也說了些胡話。 「警察還說,住在附近的人在案發時間,見過可疑的人。」 「報紙上可沒有記載這件事。」愛莉嘉說。 「他們說這是絕密情報,不能公開的。」 「目擊者說那個人和幸夫很相像?哼,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 「不,那個人說看到了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 這使愛莉嘉和克羅洛克有些不知所措。 「聖誕老人……駕著印有鹿標的郵車,負責發送聖誕禮物的那個人?」 「老爸。」 愛莉嘉差點笑出來,好不容易憋住。 「不要和百貨商場搞混了。」 「那個目擊者看到鹿和雪橇?」 「明白了。」愛莉嘉點頭說。「最近在商店街經常看到有人裝扮成聖誕老人。」 「是的。」千惠說。 「最近,從傍晚開始,幸夫在做那種工作。」 「他先在家中換好服裝嗎?」愛莉嘉問。 「打工的店裡好像沒有換衣服的地方。明天就是聖誕節,他簽了一個星期的合 同,衣服便放了在家裡。」 「您兒子也在那個時間出門的?」 「是的。可是,幸夫決不會做那種事──」 「我們都明白。」 克羅洛克把手交叉在胸前,「警察和目擊者看到的都不是疑犯本人,只是裝扮成 聖誕老人的男人,所以,現在不能逮捕幸夫。但是,這很難辦,警方一旦認定就會盯 住不放──等到知道搞錯的時候,也就放掉了真正的罪犯。如果這樣,也很為難 呀。」 克羅洛克望向愛莉嘉,「你的意見如何,愛莉嘉?」他眨眨眼睛問。 愛莉嘉根本不會因克羅洛克眨眼睛而產生半點興趣。她突然計上心頭。 「對呀,應該先調查幸夫的衣物上是否沾有血跡,如果他是兇手,一定會有血濺 到衣物。行兇的刀子不是掉在地上了嗎?所以,可以順著這條路追查下去,應該會有 很多方法。」 愛莉嘉還在說話時,克羅洛克悄然站起身,從客廳走向玄關,並輕輕地開門出 去。 川添千惠愣在那裡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愛莉嘉用手指放在嘴上,做出「噓」的手 勢。 「老爸,被殺的女孩,不知有沒有其他的男朋友或是戀人。我想可以從這方面去 調查,這樣的話──」 這時,從玄關傳來「喂!」、「啊!」的大叫聲,然後是「撲通」甚麼東西摔倒 的聲音。 「偷看別人的家!可疑的傢伙!」 只見克羅洛克像捉著一隻貓似的,提著一個瘦小男人的大衣領子,把那人提到客 廳。 「啊──」 千惠睜大眼睛看著那個昏過去的男人。 「認識他?」 克羅洛克像扔行李一樣,把那個男人扔在地板上。 「這個人,就是來過我家的警察。」千惠說。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 被害的美女 「真是的!」 橋口綠撅著嘴說。 「甚麼『真是的』,綠?」 問話的是大月千代子。 「聖誕節不下雪該有多好!否則,和那種廉價的明信片上印的有甚麼兩樣。」 「在聖誕節下雪,不是很合適?」 「可是,為甚麼偏偏要下在這裡!」 「就是說,綠,你一定是肚子餓了。」 「肚子餓不行嗎?難道聖誕節要忍受肚子餓嗎?」 這樣子是不行了,不管說甚麼都無濟於事。 如果有一隻烤雞讓她一口咬住,心情立刻就會好轉。 現在大約是傍晚四點。雪已經停了,地面已有十釐米厚的積雪,綠連站在那裡都 很艱難。 十釐米的積雪,在多雪地方生活的人看來,把這稱作「雪」可能會很難為情,可 是在東京,這可就是「大雪」。 「好累呀!我不行了!」 這次,綠開始大聲喘起氣來。 「你真是……綠總有很多怨言。」 千代子毫無辦法。 「愛莉嘉呢?為甚麼不來迎接?我們可是特意從遠路趕來的。」 「沒有那麼遠。」 「至少比住在旁邊遠一些。」 看來,綠在有意撒氣。 說話的是依舊胖胖的綠和個子高瘦怎樣吃也不會胖的千代子。 兩人都是愛莉嘉的好友,三個人在一起會吃掉五份飯餐,這是大家給她們的評 價。當然,兩人和愛莉嘉在同一間學校N大學唸書。 因為今天是聖誕節,大家決定各帶食物和飲料到愛莉嘉的家裡舉行一個小派對。 因為沒有「男孩子」參加,這也表明三個人有些缺乏魅力。 「還有幾公里的路?」 綠氣喘吁吁地問。 「太誇張了。不過四、五分鐘的路程。」 「如果我有不測,給報社的相片,你要盡量挑選我在身材苗條時拍的。」 「不會在東京正當中遭遇不測的。而且,你身材苗條的相片,是幾歲拍的?」 「我在十五年前的體重可是標準的。」 「你現在幾歲了──小心,注意腳下!」 傍晚四點,應該不算晚。可是,因為天氣不好,周圍已經有些昏暗。 也許受到這個心理影響,才會煽起了綠的「空腹感」。 「──看,拐過那個轉彎處,就可以看見愛莉嘉的公寓了。」 千代子抱著裝有飲料的袋子,鼓勵說。 「看來可以不用寫遺書了。」 綠舒了一口氣。 「你有事可寫嗎?」 「要把我的墳墓建在餐廳的前面。」 就在兩人走到轉彎處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轉彎的那邊飛奔出來,嚇得綠尖聲叫了 起來。 當然,千代子也被嚇了一跳,但只不過是手裡的袋子掉在地上而已,而綠和那人 撞個正著,人和手裡的東西一起栽進了雪裡。 千代子當然即時幫助綠站起來,可是卻花費了不少時間。而且怎麼也沒有想到從 轉彎處奔出來的人──竟然是個聖誕老人…… 「你說甚麼?」 愛莉嘉不加思索地反問。 「是聖誕老人!我可被嚇壞了。」 「真是災難呀。」 涼子拿著衣服走過來。 「綠,這是愛莉嘉的衣服,如果願意,你換上吧。」 「可是──」 原本想說你穿不進去的,但是愛莉嘉止住話,因為她看到綠現在處於最差狀態─ ─裹著幾層毛毯忍受著寒冷和饑餓。 如果說錯話,一定會被她踢上一腳的。 「我到底做了甚麼……」 綠自言自語著。 「我這麼高尚純潔地來到這個世上,為何會慘遭這樣的不幸……」 愛莉嘉向涼子招招手,「晚飯還沒有準備好嗎?」 「正在準備──」 這時,從玄關傳來一把聲音── 「我回來了!」 是克羅洛克的聲音。 突然,綠的眼睛放出光芒,她叫道:「是炸雞!」 愛莉嘉不禁睜圓了眼睛,她有著吸血鬼的血統,嗅覺比平常人要靈敏得多,可 是,聽綠這樣叫,她才剛剛聞到炸雞的味道。 「──執著有時很可怕呦。」 愛莉嘉看著一口咬下炸雞,被燙得直翻白眼的綠,暗想…… 一個小時後,經過乾衣機全速運轉,綠終於穿上熱騰騰的衣服,坐到了期待已久 的餐桌旁。 「切聖誕蛋糕吧。」 愛莉嘉建議。 「祝你生日快樂……」 綠禁不住唱起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笑出來。 「咦?沒有蠟燭。」千代子說。 「大概店員忘記放進裡面了。」 「沒辦法。不然用預備在停電時用的粗蠟燭?」涼子說。 「那怎麼行──咦,是誰來了?」 愛莉嘉聽到門鈴聲,站起身。 她打開玄關的門…… 「哎呀。」 站在眼前的是位──聖誕老人。 「晚上好。」 聖誕老人摘掉帽子和鬍鬚,微笑著。 「原來是幸夫君。」 是川添幸夫。 「蛋糕店的人託我來的。」 說著,幸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紙袋。 「他們說忘記放蠟燭在蛋糕盒子裡,讓我送來。」 「謝謝你特地送過來──不進來嗎?我們正要開派對呢。」 「哦,看起來很熱鬧。」 「一起參加如何?你的母親也一起來吧──」 「我媽媽今晚去了親戚家,不回來。」 「那麼,正好來吧。」 愛莉嘉把一身聖誕老人打扮的幸夫帶到餐廳,虎之介高興地拍著手叫起來。 「啊,歡迎。」 涼子拿出一張椅子。 「對不起,打擾了。」 幸夫身穿那身衣服,坐下來。 「不是你吧?」綠問。 「甚麼?」 「把我撞了一個跟頭的人──個子好像小一些。」 聽了綠的話,幸夫皺著眉搖了搖頭。 「很煩人──總之,今天一天都有警察在監視。」 「他們也是在工作,不要在意。」 愛莉嘉因為不是當事人,才能如此輕鬆地說。 「可是,到底是誰幹的呢?」 幸夫歎口氣。 「不是你的戀人嗎?」 肚子已經逐漸填飽,恢復了理性(!)的綠說。 「甚麼戀人──不過是我單相思而已。那個女孩家裡很有錢,可是我的錢包輕得 可以被風吹飛,哪裡能夠約會。」 「那麼,你只管揮霍,讓她付錢好了。」 「這樣也是不行的。」 「哎呀,又沒有法律規定必須由男人付錢。」綠挺起胸說。 「如同水從高處流向低處,錢也應該從有的地方到沒有的地方,和是男人還是女 人沒有關係。」 「那麼,綠約會的時候,會付錢嘍?」千代子說。 「當然不會付,我又沒有錢。」 「那麼,如果有就會付?」 「我一向沒有錢的,怎麼會知道。」 「不要討論沒有意義的話題了。」 愛莉嘉打斷她們的爭論。 「啊,吃飽了!吃飽了!不快吃就沒有了。總之,綠具有聊天和吃飯同時進行的 才能。」 派對變得非常熱鬧。 晚餐結束(也就是食物被吃光的意思),大家把客廳的沙發搬到角落裡,中央變 得很寬敞,然後播放音樂──這是一個小型舞會。 和Dance Party不同的是,放的音樂都是過去的古典華爾茲。 「沒有節奏快一點的嗎?」 綠有些不滿。 「這樣的節奏才是真正的『舞蹈』。」 克羅洛克說,只見他一副很滿足的樣子,擁著涼子翩翩起舞。 拼命追在兩人身後的是虎之介。沒有辦法,克羅洛克只好把虎之介揹在背上跳 舞。 這情景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我們不跳舞嗎?」愛莉嘉對幸夫說。 「穿著這身衣服?」 「那有甚麼不好?我非常願意和聖誕老人跳舞呢。」 「OK,我們來吧……」 愛莉嘉有一副由父親教授的好身手,而幸夫雖然穿著笨重的衣物,但舞技也很高 明。 「你跳得很好啊。」 「是我媽媽訓練的。」 「哦。你的母親很高雅。」 「她聽到一定會難為情的。」幸夫笑著說。 「你的朋友們和家人真是好人呀。」 「謝謝。人好倒是長處。」 但是,愛莉嘉暗自思忖,吸血鬼過聖誕節,有點怪怪的。 在吸血鬼的電影中經常看到,吸血鬼看到十字架便會非常痛苦。既然這樣痛苦, 閉上眼睛不就沒事了。愛莉嘉每次看到這樣的鏡頭,都會這麼想。 當然,克羅洛克和愛莉嘉都沒有遇過這種事。其實,那也不過是一種「迷信」。 「我去準備紅茶。」 涼子說完,離開克羅洛克。 「綠,幫忙陪陪我的老公,好嗎?」 「甚麼?──啊,可以,當然。」 肚子已經吃飽(還可以再吃),眼神開始遲鈍的綠打著呵欠站起來,和克羅洛克 開始跳起舞來。 但是,不僅綠跳不好華爾茲,而且克羅洛克有時會對背後的虎之介哄道,「喂, 要乖唷。」 所以,舞步愈來愈合不上節拍。 跳了兩、三分鐘,兩人都不禁感到疲憊。 「休息一下吧。」 「是,是啊……」綠氣喘吁吁地附和,「啊,出汗了。」 「等等。」 克羅洛克好像忽然注意到甚麼的樣子,叫住綠。 「甚麼事?」 「有味道。」 「是嗎?──也許是蒜頭?」 「不是……」 克羅洛克盯住綠的袖口處說。 「──這是甚麼痕跡?」 「是甚麼?──大概是草莓吧。」 「不對,是血。」克羅洛克說。 愛莉嘉止住舞步。 「老爸!是真的?」 「對。剛才沒有注意到,不會錯。」 「老爸回來的時候,綠的衣服才剛剛洗過的。」 「在哪裡沾到血跡的呢?」綠搖著頭說。 「會不會是剛才和聖誕老人撞在一起的時候?」千代子說。 「可是,我哪裡都沒有受傷啊。」 綠這樣說完,又有些對自己的感覺沒有了自信,補充道,「是可能。」 「不管綠怎樣,自己受傷出血也會有感覺的。所以,可能是對方受了傷。」 愛莉嘉才說出口,忽然有所發現的樣子說:「不然,就是濺到的血。」 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只有克羅洛克背後的虎之介和著華爾茲的音樂「哇,哇」不停地唱著,這反而給 當場增添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不可能──可是,如果真是這樣……」 愛莉嘉自言自語。 「綠,帶我去和聖誕老人相撞的地方,我要去看一看。」 「在這樣的大雪裡?」綠慘叫。 「這可是人命關天呀!」 「知道了,表情不要這樣可怕嘛。」 涼子在旁邊聽後,很體貼地說道:「我會做好熱熱的朱古力,等你們回來喝。」 綠聽了,終於同意一起去。 「我也去。」幸夫說。 「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愛莉嘉阻止道。 「可是──」 「昨天才發生了事件,如果再發生甚麼事,你穿著這一身聖誕老人的打扮,若無 其事地去了,會被懷疑的。」 幸夫雖然有點不服,可還是接受了愛莉嘉的勸告。 「千代子,麻煩你照顧虎之介,可以嗎?──好,穿上大衣,出發吧。」 就這樣,愛莉嘉、克羅洛克和綠三人懷著殊死的決心(有點誇張),走向室外的 冰天雪地。 克羅洛克來自寒冷的國家,而且久居深山城堡之中,應該不在乎寒冷,可是自從 來到日本,已經適應了溫暖的氣候,現在身上只披一件斗篷外出,還是覺得很冷,所 以他圍上圍巾並戴上了毛線手套。 天空仍然飄著雪花,地上厚厚的積雪把四周映照得非常明亮,可是雪還沒有掃 過,走起來非常吃力。 「從那個轉彎處出來的。」 綠用手指著。 走過去一看,很幸運,綠摔倒在地的痕跡還留在那裡。 「這個看上去有點像聖誕老人的足跡。」 克羅洛克低類看著地上的好像長靴的足跡說。 「可是,雪已經融化,分辨不出是甚麼鞋。」 「如果知道足跡的去處,就可以成為線索。」 「對啊!」 愛莉嘉和克羅洛克把不想再走動的綠留在轉彎處,然後便順著聖誕老人的足跡尋 找開去。 可是,走出二、三十米後,前面是條很寬的道路,聖誕老人的足跡混入了車輪和 其他行人的足跡裡,根本辨認不清。 「──這很難跟蹤。」 「是啊,我們可以作相反的追蹤。」 「相反?──啊,是從那個轉彎處,向相反的方向尋找?」 「如果找到聖誕老人來自何處,也許可以解開血跡的謎底。」 兩人轉過身準備往回走,對面一群學生模樣的人大聲說著話走了過來。 愛莉嘉和克羅洛克剛邁出腳步──同時又停下。 「有人在慘叫?」 「你也聽見了?好像是你的朋友。」 「快走!」 兩人的腳下揚起了雪花,猛然飛奔出去,那群學生目瞪口呆地目送兩人的背影 說:「慘叫聲──沒有聽到啊。」 「是啊──那兩個人很奇怪,不是嗎?」 「也許在排練吧。」 那是因為吸血鬼的聽覺靈敏,可以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聲音。 「是喝醉了吧。」 「是喝香檳而醉吧……」 學生們還在那裡鬥嘴──看來閒得發慌。 再說愛莉嘉和父親,只用了0.1秒──是個比喻,轉眼間到了綠所在的地 方…… 「綠──」 不在! 看不到綠的影子。 「會去了哪裡?」 「好奇怪,我們只離開了一會兒。」 就連克羅洛克也有些焦急。 「綠!──綠!」 「喂,胖子!你在哪裡?」 綠要是聽見,一定會氣得瞪起眼睛。 「才只一點點時間裡……」 「那樣重的身體……」 「和體重沒有關係。」 「可是,要使她在瞬間消失,那對方一定很吃力的。」 「綠是很重,可是沒有大象重。」 「大象如果減了肥,也許會比她輕。」 ──正在這時,那個「沉重的身體」向克羅洛克的頭上掉下來。 咚,撲通。 克羅洛克被綠壓在下面,兩人一起埋進了雪裡。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3 失去的夢 「──不必在雪中表演愛情戲嘛。」愛莉嘉說。 「又不是喜歡才壓上去的。」身上又裹上毛毯的綠說。 當然,克羅洛克也險些失去性命──這有些誇張,可是確實受到打擊,現在正在 浴缸中享受熱水浴。 人們大都不會看到吸血鬼泡在浴缸中,嘴裡哼著歌的情景,可是克羅洛克因為要 替虎之介洗澡,所以,每天都泡在熱水中以至頭昏目眩,他早已喜歡上那種陶醉的感 覺。 當然,現在是因為衣服和斗篷濕透,沒有辦法才洗澡。 綠壓了在克羅洛克身上,沒有受傷,正在裹著毛毯等待衣服烘乾。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等一等──啊,好喝!」 綠喝完熱熱的朱古力,舒了口氣。 「──愛莉嘉他們才走了不久,我聽到『來人呀──來人呀』的叫聲。」 「聲音來自奇怪的地方,我便東張西望。不久,又聽見『來人呀──救命』的聲 音。」 「聲音來自何處?」 「來自頭上,就是那座樓的第二層。」 「轉彎處的樓房──那座低層公寓,好像只有四層的。」 「對,窗子可能是打開的,站在街上都聽得見。」 「那是怎麼回事?」 「我也嚇了一跳。本想去叫愛莉嘉他們的,可是由於吃驚,就走進了那座公 寓。」 「你有這樣的反應倒是很特別。」 千代子在一旁插口說。 「來到二樓,共有三個房間,我弄不清聲音來自哪間房。想一間間的問,又覺得 麻煩,正在猶豫,其中一間房的門開了──走出一位女孩。」 「女孩?」 「是的,和我們的年齡差不多,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臉色發青。」 「然後呢?」 「我想她一定是因為吃得太多所致──為何發笑!當時,我的確那樣認為!── 我說到哪裡了。啊,對。『你沒事吧?』我問她。然後,那個女孩說:『房間裡── 有人死了。』」 「死了?她確實那樣說了嗎?」 「至少我是這樣聽到的。」綠改口道。 「總之,事情來得太突然,我嚇得逃了出來。」 愛莉嘉不禁睜圓眼睛,「逃出來,為何會從窗戶逃出來?」 「我簡直被嚇壞了……所以搞錯方向。只顧得奔跑──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 在半空中。」 ──雖然有點對不住綠,可是,愛莉嘉和千代子要做最大努力才能忍住不笑出 來。 「可是,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千代子趕忙說道。 因為,不說點甚麼,就會笑出聲來。 「是啊,那之後,也沒有看到有警車來過。」 人死了──如果綠沒有聽錯的話,就應該有警察和救護車來的。 「讓人放心不下。」愛莉嘉說。 「不行!我不會再去了!」綠叫喊著。 「就是給我一百個漢堡包,我也不會再到雪中去的!」 換成常人,多麼喜歡的東西,如果得到一百個也會討厭的。 「──不知為何,使人感到心情沉重。」 說話的是坐在客廳角落裡的幸夫。 「──你指甚麼?」 愛莉嘉走到幸夫身邊。 「都是因為我。」 「你想得太多了。」 「是嗎……可是,不知今天的事和昨天的事件是否有關。」 「不知道……又沒有二者存在關係的證明。」 難道真的沒有嗎?──可是有聖誕老人! 從那座公寓出來的是聖誕老人。而且,因為匆忙以至把綠撞倒。 然後,便「有人死了」。 愛莉嘉開始猶豫──即使多麼好奇,也不會喜歡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多次出到戶 外。小說裡所描寫的寒冷,想必讀者看來,沒有甚麼了不起(作者也很不以為然), 可是主人公們卻實在不好受。 吸血鬼寄居於人類社會,具有一些人類沒有的能力,所以有必要為人類做一些 事,這是愛莉嘉的想法。 「我去看一看。」 愛莉嘉站起身。 「我也去。」幸夫說。 「我不要去!」綠怒吼道,愛莉嘉不予理睬。 「可是,你的這身打扮太引人注目了。」 愛莉嘉望著還穿著聖誕老人服裝的幸夫說。 「我回去換衣服。而且,只穿這衣服在雪中會很冷。」 「你這樣做很高明。」 愛莉嘉贊同。 「我去準備,立刻就回來。」 幸夫走出客廳。 「──真是個鬧哄哄的聖誕節。」 涼子走進客廳,歎口氣說。 「可是,聖誕節一般都比較熱鬧的。」 「熱鬧的派對當然好,可是,殺了人就……」 「虎之介呢?」 「好不容易才睡了。好像懂得大人們的事情,興奮得睡不著。」 「和他爸爸一樣,很敏感的。」 聽了此話,愛莉嘉不由得嗤嗤地笑出了聲,涼子也一起笑起來。這時,剛從浴室 出來的克羅洛克大聲地打個噴嚏。 「──那麼,我去了。」 愛莉嘉穿上大衣。 「注意點呀,不要做危險的事。」 「放心吧。」 好奇怪的事情,愛莉嘉自己也這樣認為…… 估計幸夫已經換好衣服,愛莉嘉來到走廊。正好,幸夫家的門打開來── 然而,眼前的情景使愛莉嘉目瞪口呆。 只想到出來的是幸夫──不,幸夫是出來了,可是跟在其後有兩名警察,再後 面,是位穿著便裝的警察模樣的人……而且,幸夫還穿著那身聖誕老人的衣服。 「哼,終於露出了馬腳。」最後出來的男人說──就是在白天,川添千惠來求克 羅洛克救自己兒子時,被克羅洛克擰住的那個警官。 他的名字叫──對,叫河原。 「哦,你是那個牛勁兒的女兒吧。」那人看著愛莉嘉說。 「我父親的名字不叫牛勁。」 「你的辛苦化為泡影了。」 叫河原的警察,不懷好意地笑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愛莉嘉問。 「在這傢伙的房間裡,我們找到了沾有血跡的聖誕老人的服裝。」河原說。 「我不知道!」幸夫斬釘截鐵地說。「那樣的東西,原本是沒有的!」 「但是,明明是在房間裡找到的,有甚麼法子。」河原昂首挺胸,「這樣,終於 可以迎接一個和平的聖誕節。」 警察帶走了幸夫。愛莉嘉拍了拍走在最後的河原的肩膀。 「怎麼?」 「我有事想請教,可以嗎?」 「甚麼事?」 「今天白天,沒有調查川添的房間嗎?」 「調查過了。」 「那時,不是沒有發現有血跡的聖誕老人的服裝嗎?為何現在又找到了呢?」 「白天,他把衣服隱藏在別處,等搜查結束,就放心地把衣服拿回房間。這時, 我們來了個突然襲擊。」河原得意地說著。 他的話不是毫無道理。可是,想起白天他被克羅洛克捉到的樣子,這個想法應該 是「借來的」,愛莉嘉暗想。 「為何又想到要調查呢?」 「當然憑藉我多年的靈感。」 河原煽動著鼻子。 「是嗎。──喂,警官先生──」 「甚麼事?」 「你的眼裡好像進了沙子,請蹲下來,我幫你取出來。」 「是,是嗎?」 「看這裡,我的眼睛──對,盯著看。」 愛莉嘉開始實施一時的催眠術。 「嗯……嗯……?」 河原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成功了! 「說出實話,你如何知道那個房間裡藏有血衣?」 「是那……電話……」河原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回答。 「電話?是密告?」 「嗯……」 「是誰打來的?」 「不知道……是誰……女人的聲音……」 「那個女人說了甚麼?」 河原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愛莉嘉的問話── 「河原警官!為何不走?」 走在前面的警察大聲叫道。 沒有辦法──愛莉嘉在河原的眼前彈一下手指。河原睜大眼睛。 「聖誕快樂。」愛莉嘉說。 「啊,謝謝。──聖誕快樂,聖誕快樂!」 催眠術好像還沒有完全解除,河原步伐踉蹌地走了。 「──河原警官!喝醉了嗎?」 「請振作起來!這樣跌跌撞撞的,怎麼可以走路。」 愛莉嘉聽到傳過來的話音,不禁吐吐舌頭。 當然,愛莉嘉不是十分瞭解幸夫的為人,也不能完全肯定他不是罪犯。但是,讓 人感覺奇怪的是,電話中那個密告者為何知道血衣隱藏在何處? 「一定是這樣。」 愛莉嘉喃喃自語。 也就是,有人偷偷潛入房間,把沾有血跡的聖誕老人的衣服藏起來。然後,又撥 打了一一○。 自己隱藏的東西當然知道了。 這樣說來──幸夫不是罪犯。 「還是要去。」 愛莉嘉說給自己聽。 說真心話,外面這樣寒冷,實在不想出去。愛莉嘉也變得懶惰起來。 紅色的車子停了下來。 即使愛莉嘉是有名的偵探,也看不出這輛毫不起眼的小型車子有可疑的跡像。 所以,完全沒有在意這輛車是誰的,便走進那座出現問題的公寓。 然後,在樓梯處,和一個人撞在一起──這人是誰呢? 不是愛莉嘉認識的人。 所以,她只說聲「晚上好」,毋須其他的客套話,便和那人擦肩而過,可是,有 一個問題。 這名年輕的女孩,拖著一個看上去非常沉重的布袋。 從布袋的形狀來看,裡面好像裝了一個人。而且,這位年輕女孩在遇見愛莉嘉 時,臉色驟變。 啊,不會就是綠說的那個「因為吃多而難受」的女孩吧。 愛莉嘉暗想。 「你都看見了。」那個女孩說。 「當然,因為我長著眼睛──」愛莉嘉實話實說。 「不許出聲!」 那女孩從身穿的短大衣兜裡,快速掏出一把菜刀。如果是彈簧刀也就算了,可是 她拿的雖然是把小型菜刀,但畢竟只是「廚房用具」,用它來嚇唬人,恐怕不會有多 少威力。 對愛莉嘉來說,現在不過才晚上十一點,如果要搬運屍體,至少也應該在夜間一 點或兩點。 在這種時間,與人相遇在所難免。而且,那個女孩顯得比愛莉嘉還要害怕,拿著 菜刀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突然,愛莉嘉說:「不要!不要殺我!」 她故意顯得很害怕的樣子。 「放老實點。」女孩說。 「知道了,我會照著你說的做。」 愛莉嘉想看看對方的態度。 「幫我把這個抬到外面的車上。」 「是這個──細長的行李嗎?」 「是的,抬起那一邊。」 愛莉嘉搬起布袋的一邊。兩個人向車子走去,女孩把後面的行李廂打開,兩人把 布袋裝進去。 「好了。」 女孩吁吁作喘,看來並非身強力壯。 「請問──我可以走了嗎?」愛莉嘉試探地問。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果然被對方一口拒絕。 「上車。」 「我?」 「對,還要讓你幫忙。」 「有酬金嗎?」 「快上去!」 「是、是。」 愛莉嘉坐在助手席上。 女孩坐進駕駛座裡,看著愛莉嘉說:「要想逃走,就小心你的命。」 根本就是毫無威勢的威脅。 「知道了。」 「好,開車了。」 女孩踩下油門,車子猛然衝了出去。 「啊!」 這次愛莉嘉是真正的慘叫起來。噶的一聲,車子停了下來。 一根混凝土電線杆豎立在眼前。好險,車子離電線杆只有幾釐米。 「──請問,你有駕駛執照嗎?」 愛莉嘉戰戰兢兢地問。 「太過份了!」女孩紅著臉說。「這還用問!我拿到執照已有三天了。」 ──比起行李廂的死人和菜刀,愛莉嘉最害怕的還是這個女孩的開車技術。 「──去哪裡?」愛莉嘉問。 「吵死了!」女孩怒喝道。 「在我開車時,不要說話!」 看來,即使愛莉嘉逃走,她也不會注意到。 行駛了一會,她們看見前方紅燈閃動──是警車。 警察向愛莉嘉坐的車子揮著手。這手勢不是開玩笑,而是表明「停車」的意思。 「要停下來。」愛莉嘉說。 「不行!闖過去!」 這是不可以的。愛莉嘉歎口氣。 愛莉嘉扳動手掣剎車,使車子停下來。 「你想幹甚麼!」 「想闖過去逃走嗎!就憑你的技術?」 愛莉嘉的話果然起了作用,女孩板起臉,無話可說。 警察來到愛莉嘉座位的窗前。愛莉嘉放下車窗,問:「發生甚麼事啦?」 「屬於一般盤問,請打開行李廂。」 「哦,辛苦了。」 「不客氣。行李廂的──」 愛莉嘉注視著警官,集中精神──警官開始搖晃,好不容易站穩身體說:「啊─ ─可以走了。」 「辛苦了。」 「啊,謝謝。」 「聖誕快樂。」愛莉嘉說完,催促著女孩,「快走。」 女孩吃驚地望著愛莉嘉,終於回過神來,急忙發動車子…… 「──太讓人感到吃驚了,你是怎麼做的?」女孩問。 「沒甚麼,只不過向他眨眨眼睛罷了。我眨眼睛因為魅力無窮,很有名的喲。」 愛莉嘉順口而言。 「可是,你的眼神……?」 女孩歪著頭,還是搞不懂。 不應該幫助她,愛莉嘉後悔了。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那個女孩說。 「我叫田邊光子。」 車子安靜地停下來。終於可以鬆口氣。 「我叫神代愛莉嘉。──後面裝的是屍體吧?」 「不是。也許你不會相信我,可是,不是我幹的。」 「我相信,你比真正的殺人犯要愚蠢得多。」 田邊光子笑得有些不安。 「你的話很正確。我很沒用,甚麼都做不成。」 這倒看不出來,她是名小巧可愛的女孩。愛莉嘉想。 「我十九歲。和你一樣?──可是,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是我的同屋。」田邊光子垂下眼簾,「我覺得非常對不起她……」 「同屋……難道你的朋友遇害,你不打一一○報警,卻在搬運屍體?」 「是的──因為很多原因。」 「明白了……你知道罪犯是誰,在庇護那人?」 田邊光子不禁吸了一口氣。 「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你是個不會撒謊的人。」愛莉嘉苦笑道。 「認識川添幸夫嗎?」 「你……」 田邊光子睜大眼睛,嗖地拔出刀子──不,是菜刀。 「你怎麼會知道他的事?」 「放下刀子吧。」 愛莉嘉揚起手,對準菜刀,集中力量,只聽田邊光子「啊」的一聲,菜刀掉在地 上。 ──田邊光子只好放棄。 「可否把實情告訴我?」 聽了愛莉嘉的話,田邊光子慢慢地點點頭。 「你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好像不是凡人。」 「是嗎?」 「如果再漂亮一些,真的會被認為與眾不同呢。」 這個女孩過於誠實,愛莉嘉想。 「我喜歡川添幸夫。」田邊光子說。 「那麼,你們交往過嗎?」 「我們曾在同一間高中……可是,他從不注意女孩──他學習認真。」 「哦……」 可是,愛莉嘉想起幸夫的話,他說自己不招女孩們的喜歡…… 「幸夫知道你的心思嗎?」 「不知道。」她聳聳肩膀。 「因為,喜歡幸夫的女孩有很多。」 「很多──?」 「被殺害的同屋就是其中之一。她叫內田信代……她也同樣喜歡幸夫。」 聽起來,幸夫好像很惹女孩們喜愛。 「認識昨天被殺的佐山由子嗎?」 「當然。」 「她對幸夫好像很一般,是嗎?」 「不知道。」田邊光子搖搖頭。 「這話怎講?」 「曾經一時聽說過他們很好的傳言。可是,我並不知道那是否屬實……」 「應該去問幸夫本人。」 「不可以的,我害怕。」田邊光子微笑道。 「如果知道他真的另有意中人,我會受刺激的。所以,還是不知道的好。」 喜歡一個人真會這樣嗎?愛莉嘉歪著頭想。 當然,愛莉嘉不是完全沒有戀愛的經驗。可是,遺憾的是算不上豐富…… 「你知道他被懷疑殺害了佐山由子嗎?」 「當然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聽她說的。」 田邊光子指著車子的後面說。 「是叫內田信代吧?她又是從哪裡聽說的?」 「我想當然是聽本人說的。」 「本人──是幸夫?」 「對,今晚她和幸夫有約。」 愛莉嘉歪起頭。 「約會……那麼,是在外面?」 「不,就在那座公寓,在我和她一起租用的房間裡。」 「你也在一起?」 「不。在有約時,我們會互相騰出房間給對方。」 「哦──可是,你不在意嗎?」 「當然在意,可是……沒有辦法,是幸夫挑選了她。」 田邊光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勉強忍住不哭出來。 在這種情形下,別人再怎樣同情和安慰都是無用的。所以,愛莉嘉保持著沉默。 可是,好奇怪,這個女孩相信今晚幸夫和內田信代有約。 看不出她在說謊,但是,幸夫卻在愛莉嘉的家中。 不──當然,綠被聖誕老人撞倒,是在那之前,所以不能排除幸夫在殺害內田信 代之後,來到愛莉嘉家裡的可能。 可是──當時的幸夫表情非常平靜,和平時沒有兩樣。 即使多麼殘酷的殺人兇犯,在殺人之後,內心都會有些動搖…… 不知為何,就是放心不下。 「然後──」愛莉嘉整理了一下思路,「當你發現屍體時,認準兇手是幸夫,因 此想包庇他,就把屍體搬出來……」 「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只要把屍體放置在很遠的地方,就會解除警方 對幸夫的懷疑──」 即使愛情可以使人喪失理性,當得知戀人是殺人兇手之後,還會去庇護對方嗎? 愛莉嘉實在無法理解。 「還是不行,打一一○報警,弄清真相。」愛莉嘉說。「何況,是不是幸夫幹 的,你也沒有親眼看到,不是嗎?」 「是啊……」 「那麼,你相信他了?」 田邊光子注視著愛莉嘉,終於露出笑容,說:「知道了,我做了很多傻事。」 「我們回公寓去。」愛莉嘉說。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 聖誕節的早上 「啊,那麼──」 千代子睜圓眼睛。 「事情就是這樣。」 愛莉嘉打了個大呵欠。 原本,吸血鬼在夜間出沒,白天睡覺,不過愛莉嘉終於習慣了夜晚睡覺,和常人 一樣感到睡眠不足。 早上──也就是聖誕節當天。 千代子和綠(如意料之中),在愛莉嘉的公寓過了夜。 「啊,好睏呀。」 受到愛莉嘉的傳染,綠也打起了呵欠。 「睡眠不足會影響食慾的。」 這樣說著,綠已經拿起第三塊吐司。 愛莉嘉在一旁看到,就更加沒有了食慾。 「好奇怪的事情。」 克羅洛克說,他看上去心情不錯。 「不是奇怪,行李廂裡的屍體真的消失了耶!」愛莉嘉說著,喝了一大口黑咖 啡。 是的。坐著田邊光子那駕駛得危險的車子回到公寓,打開車子的行李廂,卻發現 裡面甚麼也沒有。 「肯定放進了行李廂嗎?」千代子問。 「那當然。」 「會不會和別的車子搞混了?」 「綠──就是我們坐的車子嘛。怎麼會搞錯!」 「是啊。可是,火腿煎蛋要趁熱才好吃。」 無論談論甚麼話題,綠都可以自由地說到食物。 「車底露了洞,掉了下去?」千代子推測道。 「要是有那樣的大洞,早就被發現了。」 「那麼,結論只有一個。」綠宣佈道。 「──是甚麼?」 「屍體自己跑了出去。」 「因為坐在車裡不舒服?──道理是這樣。」 愛莉嘉不由得又打了呵欠,開始吃著食而無味的早餐。 克羅洛克已吃完,在看報紙…… 「也許是這樣。」他急忙說道。 「在說甚麼?這樣突然。」 愛莉嘉瞪著克羅洛克。 「我在說剛才的話題,也許屍體真的走了出去。」 「又不是吸血鬼的電影。」 愛莉嘉無可奈何地歎口氣。 「她出現在這裡──樹林中,發現年輕女性的屍體;姓名──內田信代。」 愛莉嘉吃驚得說不出話。 「讓我看看!」 說著,她一把搶過克羅洛克手裡的報紙。 「喂──不要這樣粗魯嘛,不然嫁不出喲。」 「哪有閒心顧得了這麼多。」 「哇!」突然叫出聲的是虎之介。 不錯──確實是內田信代,年齡也吻合。 在相近地方有兩個同名同姓同年齡的女孩被殺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可以認定死 者就是行李廂裡的那條屍體。 「現場就在附近吧。」愛莉嘉說。 千代子戲弄道。「名偵探要及時趕到現場的。」 「那有甚麼辦法!」愛莉嘉反駁。「不這樣,小說怎能有下文!」 「我是不會去的。」 綠趕快在被問之前宣告。 「我也不去。今天是聖誕節,我要陪小虎……」克羅洛克笑嘻嘻說道。 「公司那邊怎麼辦?」 「公司?今天臨時休業。不,今天是神聖的日子,要是工作就是對耶穌基督不 敬。」 「還不是自己想偷懶!──從來沒有聽說過總是增加休息日的社長。」 「可是,職員們都很高興,工作成績也在上升。」 克羅洛克挺起胸說…… 雪已經停了。 天空一片蔚藍,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寒冷的空氣使略微有些發脹的頭感到舒服。 雪被陽光照射,反光過來,有點刺眼。 愛莉嘉艱難地走在雪地裡,向報紙上登載的殺人現場走去,大約要走二十分鐘的 路程。 ──正如愛莉嘉所料,就在住宅區裡一塊很小的樹林裡,看見了幾輛 警車。 「──不可以進去。」 警察前來制止。 「我是死者的關係者。」 「哦,是嗎──是甚麼關係?」 「沒關係。」 說了個過時的玩笑,趁警察愣神的工夫,愛莉嘉趕快進了樹林。 「愛莉嘉!」 先來的田邊光子發現了愛莉嘉,向她走過來。 「我看到了報紙──果真是她?」愛莉嘉低聲說。 「對。可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現場在哪裡?」 「那裡面。」 穿過樹叢,愛莉嘉的面前,冷不防出現了佛朗凱修德爾(注釋一)──河原警官 探出了頭。 「怎麼又是你。」 「是警官先生?」 「論及兇殺案,我可是專家。」 河原擺起架子。 「犯罪時間呢?」 「嗯──這是機密。」 「小氣!昨天不是請你吃了蛋糕嘛。」 「蛋糕?真的嗎?」 當然是謊話。但是,可以看出這位警官很容易接受暗示。 「看來,不說出來的話,就對不起你。」 「是啊。」 「被殺害的時間是昨晚。」 「當然是昨晚了──可不可以再詳細一點?」 「被埋在雪中,不能分辨出準確時間。現在,驗屍官正在檢查──」 「有兇犯的線索嗎?」 「嗯。是川添幸夫的其中一名女朋友。我確信還是那傢伙幹的。」 「可是──昨晚幸夫不是在警察局嗎?」 「可以考慮是在那之前作的案。」 這倒是不無道理。但是,幸夫為何要接連殺害自己的戀人呢? 「在哪裡發現屍體?」愛莉嘉問。 「那邊,雪凹下去的地方。」 河原用手指著。 過去一看,雪地上有一片相當於一個人大小的雪凹陷下去。 愛莉嘉蹲下來,仔細看著。 吸血族的目光是非常銳利的。 昨晚,難道有人把屍體從車子的行李廂搬出來,然後放在這裡? 「──不對。」愛莉嘉自言自語。 「有甚麼不對?」 「哦,沒甚麼。」愛莉嘉急忙作掩飾。 內田信代也許是在這裡被殺害的,她想。 因為地上的雪融化了,如果只放置冰涼的屍體,雪不會融化。可是,雪化掉了, 說明屍體被放在這裡時,還是溫暖的。 「──明白了。」 愛莉嘉站起身,「打擾了。」她出於禮節說道。 「不,不客氣。」河原也假惺惺回禮。 「幸夫還在警察局嗎?」 「是啊,暫時還需要。」 「那麼,這期間如果再發生聖誕老人殺人的事件,就可以證明兇犯不是幸夫 嘍。」 「不要再有人被殺了。」河原皺起眉頭,「我也有老婆孩子。至少,聖誕節要和 她們在一起。」 「辛苦了。」 愛莉嘉暗想,多少應該同情這位警官才是。 「──原來如此。」 聽了愛莉嘉的敘述,克羅洛克點頭。可是,卻在一邊追著小虎。 「喂!危險。──這樣看來,也許不是同一個兇犯。」 愛莉嘉搓著凍僵的手腳,「可是,為何要殺幸夫的女朋友?」 「那一定有理由。」 「不能說點更有用的話嗎?」 「說是連續殺人,但不一定每一件都經過精心策劃。也會有這種事的,比如第一 次的殺人,引出第二次──不行,這樣的東西不能放進嘴裡!」 簡直聽不明白他在說甚麼,愛莉嘉歎了口氣。 最初,佐山由子被殺──這是第一次事件。 目擊者看到逃走的人穿著聖誕老人服裝。當然,不能肯定那就是川添幸夫,其 次,也不能確認那個聖誕老人就是兇手。 但是,警方在懷疑幸夫,因為是佐山由子先不理睬幸夫的。 但是,聽田邊光子講,幸夫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而幸夫被由子甩掉──這是川 添千惠所言,幸夫本人也這樣說。 這種話,即使本人說,也不一定正確。 換成一般人的想法,說「甩了」比「被甩」要好聽得多,可是這要根據男性的類 型來決定。 川添幸夫屬於哪種類型? 「──那個年輕人,雖說是個男人,但對待女孩不是那種主動型。」 對於愛莉嘉的意見,克羅洛克也點頭贊同。 「也就是──」 「那種能激發女性的母性本能的類型。」 「很可憐的感覺?」 「對呀。他可以把自己被甩的事說得那樣輕鬆,聽的人就會同情。如果是故意這 樣做的話,他就是個花花公子耶。」 「真認為他是這樣嗎?」 「不能斷定。」 克羅洛克聳聳肩,「但是,不要忘記有兩種可能性。另一種可能,也許就像看上 去的一樣,他是個誠實認真的人。」 可是,在那個房間內,只有他和內田信代兩個人──這使人感覺到他更接近「花 花公子」。 「──如果幸夫真是兇手,那麼就出現了一個矛盾問題。」 「假設撞倒綠的那個聖誕老人為幸夫,在殺害內田信代之後逃走,可是,樹林中 發現屍體的地方,雪為何融化了?」 「還有一點──」 「我明白了,為何會在幸夫的房間出現沾有血跡的衣服。」 「有人故意把衣服隱藏在那裡,然後通知警察,可是,無論是誰都可看出這是假 的。」 「是啊。」 「給人的教訓是,女人太可怕了。」 克羅洛克突然下了結論。 「怎麼突然說不相干的話?」 「總之,今天會有好戲可看。」 「何以見得?」 「因為,到了明天還有聖誕老人出現的話,會令人覺得奇怪。」 「對呀──今天是聖誕節呀。」 「做聖誕老人真是不方便。」克羅洛克摸著下巴說。 「這一點,吸血鬼就不一樣,一年四季都可以出現。夏天太熱,所以不穿斗篷, 明年要是有了透明網眼的──」 「又說胡話。」 愛莉嘉站起來。「──我出去一下。」說著走向玄關。 聽見愛莉嘉的話,涼子從廚房探出頭問。 「啊,你去哪裡?」 「去百貨商場。走在人群裡,也許會思考得清楚些。」 這想法在普通人想來正好相反,可是,愛莉嘉這個年代的人,在人多的地方反而 會集中精神。 如果走在沒有人的樹林中,會想,「怎麼聽不到音樂聲。」 克羅洛克不禁歎口長氣,為世代的不同而感歎。 「是嗎。可是──綠和千代子呢?」涼子問。 「沒關係,不用照顧她們,食物吃光後她們自然會回家的。」愛莉嘉也對朋友說 了惡毒的話。 愛莉嘉走向玄關。 「等一等!」 綠大聲叫道,追了過來。 「你們兩人要幹甚麼?」 追到玄關的是綠和千代子。 「我們也一起去百貨商場!」綠說。 「我不是去買東西,只是去思考事情。」 「可以呀,我們陪著。」 「可是──」 「至少會喝點甚麼的吧?還有午飯?」 原來綠是想吃東西。 「我也想買東西的。」千代子說。 「可是,我並不一定去你想去的櫃檯呀。」 「愛莉嘉不是思考問題嗎?」 「是呀。」 「必須要去哪個櫃檯,才能考慮問題嗎?」 「那倒沒有──」 「那就好了,不如陪我算了。」 愛莉嘉在道理面前屈服了。 「那麼,我們走吧。」 歎口氣,愛莉嘉催促著兩人……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5 擁擠的問題 愛莉嘉雖然是「新世代」,愛戀在人群中的那份孤獨,可是這也要看人群的擁擠 程度。 「不要推!」 「商場現在處於十分混亂的狀態──」 「會出現很多扒手,請小心注意……」 「現在廣播尋找走失的兒童。」 「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請盡早提交原稿。」 「怎麼沒有媽媽……」 「幹甚麼!再這樣磨踏,就把你扔在這裡!」 母親們歇斯底里的絕叫有時壓過了廣播聲。 「愛莉嘉……」 「綠!」 「千代子!」 「等到重逢之時!」 ──商場裡擁擠得水洩不通,使人想重演電視劇裡分別的一幕。 這也難怪,誰讓這裡是聖誕節當天的百貨商場呢。 如果今天不能客滿,商場的社長也許就要愁眉不展。 「──啊,糟糕!」 終於來到一塊空地,愛莉嘉鬆了口氣。──地方之所以空著,因為這裡是樓梯。 「愛莉嘉──有甚麼好的想法嗎?」 千代子還在喘氣。 「好想法?是啊,就是不應該來這裡。」 「正確。」千代子贊同。「我也不想購物了。」 「累死了!」 連綠也是氣喘吁吁。 「綠,回家嗎?」 「回家?甚麼也不吃?不要開玩笑。我可不想在一年快要結束時還要後悔!」 綠能這樣也夠偉大了。 「可是,食肆一定很多人。」千代子說。 「一定會有空座位的。為了吃,我可以耐心等待!」 我可真沒有綠那樣的本事,愛莉嘉想。 「不管怎樣,我們在這裡先休息一下──」 愛莉嘉說話間── 「勞駕──請讓一讓。」有人說道。 只見一個男人懷裡抱滿大小盒子,擋住視線,腳下一高一低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正看著,那個男人腳步踉蹌。因為看不見腳下,一腳踏空。 「啊──」 千代子首先叫起來。 「啊……啊……啊……」 不約而同,三人的叫聲組成合唱。 伴隨著合唱,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盒子倒下來──當然──誰也挽救不了。 即使以愛莉嘉的力量,也支撐不住那麼多東西。 隨著咚咚的響聲,東西落滿一地。 「哇!不得了!──這可怎麼辦!」 男人慌忙收拾。 愛莉嘉不禁睜大眼睛,「原來是警官先生!」她叫出來。 「嗯?──哦,是你。」 原來是河原警官。 「購物?──啊,我來幫你。」 愛莉嘉幫忙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放在附近公用電話台上。 「啊,對不起。簡直是筋疲力盡。」 河原擦拭額頭的汗。 「警官先生,一個人嗎?」愛莉嘉問。 「不,妻子和孩子也在。只有今天白天能和家人在一起。」 「是嗎。那麼,晚上還要──」 「要回搜查本部。啊,沒辦法。這也是買賣嘛。」 「真是不容易呀。您太太她們在哪裡?」 「八樓。」 「啊,是兒童玩具櫃檯?」 「到了那裡,我女兒就不想離開。沒辦法,只好讓老婆陪著她,我自己採購。」 「已經買好了?」 「不,還差一點。」 「可是,一個人怎麼拿得了這麼多東西?」 「將就拿吧。──可不可以幫忙把這些放好在我手上?」 「可以。」 愛莉嘉幫忙把盒子一件件放在河原的手上,可還是擋住視線,看不見前方。 「這樣還會摔跤的。」愛莉嘉挽起袖子說。「綠、千代子,不能幫幫這個人 嗎?」 千代子爽快地答應。綠也快速答應──條件是愛莉嘉請吃午飯,並且份量一定要 足夠才行,這樣她才肯幫忙。 「啊,對不起。幫了大忙了!」 「我們去八樓等。您太太和孩子不是在那裡嗎?」 「嗯。請轉告她們在那裡等。」 「採購結束後,請到八樓來。我們去了。」 「不好意思,我會盡快買的。」 「不用著急,慢慢來。」 愛莉嘉望著擦著汗急匆匆下樓去的河原,苦笑著。 「為人之父嘛,即使是警察,也沒有變化。」 千代子說。 「那當然。」 「要不要施恩於他呢?」綠說。 「綠,難道將來要讓他照顧?」抱著東西爬樓梯的愛莉嘉問。 「我想考取駕駛執照。這樣,即使我違反交通規則,他也可以放過一、兩次 的。」 這可比連續殺人還恐怖,愛莉嘉暗想…… 八樓比其他樓層更加擁擠。 最混亂的要數特賣櫃檯和玩具櫃檯,加上今天是聖誕節,賣方也拼了命。 「好傢伙。」 千代子睜圓眼睛,「這樣怎能找得到那位警官的太太和孩子?」 「我們沒有必要尋找。──站到這邊來。」愛莉嘉說。 玩具櫃檯的擁擠,加上孩子的哭聲和母親的叱責聲,顯得格外混亂。 特別是聽覺靈敏的愛莉嘉,才站了一會兒就感到頭痛。 「啊,那個機械人,真有意思。」 綠倒是很開心,愛莉嘉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 因為要思考這次的事件,才來到百貨商場,可是現在只能這樣傻傻地站著。 「──爸爸要工作的呀。」 一把聲音傳入愛莉嘉的耳朵。 看過去,一個母親拉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顯得筋疲力盡,蹲在地上。 「爸爸會給我買來甚麼?」小女孩問。 「是啊……你要乖,爸爸就會買禮物。」 「爸爸是很忙的。」 「是呀,因為他是警察。」 甚麼?──愛莉嘉仔細端詳女孩的臉。 這樣看來,女孩很像河原。那麼,這對母女…… 「可是,媽媽──」 「甚麼?」 「爸爸這麼忙,工資為何這樣低?」 這問題把母親難住了。愛莉嘉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真搶眼。 有甚麼很偶然地進入了愛莉嘉的視線。還是因為正在思考事件的緣故。 聖誕老人在人群中行走。 當然,商場的玩具櫃檯附近,有身穿聖誕老人衣服的人出現不足為奇。 但是…… 其實,聖誕老人的任務早在昨晚就已經結束,應該不會再出現。 那是個小個子的聖誕老人……衣服顯得又肥又大。 但是,進入愛莉嘉視線只是一瞬間,便立即消失在混雜的人群間。 「那個警官先生在做甚麼,怎麼還不來?」千代子說。 「是啊。」愛莉嘉心不在焉地回答。她還在想著剛才的聖誕老人。 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咚咚的──但是很小的腳步聲。 「哇!」 「小虎!」 愛莉嘉不禁睜圓眼睛,跑過來的竟然是虎之介。 「喂!不是說過不許走開的嘛!」 喘著氣追過來的當然就是克羅洛克。 「老爸,怎麼回事?」 「你們走了以後,涼子突然也說要去百貨商場。沒辦法,只好帶了這傢伙一起來 了。」 這樣更加不能思考事件了! 愛莉嘉放棄了。 「媽媽呢?」 「哦。說去看看下面一層賣便宜貨的地方。要我陪著小虎──」克羅洛克望著愛 莉嘉三人手上的物品問:「你們哪來這麼多錢買這些東西?要是有私房錢,也給我一 點。」 「不是的。這是──」 就在愛莉嘉進行說明的時候,突然,一個紅色的影子又閃進她的視線。那紅色─ ─就像聖誕老人衣服的顏色。 那位母親──大概就是河原的妻子──正在打電話,在她旁邊的小女孩無聊地坐 在行李上。 聖誕老人站在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笑著仰起頭。 聖誕老人在女孩前蹲下,像要和女孩說話,可沒料到聖誕老人竟然抓起小女孩的 手。 聖誕老人一下站起來,女孩被牽著走了出去。因為周圍的嘈雜,那位母親聽不清 電話裡的聲音,所以用手捂住耳朵,拼命(?)地在講話,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兒被人 領走。 「好奇怪。」 愛莉嘉把手上的物品交給千代子。 「這個,拿著!」 「咦?怎麼了,等等──」 「綠,照顧一下小虎!」 就在愛莉嘉邁出腳步的同時,那位母親終於放下電話轉過身。 「哎呀──幸子!」她叫著。 愛莉嘉使勁抓起克羅洛克的手。 「喂,幹甚麼!我要在這裡等老婆──」 「現在不是等的時候!」 愛莉嘉拼命盯住逐漸混入人群的聖誕老人的「紅色」。 「幸子!幸子!」 那位母親著急得臉色發青。 「你在這裡等,不要走開。」愛莉嘉對那母親說。 「你說甚麼?」 「我幫你尋找,請不要走開。」 「可是──」 「我們是您先生的朋友,不要擔心。走,老爸。」 留下還在失神的那位母親,愛莉嘉和父親穿過人群尋了過去。 「──哦,原來是那個警官的妻子。」 聽著愛莉嘉的解釋,克羅洛克點著頭。 「真是個好女人,配那個警官實在太可惜。」 「說甚麼胡話!老爸的個子高,不要看丟那個聖誕老人!」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這樣嚷嚷嘛,愈來愈像你的母親。」 「是我不對啦!」 愛莉嘉一副要咬人的樣子──吸血鬼咬人是當然的?──她說。 「──喂,等等。」克羅洛克說。 「甚麼事?」 「不對呀,那是聖誕老人嗎?」 愛莉嘉也看到了──人群向左右兩邊分開(一般不會有上下分開的事),一位身 穿紅色大衣的婦人,領著一個男孩的手。 「不好!搞錯了。」 愛莉嘉這回臉色真的發青。 「等等,要爭分奪秒嗎?」 「當然。」 「好吧。」 原以為克羅洛克會把人群分開,可是,只見他一腳彈地,倏地飛了起來。 他輕輕張開斗篷,一把抱住一株用來裝飾的大聖誕樹的頂頭。 「──在那裡!」 順著克羅洛克手指的方向,愛莉嘉趕過去。 克羅洛克也快速──原以為可以快速,可是在擁擠不堪的人群中,突然有個打扮 特殊的人攀上聖誕樹頂,頓時招來圍觀的人們,「那是甚麼?」 「新的宣傳吧?」 「像隻樹熊。」 大家議論紛紛。 「看,他的鞋底已磨得很薄了。」 「那褲子的臀部已經開線了!」 到底是女人的目光敏銳。 想下來卻下不來的克羅洛克正在焦急得東張西望之際──原本不很結實的聖誕 樹,被抓住的部份開始喀喳喀喳作響。 「啊!」 「色情狂!」 克羅洛克從上面掉了下來,為何成了色情狂,這不清楚,總之,他狠狠地摔在人 群的正中。 「愛莉嘉!」 他慌忙站起來,撥開人群去追趕愛莉嘉…… 「簡直是胡鬧,這麼大歲數還做這種事,不好辦啊。」商場的警備主任非常不悅 地說。 「請注意酒不要喝多。」 「實在對不起。」涼子深深地鞠躬。 「突然爬到樹頂,爬到電線杆上的人倒是經常有……以後請注意。」 「今天是聖誕節。」克羅洛克板著臉說。 「甚麼?」 「是寬恕的日子。」 ──好不容易被放了出來,從事務室回到櫃檯前,河原警官已經帶著妻子和孩子 在那裡等著。 愛莉嘉救回了河原警官的女兒。 「萬分感謝。」 河原夫婦向克羅洛克低頭致謝。 「不客氣,倒是鍛煉了身體。」 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不要說笑了,我感到很難為情。」 涼子狠狠瞪視著丈夫。 「對了,愛莉嘉,那個聖誕老人呢?」 「看到要被我追上,便扔下孩子逃走了。很可惜,可是想到要保護孩子在先。」 「都怪我。」河原搖搖頭說。 「在這種時候,去買甚麼東西!」 「這也是沒有辦法。」 「是啊──再次感謝救了我的女兒。」 「不用謝。」愛莉嘉微笑著。 「我們一定會報答的。」河原的妻子說。 「那麼,可以給我駕駛執照嗎?」綠在一旁插話。 「這怎麼可以──」愛莉嘉無可奈何地笑道。 「喂,媽媽。」幸子說。 「那個聖誕婆婆,到哪裡去了?」 「聖誕婆婆?」 愛莉嘉不禁睜大眼睛。 「聖誕老人不是叔叔嗎?」 「可是,那是個婆婆耶。」 愛莉嘉和克羅洛克相互對視。 「原來如此。」克羅洛克點頭說道。 「現在搞清楚為何有人盯住你的女兒了。」 河原卻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看著女兒……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6 戀愛是拼命的 已是聖誕節的夜晚時分,外面又下起了雪。 與昨晚相比,雪真正地下了起來。已過子夜,新下的雪已堆積了十釐米以上。 「啊,好冷……」愛莉嘉跺著腳說。 「這算甚麼。」克羅洛克在逞強。「和我的故鄉德蘭希爾巴尼亞的寒冷相比── 乞嚏!」 「看──沒事吧?誰讓你顧及形象只披了斗篷,要是穿件大衣就好了。」 「不行,吸血鬼穿大衣,會有損形象的。」 話是這樣說。 「我拿了這個來。」 「甚麼?」 「看。」 說著,克羅洛克拿出內裝有藥粉,經過揉搓可以發熱的暖包。 「渾身上下共放了五個,很暖和。怎麼樣,要不要借一個給你?」 「不用了。」 愛莉嘉是無可奈何,這樣做比穿大衣形象要差得多! 兩人站在能看到田邊光子和內田信代公寓的地方。因為站在商店門外雖然可以擋 雪,可是商店早已關門,沒有一點暖氣。 「真的會出來嗎?」愛莉嘉問。 「我的眼睛不會有錯。」克羅洛克斷言道。 「只是偶爾。」他補充說。 「不要開玩笑,這麼冷的天──」 愛莉嘉一個勁兒地搓著手。 「可是,老爸,真的不要告訴那個河原警官嗎?」 「等我們弄清真相後也不遲。」 「那邊可不一定這樣認為。」 「隨便他們好了,我們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就可以。」 河原警官如果也能這樣想就好了,愛莉嘉暗想…… 「馬上就要十二點十分……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六日了。」 「新年好。」 「太早了。」愛莉嘉瞪著克羅洛克說。 「有人出來了。」克羅洛克說。 果然,有人從公寓出來。 那輛愛莉嘉曾經坐過的紅色轎車,就停在遠離公寓的路邊上,幾乎被雪覆蓋住 了。 「怎麼樣?」克羅洛克問。 「是田邊光子。」 對,沒錯。 公寓裡的燈光正好照映在她的臉上,看得非常清楚,不會有錯──可是,覺得哪 個地方不對勁。 她好像喝醉了一樣,腳下磕磕絆絆,向著車子的方向走去,不過幾十米的距離, 卻走得非常辛苦。 途中她兩次停下,低下頭來休息。 終於到了車子旁邊,她拿出鑰匙想往鑰匙孔裡捅,可能鑰匙掉在地上,只見她蹲 下來尋找的樣子。 愛莉嘉覺得她很可憐,實在好想出來幫忙,終於忍耐住──哦,我生來多麼善良 呀,等等,竟然自己感動起來! 終於,車門被打開,田邊光子坐了進去。 「怎麼辦?」愛莉嘉望向克羅洛克。 「那樣的身體不能駕車的。」 「可是──」 「你看著,她一定會放棄下車的。」 克羅洛克很自信的樣子。 「是嗎?」 愛莉嘉把目光移向轎車──怪不得,引擎是打著了,可是車子半天還是沒有開 動。 「到底是老爸,目光敏銳。」 話剛出口,紅色的轎車嗖的一下開了出去。然後從目瞪口呆的愛莉嘉兩人面前衝 了過去。 「老爸……」 「還有一個人坐在車裡!我看見了紅色的衣服。」 「是聖誕老人!那人隱藏在車裡!」 「追上去!」 克羅洛克跑向雪中。 愛莉嘉緊隨其後,可是,這時就出現了「純種的吸血鬼」和「混血兒」的差別─ ─無論怎樣她也追不上父親。 克羅洛克飛奔著,腳下的雪紛紛揚起,他急速地追趕紅色轎車,雖然不會滑雪, 卻能自如地在雪上跑,真是不可思議。 只見他躍起撲向紅色轎車,然後牢牢地趴在車頂,手使勁按在擋風玻璃上。 玻璃上出現裂縫,細細的裂縫擴大開來,整個窗子變成白色。 車子突然剎車停下來。克羅洛克的身體被彈出飛進了雪裡。 從車裡連滾帶爬出來的是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好像很困惑,環視周圍,然後慌張地跑起來。可是,腳下的速度卻不能 說快。 愛莉嘉趕過來時,剛好克羅洛克好不容易把沾在斗篷上的雪撣掉。 「老爸,沒事吧?」 「啊──車裡的女人。」 「我知道。」 愛莉嘉望向車中。 田邊光子疲倦地橫躺在座位裡。 「已經昏過去了。」 「是嗎?要趕快送往醫院哪。」 「看!」 愛莉嘉用手指向倒著的田邊光子的腰窩處,只見黑紅色的血濕了一大片。 「像是已經流了很多血,不能再耽擱了。」 「有叫救護車的時間嗎?」 克羅洛克俯身端詳著田邊光子的傷勢,片刻之後,他搖搖頭說:「已經來不及 了。」 「那麼──」 「只有抬她了。咳,可憐我這麼大年紀,這是重體力勞動啊。」 「不要發牢騷,我會向母親詳細解釋情況的。」 「是嗎?順便幫我要求把零用錢增多些。」 克羅洛克舉起田邊光子的身體,深深地吸口氣,「我走了!」 話音未落,人已飛奔出去。 就這樣,那兩人已來到月亮的世界──沒有到那麼遠,只是,他們來到的醫院, 對面有一家名叫「月亮的世界」的酒吧…… 「──還沒有恢復意識。」愛莉嘉放下電話說。 二十六日的下午──那樣棒的克羅洛克也累得筋疲力盡,睡到現在才起來,還在 不停地打著呵欠。 「那說明還活著。」克羅洛克說。 「不知道,田邊光子是被誰刺傷的呢?」 涼子邊為克羅洛克倒咖啡邊問。 「聖誕老人。」愛莉嘉回答。 「但是,川添幸夫不是在警察局嗎?」 「她被刺,與綠在轉彎處被撞倒是同一時間。」 「甚麼?」 「所以,聖誕老人的衣服上沾有血跡,然後踏到了綠的身上,我們三人去找線索 時,綠碰到的是內田信代,房間裡的是被刺傷的田邊光子。」 「可是,她沒有把被刺的事說出來?」 「對,兩個人都以為是川添幸夫所為。因為深深地愛著他,便想庇護他。」 「怎麼會這樣!」 「最初殺害佐山由子的還是川添幸夫。」克羅洛克肯定地說。 「那種認真的人,想不開時是很可怕的。」 「我還是弄不明白。」涼子不服地說。 「等田邊光子恢復意識後,就會真相大白了。」愛莉嘉一邊咬著法式麵包一邊 說。 「田邊光子、內田信代──兩個人都愛戀幸夫。但是,幸夫喜歡的是佐山由 子。」 「事情偏偏不如人願。」 「那麼,殺害內田信代的是誰?」 「聖誕老人──但是,不是幸夫,是聖誕老人。」 「那,是誰?」 「川添千惠。」 聽罷克羅洛克的話,涼子驚愕得說不出話。 「──那個母親非常溺愛兒子,即使兒子殺了人,可還是拼命地掩飾。」 「同時又不能饒恕愛戀兒子的女孩──悲劇呀。」愛莉嘉歎了口氣。 「也就是說,刺傷田邊光子的聖誕老人,是川添千惠裝扮的?」 「是的,幸好不是致命傷。正在田邊光子痛苦之際,內田信代回來了。由於受了 驚嚇,她衝到走廊,便與綠撞見──可是,處理過傷口後,發現傷勢比想像的要輕。 於是,田邊光子下定決心對此事保持沉默。」 「愛一個人,被刺也能這樣不在乎嗎?」 「她一定覺察到幸夫有事──明知他有可能殺了人,做好了思想準備,還是愛著 他……」 「那麼,搬運屍體的是……」 「不是被綠看到嗎?所以想掩飾此事。看見我走向公寓,聰明的田邊光子便心生 計策──將內田信代放進大口袋,讓她扮作屍體跟著要脅我幫忙搬運屍體,給我講動 聽的故事,最後打開行李廂──內田信代活蹦亂跳地出來。她想讓大家相信這只是聖 誕節的餘興表演。這樣,綠不是就信服了嗎?」 「但是,行李廂是空的……」 「想必是沒有蓋緊的緣故。一定是在緊急剎車時掉了出來。內田信代好不容易從 口袋裡出來,卻早已沒了車的影子。沒辦法,在她剛要返回公寓時……聖誕老人出現 了。」 「她以為是幸夫,於是跟了過去,結果被殺。」 「把血衣藏在幸夫的房間並通報警方的,也是那位母親吧。她故意讓警察帶走兒 子,之後所發生的殺人事件自然解除了警方的懷疑。」 「可是,因為屍體在雪中被發現,所以很難推斷死亡時間,於是事與願違。」 「那麼,盯住河原警官女兒的也是──」 「聖誕婆婆。」克羅洛克肯定地說。 「聽了這句話,我便知道了。」 「因為她很生河原警官的氣──雖然是自己故意讓警方把兒子帶走,可是又認為 河原欺負了兒子……於是對河原警官的孩子便起了傷害之心。」 「然後,把田邊光子……」 「因為出血過多,田邊光子想要去醫院,沒想到那母親已等在車裡……」 「好可憐啊。」涼子沉悶不悅。 「母親和兒子──一定都不是正經人。」 然後,她舒口氣,「小虎平安無事,太好了!小虎!我親愛的小虎!」 她抱起虎之介,把臉湊過去親吻。 小虎卻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 「多虧相救,感激不盡。」 站在玄關處的是河原警官。 「是河原先生,事件怎麼樣了?」來開門的愛莉嘉問。 「多虧了你們,川添千惠前來自首,事情真相大白。田邊光子也恢復了意識,講 明事情經過。」 愛莉嘉臉上現出笑容。 「今日也要工作嗎?是大除夕唷。」 「從今天開始終於可以休息了。托你們的福,家族才可以平安地迎接新年。」 「太誇張了──」 愛莉嘉害羞起來,這倒不像她的作風。 「是真的。哦,對了。川添千惠要我轉達她的歉意,說是做了對不起大家的 事。」 「是嗎。」 愛莉嘉的心情有點明朗起來。 「請轉告她,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最終──是寬恕的季節。」 「你說得很對。」河原贊同,「哦,這不是甚麼值錢的東西──」說著,他拿出 一個大紙袋。 「不知是否合口味,我帶了各類的零食。元旦期間,你和朋友們吃吧。」 話音未落,來玩的綠從房間裡衝過來。 「麻煩專程送過來,多謝!」說著,她拿過紙袋,跑進去不見蹤影。 愛莉嘉忍不住笑著對河原說,「警官先生。」 「怎麼?」 「今年的事要在今年解決──想必這些零食,一定也會在今年裡就被消滅掉 的。」 注釋: 一、佛郎凱修德爾是恐怖電影中的人物。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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