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深夜的散步 那個是……在等待美女。 或者是說,在等待清純的少女,還沒有被成人世界的毒素污染的女孩…… 等待著。──漫長而持續的等待。 夜,既漫長又寒冷。好不容易進入三月天,白天雖然有時天氣好得令人流汗,但 是總還是早春,像現在的深夜,氣溫便驟降得令人冷得發抖。 「可惡……」 他,豎起外套的領子,發著牢騷。 「選錯地點了。」 但是,要符合夠暗,行人少、大聲喊叫也不會引來警察注意等條件的地點,可不 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何況是在如今的東京市區內,更是難找。還有更困難的是:在 上述的條件下,還要有年輕女郎單獨經過…… 簡直是互相矛盾的條件嘛!會有年輕女郎獨自走在那樣的路上嗎? ──已經在同一個地點站了三個小時,他的腳變得像木棍子一樣硬了。或許這是 不相干的聯想,但是他突然同情起百貨公司的店員。一整天都必須站著的工作,實在 很辛苦。 算了吧……就在想中途放棄的時候,突然……。 叩、叩、叩……。 腳步聲──而且還是穿著高跟鞋的腳步聲,走在黑夜的路上。 他的心跳加速,帶著祈禱似的心情,躲到路旁的樹蔭中。 模糊的人影愈來愈清楚了。是女性沒錯。──再靠近一點,經過寥寥可數的街燈 下時,就可以看清楚是怎麼樣的女性了。 拜託!請來一個適合被攻擊的美女吧!最好是年輕的少女…… 悠悠閒閒走過街燈下的是──即使心存偏袒,也不能說那是「年輕的」女人,而 且離「美女」這個字眼更是遙遠……。 但是……沒關係吧!是不是「美女」,完全是個人主觀的看法,而且,總是比自 己的母親年輕! 總之,下決心不要再等下去了。 好。──時機未到。等待最好的時間再衝出去。 他屏息等待著。 不久之後,那個女人就要走過最暗的地方了……。 就是現在!他咻地一聲脫掉外套,叫道: 「站住!」 人就阻擋在那個女人面前了。 「哇!」 對方嚇了一大跳(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很好!就是這樣。 「從這裡走過,算妳運氣不好……」 他裝腔作勢地說。 「唔?」 「我要妳的血。」 他拉開斗篷。 卡地一聲,一道刺眼的光線從正面照來。女人手上好像拿著筆型手電筒。 「喂,關掉!好刺眼!」 他把臉扭開。 那個女人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他。但是──。 「哼!」 女人冷哼道:「開甚麼玩笑?還是電視的『嚇一跳』節目?」 「說、說甚麼!我要吸妳的血!」 「嘿!你是大的斑腳蚊嗎?」 「斑腳蚊?」 正想說別瞧不起人──結果也沒有說出來。 那個女人握緊拳頭。一拳過來命中他的下巴。他咚地整個屁股著地,倒在地上呻 吟。 「不夠看!」 女人拍拍手,叩叩叩的踩著高跟鞋走了。 「好痛……」 他一邊摸著下巴,一邊站起來。嘆著氣說: 「好厲害的拳頭。……」 唉!結果……又失敗了。 今天晚上就此打道回府吧! 他摸摸屁股,搖搖晃晃地走了。 ──完全忘了要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這回事了。 「啊,小田切君,你怎麼了。」 N大學的校園裡。──君原鄉子和三個朋友,正要一起去找研討會的指導教授。 「是君原君啊。哎……好痛……」 「下巴怎麼了?」 「沒──沒甚麼。」 小田切弘慌張地用手掩住下巴的瘀青。 「被人打的。」和君原鄉子一起的女孩子感興趣地說:「打架嗎?還是──我知 道了!糾纏女生,結果被打了一拳吧!」 「胡、胡說甚麼呀。──我有急事。」 小田切驚魂未定似的,慌慌張張地要走開。 「哈哈,被說中了吧!」 「別鬧了,阿綠。」 說這句話的人是──沒錯,如您所見(話是這麼說,其實讀者諸君是看不到的 吧)的,正是神代愛莉嘉。 「小田切君是很正經的人。不會那樣的。」 「咦?愛莉嘉對那個男生有意思嗎?」 「是『那個男生』看起來很可憐。」 君原鄉子擔心地看著小田切弘離開的背影……。 「對不起呀!你們先走吧。」 「鄉子──怎麼了?」 「啊,有點事……」 君原鄉子於是去追小田切了。 看著君原鄉子離開的三人小組──神代愛莉嘉、大月千代子、橋口綠不禁面面相 覷。 「鄉子喜歡小田切君。」千代子說。 「千代子,妳怎麼知道?」 「聽說話就知道了。阿綠太遲鈍了,所以沒有感覺到。」 「抱歉呀!我好遲鈍!」 阿綠鼓著面頰說(她的臉原來就是圓鼓鼓的)。 「但是對學校餐廳的咖哩倒是很敏感。」 「不要說這些了。」 愛莉嘉笑著說。「我們趕快走吧。皆川老師在等我們。」 ──神代愛莉嘉。不需多做介紹了,她是百分之百的吸血鬼馮.克羅洛克和日本 女性的混血兒,如今和父親及繼母涼子、及繼母生的弟弟虎之介生活在一起。 和她在一起的瘦胖組合是千代子和阿綠。她們三人從高中時代起,就非常要好, 如今同樣是N大學二年級的學生,感情還是和以前一樣親密。 於是,這三人小組便走向研討會的指導教授──皆川教授的研究室。而君原鄉子 則是跑過草坪,追上小田切。 「小田切君!」 「幹甚麼……。好痛。」 小田切不自覺地叫出來。 「你到底怎麼了?」 「沒甚麼呀!」 「不會沒甚麼的。」 鄉子拉起小田切的手臂,勾著他的手臂說: 「走,告訴我。」 便拉著小田切走了……。 「『吸血鬼同好會』?」 鄉子聽到小田切的話之後反問。 「嗯……。入會資格就是必須在晚上裝成吸血鬼的樣子,把女孩子嚇得昏倒。」 「受不了!」 鄉子和小田切並坐在長凳子上,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說:「男人為甚麼淨做那樣 的蠢事?」 「又不是我自己喜歡的。」 小田切盡可能的在不會弄痛被打的下巴的情況下,慢慢說著。 「那就不要參加就好了嘛。」 「是高中時候社團的學長邀我參加的,不能拒絕。」 「真是好事者。」 鄉子苦笑著說。 「都是因為現在的女人太強悍了。現在已經沒有乖乖就昏倒的女生了。」 「不要發這種奇怪的牢騷。」 鄉子想了一下,又說: 「──有了。我有個好主意。」 「甚麼?」 「我為你昏倒。」 小田切訝異得瞪大雙眼,說: 「妳?但是……。」 「真的昏倒就可以了吧?」 「是呀……。但是必須拍下照片證明。」 「照片?」 「要昏倒在地上。──不舒服呢!」 「沒關係。我穿著不怕弄髒的衣服。」鄉子說。「所以呢,你就別告訴我地點, 然後躲起來嚇我。我的膽子很小,說不定會真的昏倒。而且,沒有昏倒,也沒有被嚇 著的話,就沒有真實感吧!」 「唔……。但是……」 小田切猶豫著。 「怎麼了?我不行嗎?需要更可愛的女生才行嗎?」 「不是那樣。只是……」 「只是甚麼呀?」 「是還有一件……」 正要往下說時,他們坐著的長凳子前,突然有男人走過來,站在他們面前。── 是兩個男人。不過,怎麼看都不像是大學生。 這兩個男人的年紀都已經超過四十歲了。 「──甚麼事?」 小田切抬頭看著那兩個人,並且發問。 「你叫做小田切弘嗎?」 其中一個男人說。 「是的。」 「有些事情要問你。和我們走吧。」 小田切和鄉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遞到他們眼前的警察證件…… 「拜託!想個甚麼辦法吧!」 愛莉嘉以有點複雜的表情,看著低頭拜託的君原鄉子。不過,鄉子並不是向愛莉 嘉低頭拜託。一邊聽鄉子述說,一邊用力點頭的人,是愛莉嘉的父親馮.克羅洛克。 「這麼說,警察發現了那個叫小田切的男生的外套了。」 「是呀。──他說就掉落在殺人現場的附近。可是,因此就把他當做殺人犯,不 是很過份嗎?」 鄉子哭得淚汪汪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克羅洛克。──克羅洛克最吃不消這一 招。 「嗯。我明白妳的意思。但是警察也不是傻瓜,不會因為他掉了一件外套,就逮 捕他。」 講一點給人家聽了會帶來希望的話嘛!愛莉嘉從旁邊瞪了父親一眼,但是克羅洛 克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所以妳沒有去皆川老師的研究室。我還以為妳怎麼了。」 愛莉嘉插嘴說。 這裡是克羅洛克一家四口住的房子。 ──君原鄉子來這裡找人商量當然不是壞事,但是,愛莉嘉卻要擔心鄉子回去之 後,這個房子裡可能會發生的事。 因為克羅洛克的妻子,涼子不僅非常年輕(比愛莉嘉還小一歲),而且是個大醋 桶。克羅洛克對這個年輕的妻子可說是敬畏有加,不敢稍有違抗。 「但是,那個『吸血鬼同好會』倒是第一次聽說。」愛莉嘉說。 「到底是誰開始的呢?」 「我還沒有問到這個,他就被警察帶走了。」 「『吸血鬼同好會』嗎……在缺乏浪漫的現代裡,有不少人被象徵中世紀浪漫的 吸血鬼故事所吸引,所以有那樣的『同好會』產生,也就不足為奇了。」 克羅洛克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但是,萬一真的和殺人的命案有關……。爸爸,那就不能說浪漫了。」 「真正喜愛浪漫的人,是不會做切開別人喉嚨那種野蠻行為的。」 對了。離小田切挨了一拳不到數十公尺的地點上,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被殺死 了。好像並不是打小田切的那位女子。 「好可怕。」 鄉子全身發著抖說。 「兇手大概是甚麼變態的人吧!」克羅洛克說。「不用擔心。妳喜歡的那個叫小 田切的男生,很快就會被釋放的。」 「真的嗎?」 鄉子高興得幾乎跳起來。 「嗯!請相信我吧!」 ──愛莉嘉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讓鄉子高興固然好,但 是…… 「好高興唷!我覺得小田切君好像已經被釋放了。」 「或許唷!」 「爸爸!」 愛莉嘉終於忍不住了。說: 「你這樣保證──」 此時玄關的門鈴響了。 「愛莉嘉,去開門好嗎?」 是正在廚房準備晚餐的涼子的叫聲。 「噢。──是誰呢?」 愛莉嘉走向玄關,問: 「哪一位?」 結果門那邊傳來聲音,說: 「我是小田切……」 是小田切弘的聲音。這下子愛莉嘉可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 冷漠的歡迎 「甚麼!」 愛莉嘉很吃驚,苦笑地看著克羅洛克,說: 「原來是那樣嗎?我以為爸爸甚麼時候起,變成未卜先知了。嚇了一跳。」 小田切和君原鄉子並肩坐在沙發上,兩個人的手緊緊互握著。 ──經過了這個意外事件,兩個人變得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了。 「難得來了,你們兩個就留下來和我們吃晚飯吧。」克羅洛克說。 「但是……怕打擾……。」 鄉子猶豫著。 「沒關係啦。──來,吃飯吧!」 涼子讓愛莉嘉幫忙準備吃晚餐。 看到鄉子有「男朋友」,涼子便放心了,立刻變得親切起來。 克羅洛克是在鄉子來到之前,接到小田切本人的電話,說是「想到府上商量」, 所以知道小田切被釋放的事。結果在等小田切來的時候,愛莉嘉和鄉子先來了。 「哇哇──」 加上吵鬧的小虎,克羅洛克家的晚餐席間,總是很熱鬧……。 「這麼說,你還沒有完全解脫嫌疑了?」克羅洛克說。 「是呀。因為不能說出『吸血鬼同好會』的事,所以就不能說明為甚麼那個時間 在那裡做甚麼事。」 「說了的話,恐怕更會被懷疑吧!」 「我也是那麼想,所以沒說。」 「拜託,不要加入那種奇怪的同好會。」鄉子說。 「嗯……我會向學長說明,請他諒解。」 「就那樣吧。」 「那樣的話……妳願意和我約會嗎?」 「嗯。好呀!」 愛莉嘉乾咳了一聲後,說: 「關於這件事,請你們以後慢慢再談。小田切君,我想知道有關『吸血鬼同好 會』的事。會員都是些甚麼樣的人?」 小田切露出為難的表情,說: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高中時社團的市川學長是同好會裡的幹事。」 「市川?──是那個三年級的市川嗎?」 「嗯。市川泰治。神代君認識他嗎?」 「是的。──我和他都是今年新生歡迎會的幹事。」 愛莉嘉接著說:「但是,不知道他會對那種的事有興趣。」 說實在的,市川泰治這個人個性明朗,給人的感覺很好,完全令人無法想像他竟 然對吸血鬼這類的事情有興趣。 「你不知道還有甚麼人參加嗎?你可真粗線條。」 鄉子帶著一點點責備的口氣說。 「不……。我當然問過了。但是市川學長不告訴我,說是在加入同好會以前,我 問的問題的答案都是秘密。」 「搞得太神秘了吧!」 「嗯。──可是,聽說那是同好會顧問老師的方針。」 「還有顧問?」 「好像是的。但是不告訴我誰是那個顧問。」 「太奇怪了。」愛莉嘉說。 「那個顧問老師,是我們大學裡的老師嗎?」 「嗯,這是肯定的。因為『同好會』的教室就在我們大學內部。」 「那樣嗎?我怎麼沒見過那樣的社團教室。在甚麼地方?」 「這個也……」 「不知道。是嗎?」 「嗯。」 愛莉嘉看看克羅洛克。克羅洛克──正努力地在餵小虎吃飯。 「爸爸!你有沒有在聽?」 「唔?啊!當然有。」 克羅洛克慌慌張張地說。 「看來,好像你只見過你的學長。」 「是呀。那……要去找他嗎?」 「吃完飯再出去。」 涼子皺著眉頭說話了……。 「──好舒服。」 走在夜色下,克羅洛克做了個深呼吸後說。 「不管怎麼說,我們吸血族還是比較適合『夜型』的生活。」 「噓,小聲點。小田切君他們會聽見的。」 愛莉嘉謹慎地說。但是…… 「甚麼!他們聽不見的。」 愛莉嘉回頭看,小田切和君原鄉子確實跟在他們後面沒錯,但是手牽著手,互相 依偎著,似乎完全忘了旁人存在。那個樣子確實是聽不見愛莉嘉和克羅洛克的對話 的。 「真是悠閒啊!」 愛莉嘉苦笑了。 「嗯。──但是,對喉嚨被割破的女孩子而言,現在可不是悠閒的時候。」 克羅洛克一副正經的模樣。 「好像有『甚麼』味道?」 「唔──這附近有人家今天晚上吃燉牛肉。」 「爸爸!」 「啊……不管怎麼說,人類所做的事,實在比吸血鬼還要可怕數倍。但是還有些 人類要借吸血鬼之名做壞事。不管在甚麼時代,都有容易被壞人利用的種族。」 這裡是住宅區。──愛莉嘉曾經拜訪過市川泰治的家一次。 「應該就在前面了。」愛莉嘉說。 「市川和母親住在一起。他的父親已經死了,他是獨子,所以和母親相依為 命。」 對了對了,就是這裡。──看到一棟小小的白色房子後,愛莉嘉便停下腳步。 愛莉嘉上次來訪時,市川泰治的母親明顯地表現出不歡迎的態度。或許是一個有 點戀子情結的母親。 「燈亮著。我來按對講機。」 愛莉嘉按了按對講機,不久就有回音了。 「喂,是誰?」 好像是市川泰治的母親的聲音。 「我是N大學的神代愛莉嘉。以前曾經來打擾過──。泰治同學在家嗎?」 過了一下子,市川泰治的母親才回答: 「啊,是神代小姐呀,請進。」 打開小小的門,愛莉嘉一行走向玄關。門發出嘎吱的聲音。 「對不起,這麼晚了來打擾。請問──」 啪! 愛莉嘉全身濕透,眨巴著眼睛,呆呆站住了。 手裡拿著水桶,雙腳叉開站著,擋在前方的,正是泰治的母親市川明美。她的身 材健壯,正好「堵住」了玄關的門。 「啊……」 「我兒子每天晚上都被拖出去,也不澆得到哪裡去了!想騙我家泰治的話,那可 不行。」 「被拖出去?那他不在嗎?」 「不要裝蒜!明明是妳誘拐泰治出去夜遊的。我兒子和妳不一樣,他是個正經的 孩子唷!下次妳如果膽敢再接近他,可不是這樣就算了!」 那種「咬牙切齒」的狠狀,連愛莉嘉也不禁要退縮。 克羅洛克嗯哼地乾咳了一下,說: 「好像有甚麼誤會。……」 他正要往前踏近時,泰治的母親說: 「喂,你是誰?」 「我是她的父親。剛才妳說的──」 啪。──這下子克羅洛克連斗篷也都是水了。市川明美的兩手各提著一個水桶。 「穿得奇奇怪怪的!果然是因為你的關係吧!難怪最近泰治的穿著也變得奇怪起 來……」 一直在旁邊呆看著的小田切說: 「請等一下!」 他正要往前走時…… 「不要過去!也會被水潑到的。」 鄉子適時他阻止了他。 「啊,請冷靜一下。」 克羅洛克走近市川明美,說: 「我非常了解妳的心情。」 「你想說甚麼!我的水桶雖然沒有水了,但是還可以用空水桶敲你的頭。」 「我們也是擔心妳的兒子,才來這裡的。」 「哼!說得好聽。」 「是真的。看我的眼睛就知道。」 「你的眼睛有甚麼……」 才說著──水桶從明美的手中鏗咚落地。 來了來了。──全身濕淋淋的愛莉嘉嘆了一口氣。明美已經中了克羅洛克的催眠 術了。 「我非常了解妳的心情。」 克羅洛克重複的說。 「做子女的,總是不了解父母的苦心。你愈擔心他,他愈覺得你嚕囌。」 「唔……」 明美悲傷地低垂著頭。 「總是瞞著父母做些甚麼事,有時還要欺騙父母。這種事真叫做父母的心裡難 受。是不是?」 「是呀……。他以前是那麼的乖。但是……。我辛辛苦苦的撫養他長大呀!」 明美垂頭喪氣地說。 「不必擔心。」 克羅洛克輕拍著明美的肩膀,又說: 「妳兒子只是暫時迷失了方向。在妳的親情召喚下,他一定會迷途知返的。」 「是嗎……」 「能讓我們看看妳兒子的房間嗎?」 「請進請進。──他有這些好朋友,實在很幸運……」 於是愛莉嘉等人進入屋中,來到市川泰治的房間。 「男孩子的房間很少這麼整潔呀!」愛莉嘉說。 「嗯。──妳看書架上的書。」 書架上排列著好幾本以「吸血鬼」為標題的書。其中有小說,還有各種研究吸血 鬼的書。 「他真的很喜歡研究吸血鬼呢!」 「好像是的。」 克羅洛克打開櫥櫃,探頭進去看──。 「愛莉嘉,妳來看這個。」 「甚麼?」 看到之後,愛莉嘉不禁嚇了一跳。好幾根削得尖銳的木樁子,被毯子包著。 「再見。路上小心。」愛莉嘉說。 「我會好好地送她回家的。」 小田切環抱著鄉子的肩膀說。 「就是因為你要送她回去,我才覺得危險。總之,不要發生甚麼事唷。」 愛莉嘉笑著揮揮手,目送小田切和鄉子離開。 「──爸爸。」 「唔……」 克羅洛克看著手臂勾著手臂的小田切與鄉子的背影,說: 「年輕真好。」 「羨慕甚麼嘛。──爸爸對市川泰治的房間,有甚麼感想?」 「如果那個叫市川的男孩子想成為『吸血鬼』的話,房間裡藏著那些木樁,就讓 人覺得很奇怪了。」 「嗯,我有同感。」 「或許,市川是想和吸血鬼戰鬥。」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吸血鬼同好會』呢?」 「有直接和當事人見面的必要吧。──但是今天晚上……」 克羅洛克無可奈何地低頭看著濕透的斗篷,說: 「這個樣子的情況下,今天晚上只好到此為止了。」 「贊成。」 全身同樣被水潑濕的愛莉嘉說。 另一邊──小田切和君原鄉子在夜色下走著。 他們的話不多。鄉子現在的心情彷彿在美夢當中。 「啊,送到這裡就好了。」 鄉子突然說。 「我送妳到家。」 「不用了。那個房子就是我家。」 鄉子指著約二十公尺前方的房子說。 「這麼晚了,和一個男生一起回家,家裡的人會很嚕囌的。」 「那樣嗎?那我就送到這裡。」 「下回介紹你和我家裡的人認識。以後你就可以隨時來我家了。」 「我可以去妳家嗎?」 小田切的眼睛發亮了。 「嗯。當然可以。你一定要來唷!希望那一天早點來到。」 「嗯。──那麼,晚安。」 「晚安。」 鄉子小跑步地跑向自己的家。回頭看時,小田切還站在原地目送。 「我看著妳進入屋裡。」小田切說。 鄉子揮揮手,跑向玄關……。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3 窗外的臉 「甚麼?『吸血鬼同好會』?」 皆川教授把煙斗從口中挪開,眨巴著眼睛問。 「嗯。老師沒聽說過嗎?」愛莉嘉說。 「我不知道。──怎麼了嗎?」 「沒甚麼。沒有就好。」 愛莉嘉輕鬆地說。 「那我要走了。」 「哈哈。──神代君真幽默。」 皆川年近六十,是個白髮穩重的紳士。非常吻合所調的「大學教授」的形象,總 是穿著得像個英國紳士,擁有良好的品味與嗜好。 「咦,這是誇獎的話嗎?」 愛莉嘉平靜地問。 「當然了。缺乏幽默感的年輕人,可以說是一點趣味也沒有。」 上完課後,教室就空了,每個人都走得很快。 「愛莉嘉,不回家嗎?」 阿綠探頭進來問,一看到愛莉嘉正和教授在說話,就趕緊說: 「啊!對不起,打擾你們了嗎?」 「不要亂說話。會給老師增加麻煩的。」 「不會,一點也不會。」 皆川搔著頭,又說: 「做了這麼久的老師,總是希望能有一次被可愛的女大學生喜歡的經驗,可惜一 直不能如願。為甚麼不對人喜歡呢?」 皆川雖然說著這種話,卻完全沒有令人討厭的感覺。 「回家吧。」 愛莉嘉拍拍阿綠的肩膀說。 「老師再見。」 兩個人正要走出教室時…… 「對不起!」 差點在門口的地方撞到人。 「啊,倉田老師,有甚麼事嗎?」皆川說。 「關於明天教授會議的事……」 「好,我們邊走邊談吧!」 「是。」 和剛才皆川說的話無關。但是,若說到「不受女大學生喜歡」的話,這個倉田助 教授的外表,就是給人那樣的印象。 外貌一點也不吸引人,看起來又很懦弱的男人,實在令人無法聯想到喜歡這個字 眼。 「但是,事實好像不是那樣。」 走在走廊上時,阿綠說。 「妳們在說甚麼?」 千代子走過來,問說。 「在說倉田老師啦。他看起來一副靠不住的樣子,沒想到很受女生歡迎呢!」 「哦?阿綠怎麼知道?」愛莉嘉問。 「我聽到很多傳聞唷。」 阿綠接著又說: 「對了。──其中還包括那個鄉子。」 「君原鄉子?」 「是呀。不過,我當然不知道他們的交情到達甚麼程度。」 君原鄉子和倉田老師……。愛莉嘉實在無法想像。 「啊!對了。」 愛莉嘉突然想起來了,便說:「我要去見一個人。」 「啊!約會嗎?」 「不是那麼羅曼蒂克的事啦。」 愛莉嘉停下腳步。──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她要見的人市川泰治正坐在前面 的草坪上。 「我要去找市川泰治,有些事要和他談一談。」 「是秘密嗎?」 「不是甚麼秘密。──好啦,要一起去嗎?」 真是好奇心旺盛的一代。於是阿綠和千代子便和愛莉嘉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 愛莉嘉後面走著。 市川一臉困惑的表情,靜靜地獨坐在草地上。愛莉嘉走到他旁邊,叫喚道: 「市川。──我是神代。」 市川慢慢的抬頭,看到愛莉嘉後,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說: 「是妳吧!──昨天晚上去我家了?」 「嗯。下次我會穿游泳衣去。」 市川瞪著雙眼,說: 「我媽媽──。又做那種事了?」 然後嘆了一口氣,又說: 「對不起。她就是那種反應激烈的人。」 「沒關係。──我可以坐嗎?」 「嗯。妳找我有甚麼事?」 「有兩、三個問題想請教。」愛莉嘉說。 「哦……。關於小田切的事吧!那件事變得有些複雜了。」 市川眼睛看往別的方向。 「『吸血鬼同好會』到底是甚麼?」 市川沒有立刻回答愛莉嘉的問題。 「妳知道嗎?有一個女孩子被殺死了。」 「嗯。喉嚨被割破了。」 「實在太可怕了。」 市川搖著頭,又問: 「妳相信有吸血鬼嗎?」 當然信啦!被問的「本人」不就是嗎? 「相信。但是──這個問題和那個事件是兩回事吧!」 「嗯。──我在研究吸血鬼的事。而且和一起研究的顧問老師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顧問老師是誰?」 市川以奇怪的表情看著愛莉嘉,然後問: 「妳想知道?」 「嗯。所以才來問你。」 市川看著和愛莉嘉保持著距離的阿綠和千代子,慢慢的說: 「如果想知道的話……。今天晚上到學校來。『同好會』有一個集會。」 「今天晚上?」 「就在午夜之前。大概是十一點四十五分左右。可以嗎?」 「到學校後,要在哪裡集合?」 市川有點突然地站起來,說: 「來了就知道。我會找妳的。會來嗎?」 「好。」 「那麼晚上見。」 市川走了。 「──愛莉嘉,怎麼樣?」 阿綠和千代子一走過來就發問。 「唔……。很奇怪。」 不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愛莉嘉對市川的反應覺得想不通。 今天晚上到學校……。 只好去看看了。──但是,愛莉嘉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的在說:「很奇怪 喲」……。 「晚安。」 鄉子對母親道了晚安,就爬上階梯。 「鄉子。」 母親叫住她。 「唔?」 「妳認識小田切嗎?」 「認識呀!怎麼了?」 「妳回來前一個小時左右吧!他打過電話來。」 「怎麼不早說呢?」 鄉子生氣地噘著嘴說: 「現在都已經十一點多了。」 「因為……他說『很好』,就掛斷了。」 母親解釋著說: 「我以為他人在外面,不是在家裡打的電話。」 「噢。──好吧。他有沒有說甚麼?」 「沒有。只問妳甚麼時候回來。」 「如果他再打電話來,要叫我唷。」 鄉子說完,便上二樓去了。 ──小田切君嗎? 鄉子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當然不討厭小田切,但是以前也沒有特別在意他, 只是發生了那件事後…… 一個小機遇,卻讓人陷入「愛情」的漩渦中。──現在的鄉子確實是愛上小田切 了。 「還早嘛。」 鄉子自言自語著,但是還是爬上了床。 把室內的燈光關小,手裡拿著迷你立體音響的遙控器,一下子轉到調頻電台,一 下子又切換到CD裝置,同時還悠閒地看著雜誌。 這種「浪費時間」的生活方式,正是鄉子喜歡的。 不浪費時間的生活方式,只會使人活得喘不過氣來。只有學生時代才能擁有這樣 的悠閒,所以要好好把握,才對得起自己。 就在這樣的悠閒當中,漸漸產生了睡意。於是把音響調整到「睡眠裝置」,然後 熄燈,音樂的聲音逐漸減弱,不久音響就會在剛睡著後,自動關掉。 真的是太方便了……。於是人類這種生物,也就愈變愈懶了。 ──咚咚。 有人……。在敲著。敲哪裡呢? 咚咚。 是夢中嗎?因為──是在這樣的時間裡。聽那聲音,不是敲門的聲音。 咚咚。──又在敲。 張開眼睛了,仍然清清楚楚的聽到。 不是夢。確實有人在敲窗戶。 咚咚的聲音。 敲窗戶?但是,這裡是二樓呀。 怎麼摘的?是樹枝被風吹打到窗戶嗎? 不像。那種敲法,是清楚而有節奏的在敲。 咚咚。 鄉子下床了。──那到底是甚麼? 心跳加速起來了。這太不尋常了。 她慢慢靠近窗簾緊閉的窗邊,但是……。還提不起勇氣拉開窗簾。 是誰在敲二樓的窗戶呢……。 咚咚的敲擊聲間歇性地反覆著。這樣固定的敲法,反而讓人心裡發毛。 一般而言,如果敲門之後,沒有得到開門的結果,一定會心急起來,就愈敲愈用 力,速度也會加快起來。但是,窗外的「誰」,卻一點也不心急,仍然以相同的節 奏,咚咚地敲著。 不要緊。這裡是我的家呀。不用擔心,只拉開窗簾的話……。 鄉子戰戰兢兢地伸手抓起窗簾,咻地拉開。在房間的燈光照射下──窗外出現一 張臉。 「小田切君!」 小田切弘從窗戶看著室內。 鄉子很快地打開窗戶。 「怎麼了?這個時間……」 她壓著嗓子,小聲地說: 「總之,快點進來再說吧!快點!否則會被我媽媽看到。」 「對不起。」 小田切說著,輕快地從窗戶跳入室內。 「怎麼了?這裡是二樓,你怎麼進來的?」 「有樓梯呀。」 「原來如此。──嚇我一跳,還以為你是從空中飛進來的。」 「能從空中飛進來的,就是吸血鬼。」小田切說。 「吸血鬼?不要講那種可怕的話。」 小田切笑了一笑。──怎麼搞的?鄉子覺得小田切的笑不像是小田切。 「但是……這個時候跑來做甚麼呢?」 穿著睡衣的鄉子,臉紅起來了。 「不是妳邀請我來的嗎?」 「我?」 「是呀。妳邀請我來,我才能進來。」 ──鄉子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吸血鬼電影。 如果不是曾經接受到邀請,吸血鬼是無法進入人家家裡的……。 「但是,小田切君。」 鄉子強做笑容說: 「下次我會請你好好的從正門進來。像剛才那樣從二樓的窗戶進來,實在太奇怪 了。今天晚上你就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 「為甚麼?」 「因為還沒有拿到我要的東西。」 鄉子不自覺地後退了。 「沒甚麼好擔心的。──放心吧。這是非常正經的事,因為我要給妳機會,讓妳 得到永恆的生命。」 「永恆的生命?」 「是的。人生才活幾十年,又要面對老、死等問題,這樣的生命很空虛吧?只要 獻上妳的血,就可以活好幾百年。」 「小田切君……。」 是「玩真的」。──鄉子赫然了解。 小田切自以為是「吸血鬼」。然而,只是「自以為」的話還好──。 「你回去!」 鄉子靠近窗邊說。 「快點出去!」 但是,小田切的手上握著銀色的刀子……。 「不要!」 太過害怕的關係,鄉子嚇得不敢亂動,也不敢大叫。 「不要……。求求你……」 小田切毫不容情地逼近……。 此時──突然有甚麼東西飛進來。 小田切嚇了一跳。 出現的是──如假包換的吸血鬼。 「克羅洛克先生。」 「已經不要緊了。」 克羅洛克咻地張開身上的斗篷說。 「不要阻撓我!」 小田切重新握好刀子。說: 「否則連你也一起收拾了!」 「腦筋不清楚的傢伙。」克羅洛克說。 「小田切君嗎?怎麼會──」 「妳不要緊張。他太單純了,很容易就會陷入別人的暗示。」 「你在說甚麼!」 小田切一邊說著,一邊揮動著刀子。 「擋我者死!」 鄉子緊張得不敢呼吸。 但是,小田切揮動刀子的手,當然被克羅洛克抓個正著了。 「從這個窗戶把你丟出去就解決了?但是,這裡是二樓,萬一摔斷了你的頭骨, 就太可憐了。」 「放開我!好痛……」 刀子從小田切的手中掉落,鄉子趕緊過去撿起來。 「浴室呢?」克羅洛克問。 「二樓的──在這個後面。」 「那樣嗎?」 克羅洛克於是讓鄉子打開房門,把小田切帶到浴室。 「打開冷水的蓮蓬頭。」 「是。打開水就行了嗎?」 「要最冷的。──那樣就行了。」 克羅洛克把小田切按到冷水的蓮蓬頭下。 「不要!──救命呀!」 小田切叫著,昏倒了。 「怎麼搞的?」 鄉子看呆了。 「電影或小說裡,不是說吸血鬼怕水嗎?他以為被水淋到,自己就會溶化、消 失,所以嚇昏了。」 「為甚麼會那樣呢?」 「有人對他施加暗示,讓他以為自己是吸血鬼。這麼容易就被催眠,實在太單純 了。」 「──那麼,沖過水後,他會恢復正常嗎?」 就在兩個人注意著小田切的情況時……。 「──在幹甚麼?」 鄉子的母親聽到騷動聲,上樓來了。 「哇!兩個男人!」 「媽媽!不要誤會,這件事很複雜的。」 聽了鄉子的說明後,母親看看穿著奇特的克羅洛克,又看看水下(連衣服都濕 了)昏迷不醒的小田切。 「這樣啊……」 母親點著頭說。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 掉入洞裡的兩個人 「怎麼摘的,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呢?」 阿綠發著牢騷。 「還說這種話!開口答應的人,就是阿綠妳呀!」 千代子反唇相譏。 「可是,我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想睡覺。」 「妳平常幾點鐘睡覺?」 「比現在更晚。但是,遇到要考試的時候,就會早早就睡覺了。」 「真是怪人。」 阿綠和千代子兩人,現在正在校園裡走著。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四十分。──接近市川泰治所說的時間了。 啊!被市川泰治邀來學校的人,當然是愛莉嘉(作者並沒有忘記),只是愛莉嘉 說: 「代替我去學校好嗎?」 她這樣拜託著阿綠和千代子。 「好呀。」 阿綠當場答應,但是立刻接著說: 「要請我吃甚麼呢?」 千代子聽了,就說: 「妳呀!這樣還算是大學生嗎?」 還用力的嘆了氣。 於是,她們兩個人就在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來到學校。 「晚上好暗唷。」 阿綠說著理所當然的廢話。 「市川在哪裡呢?」 「不知道。他會來找我們吧。」 千代子環視著一片漆黑的校園。 「──看,那邊。」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棟教室,昏黃的燈光由窗戶洩出,燈光搖動著。 「啊!好像在打信號給我們。」千代子說。 「去看看吧!」 「嗯。」 於是兩人便以那個燈光為目標走去,但是……。 「喂,那個建築物不是非常古老嗎?」阿綠說。 「是呀!是已經不再使用的木造的……」 「一定很快就會被拆掉。」 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阿綠和千代子一定是互相靠得緊緊的。──已經建了好幾 十年的古老木造建築物了。一旦有人走動,走廊便咯吱咯吱地作響,胖胖的阿綠當然 是戒慎小心地一步一步慢慢走。 對了──在走進這棟古老的木造建築物之前,她們兩個人曾經猶豫了一下,是否 應該進去。 「總覺得怪怪的。」 阿綠搖著頭說。 「可是,現在可不能回頭吧!」 「我們會不會被愛莉嘉騙了?」 「愛莉嘉騙我們做甚麼?」 「把我們裝進甚麼木桶裡,賣到哪裡的皇宮後官呀!那麼我們就一輩子不能回 家……」 「妳不是很適合生活在皇宮的後宮嗎?」 「那裡會有電視嗎?」 「電視那種東西應該有吧!」 「那就好。」 「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進去吧。」 ──於是兩個人就走進那棟古舊的建築物裡。 走廊下的光線非常微弱,她們小心走著。 「剛才亮燈的地方,是這個一樓前面的窗戶。」 「是嗎?千代子,妳記得真清楚。」 「我難得記不清楚。」 兩人慢慢在走廊上走著。 雖然是慢慢小心走著,但是地板還如前面說的那樣,發出咯、吱吱那樣,像蟬叫 的聲音。 「──在那邊。」千代子說。 「市川會在裡面嗎?」 「應該是吧。總之……」 千代子敲門。結果──像自動門一樣,發出軋的聲音後,門就開了。 「像吸血鬼小說似的。」 阿綠說的話讓「作者」嚇了一跳。 「進去吧……」 非常暗的房間。好像在剛才敲門的同時,那個從窗戶可以看見的燈光就熄了。 「──市川。」 千代子出聲叫喚。 「進來。」 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你在哪裡?」 「直走進來就對了。──對。再往前走一點。──嗯,再向前──」 兩人照他的話前進了。但是腳下突然甚麼也沒有了。 「啊!」的一聲。 千代子摔進地窖裡了。 咻的聲音短暫,不是很深的洞。接著──咚。聲音相當沉重。 發出的聲音不同的原因,應該是千代子與阿綠體重有差別的關係吧。 「──阿綠,妳沒事吧?」 「還好……」 阿綠回答了,又反問: 「千代子,妳呢?」 「還好,沒有變成妳的墊子。」 「甚麼嘛,說這種話!」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因為摔下來後身體並沒有感到疼痛,所以千代子知道下面一定是塾了甚麼柔軟的 塾子。 「──市川,這是幹甚麼?」 千代子大聲叫。 「不要緊吧?」 上面出現亮光,市川的臉出現了。 「沒有受傷吧?」 「嗯。但是……」 「是妳們……」 市川不解地問:「神代君呢?」 「我們替她來。」 阿綠回答。說:「說要請吃晚飯。看來是受騙了。」 「這樣嗎?──神代君不來了嗎?」 市川露出失望的表情。 「為甚麼要這樣?」千代子問。 「啊,不用擔心。妳們不會怎麼樣的。」 市川說。但是,儘管他這麼說,也無法讓人安心。 「只是想誰你們當誘餌。」 「誘餌?」 「為了引誘吸血鬼來這裡。一定會來的。」 千代子和阿綠面面相覷。 「你的腦袋沒有問題嗎?」 「我是很認真的。馬上就是午夜,吸血鬼們要開始行動了吧!」 「那……要我們在這裡,等吸血鬼來攻擊?」 「不要擔心,吸血鬼一來,我就會出來解決。」 市川又說:「但是……吸血鬼……沒問題吧!」 「甚麼問題?」 「啊!因為吸血鬼喜歡美女,所以我覺得神代君很適合。但是妳們……嗯,應該 也可以啦。──好了,妳們靜靜地等吧。」 市川說完,就走開了。 阿綠和千代子一句話也沒說地互看著對方。但是…… 「剛才的話是……」 「沒錯,就是妳想的那個意思。」 阿綠點著頭說。 「那我們不是被瞧扁了嗎!」 「等一下要教訓他。」 於是兩人意見一致地握了手……。 自從兩人摔落地窖後,許久都沒有聲音了。 「多久了?」 還是阿綠先發問。 「三十分鐘吧!」 「這麼久呀!──妳想吸血鬼會來嗎?」 「怎麼可能呢!」 千代子搖著頭。但是……。 「阿綠,妳看這裡是甚麼地方?」 「地下的倉庫吧。上次大掃除時,有人叫我來幫忙,我進來過。」 「那麼應該有上去的樓梯吧!在哪裡?」 「我想是有的,但是……忘了在哪裡了。」 「真是!妳這個人真靠不住。」 ──這個倉庫可不小。 雖然很暗,但是現在上方正好有光線射進來,所以可以模糊地看到一點東西。 特地餔上柔軟的墊子,用意就是使掉下來的人不會受傷。由此可見市川並沒有說 謊。 但是,一直特在這裡當做引誘吸血鬼前來的誘餌,也實在太無趣了。 「──看!」 千代子仔細的沿著牆觀察、走著,現在停下腳步。 「怎麼?」 阿綠走過來。 「牆壁的這裡有縫。一定是可以從這裡出去。」 「可是,沒有把手,也沒有鑰匙孔呀!」 「可能是別的方法……。阿綠,妳想一想呀!」 「我知道呀!我不是正在想了嗎?」 阿綠雖然如此說,但是性格上卻一點也不喜歡和麻煩事沾上邊,所以說,「想」 這件事,是不合她的個性的。 她靠著牆,看著努力的想找到「門」的千代子。結果──牆壁上的石塊因為阿綠 的倚靠,而陷進去了一點點。 「開了!」 千代子叫道。 卡啦卡啦的聲音下,門開了。 「阿綠,好棒唷!」 「嗯、嗯……」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獎。阿綠也不例外……。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5 獻上妳的血…… 愛莉嘉氣喘吁吁地跑進學校。 已經十二點多了。──阿綠和千代子沒事吧? 本來應該早點來的,但是克羅洛克說小田切的情況很古怪,所以臨時先去了君原 鄉子的家。 幸好鄉子平安無事,小田切也在冷水和克羅洛克的幫助下,恢復了原有的神志, 又像原來的小田切了。 聽了小田切的述說,所以──。啊!總之現在動作要快點才行了。 看見燈光了。 是舊教室。愛莉嘉走了進去。 「市川!」 愛莉嘉叫著。 「市川,你在哪裡?」 踏入點著燈的教室內一看,地下倉庫的蓋子是開著的。 「阿綠!──千代子!」 愛莉嘉叫喚著。 「妳們在下面嗎?」 沒有回答。──奇怪了。 愛莉嘉覺得有人在動。空氣裡有輕微的震動聲。 啪的一聲跳開。她和對方保持距離。 「──是市川!」 「神代君……」 市川步履不穩,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血從市川的額頭流下。 「你怎麼了?」 愛莉嘉靠近他說。 「被打……」 市川以嘶啞的聲音說。 「被打?被誰打?」 「吸血……鬼……」 才說著,就搖擺地跌倒在地。愛莉嘉趕緊把他扶起來,讓他躺在破舊的沙發上。 「那兩個人呢?」愛莉嘉問。 「不知道。不知道甚麼時候不見的……。但是,我想是吸血鬼來之前,她們就走 了……」 「你的傷……」 「我不要緊!」 市川搖著頭,說:「趕快去追她們兩個人吧!否則讓吸血鬼先遇到的話……」 「但是──」 「我沒事。我像石頭一樣。」 「好。」 於是愛莉嘉一吸氣跳入地窖。地窖的門是開著的。 有一條通道自門延伸出去。阿綠和千代子一定是發現了這個門後,逃出去了。 愛莉嘉也進入地下通道,追趕過去。 通這裡很暗,但是畢竟是有吸血鬼的血統,所以即使暗,也能看得清楚。 「阿綠!──千代子!」 愛莉嘉又叫著,但是仍然沒有聽到回答。 她們是從反方向出去了嗎?希望自己不會來得太晚。 愛莉嘉在地下通道中前進著。 不久就看到了向上的樓梯。 愛莉嘉爬上樓梯,悄悄地把上面的蓋子往上推……。 「──正在等妳來。」 才聽到這個聲音,愛莉嘉就看到千代子和阿綠被綁著,坐在椅子上。 在她們兩人身邊的人悠閒地咬著煙斗──是皆川。 「老師……」 「正在等妳來。」 皆川微笑地說。 「這兩個人是無法代替妳的。」 「皆川老師。──是你殺了那個女人吧!」 「血,是生命之源。妳明白吧?」 「不明白。」愛莉嘉說。 「是嗎?」 皆川站起來。說: 「『妳』應該明白的。」 皆川的手中有一把刀子,此刻刀子已經在阿綠的喉嚨邊──。 「不要!」愛莉嘉說。 「想救妳的朋友嗎?」 「快住手!那樣做沒有用──」 「只要能得到妳的血,怎麼做都有用。」 「你說甚麼?」 「妳的血是『特別』的。我的意思妳懂吧?」 他知道愛莉嘉是吸血鬼。 「吶!接著這個。」 皆川從口袋裡拿出另外一把刀子,往愛莉嘉的腳邊丟過去。 咚──刀子著地了。 「撿起來。」 皆川說著,繞到阿綠的背後,刀鋒緊貼在阿綠的喉嚨上。 「你──」 「把那把刀子撿起來。」 愛莉嘉只好撿起刀子。 「用那把刀子割破自己的血管。可沒說割喉嚨唷。」皆川說。 「混蛋!」 「怎麼樣?──快呀!割手腕的血管吧。喝了妳的血,我就會和妳一樣,得到永 恆的生命了。」 皆川笑咪咪地又說: 「那裡有杯子。把血注入杯子裡就可以了。妳再慢吞吞的話,她的喉嚨就會破一 個大洞。」 「住手!」 愛莉嘉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說: 「好吧。──但是,你千萬不可以傷害她們兩個。」 「可以。不過,我還是不能太大意。」 皆川手上的刀子仍然抵著阿綠的喉嚨。 「還有,我先告訴妳,催眠術對我是沒有效的。因為我接受過抵抗催眠術的訓 練。」 愛莉嘉捲起左手的袖子,把手腕靠在杯子上,刀鋒貼著手腕的皮膚。 「快,用力割,讓血冒出來。」 皆川的眼睛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 但──砰!一個沉重的打擊聲……。 皆川手上的刀子應聲落地,又發出咚的一聲。 「啊!來得及吧?」 「倉田老師!」 「最近總覺得皆川老師的樣子怪怪的。──妳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 愛莉嘉很快的割斷綁在阿綠和千代子身上的繩子。 「唉……。做了這樣愚蠢的事。」 倉田搖著頭說。 「你用甚麼東西打皆川老師?」 「唔?──啊,用『這個』。正好手邊沒有別的東西。」 倉田手上拿的,是煎東西的淺平底鍋……。 「真是的!也不來救我們!」 愛莉嘉瞪著克羅洛克說。 「不是不去救妳們。妳要去甚麼地方,事前都不說一下,叫我怎麼去。」 「幸好大家都平安無事。這樣就好了。」 這裡是克羅洛克家的起居室。──愛莉嘉睡到過了中午了,才終於起床。 「──皆川老師計劃得很周到呢!」 「是呀!」 克羅洛克點頭同意,並且說: 「他也研究了催眠術,所以能輕易地操縱那個小田切。」 「市川呢?」 「皆川知道他喜歡吸血鬼,所以誘他參加吸血鬼同好會。但是市川知道皆川的行 為有疑問時,就假裝聽話的樣子,準備阻止他下一次的犯罪。」 「那個木樁呢?」 「市川認為或許會用得著吧。但是皆川先發現市川已經背叛他了。──他的傷還 好吧?」 「你說市川嗎?嗯。他說他是石頭,不要緊的。」愛莉嘉說。 「小田切呢?他不要緊吧?」 「被冷水一沖,從被催眠的狀態中醒來後,就甚麼也記不得了。皆川利用了君原 鄉子喜歡小田切這件事,所以小田切能順利追入鄉子的房間。」 「那個女人是皆川殺死的嗎?」 「當然。但是──這件事真可怕。」 克羅洛克搖著頭說: 「要喝吸血鬼的血?人類真是的,淨想些可怕的事情。」 「就是嘛。────這是科學的時代了,還有那樣的想法。對了,給我零用 錢。」 「去跟媽媽要。我的零用錢已經少得不夠用了。」 「要零用錢幹甚麼?」 涼子口氣嚴厲地問。 「誰阿綠和千代子受了那樣的驚嚇,覺得該請她們吃東西。」 「說的也是。那麼,就從妳爸爸的零用錢裡,挪出一點來用吧!」 「不要那樣!」 克羅洛克嚇得臉色大變了。 君原鄉子停下腳步。 小田切靠著路邊的樹站立著。 「小田切君……」 「嗨。」 小田切一邊搔著頭,一邊說: 「對不起。那件事……。實在太難為情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沒辦法呀。因為你被催眠了。」 「唔……妳會原諒我嗎?」 「好呀,原諒你。但是──下次不可以那樣了。」 「我知道。」 小田切放心了。說: 「我再也不會攻擊妳了。」 「哦?是嗎?」 鄉子說。「那麼,換我攻擊你了。」 「隨時歡迎妳的攻擊。」 小田切肯定的說。 兩個人一起笑了。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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