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特別休假 「哦……」 馮.克羅洛克社長雙臂交叉在胸前思考著。 「不好辦呀。」 有些沉重的沉默在社長辦公桌的周圍籠罩著。 在事務所的那一邊,有職員正在繁忙地接聽電話。 「這裡是克羅洛克商會,多蒙您的照顧!」 他們正在工作著。 因為〈克羅洛克商會〉是間小型公司。而且,社長克羅洛克並不是老闆,只是個 「被僱用的社長」。 克羅洛克的出身(?)可是歐洲的「正宗吸血鬼」,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身為社長,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煩心事。 然而,如今讓他煩惱的絕不是平日的「我的零用錢不夠!」之類的瑣碎小事。 雖然零用錢不夠花而頭痛的確是事實,可是作為社長不可以因此在公司發牢騷。 「這麼說……已經四天沒有上班了。」克羅洛克開口道。 「是。」 站在克羅洛克辦公桌前的女職員,表情深刻地點頭。 「三宅科長最近一直因為超負荷地工作,所以好像非常勞累,這一點我在旁邊看 得很清楚。」 「是嗎,那麼,你認為應該怎樣才好?」克羅洛克問。 對,作為社長,克羅洛克必須關心職員的「健康狀態」。 被克羅洛克詢問,北原有果回答:「是,我想科長大概患了輕微的神經衰弱。只 要休養一段時間,放鬆一下,就會恢復健康的。」 北原有果今年二十七歲。在女職員中,她算得上是老手了,工作非常努力。 身上所穿的稍顯舊式的工作服,與她很相稱。 「是嗎!嗯,到底是經常在身邊的人才最清楚呀。」 克羅洛克點了點頭。 「可以!下發業務通知,給他一周的休假。北原君,麻煩你告知三宅君。」 「是。」北原有果說。 「只是……我……」 「甚麼事?」 「實際上……我從明天起也休假一個星期的。和科長兩個人同時休息,沒有關係 嗎?」 「你也休息?有這回事?」 「是,經過社長同意的。」 「要是這樣,你好好去休息吧。不必顧忌!不要擔心其他的事情。一定會有辦法 的,哈哈哈。」克羅洛克笑著說。 「謝謝。」北原有果低頭致謝。 「那麼,我明天就開始休假了!」 「嗯,你好好休息就是。」 克羅洛克表面很是乾脆地答應著。 其實,他的內心卻在嚷著「糟糕!」。 這是怎麼回事呢? 北原有果回到自己的座位,克羅洛克桌上的電話響起。 「是,我是克羅洛克。」 「老公?今晚會早一點回來吧?」 是年輕的妻子涼子的聲音。 「啊……可能吧。」 「不可以『可能』!一定要早回來。明天要很早出發,今晚還要收拾行李,你不 是知道的嗎?」 「嗯,是,知道。非常清楚地知道。」 「那麼,早一點喲。我會等你一起吃晚飯的。」 「嗯……」 「愛莉嘉今天也會早回家,剛才通過電話了。」 「是嗎?小虎好不好?」 「他活蹦亂跳地好得很呢。」涼子說。 「好了,我等你哦。」 「嗯……」 涼子草草地掛斷電話。 克羅洛克嘆了口氣,把話筒放好。 然後環視著辦公室,大家都在各自忙著工作。 是的。實際上,克羅洛克從明日起,計劃帶著妻子和孩子到山裡的湖邊旅遊一 周,因為有所顧忌,他還沒有對任何人講。 克羅洛克作為社長,本來沒有甚麼要顧慮的,但是以他一向的風格,他是不好意 思講的。 職員們辛苦地工作,而自己一個人去旅遊,他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一個人?不,不是一個人! 對呀,三宅科長和北原有果也請了假。既然這樣,社長克羅洛克為何不能休息? 這樣一想,克羅洛克終於安心了,他朝一個員工招了招手。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 湖畔渡假屋 愛莉嘉睡著了。 由於父親是吸血鬼,母親是普通人類,有著各一半血統的愛莉嘉,不管是白天還 是夜晚,都可以睡得著,這種體質恐怕也算一種特長吧(?)。 但是,最近父親克羅洛克卻愈來愈像人類,夜晚睡覺的時間較長。 夜晚呼呼大睡,早晨去上班的吸血鬼,要是被祖先看到不知會怎樣感嘆呢,這也 是時代不同嘛。 「咯」車子搖晃了一下,愛莉嘉睜開眼睛。 「這是哪裡?」她揉揉眼睛問。 「很快就到了。」 手握著麵包車方向盤的是大學的好朋友,大月千代子。還有另一位夥伴橋口綠當 然也在一起──坐在位子上,嘴裡不停的吃著零食。 「要是傍晚之前能夠到達就好了。」綠說。 「喂,千代子,你好像不太熟悉山道似的。」 「甚麼不熟悉……」千代子修正。 「是第一次喲。」 看來大家都想天黑之前到達。 載著克羅洛克一家和千代子、綠的麵包車,正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左拐右拐地 前進。 雖然是初次,但是凡事毫不含糊的千代子開起車來,可真是謹慎小心。 綠還是老樣子,以吃為先。 「哇!」 舉起雙手表示贊同的,是愛莉嘉的小弟弟,虎之介。 「老爸,你能夠放假,真好。」愛莉嘉說。 「不休息是很可怕的,是不是?」 涼子在一旁搭腔。 「不是……老實說,工作上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我會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的。」 「沒關係嗎?和公司裡的人溝通過嗎?」 愛莉嘉非常清楚父親的性格。 「當然,我留下信了。」 「信?」 「嗯,我吩咐他們,如果今早九點鐘我沒有去公司的話,就讓他們把信拆開。」 「信上寫了甚麼?」 「『休假一周,請大家多多包涵。』沒想到吧,是不是很有意思?」 「喂……這又不是推理小說!」 愛莉嘉簡直無話可說。 「明白地告訴大家『從明天開始休息』,不就行了嗎?」 「那樣當然也可以……可是,譴責的目光好可怕喲。」 「難道你是指我的目光嗎?」 涼子毫不客氣地盯著丈夫。 「不是!我怎麼會說那樣的話!」 克羅洛克慌忙否認。 「看見湖水了。」千代子說。 「要休息一下嗎?」 「好啊。」愛莉嘉同意。 車子拐進道路邊專為開車遊人建造的休息處,停下。 山間小道豁然寬敞,視野也寬闊了。 眼底下,數十米的地方展現出湖水,倒映著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大家紛紛從車子下來,伸展腿腳。 窩在車裡幾個小時,確實累人。 愛莉嘉來到有欄杆的地方,向下望著平靜的湖面。 一瞬間,愛莉嘉被一種奇怪的暈眩感捕捉住。 周圍依山傍水,不能算是很稀罕的風景。 可以看到湖水的對面排列著愛莉嘉他們預約住宿的湖畔渡假屋。 沒有奇怪的事情,沒有…… 愛莉嘉搖晃了一下。 克羅洛克那結實的手緊緊抓住愛莉嘉的肩膀,把她拉回來。愛莉嘉這才回過神 來。 「老爸……」 「你差點被吸進去呢!」 克羅洛克表情嚴肅地說。 「對不起,不小心走了神。」 愛莉嘉和克羅洛克小聲交談。 「你感覺到甚麼嗎?」 「嗯,視野開闊的同時,感到一股寒氣,這湖中好像有些甚麼。」 「這麼平靜的湖水裡嗎?」愛莉嘉不禁反問。 「不能光靠表面現象來判斷,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就如同老爸夫婦一樣。」 「嗯,我們夫婦也……喂!我們可是真心相愛的。」 說到這裡,他的臉也變得通紅。 「不要談我們的事啦,還是這湖水……沒關係嗎?不如去其他地方?」 「不,不行,能感覺到有問題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會不會有甚麼住在裡面?比如尼斯怪獸?」 「不知道。喂,愛莉嘉,你去調查一下關於這湖水的傳說。」 「好的。」愛莉嘉點頭。 「至少,我不會想在這湖面上划船呢。」 克羅洛克低頭望著平靜的湖面,輕輕地搖搖頭…… 「哦……是5號渡假屋。」 車子慢慢地行駛,愛莉嘉找到標在渡假屋上的號碼。 「啊,這一間!」 「好,要泊車了,大家幫忙卸下行李。」 千代子把車子倒退一點。 「好了,大家下車吧。」 大家走下車,然後紛紛卸下箱子等行李。 「哦,渡假屋很別緻嘛。」涼子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還沒有看到裡面是甚麼樣子呢。」 「老爸,鑰匙呢?」 「哦,在這裡,你先打開房門。」 「是。綠!你拿一點行李嘛。」 「我不吃東西,是沒有力氣的。」 綠嘟囔著,兩隻手提著行李走過來。 愛莉嘉將門打開,首先進到屋裡。 「先把防雨窗打開。」 窗子打開,再把外面的防雨窗全部拉開,昏暗的小屋一下子變得明亮。 眼前一片湖水,一瞬,愛莉嘉好緊張,可是卻絲毫感覺不到剛才那種可怕的東 西。 到底怎麼回事?來到這麼近的地方。如果有甚麼怪異,應該更強烈地感覺到才 是。 「愛莉嘉……」涼子抱著小虎走進來。 「你可不可以幫忙把小虎的行李拿進來?」 「好。」 愛莉嘉走到外面。 克洛羅克正在往上抬起車庫的門──看上去好重的門。 「生鏽了。」克洛羅克說。 「換作平常的人,一定打不開的。」 「這屬於管理的問題。」 「也許,但是,這鏽實在太厲害。」克羅洛克歪著頭。 「車子要開進去咯!」 將麵包車倒進來的千代子,從車窗探出頭叫道。 克羅洛克和愛莉嘉退向一邊。 「哎呀,這……根本打不開嘛。」 一把聲音傳來。 回過頭去,只見旁邊的渡假屋車庫的門好像也生了鏽,一個男人正在費力向上 抬。 「不如把車停在外面吧?」 一個女人站在車子旁邊說。 「不……還是……」 「老爸,你不去幫忙嗎?」愛莉嘉說。 「嗯……」克羅洛克回轉頭。 「需要我幫忙嗎?」 他上前打招呼。 「啊,謝謝。但是,這門……」 那男人說著,忽然止住。 「社長!」說話的是那女人。 克羅洛克也禁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三宅科長嗎?你……是北原君?」 三宅和北原有果──兩人臉色蒼白,茫然地站在那裡。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3 英俊的管理員 「哎呀!那麼……」 涼子吃驚地瞪起眼睛。 「那兩個人是『五輪選手』呀!」 克羅洛克與愛莉嘉相互交換眼神。 「母親,我想那兩個人沒有去過奧林匹克。」愛莉嘉說。 「會不會與『不倫』搞錯了?」 「這點事情我當然知道。太小看我,是嗎?老公!愛莉嘉在欺負我!」 好像涼子與愛莉嘉在爭奪克羅洛克。 「不要著急嘛。」 克羅洛克溫柔地擁著妻子。 「我自然站在你這一邊的。」 這算甚麼,簡直…… 愛莉嘉也生氣了,可是為了父親,她只有忍耐。 「不說這些了。」 克羅洛克轉向站在面前垂頭喪氣的三宅和北原有果。 「我並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是……」 三宅不覺擦拭汗水──其實天氣非常涼爽,但是身有家室的三宅,自然會覺得 「糟糕!」。 這兩人也來到5號渡假屋,大家在客廳裡詢問兩人的事情。 千代子和綠因為愛莉嘉沒有幫忙,嘴裡一邊咕噥,一邊收拾渡假屋的廚房。因 為,綠要第一時間把廚房收拾成立即可以做飯的狀態。 「請不要責備科長。」 北原有果像是豁出去似地開口。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科長是有妻子和兒女的……」 「啊,你們兩個都是成年人,我並不想干涉。可是現在既然做了鄰居,我當然不 能裝作看不見。」 克羅洛克嘆了口氣。 「喂,愛莉嘉。沒有甚麼好辦法嗎?這兩個人怎麼辦?」 涼子當然處在「絕對不可以婚外戀!」的立場。 「把兩人綁起來,沉到湖底。」 話剛出口,三宅和有果兩人面色慘白地握住對方的手。 「母親!又不是黑社會的私刑。好了,不如這樣,反正不會讓你們回去的。但 是,我父親的立場自然不會讓你們兩人獨處。你們明白嗎?」 「是。」 三宅點頭。 「所以,是叫……北原小姐吧,讓她住我們這邊來。請三宅先生一個睡到那邊 去。」 「白天呢,我們一起活動。只有這樣了,兩個人既沒有機會單獨呆在一起,又可 以在這裡遊玩一番。」 「就這樣辦,明白了嗎?」 「是。」 北原顯得很聽話的樣子。 「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實在對不起。」 「但是……你們能夠一起休假,可真是不簡單呢。」克洛羅克苦笑道。 「看來不可以做壞事了。」有果微笑了。 「科長,車子裡有我的行李。」 「嗯,那麼,我去取。」三宅站起身。 「我也去。」 看到兩個人走出去。 「老公……」 涼子怒視著克羅洛克。 「你不會也做著和他們同樣的事吧?」 「涼子……」 「可是……」 愛莉嘉插嘴進來。 「女人倒是乾脆,很了不起。還在袒護男人。原以為男人會說『不,都是我的 錯』呢。」 「愛莉嘉,男人就是這個樣子。不要對他們抱有任何期待。到頭來只會被出賣。 你老爸還不是一樣,最近非常疏遠我的……」 「喂,涼子!」 「你們兩人慢慢繼續吧。」 愛莉嘉站起來,走出客廳。 「啊,愛莉嘉,裁判已經結束了?」千代子問。 「差不多了,那個叫北原有果的女人會來我們這邊住。」 「是嗎?房間倒是有多的。」 「這間渡假屋是不是最大的?啊,有人來啦。」 玄關的門鈴響起,愛莉嘉打開門。 「你好,哦……克羅……」 「我是克羅洛克的家人。」 「是嗎?我是全面負責管理湖畔渡假屋的管理員,名叫佐田,佐田良一。」 這年輕人身穿夾克,懷抱著文件夾,看上去不過二十二三歲。 他身材挺拔,面容清秀,非常英俊──這樣一來,「我是橋口綠!」 「我是大月千代子!」 趕到玄關外來的兩個人,非常賣力地自我介紹。 「我是克羅洛克的女兒,名叫神代愛莉嘉。」 「一共幾個人?我需要做一下記錄。」 佐田良一掏出原子筆。 因為多了一個人,愛莉嘉加以說明。 「我父親、妻子和……兒子,他還是嬰兒呢。然後我們三個人,再加上一個 人。」 「很熱鬧嘛。」 佐田記下來。 「不過,這一間是最大的房間……如果碰上電燈壞了等,儘管叫我就是。」 「謝謝,怎樣和你聯繫?」 「寫在這裡了,還有管理事務所的地圖。步行要三十分鐘,開車很快就到。」 說著,他把廣告紙遞過來。 「好了,不打擾了。請慢慢休息。」 「謝謝。」 愛莉嘉等三名女孩一起目送他離開。 佐田準備駕駛吉普車在這一帶渡假屋間巡視一下,接下來好像要去三宅所租的那 一間。 「怎麼會這樣?」 北原有果皺著眉頭走過來。 她的手上提著旅行用手提包。 「怎麼回事?」 愛莉嘉發現那手提包在滴水,不禁吃驚地睜大眼睛。 「從車子裡拿出來,就是濕淋淋的,裡面也濕透了!」 「啊,怎麼會這樣?」佐田趕過來說。 「這一帶,經常有一夥人駕駛摩托車來偷東西,一定是他們搞的惡作劇。」 「可是,車子是鎖著的。」 「撬開鎖是很簡單的,沒有東西被偷走嗎?」 「啊……三宅科長,你呢?」 「我想沒有丟失甚麼。」三宅說。 「也許,沒有偷到甚麼,因此想出出氣吧。」 佐田說著,記在本子上。 然後,把事務所的廣告紙遞給北原有果。 「有事請找我。」 說完,開著吉普車離去了。 「喂!」綠悄悄地對愛莉嘉說。 「甚麼?」 「你沒有看到那小白臉對叫北原的女人很親切嗎?」 「我怎麼知道?」 「絕對是的,他有那個意思喲。」 綠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就會喜歡漂亮的女人,男人都是沒有眼光的。」 愛莉嘉有些心不在焉。她來到三宅和北原有果的車子前,往裡面張望。 「那個手提包放在甚麼地方?」 「後面的座位下面……下面也是濕的吧?」 愛莉嘉把車門打開。 但是,假設真有人惡作劇,除非把整個車子弄濕,可是車子並沒有濕,只有一個 手提包濕了,而且裡面也全部濕透,事情很讓人費解。 而且,愛莉嘉注意到一股「味道」。 「對不起,可不可以給我看一下手提包?」 她接過北原有果的包,湊到鼻子前。 「甚麼……」 「不是自來水的味道。」 愛莉嘉說,然後把手提包還給有果。 「衣服要洗一遍,乾了後才能穿呢!」 「是啊,讓人感到不舒服。不知到今晚能不能乾。」 「沒關係的,這裡有這麼多女人。衣服不夠的話,大家都會借給你的。」 「謝謝……你們待我這麼好。」 有果微笑了。 「你是……社長的千金吧?」 「是。」 「社長經常誇獎你呢,他說『比我要可靠得多』呢。」 「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愛莉嘉笑了。 回到小屋,綠站在最前面,正在準備晚餐。 「我也要來幫忙。」 北原有果很快地去洗手,來到廚房。 不愧是年齡的關係,她站在那裡做飯的姿勢最像樣呢。 「愛莉嘉!」克羅洛克向她招手。 「老爸,你嗅出那手提包的味道了?」 「嗯?哦,當然。那是被這裡的湖水弄濕的。」 「果然!但是特意把手提包取出,拿到湖裡浸泡,誰會做那樣麻煩的事?」 「是啊,確實奇怪,還是小心一點好。還有,愛莉嘉。涼子那邊……有件事一定 要你幫忙……」 「母親嗎?甚麼事?」 「她要你今晚幫忙帶小虎一起睡。只今天一個晚上。好不好嘛?拜託了。」 父親雙手合十請求著,愛莉嘉不好拒絕。 「好吧……不過,很貴的喲!」愛莉嘉說。 「奇怪?」 佐田良一踩住煞車掣。 將吉普車倒回一些,然後停在一幢相當舊的渡假屋前。他打開文件夾,翻看裡面 的記錄。 「有事嗎?」 一把聲音傳來,他嚇了一跳。 一名略顯清瘦,臉色蒼白的女子,但是位絕頂的美人,佐田這樣想著。 那女子站在吉普車的斜後方。 「哦……我是管理事物所的,負責管理這一帶的渡假屋。」 說著,他輕盈地從吉普車上跳下來。 「你住在這間渡假屋嗎?」 「對,是的。」女人回答。 「好奇怪……這裡的記錄明明寫著這間渡假屋是沒有人居住的。」 「是嗎?但是,我確實租下了。」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 直接問這女子,不如向東京的公司本部調查的好,佐田暗想。 「對不起,請填寫一下名字。」 他拿出原子筆。 「金井,我叫金井直子。」女人說。 「從何時開始住在這裡的?」 「從今天,大概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女人說。 「明白了,電燈的保險絲或是煤氣,沒有問題嗎?」 「呃,我想沒事的。」 金井直子微笑著說。 「你要不要看一看?」 「如果可以的話……很長時間沒有使用了,需要檢查一下。」 「是嗎……但是,現在房間裡堆滿了我的行李。管理事務所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 「那麼,現在已是傍晚了,如果願意,一起吃晚飯如何?請兩個小時後到這裡 來。」 「可是……」 「我請你吃飯。我一個人吃起來也沒意思,不如兩個人。」 「是。」 佐田猶豫著,檢查結束「順便」吃飯的話,倒也沒有甚麼不可,他想。 而且,事務所工作到六點鐘,之後的聯絡會通過傳呼機找他。 「明白了,那麼,一會兒我再來。」 金井直子的微笑不知為何讓佐田感到害怕。雖然她非常有魅力,但是那背後卻讓 人感到一股寒氣。 「我先告辭了……」 「你叫甚麼名字?」 「啊!我叫佐田,佐田良一。」 「是……佐田先生。」 金井直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麼,一會兒見。」 佐田望著金井直子消失在渡假屋中,才彷彿從夢中醒來一般,環視著周圍。 太陽已經西斜。 佐田乘上吉普車,行駛在通往管理事務所的林間小道上。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 水夜 聽到腳步聲,愛莉嘉回過頭。 「啊,是北原小姐。」 「哎呀。」 身穿睡衣,外罩一件毛衣的北原有果走進廚房。 「我口渴了。」 「我也是。」 愛莉嘉笑了,喝著牛奶。 吸血鬼喝牛奶沒有一點氣派可言,但沒有辦法。 「今晚的燒烤好辣,綠就喜歡這個味道。」 「都說吃辣的東西有助減肥呢,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那樣的。」 有果笑著說。 有果把果汁倒進杯子,一飲而進。 這裡有城市中難得的寧靜,使愛莉嘉感到非常舒暢。 她不愧是克羅洛克的女兒,因為她的父親克羅洛克,正來自中歐的德蘭西爾的鄉 下。 她看出有果有些不開心。 「北原小姐……」愛莉嘉說。 「你如果想去隔鄰的渡假屋,就過去吧。」 「甚麼?」 「如果,你過去的話……我會在這裡等你。玄關的門,沒有人從裡面打開,是進 不來的,但又不能不鎖門。」 「愛莉嘉小姐……」 說到這裡,有果搖搖頭。 「不,我不去了。我的確很想過去。可是,我不去,不應該去的。」 她好像一半在說給自己聽。 「你也想結束這種關係吧?」 「是……在這之前我就考慮過。三宅不是壞人,但不是真心愛我。從很早以前, 他和太太之間的關係就已經不和諧,對於他來說,和我交往只是一種散心而已。」 「你怎麼明知道還……」 「我明白,可是……一受到邀請,就這樣來了,真是沒辦法。」 有果笑了一下。 「可是,你是很喜歡三宅先生的,不是嗎?」 「喜歡……是啊。喜歡一個人是有許多種的。為了扮演悲劇中自怨自艾的主人翁 而喜歡上一個人,和發自內心地喜歡一個人是不一樣的,那樣才能每天都生活得『充 實』。和三宅繼續下去,根本不會有結果。我當然不是指結婚,但我深深感到,這是 一場並不能充實自己人生的戀愛。」 有果又笑了一下。 「對不起,我怎麼對還是大學生的愛莉嘉說這些沒有夢想的話呢!」 「不,這對我今後是很有參考意義的。」 愛莉嘉搖了搖頭說。 「那麼……晚安,我去睡了。」 「晚安。」愛莉嘉說。 有果走出廚房。 愛莉嘉將使用過的玻璃杯洗乾淨,放在架子上,然後自己也離開廚房。 忽然,她回過頭來──她感覺到某種異樣。 沒有聲音,像是一種看不見的波浪,正一步步逼過來。 愛莉嘉又感到那種在山道休息處時的那種暈眩感覺。 到底是甚麼? 然後……那感覺又突然消失了,面前還是安靜的廚房。 也許是多心?還是…… 愛莉嘉加快腳步來到二樓,進入臥室──小虎還在甜甜地睡著。 愛莉嘉鬆了一口氣,然後鑽到床上。 她祈禱著半夜不要被小虎咬到。 晚上吃的太辣了。 三宅由於口渴從床上起來,到廚房喝水。 與愛莉嘉他們的渡假屋不同,這邊的冰箱既沒有牛奶,也沒有飲料。 「有果。」 三宅輕聲叫著。 在旁邊渡假屋與克羅洛克一家人吃晚飯時,三宅捕捉到一瞬間的機會。 「晚上,一定要到這邊來喲。」 他對有果說。 但是,有果沒有來得及回答。 三宅雖然明白有果大概不會來,可是心理還是盼望著「萬一……」。 他等得很睏,睡著了,時間大概是半夜一點鐘。 忽然,他因為口渴而醒過來,時間已接近三點鐘,很快就要天亮了。 三宅打了個呵欠。再不睡一會兒,天明了就是不想起來也會自然醒來的。 明天要在附近開車兜風──這是克羅洛克社長的話,不能不聽的。 「唉……唉……」 原本想和有果兩人好好休假的,沒想到變成這個樣子……真是事與願違。 三宅回到臥室,鑽到床上。 山裡很冷──不知為何,突然感到冷起來。 難道和有果,就這樣完了嗎? 即使這次沒有偶然遇到克羅洛克,與北原有果的關係也將很快結束。 妻子已經開始懷疑,為了這次的旅行,他費了不少心思。 這樣的事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這一點三宅非常清楚。 但是,有果那麼有魅力,況且她又肯乖乖地聽從自己,三宅自己當然不想放棄。 「撲通」……「撲通」。 甚麼?三宅有些迷迷糊糊的,沒有自信是否真正聽到那聲音。 想起來去確認,又感到麻煩。周圍如此安靜,想必應該聽得到湖水的波浪聲。 有果,明天一定要想辦法逃過社長的眼睛。 對了,兩人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好了。渡假屋的租金雖然已經支付,有些可惜, 可是想到接下來的幾天都要和社長在一起,那才煩人呢! 對了……還有車子,避開他們的視線悄悄逃走…… 有果…… 幾乎睡著的三宅忽然感覺腳下有涼水,他跳了起來。 「哇!」 慌忙打開床邊的燈。 漏雨嗎?還是…… 在微弱的光線中現出的光景,令三宅難以相信。 臥室裡浸了水。不,這水不是一般的水。 水已經浸滿了房間,升到了床的高度。 「喂!開甚麼玩笑!」 他慌忙將手伸向電話。桌子已經完全浸泡在水裡,流向房間的那一頭。 混帳!這是怎麼回事? 水位逐漸升高,床漂了起來,搖晃著。三宅想坐穩,卻一下子掉進水裡。 身體凍得快要結冰,他在水中,努力朝房門的方向前進。 渡假屋一定是浸到了湖水裡,三宅這樣想。不然,又不是颱風,房間怎麼可能進 水? 必須趕快逃走! 他想打開房門,不禁愕然──門根本打不開。 「喂!開門呀!」 他用力敲打房門,叫喊著,看來,這樣赤手空拳是打不開的。 水位在不斷上漲。已經到了三宅的腰部,波浪還在拍打著往上升。 「到底是怎麼回事!混帳!」 他拼命想打開房門。但是,那門如同和牆壁釘在一起似的,一動不動。 「窗……窗子!」 因為水冰冷無比,腳都麻木了,所以移動起來非常困難。 三宅好不容易來到了窗子旁邊。 拉開窗簾,將鎖拉掉,打開窗子。 一剎那,窗外的水如同一堵牆倒下似的灌進屋來,三宅被捲進突如其來的水中。 嘴裡灌進了幾口水,他不禁咳嗽不停。等到終於站穩,水已經淹過胸口,正朝著 肩膀的高度猛漲。 「來人……救命呀!」 三宅慘叫著。 水勢大增!繼續上漲,轉眼就要沒過三宅的頭頂。三宅腳蹬地板,將頭露出水 面,腳下踩著水,勉強能夠呼吸。 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水位上升,三宅的身體也在上升。 然後「咚」的一聲,頭撞到了房頂。 房頂?水如果漲到了房頂……那就會被淹死! 「救……救……」 他還沒說完,就被漲到房頂的水完全吞沒了。 三宅掙扎著,喘不過氣來。 終於失去氣力,身體開始漂在水裡。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5 奇妙的死 「哦?少了一個人。」 克羅洛克環視著早餐桌,看到一個空著的座位說。 「是科長。」 有果說著,站起身。 「一定還在睡覺,我去叫醒他。」 「我也一起去,很想吸吸外面的空氣呢。」 愛莉嘉也一起出來,來到旁邊的渡假屋。 外面的空氣凍得令人吃驚,不過倒是很清爽。 「好舒服呀。」愛莉嘉說。 「是啊,在城市裡隨著緊張的生活而忘掉的事物,到了這裡彷彿就可以想起 來。」 有果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因為太陽耀眼而將眼睛瞇起。 兩個人在三宅一人住宿的渡假屋玄關前,按了幾次門鈴,又敲了門,但都沒有任 何反應。 「好奇怪。」有果歪著頭。 「即使睡得多沉,這樣敲門法,也會醒來的。不如我們進去看一看。」愛莉嘉 說。 「啊!昨天那管理員的吉普車。」 「甚麼?在哪裡?」 「很快就要開過來的,我聽到了引擎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吉普車穿梭在樹林間,有果不禁睜大眼睛。 因為流有吸血鬼的血液,愛莉嘉的聽覺比常人要靈敏好幾倍。 「喂!請停車!」 愛莉嘉揮著手叫住吉普車。 「早上好。」佐田打招呼。 「早,我們想進這間渡假屋去,你有鑰匙嗎?」 「進去……」 兩人向面帶疑問的佐田說明。 「原來如此,我總是隨身帶有萬能鑰匙,可以進去的。明白了,我來開門。」 「對不起,我會負責任的。」愛莉嘉說。 「這個倒不重要,如果發生了甚麼,我也很麻煩的。」 佐田將門打開,三人進入渡假屋。 「科長!三宅先生!」有果呼叫。 「臥室在哪裡?」 「應該在最裡面。」佐田用手指著。 「等一等……」愛莉嘉制止。 「怎麼了?」 味道──這味道,難道是…… 「你們退後,我來開門。」 「可是……」 「不要過來!」 愛莉嘉厲聲說道,有果和佐田只好聽從。 愛莉嘉手抓住臥室的門柄,深深吸了口氣,一下子將門打開。 某種東西──某種沒有形狀的東西,快速從愛莉嘉的肋下穿了過去…… 「三宅先生!」 愛莉嘉進入房間,只見三宅倒在房間中央的地毯上。 「科長!」 有果奔過去,跪在三宅的身旁。 「我去叫急救車。」佐田奔出去。 愛莉嘉走過來,蹲下用手試探三宅的手腕。 「已經斷氣了。」 「怎麼會……」 有果驚得目瞪口呆。 「他有心臟病嗎?」 「不知道……不過最近好像很疲勞。」 有果好像渾身沒了力氣,一下子坐在地毯上。 「好涼。」 「是啊。」 愛莉嘉伸手觸摸地毯。 「浸過水。」 「水?」 愛莉嘉又確認了床上的枕頭和毛毯,也是濕的。 「但是……怎麼會有水?」 「不知道。」 愛莉嘉走向窗邊──窗簾和窗子都是打開的。 從窗子可以看到那平靜的湖面。 「必須通知他的家人。」有果站起身說。 「有果小姐……」 「愛莉嘉小姐,求求你。能否不要說他是和我一起來的,就說他是和社長一家來 到這裡的。」 有果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語氣卻非常鎮定。 「不知道他的夫人會否相信。」 愛莉嘉說。 「可以的。」 「老爸,你怎麼來了?」 「我聽到那叫佐田的年輕人叫喊的聲音。」 克羅洛克走進來。 「湖水的味道。」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 「這是……」 克羅洛克環視臥室。 「社長,請不要告訴科長夫人有關我的事……」 「啊,我知道──如果你希望這樣。」 「是。」 「好吧,就這樣辦。沒關係,即使覺得有點可疑,人都會相信想相信的事。你回 到我的渡假屋,不要出來。」 「是……謝謝您。」 有果眼淚汪汪地低頭行禮。 「你說甚麼?」 千代子不禁反問。 「你沒有聽見嗎?耳朵變聾了嗎?真是上了年紀了。」 愛莉嘉說。 「當然聽見了!只是……」 千代子感到吃驚。 「溺死?你是說在臥室中溺死嗎?」 「不是我說的,是警方的驗屍官檢查了屍體之後說的。」 「可是……就是說,他在如此冰冷的半夜去那湖中游泳嗎?」 「還穿著睡衣?」 愛莉嘉搖搖頭。 「也許發生了甚麼事情。可是,死得很奇怪這一點不會有錯。」 現在已是午後時分,事件之後的一切嘈雜終於平息。 克羅洛克被警方叫去問話,大概是關於三宅來渡假屋的事情──如果遇到麻煩, 他會適當地使用一些催眠術對付。 「他死得好奇怪,那女人也很可憐。」千代子說。 「是啊。可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綠呢?」 「還不是在午睡!午飯吃了那麼多。」 愛莉嘉聽到門鈴聲,走出去。 「哎呀。」 「啊,中午好。」 佐田有點不好意思, 「我……有事想和你商談。」他說。 當然,愛莉嘉沒有理由拒絕。 剛進入客廳,千代子很快便倒了咖啡端過來。 「今天,我看到你的舉動,就覺得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佐田開口道。 「只有你能明白我。」 「你指的是甚麼呢?」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談話語氣變得像是親密朋友間的談話,可是兩個人都沒有 注意到。 「其實……昨晚,我被一位客人邀請共晉晚餐。」 佐田對愛莉嘉講述了昨天遇見金井直子的事。 「可是,我回到事務所,到處查找,都沒有關於那間舊渡假屋被租用的記錄。」 「哦。可是,如果沒有人居住的話,那屋子一定很髒亂。」 「是的。昨晚,我被邀請去吃晚飯……非常驚訝的是裡面那麼整潔。」 「裡面很乾淨嗎?」 「是。外面看起來很破舊,不會想到裡面有人,可是裡面卻收拾得非常整潔。晚 飯有很多菜,還喝了葡萄酒……後來,我喝醉了,根本不能動彈。」 佐田說到此,不覺有些臉紅。 「不止是這些吧。」愛莉嘉說。 「嗯……後來……我在那裡過夜了。」 「那人……名叫金井直子?你與那人……」 「不,我根本不記得了。是真的,只記得我在那裡留宿,立刻睡著了,可是又不 十分清楚……」 「哦?不是想隱瞞甚麼吧?」 「我沒有隱瞞。」 佐田有點著急地解釋。 「明白了,然後呢?」 「可是,早上當我醒來時……我是在吉普車裡。」 「甚麼?」 「我睡在吉普車的駕駛座裡。」 愛莉嘉差點沒了力氣。 「那麼,難道你在說這都是夢嗎?」 「不,我也不知道。我認為不可能有那麼逼真的夢,希望你能夠相信。但是,當 我在吉普車中醒來後,我去敲那渡假屋的門,卻沒有任何回音。於是,我便返回事務 所,途中正好路過這裡。」 「是嗎?」愛莉嘉點點頭。 怎麼看,那佐田都是認真的。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佐田嘆口氣。 愛莉嘉忽然注意到,佐田好像非常疲倦的樣子。 「你很疲倦嘛。」 「甚麼?啊,是啊。也許是昨晚那件事吧。」 「喂,要不要吃點東西?千代子,午飯還有剩的吧。」 「有,我把飯弄熱拿來。」 千代子站起來走向廚房。 「不,我不餓。昨晚吃了那麼多。」 「好了,你吃吃看。」愛莉嘉說。 然而──佐田一吃起來,便以猛烈的架式,吃了四碗飯。 「我肚子很餓呢。」佐田自己也非常吃驚。 「好像是喲。」愛莉嘉點頭。 「喂,我想去調查一下,可不可以一起來?」她說。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6 水柱 「真讓人氣憤!」涼子嘴裡嘟囔著。 「好不容易來遊玩,你父親卻讓警察給叫去。」 「哇!」 「喂,小虎也這樣想,不是嗎?丈夫放置妻子不理,可是家庭破裂的主要原 因。」 這種事情,小虎怎麼會懂得? 天氣晴朗,微風裡稍微帶些涼意,這樣的天氣能夠在湖畔漫步,真是再舒服不 過。 「好了,要注意喲,再往水裡去,衣服要濕掉的。」 涼子對小虎說。 忽然──她感覺背後有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名臉色略顯蒼白的女人站在那裡。 而且,就連涼子都驚訝她的美麗。 「你好。」 涼子打了聲招呼。 「你好。」女人微笑著。 「你住在那邊的渡假屋?」 「哦,是的。」 「天氣真好。那孩子,是你的?」 「對。」 「可是,你看上去還很年輕嘛。」 女人睜大眼睛仔細望著涼子。 「我先生的年紀已不小了。」涼子回答。 「你是……」 「很早以前,我就住在這附近。」 女人說著,面向湖水。 「這湖水是不是很美?」 「是啊!」 涼子轉眼望向被日光照射得閃閃發光的湖面,點頭同意。 「但是……無論怎樣美麗的地方,人都是不會改變的。」女人說。 「甚麼?」 「只要有人存在,就會有愛和恨──不論周圍的大自然多麼美麗。」 她彷彿在自言自語,涼子不禁感到困惑。 這人,難道有點毛病? 「對不起……我擔心孩子會感冒,要帶他回去了。小虎,我們走吧。」 她伸出手,抱起小虎。 「不要這麼著急嘛。」 「不,我先生就要回來了。」 說著,涼子不禁嚇了一跳。 因為不知何時湖水已經浸過她的腳踝。她吃驚地低頭去看,湖水還漸漸在漲高。 「怎麼回事……小虎!抓緊媽媽!」 涼子想返回渡假屋。可是,湖水彷彿有了生命般纏繞著涼子的腳。而且已經漲到 了膝蓋部位,連走路都非常困難。 「到底是怎麼回事!來人呀!」涼子叫喊。 她拼命朝渡假屋的方向走,可是卻好像愈陷愈深,湖水已經漲到涼子的腰部。 「小虎!不許離開媽媽!」 涼子想前進,可又被水的阻力推了回來。眼看湖水已經漲到了胸部。 這樣下去會被淹死的!為甚麼會…… 「救救我!老公!」她拼命叫喊。 明明渡假屋近在咫尺……怎麼會這樣! 突然,涼子的身體被人舉起。身上的水落下去,她被高高地舉了起來。 「難道你在這麼涼的水裡游泳嗎?」 克羅洛克說。 「老公!」 「已經沒事了。」 涼子睜大了眼睛。 克羅洛克將涼子輕輕放在湖邊。 「我……怎麼了?」 她環視周圍──風景沒有任何變化。 「你在一步一步往湖中心前進呢。」 「不會的!我要返回渡假屋的。」 「是嗎?是方向感發生錯亂吧──本來打算返回渡假屋,卻相反地朝湖中央前 進。」 「怎麼會這樣!是那女人!」 涼子轉頭尋找,哪裡還有女人的影子! 「女人?」 「對……一名奇怪的女人來到身旁……啊嚏!」 「你會感冒的。好,我們進屋去吧。」 「老公……」 「甚麼事?」 「謝謝你救了我。」 「噢!涼子!」 克羅洛克一下抱起了涼子──涼子因為抱著小虎,所以小虎也就被爸爸間接地抱 了起來。 「晚上好。」佐田說。 「歡迎。」 金井直子打開房門,嫣然一笑。 「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忘不了昨晚那豐盛晚餐的味道。」佐田有點害羞地說。 「你這樣說,我太高興了。進來吧。」 金井直子催促道。 「是……」 佐田猶豫了一下。 「其實……」 「怎麼了?」 「我帶了朋友來。」 「啊,是嗎。那麼,請一道來吧。」 「可以嗎?太好了!喂,進來吧。」 「失禮了!」 精神煥發地進來的是綠。 「晚上好。」 「這樣厚著臉皮,實在抱歉。」綠行禮。 「其實還有一個人……」 「甚麼?」 「晚上好。」這次探頭進來的是千代子。 「哎呀,都是年輕的朋友。大家在一起很熱鬧,快進來。」金井直子高興地說。 「房間好漂亮。」 千代子環視房間道。 「謝謝,我對室內設計很感興趣。」金井直子說。 「如果可以的話,不如來幫幫我?這樣可以快一點吃飯的。」 「我來!」 綠挽起袖子。 「那麼,我負責往餐桌上擺刀叉。」千代子說。 加進了兩名女孩子,速度到底不同。 廚房變得熱鬧起來,餐桌也很快準備就緒。 「好,可以吃飯了。誰來把葡萄酒打開?」 「我來。」佐田說。 吃起飯來,每個人都極力發揮了食欲。 「你們兩人都是大學生?」金井直子問。 「對,是的。」 「你一個人嗎?」 「是的……不過從前有過丈夫。」 金井直子手裡舉著葡萄酒杯,回答。 「離婚嗎?我也很想試一次呢。」綠說。 「那要先結婚才行。」 「這倒是有些麻煩。」綠嘆口氣。 金井直子抿嘴笑了一下。 「我和丈夫是生死之別。」她說。 「啊,對不起。」 「沒關係──如果有孩子的話,應該和你們差不多大了……」她自言自語道。 「哦?可是,你看起來很年輕啊!」 「是嗎?也許因為獨身,所以看起來年輕吧。」她說得很快。 「好,你們要盡量多吃一些喲。」 「是!」綠精神十足地說。 「今天,有警察來到這裡,好像出了事。」金井直子一邊吃飯一邊說。 「是的。」佐田點頭。 「一名甚麼公司的科長好像和戀人一起來到這裡,那戀人住在隔壁的渡假屋。出 事的男人的夫人也趕來了,真是可憐。」 金井直子停下來。 「那麼……那夫人是不是很受打擊?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 「不,這一點好像對她隱瞞了,不過大概她也注意到甚麼吧。」佐田說。 「哦……是嗎?還是不知道的好……」 金井直子小聲說著,又慢慢喝起葡萄酒。 晚飯結束,由於吃飽了肚子,大家坐在客廳裡休息。 「肚子吃得太飽了,好睏。」綠打了個呵欠。 「綠!這樣很失禮的。這是別人的家……啊……啊……」 「千代子還不是一樣?」 「嗯……也許是喝多了點葡萄酒。」 「我也好睏。」佐田也打起呵欠來。 「我們回去吧。」 「不可以,要休息一下的。」金井直子建議。 「飯後立刻活動,會有害身體的。」 「是啊。那麼,休息一會兒吧……只是一會兒。」 「是啊,就一會兒。」 五分鐘……不,沒有超過三分鐘,三個人就香甜地睡著了。 「到底是年輕人。」 金井直子低頭望著綠和千代子。 「說不定,我也可以返老還童……」 金井直子悄悄在綠的身邊蹲下,雙手捧起她的臉,然後靠近自己的臉。 金井直子的嘴巴慢慢伸向綠那半張開的嘴…… 彷彿要從綠嘴裡吸出甚麼似的,直子猛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樣做很有意義嗎?」 隨著聲音的響起,直子突然轉過身。 「誰?」 「馮.克羅洛克。是今天差點被你淹死的那女人的丈夫。」 「你是怎麼進來的……」 直子站起來。 「我具有進到這裡來的能力。」 「出去!」 直子怒視著克羅洛克。 「沒那麼容易,我可不能漠視你隨意殺人。」 克羅洛克忽地翻起斗篷,進到客廳。 「不要過來!」 直子後退著。 「撲通」一聲,不知何時,地板上開始滲出水來,一點點上漲。 「我要把他們都淹死!」直子說。 「不行。」克羅洛克搖搖頭。 「快住手吧,復仇是毫無止境的。」 「你說甚麼?」 「我知道你的事情。」 「我們去調查了。」愛莉嘉進到客廳。 「金井直子──二十年前投湖自殺,因為被男人拋棄,所以想復仇。」 水已經漲到愛莉嘉的腳踝。 「你憎恨那個男人,我們當然理解,可是其他男人沒有罪過。」 「你懂甚麼!我懷了他的孩子,他還答應我和太太離婚,和我結婚的……結果 呢?還不是『這是一百萬圓,分手吧。』!男人都是一樣。」 「大家都淹死好了!也讓你們嚐嚐我的痛苦!」 水已經漲至愛莉嘉大腿,睡在沙發上的綠幾個人的腰部也已經浸水了。 「我非常同情你。」克羅洛克說。 「世上的男人中確實有那樣的人。可是,也有不是那樣的。放棄仇恨吧,這樣不 停的復仇,又能如何?」 「為了那些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們!我會懲罰那些男人的。」 水不斷上漲。 「老爸……」 「嗯,沒辦法了。」 克羅洛克搖搖頭,然後張開斗篷。 「啊!」空中好像有甚麼彈了出來,飛向直子。 眼看著水退了下去,片刻,客廳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但是,客廳也同時變回到處張著蜘蛛網的破舊樣子。 「漂亮的客廳、豐盛的晚餐,還有葡萄酒,一切都是幻覺。」愛莉嘉說。 「肚子吃得很飽也是幻覺。」 「但是,衣服的確濕透了,不換衣服會感冒的。」克羅洛克說。 直子慢慢站起身。 「你是甚麼人?」她問。 「你要明白,這世上還有明知道你的事情,但即使水漲上來也不逃命的男人。」 「甚麼?」 佐田站起來。 「佐田!」 直子睜大眼睛。 「我假裝睡覺罷了。」佐田說。 「我在過去的報紙上讀到關於你的新聞,當然明白你的仇恨。可是,我不願讓你 利用我的體力來達到殺人的目的。如果,你還是不能解恨的話,就請把我帶到湖底吧 ──如果這樣可以使你不再殺人。」 「佐田先生……我對你沒有仇恨。」 「是,但是,我是男人。」 「雖然是男人,可不都是那樣……」 說到這裡,直子躊躇起來。 「就是這樣了,你也很明白。世上的男人不只是那一個,不要再復仇了。」克羅 洛克說。 直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佐田。 「你……和我的初戀情人非常像。」她說。 「我嗎?」 「對,如果和那人在一起,也許現在會非常幸福……」 「好好珍惜美好的回憶。」克羅洛克說。 「只抓住不好的回憶不放,會玷污美好的記憶的。」 「是……是啊!」 直子垂下眼簾。 「我明白了。我再也……不會現身了。」 直子面向克羅洛克。 「讓你的夫人和孩子險些喪命,實在對不起。」她說。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直子又走向佐田。 「那麼……對不起,沒有經過同意就使用了這個房間。」 「沒關係。」 「我很開心。」 「直子小姐,對不起……」 「甚麼?」 「昨晚……我和……你……」 佐田的面頰通紅。 「誰知道。」直子笑了。 「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 說著,欠起腳吻了佐田一下。 一瞬間,金井直子的身體化做一條水柱,濺在地板上飛散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回事?好冷!」綠叫嚷起來。 「甚麼?發生了甚麼?」千代子也醒過來。 「這是在哪裡?」 「大家還是早些回到渡假屋,去泡個熱水澡吧。」愛莉嘉說。 熾天使書城
【尾聲】 7 「有沒有忘記東西?」愛莉嘉問。 「只忘掉了綠。」千代子笑著回答。 千代子已經發動了麵包車,在那裡等候,看見綠朝車子跑過來。 「綠,快一點!」 千代子揮著手。 「對不起。」 綠氣喘吁吁地坐進麵包車。 「你在幹甚麼?」 「嘻嘻,我去送禮物給佐田。」 「好狡猾!」 愛莉嘉和千代子一起怒視著綠。 車子將渡假屋拋在後面,在山道上行駛著。 北原有果先行一步回去了,車子上坐的人和來時一樣。 「休假這麼快就結束了。」愛莉嘉說。 「是啊。」 克羅洛克語氣非常感慨。 「看見湖水了。」 車子開始減速,愛莉嘉從車窗低頭俯視著平靜的湖面。 「今天非常和平嘛。」 「嗯,想必她情緒已經穩定了。」克羅洛克點頭道。 「我要加速啦。」 千代子說著,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這時,湖面一瞬間捲起了一道波浪,彷彿向愛莉嘉一行人道「再見」。 注意到的只有愛莉嘉一人,這使愛莉嘉的心中溫暖了好一陣子。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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