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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愛情檢閱鴛鴦冰
當他有兩個女人的時候
如果你剛認識一個男子，他向你展開追求，但不論如何激烈，周末他一定不能來看
你，過年過節他明知你冷清清，也不能陪伴你，不用再猜，他必然是已經有了另一個女
人。
那個女人，或許是他的妻子，或許是他的女朋友，不論有沒有名分，總之就是在你
之前認識，關係已深的女人。
要不要他攤牌？那在乎你要不要跟他繼續下去了。
要他攤牌，效果不佳，他不是選擇離開你，便是選擇兩個都要，他不會一下子選擇
不要她的。
要是他捨不得你，而你亦肯跟他繼續交往，那便等於你已經接受了他有另外一個女
人，那末以後不論發生甚麼，都沒有投訴權利了，誰叫你要知道嘛。
另一個方法便是當作不知道，也不去審問，要是他一直不肯說，那便由得他自己去
奔波勞碌，安排時間，內心自疚好了。
這種情況，女方愈鬧得多，他感受到的壓力便愈大，要是你不停給他壓力，他肯定
會離開你，你不能強逼一頭偷吃的貓光明正大地去吃。
要是另一個女的鬧得過分，那反而對你有利，她自己受不了要跟他分開，或者吵得
家無寧日，那末他改投你的懷抱的機會很大，不過你得一直給他安寧、舒適和愉快。
最好的當然是別愛上有婦之大。明槍明馬的去搶始終是不好的，也叫他別痴纏。
世上還有其他男人的。
女追男真的容易嗎？
從不覺得女追男是隔重紗那麼容易，不過男人都那麼說。
把肉體送給男人，男人多半不會拒絕，但那只是滿足了他的生理需要，末必得到他
的心，怎算得是追到了。
很多男人說，對跟自己上過床的女人，多少有點情誼。
那只像小錢債案件而已，一點點情誼是還債，不是愛。
單為情誼而送上肉體沒甚麼意思，那不如乾手淨腳的做朋友好了。
沒追過男人，不是沒想過「一生人至少試一次」，可卻不懂得怎麼開始，怎麼繼續
，未曾出師已經緊張個半死，失眠一夜，心跳一天，受不了這種折磨，還是等男人來追
吧。
老是想，既然已傳出了喜歡人家的訊號，人家還不來追，就是對自己沒意思了，那
還怎麼去纏人？
思想開放的女子可能同時是個害羞的女子，男人不可不知。
表兄常笑人家換男朋友如換衣服，他不明白的是，那些只是好朋友而已，並非擱在
心裏的男朋友。
其實男女都一樣，表面上似乎身邊異性走馬燈似的轉的，可能心內卻空無一人。
多人追求並不代表心有所屬，所以我常鼓勵男人破釜沉舟，勇往直前去追求心儀的
女子，別管她有沒有男朋友，她一天未嫁，一天都未有真命天子，也許你才是真命天子
呢。
似乎，男追女，隔量山是天公地道，沒人會嘲笑他。
女追男縱使真的隔重紗，卻總像不值錢似的，同況多半男人說不喜歡主動追他的女
人，那末叫女人怎麼辦呢？
失敗的是第三者
家庭，始終是個容不了第三者的單位，做第三者的，得有二種心理準備。
他只能跟你做短期戀人。他始終會回到妻兒身邊。你永遠滿足於當他的秘密情人。
這兒不是談感性問題，而是談理性問題。
沒見過巧克力糖的小童，便不會覺得缺乏了巧克力糖，沒嘗過美味的零食，怎會知
道它的存在？不知道它的存在，便不感匱乏。
男人有如小童，本來沒想過對妻子不忠，可是一旦遇上了知音解語投懷送抱女子，
才曉得這新鮮的滋昧原來這麼好，吃得樂不可支。但偷吃的男人有如貪心的小童，妻子
也要，情人也要，不會一下子把妻子拋棄的，妻子是主食，情人是零食，他深知不吃米
飯會餓死，不吃零食包管不會餓死。
別為那些男人擔心，也不必為他們的妻子擔心，要擔心的反而是第三者。
戀上有家之男的女子，只能在他偷出的時間見他，男人當然沒有拖著情人大搖大擺
那麼笨，情人最好都是埋在地下的花兒。要是他的妻子忍受得他有地下情人，不提出離
婚，那末他是永不會離婚的。
已婚男士為自己著迷，每每誤導了第三者，以為自己魅力沒法擋，引得有妻室的人
偷吃禁果。
結果多半是他返回家庭，她芳華虛度，苦海無邊，失敗的第三者其實遠遠比成功的
多。
眼淚的妙用
眼淚能夠令人心軟？
不一定。
很俯仰由人的。
當男人仍愛一個女人時，她不用流淚他也會憐惜她。
當男人對她已無興趣時，眼淚流個洪水泛濫他都不會心軟。
眼淚很不可靠，是不是？
在感情上頭，是的。
要流淚，在他最愛你時流吧，那會感動得五嶽都塌下來。
別在他討厭你時流淚，那只會令他更討厭你。
眼淚最可靠的用途是甚麼？原來是消毒。
一般人都知道唾液有殺菌能力，狗兒都懂得用舌頭去舐傷口。
一般人不知道的是，眼淚的殺菌能力比唾液還要強，這是一位眼科醫生告訴我的。
我說：「假若流落荒島，手腳讓樹枝刮傷了，身上又沒有紅汞藥水，豈不是乾脆大
哭一頓，流出整殼眼淚，用來塗傷口最好？」醫生說：「可以啊，可以啊！」
所以一眾對「眼淚是女人最佳武器」這句話失望的人，可以稍有安慰，至少眼淚可
以殺菌。
眼球其實是人體最強壯的器官之一，單看西洋拳手常常讓人打得眼瞼張不開來，瘀
如豬肝，腫如雞蛋，眼球依然無恙，便可知其耐揍程度。
我想舉凡露在外面的器官都是強壯的，不然便生而有骨有肉地把它們保謢著了。
腦袋最是軟弱，雖有硬硬的頭骨保讓，一旦碰傷了內部，不是變癱便罡變傻。
要珍惜眼睛，它支持你，它保護你。
想念渴望
想念一個人到底是苦是甜呢？
想念，要是已經成為過去，既是淒美也是甜蜜，到底你曾擁有他，他和你亦共同擁
有在一起的日子。
想念，要是正在眼前，咫尺天涯而沒法相見，那是揪心的渴慾，令人坐也不是立也
不是。有如沒法宣洩的洪水，淹得自己很苦。
想念，要是那人說來又不知道來不來，那是焚心的空等，明知人不會來的等，那其
實不是等人，而是很無奈地等自己焦躁疑慮的心平靜下來，那個過程，像死守不走讓火
焚燒。
沒有渴望的想念是甜美的，潤澤如玉，讓你心暖，細水長流的溫馨。
那其實是回憶了。
渴望是要解的渴，水不來，人便五內俱焚，讓人輾轉反側的思念其中必定有渴望。
到了為誰風露立中宵的地步，人是既痴且苦，為誰？那個誰早已離開你的生命，那
個誰已無意踏進你的生活。
友說：「我不會像上回那樣，在她那人去樓空的房子樓下夜夜徘徊了。」經驗令他
不再瘋狂，然而下一個女子會令他有另外一種痴，另外一種折磨自己的想念。
仍有激情的人是苦的，但還是值得羨慕的，有甚麼比：「她去了？算了吧。」那極
心靈枯死乾涸更加可憫的人生？
平靜只是平靜而已，不是快樂，那不過是寂寞，甚至是沒有再懷希望的寂寞，平靜
只是吞了人生鎮靜劑後的麻木。
男人的美夢
有個識盡天下美女的男士有個美夢：在他死後美女都在葬禮上為他扶靈。
這想頭很浪漫，可是有一點行不通：美人都有老去的一天。
那時去扶靈的都雞皮鶴髮，哪有今人的綺年玉貌？
他說：「不擔心，真正的大美人老了都是美麗的。」
雖然如此，仍有個關鍵問題：美女都會死的。
假如他夢想他的美女好友們全都來扶靈，那他豈不是得比她們都先死才行？
朋友想想：「目前我還沒想死呢。」
我逗他：「要是想還心願，請快快死掉。」
那他又幻想起來了：「多美啊，她們每個都為我披上黑紗，哭得梨花帶雨的，太好
了，羨慕死人了。」
但是美女都用黑紗遮看臉，誰看得見她們美不美？
朋友一時想不通，亦不願意早死，便說：「不如你先死吧。」
嘿，怎麼搞的。他的美夢沒法成真，倒老羞成怒叫我先去死了。
我說：「好，我馬上就死，條件是你得請得動你所有的美女朋友們來替我扶靈！」
那他又說辦不來，因為美女只喜歡他不喜歡我。哎，自大又怕死的男人！
時間最信不過
這世上最信不過的不是人類，而是時間，時間會把你預想的東西改變得面目全非，
因為環境和人事都是隨著時間而變化的。
我常常四處跑，有時會在另一個城市住上幾個月，經驗之談是：別光依賴當地的一
個朋友，不論多老的朋友，甚至情人都是一樣。雖然老朋友叫你過去，他說他會照顧你
，但天有不測風雲，幾個月後你過去，他的公司卻碰上一大堆麻煩事，非得日以繼夜，
天天開會談公事不可，那末朋友便有心無力，沒空陪你了。
那不是他的錯，而是幾個月前他的確以為自己有空，幾個月後的突發事件是他沒法
預料得到的。所以，必須多找幾個朋友，以免屆時舉目無親。
浪遊的人必須有交朋友的本領，到了異地，多認識一個便一個，很多時候，照顧你
陪伴你的反而是新朋友。
情人更加無法預料，你滿懷美夢的去了，可能三個月都見不上三次。他有工作，他
有其他的女朋友，他有妻子，掣肘很多。你去得不合時，他脫不了身，那你便無情可談
。外地情人通常不可依賴，到底你不清楚他的真實背景和桎梏，不宜想得過分浪漫，不
然你只會大大的失望。
足下便為家的人都懂得這個道理：永遠不要單靠一個人。交些當地朋友，萍水相逢
，歡聚時，便歡聚，離開了，便煙銷雲散，各自瀟灑。
昔日愛人秘笈
有些昔日愛人，今天遇上仍是相處得很好的，要訣是分手時分得好，不要的惡言相
向，分手後也不說人家壞話。
如果分手時把對方批評得一文不值，出言侮辱，分手之後又四處數臭對方，人家還
怎會想碰上你？縱使對方寬容大量，都沒有再見你的必要吧，沒有人喜歡壓力感的。亦
有些人分手時把對方惡罵得過分，弄得自己日後不敢再見對方，那是自食其果。
我認為男人婆婆媽媽的罵女人已經很麻煩，我不會希望再見到那麼麻煩的人。亦有
男的一見舊女友便跑，並非他完全不掛念她，而是女的打罵哭鬧齊來，嚇得他見她有如
見鬼。
分手，管誰對誰錯，在一起不再是快樂而是日子難過了便分手吧，算甚麼賬，算贏
了又怎樣？還是得分開的。
朋友碰上兩小無猜時的初戀情人，兩人在家做頓飯，一同躺在沙發看電視，非常開
心愉快。
要訣就是舒服。他說：不舒服見來幹甚麼？我跟任何一個女朋友分開都是和平的，
毋須說她不好。
確然如是，今天相見仍感溫馨的昔日愛人，分手時都沒有你罵我我罵你的。要是誰
說我是負心的人那麼老土，我肯定不想見他，一見面又來怨我？怨我，那麼痴情？他大
可終生不娶的啊，怎麼又去結婚？同樣，我不會怨人是負心的人，負甚麼，感情不宜太
計較。
心之全蝕
真愛是從心而發的，不經思考的，這正是為甚麼一雙起初生死纏綿的男女，在共同
生活了一段日子之後，會互相憎惡起來。
生活得用腦袋的，一旦用起來，便發覺對方完全不切實用，他達不到她的要求，她
達不到他的條件，泡泡便破了。
也不需要雙方同時實際，只消其中一方開始用尺去量度「值得程度」，便必定分手
。
有女友如花美貌，學養才情品格都出人頭地，自小到大，男子追求是常事，朋友們
只擔心她遇不上個好男子。
終於來了風度翩翩、能幹又有情趣的男朋友，我們想，這回玉女碰上金童了，那麼
登對的一雙。
男的對她呵護備至，而她對他也死心塌地，我們都想，名花真的有主了。
好久不見，碰上她，幾乎想討喜帖了，怎料她卻說：「吹了。」
問她為甚麼？她那淒冷的俏臉也讓我們知道，是他不要她。
一百個為甚麼？
她的答案只有：「我不如他想像中那麼有錢。」
做夢的女孩子，遇上個太實際的男人，美麗的開頭就此醜陋地結束。
又過了一些日子，她順境起來，經濟環境大好了，昔日棄她而去的金童藉個機會回
頭找她了。男人，有貌有才有風度，女人怎會不動心，但我們都嚇得要死，怕她回頭。
她是個聽從己心的女子，讓哄得兩哄，恐怕再度墮海了。
料不到，她反應平淡，並沒有回頭。
我們都在想，到底她理智了呢？還是他曾經把她傷得太深呢？那如花笑靨哪兒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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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女人都嫁光了
從前是女人恨嫁，如今是男人恨娶。公事忙碌的男人，很多都希望有個家，不然帶
著疲累的身軀和擾人的工作問題回到空空的屋子裏，實在淒涼。無人可談訴，無晚飯可
吃，都相當徬徨。有位離了婚幾年的成功男士忍不住邊笑邊說：「其實想結婚想得要命
，我是個需要妻子的男人。」
亦有英俊男性老友，聲言必定結婚，自命定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們的條件那麼好，找女性作伴容易之至，他們說確是容易，但老婆難找，四處風
流亦太倦了。
於是一個在苦追心目中的未來老婆，另一個則公餘打完球便游泳，游泳完又健身的
消磨時間。
有各式各樣翩翩蝴蝶點綴他們的生活在所不免，但兩個發老婆慌的人卻只讓美麗蝴
蝶們點到即止，不來拈花惹草那一套。
有一個說他只習慣與他真正愛得入心的女人在一起，對其他的沒興趣，雖然他有才
有貌，一生居然只拍過兩次拖。
另外一個則拍過太多次拖，不作興夜夜約會不同的女朋友了，正在找淑女成婚。
不好意思問他們是否天天做和尚，但恨娶之心切卻十分明顯。
在我認識的單身女友中，可愛的自然有，但我從沒心機做媒人，兩個一百分的人未
必能配成雙，不投緣就是不投緣，哪裏敢做紅娘，當然，間中也會警告他們，再不結婚
，好女人都會嫁光了。
手牽手與床
他說，你昨夜睡得真乖，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那我便知道他徹夜無眠了。他老是
睡不好的，他不能夠抱著人生的遺憾睡覺。
去年花裏逢君別，今日花開又一年，世事茫茫難自料，料不到今年又給了他自困到
天明的一夜。
我喜歡他牽著我的手走路，從來都喜歡我的男人跟我手牽手，勾著手臂只不過是禮
儀，只有手心疊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相通。
也記得有過這麼的一個，我多麼高興他牽著我的手過馬路、逛街、上樓梯，在電影
院裏，還是那麼的牽著，手牽手比分享一張床還意義重大。
過了幾年，見面時仍會一起過馬路、逛街、上樓梯、看電影，甚至分享一張床，但
他的手沒再伸出來，那我就知道我們完了。
嘆君此別意如何？青楓江上秋帆遠，就此連消息也不通了。
他日在街上碰上會怎樣？我在想，假如他跟個女子，手牽手迎面而來，我會向我身
旁的男性朋友求救：「請你馬上牽著我的手，別問我為甚麼。」
又是哪一年了？從前的從前，兩個在不同公司上班的人，在淺水灣午膳，他就是那
麼的握著我的手，談他公司裏的事情，運籌帷幄的手特別有力，又特別溫柔。
我們有過少年時，都是莫失莫忘吧，人不再互相屬於了，但他的一雙手告訴我，雲
霞出海曙，當與夢時同。
與夫分別時，仍是手牽手的，在床上告別，兩手仍是熟絡的慣性相牽，其中無恨，
唏噓的是當年第一次他手牽我手時，大家所想的都是一生一世。
手牽手，幾時都比床來得情深。
情天長恨
一次旅遊意外，青梅竹馬的妻子死了，唯一的兒子喪生，撿得殘生的丈夫不忍挪動
家中的一椅一照，吃飯時仍然擺三個位，真箇情天長恨恨難填。
戰亂時遇上所愛的人，結褵為夫婦，養下了可愛的小兒女，怎料丈夫原來已有家室
，十年離亂後，原配踏遍天涯來尋丈夫。
你說兩個女的怎麼辦字男的又怎麼辦字重投原配懷抱，可憐她十年含辛茹苦，矢志
不渝？
不棄現在夫人，可憐她一無所知。傾心相戀。事夫愛夫！
無論選擇哪一個，男女都是情天長恨，這是命運弄人，我們除了唏噓嘆息之外，無
能為力。
一般人的情天恨史，也許沒那麼戲劇化，但傷痛的程度是不可以比較的，人在傷心
時，我不會說：「人家比你更慘。」那豈不是說你還不夠慘，尚未有資格傷心？那樣的
開解人反而有如踩了人家一腳。也不能說，我的遭遇比你更慘。你痛的是你的心，人家
痛的是人家的心，有十口釘釘在你身上，你不能說你只有一口釘釘在你身上，嚷甚麼痛
？都是痛的。
一往情深深幾許，他只是自己知，別人永遠無法聽清楚，愛你的朋友會為你而哭泣
，不愛你的朋友會認為你很多餘。受傷時，別為其他人的漠視而更添傷感，記住在那當
兒，得一知己與你甘苦共嘗，已經死而無憾。
有朋友說：「我的情天長恨之門已關上了。」另一朋友急了：「那你豈不是把自己
掏空了？」我想，他只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那可能是個更痛的選擇，也是個更勇敢的
選擇。
女人是簡單還是複雜
當你對她好時，女人是很簡單的，當你對她不好時，女人便變得很複雜了。
人的性格不是扁的，而是立體的，多面的，用一個形容詞去概括一個人永遠是錯的
。
最單純的女人都有最複雜的時候，最複雜的女人也有最單純的時候。
如果你覺得你的女友單純，那你便可以放心了，因為她在立心愛你時，立意既然單
純，沒有猶豫，那她怎會有複雜的心態？要是你覺得一個愛你的女人複雜，那末她肯定
心意未泱，也許仍有別的男朋友，也許對你仍未百分之百滿足，也許她對你的專一程度
有所懷疑。
男女間的大大小小問題，都會令女人變得複雜的。
複雜是人對身邊的人和周遭環境不完全愜意的反應，沒有問題令她煩惱，她都複雜
不起來了。當你對她不好時她更加複雜，總之你眼前的女人變得愈來愈複雜不是個好兆
頭。
如果你能令個複雜的女人變得簡單，那末恭喜你，你已經令她死心塌地，心無旁騖
的愛你了。
沐浴在愛河的女人特別漂亮，哀愁疑慮盡去，自然容光煥發。
能令女人保持簡單的男人很少，生命中有遺憾的女人從來不能簡單，她的遺憾你填
補不了，取代不了，那末她便會令你難以捉摸。本性純良和本性邪惡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她快樂時便簡單了。
不簡單並非本性，那是後天的際遇令個簡單的女人變成多疑，信不過你也好，信不
過自己也好，心裏有結她便沒可能簡單了，別以為天真等於簡單，不是的，很多天真的
人都可以複雜的，看她遇上甚麼人吧。
男人剖白大披露
這題目起得真肉麻，不過這是時下流行的起題法，要是你寫「男人心聲」，肯定被
認為落伍。
「沒有男人是不鹹濕的，克林頓絕對正常。」
「朋友送了一瓶『偉哥』給我，唉，對看老婆，吃十粒都沒有用的了。」
「我跟老婆？一年都做不上兩次。而見了別的女人，一晚可以來兩次。」
「從前的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啊？那麼每晚一個都疲倦死了。」
「唐明皇只愛楊貴妃一個？每晚都是她？不可能每晚的，她入宮時他已經五十歲了
。」
「皇帝不用動的，也不行啊，精盡人亡你聽過嗎？」
「老了的男人有年輕的女子傾心，是最大的稱讚，不免要心動的。」
「老婆掌握財政大權，有如元帥掌握國家兵馬大權，我這無兵皇帝唯有聽她的。」
「男人不可無私己，沒有私己便不能作怪。」
「搞女人不可關係太久，一旦上了身便等如多了一個黃臉婆，划不來。」
女人剖白是甚麼？不告訴你。青春之戀美麗得多，且珍惜那夢幻時光吧。
母性大發的陷阱
女人有兩種極端，一種是只愛既有錢又成功的男人的；一種是只愛既沒錢又失意的
男人的。
甚麼只愛既沒錢又失意的？想深一層，那未必是愛情，而是女人的母性大發，同情
他一無所有，更被他的每分每秒都需要自己而感動。
那時男的誤會了需要她那種感覺是真愛，女的也誤會了那種被需要的感覺是真愛。
怪不得很多男人成功了之後，發覺無法跟糟糠之妻相處下去，女的更不明白為甚麼他忽
地不愛她了。其實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愛情基礎。
從十幾歲到幾十歲都段段戀愛失敗的純良女子，不少都失足在母性大發之上，所以
每當她對一個男子過分同情之時，便應該想想他的性格是否真正是跟她合得來，在困苦
環境中並肩而上，那只是戰友一場，而非夫妻一場。男人要愛一個女人時，往往並非因
為她幫助過他，或者她對他好；別說他變心是忘恩負義，到底恩義是恩義，愛情是愛情
。
不少夫妻平平常常的攜手一生，其中沒有誰幫誰，誰同情誰，但他們有愛情，原來
就那麼簡單。
有些文革夫妻現在說：「那時候的結合每每是因為互相需要，獨個兒受鞭笞總不及
兩個人一齊受的容易熬。如今沒事了，發覺大家其實沒有過愛情。」
在正常的社會裏，無風無浪的女人一樣會母性大發愛上個事業不穩定的男人，以為
她的愛可以改變他的際遇。有心水清的人說：「就憑你？就憑你一個人可以令他有工作
做，就憑你一個人可以令他生意好？」同情歸同情，別把同情跟愛情混在一起，最主要
的始終是在正常的日子裏，兩個人是否仍然合得來。
女人不會忘記的男人
女人不會忘記她所愛過的男人，只要他從未侮辱過她的話。分手的原因錯綜複雜，
女人通常比男人愛記憶，要女人記住其實不難，你曾對她好，你曾逗她開心，你曾情感
真摯，那麼，她便記定你了。
你移情別戀也好，她移情別戀也好，只要你沒令她一想起便不高興，她多半會記住
你，對你始終有個好印象。
感情是沒甚麼理由的，最愚蠢的男人便是要分對錯的男人，特別是一定要把自己分
做對的一方的男人，分手時列出一百項理由，而這一百項全是她不好、不堪，還要怕她
不明白，清清楚楚地列出她的缺點，一樣一樣地踩，變成了人身攻搫，而不是感情無奈
。
別說女人，任何受過你的人身攻擊的人都不會願意親近你的，自討苦吃嗎？何況不
拍拖便不拍拖了，還要跟你上庭打官司似的證明自己無罪？即使證明了都見到你便煩了
。
更麻煩的是男的列出送過甚麼禮物給你，價值若干，甚至反口說不是送給你的，而
是「代你支付」的，當時他是獻殷勤自動送禮，又不是你要求的，有些還是順他意思收
下，未必喜歡，但他變卦時，覺得戀愛投資錯了，幾乎想要你折現退回，從情人搖身一
變而為債主，厲害過大耳窿，你所付予給他的感情利息他已收足，還要給你一張追債單
。
男女都會互送禮物，送了給男的我從沒想到記賬，這方面男人總比女人電腦化。
此生喜歡過的男人無一忘之，遑論愛過的了，大家總是再見亦是朋友，只有一、兩
個分手時侮辱兼列出賬單的，令我驚奇怎麼刻骨銘心的戀愛變成了生意交易，那我乾脆
把那塊骨頭丟掉算了，管它刻過甚麼。
女人嫌男人老
男人說女人老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女性會說：「我才嫌你老呢，再過十年二
十年，你的精力消退、攝護腺肥大、小便失禁、血壓高又風濕骨痛。要我伺候個老頭子
啊，我才不依呢。」
老男人只可以買到年輕女子，用錢用名望權勢去買，到底有些女人愛錢，絕大部分
的女人崇拜名望權勢。要是你不是那一類男人，別奢望年輕女子會真正為你死心塌地。
當然，有些男人很有氣質、博學而有魅力，不論年齡都會令女性傾倒，但請先問問
你是否那一類罕有動物。
男人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要是動不動便嫌女人老，請小心照照鏡子。
女人也是人，要是一個男人別無其他氣質，女人自是一樣嫌他年老色衰的，只不過
在守舊的時代，女人不好意思吭聲而已。
近來流行中年名女人愛上較年輕的男士，那很正常，亦是好事，至少他可以照顧她
，女人是喜歡讓人照顧的，何況女人年紀大了頂多不能生孩子，卻不會讓攝護腺弄得小
便失禁那麼麻煩。並非不同情攝護腺有問題的男士，這兒只是把事實攤開來看，男人老
了並無優勝於女人老了之處，女人傷春之餘，不用太自卑。有深度的男女都知道良好性
格的可貴，不論年齡，性格可人的男女都是今人喜愛的，一切不能單以年齡來分好壞高
下吧。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別問也別答
男的情到濃時對女的說：「我已經把你當作是我的妻子了。」
但熱戀幾年，卻說無意要她為妻了，令女的肝腸寸斷。
別問他為甚麼，要是問了，他只會數出女方十大罪狀一百個缺點，難道他會說自己
不好，輕言誓語，不守諾言嗎？
有時男方不待女方問，已先自編派女方的不是，令到愛他的女方連心都碎了。對方
改變主意便等於緣已盡了，清算你甚麼都不用答辯了，反正答辯的結果便是吵嘴，分手
便分手了，多說無謂。
愛上那個人跟不愛那個人是同樣沒有理由的，需互相答辯的便不是愛情了。男方通
常避免再見他擺不平的女人，更怕再見他負了的女人，沒有人想升起對自己不好的評價
的，人始終是虛榮的動物。
友情也如是，我從沒想過問人家：「為甚麼你跟他那麼友好？他有甚麼好？」人家
是好朋友便是好朋友了，沒有要向我解釋的理由。契機就是契機，一雙金蘭姐妹，一雙
義氣兄弟，人家就是有那種契機，無可研究的。
情人也好，朋友也好，凡事得面對面談，千萬不要讓第三者傳言挑撥，應用自己的
心去了解自己的心上人，要是不信自己的心卻信了別人的偏見，豈非毫無主見，愚昧十
分？我只相信直接了解，這個老友講第二個老友都未必可信。
不要查驗感情
愛人背著我作怪，我多半不知道，一向不喜歡查驗感情。
朋友說我笨，媽媽說我純，朋友為我哭，媽媽為我愁。
如今我想，人生其實是一剎那一剎那的度過，也許下一剎那便死掉，無謂自求多苦
。這一剎那他愛你，你同樣地愛他，他就十分快樂了，查驗，只帶來懷疑和痛苦，何必
多心。這一剎那你愛他，他同樣地愛你，你也不希望他查驗你心裏有沒有別人，弄到爭
吵翻臉吧。
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的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不要驗屍，亦不假設幻影。前一陣子
，靜坐無言，突地微笑起來，如獲大解脫。為甚麼惱他？他曾如許愛我，我曾如許愛他
，多麼美麗的日子，那就是多年的快樂了。
留戀過去的快樂是令到我們今天憂愁的原因，怎麼不把握此刻？獨個兒不見得遺憾
，不過是少了個發脾氣的慣性對象而已。
有一個他，我不查驗，我失去了他。
有一個他，常查驗我，他失去了我。
我失得痛苦嗎？是有點哀愁的。但若當年常查驗他是否常背著我鬼混，我的痛苦定
會更多。我常說一雙分手的人，不外是看誰先離開誰而已，他走快一步便是走快一步而
已，也許他慢了一些兒，先離開的是你，那不如不想，別浪費眼前的互相珍惜。
每個人都是小孩子
每當一個人熱戀一個人時，都會說對方其實像個小孩子。這是人在熱戀中真性流露
的原故吧，沒有掩飾，沒有懷疑，沒有計較，那時人便回復本來的性情，本來的性情就
是小孩子的性情。
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讓大人把我們教得失掉天真無邪的本來性情份，因為大人都
受過傷，對一切都懷疑，人怕吃虧了，不免把他們的經驗去教導小朋友。小孩子把一塊
錢給乞丐，小小心靈是十分快樂的，不會多想那乞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裝的。
成年人可不同了，甚麼都要精明，要是給了一塊錢給假裝的乞丐，便會惱上半天，
為甚麼我這麼笨？為甚麼連乞丐都比我聰明？那末當然無快樂可言，反而痛苦那種毫不
懷疑被愛的歡欣，每每躍然臉上。
友誼如是，師生之誼也如是，當一個人徹底信任對方是愛他以忠誠的話。行動言語
都會變回小孩子一樣，毫無機心，從而獲得最純真的快樂。當妳看見一個人突然變回世
故苦澀了，你可以預測他的愛情就快完蛋，或者友誼不再，或者師生恩誼快斷了。
人與人間關係的寒暑表，可用他們再像不像小孩子般對待對方來量度。
這是個很簡單的溫度計，也是最基本的溫度計，別後悔你曾當過小孩子，那時你是
快樂的。
最佳伴侶並非最佳主婦
我不會是最佳主婦。
但是，最佳伴侶有很多種形式，並非只有一種的。
很多人誤解了妻子等於主婦，主婦等於煮飯、洗衣、清潔和帶孩子。
這是錯的！
丈夫的要求不止於此。
丈夫需要的是個有趣的女人。
並非開玩笑，千萬別對「有趣」掉以輕心。
兩人長年長月的相對，不有趣豈非要悶死？
「有趣」是極端需要重視的因素。
你可以日夜做家務做到蓬頭垢臉，盡主婦之職盡到無懈可擊。
但你那樣疏忽了丈夫怎麼辦？總得理會他多一點的。
他跟你說笑，你必須要有反應。
他悶了，你得逗他開心。
他工作繁重，你得風趣幽默，令他一回到家便像進了快樂鄉。
孩子可以少抱兩下，碟子可以五分鐘內冼完。與其冼兩小時碟子，不如陪丈夫做點
有情趣的事。
當然，男人都需要單獨寧靜的空間。他下班了，回到家。也許只需要你一個歡欣的
微笑，一個溫馨的擁抱。別馬上跟他談家頭細務，讓他清靜一下，別打擾他，不然他會
覺得你比公司還煩，那麼便不願回家了。
鑽石王老五的年限
朋友之中，有幾位被雜誌封為「鑽石王老五」的。
名副其實的：單身、風度翩翩、家底好、事業有成。玩起來，亦十分有趣。
至於他們喜歡「鑽石」到幾時，則不得而知。
他們不是花花公子，工作起來是頗勤奮的，正因事業至上，目前似未有成家立室的
打算。
有回跟友談心，他在結婚與不結婚間下不了抉擇。
我看那是時辰未到而已，一旦結識了一個真正愜意的女朋友，結婚還是會考慮的。
三十出頭，正是男人開始最好看的年齡，朋友說：「有些比我大的王老五告訴我。
單身生活得太久，便不會結婚，自由自在慣了，突然一出一人都得向妻子交代，不習慣
的。」
我同意，這兒「女鑽石王老五」也有，都是些能幹美貌的可人兒，有些慣於裙下之
臣接踵而來的，亦擔心婚後只對看一個人，不能滿足。
我想，真愛會克服一切。
當然，修心養性是必須的。
舅舅年輕時，占士甸還沒拍「阿飛正傳」，他早已黑眼鏡、黑皮革外套、超強馬力
電單車的亮相。
父親戲稱他為「阿飛祖宗」。
「阿飛祖宗」有過多少個女朋友我不知道，只知他現在年紀大了，十分後悔沒及時
建立個家庭。
男人別太在意
女人在情人面前，最好別提及過去的性經驗，雖然男人通常喜歡追問女友，但要是
女的太坦白，若說從前的男友如何精采，他便有心理壓力；若說一直沒有精釆過，他便
以為她不是好伴侶，故此少說為妙。女人始終是先愛後性的，男人別單以她有沒有高潮
去量度自己的性能力，因為女人的成長常常有不同的階段，在她剛失戀或者心如枯木死
灰的時期，心中對愛對性兩者都有抗拒，無可能另外一個男人一碰她，她便馬上有高潮
，須知她仍在抗拒階段，那是她的心結，跟他的性能力無關，要是真的喜歡她，他便得
有點耐性，犯不著跟她只做了一次愛而她卻沒有高潮便誤以為自己不行，認為她不喜歡
他。
同一個女人，當她心靈解放的時候，她會盡量享受性愛的溫韾和刺激，她會叫床叫
得他魂飛魄散，所以別奇怪這個男人說：「跟她做愛挺沒趣兒。」那個男人卻說：「跟
她做愛畢生難忘。」
有男子說女友在床上輕吟高呼，有如聲響紛呈的交響樂章，他跟她開玩笑說：「你
真不要臉。」她卻嗲嗲地說：「忍不住啊！」這是女人開放時，何況她感受到他是真正
愛她的。
十個女人有十個投訴男人一做完了愛便轉身呼呼大睡，這才是男人的不治之症，不
是不舉，而是不醒，但那不表示他不愛她。
乞人憎男人
女人被不喜歡的男人亂摸，叫作性騷擾，女人讓傾心的男人撫慰，叫作被追求。
男人之需否坐牢，在乎他對女人的估計是否準確，更在乎他對自己的估計是否準確
，不然便形相賤格。
有些男人的確該死，忘了照鏡子，一不英俊二不年輕三不有錢，有個人闖人家飯局
，碰上個大家閨秀便一屁股貼坐在人家身邊，一手執著她的手不放，又要喝她呷過那杯
酒，色迷迷的胡說八道，她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他便死纏爛打的要送人回家，女的
給嚇壞了，馬上跳進女友的車子逃之夭夭。旁觀者都不明白他憑甚麼瘋狂地騷擾別人，
他不過是個小集團的助理總經理而已，對風塵女子飛擒大咬還可以，頂多付錢買慾，但
那位大家閨秀肯定比他年輕富有得多，他憑甚麼？自信心簡直達到爆燈程度，令到舉座
愕然。幸而那是個斯斯文文的女子，不然他早吃了幾個耳光，奇怪的是整桌子男女居然
無人護花，亦沒人趕他走，簡直見死不救。
其實遇上這種乞人憎男人，大家閨秀也好不大家閨秀也好，都應該馬上翻臉打九九
九，看他還敢不敢賴死。
那急色鬼在座中有一個朋友，那朋友看見了視若無睹，也許他看慣了他見到女人便
撲過去的不要臉功力了，也許像他一樣以為逢女人都得，但大多數女性都是不得的！
不看好兩地情
女的說：「將感情在最璀璨的一刻凝固，才能成就一段浪漫經典。」
她的異地男友很實際的說：「那只是小說中的情節，在現實生活中，我一天都不能
夠沒有女人，我需要有個女人照顧我的日常起居，看上了別的女友我又可以去見另外一
個。」也算他老實，講明是要情慾兼顧的，女的常在千里迢迢之外，他會坐在家裏呆等
啊？
女的說：「當時他真的追得我很厲害，我們每天都在一塊兒的。」那時她天天都在
嘛，他當然追得過，如今她卻忘了兩人已天各一方，他找誰吃飯去？找誰填滿床的另一
半？
她凝固了她的浪漫經典，他卻得過他的現實人生。這是沒有理論可言的，愛情不過
是撒賴，並非你有理他就會天長地久的等你。女的亦不見得會天長地久的等他吧，一月
不見、半年不見的，她都會跟別的男士約會了，不墮入愛河都會跟別人打情罵俏了。
當兩個人都有工作，都不能隨時放下工作你飛來看我。我飛去看你的時候，必定是
雙方都不肯放下落地生根的基業、社交環境和文化背景去遷就另一方，那還談甚麼山盟
海誓？
要是他狂追你一年還不叫你嫁過去，你都別打算他會跟你結婚了。要是你覺得他很
精采，但卻無意遠赴異地跟他生活，那你亦別以為你會嫁給他了。
小女人功
很多美麗的女子性格比較男性化，雖然外表嬌嗲，也十分溫柔，但卻常常守不住男
朋友，每每失在平凡的女子手下，為甚麼呢？
那就是因為她沒有小女人的一面，卻多份男人應有的風範：瀟灑、大量、不麻煩和
不計較。
小女人不同，她會看不開、小器、麻煩和計較，對男人死纏爛打的，一拒絕她便要
生要死，眼淚比供七百萬港人食用的東江水還多，男人在感情方面，其實是沒主意的動
物，誰日夜喚著他扯著他，他便最終屬誰。
美女當然多人追求，在賽程出閘時，她必定拋離其他女子十幾個馬位，可是奪得獎
盃的每每不是她。
女人太瀟灑便事事不提防也不介意，男朋友多看別的女人兩眼沒所謂，風流一下她
亦不當是一回事，她根本不生氣，又懶得麻麻煩煩的跟男朋友算賬。
可是男人原來是要管要纏的，美女不曉得一些女子的作風跟她們不同，小女子會自
動向男士表示傾慕，要摸手便讓摸手，要摸胸便讓摸胸，要上床便乖乖上床，不但千依
百順，而且對男的窮追不捨，男人哪能不動心呢？
別小覷沒有姿色的女子，美女忘了做的事她都記得去做，美女不屑做的事她會十分
榮幸地去做，美女沒時間去做的事她會投身去做。
友儕中，如落花飄零的多是美女，男人疼惜的都是平凡女子。
沒有滿意的女人
男人不會有長久令他滿意的女人，只有撇不掉的女人。
女人也不必大事研究怎樣去做個完美女人，不論如同完美，都留不住愛情的。男人
最滿意女人的時候就是他最愛她的時候，愛是一種沉迷，跟她完美不完美毫無關係，他
不愛她時便不滿意她了。
人的喜好是一個一個階段去分的，他滿意她時，別人批評她甚麼他都不會離開她；
他不滿意她時，別人指出她怎麼好法他都想走。人是厭倦重複的動物，厭倦重複的美貌
、重複的賢德、重複的溫柔。任何種類的女人都會有讓男人厭倦的一天。跟他分開了的
女人一樣會長大，會不滿他。
人生根本就是個性格發展的故事，她被放棄後的自我檢討、上進、變得更吸引人，
不應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下一個男人。好給他看、爭一口氣是多餘的，絕對是錯誤觀念
，還管他作甚麼，未來的男朋友要緊，為了不要你的他啊？還想花工夫在他身上啊？沒
有這種罪犯改過式的需要，他厭倦了你已不需回頭。
二奶只不過是一個名詞而不是一個人，他都會有厭倦她的一天的，於是又換第二個
。有些妻子容忍得了，並非因為對他情深不變，而是她對家庭忠誠，捨不得放棄，妻子
夠韌力，他便沒法撇開她，別以為她不厭倦他。幸好每個走投無路的人都有個收容所，
這個地方便叫做家庭。
讓她靠一下
碰上劉曉慶和伍衛國拍拖來港，劉曉慶坦言愛上伍衛國的原因是他很純。
她以前的丈夫，每個分手都要她賠錢，表面上強不可當的她，老吃男人的虧。為了
愛情，伍衛國在北京已住了三年份，他亦坦言未習慣北京，更不習慣劉曉慶在內地家喻
戶曉的地位，試過兩人一同出現，眾人只圍繞著劉曉慶，一把將他推開，女友比自己地
位高，他至今都受不了。
劉曉慶對他說：「我也是身不由己的，你就體諒一下吧。人是有很多面的，一個女
人總有脆弱的一面，總得找個男人來靠一靠，你不要連這一面也不讓我靠一下吧。」
伍衛國對她是呵護備到，但他少年得志，一出道便是TVB的當家小生，一演戲便當
男主角，那時他才不過二十歲，他打趣地說：「我當上男主角時你還沒當上女主角呢！
」
劉曉慶說：「好漢不道當年勇。」
伍衛國說：「那些人山人海圍繞，當焦點人物的場面我早嘗過了，現在由得她一個
人出場面，我不去了。」劉曉慶說：「他真識做，省得大家不開心。」他們是在矛盾中
相依為命，能夠這麼好十分難得，那是矛盾中的互相諒解。
劉說首次來港拍「包青天」時備受冷落：「那時沒人理我，只有他一個理我。」女
人，始終需要男人支持的，誰想獨個兒打落門牙和血吞啊？
「嫁」這門學問
「愛你的男人都是幸運的。」詩人朋友說：「但是……」
「千萬不要娶我！」我哈哈大笑地替他接了下去。
「正是。正是，千萬不要娶你。」詩人說。
近月常受諷話，眾位老朋友所要說的，聞弦歌而知雅意。
女朋友亦來教訓：「你這人大手大腳的，你得有心理準備，娶你的人未必願意負擔
你的生活水準。」
啊喲，要死了。
我還以為有人會願意的。
女友繼續教訓：「你這一擲千金臉不改容的脾氣，嚇壞人。我了解你的性情，你完
全不是為了充撐場面，最貴的酒店和街旁大牌檔你一樣照坐，但是人家可未必明白呢。
」
生活不可偏看一邊那麼單調，當然名店和大牌檔都坐。
我從不花自己負擔不起的錢，花起來是大手大腳點，花多了便做多點工作，我是個
不怕做的人。
女友解釋：「戀愛跟婚姻是不一樣的，不論狂戀時有多熱烈，結婚後還不是老夫老
妻？那是另一種溫馨的感情，人不能一生浪漫下去。」
甚麼不可再大手大腳啦，記住結了婚也要有自己的積蓄啦，全都不是問題，問題是
……嫁，真是太深奧的學問。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人間敬禮紅豆冰
李小龍的童星戲
不曉得李小龍原來拍過那麼多童星戲，從小不點時期的「細路祥」演到中童時期的
「人海孤鴻」，專門做街頭流浪兒，演來十分自然流暢，是個天生便會演戲的。
電視台一連幾晚每晚播一套他的小時之作，「孤雛血淚」、「苦海明燈」等等，我
都是第一次看，他很成功地塑造了街頭流浪兒，英文叫streeturchin的角色，可算是童
星經典。
那些都是「中聯」出品的電影，「中聯」名角如雲，吳楚帆、白燕，張瑛、李清、
張活游、黃曼梨、梅綺、紫羅蓮、小燕飛、黃楚山……難得是各人不分戲輕戲重，都協
力演出。以前沒怎麼看粵語片，但「中聯」的戲製作認真，主題現實，我相信都很能反
映五、六十年代艱苦時期的香港。
李小龍在「孤雛血淚」中飾演個二歲大的孤兒，讓慈祥而貧困的老鐵匠黃楚山收養
，他的生父是逃犯吳楚帆，小孤雛協助逃犯逃亡，卻不知那就是父親，而逃犯是知道他
就是親兒的，但因蒙冤含罪，不能相認，那就發展出個遙遙父子情的感人故事。有點像
雨果「孤星淚」的遙遙父女情。
「苦海明燈」李小龍演個不知生父生母是誰，輾轉讓四個家庭領養後又拋棄的小童
，被離棄的坎坷經歷，令他不肯相信任何人，寧願在街頭閃縮流浪。這電影足足有五十
分鐘是李小龍這小孩獨個兒擔戲的，對白、內心表情以至踽踽獨行的肢體語言都出奇地
好，他與賭徒「爸爸」吳楚帆的對手戲令我想起李安納度狄卡比奧與羅拔狄尼路的「一
切重新開始」，李小龍面對華南影帝及顆顆大明星毫不怯場，演來既投入且從容，樣子
也很可愛。
奇怪的是李小龍是以功夫片揚名後，才有人提起他的童星戲的。其實，那些才是他
演技最感人的幾部。
李小龍？你是誰？
初次在美國見到李小龍，我壓根兒不曉得他是誰，他告訴我他拍過電影，那時我半
部都沒看過，「人海孤鴻」？甚麼甚麼？「有個鏡頭我正好撲在白燕胸前……」沒想到
他死後才一一重新認識。
他的童星時期，演來信心十足，反觀他的成名後的片子「唐山大兄」、「精武門」
等等，誠是巨星風範，但信心不及少小時。
那也不難了解，小時得意，萬千寵愛在一身，但從十八歲到二十幾歲，卻落拓異鄉
，無人問津，數度回港找機會都沒有人要他，甚麼累積自信都動搖了，潦倒了那許多年
，忽地紅得他眼前金星直冒，他表面再狂妄自大，內心也是誠惶誠恐的。
兩年半的揚名四海也太短了，他留給影迷的印象深且長，奈何從「唐山大兄」到「
死亡遊戲」的兩年半何其短促。
人生不外如是，不過盡己所能罷了，天給你命時你沒機會，天給你機會時你沒有命
，他能留給世人的比能給予自己的多。做事何需爭朝夕，總之做了便做了，好的東西始
終是浪淘不掉的。
又如「中聯」的優秀電影，當時錯過了的人如我，於今終於看到了，一樣欣賞讚嘆
。
「苦海明燈」那沒出息沒良心賭徒吳楚帆一板高大，當時已披Mark哥大褸，之後連
看兩部吳楚帆的舊作他都是滿臉鬍子，衫爛褲爛的潦倒客，哪有油頭粉臉。
白燕原來那麼美麗，她的才華豈只是天生的心形小嘴呢，那種中國女性的溫婉賢淑
卻另有一番繞心的韻味，她具有樸實中的雍容。
那些，都是李小龍童年時代的人物了。
白燕兩度演教導頑童李小龍的教師，只可惜他長大後沒能再跟她見面了。
支持李小龍紀念廊
梁立人先生「誰可否決李小龍」一文，不但篇名起得一矢中的，更把否決在電影資
料館中設立「李小龍紀念廊」的部分市政局議員罵得痛快淋漓。
電影資料館中要紀念的自是香港電影史上的名人，單是這一項，李小龍已及格有餘
，中國內地、台灣以及海外華人，有誰不認識李小龍？外國人研究中國電影的，有誰不
熟悉李小龍？請問各位市政局議員，這還能叫做不夠有名嗎？
講影響力，李小龍去世之後，電影圈出現了多少個以「龍」為名，模仿李小龍的人
？那還不算影響力嗎？
如果電影人和大眾不熱愛李小龍，會把自己的藝名改為「龍」嗎？大眾會接受嗎？
這已是李小龍深入民心的最有力證明。
電影王國之所在地美國，舉凡具有規模的錄影帶租賣店，不但都有李小龍的功夫電
影帶出租，連模仿他的人的錄影帶都沾光有租售，這不是李小龍在外國同樣受歡迎的明
顯現象嗎？
這幾樣已是成立「李小龍紀念廊」的最正規理由，本身已是不可否決的了。
身為議員，豈可不知輕重，甚至比狗仔隊還要捕風捉影，以未證實的謠言去指責他
的私德？骯髒的腦袋只會有骯髒的想法，那些議員這回是自己暴露他們的骯髒腦袋了，
要是那麼夠膽量，試試否決毛澤東和孫中山啦！
財氣加才氣
這世界甚麼也淘汰。就是不淘汰有錢人。這便是拜金主義形式的原因。
潮流會過氣，但有錢人永不過氣，美人會遲暮，但有錢人永不遲暮。
當眾人譏笑這個歌星過氣，那個演員落伍，這個運動員遲暮，那個作家過時那當兒
，每每是整體地去奚落，帶有人身攻擊成分的，是有心傷害別人的，其實已把勢利的因
素計算在內。
大富翁有三妻四妾，傳媒揭發了也歌頌，大富婆有婚外情，哪兒有狗仔隊去跟蹤？
所以我也不能不揭發一些以「勇於暴露社會怪誕狀和滿足讀者窺秘慾」為口號的傳媒的
見高拜見低踩的醜陋真臉目。
外國也有同樣情況，但沒香港那麼厲害，且舉個最顯淺的例子。
羅拔烈福現年六十一歲，年輕時是荷李活著名美男子，如今沒有人敢說他遲暮，並
非只因他的出色編、導、演才華，而是他有足夠的錢去對抗荷李活，鼓勵小成本製作，
拍他們理想的電影，而他也從不管潮流，拍他喜歡拍的電影。要是他只是一名英俊小生
，老早便遭人嘲笑過氣了、落伍了。
可慶幸的是我們可從羅拔烈福身上學到一樣重要的事：貌生錢、不揮霍，儲錢支持
自己的才，大膽發揮。生更多的財，建立勢力，讓才華天馬行空地馳騁。
人不能蔑視現實，但亦不須向現實低頭，重要的是如何運用現實，才氣跟財氣雙劍
台璧，的確可以縱橫四海。
天才不是讓出來的
「我以後也不拿獎了！讓給後輩。」這是近年來的流行話。
我始終不贊成常常有獎可拿的人放棄拿獎。獎是獎勵，對不少有夢想的青少年的鼓
勵，這不單是對個人鼓勵，而是對整體的鼓勵。
貓王皮禮士利的獨特風格，始創他獨家所有的樂與怒潮流，席捲全球青少年樂迷，
他不只是個歌者，而是種新現象。
他的紅，是誰讓給他的了？沒有，在他之前根本沒有這種唱法和這種不用形象顧問
包裝的天然風格。
六七十年代的「披頭四」音樂，又是誰讓位給他們紅了？沒有。四個青年人，自成
一家，世界便拜倒在他們腳下。
江山代有人才出，不用你讓，也不到你不讓。
即使樂壇大哥，文壇大哥，畫壇大哥一齊說馬上收山去，也不一定會有人冒得出頭
來，反而可能出現後繼無人的情形。
並不贊成任何人因「讓」而退休，最好的理由，便是：「我不想幹了！」這個沒有
人能反對。我做聽者、看者，我自私，最好每個都不退休。
好的歌手，如金嗓子羅文，倒沒說過退休，讓後輩甚麼呢？他那流水行雲的歌聲，
永遠伴著我們不好嗎？
老天爺賜你一樣天才，是叫你用的，不是叫你讓的，到底，甚麼都可以讓，天才無
法相讓。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錯體美容秘訣
內地出版了一本書，叫《名女人美容服飾秘訣》，裏面有戴安娜王妃、仙蒂．克羅
馥、米雪兒、希弗兩大名模、莎朗．史東、瑪麗蓮．夢露、林青霞、劉曉慶、鞏俐，還
有我。
朋友發現了這本書，看到了我的尊容，便拿來給我看。
他們也真神通廣大，在香港刊物裏剪東剪西剪了我很多照片，不過書出版了自是不
會寄給我。內容大都是從本港刊物中東撮西湊的，除頭三頁有關我的工作之外，「我的
」美容心得都不關我事。
「我」最喜歡的外國名模是KateMoss（姬蒂．摩司，尊尼特普的前任女朋友）。我
沒說過最喜歡她。
「我」是吃素保持苗條的。我並非素食者，要是看「我」的餐單，可餓死我了：午
餐只喝些果汁和吃點生拌菜，晚餐吃蔬菜和麵，並加些甜品。
這輩子都沒試過這麼吃過一天。「我」不吃巧克力糖。誰都知道我是巧克力大王，
一吃可以半盒。「我」一鬆弛就會入睡。但願如此，我從來不容易入睡。
「我」喜歡做陶藝。過獎了，我一直很盼望有機會學，可惜至今不懂。「我」常用
的化妝品是「資生堂」（書裏的中國名女人都只愛用「資生堂」？）非也，我常用的是
「貝佳斯」護膚品。
「我」化妝遮蓋黑眼圈和眼袋，多謝贈送這兩件禮物，但我從沒有黑眼圈和眼袋！
朗拿度的二十一歲
球星身價之高，羨煞奧林匹克運動員。朗拿度平均年入八百萬美元，那就是六千二
百萬港元，還不計轉會費在內。轉會費的天文數字是球會收的，但通常會分給球星百分
之二十左右，因人而定吧，很多人誤會轉會費是全部給球星的。
朗拿度生長在巴西首都里奧熱內盧的工人階級區，他的媽媽說這孩子自從學行開始
已經喜歡踢球，不曉得射破了街坊多少扇玻璃窗，對上學毫無興趣，常常溜課去踢足球
。
十四歲的時候，父母離婚，朗拿度跟媽媽生活，但從此不肯上學了，他媽媽也拿他
沒法，他只愛踢足球。家境不好，他本想參加一個少年隊，但那地方離家太遠，他不夠
錢搭車，那只好參加附近一隊沒那麼好的，月薪三十美元，當他拿到第一個月的人工時
，他買新的布料給媽媽繃殘舊的沙發椅。
一當了職業球員，他便跑到他媽媽工作的冰淇淋店子對老闆說：「我媽不再打工了
。」之後他便一直養家，替媽媽、哥哥和姐姐各自買了新房子。
二十一的朗拿度前途無限，他還可以多打三屆世界盃，十二年後他三十三歲，差不
多是足球名將退休的時候了，那時他亦是億萬富翁了。
朗拿度身高五呎十吋，以球員而言，他是個大塊頭，他的光頭比足球小不了多少，
傳媒說他快結婚了，他跟他的巴西慔特兒兼電視肥皂劇演員女友已經住在一塊，不過最
近卻鬧翻了。
人不是非讀書不可，但必須有特殊天分，如果你有朗拿度的足球天分，你可以不讀
書，若然沒有，那你便沒有不讀書的資格。
江澤民的保鑣
這個保鑣真搶眼，江澤民坐在車後，他坐在車前，一個正面讓記者拍了照，緊閉嘴
脣、鼻子挺挺、雙眉秀麗，神情有如尊龍。
要是稍為留心報紙，他總在江澤民右後側，頭髮深棕、六四分界，領呔也很時髦，
首天銀灰、翌天淺綠的，像香港人多於像國內人。
七月一日到朋友家吃飯，原來誰都看到了，男女都說這個真帥。
有些人，天生一副明星相，總是在人群中一眼便讓人挑出來。
江澤民以國家主席的身分訪港，自是前後左右都是保鑣，有好幾個相貌都很登樣，
有一個則高高大大白白，有點像王羽。包裝整齊好看總是不會錯的，到特區訪問也好，
出國訪問也好，人家看到甚麼便當甚麼是國家代表了，除了才能之外，相貌也得是人版
。
去年回歸儀式之中，代表中國海陸空三軍接旗升旗的都是年輕威武，身高膀闊的人
版，比英方那三個還要高大，很得國體。
進城解放軍的莊嚴整齊帥亮，一改市民對解放軍邋邋遢遢、兇巴巴、粗巴巴的恐懼
印象，你看儀容多重要。
別說外表只是外表，人是表裏合一的，有諸內便形諸外，受過嚴謹訓練的一看便看
得出來。
中國那麼大，高壯的人甚多，選那些做儀仗隊最適合，別讓外國人以為中國人都是
臉黃肌瘦頭髮蓬鬆的三寸釘，因為第一印象很可能是唯一印象，日後未必再見，無論如
何也要好、好、好。
必看電影
必定多看一次「情深說話未曾講」，為它的含蘊而著迷，也許還要看第三次。
那是羅拔烈福對美國西部的抒情長詩，他演個沉默的禪式牛郎，治好失去半條腿的
女孩的心，治好一匹受傷發狂的馬的心，從而令一個大城市女強人重新認識愛的真諦，
然後他便默然引退。
男女主角都是強者，不過女的外露，男的內斂。兩個外裏極端的人其實同樣懷有悲
憫的心，女兒的馬跟女兒一起受了重傷，眾人都說馬沒法醫了，得人道毀滅，女主角就
是堅決搖頭，到底馬不是奴，難道是奴便應隨便處死嗎？何況馬兒跟女兒有著愛友般的
感情？
羅拔烈福在長途電話中拒絕治馬，但女主角是個果斷的人，不惜千里迢迢帶著女兒
和馬兒從紐約開車到蒙坦拿州找他。
她的不肯放棄觸動了他湛然如潭水的心，這一段羅拔烈福處理得很有智慧，大刀闊
斧地刪去原著中的男女性關係與煽情，從馴馬中表現出無可抗拒的陽剛、沉著、堅毅、
膽識，魅力不單迷倒了女主角，也迷倒了觀眾。
男主角對女主角的深情，在不經意中透含著緊，他並不自私，他的心是清純的，他
不要雜質，女主角是主動的強人，但他遇強愈強，馴馬如是，馴服野心的女人也如是，
令她變得柔情似水，一場女主角的丈夫在座，兩人在偷來的時間的貼身舞有如驪歌，令
人心醉心碎。
蒙坦拿州景色瑰麗如畫，那是銀幕上從未見過的，天然純樸之美，實在令人難捨難
忘。
白衣僧劉德華
劉德華變了和尚原來十分好看，他那削髮白衣僧MTV造型，出奇地清秀、正氣、莊
嚴、凝重，頗有出塵的味道。
他勝在眉好，禿了頭反覺雙眉似劍，穿了白袍一片寧靜，比起他這幾年來風塵僕僕
滿臉倦意的樣子清爽多了。一般俗家男子削光了頭都不順眼，禿頭真箇得配僧袍的。
對華仔的非時裝扮相有兩個是最深刻的，一是「鹿鼎記」中的少年皇帝康熙，那時
華仔雖年輕，但走起路來頗有龍騰虎步的氣勢。跟蠱惑跳脫的韋小寶梁朝偉是兩絕，之
後「鹿鼎記」再難找到如此精釆的配搭了。
另一深刻印象是「神離俠侶」中的楊過，這麼大的一個人聲聲喚同樣年輕的小龍女
陳玉蓮做「姑姑」，也只有華仔喚得自然，讓人置信。
僧侶禿頭是好看的，在寺裏跟比丘和比丘尼共同生活了個半月，深深地感受到削髮
和寺廟環境的配合清淨無匹，我們有頭髮的男女反而礙眼了。
出家人原來十分忙碌的，還沒破曉便起床，直到晚上九時多十時才休息，睡眠時間
已經不夠，哪還有空梳頭，怪不得要去盡煩惱絲。
最不喜歡看到女明星為宣傳啊籌款啊甚麼的而削個禿頭，禿頭加上一臉脂粉，再奉
送大紅脣兩片，外面美艷時裝及高跟鞋，不只格格不入，簡直難看死了，禿頭，必須有
清氣。不然絕對不討好。
瓶子裏的故事
幾年前寫過篇文章叫做《瓶子裏的故事》，去年初把它演變成長篇小說《來見我嗎
》，今年一月才出版。真巧，所有瓶子都碰在一起了，成龍的「玻璃樽」、奇雲高士拿
的「一樽情濃」，朋友正因如此便請我看戲。「一樽情濃」攝影很美，故事有點摹仿名
著「蝴蝶夢」，男主角的已逝妻子陰魂不散地老阻擋著女主角和男主角的姻緣，不同的
是「蝴蝶夢」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樽情濃」則是男主角最終死在怒海裏。
「蝴蝶夢」（Rebecca）是愛美莉．白朗寧的傑作，Rebecca是已逝女主人翁的名字
，人雖沒出現，但她的陰影所給予男女主角的壓力無處不在，寫得十分成功，而男主角
的性格亦非常動人。
「一樽情濃」裏的奇雲高士拿對亡妻的思念就顯得婆婆媽媽，亡妻在眾人口中是大
好人，但卻不覺得男主角跟她怎麼恩愛渝恆，反而女主角很可愛，在報社工作的她拾到
沙灘上的瓶子，讀到男主角給亡妻所寫的信便已愛上這個痴情男人，從而在漁港找到他
，對她一往情深，男的則咿咿哦哦不知所謂，要是我是女的早跑掉了。
保羅紐曼演奇雲高士拿的老父很到位，他甚至遷就著奇雲高士拿去「學」他，很像
他的老爹，但奇雲高士拿則無此功力，老不似保羅紐曼的兒子，他還是扮大英雄好了，
他亦是在片末做捨身救人的英雄那段最具本色。
寫我深情
莎士比亞的愛情經典《羅密歐與茱麗葉》是怎麼寫出來的？荷李活電影「寫我深情
」替他作了個故事出來。
莎士比亞寫不出舞台劇本，既窮又文思枯澀，收了稿費沒卷交，只好天天向劇院老
闆說：「寫好了，寫好了。」作為推搪。直到有一天，他遇上醉心於他的作品的貴族女
郎維奧娜才靈感大發，兩人在生死纏綿之中，他不但寫出了《羅密歐與茱麗葉》，兩人
還陰差陽錯的上了舞台，他演羅密歐，她演茱麗葉，但因出身懸殊，兩人終於黯然分手
。
莎劇權威免不了對這故事大加反對，但換了個雙眼熾烈如火的約瑟費恩斯扮禿頭的
莎士比亞，再加上個美麗的故事，至少有引起一般人閱讀莎士比亞那出神入化的文字的
功勞，因為片中不斷唸讀《羅蜜歐與茱麗葉》的台詞，觀眾除非聾掉，不然不會聽不見
如斯美好的對白。荷李活是個大頑童，甚麼都拿來玩，這齣「寫我深情」玩得很盡很有
趣，大作特作故事也不算罪孽深重，要是單拍莎士比亞的禿頭無睫毛伯父真像，恐怕普
羅大眾望而卻步了，到底文化不只限於學者殿堂。身為小說作者，我看得頗為過癮，小
說就是作者人生中的真真假假，片子把莎士比亞拍得年輕靚仔，才華橫溢復得美人情深
，相信莎士比亞也不會反對，何況片中並無扭曲他的文字。
演伊莉沙白女皇的茱迪丹治十分出色，女王角桂莉芵柏德露則一般而已，不過劇本
把她的角色寫得實在太討好，讓她一口氣拿了幾個最佳女王角獎，演員碰上好角色實在
死都瞑目了。
出位版才子
「寫我情深」的劇本實在寫得流水行雲，那是控制自如的任性。
看了熱情不羈出位版的靚樣莎士比亞，有點手癢想寫一下納蘭性德、杜牧和蘇東坡
的出位電影劇本。
小學首次接觸《羅蜜歐與朱麗葉》，是通過芭蕾舞劇和普高費易夫的音樂，莎翁的
尊容引不起我的興趣，才子貌醜不要緊，醜有醜的性格，醜得來有刺激感也不錯，帕格
尼尼不也是很醜嗎？但他是小提琴魔，風靡當代。莎翁的長相卻是味同嚼蠟的悶人。
風流俊朗的如李斯特、拜倫，早有電影拍過，病壞蕭邦更讓拍完又拍，九0年代演
過他的是曉格蘭特。
回說我國才子，納蘭性德一直是相傳好看，形象很像他的文字「若似月輪終皎潔，
不辭冰雪為卿熱」，他的清純與深情，像他的「德也狂生耳」的俠義情懷一樣動人，他
那迷離的情史也可大作特作。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杜牧，亦是靚仔詞人，生平故事真假相混
應是袖墨盈晉。
蘇東坡的才情最是清麗超脫，當他是豪放派詞人是錯覺，他已超越了「豪」之一字
的執著，他的亡妻他的朝雲和許多女性，他的友人與生活都異常豐盛，把胖胖的蘇東坡
變為靚仔版才子引誘打機一族去看他的文字亦算替天行道。
俊秀才子腕底風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這兩句詩很多人都聽過，至於是誰寫的也許不大清楚了。
作者就是杜牧，唐朝才子之中，長得最好看的大概是他。
甚麼人就會寫甚麼詩文，要在美女叢中留得個負心薄倖名，也得有相當條件。杜牧
並不富有，他在揚州妓女群中風流了十年，自是因為女人喜歡他。
史書形容杜牧為「美姿容，好歌舞，善為詩文」。少年時代的杜牧過著尋花問柳的
浪蕩生活，這首「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
名。」便是他繁華夢醒的懺悔詩。
當時的名士看見他這首詩，便馬上為他推薦，不過用以薦引的不是這首詩，而是杜
牧那篇寫得腕底生風的《阿房宮賦》，借古諫今的大手筆文章。
那篇文章一開頭便是「六王畢，四海一」，說齊、楚、燕、趙、韓、魏這六國都亡
了，天下讓秦始皇統一了。
六個字中有三個是數目字，聲韻鏗鏘，真是服了他。
杜牧雖然漂亮，但他的詩文是敢論列大事的，為人也剛直有奇節，他的七律詩給後
人很大的影響；其後當官成績不錯，終年四十九歲。
當然，俊美的人每每愛寫俊美的古人，在《赤壁》一詩中他挑上赤壁鏖兵，年少英
俊，雄姿英發的三國名將周瑜來為。三個時代英雄輩出，小杜卻特別記得周郎。
老杜杜甫終日苦口苦臉，寫三國便老愛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亮來寫了，那
是否潛意識中各自有投入感？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人家作不如自己作
明星歌星很煩惱，因為娛樂版常替他們創作新聞，真相不知，假卻作真，讀者看了
便甚麼都當真。既然讓假聞弄得暴跳如雷，那末不如鬥作好了，不用記者作，明星歌星
們自己作給他們寫好了，反正哪一方作都是不盡不實的。
凡事都有好壞兩面觀，一旦出了事又掩飾不了，不如自己先爆料，並且用好一點的
角度去爆，來個先入為主，至少不用讓傳媒用最壞的角度去公布天下。
那是個愚人遊戲，有那麼笨的傳媒便會有那麼笨的讀者；有那麼笨的讀者便有更加
笨的傳媒，那麼的累積下去，齊齊在玩白痴世界中的自作聰明多嘴街。
傳媒頭頭不能說：「讀者愛看那些，所以我們便給他們那些。」如果眼光那麼準，
別做傳媒了，不如去炒股票吧，那麼便發達得更快，不須靠挖人陰私去賺錢那麼屈就了
。
讀者聽眾觀眾都是受方，傳媒供給甚麼他們便只能在其中選擇，有如上餐廳，客人
只能選擇餐牌上所列出的，怎麼他不能說客人是釐定菜譜的人。
潮流並不代表好壞，潮流有好的也有壞的，亦有如四季，總會過去的，只要身體好
，總不會讓季節弄成病壞。
除了白痴之外，下大雨的時候人會找傘子，人暑天的時候人會開冷氣，大寒天的時
候人會找被子，連大自然都不能「惡曬」，何況人造的傳媒？
芭比公仔時裝設計
想改行，做芭比公仔服裝設計師，自幼對公仔衣裳充滿幻想。長大後各樣服裝都穿
過，已成精了，不如設計一下芭比衫。
芭比衫好玩，因為可以加上童話想象，用料又少，要多豪華有多豪華。
芭比還有一個好處，只有一個尺碼，不用擔心不合身。
替真人做設計麻煩得多，既有高矮肥瘦之分，亦有喜歡與不喜歡的偏好，用料又多
，若賣不出去便血本無歸。
芭比不會挑剔，芭比甚麼衣服都喜歡。
想想不如向芭比廠毛遂自薦，當個公仔衫設計師。
反正不需要實用的，大可天馬行空。
芭比的衣服不用太實際，芭比穿了上班裝有甚麼好看，芭比主要是滿足女孩子的幻
想。
也許乾脆收購一堆芭比公仔回來，逐個設計新裝，然後當收藏品般賣，因為每個都
是獨一無二的。
我烹飪不行，女紅卻頗佳，一雙手自是做得出公仔服裝來。
那樣既滿足了我的創作慾，還可以賺錢，寓娛樂於工作，這個主意真好。
腦袋中至少有成百上千的芭比服裝，手癢癢的不如做來玩玩，當個公仔時裝設計大
師也不錯。
而且我的芭比裝都是只有一件的hante-coutue，也許有人爭個頭崩爛額。
愈想愈開心，這是手作童話，也不怕人抄橋。
我相信沒人會比我想得出更為特別的款式，如今經濟不景，布都該用少點了，芭比
最省料，即使做了沒人買，也可以送給小朋友，這是個好玩的大計。
你不明白為甚麼動人？
沒有了激情，就沒有創作，缺乏火花的作品是不動人的。
從來對沒有華采的作品不感興趣，新意固然重要，但新意也得用火花把它燃出來，
不然那就只像個新的木偶，難以對它有反應。最怕食古不化的文評人，杜甫那兩句令人
矚目心痛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你不需要懂得解，你不需要懂得唐詩，但一
看見便會生起動盪的情懷，這就謂之華采。
有個學問很好的人說：「杜甫文法不對，應是看見花便濺淚，聽見鳥叫便驚心，他
漏了個看字和聽字兩個動詞。」
此笨人真是大煞風景，那兩句正是略去了那兩個動詞才那麼聲韻鏗鏘，才那麼情濺
句外，中文有一個好處便是文法靈活，只要出自高手，倒裝、省略，甚麼都可以。
李商隱那四句：「莊主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知暖
玉生煙。」讓人一看便感受到隱晦而纏綿悱惻的苦楚，你完全不知道他在說甚麼也能受
到感染。
小時看是不會解的，但心中已有景象，大了才知道四句都有典故的，要解起來我可
以寫上兩千字，但因詩人的文字魅力，不會解一樣有莫名其妙的共鳴。
納蘭容若的「夢到江南伊家，博山沉水香」，就有夢魂渺渺不能再見的淒然，小時
初看，還以為博山是一個山，沉水香就不知是甚麼東西，大了才知道博山不是山，而是
了種薰香小爐的名字，叫博山爐，沉水杳就是最好的檀香木，重得放在水裏會沉下去的
。
文釆斐然的作品是你不會解也能先觸動你的感情的，要是都得先了解典故才讀得下
去的，便不是好詩好詞了，全都明白卻不令人感動便只是囉嗦文章罷了。
星座的前世冤孽
多年前在紐約讓星相學家畫過命官圖，最好的是事業宮，最搞笑的是愛情宮，前生
的敵人全在這個宮裏，你說有多熱鬧。
她說他們都是來報復的，會傷你的心。我問會傷多久：她說：「As long as you
live」前生孽債今生還。
平生的親密男友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座：射手、白羊、雙子和水瓶，以星座性情來看
，已經夠煩了。
射手座最多情，但也最容易有外遇又三心兩意。
白羊座亦是最喜歡有外遇亦三心兩意。
雙子座最多情，亦三心兩意。
水瓶座則是單純的最多情。
我的男女摯友，以射手座最多，互相的矛盾亦最多，小時最親密的女同學是射手座
，兩個從小到大都認定對方是摯友，但又老是爭吵不休，奇就奇在吵極都不會絕交的。
最能令我傾倒的男性每每是射手座，活潑、幽默、野心，情深而不羈，令你惱他不
再。
自羊座的男性跟射手座很相似，不同的是射手座說謊每每能過關，白羊座說謊便遲
早露出馬腳，報復心他比射手座強。
雙子座比較內向，常要人猜測他的心事。水瓶座是最難猜測的，像風般飄來飄去，
別去找他，等他忽地出現好了。
西洋星座的愛情宮不只包括愛情，還包括了父母兄弟姐妹兒女，單是這宮已夠我忙
的了。
不到你說：我不談戀愛便沒事了，家庭是上天生成的，避得了這樣避不了那樣，
生命不分輕重，都是無可避免的，我不會說自己的愛情宮很悲哀。只說它很搞笑，這樣
的看法，自是輕鬆很多，力量也就大得多了。
公眾人物的錯體情史
所有中文報刊都以為我死不認賬跟某人結過婚，我都希望結過。可是，人家從來沒
有娶過我，怎麼認呢？
只要記者到婚姻註冊處查一查檔案，便可以知道「真相」。婚姻註冊處從來沒有我
跟某人結婚的紀錄，我倒奇怪，傳媒為甚麼不去查一下？舉手之勞而已。
這個烏龍一直擺了多年，這個月碰巧兩份英文報紙先後訪問我，兩個記者都是外籍
人士，她們都不約而同地提出一個問題：「你跟他沒有結婚吧？不然，怎麼他沒跟你離
婚，卻可以再度結婚？」
我說：「當然沒結過了，難得你們心水清。」其中一個記者以前是當律師的，自是
比較有邏輯；另一個亦是老香港，她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我幾時跟話題中人註冊結過婚
。
奇怪不？這件烏龍案竟然是自己的同胞、中文報刊的形形色色執筆人迫我食死貓的
，卻由外國人替我澄清。
其實，沒有一個女人不會高高興與地宣布自己的婚事的，既是愛人亦非見不得光，
怎會否認呢？但人家無意跟你註冊，總不能硬說有吧？
亦有大報大字標題，說我在紐約秘密結婚。可笑的是，故事中的男主角連跟我單獨
見面都沒有，不過是一群朋友一起吃了幾頓飯而已。
有本快要出版的書更要命，刊了我跟一位男士的宴會照片，指他為「曾在我生命中
留痕」的男人。真是點錯鴛鴦，那是我同學的丈夫，宴會人多多的，身旁站看那個便那
個在生命中留痕啊？
有回，報上登出一位女明星跟一位男士的照片，說是她的新男友，小弟說：「姐姐
，那是我朋友的哥哥，他根本不認識她！」
少年歷險記
我最喜歡的美國作家是海明威，愛他有華釆而又簡單的造句，愛他冒險的一生。
海明威得過諾貝爾文學獎，他在一九六一年五十多歲的時候，用心愛的獵槍自殺身
亡。他的妻子知道他有自殺傾向，把他的獵槍全鎖起來，但終於還是讓他找到了。
海明威小說的背景很少在美國，他年輕時浪跡天涯，第一次世界大戰和西班牙內戰
他都好奇地參加了，寫出了「鐘聲為誰而響」的感人肺腑戰地小說。
他亦喜歡到非洲狩獵，他的形象和寫作，都是百分百的陽剛。《老人與海》這短短
的小說，可謂經典，在寫這小說之先。他曾在漁村住上好幾個月，與漁民為伍。
性好冒險的人通常是缺乏安全感的，滯留在一個地方便會徬徨起來，世上沒一處是
家鄉，這種心態我能了解，以無根為有跟，一停下來便憂鬱起來。
有一部電影叫「少年歷險記」（AdvanturesofAYoungMan），敘述海明威的少年事
跡，印象深刻的一場是他目睹他的父親在沒有麻醉藥下替一名孕婦剖腹產子，產婦的丈
夫抵受不了那種血腥之生而自殺了。
我想在海明威心中，已升起了為何而生，生又何苦的疑問。他的不少小說都寫及生
與死，到頭來是他自己結束了生命。
「少年歷險記」的主角叫李察甚麼的，長得有點像我小時的男朋友。也就添了愁苦
，所以海明威自殺我不覺得是悲劇，既然他那時活得憂鬱，也就不必苦熬下去了。
很多人不明白為甚麼名成利就的大文豪會不戀生，但那是不出奇的，在悲天憫人的
藝術家心相中，創作不過是荀延殘喘的方法罷了。
誰像花木蘭
跟朋友去看「木蘭」首映，本說好若不好看，便半途溜去吃晚飯，料不到非常好看
，愈往後愈把人留看，看得津津有味時，哪還會溜，趕也不走。
迪士尼這卡通「木蘭」，劇本寫得十分緊湊、簡潔明快，動畫有了電腦的協助，千
軍萬馬雪地血戰、帝都的萬人空巷都十分壯觀。
成龍說，一個臉部特寫已畫了幾百張動畫，李翔將軍的樣子又是依照他的樣子畫的
，訓練兵馬的對白又很像他平日說的話，配音並不難。
朋友對我嘻嘻地笑：「你倒像花木蘭呢。」
像古代女英雌，十分高興，怎料朋友跟著說：「例如相親時斟茶斟了在桌子上，生
火燒飯又燒著了管家的褲子，結果被人原件退回嫁不出去，真的令我想起你。」
想來木蘭只有代父從軍一途。
朋友說：「我猜你真的會代父從軍的，你那性兒會做得出來。」
是啊，木蘭很疼年老的父親，我疼爸爸。木蘭受訓時雞手鴨腳，爬柱子爬不上，射
箭射不中，跑步跑不快，都像我了，看一場「木蘭」，讓朋友笑個臉黃。
木蘭是個古代封建社會女性的失敗者，她的守護神木須也是階級觀念的失敗者。
木須本來是一條龍，但因守護花家屢屢失敗讓頻頻降級，變得毫無地位，模樣兒也
只像條瘦弱的蚯蚓，毫無龍相。
但這兩個失敗者相依為命，大出奇謀，果然忠義兩全，救國救民。
你像花木蘭嗎？
很活生生的一個角色，木蘭不是神像式的人物。
DressingDown
莎朗．史東上電視接受訪問，衣著隨便；身穿跟她綠色的眼珠相襯的綠色絨毛線衣
，手戴八卡拉大鑽石指環。
現今流行「穿著下來」DressingDown，這和「過分穿看」Overdressed恰好相反。
莎朗．史東的down，便是「經過深思的隨便」的最佳例子。
大明星、著名美女，毛衣一件，隨隨便便，但不是邋遢的，而是整齊的，令眼睛顏
色更好看的。
還有，若不經意地用八卡拉「日常鑽石指環」手托香腮，可有型有款呢。
像畢彼特，一頭金色長髮，一件灰色鬆身長毛衣，一條騾布褲子，便成為最性感的
男人。
再看看穿看T恤和短褲的美國總統克林頓。他的「穿看下來」卻暴露了他的胖肚腩
和一雙蹄膀似的肉腿，非常失敗，還是穿回西裝長褲好看。
怎麼穿衣固然要看社會潮流，但也得看你身處的社會結構。在中東，阿拉伯女人得
用黑紗從頭到腳蓋住自己才可以上街，當地社會如是，別無它途。但在巴黎，中東女人
就可以穿著西方時裝兼露出臉孔。
在甚麼機構工作，見的人是保守還是開放，也是要尊重的。比方在廣告公司，客戶
服務部的男性要穿西裝打領帶，美術部的卻可以穿T恤球鞋，綁頭結辮子。工作性真不
同，投射的形象便不同。
至於個人選擇，便真的得有自知之明了。
年紀和身型是一個考慮，身型發胖了和老了的人，大花T恤和彩色機師恤會令他們
像借了畢彼特的衣服來穿，令人緊張捏汗。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反斗神將蓮子冰
對自己虛偽
朋友問我：「你到底是個軀殼，還是一片虛無？」
為了顯示我是個思想者，我便答道：「是一片虛無。」
朋友隨手拿起根棍子打了我的手背一下，痛得我大叫起來，朋友笑道：「虛無？」
裝聰明不成，倒不如不裝了。
還是當下在做甚麼便老老實實的做甚麼的好，看齣笑片，想笑便笑就行，不必考慮
是否笑得笨。讀到首悲哀的詩，想哭便哭，不必考慮是否哭得太幼稚。
如果你該笑而不笑，那就不是活著，而是演戲。如果你該哭而不哭，那就不是活著
，而是演戲。
而演戲，不一定是叫好又叫座的，有時會得來的是噓聲四起。
太多人為了避免噓聲而繼續一段已經碎裂的感情，你辛苦時他也辛苦。
太多人為了贏取大眾的認可而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久而久之，不免會問自己：「到底為何而生？為誰而活？」
那末便厭世起來了。人生中最大的騙子，其實是自己，給予自己最大痛苦的也是自
己。
一切唯心造，愈介意別人的看法自己便愈不得自由，別說人家虛偽，我們對自己也
虛偽，真是，何苦來？
沒有選擇的時候
價值觀是隨著社會環境而變的。
沒有選擇時就是人肯拚命時。
這幾天都很累，睡眠不足。
問自己：「天下間最好的家具是甚麼？」
答案是：「床！床！床！」
再問自己：「寧願沒覺睡還是寧願沒飯吃？」
答案是：「寧願沒飯吃。」
這是富足社會的答案，因為明知道有瓦遮頭，明知道下一頓飯有著落。
換了在赤貧的社會，答案必定不一樣。
在連可遮蔭的樹都沒一棵的沙漠，天下間最好的是一棵大樹，還說甚麼床？
在饑荒年年的社會，誰希罕睡覺？說甚麼都寧願有飯吃。
人會餓死，但不會因缺乏睡眼而死。
在練習跑步時，跑一哩多已經在心裏咒著：「這麼辛苦，有鑽石在十哩外。都不會
去拾的了。」
「讓賊追著，由得他打劫好了，這麼辛苦，不跑了。」
真的，即使有顆二百卡拉的鑽石在十哩外，要我飛奔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都不會去
拾的。
不過，若然飛奔那十哩可以救我摯愛的人一命，也許到時自有推動力令我去跑。
世界一級的長跑健將平均六分鐘跑完一哩路，我得十五分鐘才跑完一哩路，千哩便
是不停的跑兩個半小時，沒有特別緣由沒可能跑得完。
不要讓別人的慣性塑造你
常常與環境對街，拒絕讓別人的慣性和成見塑造我。
人在同一個地方，同一種社會生活得久了，別人會對你有慣性的看法。慣性，永遠
是一湖死水，人便在那湖死水裏面，一個一個的衰頹下去。
你還沒有活完，人家已把你定型，像塑膠模子似的釘在那兒，有如大樹想繼續生長
，但周圍卻像個匣子一樣，不讓他向上向下向左向右的伸展枝椏，更添姿彩。
我們不是讓修剪成固定圖形的園藝，長了那麼的一點，又讓修剪回固有模樣，豈不
令人驚心？
園藝再美，都是沒有動態的，不能長高的，雖生猶死。
生命的姿態，怎可以拱手讓一個園丁決定？從來不喜歡每棵樹都讓人修剪得十年不
變的花園。
為甚麼樹都要讓削成平頭？為甚麼這棵要剪得像頭羊，那棵像頭鵝似的？那根本失
了樹的本色。
大眾，比園藝匠更差勁一點，他們有羊群心態，人云亦云，都不大認識你，便有了
成見，阻礙你的生長。
羊群，不過是一頭一頭無大意識的羊，你的生命怎可以讓他們來塑造？
換一個地方、一個社會、一種文化，你會驚奇別人對你的看法是如何的不同，你會
詫異生長的空間竟然還有那麼多。
解剖友誼
甚麼都是不需要的。
老朋友變了心，不需要傷懷，人家的言行已表示不需要你了，那你還需要為此而傷
懷嗎？人家再不需要你幫這幫那，也再不需要你安慰他弱小的心靈，便當省了工夫好了
，別慣了每天替人挑泥，一旦沒泥挑便傷懷。
人是永遠做不完的一道橋，老是剛有人走完了你這道橋，便頭也不回的上了彼岸，
卻又有新人把你這道橋當生死渡頭，崇拜擁抱兼而有之。那做橋便做橋吧，走過的人天
天不同，需要誰停留麼？有位妙人說：「那傢伙呀，曾說當我是偶像的，要求我走到那
兒都牽著他的手。如今不曉得又找到甚麼如來佛手，反而嫌我，叫我別跟著他。我不惱
，小人得志，語無倫次而已。人家語無倫次，我不需要惱。」
緣來緣去，今天是朋友便是朋友，緣盡了便不做，新來的照例歡迎，但沒有也無所
謂。
伴兒是用來愛自己的，也是用來傷害自己的，要不要由你。
喜歡別人的時候是開心的，那已經夠了。
別人，甚麼是別人？那包括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親戚朋友、上司下屬。朋友
敵人，看更伯伯、倒垃圾嬸嬸。喜歡別人的時候，感覺真正好，那是出乎自然而不是需
要。
不喜歡的時候，感覺彆扭極了，實在無此需要。
人生的煩惱，其實全部建築在人與人間的關係上。
包裝也是智慧
「成功人士，多半能將自己包裝得好。」
人們這麼說，然後喟嘆：「我就是不懂得將自己包裝。」
言下大有才略與人相等，只差在包裝不如人而已。
其實，包裝也是智慧的一種，專門在不適當的場合說不適當的話，穿不適當的衣服
，那只能說是缺乏智慧的表現，自暴其短，怎麼怪起包裝來呢？
亦別忘記，有些人天生有與眾不同的氣質和引人注意的魅力，並不是包裝出來的。
並非說包裝無用，像日本糖果餅乾，吸引人買的主要是包裝和品質管制。買來吃了
，不外如是，但你沒有怨言，因為包裝之美觀整齊，平衡了實質的平平無奇。
下次你或者不再買給自己吃。但看看包裝這麼美觀，送給人作禮物也不失禮吧，於
是你又買了。
日本人最懂得將勤補拙之道，縱然日本人不是很有創造性的民族，在包裝方面，卻
是擅長，打入世界市場，避重就輕，以包裝取勝，以品質保持水準取勝。
中國人，十分有創造性，腦筋轉得快，但從不注重包裝，即使裏面是金，外邊也用
張舊報紙包起，再用根水草長短參差的紮住，化妍為醜。
正因中國人慣了腦筋轉得快，便忘了那是創造性來的，一直忽略自己天生的優點，
老是不用心去包裝。
傳媒和我的媽媽
傳媒亂寫，逃避見媽媽好幾天。
前天晚上回到書房，按按電話留言機：「我是某某，某某電視台打來的，你上我們
的節目吧，讓你有個機會申冤，我們一定幫你的。」
多謝盛情了，申冤，電視台未免要把冤情從頭說一次，才輪到我申冤，那等於把報
上誤導讀者的事情重複一次，反令大眾印象更深，何況我無冤可申。
跟著竟然是媽媽留言：「你近來怎麼了？報刊亂寫的事，你不要理會。記住一句說
話：『人怕出名豬怕肥』，總之傳媒讚美你也好，講你壞話也好，不須理會，自己拿緊
宗旨做事便行了。」
母言慰兒心，母親的話每每有如一跟直直長長的指引繩子，幫忙我穩步走人生路，
沉著地應付一切。
世上事，一笑置之矣。
報刊寫得好，感謝賞臉。
寫得居心不良，我不屑與三姑六婆理論，歪道傳媒休想主導我的生活。
很大的事情我都聽從媽媽的話，保持沉默好多年。
雖然朋友說，你沉默不等於別人了解你。
我知道，但不屑便是不屑。
你可以拿刀砍死我，但是砍死了我，你都知道我看不起你，你能勝利嗎？況且航駛
汪洋的船是不會那麼容易沉的。不要把別人的醜惡化成自己的痛苦，這是我的座右銘。
棄嬰的父親是誰？
有個很俊美的男子，戰時當兵受傷，失去了生育能力，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鄰居有個富家姑娘，一直很喜歡他，但他心如止水，沒有接受她的愛。
有一回富家姑娘跟個流氓搞上了，一個不小心懷孕了，姑娘想，以自己的家世，父
母一定不接受她跟個低三下四的流氓所懷的孩子。那末說誰是孩子的父親好呢？
呀，想到了，反正她對拒絕她的美男子懷恨於心，便乾脆賴在他頭上，對父母說：
「是他強姦了我，這孩子是他的！」
孩子生下來後，她跟父母把嬰兒棄在美男子的門前說：「這是你強姦了我所生的孩
子，我不要這孽種。」
美男子沒有分辯，只說：「啊，是嗎？」便把棄嬰接收過來，用心撫養了八年。
那孩子長得玉雲可愛，聰明伶俐，八年後姑娘看見孩子實在太好了，心裏便想：「
怎麼便宜了他？我得把孩子討回來。」
那末便向父母說出實情，父母也既往不咎了，跟姑娘向美男子討回小寶：「這並不
是你的孩子，快還給我們。」
美男子沒有爭辯，只說：「啊。是嗎？」便把孩子交回給他們。他觀察了幾個月，
姑娘和她的父母都很疼愛那孩子，他便收拾行裝，悄然遠去。
也許你會奇怪為何他由始至終都不分辯。但他在眾說紛紜諸多委屈之中，做了件最
應該做的事：撫養一個棄嬰。你說他的心是不是比他的容貌更美？
熱茶燙在身上
有個博學多才的人覺得自己甚麼都懂得了，世上再沒有可學的事了，生活枯燥得不
得了，所以便去見一位智者。智者跟他聊天，正因他天文地理甚麼都懂，結果只有他說
話。後者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
後來他問智者：「你都沒有甚麼可以教我的，那你怎麼幫助我呢？」
智者拿起茶壺，替他泡茶。
他搖手道：「不用添了，我的杯子已經很滿。」但是智者沒有說話，只示意他把茶
杯端起來。他端起了滿滿的茶杯，示意沒有添茶的空間了。
智者不語，微笑著把熱茶不斷地倒進他的杯子裏，直至茶溢出杯外，滿溢的茶全流
到他身上，燙得他很痛。他立刻明白了，馬上把杯子裏的茶倒個空，杯子空了，他便可
以盛載智者給他泡的新茶了。
人的自滿常常是這樣的，太執著於「我已經懂得甚」，之後便甚麼都聽不進耳，甚
麼都不肯接受，只肯接受自己的意見，那末別人的見解都變成濺在身上的熱茶，燙得濕
身惱怒了。要是不抱著自己所懂的不放，把杯子倒個空，那便可以得到一杯甘香的新茶
，嘗到新鮮的美味，十分開心了。
須知你已懂得的不會失掉，倒掉不過是騰出空間而已，只要你肯騰出空間，便會得
到前所未有的東西。這小故事對我很有啟發，你呢？
看化不是超脫
看化是不好的，看化不過是接受世俗間的物質和際遇而已，其實心仍罡在俗世中的
，還有很多的不情願。不情願做的事，不情願接受的現實。一句算了吧是不能令人脫離
塵俗枷鎖的。
看化等於放棄，跟看不化的人相異之處只有一點：少點憤懣悲哀。想活得好，不能
只靠看化，都未能超脫於俗務俗情之中，始終仍是讓際遇欺負的。
超脫的物質觀，超脫的際遇觀，超脫的感情觀才能不受紅塵影響，那便沒有受欺負
感，到底你已大於塵世。說是小於塵世也一樣，塵世本就很小，很狹窄，很約束，大於
它小於它都差不多。超脫，是喜歡甚麼便幹甚麼，當然，社會、風俗、習慣、家庭都對
我們有所限囿，但以限囿為界線，而不敢隨著自己的性情去舞動生命是自限：視眼囿裏
面的一大片空間為無限，那就沒有了邊界，說不定舞動了出去自己也不自覺，那要成份
前了未有的超越。
感情也是一樣，現今的社會結構不能讓人盡情，那顯然是不健康的，違反人性的。
要是現今的結構健康，那為甚麼有那麼多人有滿溢的感情而不能付予？為甚麼有那麼多
的人枯井心靈得不到感情？為甚麼要相愛而不能愛，想愛又不敢愛？那全是別人的眼睛
，自己的心態。其實太感覺得到別人的眼睛的人都是心魔太重的人，超脫的感情從來不
是得到對方與否而在於真，與腐朽的道德無關。
不見的不是朋友
很想見那個人，再忙都會抽空相見，路途太遠都會想通個電話。
大家都是要上班工作的，忙當然忙了，但抽出一點時間有如抽出一點心意。
這幾年搬了幾次家，紙皮箱子一個疊一個的，日子久了，不但忘了打開，即使想打
開都挖不出來，一個壓一個的，根本拉不動。
不見面的朋友，有如壓著不開的箱子，久而久之，連裏面有甚麼都想不起來了，生
活裏沒有了它亦不見得有影響。
雖然你記得箱子裏有心愛的大衣，質地輕柔，保暖又好，但因為懶得抽出來，便去
買件新的，你感到不及箱子裏那件好，不過也就穿著這件算了。
這不是正如朋友嗎？他不抽空跟你相聚，或者你不抽空去找他，友情便有如那件失
落的大衣，他和你都只是思念而無實際互暖的功能了。
從前我執迷只要心在，朋友便在，原來不是的，不見面便不是朋友了，那只不過是
痕跡而已，如鏡中花，如水中月，用手去摸，才知道實已不存在。
在這金錢與名譽先行的世界，太多人沒有朋友了。有些時候看見有利害關係的人老
堆在一塊，心裏便想，沒有利害關係時你們還是如此要好嗎？哪個先破產了便哪個先讓
踼出局了。
我可以說，常常見面的未必是朋友，但，不見面的，肯定不是朋友。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無可能的純白
買了條綑織螺旋圖案的雪白絲圍巾，捏在手中只有一小塊，披散開來可像檯布那麼
大，飄逸得很。
回家看看吊著的牌子：不可濕冼、不可乾洗、不可漂白。
那豈不是說：不可染塵？
在塵世中穿戴的東西怎能不染塵不弄髒？自己再小心翼翼，都不能防正濺過來的污
水。
這條絲巾確實太天真，永遠純雪白是沒可能的，何況連洗都不許洗？
我們都沒法做個永遠純潔的人，塵世間，凡事留痕，的確是不可以洗的。我們看電
視、看電影、看照片，主角的白衣總是那麼的白，只因鏡頭總比不上人的眼睛，讓我們
看不見骯髒。試試把戲服拿到眼前一看，有哪一件不是斑斑駁駁的灰一塊棕一塊，曳地
自袍總拖了一圈黑色的塵土。
人生非如戲不可，每個人的真正劇本很快便會演完，餘下的日子不外是起床、工作
、焦慮、睡覺。光是起床、睡覺已夠無聊，有工作還好，沒有工作更是不知所謂。
更無謂的是焦慮，人生中快樂無憂的光景不多，餘下來的都是焦慮，為焦慮而做人
，想起來卻都啼笑皆非。錢太多，焦慮如何保住地位財產，錢不夠，焦慮往後的日子怎
麼過。
有愛情，焦慮爭吵離散，沒有愛情，焦慮此身無寄，人的焦慮已是灰塵，幾時能夠
純白過？
隱瞞部分真相更可惡
為甚麼不結繩記事算了？看看繩子上有七個結，想想第一個結是明天替鄰家送個餅
去，第二個結是後天得餵金魚……第七個結是甚麼？想不起來也就罷了。
現代最可怕的是甚麼都可以錄影錄音，更恐怖的是可以剪接，再加上電腦新科技，
把不同的真像拼湊起來，就變了假象，也可以說是隱瞞部分真相，製造出個騙人的『真
相』來，由於每一拼湊部分都是真的，一般人便相信那全部是真的了。
全部謊言容易被人識破，因為全無一絲真的根據：隱瞞了部分真相，只利用對已有
益的那部分真相的人更加邪惡，因為那是在以『真』騙人。
如果一個少婦跟老友通電話聊起少年事：「我跟某某是很要好的，但是我們沒有上
過床，友誼十分純真，那實在是很美妙的感覺。」
一旦讓她的老友錄下了，剪掉了中間兩句，變成了：「我跟某某是很要好的，那實
在是很美妙的感覺。」再拿去給人聽，她想不變成淫婦也難了。
有些人就是愛做這些陰騭事，害了別人自己亦得不到甚麼好處。
人的嘴巴亦是自動播音機，有些人不說人壞話，但居心比說人壞話更惡毒，那就是
隱瞞部分真相。他會說：「某某借了我五十萬，不但不還，而且不認。」那倒楣的某某
可名譽掃地了，因為真相是說話的人老早向他借了一百萬，後來只還了五十萬，另外一
半老是不還。
不過，說話的人把還五十萬給人家說成借了五十萬給人家，他其實尚欠人家五十萬
。那末人家怎還會「承認」借了他五十萬呢？這個世界，真是說得快的人佔便宜，好人
難做。
造物弄人
「青城山有個年青道士，身高一米八，十分英俊，真是造物弄人。」四川女友說。
我想起「青城十三俠」，在四川的青城山上見過不少紮髻道士，但沒見過很高的，
四川的女郎老是說：「四川的男人就是矮，平均只有一米七零。怪不得出了個矮中人傑
鄧小平。」
為甚麼那俊名遠播的道士當了道士？原來背後有個悲哀的故事。
幼小的他穿著開檔褲子，爸爸媽媽耕作回家漏了他在田野，小小孩兒一個人在荒山
，來了一條野狗，一口咬掉了他的生殖器官。
他的媽媽把他撿回時，赫然發覺了兒子沒有了生殖器官，便忙不迭地把他送了上青
城山，當個小道士。但是他雖失去了生殖器官，卻沒失掉陰囊，一天一天的長大了，變
了個軒昂秀美的雄赳赳男子漢，除了缺掉那話兒之外，他是個正常的青年。你想他有多
壓抑有多憤怒，男性的衝動他固然有，可是他既不能自慰亦不能求慾於女性。
當地的人說他常下山，喝酒抽煙打麻雀的鬧得很兇，除了不能嫖之外，他甚麼都做
了。
女友說：「我見過他一次，真的很帥。」然而誰都知道他是個沒生殖器的人，長得
如此一表人才，更加令好奇者發掘他的故事。
這不是很大的玩笑麼？天公他太殘忍了，既要讓他長得那麼偉岸，偏偏又讓頭狗去
咬掉他的一生，空餘日復日年復年的恨。
怎麼打破老的恐懼
沒有人是不需要讚美的，說「我不需要人讚美」的人是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人性
。
你不需要讚美啊？
有位中年男士讓小販稱為：「阿叔！」惱得他沒神沒氣。
有位美麗了一輩子的祖母讓小販大喊：「阿婆！」嚇得她落荒而逃。
小販的一聲稱呼，直接地反映了他對年齡的看法，叫阿叔阿婆是因為你不像先生小
姐太太，那當然不是讚你年富力強或者年青活潑了。
男女都是寧願被人罵作「壞人」也不寧願被人尊稱為阿公阿婆的。嘴裏自是不肯認
，但潛意識卻是那麼的反應。老是令人不痛快的，撇開樣子不談，老的負面含義比甚麼
都廣，那代表身體衰退、精力衰退、競爭力衰退、做甚麼的機會都衰退，那種不能再靠
意志而競爭的處境，的確是沒有人喜歡的。
善待長輩不單是尊重他們那麼簡單，光是尊重不算是善待，一邊尊重人家一邊當人
家是廢物，其實是變相的虐待。再老，都沒有人想被視為廢物的。我們敬老，實在應該
用另一種追得上時代的方法，基本法就是不要把他們摒諸工作和玩樂的圈子之外，強逼
他們孤獨。
老人想做甚麼，要是能做得到便給他們機會；老人想玩，要是還玩得動便由得他們
玩，那樣人老得來才有生趣，而不光是等死。
年青人這樣做也是為自己鋪後路啊，他日老來可得同樣善待。年青時還要警醒自己
老來不要犯上嚕囌頑固的毛病，預先準備自己做個可愛的老人。
痛不過是自己的慾望
失去任何東西都是痛苦的，只因那樣東西不能再為你所用了。失去了男朋友，其實
那個人並沒有消失。不過，正在當別人的男朋友罷了；失去了一顆鑽石，其實那顆鑽石
並沒有消失。不過，正讓另一個人戴在手上罷了。
屬於與失去的關係，跟能為你所用與失去的關係完全不同；失去了屬於你卻是你已
經完全沒興趣看的書，你不單毫無痛苦，甚至不覺察已經丟掉了；失去了屬於你卻是你
再也沒有興趣的男朋友，你根本不會有失的感覺，反而如獲大赦。
那件物品、那個人能令你開心舒服歡喜，便是對你有用，人們害怕失去的只有這一
類物與人而已，跟屬於無關。
H2O有三種形狀，一是冰，一是水，一是蒸氣。大暑天時你抱著冰袋，涼快得十分
開心，但冰漸漸溶了，變成水了，你便覺得你失去了它，其實它們存在，不過是水而已
。
另一個人得到了水，一口一口的飲了，解了渴，餘下的水燒一燒吧，怎知卻蒸發了
，變成了蒸氣，水沒有了，他又失去了它。
又另一個人得著蒸氣卻愜意了，來個蒸氣浴多自在，高興不已。
其實H2O從沒消失過，它的每一種形狀都有不同的功能，不同的人可以用得著，你
之失冰、失水、失蒸氣，只因H2O的其他形相不合你用吧。
有時，看愛情、友情也一樣，那個人還在時，失的感覺是你要他是冰時他是水，你
要他是水時他是蒸氣，你於別人也如是，自己的需要，每每造成自己最大的傷痛，看通
一點，便不痛了，痛不過是自己的慾望。
拍馬屁拍死自己
率性的人絕對不能學人拍馬屁，因為這種人不夠假，掩飾不了自己的真性情。
李白天才橫溢，寫詩驚動京華，連楊貴妃也得請他到宮中，寫詩讚自己。
李白半醉地一揮而就三首《清平調》，在近千年後的今天，連從不看唐詩的人都懂
得「春風拂檻露華濃」、「一枝紅艷露凝香」和「名花傾國兩相歡」這三句。
以花比妃子，應該沒問題，可惜貴妃受人挑撥，認為李白以趙飛燕比她，又用「解
釋春風無限恨」的「恨」字，是諷刺她，一怒之下令李白一生不得意，潦倒落拓以死，
想來李白應早點來個「天子呼來不上船」，避免惹禍。
現代亦有類似的例子，有個天真的人寫他心儀的偶像，就是太寫真了，把偶像的厲
害招數寫了出來，他的內心全是敬佩，但人家卻不高興，本來跟他很接近的，之後卻不
再理睬他了，這是他太率性也太不小心之過。
幸好這不是生死攸關的事，若然寫的是楊貴妃，那恐怕不死也不得好過。
從前不明白為甚麼大醉客時代的倪匡讚人不是泛泛之詞便是溢美溢到你心滿意足為
止，原來大醉客是個明白人，他心裏清楚，既是你要我讚你便應酬幾句吧，何苦吃力不
討好。
李白可不清楚，當時楊貴妃的得寵可稱傾國，她的兩個姐姐的封號都大得以「國」
為名，一個虢國夫人、一個秦國夫人，兄弟都權傾一時，楊國忠更是丞相，楊家出入宮
廷都不須通報，李白區區一個詩人，奉命拍馬屁都拍得疏忽，不知拍馬屁之道是十句得
十句動聽，一句不中聽。人家便翻臉無情，馬屁精豈是凡人所做得了的，那是另一門道
行。
不要的心態
心態決定一切，特別是購買慾。破了從小到大的紀錄，這個夏季一件新衣服、一雙
新鞋子都沒有買，當大眾不想購買時，三折都沒有人買，當大眾搶購時，不減價再加百
分之三十都有人買。
忽地沒興趣買名牌了，花一大筆錢去跟別人撞衫，雖不介意，卻是不好玩，不好玩
的事為甚麼要做，何況要花錢去做？到底我是個工作女性，並非以打扮度日、無所事事
的太太小姐。
瘋狂購物的時期過去了，我那時期也太長了，當時的心態如是，買得十分歡喜，也
就快樂過。我有很多理由瘋狂購物：工作得那麼辛苦，為甚麼不縱容一下自己？
從未有過附屬信用卡，用我自己的關人甚麼事？
沒有人買給我，那我便自己買給自己吧。
我不花錢，自然有人替我花掉，何必虐待自己？總之是，理由充足。
如今不想買了，理由更加充足。
錢賺來不易，別太放縱自己。
仍然沒有附屬信用卡，每一張賬單都得自己結，誰理我？
沒人買給我，我還買給自己啊？
我不花錢，也不給別人花，得保護自己了。
人是甚麼心態便有甚麼理由的，以前覺得不拍拖一定會悶死，如今卻覺得拍拖會悶
死，不敢說矢志不渝，但近來真的對華衣美服和感情之事全部漫不經心，反正屋子裏還
舊衣遍室，腦子裏仍舊事成籮，若有記憶二手店，我會連記憶都賣掉，只可惜舊事不像
舊衣，通常沒有人合穿。
不傷不死便算沒受害？
曾經受過讓人糾纏登門鬧事之苦，雖然弄到一屋子警員，連cID探長也甚感憤怒。
奈何鬧事的人很聰明，懂得走法律縫子，結果沒事人兒似的哂笑而去。可是，留給我母
親和兒子的烙痕與痛苦，至今未能消失。
用利器恐嚇我的兒子，推撞我的母親，一手抓向她臉搶掉她的老花眼鏡擲出窗外，
七個字粗口辱罵我母親，把我的家砸個稀爛，居然也可以揚長而去的。事發後的日子，
我只忙於不再讓雙親擔心和慰解精神困擾的兒子，顧不了自己的傷痛，有如把個大蓋子
強行蓋住個正在爆發的火山口，外邊平靜，但裏邊火燒熔岩，五臟六腑都烤成焦炭了。
後遺症很多，笑面對世界強忍憤苦無助，委屈與誤解，以致做事其實大亂了也不自
知，那時但求四個字——堅強冷靜，為此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直到今天還沒有付完。
往事不需要記，我說過不與紅塵結怨，然而我只是凡人，凡人的艱苦心路歷程我也
不會倖免，那種打擊又打擊的箭箭雨雨，總令到路難走一點的。近日常在報章讀到因糾
纏滋擾所引發的命案，感慨甚深。當事人只要沒受到肉體傷殘殺害，便不能受到警力和
法律的保護，但是到了傷殘死亡之後，對方才算有罪，那於事何補？一切都為時已晚。
因變成痴而傷人殺人的兇手，雖然罪不可赦，但總算是痴得豁出了性命。可是，害
人磨人而又十分懂得自保的人，算是甚麼心態？人痴狂了，便不會再有理智，尚有理智
去餔排不受任何懲罰的肯定頭腦清醒，那些算是哪一類人？問天問法都不會得到公平的
答案。
常讓我們誤會的人
形象不好，足以致命。形象大好，足以欺世。
形象不討好大眾的人，是相當悲慘的。
人家會把他的絲絲赤子之心編織成罪過。只有長期深交的人，才知道他是一片赤誠
。
形象大好的人，自是易於擺布別人，因為他的邪惡蜘蛛網，能夠令世人以為那是神
聖之袍。
只有長期深交的人，才漸漸看得到蜘蛛網中間那隻大黑蜘蛛，就是他本人。
那又不是要你每認識一個新朋友都要深入探討。我們與人的交往，沒可能每個都那
麼深入，亦不需要那麼深入。
甚麼叫做識得那個人？
識得之中已分識得他的名字，你識他他不識你一類；泛泛之交一類；稍有交情一類
；交情時深時淺、起初熟，近十年卻少踫頭一類；十年前不相識現在卻很熟絡一類；和
從頭到尾都相熟一類。
大致數數，已有七大類。
如果以你自己作為圓心的畫七層圈圈，距離最近的當然是從頭倒尾都相熟那一類，
遠點遠點的畫圓周，便至少有七環圈圈了。距離最遠的，自是你識得他他不識得你那一
類，而在我們說得出名字的人之中，又似那類為最多。
那類人免不了是有名氣和有影響力的人，所以他們的形象，很不幸地，或者很幸運
地，比他們的真我，分量要重得多。
形象好的，十分方便，可以恃著好形象擺布天下，他的缺點和缺德。根本說出來大
眾都不會相信。
比方眾人說：「像她火這麼一個貴婦……」私底下她嗜賭成性，賭債從來還也還不
起，贏了時卻馬上袋袋平安，那是高貴的行為嗎？
算了，如果她是你的偶像的話，繼續羨慕好了，視偶像為天使時是很快樂的，別去
深交。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人生借意須盡歡
別問我幾多愁，那些是不記賬的，反正已經皮開肉綻。還要拿賬本記住啊？
從不先天下之憂而憂，憂只不過是個沒有行動的念頭，要是看出了將來的問題，今
天便得付諸行動去防範解決了，光是指出問題，長嗟短嘆而甚麼也不做是沒用的。
行動是打樁，但打樁得身體和心靈都健康才打得動，那麼維持身心健康的方法便是
先天下之樂而樂了。
可以開心時，我必定開心，可以笑時，我必定笑，何止人生得意須盡歡，簡直是人
生借意須盡歡。
可以歡笑的時刻過去了，追也追不回來，別弄到老大徒傷悲。
難受的事卻如「吊靴鬼」，事過境遷都老跟著你，當境遷得更差時，自憐更甚。
誰要自憐呢？
自憐足以致命，自憐即是沒有人憐，自憐有如倉底貨，沒有人要，只有你要的。
人想站起來，真的要借意盡歡，我對足球所知有限，適逢四年一度的世界盃，照樣
看個沒日沒夜，興奮得很。
有一年跟男朋友分手是世界盃之後幾個月，他十分投入，早已變酸的感情居然靠世
界盃共患難共歡笑了兩個月，那是借來的盡歡，總比互相糟蹋多兩個月好。
人生有遺憾嗎？
當然是有的，但不後悔那些遺憾便行了。
周前《南華早報》記者訪問，套來套去，她的結論是：「你是有遺憾的。」但〝
Idon'tregrettheregrets.〞一樣人生借意須盡歡。
不懂自律便不可自由
寫稿是自由職業？說自由，也真自由，不用按時上班，沒有人管你幾時打瞌睡，幾
時開工，個體戶的工作，只要到時有稿交便行了。
那是絕對的自由了，對不對？
但在絕對的自由中，原來需要更大的自律，不自律，天天懶，哪來稿交？昨夜睡得
遲，一張眼，已是中午十二時半，午飯才吃完，編輯已來電催稿，偏我又失掉車子牌簿
，得親身到警署報失。
報失完回家，甚麼都不去想了，執筆便寫，這是好大的自律呢。
有人說，寫稿，特別是寫日報專欄，好像天天都欠人債似的，今天還了稿債，明天
又要還稿債，後天大後天一樣要還，錢總有還清的一日，但稿債可沒還清的一日。
不寫稿的朋友說，受不了這種心理負擔，寧願朝九晚五坐上班監去，至少下了班的
時間是自己的，沒有欠債感。我們寫慣了，便不覺得怎樣，凡事都有代價的，若不要受
人規限，便要自律。自律當然辛苦，自己教訓自己，想來十分滑稽。
自由之中必須自律，不能自律的人，便不能給他自由。
假如那人喜歡隨地吐痰、丟垃圾，那末便非罰款不可；不罰，他便不會自律，沒有
公德心。
自由不等於沒有法律，法律的作用之一，便是用來管束那些只要自由，不顧公德的
人。我喜歡打劫，我喜歡強姦，我喜歡打人，這麼的自由法，是自私自利，而不是自由
。
所以，自由是不能獨立生存的，要有教育，法紀、修養去維護。
雖然自由是免費的，但濫用自由的人，會連累別人受很多苦，要為他償還很多債。
若要自由，先學自律和不自私。
別死在謠言手裏
如果沒有了閒言閒語，人類便幾乎等於沒有了社交活動。
與其反對閒言閒語，不如決定怎麼去處置閒言閒語，到底人的嘴巴是封不住的。
最好的方法，便是別誇大閒言閒語對你本身的殺傷力，愈是耿耿於懷，便愈會悒悒
不歡。為甚麼要在心裏放大閒言，令自己生活得不快樂呢？
宗教、政冶、哲學，本來的目的都只有一個：令人活得快樂。
想活得快樂，首先便是濾去不必要的痛苦，先拋掉不必要的包袱。
我只相信謠言止於聾者，聽不見，便停止了。甚麼叫做智者？世上有那麼多智者嗎
？所以從來不相信謠言止於智者，如果你以為謠言會止於智者的話，你便太天真了。即
使真的有智者，他卻未必跟你有甚麼關係，他的存在，對你半點用處都沒有。
智者他是人，一樣有人類的好奇特性，何況，智者不等於是不聽謠言的人。
要是他是你的朋友，不聽不利你的謠言，也只可稱為「謠言止於偏幫你者」。
要是他是你的敵人，謠言何只不止於他，反而會充分利用謠言來作彈藥去傷害你。
雖然他心裏知道你是無辜的，但他卻不喜歡你，奈何？謠言只止於他的內心，卻未必止
於他的行動。
所謂行動，包括他明知你對，卻不會替你辯白：明知那是謠言，卻由得謠言傳開去
，無意幫助你。
只有甚麼都聽不見的聾人，才會聽不到謠言。
謠言只能止於聾者。
至於你自己，最好對荒謬的謠言一笑置之。
強者，永不肯栽在謠言手裏。
別做才華的奴隸
永遠是時勢造英雄的，社會經濟好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投資天才，經濟倒退時，每
個人都是輸家。
就業機會也一樣，行行都賺錢時，不是人才都會被搶成人才，真正有才的更是天之
驕子。
生意慘淡的時候，公司縮本，首先要裁掉的便是年資累積、薪金高到公司不願意再
負擔，卻可以用個年資工資都不高的人來代替的人。
另一類被裁的便是剛入行，工資不高卻可有可無的新丁。
這是先計成本後計才幹的年代。
有才而失去工作的人，不用當這是個太侮辱，時不我予，生活平淡點便是。
初時動氣是人之常情，但看清楚一點。便不如學李自所說：「人生在世不得意，
明朝散髮弄扁舟」般，豁達一點。
天生的才，有可用時。亦有無可用時，人不能改變時勢。才不管呢，有才不等於要
用足一生一世，犯不著為造物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天用我時便用吧，不用便別用了
，人也不欠上天一生為它奴役。
做大紅人大忙人時，每每不能抽空去看盡自己所想看的書，也不能如意地多見家人
好友，不紅不忙時便尋回嚮往久矣的樂趣好了。
名和利都是玩具而已，有得玩時便玩，沒得玩時便放下，別管人家怎麼想，一宿一
餐解決得了便可以。
誰都會說不做名利的奴隸，但誰都忘了人也可以不做自己才華的奴隸的，只要人肯
不做才華的奴隸，而做個晴天雨天都勤墾的園丁。花園還是恬適美麗的。
罵近不罵遠
年少無知真逍遙，初出道寫稿時，讓個女性大作家罵了家宅，莫名其妙，也就算了
。
寫了不久，又讓另一個女性大作家說：「她的才已用乾了。」
無端捱了罵了，不曉得開罪了她們甚麼，心想她們也挺不錯啊，都是才女，我才開
口，自管埋頭埋腦的寫好了，反正眾人對我蠻不錯的。
又寫了好多年，有位才子，一向是好朋友，如有要求，寫篇文章捧捧場絕對沒問題
，到底是有該捧場的條件。
忘了為甚麼，才子忽地寫了篇長文諷喻罵我，朋友清算他：你怎麼搞的，把她罵起
來了？才子便寫了封長信解襗，罵的並非是我。那便了-件事。
有位詩人本來交情不錯，幾年不見，人家說他在它報人前人後罵我。這個至今仍
是無頭公案，反正我沒看過沒聽過。
有回，名書評家王泠向我推介一個新詩人，說他的詩很不錯，我看了詩集覺得頗好
，便為文介紹了一些。
後來詩人又有一本很好的詩集，愛才是人之常情，便選了些來推介。
從來不相熟，無可能有過節，過了一些時候，詩人有專欄地盤了，卻把我大踩起來
，讓我摸不著頭腦。
寫稿生涯幾樁小事，雖不生氣，但沒失憶，只覺不知所謂。沒有恩仇可言，抽身看
各人作品，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不覺得有必要作其他想法。
古今中外才子才女多著，今人少罵古人外人，獨愛罵本地同行，難道不知一眾作品
都得跟古今中外比拼的嗎？
九十六歲仍可愛
一身紫蘭色衣裳，配上同色圓邊帽子，罩上嬌俏得半遮額的紫紗，帽子後邊還有朵
深紫色的美麗花兒，含著個慈祥的微笑，白髮不掩容光，真是個悅目的曾祖母。
她是誰？
她就是九十八歲的英國皇太后。
在悼念戴妃去世一周年的儀式中，她就是這麼的出現在人民眼中了。
儘管英國皇室是非多多，但皇太后一直是全民最愛戴的老祖母。
一個九十八歲的女人，經歷過丈夫的死亡，見證看兒孫的段段不幸婚姻，身歷兩次
世界大戰，還能如此從容，實在不簡單。
別以為養尊處優的皇太后沒有煩惱，單看上述九十八年來的家事、國事，已夠她操
心的了。
然而在這麼多個年頭，她都能夠保持自然坦然的笑容。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英國戰得很苦，當時身為皇后的她，不顧朝臣反對，親自去巡
視頹垣敗瓦。人家認為危險，她卻願睹國家瘡痍。
在那幀照片中，她依然一臉從容，那就叫做氣派。
白髮蒼蒼了，皇太后的生命依然強勁，每次露臉，她都穿上整套的粉色衣裳，戴上
美麗的帽子，不顯得衰老，卻仍有活潑，深深地顯示了她生之熱忱。
我常說灰色或黑色是屬於年輕人的，老人家不該穿，粉紅、粉黃、粉藍、粉紫、粉
綠這些柔和的顏色，才是屬於老人家的，不消沉也不過艷，舒舒服服的多悅目。
柔和的色調，加上個泰然的微笑，那便是老人家令動不動便要生要死的年輕人慚愧
的沉毅了。
怎樣才叫活著
活著，最好是被你最愛的人所最愛，最糟的是你愛的人不需要你，而最討厭的人卻
整天纏著你。
活著，最痛快的是能夠做自己最喜歡的工作，最痛苦的是迫看做自己最憎惡的工作
。
人生，分析下來，不外如是。
我重「活」不重「生」，活是靈性的存在，生只不過是軀殼的存在而已。
為人類服務才有熱誠，為自己倒沒甚麼值得服務的。
人家說作家都是自戀的，我倒覺得不是，作家都是整輩子跟寫作苦戀，戀不下去了
便不想做人了，或許這是為甚麼大文豪海明威把獵槍放進嘴巴裏，一扳掣，把腦瓜子轟
掉。
如過客，如信差，把些甚麼留給世人，自己便可以消失了。死亡並非悲劇，過客總
有歸去時，信差亦有辭職日，別人悲哀其實是因為了不習慣而悲哀，習慣了有你，忽地
沒有了，他們都為自己之失而難受，沒法子適應。
打從十幾歲起便經歷過少年同窗的死亡，或因意外、或因自殺、或因疾病，他們的
逝去，給我留下畢生的哀痛，本來可以一伸手便觸摸到的軀體，如今伸手在空氣中亂抓
。竟然是一片的空，怎麼使勁都觸摸不著一雙熟悉的手，連夢都是惆悵的，故人到來夢
裏相見，都如一個影兒，縱使音容如昨，摸下去都沒有份實體，總是空的，跟他說話他
也是不回答的。
赫然夢醒，便深深感到真的要珍惜眼前人。
一夜無眠，天亮了，那給我恨多恐懼，我又得面對很多很多的人了，營營役役，只
為了面對喜歡與不喜歡的人，喜歡與不喜歡的事，難道這就是人生？
我從來不需要安全感。安全感是個負擔，正如處女是個負擔一樣，人不能把自己掛
在一棵樹上，樹也會折枝的，人不能把自己掛在另一個人身上，愛情是沒有永恆的，永
恆的不是那個人，而是你對難悔難忘那組凝鏡的思念。
我們都需要有讓我們苦苦思念的人，沒有值得思念的人擱在裏，活著是遺憾的，我
愛思念，那才是我的永恆。
忍得過者為俊傑
不少人近來都得貸款救生意，在銀行做事的朋友也說不少熟客左支右絀，貸款額全
部用光，銀行亦正在減額。
有些是多年熟客、正人君子、有感情的，眼看他們經濟周轉不靈，心裏也很難受。
誰都知道銀行是晴天送傘，下雨收傘的，經濟大好時，借錢容易；經濟不好時，便
難於登天了。
做小生意的人，如果家裏尚有積蓄，不如壯士斷臂，把生意結束算數，雖然發財機
會少了。但若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相處，那末即使大屋搬小屋，有車變無車，清茶淡飯也
一樣愉快的。
千萬別想：我本來是老闆，怎麼可以降格做升斗小民？
怎麼不可以呢？人的營營役役不外是求快樂，沒人說過升斗小民不可以快樂的。
別為面子而死，有些人覺得生意倒閉沒面子，被公司裁掉了高職厚薪沒面子，須知
在這經濟每下愈況的環境之下，面子是極次要的問題。
人有起起伏伏，大環境我們控制不了，虎落平陽被犬欺是難免的了。但那不等於你
不是虎啊。
忍是很重要的，忍得今天的慘淡，才留得性命享受明日的光輝。
別以為我沒忍過，帶笑而忍罷了。所以，別人總認為我順風順水，沒有挫折。其實
，那是不可能的，我極之能忍而已。
要強不等於要面，面子是淺溥的，強是從內心而發的韌力，我們不是一個一拉就斷
的發霉橡皮圈，而是拉極不斷，而且會反彈的優質橡皮圈，我相信守得雲開見月明，機
會總會重來，大家別氣餒了。
生命是毒藥
生命本身就是種稀釋了的毒藥，毒你不死，可卻夠你受的。
一切成就，得來無謂。
一切怠惰，又變成人家負擔。
聰明和弱智，都對地球的天然生態有害。
人，不會在地球上存在太久的，不同的生物交替著做地球的主人。恐龍統治了這地
球七千萬年，如今還不是絕種了？
我們的錯誤觀念，便是以為人類一直是地球的統治者，但只要看看恐龍的歷史，便
可以知道我們是錯得多麼厲害。
人類文明不過是五千年的事，比起恐龍的七千萬年，我們所佔的歷史其實十分之短
。人總有一天會絕種的，這是宇宙生生息息的定律。
我知道，人只可以活一次。
如果可以從頭來過的話，我的活法可能不同。還是從十七歲起算賬吧，我會更任性
更不羈，青春本來就短，我是家裏大姐，我覺得我太早熟，沒有青春過。
狂野的想頭老跟傳統淑女的訓練交戰，矛盾得很辛苦，不能放盡，結果是得不償失
的，我錯過了青春。
也不要苦戀了，要愛誰便愛誰，淑女有優雅的禮儀，沒有痛快的抉擇，正確與不正
確的選擇，結果都是分手，早知如此，何必考慮，火燒到哪兒便哪兒，燒焦了也是淋漓
盡致的。
無必要早婚，要是不是大女兒，我不需要早婚，大可享受雙十年華以後十年的春花
吐豔。孩子有沒有都沒關係。我不能保證他快樂。
並非不珍惜生命，但是如果我能選擇，我但願在一九九0年前死去，我不喜歡這個
年代。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精彩加冕珍多冰
路還是要走的
別生香港的氣，雖然經濟之低迷是幾十年來少見的，但我們一直生活在豐裕之中，
有如被寵壞了的孩子，一但糖果玩具少了便怪父母了。
香港仍是個好地方，香港人仍是好孩子，這個萬國碼頭，在需要用英語的時候各人
便學英語，如今需要用普通話了，各人便學起普通話來了，發音準不準沒關係。至少各
人都肯學。比起很多地方，香港其實是個很靈活的城市，從來不抗拒任何實用的東西，
住過其他十分不靈活的地方的人，肯定會欣賞香港的靈活。
近幾年我也埋怨過港人懶惰了，素質低了，但從外地跑了幾遭，便覺得港人還不算
太差勁，至少比較重言諾、守合約、工作也比較負責任。
原因是：香港是個仍然可以夢想成真的地方，縱然追尋的路途艱難了，但始終有機
會。
在無夢可尋的地方，人不免只看重目前所有；在收入有限的地方，人不免可佔別人
利益便佔別人利益；在自己也沒有機會的地方，人不免拒絕給別人機會。有個十七歲的
青年人說：「我不喜歡做中國人。」誠然中國要解決的問題很多，進步沒可能一步登天
，萬事起頭難，開頭必定快不了，漸漸根底打好了進步便會加速起來，也許我們這輩子
看不到，但下輩再下輩肯定能享受成果，所以我對青年說：「既然上天叫你到此一遊，
路便走下去吧。」
美獎泛濫
趕著上機，瑪利嘉兒的公關提醒我出席他們主辦的「完美肌膚大獎」頒獎禮，我自
是沒可能去。
上了飛機想想，香港也真奇怪，各種商品牌子不斷頒發「美目獎」、「最佳體態獎
」、「最佳美髮獎」、「美腿獎」諸如此類，得獎者以明星為主，都不用選的，實在有
點無聊。
初時還會捧場一、兩次，但我忙於工作，打扮半天的去參加一個既不是我得獎，又
不是我頒獎，亦不是我當評判，過程毫無娛樂性的私人頒獎禮，實屬傻瓜行為。
如今不肯再出現那些悶死人的頒獎禮了，甚麼美這美那獎都是另有其人得獎。觀禮
嘉賓們，即使不是你們了，你們的眸子、體能、頭髮、雙腿、皮膚全不入選，全不及他
們自挑的得獎人好看。
公關公司也真了得，居然請得動嘉賓去參加這種自取其辱的場面。說到爭妍鬥麗，
沒有一個女人不是小器的，男的去觀禮還可看女人，女的去觀禮不曉得看甚麼。
也許是看記者的照相機吧，有些無所事事的太太小姐，去的目的便是讓記者拍照見
報，那就必定出席各種無聊活動，酬勞是報刊上的照片，還不一定有的。
除非朋友得獎，叫我去代他高興，不然我多半不出席，舟車勞頓，累上半天悶上半
天，太要命了。
兩個月沒在港了，其間頒發了多少種美這美那獎不清楚，可是趕科場的人仍樂於去
觀禮，空閒加虛榮便會交配出這麼的一種動物來。
萬國碼頭
新機場現在很好了，從家裏出來到中環機場機鐵站，坐四十分鐘車便到，壓跟兒不
用走露天地方，刮風下雨也無妨。
這個初生時飽受責罵的巨嬰，如今已得回大眾的心了。
愈往外地旅行，便愈覺香港人做事效率好，雖說年輕的一輩已比上輩人懶散了好多
，但效率這一個傳統因子還在的，繼續把這因子發揚光大吧。
香港不能放棄英文，真的需要高程度雙語化才能維持香港特色，香港是萬國碼頭，
需要用外語的情況特別多，大家都要把英語學好才行。
中文是必須用的了，以後工作，跟不會說廣東話的人合作或者做生意，普通話和中
文書寫都要應付得來。
跟外國人溝通，英語是最方便的，盼望學生們把英、中兩語都同樣重視。多懂一種
語言是多一種財富，而非多一重負擔。內地少用英文，那不免懂的人少了，除了個別例
子之外，他們一般發音不準，有點怪，老是多了些音，有時我聽得很吃力，他們英文字
可能識得多，但說出來就是發音怪。
Immediately（立刻）他們常說成immidi啊的ly，當中加了兩個國語發音，and說成
anda，毛病通常是尾音太重太長。
C說成say已是經典之作，總是音長了多了。不過，香港人則常缺了尾音，要說得準
確，看西片時多留神是很有效的。
歲月固定你的臉
固定的皺紋固定了一張臉孔，多無奈。看電影，男主角嘴角臉頰間一條挨一條直直
深深的皺紋，不說話時在，說話時在；喜怒哀樂時也誓不讓步的在，我想他也無能為力
了。
照照鏡子，幸而沒有固定的皺紋，我不會說每一條皺紋都代表了我的生命那麼門面
的話，我只覺得固定的皺紋令臉部沒有了自由，怎麼說都是表情彈性一點的好。分明不
是發愁，眉心也刻著兩道直紋有甚麼好？分明想笑，嘴角卻掛了兩條垂紋有甚麼好？
老一年長一年智慧？未必。即使是老一年長一年智慧，那末智慧都長在腦袋裏好了
別長在臉上。
固定了的臉孔有如固定了的習慣，總不夠靈活生動。當然，總有那麼的一天，臉皮
會像百褶裙般打褶子，但那一天來臨得愈遲愈好。有回碰上位八十多歲的老伯伯，健康
得能爬山，還有個十歲的孩子，親生的，像他；當然他的續絃太太只有他一半年紀。
要是掀起下垂的眼皮，捏著鼻頭大了鼻翼鬆了的鼻子，拉緊上脣長了下唇吊了的嘴
巴，和掛了兩包肉墮在下巴旁邊的雙腮，他仍是好看的；年青時應相當帥。但是，誰想
聽見人說：「你年輕時一定很好看」？
歲月，就是不管你有多壯健，心境有多年青，甚至保養得眼珠子沒繞著一圈淡色的
老人環，它仍是要揪著你的皮肉來現世，所以，仍然皮光肉滑的人要好好珍惜啊！
要懂得玩人生遊戲
昨夜朋友在家開派對，她的家就在我從前住的那條街，我深愛的寶珊道。從露台上
看出去，維多利亞港的璀璨夜景一覽無遺。
自去年遷離後，整年沒重訪寶珊道了。耍不是朋友剛遷了去，我也許沒甚麼特別的
理由去看看老地方。
朋友是外籍人，但一口流利純正的廣東話，說得跟本地人一模一樣。若不看她的臉
孔，一定以為她是中國人。
她的夜宴，有如八國聯軍，意大利、德國、奧地利、英國、澳洲、法國、美國、中
國，甚麼人都有。
座中各人都不只通曉一國語言，一時各語齊飛，各國不同的觀點齊發，大家無拘無
束的，十分有趣。
奧地利的凱基王子是老朋友，這位仁兄有特異功能——不停的說話。
我說我打算重出江湖營商了，不過我永不會放棄寫作。
他不以為然道：「單是寫作便夠了，商場上人心險詐，你還見不夠麼？」
我笑道：「人生是一場遊戲，於我而言，營商亦是很好玩的遊戲，我不會做得苦口
苦臉的。」
坐在我對面的維也納女士頻頻點頭，並且引用了位德國名作家的話：「人生是一場
遊戲，只有了解這道理的人，才懂得怎樣去玩。」
玩，不是兒嬉的玩，而是包容一切喜與悲，愁與樂。
人性蒸發
一九九九的坐檯日曆，又揭了三分之一，愈漸近二000年，愈令人有進入妖獸年代
的感覺。
在今日，人與人的關系，是另一個弱肉強食的森林，少了原有的和諧，多了現實裏
充斥的暴戾。
報章上新聞，盡被一樁樁血肉模糊的報道所覆蓋。
人獸之間，愈來愈見接近，不少人，連野獸也不如。野獸因覓食而殘殺其他同類是
求生本能。人呢？為了一己之慾，一己之忿。有沒有想過，殺的是一條性命，賠苦的是
受害者的一家。
殺人當閒，殺身邊人更不會令人驚訝，怖目驚心不單是一張張照片。而是一段段人
性蒸發。
從來覺得，來一個世界末日，也不是壞事。
一切從新生命開始，反璞歸真，少了爭名奪利心，多一分隨意逍遙志。
也許，我們得自我減低壓力，不單是對自己，還有對其他人。不要強迫自己，更不
要強迫別人。
讓大家都有自己的時間，讓各人都有自己的空間，舒舒伸伸，生活自然好過一點。
從容說易不易，要做也不難，豁達一點，做些適當鬆弛精神的運動，閉目養神，讀
書聽歌，讓自己過回一點人的生活好嗎？
垃圾人生
桌子上老是一大疊郵件，十封之中有九封不是你所等待的，九封之中又有八封是你
不認識的人寄來的，八封之中復有四封是連他也不認識你的人寄來的，例如「貴住戶」
，那四封之中還有兩封是寄錯了的，垃圾！
傳真機上永遠一大疊來件，用光了你的傳真紙都未必有一張是朋友傳來的，老是電
視台推廣節目，甲乙丙丁服務公司代客研發的宣傳文字和請帖，還有些甚麼商業情報，
不請自來，一來便十幾頁紙，寫個傳真去叫他們以後別再傳來，聲明本人不需要，但是
永無效應，原來那些公司只請機械人去發傳真，而沒有人負責收看傳真的。
半夜三更，讓朋友打電話來清算：「怎麼你的傳真機沒有紙的？我發不成傳真給你
！」
真是有冤無路訴亦無法可施，傳真紙都讓JunkMail用光了，半夜三更到哪兒去買傳
真紙？連SevenEleven都沒有啦。
以為用E-mail好一點啊？一樣垃圾多於一切。
怨、怨、怨，忽地有個星期，郵件、傳真、E-mail零星落索，連不認識你的人都真
正不認識你了，垃圾傳訊也沒有了，那時你卻會大驚：「哎，怎麼他們都忘掉我了，我
的江湖地位哪裏去了？」
Ball場
Ball場活動變成了報紙的每日新聞，有些人看了，心嚮往之；有些人看了，當是馬
駱戲。常有人叫我寫Ball場，我先老老實實的說一句：假如不是真正很有錢的人，不要
沉迷於Ball場，那種花費只有富有的人才負擔得起。
衣著要錢，首飾要錢，買桌子要錢，名媛身上的晚裝，動輒數萬，真的首飾，輕易
過百萬，買一張桌子，少則二萬多，多則八萬十萬，去一次Ball，只有首飾可以偶爾再
戴，晚服、桌子、做頭髮等種種花費，都是一次報銷，去一次Ball，花掉幾萬塊錢是最
起碼的。
要是逢Ball必到，每到必一身名牌新裝，每年去上百次便是幾百萬，真正有錢而又
享受Ball場風光的人無所謂，但是並非富有的人便無謂充撐了，信用卡誠然可以簽，但
也總得結賬的，充撐的結果，便是負債纍纍。Ball場並沒有好壞，關鍵是你是否負擔得
起，從十幾歲去Ball去到如今，結論仍是一樣。
有些人把女兒打扮得標漂亮亮的，希望見報。見報便成了名媛，雖然真假不分，但
在大眾心目中便高貴了一點，將來嫁個有錢丈夫是那種父母的願望。
其實在Ball場中找對象並不容易，富貴人家很清楚誰是竹門誰是木門，划得來嗎？
E-mail戀曲
仍然不會打中文宇，仍然沒有E-mail地址，這與時興不時興無關，第一個用中文打
字寫稿的是簡而清，他十幾二十年前已領在小伙子們前頭了。
打字，大學時連打英文都不愛打，老是為了論文叫男同學代打，觀音兵是必須有的
。中文打字，睡夠了才學吧。
連舊男朋友都只用E-mail，我傳真回他，他三個星期都忘了看傳真機，一直狂逼我
用E-mail，幸而已是舊男友。
其實那是很簡單的，但我這大半年來去完一段旅行又一段旅行，處處冷熱不同，剛
放下這個行囊又拿起那個行囊，於今已積聚了九個沒把衣物撿出來的行囊在屋子裏。
舊電腦是舊男友買給我的，拖拍完了電腦都沒正經用過，如今不曉得壓在哪個箱子
底下，不用他送的電腦，不曉得是否被休掉的原因之一。
他寫得一手好字，我說，我愛著見你的字跡啊，怎麼不用手寫？他的英文極好，比
我好，是故信中爭拗，總是他佔上風。我寫拿手的中文情信。他又常常誤解，解錯了會
惱了起來，以為我罵他。真是，別太執著於文字，有時兩個人爭拗得每每離了題，離開
了我們兩人之外。只是在拗語言文字，如果不說話不寫信，只是心神意會，很多愛侶都
不會分手。
打字也好，E-mail也好，別為一言一字而動氣，到底那已沒有了你他筆跡中的肌膚
相觸。
做老闆不用公平
世上是沒有公平這回事的，老闆不必公平得硬繃繃，你不希望得寵嗎？不過老闆必
須心裏清楚誰真正有用，得寵的應更加用功而不是只管進讒拍馬屁。
偏愛是人之常情，縱觀中外古今例子，失敗的領袖不是一意孤行，完全不接納別人
的意見，便是單獨寵信一人，而那人偏不是才智最高的，那末便垮台了。
上司得分開誰是懂得辦事的，誰是只懂得令你開心的，誰是時令你高興時令你生氣
卻永遠是忠心耿耿的。
其實這三種人都是需要的，好處是讓領袖心理平衡，怎麼說領袖也是人一個，關鍵
是如何看清楚這三種人的定位而已。
有些人只寵信令他開心的人，但最能討他歡心那個每每不是謀事人才，他同意你你
同意他的，那便永遠不知道對錯，定會失敗。
有些人只寵信忠心耿耿那個，忠心耿耿的人誠然難得，但那可能只是朋友而不是大
將之才，單是忠心耿耿，並不能為你保住事業。懂得辦事的人每每不只一個，一山數虎
是你的福氣，看你怎麼運用他們，怎麼擺平數名虎將替你服務而已。
在這三種人中，假如老闆只聽一個人的說話，而那人是沒本領的，那失敗了也活該
。
並非叫你不信任人，而是別忘了運用你的判斷力，決定在甚麼時候，應付甚麼局面
用甚麼人，到底人才各有擅長，沒有一個是不能的。甚麼叫做英明領袖？那就是判斷力
極好的領袖而已。
有才的人也不必恃才傲物，得罪老闆是小兒科的事，誤了自己前途才是大事。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原來是國際大陰謀
有人捧你，便有人替你找藉口，巴西輸了世界盃給法國，巴西球迷愛之深護之切，
紛紛替他們解釋。
巴西為甚麼輸？
原來是國際大陰謀。
有朋友堅持，因為外圍賭波注碼太大，有十幾億美元那麼多。為了免受黑社會報復
，所以巴西非敗不可，不然每個球員都有生命危險。
另一個朋友的理論更驚人，說巴西是輸波救國！
巴西窮，所以球員要收大量賄款，巴西人又故意賭巴西輸，那末大爆冷門之時，進
賬數目是天文數字。
不過，那些錢不是個人要的，是全部拿回國家支持庫房的，那種上下一心和自我犧
牲，都是因為等錢救國，使命至巨，非常偉大。
不信？為甚麼朗拿度傷了還要上陣？
為甚麼教練不換出打得不好的球員？
還有，巴西隊在輸了世界盃後。球員都臉色惆悵，心事重重，朗拿度甚至不流一滴
眼淚？
有朋友是荷蘭的鐵桿支持者，深心不忿克羅地亞在季軍賽中勝了荷蘭，便大發晦氣
地說：「七年前根本不應讓克羅地亞獨立，要是克羅地亞仍是南斯拉夫的一部分，便不
會有克羅地亞國，沒有克羅地亞國便不會有克羅地亞隊，沒有克羅地亞隊荷蘭便不會輸
。」
忠心球迷一旦發起蠻來，維護偶像竟然扯到國際大事。
球迷想象力的豐富、立場的強硬真嚇壞人，不知傷心過後會回復理智否？
也有真該罵的
有位內地記者在港問我：「甚麼是寫中文的準繩？」
我只答了一句：「最低限度是不能寫中國人看不懂的中文。」
我的確認為粵語極為生動傳神，可惜不會粵語的人便看不懂。台灣看不懂，內地看
不懂，海外僑胞，最少有一半看不懂。
香港話的：「我同佢好friend。」、「佢真係好man。」、「佢條女好beauty。」
便連英文字都用得不對。
「我同佢好friendly。」
「佢真係好manly。」
「佢條女好beautiful。」
這樣才對，有些人用英文單字入粵語時，老是只用名詞，完全不管應是用形容詞、
助語詞還是動詞。
香港方言其實不是粵語，而是粵語混英語，這麼寫法，除了香港人之外沒有人會看
得懂，英文較好的也會看得彆扭。
這麼的寫作法，是最惡劣的習慣。再流行都不該這麼寫下去，別說這是「由讀者主
導」，小學生都讀過白話文和英文文法，這種寫法最可怕的效果便是硬生生的把讀者水
平扯低，到底讀者是受力，寫者是付方，不能老給壞蘋果人家吃，便硬說人家要求吃壞
蘋果。
內地作者一般基本文字水準好，台灣的也好，香港是否決心做最差勁的？
內地的問題不在中文。而在廣播電台的DJ講英文，不知怎的老把CD說成：「Say
Day」，VCD說成：「Way Say Day」。
一聽見他們又Say又Way便頭痛，這麼普遍的DJ用字（單音字母而已），不應說得不
準。
精通中文的法國領事
一九九一年離港的法國副領事跟我比較熟，三十多歲吧，語言能力很強，不單說英
語完全不露出法國口音，更能說一口流利的國語。
他說他看得懂中文，我起初不大相信，中文字是極端難學的，一般外交官多半看不
懂多少。
他挺愛開玩笑，說道你若不信，給一本中文書我看。那我便順手給了他一本我在九
0年出版的長篇小說《為我而生》，存心折磨他。因為書有四百五十頁那麼厚。
不久之後跟他午膳，問他看完了沒有，他笑著說道：「小說中那個法國人說話真像
我：『男人如果想女人走得開心，最好在趕她跑時稱讚她一下。』」
那是書的二百三十三頁，他果然看了。
他又問道：「書中的女主角叫向夕陽，夕陽跟西洋同音，你是有意的嗎？」
我沒想過這回事，他倒看得細心，《為我而生》是個激越的故事，但我沒把夕陽和
西洋聯想起來，顯然他對中文的「西洋」是指西方國家、民族和文化的含義很了解。
服了他啦，果然精通中文，幾乎想考一下他的唐詩宋詞。
這位副領事玩起來很放，辦起正經事來卻異常冷靜，他為中國人做了些很重要的事
，但在這兒不好說了。
他倒是無懼的，彈指間辦了大事，轉頭便言笑晏晏，若無其事，是個很有趣的朋友
。
可惜，外交生涯調來調去，他也不曉得惜別了多少個地方、多少個朋友了。
「我跟主席吃過飯」
國家主席江澤民訪港，港府晚宴自是很多人巴不得要去，找盡渠道想盡方法被邀，
目的不外是要換來一句這樣的話作為談話的本錢：「我跟江澤民吃過飯。」
其實筵開多桌，江澤民未必看見他，更不會曉得他在座，但那話倒是似是而非的「
事實」，雖然隔著很多張桌子，但總可揚出來增加身價。
也有人不去的，因為只請丈夫不請太太，又不曉得跟誰共桌，恐怕舉目無親吃一頓
悶飯那便因故婉辭了。
這類人多半不大在乎虛虛之談，如老友劉培基，有一回英里儲查理斯王子訪港，政
府設宴叫他去，說明是要穿禮服的。
劉培基這妙人卻不去，他說人那麼多，去也不外是當花瓶，他又沒有踢死兔，除非
送他一套踢死兔啦，不然他不肯貼錢做套禮服去，坐得圈外又圈外的，去來幹啥。
不過，他對當局說，有甚麼踏實事情要他為社會做的他必定會做，赴宴可省下了。
每人的性格不同，有朋友推辭了不做M.B.E.，也不做太平紳士，寧願私底下跟戴安
娜王妃開派對，那才真正好玩。
亦有人左右託人，問怎樣才可以拿個M.B.E.勳銜，怎樣才可以當太平紳士，鑽營得
忙個不了，屢次被打回頭仍勇鑽不斷。
跟皇室政要吃飯，有些人都兩種心態都沒有，只不過適逢被邀，那便趁趁熱鬧，滿
足一下好奇心也好，沒有被激亦全不在乎。
社會上總有名利兵和逍遙兵，且看你喜歡做哪一種。
最逍遙的小願望
今天並無做偉人的心態，倒有一連串小願望：*睡覺、睡覺又睡覺——不知怎的，近來特別渴睡。
*旅行、旅行又旅行——太多想去的地方，太多朋友引誘。
*寫作、寫作又寫作——煩瑣事情近來特別多，時間裁開一截截的，沒能好好地坐
下寫個痛快。
*運動、運動又運動——突然想有二十三吋腰肢，中六時的舞衣還在，腰圍二十吋
半，大學四年級的腰帶還在，腰圍二十二吋，不知怎的那時的腰那麼細。
*狂吃、狂吃又狂吃——神經痛發作，買了些減食慾的粉。怎知服了之後反而覺得
甚麼都特別美味，食慾大增。
*儲蓄、儲蓄又儲蓄——整輩子不大計算錢兩，最近轉了性，愛上了儲蓄。
*不拍拖、不拍拖又不拍拖——亦是轉了性，一向認為不拍拖會死，現在深信一拍
拖必死無疑。
*無情、無情又無情——懶得甚麼情都沒有了，原來人可以一賴至斯。
*低調、低調又低調——幾乎謝絕應酬，失了興趣去「俾面派對」。
*貪靚、貪靚又貪靚——在出席很多場面的時候，化妝穿衣往往草草了事，不過工
多藝熟，人家以為我花很多時間而已。近來不見甚麼人，反而有空用鏡子細照臉上的每
一平方厘米。
*成功、成功又成功——畫定了一九九九是我的成功年，今年不想做甚麼特別的事
，至於為甚麼要那年成功，實在莫名其妙，要成甚麼功還末知曉。
上述所有小願望都是互相矛盾的，這是小願望的好處。不需耍像大願望那麼統一。
貼身炸彈
從前家中老傭打電話來：「大姑娘，請你求求何鴻燊的收數公司替我收債吧！」
一句求得我莫名其妙，原來她讓人騙掉了畢生積蓄一百萬，她又糊塗，只知道那人
的老婆在賭場做荷官，那末賭王大概可以替她出頭了。
那男人自稱單身，追求她的女兒，連小嬰都養下來了，她這丈母娘心花怒放，十分
信任這個「女婿」。怎知這「女婿」原來是貼身炸彈，得知她有積蓄，便一筆一筆地借
，說甚麼有個幾千呎鋪位，但周轉不靈，又得跟「壞人」打官司，一旦官司勝了，別說
還她一百萬，給她六百萬都可。
終於她全部積蓄都讓「女婿」先先後後的借得一乾二淨，「女婿」一去不回頭，拋
棄她的女兒和小孫，人影不見，後來她才偵查得到那男人老早有了妻子，如今女兒沒有
了丈夫，孫兒沒有了爸爸，她沒有了棺材本。
聽了急得我跺腳，她做了一輩子低微工作，儲得一百萬已經十分不易，怎麼就被個
假親人騙去了。
這女傭是順德女傭輩之後的，順德女傭有錢便會回鄉下建屋買田的，不輕易借一個
子兒給人，那是她們自梳自立養老的傳統，這個卻是有丈夫孩子的，人挺忠厚，心地又
好，我離婚，她苦苦勸求：「大姑娘，你們復合吧。」復合無望。她哭了，為我哭為我
的先生哭為我的小孩哭，是個典型的忠僕。
「大姑娘，我老了，既有糖尿病又有高血壓，你幫我把那個人找回來吧。」怕只怕
人找了回來卻沒錢還給她，那種人不怕坐牢只怕打，但願大姑娘有一身好武功。把那傢
伙打個五官開花永不痊癒！
「有期打刑」阻罪行
並不提倡以暴易暴，但有些法律制裁不了的斯文敗類實在應該逐個揪來揍一頓，不
是打死他也不是傷殘他，但要定時每天揍一頓。無自在牢可坐，而是罰「有期打刑」。
為甚麼？
有錢的斯文敗類可以請律師走法律縫子，隨時脫身，即使脫不了身，坐牢也不見得
辛苦。
沒錢的大不了賴死，坐牢便坐牢了，出來又害人害物，這些人不要臉子不怕法律，
只怕捱打。
強姦異性、騙人積蓄、令人一生痛苦的罪行可能判得很輕，要是事主無證無據，他
們更可以逍遙法外。
人們常說「法外情」，在一些特殊案件中可以存在，但既然有「法外情」也要有「
法外無情」，總不能「法外無懲」。
律師不外是為當事人服務，雙方律師收了錢便是鬥智鬥口才，難道真是為求公道？
世上到底有多少樁是真正的冤案？官司打來打去，勝利的是錢，勝利的是比對手本領好
的律師，財雄勢厚的一方就是看死你打不起官司，耗到你破產為止。
請大狀啊！請先放下五十萬才開工，不然他聽也不聽你的，管你是冤是苦。有錢人
花個幾百萬幾十萬打場官司無所謂，普羅大眾哪兒打得起，月入二萬的人已經沒資格申
請法律援助了，沒錢打官司的受害人太多了。
並非絕不相信法律界中有「俠客行」，但不會多而已，要是常見的話也不會等十年
荷李活才拍得一齣仗義律師的片子了，而片中的仗義律師，又通常是倒楣不堪的。
結論還是，教人做好人比教人做律師好。
希拉莉穿錯衣服
我嫌希拉莉訪港的衣服太隨便，襯不上這個時髦華麗的城市，失禮香港。
套褲裝一向不是官式衣著，別說赴港府之宴，身為總統夫人，連上機下機都不可以
這樣穿的，於禮不台。
她那兩套套褲裝都相當礙眼，毫無剪裁美感可言，我覺得只值五十分，不合格。
希拉莉的身材上半截還可以，打從臀部開始便粗大得不可收拾了。
希拉莉不幸生就一雙象腿，穿短裙，相當難看，但是，褲管一樣讓兩根特粗的象腿
撐得滿滿的，並非遮醜良方。
她的小腿直落到足踝也不收細，沒法子好看的了，與其沒法子好著，不如選擇禮儀
吧。
其實她的形象顧問已經把她包裝過了，叫她別戴眼鏡和把棕髮染成金色，把樣子弄
得柔和點，不至太兇。
希拉莉已比克林頓第一次就職美國總統時好看了很多。數年前就職禮那一天，她的
套裝顏色和款式都有點刺眼，裙子下面的水桶腳令人看得很不舒服。
可惜粗腿是天生的，做多少運動都沒法把腿弄幼，但她是總統夫人，不是電影明星
，接受自己的雙腿便是了，眾人看得多便會習慣，總不能為了腿粗而穿錯衣服。
香港一眾女官在迎賓時衣著很得體，旗袍是國服。陳方安生是穿對了的。穿西洋晚
宴服也可以，但容易失手：穿旗袍自是最合禮最穩妥。
這一回，港官的女士們都穿得比希拉莉好看，希拉莉穿的，我只有搖頭。
法國領事請看世界盃
現任法國領事Thierry Dana（譚傑禮）在港人緣甚佳，十分風趣健談，很受社交人
士歡迎，亦交了不少香港朋友。
可惜他官運亨通，很快便要調回巴黎為法國總統辦事了，臨別秋波，便是十二號在
麗嘉酒店設宴，請看世界盃決賽。
今屆法國是世界盃主辦國，他發出英雄帖之時，法國能否晉入四強仍是未知之數，
朋友們都說要是法國隊沒分兒打決賽豈非大煞風景？
幸而法國隊惡戰超班黑馬克羅地亞得勝，那便是與巴西爭奪冠軍了。
宴會在十二日晚上十一時半開始，先享受一下香檳，大家聊聊天，等到十三日凌晨
二時半一起在螢光幕上看世界盃最後的龍爭虎鬥。
女友對我說：「糟糕，我是捧巴西的。」
我啊，我本來捧法國的。後來變節捧克羅地亞。如今再度變節捧法國，季軍戰則仍
捧克羅地亞吧，舊愛新歡都沒忘掉。
一回宴席，正坐在法國領事夫婦當中。他正在很用功地學中文，我多口說他的中文
名字譯得音不對，應是鄧鐵甚麼才台，他問我鐵是甚麼意思，我解釋了，他說鐵字好啊
，我喜歡，那把名字改掉好了。
我笑說官式譯名怎麼改？他也笑說：「我的名片快用完啦，反正要印新的。」不過
我只替他鬧著玩改了做鄧鐵？最後一個字沒想出來。
他也說我的法文生銹啦，快點溫習一下，我說好，好。
怎知，他坐言起行。翌日便叫法國文化協會的校長打電話來問我幾時上課！
Ball場首飾
Ball場首飾有五種：真的、假的、仿真的、自己的、借來的。
不是非戴真的不可，為了配襯晚裝，假的時尚飾物絕對是允許的，沒有人會非議。
讓人竊笑的是戴了仿真的而告訴人是真的那種人，充撐永遠讓人取笑的。
仿真仿得很像的多半很貴，以那種價錢去買假東西，實在不划算，何況Ball場世界
目光如炬，一看便知道那不是真的。
我常常看到那些「扮真」貨色，通常都是為存忠厚，當對方問我：「這紅寶石戒指
漂亮不？」時，唯有不吭一聲，微笑算了，慣戴真的東西的人當然看得出假貨。有些人
「扮真」扮得太過分，卻不知紅寶石能有多少大粒而仍在市場的、粉紅鑽一般不超過多
少卡拉、真的白鑽光采應如何，識貨者都心裏有數，「扮真」的人不知道而已。
有回有位富太看見坐在對面的女人那條紅寶石項鏈每粒都很大，便直腸直肚地問她
：「你在哪兒買到這麼多這麼大的紅寶石啊？」那女人當場語塞，問她的富太本無戳穿
她的意思，只是以她所知市場上已沒有一手每粒都那麼大而又具有那麼標準顏色的紅寶
石，不禁好奇一問而已，富太的丈夫後來跟我說：「我的妻子太率直了，我在桌下踢她
叫她別問都來不及，那位女士戴的是假的，雖然鑲得幾可亂真，但現下的確沒可能有一
手那麼大的紅寶石可做項鍊。」這只是其中一例，其他笑話可多了。
但求出名另一種去Ball場的人，但求見報，去完一臣便翻盡那星期的報章刊物，看
看有沒有自己的照片。
其中一部分也許沒甚麼機心，只不過是虛榮，喜歡出鋒頭而已，讓人認識了便覺得
很高興，這種人男女都有。
本港有剪報公司專門作這種服務的，你不用自己翻，他們會替你剪下所有見報照片
的，客戶也不少。
另一部分人則是去Ball場釣金龜，小明星、交際花甚麼都有，她們未必是找丈夫，
而是找人「照顧」，「照顧」她們的人未必是去Ball的男人，只不過見報多了，讓男人
「包起」的機會不但大點，身價也高了點，去Ball場亮相和讓記者拍照是免費的宣傳推
廣。亦有渴望做名男的，好些根本不曉得他們是甚麼職業的，總常見他們在Ball場出入
，所為何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這種男士當然不會掏錢買桌子，他們通常一表人才，能言善道，人家請他做客人也
是有趣的，甚至有女性寂寞起來，把十個八個一口氣請去解悶也好，何況有那麼多的男
士眾星拱月，風光一番何樂而不為？
有男朋友的女士當然沒這種自由，男人是吃醋的，陪女友去可以，還得坐上整桌子
其他男人啊？必定翻臉。
至於單身男人挽著個不知名物體的妖妖繞燒女子入場，那便問都多餘了，反正是他
買的貨。
真光中文
看周刊楊懷康先生文章，才知道母校真光出了多少個現職作者，其中包括了我、李
碧華、胡雪姬和張小嫻，據另一真光女兒羅美薇說，好像小美也是。
楊先生建議教育大員們研究一下真光是怎樣教中文的。其實我們的國文課本跟其他
中學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態度，真光的態度是十分重視國文課的，同學們常以中文好為
榮。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真光的校祖為美國人那夏里女士，她是基督徙，在一百多年前在
廣州創立真光女子學校，解放後真光搬來了此地，一間在香港，一間在九龍，雖然一脈
相承，校服一樣，但校長則是港、九不同的，所以同是真光學生而素未謀面並不出奇。
我只能說一下我在真光六年所受的國文教育。
我們很幸運，不少國文老師都是超資歷的，本來在國內當大學教授的，在港教了中
學，滿腹經綸，這是師資的優勝。
真光沿美國傳統，設有自由選舉班社制，當選學藝部長的得當編輯工作挑選同班同
學的好文章，按時做壁報貼在校內，名登金榜的都很受羨慕。
每逢周六上午，真光有個「聽默」的訓練，學生在課室裏會聽見一段頗深的中文廣
播，得一字一字的寫出來，不能多一點或者少一畫。怪不得去年《Tatler》月刊訪問現
任校長，校長說本校出產得最多的是寫作人！
曝光界基本法
Ball場變成了香港的另一個娛樂圈，演員免費、服裝自備、布景免費、劇情記者自
作、讀者免費觀看，一切都比二十塊錢一隻的盜版光碟更加便宜，還可大肆滿足批判真
人實物的心態。故此，成為憎人富貴厭人貧一族的心頭愛。
社交人物得有心理準備，你是真人，故事可是假的，對你的形容詞也是記者編者任
意寫的，好時不用歡喜得太快，壞時不用動氣得太早，總得有點幽默感才行，不然，別
入社交界。
「小甜甜」身家百億才可以作女童裝扮，要是你沒有身家撐住而作此打扮，隨時讓
封為「老妖怪」。
趙世曾的新寵必定被譽為美豔絕倫，到底是何方神聖記者倒不會有「窺秘慾」，舊
寵則馬上讓傳媒忘掉，頂多會報道她找不到工作，又沒有錢，此外對她再無興趣。
傳媒口口聲聲是為了讀者，但是對假公子假名媛卻從來不施展他們的揭秘本領，只
因他們仍有被編故事的價值，真面目你其實從不知曉，你還以為傳媒頁正是由你這群讀
者主導市場、為你的窺秘慾而鞠躬盡瘁？
真相是，傳媒想滿足他們的擇人而噬慾而已，假讀者之名有如假天父之名，成龍邊
叫他們別亂猜、亂聽、亂寫，寫出來還不是說他追酒井法子追不到，成龍的諫言他們當
作耳邊風。
是故傳媒、名人、讀者變成了互動白痴，不能笑傲江湖的便唯有厚著臉皮，弱小心
靈不宜參與。
這個作者的人生
若是散文和小說都得同日交，我通常會先寫散文後寫小說。
散文可以篇篇題目不同，小說可得一脈相承，興到時會一段又一段的寫下去，像放
風箏一樣，風勢手勢都順時愈放愈高不能停下，一停風箏便掉下來了。
要是編輯等著排當天的稿，那當然先交散文，不然小說寫啊寫的寫到七天後都夠用
，今天要交那篇散文編輯卻是望穿秋水也等不到，工作便不好做了。寫作習慣每人不同
，有些作者是可以一交一百篇散文的，我不是那一類，我喜歡即寫即交，即為了一篇交
一篇，即寫了七篇交七篇，蓄儲得一百篇才一塊兒交，興致已經沒有了，多半會把其中
九十篇甚至一百篇全部扔掉。
小說，寫得好時有如在拍場美好的拖，戀戀不捨，天天希望執筆。寫得不好時有如
在拍場瞥扭的拖，老想怎麼快快脫身。
寫得好時又如參加了個其樂無窮的旅行團，每次起程都興奮萬分。寫得不好時，就
如參加了個糟透了的七天旅行團，到了第三天已經想走，可是行程未完又沒法走得了。
寫得好不好自己是知道的，要是不自知便最好了，天天都那麼開心。
寫小說我從來沒有大綱，有如戀愛，不能硬性先定下大綱的，有經驗的作者從來懂
得怎麼寫下去，天分高的更是天馬行空得來也組織嚴謹，渾然天成。
不能夠逼自己寫方程式小說，雖然那既省工夫又易賺錢，但人生沒有探索、沒有冒
險，那又太悶了。
誠然探索未必找著瑰寶，但總比不探索好，誠然冒險會失足墮崖，但總比坐著悶死
好。
節省得好快樂
香港人至緊要學習的新鮮事物，不是電腦，也不是前衛音樂，而是學窮。
風起雲湧，變化只在一瞬間，有朋友為了股災而痛哭了兩個月；亦有朋友為了房產
虧蝕，每走過傷心地盤便歸家淚千行。
的確是很慘的，一生奮鬥，畢生積蓄付諸東流水，那是無可安慰的。
唯一的方法是自解，沒有人會把失掉的財產賠給你的。
朋友問我為甚麼可以失去那麼多，仍然大睡其覺。我也窮了很多，但我從不會為已
成事實的失而哭泣，到底哭不回來也愁不回來，拋諸腦後算了。
賺到錢時的歡喜千萬不要用虧了錢時的憂愁來抵消，不然豈不是等於沒有歡喜過，
而且虧得更多！
最近跟從來沒發過財的女友學節省，都頗有樂趣的，起初我說銀行那一千幾百元利
息要來幹啥？她說你不要，那末請我吃東西好了，零錢放在沒有利息的支票戶口，得益
的是銀行，而銀行是不會多謝你的，為甚麼要做那麼笨的事？
想想也對，如今好吝薔，連一百幾十銀行利息也要計算，孤寒得好快樂。
亦是讓女友教會了我用公共交通工具，以前巴士、小巴、地鐵全不會搭，幾萬元一
個月養車、養司機，不然便叫的士。女友說，你來回一程的士便兩百多元，我乘小巴，
來回才十六塊錢，地鐵過海不過幾塊錢，的士啊，一百多塊錢，遇塞車又焦急得發脾氣
。
如今大致懂得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到常去的地方。沒甚麼不自在之處，那就孤寒起來
了，從前天降金錢的香港已改了觀，大家適應一下也無妨，只盼各人都有份工作，窮一
點也可共度難關的。
不同階段不同地方
生活不是一年一年算的，而是一個一個階段算的，九十年代以來，階段又過了幾個
，下一個階段是甚麼，我不需要知道。
頭三、四年，家裏常常有客人，開大食會，訪港朋友來住，絡繹不絕。
第五年，不再開大食會了，請到家裏來的朋友五根指頭也數得出來。
六、七、八年，家裏變了男人禁地，除了女友的丈夫和小男孩外，沒讓一個男人進
過大門口，送我回家的，頂多坐在車子裏面聊天，聊個夠而已，沒甚麼理由的，人總是
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習慣。
外遊時又不同，酒店客房裏常常高朋滿座，又讓男人單獨進來的，聊天，一聊十三
個小時的有，聊到半夜三更的也有，旅遊時朋友見面的日子少，今夜大家有空不聊個夠
勁兒，也許明天便各忙各的碰不上面。
男女共處一室，沒甚麼大不了。
只有個大驚小怪的老朋友，到了酒店好像作賊似的，渾身不自在，怕人說閒話，終
於還是坐不牢，抓了我到他家，一樣是單對單，那他才不怕有人說閒話。我覺得在那兒
都無所謂，心裏乾淨，世上就沒有不乾淨的地方。
很奇怪，很新潮的朋友，一同旅行卻會避忌，不進女人房間，我想他把塵世看得太
重了，不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便是怕女的色誘他。
在些落後點的地方，男性朋友反而會跑到你的酒店房間十分自在的聊天，聊完了走
了，把你的門大大的開著，有時還丟三賴四的遺下了太陽眼鏡、錢包身分證也懵然不知
，那是純樸無邪，沒想到打開門會不安全，更沒想到有人會偷掉他的錢包身分證，那感
覺真好。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編者的話
逍遙歲月，最佳享受莫如一杯清涼飲品在手。
林燕妮的「最大誘惑」，為你預備一杯又一杯透心涼，一碟又一碟開懷果。
愛情檢閱，是男女間一杯綿綿悱側鴛鴦冰。
人間敬禮，藝術與娛樂組成一客大家既熟悉，又親切的雪糕紅豆冰。
反斗神將輕扣生活門扉，奉上開心蓮子冰。
精彩加冕是社會百態一針見血，珍聞多克構成的特式珍多冰。
紅塵過客，是旅遊雜記合成的一道色彩繽紛什果冰。
消消氣，醒醒神。紅塵一過，扁舟輕渡，《最大誘惑》，你怎可以不擁有。
林若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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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熾天使 掃描, Jennifer 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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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商 : 博益出版
出版日期: 12/14/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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