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gaso (Peace forever)    看板：heart
日期： Tue Mar  7 08:13:14 1995
標題： 攤
 

    蕙姐在當歸湯裏加了水,心想,雖然過了十一點,今晚還可能做幾單生意.
忽然地她意識到有人瞪著她,抬起頭,一個男人在馬路對面朝她望.
她楞了一下,自己明明是個沒有光彩的中年婦人,他為什麼盯她?
況且這個男人很出眾,有高高的個子,很少見穿得這麼筆挺的西裝來逛夜市.
大概他站在那裏等人.

    他越過馬路,來到她攤前坐下.她一抬頭,正遇上他凝望的眼神.
蕙姐張開雙唇,卻發不出聲.是他,雖然現在戴了眼鏡,那雙眼睛完全沒變,跟以前一樣有神.
他輕聲說:『我回來了,蕙子.』

    她由頭到腳發起抖來.蕙子這稱呼,自從十年前父母葬身火窟,就沒有人叫了.
 他為什麼現在才回來?為什麼不在十年前,她需要他,清晨哭喊他的名字醒來,那時候,
 為什麼連封信都沒有?她亦注意到他的金絲眼鏡,他剪裁合身的西裝,而自己穿的是過時
 的舊衣服,眼角打了摺.時間不對了,這段哀愁只有再度埋起來.她已經不發抖了.
 她低聲說:『你...由日本回來了? 』

     『        是,這一去就十五年.頭三年唸高中,把妳給我的錢都用完了.考進醫學院,
 半工半讀,生活太苦,所以就沒給妳寫信.等我畢了業做醫生,再寫信跟妳連絡,
 又找不到妳了.沒想到妳們家變化這麼大!』

     她黯然說:『 那場火,把我們的家產全燒光了. 』

     『        我都知道了,回來找妳了半個月,終於找到妳家木工場對面那個理髮師,
 他搬了幾次家.他太太說妳在這擺了十年的攤,帶大了三個弟弟妹妹.蕙子,妳太辛苦了.
 我要讓妳過得舒服些.』

     蕙姐一直望著他,她在悽苦的臉上現出一絲微笑:這個男人全身上下透著一股自信,
 部再是當年那個怯生生的木工學徒.她的眼光不錯.為了他的前途,應該第貳次放他走,
 像十五年前放他一樣.於是她說:『        那些錢你不必放在心上,第易弟妹妹現在都大了,
 現在,還過的去.』

     他靜靜地看了她半晌,由上衣裏子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筆給她,她下意識地接住,
 心想是要她寫地址罷. 她聽見他說: 『 我不是來還錢,我來,是為了一個諾言.』

     她攤開手,望著那支金光閃閃的派克鋼筆,不由自主地全身又發抖了......

     『        這支筆給你,用它考個醫科博士! 』蕙子嬌聲說.

     他伸出雙手輕輕擁住她雙肩,用他的額頭貼向她的:『 我捨不得用,等我回來了娶
  妳再用.』......

     蕙姐伏在攤上哭了,他走過來,伸手按上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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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渠那得清如[0m許
                 為有源頭活水來 [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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