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納系列


                          兩年假期


                              第一章  暴風

    1860年3月9日11時。黑夜鎖住了海面,不分彼此,四周只有幾噚[注]的地方依
稀可辨。海面早已波濤洶湧,鉛灰的浪峰間夾著一艘小帆船,桅桿上幾乎不剩一絲
帆布了。
    這是一艘可裝載上百噸的帆船。船尾的「偵探號」船名已無從尋起,不知在哪
場風暴中給卷跑了。
    在這一海域,3月上旬的夜晚並不算很長,5點鐘天就放亮了。但黎明可否驅散
潛在的危險?海浪是否不再對它苦苦相逼?答案是否定的。唯有待這一切狂風巨浪
歸於寧靜,它方可逃過此番劫難。
    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殘喘,遠離陸地,叫人依舊無法產生安全的聯想。
    船尾站著三個男孩,其中一個大約14歲,另外兩個13歲上下。舵輪旁同他們在
一起的還有一個12歲左右的黑人男孩。四人正齊心協力控制舵輪,因為船隨時都可
能傾斜。但這卻談何容易,使完吃奶的勁,才勉強轉動起來的舵輪卻把他們推向舷
牆。子夜時分又是一頓驚濤駭浪,所幸的是,船舵居然沒被捲跑。孩子們驚愕得倒
退幾步,不過很快他們又恢復到先前的樣子。
    「船舵還能用嗎?布萊恩特。」有人問道。
    「還行,上帝保佑。」布萊恩特說道。他冷靜地站定了。「抓緊了,唐納甘,」
他繼續說,「別擔心,還有其他人看著呢。莫科,你沒傷著吧?」
    「沒有,馬薩﹒布萊恩特,」莫科應聲說,「不過我們得順風行船,否則我們
會被風刮沉的。」
    這時升降口處的門開了。兩個小腦袋鑽出甲板面,後面還跟著一只「汪汪汪」
大叫的小狗。
    「布萊恩特,布萊恩特,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年幼的小孩問。
    「沒事,埃文森,沒事的,快和托內下去,放機靈點!」布萊恩特說道。
    「我們在下面都很害怕。」另一個小男孩說話了,他看上去年齡更小些。
    「你們都怕?」唐納甘問道。
    「是的,全部是這樣!」托內如實回答。
    「那好,回到下面去。閉上嘴,躲在被子裡;別睜開眼睛看就什麼事也沒有。
根本就沒有危險!」布萊恩特發話了。
    「小心,又起浪啦!」莫科大聲嚷道。
    船尾劇烈震盪了一下。幸好海水沒有漫過甲板,一旦海水灌進升降口,那就會
船沉人亡了。
    「回去,聽到了嗎?」高登咆哮道,「下去,不然我趕你們了!」
    「去吧,下去,小伙計們。」布萊恩特放低了聲音對他們說。
    兩個孩子剛下去,與此同時又上來一個男孩。
    「要我幫忙嗎,布萊恩特?」
    「不用,巴克斯特,你去和克羅絲、韋勃、索維絲以及威爾科克斯穩住孩子們
就行,上面有我們四人就夠了。」布萊恩特一口氣說完這些。
    巴克斯特從裡面拴住了門。
    在這帆船上,他們共有多少人?15人,包括高登、布萊恩特、唐納甘和那個黑
人在內。他們怎麼會在這裡?這一切你很快會知道。
    沒有大人在船上嗎?沒有船長指揮這一切嗎?沒有海員可助一臂之力嗎?沒有
舵手在掌舵嗎?是的!根本沒有!
    更為糟糕的是,船上竟沒有人知道帆船的航行位置!這可是在四大洋之首的太
平洋上航行!
    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船員們在某次海難中全葬身海底還是被馬來西亞海盜船擄
走,結果只剩一幫毛頭小伙在船上?一艘上百噸的帆船應該有船長、大副、五六個
水手,而現在那個黑人男孩卻要承擔起這所有的一切!船要駛向哪裡?它在海裡飄
泊了多久?它會不會脫險?如果一路上能向別的船長問過這些,孩子們也許能答得
上。但放眼望去,他們根本看不到別的航船。即使有,它也得好自為之。它猶如一
只小木筏漂流在大海上。
    布萊恩特和他的朋友們奮力前行。
    「我們怎麼辦?」唐納甘問。
    「求上帝保佑吧。」布萊恩特回答說。即使是最能幹的人恐怕也要陷入絕望,
因為風暴還在升級。
    正如水手們常說的那樣,用「雷厲風行」來形容此番景象簡直再精闢不過了。
斜桁縱帆因主桅桿斷裂無法升掛,要掌握航向就更難了。前桅桿那裡,左右支索繃
得緊緊的,隨時都可能被扯斷。支索上的三角帆已成破條兒在風中像機關鎗掃射一
樣叭嗒聲不絕。前桅上的帆倒是完好無缺,不過看起來每時每刻都有可能被刮跑,
孩子們卻無力降帆。一旦它被刮走,順風行船的計劃將成泡影,海浪會把船打沉的。
    四周望不見任何島嶼,向東也望不見陸地。擱淺固然可怕,不過孩子們更畏懼
這茫茫的海域。暗礁、碎浪、嘩嘩作響的海浪聲使得下風岸原本安全的地方,此刻
也翻騰不已,隨時可將船吞沒。於是他們渴望見到希望的曙光。
    但是汪洋之中蘊含的只有黑暗!
    凌晨1點。突然,在風暴怒吼聲中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
    「前桅桿斷啦!」唐納甘尖叫道。
    「不,是前桅帆沒啦!」莫科糾正道。
    「得弄清楚!」布萊恩特開口了,「你們守著舵輪,高登,還有唐納甘、莫科
來幫我。」
    布萊恩特總算懂點海事。早在他遠航歐洲起,就學到了一些航海知識,這就是
他的那些門外漢同伴讓他和莫科領航的個中緣由。
    布萊恩特和黑人男孩沖上前去。前桅帆被風吹得鼓鼓的,船眼看就要被吹翻了,
無論如何得扯掉這張帆。不過一旦這樣做的話,船就再也控制不了,除非把桅桿砍
掉,將支索剪斷,不過孩子們怎樣才能辦到這一切呢?
    布萊恩特和莫科開始了精密的估算。他們盡可能地多留些帆布以確保船在風暴
中能順風行駛。放鬆些揚帆索,降了四五英尺[注]的帆:他們用小刀割斷飄動的繩
索,綁住了帆的下端才將一切弄妥當。其間,至少有20次,他們險些被刮進太平洋
裡。
    航程在繼續著。雖只有一小塊帆,抗風能力不強,但它卻以快艇般的速度前進
著。對船來說,快則意味安全,最好快得沒有浪頭趕得上它。
    布萊恩特和莫科好不容易回到舵輪旁,升降口的門又一次開了。這次是傑克,
傑克是布萊恩特的弟弟,比他小3歲。
    「你想幹嘛,傑克?」哥哥問道。
    「快過來,快過來,裡面進水了。」傑克大聲說。
    布萊恩特跑下升降梯。一盞飄忽不定的煤油燈照著昏暗的船艙。十幾個男孩在
艙裡擠做一團,最小的大概只有8歲。
    「沒什麼可怕的,」布萊恩特安慰道,使勁給他們壯膽。「大家都沒事的,別
害怕。」
    接著他舉起燈盞照看地板,發現海水接連不斷地湧進來。
    水從哪裡進來的?有漏洞嗎?得去看個明白。
    船艙的前面是活動室,再過去是餐廳,最前面是船員住的地方了。
    布萊恩特挨個仔細查看過去,原來升降口的前門未關嚴而船又搖擺不定,濺上
來的海水順勢流進了船艙,真是有驚無險。
    布萊恩特回到船艙宣佈了這個好消息,之後他又回到舵輪旁。船體在不久前用
銅板加固過了,因而還可以抵擋得住一陣子風浪。
    大約1點鐘的時候,夜色更濃,烏雲仍斂在一起;風暴更是變本加厲。帆船好似
沖行在一片上下左右沸騰不已的洋面上。他們聽見海燕在嘶叫著。難道說離陸地不
遠了嗎?不可能,海燕通常在離海岸幾百英里[注]以外的洋面也見得到,海燕也有
面對氣流無力搏擊的時候,它們也像帆船一樣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一小時後,船頭又傳來消息。原先完好的前帆又爛成碎條兒,帆布條猶如巨大
的海鷗在空中亂舞。
    「帆全爛了!也沒有可更換的帆了。」唐納甘大叫。
    「得了,那不礙事,我們不需走得那樣快,這速度夠啦!」布萊恩特說道。
    「見你的鬼吧,這就是你的航行經驗!」唐納甘打斷了他的話。
    「看看你身後的浪頭吧!悠著點,否則你會被捲走的!」莫科說。
    話還未說完,就有幾個巨浪打到船尾欄杆上。布萊恩特、唐納甘、高登退到了
升降四處,不過他們死死抓住了扶手。大浪橫掃之後,船上的黑人小孩、羅經座、
備用桅桿以及三條小船都被風浪捲走了。甲板上空蕩蕩的。海水很快流走了,帆船
不會沉沒了!
    「莫科!莫科!」布萊恩特回過神來後,張口就喊。
    「看看他是不是掉海裡了?」唐納甘說道。
    「沒有啊,」高登跑到背風處說,「我既沒看到他,也沒聽到喊聲。」
    「可我們得救他!扔個救生圈給他!扔條繩子給他!」布萊恩特說。
    沉寂片刻後,他又大聲呼喊莫科的名字。
    「救命啊!救命啊!」是莫科的聲音。
    「他沒掉進海裡,他的聲音是從船頭傳過來的。」高登分析說。
    「我去救他。」布萊恩特當機立斷地說。
    布萊恩特趴在滑溜溜的甲板上,極其小心地躲避著繩子松松垮垮吊著的桅桿。
莫科的聲音再度傳來,接著又是一片沉靜。最後,他終於來到船頭升降口。他叫喊
起來,但沒有回音。
    難道在他呼救過後又掉進了海裡?如果真的如此,那他遠遠被拋在了船後,因
為海水可跑不過帆船此時的速度。這樣的話,莫科可就葬身大海了。
    不!他又聽到了微弱的聲音,他忙趕到起錨機旁,只見第一斜桅的一端插進了
起錨機,而黑人男孩就陷在這個夾縫中。一條升降索正漸漸勒緊他的脖子,大浪沒
有捲走他,難道他要窒息而死?
    布萊恩特彈開小刀,費勁地割斷了繩子。莫科被救到船尾,他剛恢復些氣力就
又站到了舵輪旁,並向馬薩﹒布萊恩特致了謝意。此時,四個男孩正同來勢洶洶的
海浪搏擊著,現在的船速可比不及海浪,海水隨時都可能漲上船。他們能做些什麼
呢?現在連升起那塊帆布也成了空想。
    大的凌晨4點,小船朝著開始發白的東方地平線駛去。破曉的時候,風浪也該平
息了,也許就會看到陸地,孩子們的命運也很快會出現轉機。
    4點半的時候,只見頭頂上方一片光亮。遺憾的是,霧靄深鎖,就連四分之一英
裡以外的地方都看不清。帆船一會兒被拋到浪峰,一會兒又跌入浪底,這時要是撞
上礁石,船身只怕會撞成碎片。
    小伙子們注視著起伏的海面,心想:要是海面還不平靜的話,他們就沒指望了。
帆船不可以再這樣漂流下去,海浪會吹走升降梯,然後把船弄沉。
    突然間,莫科大叫起來,「陸地!陸地!」
    透過迷霧,莫科看到了向東綿延的陸地。他看清楚了麼?世上最難的莫過於遠
遠地認出海岸線,因為它同天邊的雲際何其相似!
    「是陸地!」布萊恩特也直嚷。
    「沒錯,陸地!在東邊。」莫科一邊應答,一邊用手指著霧氣蒙蒙的一塊地平
線。
    「能確定嗎?」唐納甘問道。
    「是的,是的!我敢保證!」莫科說,「如果那團霧再散開,你看!就在前桅
偏右的地方!快看啊!快!」
    迷霧逐漸散開,從海面上向空中逸出去。又過了一會兒,可以看得清幾英里外
的洋面了。
    「對!陸地!就是陸地!」布萊恩特大叫著。
    「那裡地勢很低。」高登補充說。他剛瞧見陸地。
    一切都是事實。一塊陸地,一個洲或一個小島,就在五六英里外的地方。風暴
不偏不倚地朝那個方向吹著,不消1小時帆船就可登陸了。但倘若撞上暗礁,那名恐
怕永遠都到不了。一切都是未知數。孩子們倒寧願不去想,這塊在無意中發現的,
眼前唯一存在的陸地,正是安全的避風港。
    風勢還在加大,船像一片羽毛似的漂浮著向岸邊駛去,在乳白色的天空映照下,
海岸像一攤墨水一般突兀著,後邊是一座約莫200英尺高的陡壁,前端的黃色海灘呈
圓形狀,未向右邊延伸。這一圓形似乎是內陸樹林延伸出來的一部分。
    啊!如果這船能安全靠岸而又不觸礁的話,哪怕有一河道口能提供避風港,船
上的人就會平安無事地躲過這一劫難。
    布萊恩特讓唐納甘、高登和莫科掌管著船舵,自己走上前仔細審視著這一塊突
然出現的陸地。但是他怎麼也找不著讓船安全靠岸的地方。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河道
口,甚至連沙灘也不是。這裡沒法讓船靠岸,風浪拍打著亂石濺起一排排的浪花,
只怕輕輕一撞也會將船擊個粉碎。
    布萊恩特只好決定在船撞上石頭以前,讓船上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來。於是他
打開船艙升降門大聲喊道:
    「請大家都到甲板上來。」
    那只狗立即跳了出來,緊接著那11個小男孩也先後爬了出來。一看到眼前的驚
濤駭浪,那個最小的男孩嚇得尖聲叫了起來。
    清晨6點鐘左右,船駛過了第一道礁石關。
    「大家注意站穩!」布萊恩特一邊大聲喊,一邊把自己的衣服脫掉了一半,以
幫助那些當船被撞時被風浪捲走的人。
    突然有一陣震動,船尾不動了,而船身沒有撞壞,海水也沒有流進來。又一道
海浪打來,使船又前進了50英尺,剛好避開了高出水面很多的巖石群。緊接著帆船
駛到了停泊地點,靜靜地躺在那裡,任憑周圍的風浪吹打。
    船雖然不在大海中央,但距離海岸還有四分之一英里。


                            第二章  帆船失事

    霧靄早已消失,他們總算看清了帆船周圍的境況。烏雲仍舊在湧動,風暴還沒
有煙消雲散。但希望這場風暴很快就會過去。當船身在開闊的海面上顛簸時,他們
總覺得眼前的情況跟晚上的處境一樣危險。海水一浪高過一浪地吹打著船身,濺起
的海水落在孩子們身上。他們緊緊地抱成一團,生怕被風浪捲走。像這樣劇烈的震
蕩,帆船是經受不了很長時間的折騰的。海浪每吹打一次,船身都要抖動一下。從
帆船擱淺以來,它就一直沒有穩定過。布萊恩特和高登一直呆在船艙裡,觀看海水
是否進入船艙。此外,他們還得竭盡全力安撫他們的夥伴們,特別是那些年幼的伙
伴們。
    「不用怕,」布萊恩特說,「這船很堅固,離海岸很近了。再等一等,我們很
快就設法靠岸。」
    「那還等什麼呢?」唐納甘問道。
    「是的,那還等什麼呢?」那個12歲的名叫威爾科克斯的小男孩插話說,「唐
納甘說得對,還等什麼呢?」
    「因為眼下海浪太高,在礁石中行駛會把船撞破的。」布萊恩特回答說。
    「要是船撞碎了咋辦?」和威爾科克斯一樣大的韋勃問道。
    布萊恩特安慰他說,「這個你不用害怕,至少漲潮前不會。當風浪過去之後,
我們就會沒事的。」
    布萊恩特的想法是正確的。雖然太平洋海域的潮汐不是十分厲害,但高潮和低
潮時的力量還是有明顯區別的,所以等上幾個小時是不會有害處的。特別是當風勢
減弱時,海潮退去之後,礁石會裸露出來,這樣帆船行駛時所冒的風險就少得多,
橫渡那四分之一英里的海面去靠岸就容易多了。
    雖然這種想法是合情合理的,唐納甘和其他兩三人卻不打算依此行事;他們那
幾個人在嘀嘀咕咕。在整個航行過程中,他們原來還按照布萊恩特的命令行事,因
為布萊恩特畢竟有過航海經驗,但他們心裡一直想著只等帆船靠岸就要各行其事。
尤其在唐納甘看來,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文化水平和辦事能力遠遠勝過布萊恩特等人。
何況布萊恩特碰巧是法國人的後裔,這些英國佬當然就不願聽從布萊恩特的指手畫
腳。
    於是唐納甘、威爾科克斯、韋勃和克羅絲站在船頭,望著起伏翻滾的海潮,激
起一浪高過一浪的漩渦。面對眼前的波濤洶湧,每個人心裡都暗想著目前兇多吉少
的處境,一旦帆船傾覆,哪怕是最有經驗的游泳高手也會葬身大海。事實上,等待
一兩小時之後再開船確實是明智之舉。因此唐納甘等人不得不面對現實,只好乖乖
地按照布萊恩特的吩咐回到船尾的小夥伴們中間去。
    「現在最為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團結一致,齊心協力,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是在要求我們一切都要聽你的嗎?」唐納甘問道。
    「我並沒有別的企圖,」布萊恩特說,「我純粹是為各位的安全著想。」
    「布萊恩特說得很對。」高登說。他這人說話往往經過深思熟慮,處理事情很
沉著。
    「對!說得對!」又有兩三位小夥伴贊成說。他們憑直覺站到了布萊恩特那一
邊。
    唐納甘不再吭聲了,他和他的那一幫小夥伴走到別處,等待著各自逃命的時機。
    那塊陸地究意是什麼地方?是太平洋上一個小島還是某個大洲的陸地?這問題
很難回答。因為帆船離海岸很近,看不到很長的海岸線。船停泊在一個開闊的海灣
中,兩端都是海岬。北邊的海岬是高高的山地,南邊的海岬是狹長的丘陵,海岬以
外的地方又好像都被大海環繞。
    萬一這是一座孤島,而他們的帆船又開不動了,夥伴們又要怎樣才能逃離危險
呢?一旦漲潮,船撞在礁石上會不會撞成碎片呢?或者,倘若這島嶼是一座荒涼的
沙漠,太平洋上有許多類似沙漠的島嶼,夥伴們又靠什麼來維持生命,躲過這一劫
難呢?
    如果這是大陸,他們逃生的希望就大得多,因為這大陸極有可能是南美洲。那
樣的話,無論在智利還是在玻利維亞,即使不能很快獲得救援,但至少在靠岸後幾
天內肯定可以獲得救援。要是遇到南美大草原上的印第安人,過去的歷險故事恐怕
也會令他們不寒而慄。
    但眼下最棘手的問題是如何才能讓船靠岸。天氣逐漸轉晴,海岸邊的情況可以
看得清清楚楚。海灘、海灘後邊的峭壁,峭壁底下的叢叢樹林,一切都展示得一清
二楚。布萊恩特甚至還發現右邊有一道小河口。所有這一切雖不十分誘人,但畢竟
海岸上的青綠色意味著有肥沃的土地,或許在峭壁以外的地方,在海風的吹拂下,
土地會更加肥沃些。
    陸地上沒有一絲人類居住的痕跡:沒有房子、茅棚,連河口上也沒有。即使有
土著人,他們也會住在遠離海岸的地方,因為那裡會受到海風的侵襲。
    「我看不到一縷炊煙。」布萊恩特放下雙筒望遠鏡說。
    「海灘上連一只船也沒有。」莫科補充說。
    「如果這兒不是海港,又怎麼會有炊煙和船隻呢?」唐納甘反問道。
    「不一定非得是海港,」高登解釋說,「也許捕魚船停泊在河口,但海風吹來
時,或許船的主人將它們駛進內陸河裡了。」
    高登說得很對。這裡看不到有一只船的跡象。整個海:岸似乎都沒有人居住。
    潮水逐漸地退了。可以說是海風使之退潮的。現在風力開始減弱並且刮起了西
北風,在礁石露出水面展示航道之前,他們必須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快7點鐘了,船上每個人都在忙碌地將船上最重要的東西搬到甲板上,其余的東
西則讓海水漂到岸邊時再撿起來。船上還剩下大量的生活必需品。他們將這些東西
包裝成袋,讓年紀大一點的男孩子們扛著。
    要想靠岸,必須等礁石露出水面。但潮水退去之後,礁石究竟能不能露出水面,
海灘會不會幹燥呢?布萊恩特和高登焦慮地望著海面。由於風力減弱,海面逐漸平
靜下來了,翻滾的漩流逐漸隱退。現在正好測量礁石周圍的水位。只要將船停下來
用力傾側一下,便可測知水位。但他們又擔心,要是船身傾側得太厲害,會將船弄
翻。因為這艘帆船跟所有現代汽艇一樣,船身又長又深。如果船身一傾側,孩子們
還來不及離開船隻,海水就會進入船艙,那時情況就會更加糟糕。
    真可惜!那些小船被那場暴風捲走了。那些船隻足可以容納船上所有的人。布
萊恩特等人本來可以乘著那些船上岸,並且帶走破帆船上的許多東西,而如今大部
分東西只能遺棄了。如果帆船在夜間已經被撞壞了,再在礁石中撞過來撞過去之後
的破船還有什麼用處呢?到時食物問題如何解決?夥伴們難道要等到去島上種出糧
食才有飯吃嗎?他們喪失了那麼多的小船,真是太可惜了!
    突然船頭傳來一聲驚叫。巴克斯特發現了一個重要的東西。原來,那艘小艇沒
有漂走,而是纏在船首斜桁上,並且絲毫沒有損壞。這艘小艇雖只能容納五六個人,
但一旦潮水退去之後,帆船還沒有航道靠岸的話,這艘小艇將派上大用場。
    但在這一問題上又出現了分歧,布萊恩特和唐納甘各執一詞。從發現那艘小艇
起,唐納甘、威爾科克斯和克羅絲就將它據為己有。
    「你們想要干什麼?」布萊恩特問道。
    「於我們想幹的。」威爾科克斯告訴他說。
    「你們想乘那艘小艇離開嗎?」
    「是的,」唐納甘說,「這件事你阻止不了。」
    「我就是要阻止休,」布萊恩特大聲說,「我和其他留在帆船上的人都會阻止
你。」
    「留在船上!」唐納甘不屑一顧地說,「你是這麼想的嗎?」
    「你等著瞧,我不會將任何人撂下不管。我們幾個人先上岸,然後再派一個人
把小艇開回來。」
    「要是開不回呢?」布萊恩特竭力抑制生氣地說,「萬一小艇在礁石中撞壞了
怎麼辦呢?」
    「讓開!」韋勃一邊說,一邊將布萊恩特推到一邊。「讓我們先將小艇放下來!」
    當他們想開動小艇時,布萊恩特緊緊地拉住了它。
    「你們不能走。」他又大聲說。
    「我們會見機行事的。」唐納甘回答說。
    「你們不能走,」布萊恩特說,「這船隻能給小孩子們用。萬一海水沒有退去,
他們是上不了岸的。」
    「這事不用你管,」唐納甘生氣地說,「我告訴你,布萊恩特,這事你阻止不
了。」
    「我也告訴你,唐納甘,我一定要阻止你們。」
    這事引發了一場爭執。威爾科克斯、韋勃、克羅絲站在唐納甘那一邊,巴克斯
特、索維絲和加耐特則支持布萊恩特。這時高登出面調解。他年紀最大,遇事最沉
著冷靜。他雖然支持布萊恩特,但調解時,他卻顯得非常公正。
    「喂,唐納甘,做事不要這樣急躁!你看海水現在這麼洶湧,弄得不好,會將
小艇撞壞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我就是看不慣布萊恩特平時對我們的指手畫腳。」唐納甘抗議說。
    「就是!就是這樣!」克羅絲和韋勃插話說。
    「我沒有對任何人指手畫腳,」布萊恩特反駁說,「但我不容許任何人只替自
己著想而犧牲他人的利益。」
    「我們想的還不跟你一樣!」唐納甘說,「等我們上岸就把船開回來!」
    「問題是我們還沒有上岸!」高登說。「過來,唐納甘,你不要這麼□;暫不
要去冒險開船,等等再看!」
    高登的調解勸和總算告一段落,這種調解已不是第一次了。這幾位男孩子暫時
沒有去開船了。
    潮水又退去了好幾英尺。礁石間有沒有航道?布萊恩特走上前去看了看,他爬
上右弦支索,坐在桅頂橫桿上。根據帆船兩側露出海面的礁石尖端可以尋出一條穿
過礁石的航道。但因為波浪漩流太多,現在坐船過去恐怕要擔風險。最好再等一會
兒,直到潮水全部退去。
    布萊恩特坐在桅頂橫桿上,仔細察看了眼前的海岸。在方圓8英里長的海灣附近,
沒有一絲人類居住的跡象。
    在桅頂橫桿上觀察了半個小時之後,他下來報告了他所看到的情況。唐納甘和
他的支持者只是默不作聲地聽著。高登卻相反,他問道:「這船是不是6點鐘的時候
停下來的?」
    「是的。」布萊恩特說。
    「海水退潮一般要多久?」
    「我想大概要五六個小時,對嗎,莫科?」布萊恩待回答說。
    「對,大概要五六個小時。」莫科說道。
    高登沉思了一會兒說:「那要到11點才是開船的最好時機。」
    「我也是這麼認為。」布萊恩特贊同說。
    「嗯,在那以前得做好一切準備。」高登果斷地說,「我們現在先吃點東西。
真要是掉進海裡,也要等我們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逃生。」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並且立即行動起來。有了餅於和果醬吃,小伙子
們頓時將煩惱拋之九霄雲外,因為一連24小時未吃東西了,他們不停地吃,好像總
是吃不飽似的。
    過了一會,布萊恩特又上前望了望海面上的礁石。
    潮水似乎退得非常緩慢!但水還是下降了不少,因為小艇越來越傾斜。莫科取
來測深繩,量得海底深度為8英尺。在這種情況下帆船開得動嗎?他不敢想象。為了
不驚動別人,他伺機把情況悄悄地告訴了布萊恩特。
    布萊恩特走過去和高登商量了一會兒。顯然,由於受北風的影響,潮水沒有像
在天氣平靜的日子裡那樣退去。
    「怎麼辦?」高登說。
    「我不知道!」布萊恩特回答說。「當事情必須由大男人才能完成時,我們這
些小孩子是多麼地沒有用處啊!」
    「那當然!」高登贊同說。「但你可知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千萬不可洩氣!
我們會平安無事的。我們得想點辦法。」
    「是的,我們必須想點辦法。如果我們在再次漲潮前沒有離開帆船,那我們就
完蛋了。」
    「確實是這樣,到時帆船會被撞碎。我們無論如何得棄船而去。」
    「對,無論如何都是這樣!」
    「我們就不能造一條小木筏嗎?」
    「我也這樣想過,但幾乎所有的帆桅都被暴風捲進了海裡。我們又不能將甲板
上的橫木拆掉用來造木筏,況且時間也來不及。現在只有這麼一艘小艇,海上的波
濤又這麼洶湧。依我看來,最好的辦法只有將一根繩索纏在礁石上,然後將繩索固
定在對岸的巖石上。這樣我們就都能靠岸了。」
    「誰願意去纏繩索呢?」
    「我願意。」布萊恩特回答說。
    「我來幫你!」高登站出來說。
    「不,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你乘小艇過去嗎?」
    「那樣會把小艇弄丟的,還是將小艇留到最後再用吧。」
    在實施這一風險計劃前,布萊恩特還采取了另外一道預防措施。船上還有幾個
救生圈,他讓那幾個年紀小的穿上它們。萬一他們真要棄船而去,而海水又太深上
不了岸的話,這些救生圈能幫助他們浮在海面上;而對那些大一點的夥伴們來說,
只要緊緊抓住繩索,他們一定會被拉上岸的。
    已經10點15分了。再過45分鐘是水位最低的時間。現在船首的水位有四五英尺
深,但看起來好像只有兩三英尺深。因為海水清澈見底,並且無數礁石頂部露出了
水面,這附近60碼[注]遠的海域都顯得相當淺。
    游過這60碼遠的海面是件十分困難的事,要是布萊恩特真能將繩索牢牢地系在
對岸的一個尖石上並且利用起錨機將繩索拉直,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了。他們可以
將帆船上的包裹、食物和其他東西利用繩索滑過去。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大事,布
萊恩特寧願自己去冒這個風險,而不讓別人去。
    他挑選了一根中等大小的繩索,脫下衣服,將繩索系在腰間。
    「喂,大家都到這邊來!」高登大聲喊道。「大家站起來放鬆繩索。」
    唐納甘和他的夥伴們以及其他人都走上前來,站著準備緩緩地將繩索放下去,
盡可能地減輕下掉的重力。
    眼看布萊恩特快要入海時,他弟弟跑出來哭叫道:「哥!哥!」
    「別擔心,傑克,別擔心!」布萊恩特一邊應答,一邊鑽進海面,繫著繩索拼
命向前游去。
    即使在平靜的海面上游60碼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海浪在礁石間掀起一陣
陣波濤,順流和逆流不時相撞,使這位勇敢的男孩不能徑直向前游。當他面臨激浪
時,他只能艱難地繞道而游。他慢慢地向海岸游去,但他顯然已體力不支。他從帆
船上下去游了不到20碼遠,就遇上了順流和逆流相交的漩渦。如果他能繞過這道漩
渦或者徑直游過去,一切都好辦了,因為那邊的海面非常平靜。他試圖從左邊游過
去,但是沒有成功,哪怕是身強力壯的游泳好手也游不過去。他很快被漩渦捲走,
他試著想掙扎出來,但很快被漩渦卷向海中央。
    「救命啊!快拉啊!快拉啊!」他大聲呼喊,緊接著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船上的人陷入一片恐慌。
    「快把他拉上來!」高登冷靜地說。
    那些男孩子拚命地向上拉繩索,不到一分鐘就把布萊恩特拉上了船。他當時不
醒人事,但很快就在他弟弟的臂彎中甦醒過來。
    這次努力沒有結果,下一步怎麼辦呢?就這樣等嗎?等又能等來什麼呢?能等
來救援嗎?這救援又從哪裡來呢?時間已過了中午,海水又開始漲潮了。隨著水位
的上升,海面又變得波濤洶湧。因為是朔月,潮水會比先天晚上漲得更高。風力雖
然減弱,但還是有輕微的海風吹拂;帆船可能會從礁石層中挪動,搖擺。然後撞碎
在礁石上。那樣將無一人倖存!並且還無計可施。
    稍大一點的男孩子和小孩子們都聚集在船尾,眼睜睜地望著水位上升,巨大的
礁石在激流中消失。風向又轉換成了西風,盡情地向岸邊吹去。由於水位上揚,海
浪不停地湧起,吹打著船身。到午後兩點,帆船又擺正了傾側的位置;船首開始移
動,並且在礁石中上下顛簸,而船尾卻紋絲不動。很快帆船開始左右兩邊擺動。孩
子們緊緊抱在一塊,生怕從船上掉進海裡。
    突然一陣山洪一樣的激流從海面襲來,將船尾抬高了幾英尺。激流高達20英尺,
呼嘯著洶湧而來,激流蓋過了礁石,激流推動帆船離開了礁石向前行駛,但竟然沒
有撞上礁石。不到一分鐘,在巨大的海浪衝擊下,這艘破帆船被衝到了岸邊,在離
峭壁腳下的樹叢不到幾百英尺的沙灘上停泊下來。這樣帆船就被擱淺在這裡,而海
水則又退了回去,將帆船遺棄在那裡。


                              第三章  漂游

    查曼寄宿學校是當時新西蘭奧克蘭省最大的一所學校。它擁有來自這個殖民地
國家最顯赫家庭的一百多名學生。它的課程設置和管理方式與英國國內完全一樣。
    1860年2月15日下午,一群像飛出樊籠的鳥兒一樣快樂的男孩在家人的陪伴下走
出了校園。假期開始了,這意味著他們將有兩個月的獨立與自由。而對於一些孩子
來說,這意味著幾個月來他們念叨了無數次的出海旅游夢想的實現。別的孩子是多
麼的妒忌他們能夠乘船環遊新西蘭啊!孩子們的親戚朋友們包租了一艘帆船,並准
備了六周的充足的必需品。這艘帆船屬於其中一位孩子的父親,他就是人人都信賴
的老商船船長威廉﹒加耐特。家長們承擔了旅途的全部費用。對於歡天喜地的孩子
們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度假方式了。
    這群幸運的男孩的年齡都在8至14歲之間。除了法國人布萊恩特兩兄弟和美國人
高登以外,其余的人全部都是英國人。
    唐納甘和克羅絲的父親都是在新西蘭享有盛譽的富有的地主。他們是表兄弟,
都是13歲多一點,都上五年級。唐納甘是個優等生。他又聰明又勤奮。憑著對學習
的熱愛和好強的性格,他的學習成績始終名列前茅。他那種貴族的傲慢態度使他獲
得了「唐納甘老爺」的綽號。他那爭強好勝的性格使他處處企圖發號施令。正是由
於他和布萊恩特之間的這種競爭,這種自環遊開始便越來越激烈的競爭,使布萊恩
特在同伴中的影響力大大增加了。克羅絲是那種極為平常的男孩,對於他的表見所
說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欽佩得五體投地。
    巴克斯特也是一個讀五年級的男孩。他13歲,是一個冷靜善思而又聰明過人的
小伙子。他的那雙手幾乎能夠做出一切東西。他是一位小康商人的兒子。
    韋勃和威爾科克斯都是12歲半,都上四年級。他們都不是特別聰明,常被人們
認為是喜歡惹事生非的人。他們的父母都是有錢人,在新西蘭地方保安官中有著極
高的地位。
    加耐特和索維絲都上三年級,兩人都是12歲,一個是退休的商船船長的兒子,
另一個的父親非常有錢。兩家人的關係非常親密。加耐特和索維絲更是一對形影不
離的好朋友。他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他們不是十分勤奮,但正如法國人常說的
一樣,一旦他們有了田地的鑰匙,他們決不會讓它閒在口袋裡。加耐特有一項不尋
常的愛好,他熱愛拉手風琴。他把他的琴也帶到了帆船上,像一個真正的水手的兒
子一樣打發空余時光。索維絲是校園裡的幽默大師,人群中最活躍最吵鬧的人,他
腦海裡裝滿了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旅行者的故事。他非常崇拜歷險英雄魯賓遜﹒克
魯索和瑞士人魯賓遜一家。
    在這群孩子中,有兩個才9歲。一個是金肯斯,新西蘭皇室議院秘書的兒子;另
一個是埃文森,聖保羅大教堂牧師的兒子。金肯斯上三年級,埃文森上二年級,兩
個人都是很乖的孩子。托內和科斯塔比埃文森還小1歲,兩人都來自軍官家庭。這是
兩個小調皮鬼。托內十分固執,而科斯塔十分貪心,兩人都上一年級,才剛剛學會
讀書寫字。
    其他三人當中,高登是美國人,約14歲。他長得清瘦,使他看起來不大像一個
美國人。他做事略顯遲鈍和笨拙,使他和其他五年級的孩子之間有一些距離。雖說
他不是特別聰明,卻是一個頭腦清醒、見多識廣的孩子。他有著嚴肅的品味、機智
的性格和冷靜的性情。哪怕是做再小的事情,他也從來都是井然有序,正如他桌上
整齊的物品一樣。他腦中的一切想法也是有條有理。對於所學的東西,他立即分類、
摘要,並記入不同的筆記本中。他的夥伴們都喜歡他,認為他品學兼優。高登是波
士頓人。他是一個孤兒,一個沒有父母,只能由其監護人照料的孤兒。他的監護人
是領事的顧問,他有幸賺了一大筆錢後在新西蘭定居下來。
    布萊恩特兄弟倆是一位法國工程師的兒子。他們的父親應聘到新西蘭負責治理
沼澤的工作,聘期為兩年半。布萊恩特13歲,是一個聰明卻不怎麼勤奮學習的小家
伙。成績常常排在整個五年級的後幾名。但只要他稍加努力,他的成績在班上也能
上升得非常快。這得歸功於他機智的理解力和驚人的記憶力。他勇敢、有進取心、
積極、反應靈敏,性格開朗隨和。人人都喜歡他。當船在航行中遇到困難時,除了
少數幾個人之外,其余大多數孩子都是按他的指揮去做。他是在從歐洲到澳洲的一
路行程中學到這些自然學常識的。他雖然年紀尚小,但已經是一個「真正的法國男
子漢了」。
    他的弟弟傑克也是一個幽默的人。如果沒有索維絲,那傑克一定會成為校園裡
的明星。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制造各種各樣的惡作劇去捉弄他的同學。他為此也
惹了不少麻煩。但不知為什麼,他這次在船上的行為與平時判若兩人。
    這就是被暴風雨擱淺在太平洋海岸的一群孩子。在環繞新西蘭的航程中,這艘
船一直由加耐特的父親指揮著。這艘船有好幾次遠離了澳洲海岸線最南端的泰斯馬
尼海岬,一直到托內斯海峽,甚至還到過被稱為巨輪危險區的摩鹿加群島和菲律賓
群島。這船是如此輕便牢固,它良好的構造足以使它抵抗海上的各種惡劣天氣。
    船上有一名大副,六名水手,一名廚師和一個叫莫科的孩子。莫科是一個12歲
的黑人孩子,他們一家服侍新西蘭的一位顯赫家族已有多年了。值得一提的是一條
名叫「小迷」的美國狗。它是高登的寵物,整日與高登寸步不離。
    他們是2月15日啟航的。船停泊在商貿碼頭的末端。當1月4日晚上小乘客上船時,
工作人員還並未到船上。加耐特船長更是要開船時刻才會到。大副和莫科接待了高
登及來送他的親友。當船上工作人員清查完乘客人數後,所有的孩子們都早早睡去
了,以保證明日清早開船時能精力充沛。大副打算去城裡找他的水手。他讓莫科負
責船上事務,但是莫科實在是太疲倦了……
    大副走了以後發生了什麼事至今無人知曉。但不知是出於偶然還是有人故意搗
亂,船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就起了錨。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海上風浪很大,波浪把船推向了大海。當莫科醒來時,
他發現船已在海上隨波漂流了。
    他的尖叫聲驚醒了高登、布萊恩特、唐納甘和船艙裡其他的一些孩子。他們束
手無策,他們悵惘地大聲呼救,但海港的燈火早已看不見了。他們的船已出了海港,
離海岸已有3英里多遠了。
    在布萊恩特和莫科的建議下,孩子們決定張起帆,讓風把船吹回港口。可是帆
太重,他們拉不動。而且,此時已由船頭朝順風方向轉為船尾朝前方了。船很快繞
過了科爾維爾海岬,駛過大巴瑞爾島之間的海峽,駛離了大陸。然後,帆船直向東
邊駛去,離新西蘭不知有多少英里了。
    這下就糟糕了。現在他們得不到來自陸地的幫助了。就算是有另一艘船來救助
他們,追上他們的船也得花幾個小時,而且在黑暗中很難找到他們。即使等到天亮,
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想找到這樣一艘小小的帆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風
向始終不變的話,那麼,任何回港口的希望都要泡湯。唯一獲救的機會是向往返新
西蘭的其他船隻呼救了。為了引起其他船隻的注意,莫科連忙在船頭掛了一只燈盞。
接下來,就只能靜候天亮了。
    許多年齡小一些的孩子還在熟睡,大孩子們認為還是不要叫醒他們為好。
    他們多次試圖使帆船調頭,但一切都是白費力氣。船頭總是馬上又轉了回來,
朝著東邊不斷漂流。
    突然,兩三裡外出現了一盞燈光。這是一盞白色的桅燈,這說明遠處有一只船。
緊接著,船舷邊的紅燈、綠燈都從地平線那邊浮了上來。所有這些燈光的出現顯示
出那船是朝他們的船的方向開來的。
    孩子們大聲呼救起來。海浪聲、船的馬達聲交織在一起,怒吼的風聲掩蓋了孩
子們的聲音。如果對方聽不到叫聲,那麼他們是否可能看見船頭的燈盞呢?這已是
最後一線希望了。但不幸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震盪中,桅桿斷了,燈盞掉入了海
裡。船的位置沒有任何標識可以顯示了。而那一艘路過的船正以每小時12海裡[注]
的速度駛了過來。
    再過幾秒鐘,兩條船就要相撞了。孩子們的船可能會被撞沉,如果他們不能及
時調頭的話。幸好,他們的船尚來得及稍稍調轉了一點,兩條船隻是稍稍碰了一下。
    由於只是輕微地碰了一下,那只路過的大船根本沒感覺到什麼,依然向前行駛。
孩子們的船被遺棄在即將到來的暴風雨的擺佈中。本來,那只船上的人們可以不費
吹灰之力便可以停下來救助這只邂逅的船隻的。但不幸的是由於種種原因,船上的
人們並未感覺到兩船的撞擊,也沒有能注意到黑暗中另一艘船的存在。
    帆船隨風漂流在海上。孩子們知道自己已迷失在大海中。天亮了起來,廣闊的
地平線一片蒼茫,在太平洋航線中,無論是從美國開往澳大利亞的船隻還是從澳大
利亞開往美國的船隻,都比孩子們的船的航線要偏南或偏北一些。他們什麼船也看
不到。從西邊吹來的風從未停過,雖然有時也會偶爾和緩一些。
    海上的漂泊將持續多久,布萊恩特和他的夥伴們無從得知。他們徒勞地想把帆
船駛回新西蘭海域。正是這一段時間裡,布萊恩特表現出的少年老成的超凡的能力、
他對夥伴們的號召力,連唐納甘也不得不服。即使是在莫科的協助下,他也無法把
船向西調轉。他只能保持船的航行。布萊恩特絲毫不敢松懈,他整日整夜地觀望,
不停地掃視海平面,希望有獲救的機會。他還向海裡投放了數只瓶子,瓶子裡裝著
記錄了他們這只帆船的遭遇的紙條。雖然毫無疑問,獲救的希望很渺茫,但他也並
未因此而放棄。
    在船駛離豪拉科灣幾小時後,暴風雨驟起。以後的兩個星期裡,風雨交加,巨
浪陣陣襲來。船幾百次從被山峰般的波濤淹沒的危險中逃脫了出來,最後擱淺在太
平洋一座無名的小島上。
    這些遇難的孩子們的命運將是怎樣呢?如果他們無法自救,那他們又將從何方
得到救助呢?
    他們的家人全都以為他們早已葬身大海。警報在船被發現消失的那一刻就已發
出了。這裡也無需長篇累讀去描述親人們得知這一消息時的震驚了。
    船的主人加耐特先生雷厲風行地派出了兩隻小船對海灣和周圍方圓數英里的海
域做過仔細的搜尋。船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尋覓了整整一個晚上,但卻一無所獲。
天亮之後,船駛回了奧克蘭,他們的歸來破滅了每一位可憐的家長的倖存的一絲希
望。帆船沒有找到。但厄瓜多爾首都附近的人們卻發現了一塊在撞擊中船裂下的船
殼板——孩子們所在的船的一部分,可是基多城的人對這一切卻一無所知。
    在船殼板上還殘留著船名的三四個字母。
    看起來這艘船的確是遇難了。它已沉沒在距新西蘭數海裡之外的海洋中了,且
無人生還。


                           第四章  登岸第一天

    正如布萊恩特先前在前桅頂端的橫桿上所見到的情況一樣,岸上是一片荒涼。
帆船擱淺在岸邊的沙層中已有一小時了。島上看不到一點人煙。懸崖下樹叢邊或是
正在漲水的小河邊,哪兒都看不到一間房子或是小棚屋。在長滿了長長的海藻的河
邊——這些海藻擋住了洶湧的潮水——也看不到一個腳印;河口看不到一只漁船;
在由南北兩道海岬所圍成的一片環形海灣,也不見一絲炊煙裊裊升入天空。
    閃入布萊恩特和高登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穿過樹林,爬上樹林後面高聳的
懸崖。
    「我們上岸了,真值得慶幸!」高登嚷道,「可是這樣∼座渺無人煙的小島是
哪兒?」
    「重要的是現在這兒並不是渺無人煙了。」布萊恩特說,「我們有足夠的食物
和彈藥能支撐一陣子。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容身之處,起碼為了那些小孩子們。」
    「對,你說得很對。」
    「我們應該確認自己的位置所在,」布萊恩特接著說,「在我們不能幹其他事
的這段時間裡,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弄清楚。如果這裡是大陸,那麼我們有可能獲
救。如果這裡是一座島嶼,一個無人居住的島嶼,那結果是明擺著的了。快來,高
登,讓我們開始探險吧!」
    很快,他們就到了樹林的邊緣,這片樹林蜿蜒聳立在離河口右岸三四百碼高的
懸崖上。
    樹林中一個人也沒有,也找不到一只腳印,甚至連一條小道也沒有。歷經滄桑
的老樹於橫倒在地上,地上的樹葉幾乎堆到了孩子們的膝部。島上的鳥兒見了人立
即驚飛而去,像是受到過人的傷害。這小島一定曾經有人踏上過,也許就是附近的
人們吧。
    孩子們在樹林裡走了10分鐘,樹林裡越來越陰暗,兩旁的巖石高聳,宛如一堵
百尺高牆,這「牆」上是否有大裂縫或者於脆就是中空的可供容身呢?只要有一個
洞穴,讓他們能夠躲避樹林中的狂風和暴雨的襲擊,讓他們能在仔細尋覓內陸深處
之前暫時有棲身之所。
    不幸的是,這懸崖就如防備森嚴的城牆一樣陡峭。沒有洞穴,甚至在懸崖上找
不到一處地方可供攀登。要想攀上去,只有讓河水不斷漲起來,直至淹沒懸崖。
    半個小時以內,布萊恩特和夥伴們一起順著懸崖腳下向南走,直到他們來到從
東曲折而來的河水的右岸。站在河右岸那片高大的樹蔭下,他們看到河的左岸是一
片截然不同的土地,平坦且寸草不生,就像一大片沼澤,向南一直延伸到天際。由
於無法爬上懸崖,這塊土地更遠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也就無從得知了。孩子們失望
地回到了船上。
    唐納甘和其他一些人在巖石間攀爬著,而金肯斯、埃文森和托內、科斯塔則在
撿著貝殼玩耍。探險者們報告了他們見到的一切。在沒能進行更遠距離的探險之前,
看起來還是不要遺棄這艘帆船為妙。這帆船雖然底部已經被撞穿了,但作為一個臨
時的棲身之處還算不錯。雖然甲板已被撞裂了,但船艙卻還能作為上佳的避難之處,
抵抗暴風雨的襲擊。最令小孩子們高興的是,船上的廚房沒受到絲毫的損壞。
    最幸運的是他們不必將倖存的物品從船上搬到岸上了。如果帆船在暗礁中就撞
壞了,那很多東西就很難保存下來了。洶湧的大海很快就會把船撞個粉碎。那時,
存糧、武器、衣服、臥具。炊具,一切都會被凌亂地拋上沙灘。幸虧船是被埋進了
沙層。在現在看來,它再也不能航行了,但起碼在一段時間裡還可以用來居住,在
它完全報廢之前孩子們希望能找到一個小鎮或是村莊。如果這裡確是一個無人居住
的孤島,孩子們則希望能找到一個可改造成為棲身之處的洞穴。
    那一整天,他們都在努力把帆船收拾得更舒適些。船舷右側的繩梯成了上下船
的通道。莫科作為船上的服務員,略懂一些廚技,就負責廚房事務。他在索維絲的
協助下做了一頓晚餐。由於人人胃口都十分好,這頓飯受到了大家的交口稱讚,甚
至連金肯斯、埃文森、托納和科斯塔都十分滿意。只有傑克一人表現異樣,他的性
格一下子似乎全變了。面對夥伴們的詢問,他也只是含糊其辭。
    在危險中過了這麼多日日夜夜,每個人都疲憊不堪了。現在他們最需要的是好
好睡上一覺。年幼的孩子們早早就回到了船艙,其他的人也很快就入睡了。布萊恩
特、高登和唐納甘輪流值班。會有野獸出現嗎?或是一小隊比野獸更可怕的當地土
著人?幸好什麼也沒出現,整個晚上都平安無事。太陽升起的時候,孩子們一起祈
禱,感謝上帝庇護他們度過了危險,然後就開始工作了。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列一張存貨清單:糧食、武器、工具\廚具、衣物、儀器
等等。糧食問題十分嚴峻,因為他們所處的島嶼。看來似乎是一座荒島。如果有什
麼可供捕獲的話,他們也只能靠捕魚和狩獵。唐納甘這位有名的神槍手注意到四周
除了停在暗礁和海邊的飛鳥,再沒有別的東西。但是僅靠吃海鳥為生可不是一個好
主意。而且他們還必須弄清楚如果節省著用的話,帆船上的食物還能維持多久。
    除了餅乾的貯備比較充足以外,還有一些果醬、火腿、肉餡餅(用麵粉、肉末
和香料制成的那一種)、醃牛肉、鹹牛肉和海制品,這些加起來大概最多能維持兩
個月。所以從現在起,他們必須想辦法在當地找到食物,而把存糧留作以後用。一
旦他們不得不向幾百裡之外的內陸港口或是村鎮轉移時,這些存糧就十分有用了。
    「要是這些吃的東西遭到損壞,」巴克斯特問道,「要是海水從船底的洞裡進
來了怎麼辦?」
    「如果不注意的話,很有可能哪天打開盒子時發現一切正如你所說的,」高登
說,「但如果我們再煮一煮的話,還能吃。」
    「我負責照看食物。」莫科說。
    「越早越好,」布萊恩特告訴莫科,「開始這一兩天,我們不得不完全靠這些
食物維持了。」
    「不如今天就開始行動吧?」威爾科克斯問道,「難道在南邊的巖石間我們不
會發現一些鳥蛋嗎?」
    「是啊,一定會有!」托內贊同道。
    「去釣魚怎樣?」韋勃問,「船上不是有魚竿嗎?誰願去?」「我去!我去!」
年紀小的孩子們異口同聲說。
    「好吧,」布萊恩特說,「只是別鬧著好玩。我們只把魚竿交給那些辦正事的
人。」
    「別太興奮了,」埃文森說,「我們要保持鎮靜,就像——」
    「還有一件事情,」高登補充說,「我們首先還應列出船上還有些什麼。除了
食物,我們還有許多別的問題要解決。」
    「我們還能去弄點牡蠣來當午餐。」索維絲提議說。
    「好極了!」高登稱讚道,「你帶兩三個人去,莫科也去。」
    這個黑人孩子還是挺值得信任的,他熱情、聰明且有膽識,也許能派上用場。
他非常喜歡布萊恩特。當然布萊恩特也從不隱瞞對他的賞識。
    「快來啊!」金肯斯叫著。
    「你不一起去嗎,傑克?」布萊恩特問道。
    傑克搖了搖頭。
    金肯斯、托內、科斯塔和埃文森在莫科的帶領下走遠了。他們爬上了海浪沖不
上的礁石。在礁石縫裡常常有很多的海螺、扇貝甚至是牡蠣。這些東西,無論是生
吃還是弄熟了再吃,都是上等的美味。孩子們在遠處蹦蹦跳跳,開心極了。很顯然,
他們把這項工作當作了一項游戲。他們還太小,很快就忘記了剛經歷過的種種磨難,
也很難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小孩子們一走,大孩子們就開始在船艙裡忙開了。唐納甘。克羅絲、威爾科克
斯和韋勃全神貫注地清點著槍支、彈藥、衣物、臥具、工具、還有廚具;而布萊恩
特、加耐特、巴克斯特和索維絲則在清點飲用水的存貯。當每一樣物品被清點好了
後,總有人高聲報數給不停往筆記本上記錄的高登。
    在船上發現了一套完整的備用帆和一套各式各樣的船具:繩索、索鍊、錨鍊以
及諸如此類的東西,如果船能夠再次航行的話,它定得整修一次,這些質地優良的
帆和繩索再也不能在海上用了,但是它們在其他方面也是十分有用的。一些捕魚器
械、釣魚繩也都被列入了清單。只要附近海域有豐富的魚類,這些東西都可以派k用
場。
    筆記本上記錄的武器的清單包括八支中央射擊的獵鎗,一支遠程射鴨槍,還有
12支左輪手槍,後膛中有300發子彈,還有兩桶重25磅的火藥以及大量的鉛彈、霰彈
和子彈。貯藏室中還有一些夜間航行的信號彈和刀枚炮彈,這是用於兩門小型大炮
的。他們並不願意用大炮來阻擊當地人的進攻,除非迫不得已。
    廚具方面似乎尚為齊全。即使他們將要呆上很長一段時間也足夠了,雖然有許
多的碗具在帆船撞上暗礁而擱淺上岸的時候碰碎了,但剩下來的也就夠用了。消遣
娛樂的物品大可不必保留了。還有好多更有用的東西呢:比如說,法蘭絨褲、布衣、
棉衣、亞麻衣物等等。這些足夠應付天氣的變化了。如果這座島嶼和奧克蘭恰恰處
於同一緯度的話,這並不是不可能的,因為帆船一直是朝順風向西漂流的,那麼孩
子們將面對的是十分炎熱的夏季和無比寒冷的冬季。海員的箱子裡有長褲、棉夾克、
防水外套和厚厚的毛料衣物,稍做改變,這些就能使孩子們安然度過寒冬。如果他
們不得不棄船離去的話,每人都可以帶上一整套臥具。每張上下舖都舖著床墊、被
單、枕頭和被子。愛惜一點的話,這些東西還是能用很長一段時間的。
    很長一段時間,聽起來就彷彿是永遠一樣。在高登的筆記本上還記錄了所有的
儀器:兩個無液晴雨表、一個酒精溫度計、兩個精密計時器、幾個銅制的通話喇叭、
幾個可調遠近距離的望遠鏡、一個羅盤指南針、還有兩個小指南針、一個在狂風暴
雨的天氣裡用的護目鏡、一些英國旗幟和船首旗、還有一套信號旗,同時還有一只
「豪科特」船——一種小小的橡皮艇,折起來像只背包,能容一個人渡過河流或是
湖泊。
    木工箱子裡有許多工具:有一包包的釘子、螺絲、鐵螺絲帽、各種修船必備的
鉗子,針線都是多余的,因為孩子們的母親早已把常破的地方縫好了。火的問題也
解決了,且不說火柴,光是火絨和火絨盒就足夠用上好一陣子了。
    還找到了幾幅大型的航海地圖,可惜只是用於新西蘭海岸線的,對他們所處的
地域毫無用處。幸虧高登帶了一本地圖冊,而且船上的閱覽室裡還有相當不錯的航
海著作和有關知識手冊。索維絲搶救出了《魯賓遜漂流記》和《瑞士人魯賓遜一家》
兩本書。正如卡門斯搶救出了《露西亞特》。加耐特保住了他那台手風琴。鉛筆、
鋼筆、墨水、紙張以及一本1860年的年歷被送回到巴克斯特手中。每過一天,年歷
就會被撕掉一頁。
    「我們擱淺那天是3月10日,」他說,「3月10日以及以前的每一天都成為過去
了。」
    在船上的保險櫃裡還有大約價值500英鎊的金幣。也許當孩子們到了能回家的什
麼港口時,這些錢會很有用。
    高登仔細地清點了收藏在貨艙裡的桶裝飲料。雖然在船觸礁擱淺的時候,有許
多桶白酒、麥酒和葡萄酒都損失了,但還是剩下幾百加侖的紅葡萄酒、雪利酒、50
加侖[注]的杜松子酒、白蘭地以及威士忌、40桶麥酒。另外還有30瓶沒打碎的、用
稻草包裹著的白酒。
    這樣看來,船上的15位失事者在近一段時間裡是絕對不會挨餓的。眼下就要看
看這孤島上是否長有什麼可食的東西來增加他們的儲備了。如果暴風雨把他們拋上
的真的是一座人跡罕至的孤島,那麼他們要指望有路過的船隻發現他們遇難的信號
來解救他們是比較困難的了。想把船修好、把船身的洞補好也不是一件易事,而且
他們沒有修船的工具。關於在舊船的基礎上重建一艘新船,他們更是想都沒想過,
因為他們對於航海一竅不通,又怎能橫渡太平洋回到新西蘭呢?本來,乘坐帆船上
附著的小船,他們可能離開這個孤島,但很不幸,小船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只有那
只在岸邊打轉的小帆船了。
    中午的時候,由莫科帶領的那些小孩子們回來了。他們總算能安靜些坐下來工
作了。他們帶回了許多牡蠣。莫科拿著牡蠣下廚房去了。至於鳥蛋,據莫科觀察說,
有許多可以食用的。一種鴿子在懸崖最高處築了巢,所以鳥蛋應該有許多。
    「好吧,」布萊恩特說,「抽一個早上,我們跟著去弄一些鳥蛋來。」
    「就這麼辦了,」莫科說,「只要三四槍我們就能打下來好多只鴿子。攀著繩
子從巖頂爬上去,掏鳥窩也不是件很難的事。」
    「好,」高登贊同說,「怎麼樣,唐納甘,明天你去嗎?」「正合我意!」唐
納甘回答說,「韋勃、克羅絲、威爾科克斯,你們也去嗎?」
    「那是當然啦!」他們一想到有這麼一大群鳥可打,簡直樂壞了。
    「別打死太多鴿子,」布萊恩特告誡著,「等我們需要時再去打,別浪費火藥
和子彈!」
    「知道了!」唐納甘最不願意聽勸告,尤其是布萊恩特的勸告。「這又不是我
們第一次用槍。」
    一小時後,莫科通知說晚餐準備好了。孩子們一窩蜂地沖向懸梯,爬上帆船,
端坐在桌邊。由於船身的傾斜,桌子也有相當斜了。但這對於早已習慣了海上顛簸
的孩子們來說算不了什麼。這些貝類,尤其是扇貝,得到了孩子們的一致好評。雖
然調料不全,但在那時,饑餓就是最好的調料了。幾塊餅乾、一片醃牛肉,還有落
潮時從海中汲取的淡水,這一切構成了美味的一餐。
    整整的一個下午時間是在安排任務中度過的。金肯斯和小夥伴們釣魚去了。他
們在河口附近嬉戲。晚飯後,除了輪流值班的巴克斯特和威爾科克斯以外,每個人
都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第五章  海岬見聞

    這裡到底是個島嶼還是一塊與大陸相連的陸地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布萊恩
特、高登和唐納甘。他們三個人的個性和智慧已使他們成了這個小王國中的領袖。
別的孩子們只看到眼前的時候,他們想到的常常是未來。三個人總是談論著這個問
題,但不論是島嶼還是陸地,這塊土地一定不是在回歸線上,這一點可根據當地的
植物看出——橡樹、櫸樹、樺樹、松樹、樅樹。這地方看起來似乎離新西蘭的北端
更近一些。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兒的冬天估計會很寒冷。懸崖邊的樹林裡已舖滿了
厚厚的一層落葉,只有松樹和樅樹的葉子還是那麼青翠。
    「這就是為什麼在擱淺的那天早上我認為最好不要在這附近駐紮的原因。」高
登解釋說。
    「我也這樣想,」唐納甘說,「如果等到最壞的季節到來再找地方暫住下來就
太晚了。我們要走好幾百裡路呢。」
    「但是現在3月才過了一半呀。」布萊恩特反駁說。
    「這種好天氣可以持續到4月,那麼六周後,我們上路,」唐納甘說,「如果這
裡有路可走的話。」
    「你怎麼知道沒有路?」
    「就算有吧,」高登說,「你知道這條路通到哪兒呢?」
    「我只知道一件事,」唐納甘反譏道,「在寒冷多雨的冬天來臨之前不離開帆
船是十分愚蠢的。如果這樣做,只會讓我們舉步唯艱。」
    「面對困難總比想像傻瓜一樣去橫越一片一無所知的土地好!」「和你想法不
同的人都是傻瓜嗎?」
    如果不是高登調停的話,唐納甘的話會引起一場爭吵。
    「爭吵是沒有用的,讓我們相互理解吧。唐納甘認為如果我們附近的地方有人
居住的話,最好馬上找到;而布萊恩特懷疑我們周圍究竟有沒有這樣的地方,這也
並無壞處。」
    「但是高登,」唐納甘分辯說,「無論是要往南、往北還是往東走,都必須要
花時間。」
    「如果我們是在大陸上,那你是對的,」布萊恩特說,「可是也許我們是在一
座島上,可能是一座荒無人煙的島嶼。」
    「那正是我們要弄清楚的,」高登說,「在離開帆船後,我們必須弄清楚我們
的東邊是不是海。」
    「是帆船要離開我們了,」唐納甘糾正說,「它在岸邊怎麼也挺不過冬天的寒
風冷雨了。」
    高登點點頭,隨即又補充說:「但是,在我們棄船走向內陸之前,我們必須搞
清楚往哪兒走。」
    「我去探路!」布萊恩特自告奮勇。
    「我也去!」唐納甘說。
    「我們一起去!」高登果斷地說,「但不要把小孩子們也帶上。我們有兩三個
人就夠了。」
    「真遺憾!」布萊恩特說,「這兒沒有一座高山可以讓我們爬上遠眺,這兒地
勢太低。沿著海岸望去,也不見有一處高處,最高處恐怕就是這座高山。懸崖那邊,
我猜是森林、平原和沼澤。這條河從中蜿蜒而過。」
    「在翻過布萊恩特和我都沒能找到山洞的懸崖之前,我們應該俯瞰一下這片土
地。」
    「那好,我們試著往北走,」布萊恩特說,「如果我們能到達遠處的海岬,我
們可能看得遠些。」
    「那個海岬,」高登指著說,「有兩三百英尺高,應該能望過懸崖。」
    「我去!」布萊恩特提出說。
    海灣的盡頭是一大堆巖石,就像是聳立在岸邊的一座高峰。沿著曲折的岸邊走
去,大約有七八英里路。但正像美國人常說的一樣,直走的話,不會超過五英里。
高登說那座山有300英尺高並沒有言過其實。
    從那兒真的能俯瞰整片土地嗎?向東延伸的陸地會被高山擋住嗎?但至少他們
能弄清海岸線是否繼續向北延伸。
    於是大家一致決定要展開一番探索。在弄清楚這裡究竟是孤島還是大陸之前,
帆船還是不能丟。但是在接下來的五天裡,由於這兒多是雨霧天氣,探險遲遲未能
開展。如果天氣不好起來,風不把霧吹散的話,那即使爬上了懸崖,也什麼都看不
到,就太不值得了。
    但這些天並沒有白白度過。大家都在忙著。布萊恩特負責照看小孩子們。在他
的天性中,似乎有那麼一種父愛的成份。在他的照料下,孩子們在環境允許的條件
下都過得不錯。天氣一天天冷了起來,布萊恩特把從水手的箱子裡找到的厚衣服修
改了以後拿給小孩子們穿——這樣的修改往往只需要用剪刀剪短,而無須用針線縫。
莫科露了一手絕活。科斯塔和埃文森穿著的褲子和緊身毛衣都太寬大了,他們只好
卷起袖子和褲腿,模樣十分滑稽。
    其他的人也沒閒著。在加耐特及巴克斯特的帶領下,他們在落潮時在巖石間拾
貝類,或是在河口用魚竿、漁網捕魚。稍有收穫便會使他們喜笑顏開。這樣忙碌而
又開心的日子使他們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和眼前嚴峻的形勢。在想到父母和朋友
的時候,他們也會十分難過。不過還好,他們從未有過永別的感受。
    高登和布萊恩特很少離開船。索維絲大部分時間都跟著他們。索維絲的脾氣好,
是個好幫手;他喜歡布萊恩特,從未加入過唐納甘的陣營,而布萊恩特也十分關心
他這位忠實的支持者。
    「這真是不可思議!」他說,「船一定是被慈悲的仙女們輕輕推上岸的。魯賓
遜﹒克魯索和瑞士人魯賓遜一家可沒這麼好的運氣!」
    小傑克變得一天比一天不可捉摸。雖然他也幫了哥哥不少忙,但他從不回答一
個問題。當有人望著他的時候,他總是把眼睛望向別處。布萊恩特對此極為不安。
做為年長四歲的哥哥,布萊恩特對傑克的影響十分大。自從上了船後,他覺得弟弟
總像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一樣。難道傑克做了什麼錯事而不敢告訴他嗎?有幾次,布
萊恩特注意到傑克的眼睛哭紅了。他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了,那就相當棘手了。
他們應該如何照料他呢?於是布萊恩特輕聲問弟弟到底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有。」傑克回答說。從他口裡,只能得到這樣的答案。
    從3月11日到15日,唐納甘、威爾科克斯、韋勃,還有克羅絲都跑去打鴿子,他
們形影不離,看得出是有意組成自己的小圈子而疏遠大家。高登對此深感不安。他
預感這樣下去總會出事。他多次談起此事,試圖讓鬧分裂的人明白對於一個集體來
說,團結有多重要。但是唐納甘對他的好意作出的反應是如此的冷淡,並說這樣的
堅持是毫無道理的。高登並未因此而放棄制止有可能帶來不和的惡果的苗頭。他相
信事態的發展總會使大家相互理解。
    在沿海灣北上探險的計劃被多霧的天氣阻礙的這段時間裡,唐納甘和朋友們打
了好幾次獵。他是個真正的神槍手。他也為此而深感自豪。對於威爾科克斯熱衷的
設陷阱、下套,他不屑一顧。韋勃玩槍也有一手,但比不上唐納甘。克羅絲對打獵
並不在行,他只是一味地稱讚表哥的能幹,自己也挺滿足。而「小迷」這只愛出風
頭的小狗,總是槍聲一響便跳到水裡去找被槍射中的獵物。
    莫科不願射殺鸕茲、海鷗這樣的小鳥。但是這裡的巖鴿像鵝和鴨子一樣,多得
不得了,讓他可以射個夠。鵝屬於一種黑雁,當槍聲響起,它們會沿原路逃走。這
樣看來,它們一定是生活在內陸的。
    唐納甘打下了許多靠吃帽貝、鳥蛤以及扇貝為生的鳥。雖然莫科發現要除去這
些鳥肉的腥膩不是一件易事,他也覺得很難滿足每個人的口味。但畢竟他們尚能吃
飽喝足。高登說過,大家不能太挑剔,因為大部分食品是要儲存在船上的。
    3月15日那天,天氣終於轉好。到海岬探險的計劃可以付諸實施了。這裡到底是
島嶼還是陸地的疑問就能解開了。夜晚的時候,天空就有點明亮。前一段時間積聚
的霧氣在微風的吹拂下,幾小時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大約在下午時分,明媚的陽
光照耀在懸崖上,東邊的地平線就清晰可見了——那是寄托了他們希望的地平線。
如果放眼望去,都是一望無際的海水的話,那這裡無疑是個荒島了。他們唯一獲救
的機會將是過路的船隻。
    找到海灣的盡頭的想法是布萊恩特提出的,所以他打算一個人去。很高興,他
得到了高登的陪伴,但一想到小傢伙們將無人照料,他又覺得不放心。
    15日的晚上,在確信晴雨表再沒有變化的情況下,布萊恩特告訴高登第二天一
大早就出發。往返大約10到11英里路,對於一個健壯的、不知疲倦的小伙子來說算
不了什麼。這樣的旅途一天就足夠了,他天黑之前一定回來。
    天一亮,布萊恩特沒告訴任何人就悄悄上路了。他所帶的武器是一根棍子和一
支左輪手槍,用來防御各種在唐納甘的探險中沒出現過的、但又確實可能出現的野
獸。除了這些,他還帶了一副船上置備的望遠鏡,這種精緻的東西能望得很遠很清
楚,在皮帶上掛著的一個小包裡,他還裝著一點餅乾、鹹肉和一小瓶白蘭地,以防
有什麼變故,不能按時返回。
    布萊恩特大步順著礁石走著。腳下的海岸還是濕的,海潮剛退走。一小時後,
他已經過了唐納甘打鴿子所走的最遠的地方。那些鳥現在不必怕他什麼了,他的目
的只是趕快趕到海岬腳下。天空晴朗,萬裡無雲。要是到了下午又起霧的話,這一
趟就白跑了。
    在起初的一小時裡,他盡可能走得快些,結果一下子就走完了一半的路。要不
是有障礙物擋住了他的去路,他預計8點鐘就能到達海岬。當懸崖和礁石更靠近的時
候,想要穿過就比較困難了。這條路變得太窄了。所以,除了放棄平穩的河邊小路
而去攀爬打滑的巖石、越過黏滑的海草、繞過深深的水坑、走過危險的鵝卵石灘,
他別無辦法。這段路實在太難走了,比他預料的還多花了兩個小時。
    「漲潮之前我還必須趕到海岬,」他心裡念叨著,「海上的潮水將湧上海灘,
海水直淹到懸崖下。如果我那時才往回走或是站在巖石上躲開海浪的話,就會太浪
費時間了。我必須要不顧一切趕在漲潮之前到達海岬。」
    這個勇敢的孩子,竭力忍受著四肢蔓延而來的疲憊,奮力朝著看來最短的路走
去。有好多次,他都得脫下鞋子和襪子,蹚水走過水坑。雖然他勇敢而又靈敏,他
時不時還是會摔上一跤。
    這兒有許多的水棲鳥類:大群的鴿子、蠣鷸,還有野鴨。幾隻海豹在巨浪中悠
閒地游著,一副不怕人的樣子,似乎也並不打算潛水逃走。它們是這麼安詳。布萊
恩特猜想一定已有很多年無人捕殺過它們了。由此布萊恩特得出結論:這裡比他所
預計的緯度要高一些,離新西蘭南部也有一定的距離。帆船一定是一直沿著太平洋
的東南方向漂流的。關於這一點的推斷,在他到達了海岬下並發現了一大群只有在
南極才會有的企鵝時,徹底被證實了。企鵝成群結隊地走來走去,不時拍打著小小
的翅膀。它們的翅膀只能用來游泳,卻不能帶它們飛翔。
    10點鐘了,布萊恩特又累又餓。他想在爬上海岬之前最好還是先吃點東西。那
海岬是那樣高,屹立在海邊,足有300英尺。他在一塊潮水沖不到的巖石上坐了下來。
不斷漲起的潮水已經漸漸淹沒了礁石的外脊。再晚一小時的話,他就不得不冒著被
潮水吞沒的危險涉水走到懸崖下邊去了。但是不必擔心,因為到了下午,潮水一退,
整條路就又要露出來了。
    吃飽喝足休息好了後,遠離夥伴的布萊恩特孤身一人,冷靜地分析著目前的形
勢。他下定決心,一定要以最大的努力來完成這項工作。後來他又想到了弟弟傑克,
他的健康狀況不容樂觀。傑克一定是做了什麼錯事,也許還是在帆船離港之前。布
萊恩特決定一定要好好和弟弟談一次,問出個所以然來。布萊恩特坐在巖石上邊休
息邊思索。這樣子過了一小時。然後他打好背包,往肩上一扛就開始爬上巖石。
    海岬的盡頭是一道窄窄的山脊。這山脊地質十分特別。它由一群石灰質的巖石
構成,雖與懸崖相連,但卻與懸崖的構造完全不同。懸崖是由一層一層和英吉利海
峽相似的堊地質構成。
    布萊恩特發現一道狹窄的峽谷把海岬和懸崖分開來。海岸向北不斷延伸,一望
無際。海岬比周圍的任何物體都要高出至少100英尺。站在上面,一切都能盡收眼底。
    這樣的攀爬並不是件易事。他必須從一塊巖石爬到另一塊巖石,而有一些巖石
是這樣大,他很難攀上去。但是,他是屬於大家公認的那一類善爬山的孩子。最後,
他用盡全力爬上了頂峰。
    他舉起望遠鏡,先向東望去。一望無際的平原和丘陵向前延伸,遠處有幾座不
值一提的小山丘,還有一大片樹林,在金黃的落葉下,許多涓涓細流正朝海邊奔去。
地平線和水平線齊高,而應是十幾英里外的海,似乎並不存在了。
    向北望去,布萊恩特看到筆直的海灘向前延伸了七八英里,再遠處又是一個海
岬了。廣闊的沙灘看起來就像是個沙漠,南邊是一片大沼澤地,西邊除了地平線,
什麼也看不到了。
    那麼,這兒到底是島嶼還是陸地呢?他也說不上來。如果這裡是一個島嶼的話,
那一定是個相當大的島,這就是他能得出的所有結論了。
    他望向西面,大海在緩緩下山的太陽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突然間,他又舉起望遠鏡,向海中央望去。
    「船2船!有船了!」他大喊著。
    在閃亮的大海中央,大約15英里遠處,有三個小黑點。
    他欣喜若狂。這不會是他的幻覺吧!那些小黑點真是船嗎?
    他放下望遠鏡,又使勁擦了擦被他的呼吸蒙上一層薄霧的鏡片,然後又舉起了
望遠鏡。
    那三個像船的黑點似乎只能看到船身,沒有旗幟,甚至沒有冒煙的煙囪證明船
在航行。
    他繼而醒悟過來,船太遠了。他不可能看清楚。而且,看起來他的同伴們並沒
有發現這三艘船。那麼,他最好還是趕回帆船,在海邊燃起一堆大火。可是緊接著,
當太陽落下的時候,他緊盯著那三個黑點,開始意識到,這三個黑點竟一動不動。
    他舉起望遠鏡凝視了幾分鐘,他發現那不過是三個小島,他們的帆船一定曾從
那兒經過,只不過當時濃霧遮住了它們。
    已經是2點鐘了,潮水開始退去,露出了懸崖下光禿禿的礁石。布萊恩特開始慢
慢走下山來,決定回到帆船上去。
    他又忍不住向東望去。太陽落得更低了,他也許能看到什麼一直被他忽略的東
西。他真應慶幸他的這一舉動。在樹林那邊,他看見了一線藍色。從北到南延伸數
裡,兩端都消失在濃密的樹叢後。
    「是什麼呢?」他苦苦地思索著。
    布萊恩特又注視了一會兒。
    「啊,是海,是海啊!」
    望遠鏡差一點從他手中跌落。
    東邊是一片大海,這是毫無疑問的。那麼他們著陸的,並不是一片大陸了。這
裡是一座海島,一座位於太平洋中的巨大的海島,一座他們無法離開的海島!
    一瞬間,可能出現的種種危險一下子浮現在腦海中。他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但是,他很快戰勝了不由自主的膽怯。他下定決心,不管未來有多麼艱難,他一定
要堅持到最後。
    一刻鐘後,他已經到達了海岸。他順著原路回到了帆船。到達的時候,已經大
約5點了,他看到夥伴們在耐心地等待著他的歸來。


    [注]1噚=1.829米

    [注]1英尺=3048厘米

    [注]1英里=l.609公里

    [注]1碼=0.914米

    [注]1海裡=1.852公里

    [注]1加侖=4.546升

    [注]1磅=0.373公斤

    [注]1英寸=2.54厘米

    [注]裡格:1裡格約等於3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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