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回憶錄   第二十八章 再談法國


  當人們了解了有多少人已從敦刻爾克搶救出來時,我們這個島嶼甚至整個大英
帝國都處處瀰漫著一種如釋重負之感。這種強烈的欣慰之感幾乎要使人產生勝利的
錯覺。25萬陸軍精英的安然回國,這是我們歷年來屢遭挫敗的行程中的一個裡程碑。
軍隊歸來時,除了步槍、刺刀和幾百挺機關鎗外,幾乎一無所有。他們馬上被遣散
回家放假7天。然而,他們與家人團聚的歡樂並未勝過他們要盡早與敵人交戰的堅定
信念。那些曾在戰場上與德軍交過鋒的士兵相信:如果有好機會,他們定能打敗敵
人。他們士氣高漲,很快就重返自己的部隊各就各位了。
  當然,敦刻爾克的撤退也有它暗淡的一面。英國陸軍喪失了全部裝備,也就是
喪失了我們工廠迄今提供的第一批武器。即使是現行的計劃不受敵人干擾而能如期
完成,也需要若干月的時間才能彌補這些損失。
  此刻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國,其領袖人物的胸中已激起了陣陣漣漪。美國立即了
解到,大部分英國陸軍已經突圍,只是已損失所有的裝備。早在6月1日總統就命令
陸軍部、海軍部向他報告,能抽出什麼武器可以拔給英法兩國。位居美國陸軍首腦
的是參謀長馬歇爾將軍,他不僅是一位素質全面的軍人,而且是一位視野開闊的統
帥。他立即命令他的軍需署長和助理參謀長審查美國軍械和軍火儲備的全部清單。
他們在48小時內就給予答覆,馬歇爾將軍即於6月3。日批准了開列的清單。第一批
清單包括50萬支0.3英寸口徑的步槍,這是從1917年和1918年制造,用油脂封存了20
多年的200萬支步槍中拔出來的,每支槍配有子彈250發。還有900門75mm口徑的野
戰炮,附有100萬發炮彈,80000挺機關鎗,以及其他各種軍火。軍械署署長韋森少
將奉命處理此事,從6月3日起,所有美國陸軍的軍械庫和兵工廠開始打包準備船運。
該周末,600多輛載重貨車駛往新澤西州的拉裡坦陸軍碼頭,順河而下到達格雷夫森
德灣。到6月11日,12艘英國商船駛入該灣下錨,開始從駁船啟貨裝艙。
  采取了這些非常措施後,美國給自己留下的軍械只夠裝備180萬人,是美國陸軍
動員計劃規定的最低人數限額。這一切現在看來不算什麼,但在當時卻是表現美國
信義和氣魄的了不起的行為,因為美國從自己的軍火中拿出相當數量的武器,是為
了幫助一個在許多人看來已被打敗的國家。可是美國永遠不需為此事而後悔。正如
下文將要再次談及的,我們在7月份將這些珍貴的武器平安地運過了大西洋,這不僅
是一種物質上的收穫,而且在入侵英國的問題上,無論敵人還是朋友都將此看作是
一個重要的砝碼。

           *  *  *  *  *
  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6月是難捱的一段時光,因為我們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要
挑起互不相容的兩副重擔:一方面我們必須對法國盡到應盡的義務,另一方面又必
須在國內創建一支有生力量加強本島的防御。這互不相容的雙重壓力,真是生死攸
關,嚴重之極。不過,我們遵循了一項堅定不移的政策,從而避免過分的緊張。首
先是優先考慮繼續將我們訓練有素、裝備完備的軍隊派往法國以改編英國遠征軍。
其次,我們便要致力於本島嶼的防御:第一,重新改組和裝備正規軍;第二,在可
能的著陸點構築工事;第三,盡可能地武裝和組織民眾;當然,要把大英帝國各地
所能調用的部隊全部運回國內。然而目前所缺乏的不是士兵而是武器。從塞納河南
的交通線和基地收回的步槍在80000支以上,到6月中旬,正規軍的每一位戰士手中
至少有一件武器。我們的野戰炮實在太少,甚至連正規軍也只有很少的野戰炮。幾
乎所有能發射25磅重炮彈的新大炮都在法國丟失。只剩下500支槍,103輛巡邏戰車,
114輛步兵坦克和252輛輕型坦克。從來沒有一個大國在它的敵人面前如此地裝備不
良。
  除了我們不能遷就動用的最後的25個戰鬥機中隊外,我們將援助法軍的義務看
作是至高無上的。按照先前的命令,蘇格蘭第五十二低地師應在6月7日開赴法國。
這些命令已經批准。本年初已集結在英國的裝備精良的加拿大集團主力師,在自治
領政府的首肯下開往佈雷斯特,於6月11日起陸續到達該處。而此時看來希望已很渺
茫。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當德國不久必將它的全部火力射向我們時,我們還
向我們節節敗退的法國盟友派遣了我們僅有的兩個剛剛組編的師——第五十二蘇格
蘭低地師和第一加拿大師,這在戰爭的頭8個月裡,就我們能夠派往法國的極為有限
的軍隊而論,可以算作是我們的功勞。回想起來,當我們決心繼續拚死戰鬥,當我
們處於敵人入侵的威脅之下,而法國又顯然處於崩潰之中,我很奇怪,我們何以有
勇氣調走自己僅有的尚存戰鬥力的軍隊。這一切之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我們明白,
敵人如果沒有制海權或制空權或必需的登陸艇,要想渡過海峽沒那麼容易。

           *  *  *  *  *
  在索姆河後方,我們在法國還有從馬其諾防線撤下來的狀態良好的第五十一蘇
格蘭高地師。此外,有我們調往加來的惟一的第一裝甲師(缺坦克營和供應隊),但
此師在企圖渡過索姆河(這是魏剛計劃的一部分)時損失慘重。到6月1日,該師的實
力已降低到l/3,因而被調到塞納河對岸進行整編。同時,9個步兵營從法國的基地
和交通線集結起來,他們的主要武器是步槍和很少的反坦克武器,他們既沒有運輸
隊也沒有通訊隊。
  6月5日,法國戰役的最後階段開始了。在敦刻爾克戰鬥中,我們已看到德國裝
甲部隊如何逡巡不前,按兵不動,以便保存實力留作法國戰爭時最後階段使用。現
在,所有這些裝甲部隊滾滾向前,向巴黎和海岸之間兵力薄弱,或搖搖欲墜Nt臨時
法國陣線猛撲過來。在本書中,我只能記述有英軍參加的海岸側翼的戰鬥。法國第
十集團軍試圖守住索姆河陣線。6月7日德軍再度發起攻勢,它的2個裝甲師向魯昂推
進。第十集團軍被分隔成兩半,我們第五十一蘇格蘭高地師,以及法國第九軍的殘
部被切斷於魯昂一迪埃普三面受敵的地區。
  我們極其擔憂第五十一師,惟恐它被逐回阿夫雷半島,從而與主力部隊隔斷。
該師指揮官福瓊少將事前曾被告知必要時向魯昂方向退卻,然而正在解體的法軍司
令部卻禁止采取這種行動。我們曾多次緊急抗議,但都沒有效果。最終導致法國第
九軍和我們的第五十一師全軍覆滅。這顯然是一個相當嚴重的指揮失當的事例,因
為整整3天之前這一危險就已完全能夠預見。
  6月10日,激戰之後該師與法國第九軍一起撤退到聖伐勒裡的外圍,指望能從海
上撤退。11日至12日夜間,一場大霧使船隻無法從聖伐勒裡撤走軍隊。到12日早晨,
德軍已經抵達南面的海崖,使海灘處於德軍的直接炮火之下。於是城裡出現了白旗。
法軍於上午8時投降,蘇格蘭高地師的殘餘部隊也被迫於上午10點半投降。8000名英
軍和4000名法軍落入隆美爾將軍指揮的第七坦克師手中。讓我惱恨的是法國人沒有
及時地讓我們第五十一師撤往魯昂,而是讓它白白等待,一直到它既不能到達阿夫
雷又不能向南撤退,因而被迫與法軍一起投降。蘇格蘭高地師的命運不濟,但在其
後的幾年中填補該師缺額的蘇格蘭人替他們報了一箭之仇,他們與第九蘇格蘭師混
編再創蘇格蘭高地師,其師轉戰各個戰場,從阿拉曼打過萊茵河,直至取得最後的
勝利。

           *  *  *  *  *
  6月11日上午ll時許,雷諾拍來電報,他已致電羅斯福總統。法蘭西悲劇愈加深
重。從我催促舉行最高軍事會議起,又有好幾天過去了。然而我們再也不能在巴黎
開會了,那裡的情況究競如何,我們毫不知曉,德軍的先頭部隊一定距巴黎很近。
我頗費周折才得以和他們會面,然而現在不是講究禮節的時候,我們必須知道法國
下一步的打算。雷諾當時告訴我,他能在奧爾良附近的布裡阿爾接待我們。法國統
治中心已從巴黎遷往圖爾。法軍總司令部設在布裡阿爾附近。於是我欣然下令午飯
後「紅鶴」飛機在亨登機場待命,在上午內閣會議上徵得同僚們的同意後,我們大
約在下午2點啟程。
  這是我的第四次法國之行。既然此行主要是去了解軍事情況,我便請現任陸軍
大臣艾登先生與我同行,當然還有伊斯梅以及帝國總參謀長迪爾將軍隨行。德國空
軍現已深入海峽,我們不得不作一個較大的迂迴飛行。和以前一樣,「紅鶴」飛機
由12架「噴火」式戰鬥機護航。幾小時後,我們在一個小型機場降落。在場的法國
人不多,只是過了一會兒有一位上校乘車來了。我展露笑容,顯出很有信心的樣子,
我以為在戰事極端不利時,只有這樣才合適,然而,這位法國上校卻情緒低落,反
應冷淡。我立刻意識到,自1星期前我們訪問巴黎後,情況已大為惡化。稍事休息後,
我們被送到一座別墅,在那裡見到了雷諾、貝當元帥、魏剛將軍、空軍上將維耶曼,
還有其他一些人,其中包括級別較低的戴高樂將軍,他剛被任命為國防部副部長。
在鐵路線的近旁有一列指揮部的專列,我們中有些人準備在這列車上安歇。整個別
墅只有1部電話安放在盟洗室內,電話很忙,打1個電話要等好久,電話裡的叫喊聲
一直不停。
  7點鐘我們步人會議室,席問沒有非難和相互指責,我們都要直面無情的現實。
實際上,會談圍繞著下列思路進行:我力勸法國政府保衛巴黎。我強調在大城市裡
進行逐房抵抗對入侵的軍隊有巨大的消蝕力量。我向貝當元帥回顧1918年英國第五
集團軍慘敗後,在博韋的列車上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夜晚;我故意不提福煦元帥,
單說他如何扭轉了當時局面。我還提醒他,克列孟梭曾說:「我要在巴黎的前沿陣
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在巴黎的後方戰鬥不息。」貝當元帥態度莊重,很平靜地
回答說,在那時他可以調動60個師以上的大軍;可現在1個師也沒有。他提及那時戰
線上還有60個師的英軍。現在就是將巴黎化為灰燼也不會影響最後的結局。
  接著,魏剛將軍就他所了解的情況講述了五六十公里開外正進行的流動不定的
戰爭的軍事形勢,他給予法國陸軍的英勇以高度贊揚。他要求各方面增援——尤其
是所有英國戰鬥機中隊應立即投入戰鬥。他說:「這裡是關鍵所在,現在是關鍵時
刻。因此,將任何一個飛機中隊留在英國都是錯誤的。」但是遵照內閣會議的決定,
我特別邀請了空軍上將道丁出席此次內閣會議,我回答道:「這裡不是緊要關口,
現在也並非決定時刻。那一時刻將會到來,那便是希特勒調動空軍大舉進犯大不列
顛的時候。如果我們能夠保持制空權,如果我們能夠保持海上交通暢通,我們一定
要這樣做,我們將為你們贏回一切。」ヾ為了防御大不列顛和英吉利海峽,我們將
不惜一切代價保留25個戰鬥機中隊,這一點不容改變。不管發生什麼,我們將繼續
戰鬥,而且我們相信我們能無限期地戰鬥下去,但如果放棄這些戰鬥機中隊,我們
將喪失生存的機會。
  ヾ我感謝伊斯梅將軍,是他記下了這些話。——原注
  不久,西北戰線總司令喬治將軍來了。我們告訴他新的事態後,他證實了魏剛
將軍講述的法國陣線的情況。我又極力主張我的游擊戰術計劃,德國軍隊在各個交
接點上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強大,如果所有法軍,任何一個師旅都在他們各自的
戰線上不遺余力地作戰,便可以使敵軍的攻擊陷於停頓。他們卻回答我說,公路上
的狀況非常可怕,成群的難民遭到無法抵抗的德軍機關鎗的掃射,大量居民成批地
出逃,政府機構不斷崩潰,軍事指揮不斷失控。魏剛將軍說到法國可能不得不要求
停戰。雷諾立即打斷他,說:「那是個政治問題。」伊斯梅記錄了當時我說的話:
「如果法國在苦難之下認為最好還是讓它的陸軍投降,那就不必因為我們而猶豫。
因為不管你們怎樣做,我們都要永遠、永遠、永遠地戰鬥下去。」當我說到法國陸
軍不管在哪裡,只要繼續戰鬥,就能夠牽制或消耗德軍100個師時,魏剛元帥回答:
「即使如此,德國還有另外100個師入侵和征服你們,到時候你們又該怎麼辦呢?」
對此我的回答是:「我不是一個軍事專家,但我的技術顧問們認為,對付德軍入侵
不列顛最好的辦法是在半路上盡量地淹死他們,余下的人一俟他們爬上岸,就敲碎
他們的腦袋。」魏剛元帥淒然一笑道:「無論如何,我必須承認,你們有一道牢固
的反坦克障礙。」這是我所記得的他說過的最後一句給我印象深刻的話。要知道,
在這次令人痛苦的所有會談中,我一再地感到內疚,覺得有著4800萬人口的英國沒
有在對德地面作戰中做出更大的貢獻,而且到目前為止,9/10的屠殺和99%的痛苦
都落在了法國一國的身上。
  又過了1小時左右,我們起身洗手,會議桌上已擺好飯菜。在此期間,我私下和
喬治將軍交談並提出:第一,在國內戰線上,無論何地都要繼續戰鬥,並在山區展
開長期的游擊戰;第二,轉戰非洲,儘管我在1星期前還將這個辦法看作是「失敗主
義者」的辦法。我的這位可敬的朋友,雖職責重大,但在領導法軍方面卻從來沒有
自主權,所以對這兩個方法都不抱多大希望。
  我現在似乎輕描淡寫地記述那幾天發生的一切,但在當時,對於我們所有人來
說,卻經歷了身心真正痛苦的煉獄。

           *  *  *  *  *
  10點鐘左右大家入席就餐。我坐在雷諾的右側,戴高樂將軍坐在我的左側。晚
餐有一道湯、一道蛋卷或別的什麼,還有咖啡和談酒。此刻,即使是處在德軍蹂躪
的極端痛苦中,我們仍然是十分友好的。但馬上就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插曲。讀者
可以回憶,我曾強調一旦意大利參戰就要給予痛擊的重要性,我們在法國的充分配
合下作好安排,將英國的重型轟炸機調到馬賽附近的法國機場,以便襲擊米蘭和都
靈。現在一切準備就緒,只等進攻了。我們剛一坐下,在法國指揮英國空軍的空軍
中將巴拉特就打電話給伊斯梅,說地方當局阻撓英國轟炸機起飛,理由是轟炸意大
利必然帶來意軍對法國南部的報復,而英國無法抵抗或阻止這種報復。我和雷諾、
魏剛、艾登和迪爾即刻離開餐桌,商議之後,雷諾同意給法國有關當局下達命令,
不得阻止英國轟炸機起飛。但當夜晚些時候,空軍中將巴拉特又報告說,機場附近
的法國人拖來各種各樣的鄉村車輛堆放在機場,致使轟炸機根本無法起飛去執行任
務。
  不久,正當我們離開餐桌坐下喝咖啡和白蘭地時,雷諾告訴我,貝當元帥已通
知他法國必須停戰求和了。貝當已寫好這個文件要雷諾過目。「他還未將這個文件
交給我,這麼做他仍覺得有愧。」雷諾說。他的確應當感到羞恥,因為在他心裡認
為一切都完了、法國應當投降時,卻仍然支持(哪怕僅是暗中文持)魏剛要求我們調
派最後的25個戰鬥機中隊。因此我們在這個亂成一團的別墅裡或到幾公里外的軍車
上去睡覺時,心裡都很不愉快。德軍於14日進入巴黎。
  清晨我們又繼續開會。這次空軍中將巴拉特也出席了。雷諾重申其增派5個戰鬥
機中隊進駐法國基地的要求,魏剛將軍則說他迫切需要白晝轟炸機以彌補其軍隊的
不足。我向他們保證說,我一回到英國就立即敦促戰時內閣仔細地同情地考慮法國
要求增加空軍援助的種種問題。但我又再度強調,要調完聯合王國用於基本國防的
飛機將是一個根本錯誤。
  就塞納河下游進行反攻的討論未果後,我極其鄭重地表示了我的希望:如果局
勢有任何變化,法國政府應立即通知英國政府,以便在後者采取指導戰爭第二階段
行動的最後決定之前派人來法國,在任何方便的地點與他們會晤。
  隨即我們與貝當、魏剛以及他們的屬下辭別,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未
了,我將海軍上將達爾朗拉到一旁,單獨囑咐他:「達爾朗,你決不能讓德軍贏得
法國艦隊啊。」他莊嚴地承諾,他決不會讓德軍得逞的。

           *  *  *  *  *
  因為缺乏適用的汽油,所以12架「噴火」式戰鬥機無法為我們護航。我們只有
兩種選擇:要不等到汽油運來,要不乘「紅鶴」飛機去試一試運氣。我們已確知回
航途中陰雲密佈,而我們又急於歸去,結果我們單獨上路了。行前電告本國,如有
可能,派護航機來海峽上空迎接我們。當我們飛近海岸時,天已放晴,旋即萬裡無
雲。我們右方8000英尺以下的阿夫雷正在燃燒。濃煙一直飄向東方。新的護航機還
未見到來。不久我注意到有人與機長商量了一會,頃刻間飛機俯衝到距平靜海面約
100英尺的上空,因為飛機在這個高度往往能隱藏不露。出了什麼事?後來我才得知,
他們看見了兩架德國飛機正在我們下面向漁船開火。我們實在很幸運,好在德國的
飛行員未向上看。當我們飛臨英國海岸時,那架新護航機遇上了我們,忠實的「紅
鶴」飛機在亨登機場安全著陸。
  當日下午5點,我向戰時內閣報告了此行的結果。我按照魏剛將軍在法國會議上
的匯報描述了法軍的狀況。他們已奮鬥了6天6夜,現在幾乎已完全精疲力竭。敵人
以120個師的兵力,加上有裝甲部隊的支援,攻擊法軍40個師。法軍現在是處在最後
一條可以進行有組織的抵抗的戰線上。這條戰線已有二三處被突破。魏剛將軍顯然
認為法軍繼續抗戰已沒有前途,而貝當元帥則下定決心求和。他相信法國正遭到德
軍有計劃、有步驟的破壞,他的職責就是把法國未被佔領的地方從這種沒頂之災中
拯救出來。我提到他那份求和備忘錄的大意,他只給雷諾看過這份備忘錄,而沒有
交給雷諾。我說:「毫無疑問,貝當在這緊要關頭是一個危險人物:他一向是個失
敗主義者,即使在上次大戰中也是如此。」另一方面,雷諾先生似乎有決心要繼續
戰鬥,與他一同參加會議的戴高樂將軍贊同打游擊戰,戴高樂年輕,朝氣蓬勃,給
我的印象極好。我認為很有可能是:一旦目前的戰線崩潰,雷諾會讓他指揮法軍。
海軍上將達爾朗也宣稱他決不讓法國海軍向敵人投降,他曾說過,萬不得已時他會
將海軍送到加拿大,然而他這樣的計劃很有可能被法國的政客們推翻。
  很顯然,法國已接近有組織抗戰的最後階段,法國戰爭的篇章正在畫上句號。
法國人可能以某種方式繼續鬥爭。甚至可能會出現兩個法國政府:一個媾和;另一
個從法國殖民地組織抗戰,在海上以法國艦隊繼續作戰,在法國本土打游擊戰。現
在言之為時尚早,儘管在一段時期內我們仍須給予法國某些援助,但我們現在必須
全力以赴的是我們本島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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