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歐陽鋒初出江湖

  眾人低頭一看,頓時惊得冷汗直冒,只見火光映照之下,不知有多少條毒蛇從竹林
中爬了出來,數十條毒蛇已然爬到了眾人腳下。歐陽鋒的四個隨從之中已經有人被毒蛇
咬傷,一個高大身軀在地上來回滾動著,正是那個巨大的小人。

    獨孤的自馬甚具靈性,一面恢儿恢儿叫著,催促主人快走,一面踏動著路子,踩死
了几條毒蛇。

    獨孤并不急于上馬,他獨出腰間寶劍,隨手一揮,地上頓時一降抽搐,無聲無息中,
十几條毒蛇被攔腰斬為兩截。

    上官劍南見了,亦是把折扇張開,用力一扇,內力到處,地上的沙石連同毒蛇竟被
卷了起來,飛落在一丈開外。

    司馬紅云亦是學著獨孤的樣子,用劍在地上飛快地划動,將一條條毒蛇斬斷,只是
她沒有如獨孤那般的恰到好處地斬斷了毒蛇,又不使劍尖触到地面。相反的,毒蛇不是
被她斬得有皮肉相連,就是她用力過多,使寶劍的劍尖触到了地上、發出刺耳的沙沙聲。

    她暗暗地罵自己,其實這把寶劍在她手中向來揮動裕如,今天卻讓她丟盡了臉面。
再揮几下,她气急敗坏地將寶劍一把擲在了兩丈外的一條巨蛇身上,把那條蛇釘在丁地
上。

    這時一個冷冷的女子聲音道;“你這不是要臉不要命么,一會儿毒蛇將你圍住了,看
你如何出去。”

    司馬紅云的臉騰地紅了,她抬頭瞥了一眼獨孤,見他并沒有看自己,而是全神貫注
地向庄子方向看過去,這才略略寬心,同時也覺得有些气憤,忍不住也向庄子方向看過
去,這才看清原來說話的人也是一個青年女子。

    但見那青年女子也是一身紅衣,只是身上絕沒有司馬紅云那般多的飾物。

    她沒有拿任何兵刃,亭亭地站在那里,身形婀娜,面如桃花,兩眼似霧一般地盯著
眾人。她面容略帶一絲憂郁,因此使她与司馬紅云比起來顯得更加撫媚多情。

    那女子忽然從袖中拿出一只短短的白玉笛,放在口中輕輕吹動了起來、有細鳥鳴一
般傳出一串清音,那些毒蛇頓時原地不動,伏在地上紛紛昂頭向上吐著信子。

    那紅衣女子道:“我就是你們要見的公冶幫主,單名一個紅宇,你們非得逼我相見,
對你們有甚么好處呢?”

    眾人雖已多半猜到她就是公冶紅,但听她自己報上名來、仍舊不免吃惊,都上上下
下地仔細打量著她。

    獨孤看清了那女子面容,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溫聲言道;“無端打扰了公冶幫主?
還請原諒t在下就此別過。”

    說完了翻上馬背打馬欲行。

    猛听得破空之聲勁疾,獨孤回身一抄,將一枚暗器抄在手中,回頭吃惊地看著公冶
紅問道:“我不欲与公冶幫主為敵,為何用暗器傷我?”

    公冶紅溫聲道:“我還沒讓你走呢。”

    獨孤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你們庄上的事我也不想多插手,為甚么非要我留下來
呢?”

    公冶紅道:“你剛才不是嚷著要見我么?怎么我一來了,你就要走呢?是不是因為這
里又是蛇啊又是狗的,沒有你想的那么好玩了?”

    獨孤听到她話中在嘲諷自己膽小怕事,忍不住就欲開口頂撞.但他強自忍住了,仍
是溫聲言道,“我适才是要見你的,但眼下我已見過,因此我也該走了,請怨在下冒昧!”

    說著打馬欲行,猛然間空中扑下兩只巨禽,向那白馬頭上扑過來,白馬受惊,人立
起來,獨孤坐立不穩,只好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看著公冶紅道:“在下不明白,甚么地方
得罪了公冶幫主?”

    公冶紅道,“你就這么走了,不后悔么?”

    獨孤道,“我該做的事已然做了,何侮之有?”

    公冶紅道,“是不是你看我長得太丑了,因此就想走了,天下凡來此庄的男人,見了
我沒有不想娶我的,你就不想娶我么?”

    獨孤愕住了,說不出話來。

    那邊歐陽鋒卻干笑起來。

    公冶紅看了歐陽鋒一眼,仍是溫聲對獨孤道:“你是想呢,還是不想。”

    獨孤道,“我從來就沒想過。”

    公冶紅微微有些奇怪,道:“那你為甚么來看我?”

    獨孤道,“我是要找一個人,好了,話我已經說清了,現在我要走了,請公冶幫主勿
要阻攔。”說完又欲上馬。

    公冶紅道:“等一下。你要找的人美么?”

    獨弧道;“在我看來,她是這世界上最美的人。”

    公冶紅道:“因此你听說了我的美名就要來看看我?”

    獨孤道:“正是。”公冶紅道:“你一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就想走了?”

    獨孤道:“是的。”

    公冶紅輕輕地笑了,道:“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會編謊言的人,我真不知道咱們倆人如
果不是在現在這樣的場合相見,你的嘴里說出來的還是不是這樣一番話。”

    獨孤終于動了气,冷聲道;“我并沒有騙你,再說我也用不著騙你,我很尊敬你,希
望你也尊敬我。”

    公冶紅又一次怔了一下,盯著獨孤看了一眼道:“好吧,那么你說,我与你要找的人
比起來,哪一個更美一些?”

    歐陽鋒插話道;“當然是你更美。”

    公冶紅道;“我并沒有問你。獨孤俠士,我問你呢。”

    獨孤道:“我已經說過了。”.眾人都自奇怪。他說過了?那么他說的甚么呢?歐陽鋒
卻已經不怀好意地笑了起來,說道:“他說他要找的人是世界上最美的,豈不是說過了
么?”

    公冶紅睬也沒睬歐陽鋒,眼睛緊緊盯著獨孤,好似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甚么來。

    獨孤道:“我可以走了么?”

    公冶紅道,“你在江湖上只是听說我長得美,你可曾听誰說過親眼見過我的?”

    獨孤道:“在下沒有听誰說過。”

    公冶紅道;“你知道為甚么么?”

    獨孤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公冶紅道,“可是我要告訴你,凡是見過我的人,我不會讓他再在江湖上露面。”

    這句話說得雖是极為溫婉,可是眾人卻都是听得心中一震。

    獨孤道:“我不想得罪你,因此我也不會在江湖上說我見過你,你看這樣好么?”

    公冶紅道:“不好。你或者死,或者死心塌地跟著我,沒有別的路好走。”

    獨孤輕聲笑了,道;“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我這人喜歡獨來獨往、我想有那么多人跟
著你,已經夠了。”

    公冶紅道;“好了,我們的事等一會儿再說,我現在定然是不會讓你走的,但我暫時
不會殺你,你也不用害怕。歐陽鋒,是你放火燒了我的綠竹林么?”

    歐陽鋒道,“是我燒的。”

    公冶紅道,“你自刎謝罪吧。”

    歐陽鋒一楞。隨即縱聲大笑。

    眾人都是不解地看著歐陽鋒,不知他因何大笑不止。

    歐陽鋒笑夠了,得意之极地說道:“就憑你公冶紅長得美、要我自刎可是還不夠資格,
要做我的老婆還勉強可以。”

    司馬紅云和上宮劍南看了一眼歐陽鋒,又看了看那成千上万條吐信的毒蛇,都是面
有憂色。公冶紅見了二人臉色,溫聲說道,“如果你們誰不想死.就將這個瘋子殺了,否
則毒蛇可是不長眼睛的。”

    獨孤本欲自行上馬离去,此刻听了公冶紅的話,禁不住在心中起了气憤之心,他想
看一看這俊美麗之极的女子究竟能夠狠毒到甚么程度。

    眾人惊愕之際,公冶紅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輕哼一聲,將白玉短笛緩緩地舉到唇
邊。

    司馬紅云道:‘等一下,我想代勞,只是我手上沒有了兵刃,”

    公冶紅輕聲笑了,仍是把短笛放到了唇上。兩個极短的清音之后,是一長串傲耳動
听的滑音、毒蛇仍是不動.卻從空中扑下一只巨禽,將司馬紅云的長劍銜了起來,飛列
她身邊,特長劍拋到了她的腳下。

    司馬紅云將長劍拾起來,看丁一眼上官劍南.那眼神充滿愛意,撫媚之极。然后她
向歐陽鋒道,“我們不想賠著你去死,所以只好得罪了。”

    歐陽鋒在手中把玩著鋼杖,笑眯眯地說道:“你可是比她美得多了,也可是比她高貴
得多了.你這么听命于她,也不怕報應么?”‘司馬紅云道;“你自己知道.這不是听命。”

    公冶紅道:“我可沒時間听你們講理。”說完了,吹響白玉短笛,那些毒蛇立時蠕蠕
而動,向前移來。

    司馬紅云顧不得多想,百忙之中向上官劍南拋過去一個媚眼,挺劍便向歐陽鋒刺了
過去。

    歐陽鎊揮鋼杖擋開了司馬紅云的長劍,正欲說話.不料司馬紅云的長劍一翻又卷了
上來。歐陽鋒連擋三次,司馬紅云都是瞬即又攻了上去,根本沒有歐陽鋒說話的机會。

    歐陽鋒的四個隨從之中小人已然被毒蛇咬傷,昏了過去,生死未卜,其余的三人見
少主被司馬紅云迫得沒有說話的余裕,再也顧不上少主的面子,都是縱躍過去.伸掌便
向司馬紅云拍過去,卻被上官劍南揮巨扇盡數攔住了。

    獨孤把一切盡皆看在眼里,禁不住嘆息了一聲,直是搖頭。

    公冶紅并沒有去看那相斗的六人,而是一直把眼光盯住在獨孤的臉上。

    獨孤嘆息罷了,指頭看向公冶紅,見她正注視著自己,忍不住說道,“他們不該毀你
的竹林,逼你出來相見,可是你也不該這么歹毒地對付他們。”

    公冶紅道,“我勸你少替別人操心,還是多替自己打算罷。”

    猛然之間,相斗之中的司馬紅云惊叫一聲躍了開來,吃惊地看著歐陽鋒。

    歐陽鋒冷聲道:“我并不想這樣做.你逼得我太甚。”說完了,怪异之极地低嘯起來。

    上官劍南和三個隨從也即罷手。上官劍南奇怪地看著歐陽鋒,歐陽鋒的三個隨從則
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气。

    眾人正自奇怪,那伏地不動的万千毒蛇听了歐陽鋒的低嘯,忽然興奮之极躍動起舞,
景象煞是壯觀。

    公冶紅一直臉上不露聲色,此時見了這般情景,卻是微觀惊色,急忙把白玉苗放在
唇下吹奏起來。

    那些毒蛇頓時象是得到了慰籍,又慢慢地伏下地來,并開始向歐陽鋒諸人身邊爬動。

    歐陽鋒的嘯聲忽而變得尖厲刺耳起來.那些毒蛇再也不理會公冶紅的笛聲、又躍動
起舞并在地上翻動著。.再過片刻,居然莫名其妙地排起方陣,再不是大片大片地向前涌
動,而是极為馴順地數百條涌做一團,頓時之間,一團一切的毒蛇竟是向著公冶紅爬丁
過去。

    公冶紅臉色蒼白,慢慢地放下了白玉笛、盯著那些向自己腳下爬來的毒蛇。

    歐陽鋒停止了嘯聲、得意地對公冶紅道:“公冶幫主,想不到吧?”

    公冶紅輕輕一笑:“我是沒有想到,傳聞白駝山的主人极善使毒,果真名不虛傳,可
是你回頭看看,就知道該怎么對我說話了。”

    歐陽鋒回頭一看,惊得險些叫了出來。

    數百只巨犬已然不知何時掩至近前,在拒几人十米之處蹲伏在地上,二十几名白衣
人此刻已然處身在巨葵后面了。

    歐陽鋒道;“我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娶你去白駝山,我們終究要成夫妻,現下就罷手
言和如何?”

    公治紅道:“就憑著你的兩手空空和滿口胡言么?”

    歐陽鋒道:“死在狗嘴里總比死在蛇口中好受一些,”

    公冶紅道,“別忘了,蛇是我的蛇,它們可以听命于你,卻不會張口咬我。”

    歐陽鋒亦是冷冷一笑,向他的三個隨從點了下頭。

    猛然之間,三個隨從向巨犬群中投了無數只火球,那些火球沽在巨犬身上頓時爆開,
洒下大片火花,一時之間犬吠之聲大作,那些巨犬頓時亂跑亂竄,再也不听白衣人的號
令了。

    歐陽鋒對公治紅道;“現在你也是兩手空空了,我們總算平等了罷?不過我告訴你、
蛇雖然是你的,我不能讓它們張口,卻能讓它們活活地纏死你。”

    這時庄中涌出了數十人,都是遠遠地站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幫主被困在蛇陣之中
卻無法相救。

    獨孤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歐陽鋒老弟、我看今天的事就算了罷。”

    歐陽鋒斜眼看了看獨孤,冷笑道,“剛才我就要找你算帳,后來又把你忘了,是你自
己又提醒了我、這可怪不得我了。”說完了低嘯一聲,有兩陣毒蛇立時一前一后將獨孤夾
在了中間。

    獨孤的白馬不安地踏動著蹄子.獨孤伸手在自馬的額頭輕輕地拍了兩下,那馬立刻
安靜下來。

    獨孤道:“歐陽老弟,你想要干甚么呢?”

    歐陽鋒道:“哈哈,我要干甚么?你難道看不出來,公冶幫主干方百計地不讓你走,
那是她看上了你,我要娶她做老婆,你道我會放你活著么?”

    獨孤道,“你不是當真的罷?”

    歐陽鋒道:‘我自然是當真的,但你若發誓永遠不見公冶幫主,我可以留下你的命,
但要取你的一只手和兩只耳朵。”

    獨孤道:“你只是口頭上殺我,并沒有真的動手,所以我還不想殺你,盡管我已經開
始討厭你了。你放了公冶幫主走你的路罷,今天我不与你動手。”

    這几句話把眾人听得楞住了,公冶紅竟是忘了自己置身在蛇陣之中,張大了眼睛看
著獨孤,不知他何以說出這么一番話來。‘歐陽鋒開始時听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繼而
猛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得夠了,對獨孤道:“獨孤大快,你真的當我是孩子么?”

    獨孤并不多說,冷聲道;”你把你手中的鋼杖拿穩了。”

    歐陽鋒奇道:“干甚么?”話音未落,但听得刺耳的尖嘯之聲和一聲兵刃撞擊的響聲
響起來,歐陽鋒手中的鋼杖已然呼嘯著飛上了半空,遠遠地飛到二十丈開外去了。

    眾人頓時惊得說不出話來。

    歐陽鋒抬起被震裂了虎口的右手,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拾頭茫然地看著獨孤。

    獨孤仍是那般平靜地冷聲道:”歐陽鋒,你自信能躲得過去么?”。

    歐陽鋒尚沒答話、那邊庄中已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喊起來:“銀魚鏢,紅儿,別怕,你
有救了!”聲音蒼老.卻滿怀孩子似的惊喜。

    猛然之間,歐陽鋒哈哈一陣狂笑,掉頭而去,片刻之間已然沒入了黑暗之中。

    他的隨從挾著小人隨后追去。

    上官劍南看了獨孤一眼.本來欲待向公冶紅詢問,見獨孤冷眼看著自己,嘆息一聲,
也是掉頭面去.走了兩步,忽又回頭向司馬紅云道:“你不走么?”

    司馬紅云道:“我還有事。”上官劍南听了、掉頭而去,片刻之間亦是沒入黑暗之中。

    獨孤看了看身周的毒蛇,搶眼向公冶紅看過去,公冶紅見了.從袖中拿出短笛吹了
起來。

    但奇怪的是,獨孤身邊的毒蛇非但沒有散夫,公冶紅身邊的毒蛇卻涌動著,問這邊
圍了上來。司馬紅云見了,急忙轉身,掉頭亦是沒入了黑暗之中。

    成千上万條毒蛇將獨孤圍在中心,卻并不上前攻擊,只是向著他和白馬吐著信子,
白馬再也不听獨孤安撫,不停地嘶叫著,跳躍著,催促著主人.卻并不肯自行离去。

    獨孤若是此時上馬,當可安然离去,但他不愿讓人說他膽小.更想不到公冶紅會讓
毒蛇向他攻擊。

    先前的老翁拄著竹杖走了上來,對公冶紅道:“紅儿,不得無禮,快將蛇赶開了!”
說完了向獨孤道:“多謝俠士援手之德,否則今日之事只怕還要多生許多麻煩。”說完了,
見公冶紅并不驅退毒蛇,回頭嘎道,“紅儿,不可任性,快讓虫儿退下!”

    公冶紅仍是不理,兩眼盯著獨孤,等著他張口求懇。

    獨孤卻也是默然不語,兩眼看著公冶紅。

    老翁道,“紅儿,我可要生气了1”說完了真的沉下臉來。

    公冶紅無奈,只得先開口道:“我可以放他.但他可不許走。”

    老翁听了怔了一下,竟也轉身道:“獨孤俠士就在庄上盤桓几日如何?”

    獨孤道;“前輩,恕在下無禮,我從小就不受別人脅迫.因此凡事別人若是脅迫于我,
我定然不會答應,再說,我也不想給貴庄添麻煩。”

    老翁听了一征,隨即尷尬地干笑了几聲.終于打個哈哈道:“就是就是,紅儿,快讓
虫儿退下了,請客也沒有你這樣的請法。”

    公冶紅的臉此時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為气憤還是因為羞辱,冷冷地道;“我是不會放
他走的,我就是不放,他有本事就用那銀魚鏢把我殺了!”

    獨孤道:‘公冶幫主,我是不會殺你的,我們無仇無怨。

    請你把蛇赶開了,我尚有事情要辦。”聲音平靜之极。

    但愈是他聲音平靜不動气,公冶紅就愈是覺得气憤,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只見她
的眼中晶瑩瑩地似的淚光閃現,叫了一聲好,就把白玉笛饅慢地舉到唇邊吹奏起來。

    那些毒蛇听到笛音果真傻慢地向后退了開來,蛇頭搖晃著,不住吐著信子。

    獨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回頭拍了拍自馬,轉頭向老翁抱拳一揖道:“多謝前輩,晚
輩今日告辭,他日再來拜謝...”話沒說完已經臉色大變。

    但見那成千上万的毒蛇猛然快捷之极地涌了上來,頓時腿已有多處被毒蛇咬傷,張
口剛剛說出一個“你”字,人就已經暈去。

    獨孤醒來時已是第三日清晨,他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處身在一個華麗的屋子里。

    牆上挂著當世書法家和著作家翁夢得的字畫,窗邊劍架上擺著几把古劍。他仔細尋
視了一遍,又發覺這屋子并不如何華麗。但是屋子里的飾物和用品卻几乎都是价值連城
的珍品。

    他想起來自已是被毒蛇咬傷了競爾昏暈的,那么他現在定然是在鳴風庄中了。

    想到此間禁不住苦笑。那個任性的公冶幫主為了留住他居然讓毒蛇將他咬得昏暈,
這真是天下奇聞。

    他察看了一下腿上的傷勢,發現紅腫已然全消,猛然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紅腫已然消盡、那么定然是有什么別的蹊蹺,否則他不會現在才醒。

    他急忙下床,頓然明白過來,原來他的內力不知何故已然了無蹤影,勉強在地上吃
力地還可走動,若想奔行縱躍,已是万万不能。

    他气憤得几乎流下淚來,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只花瓶,猛然在地上摔碎了。

    腳步聲急促地傳了進來,一個漂亮的丫環推門進來,見了獨孤,惊喜問道:“你醒來
了?”見到地上摔碎的花瓶,連忙過去抬起來。心疼地說道:“這可是漢代的瓷瓶呢,老
爺爺最喜歡的。”

    獨孤听了,更是悲憤,一伸手,將窗邊的花瓶盡數撥到地上,丫環惊呼著急忙上前
阻止.這一來他更是气憤,將屋中古器珍品盡數向地上揮去,丫環急得跪在地上,抱著
他的雙腿流淚哀求。

    忽然─個女子聲音溫和地說道;“小翠,起來,你讓他摔罷。”正是公冶紅的聲音.
獨孤气憤地轉過身來,兩眼冒血似地盯著公冶紅。

    可是獨孤隨即有些惊异了,因為公冶紅的眼睛亦是紅的,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
為淚水。

    獨孤冷聲道:“你特別喜歡珍藏?是不是那些前來找你的男人都讓你象這些古器─樣
的珍藏起來了?”

    公冶紅的淚水流了下來。道:“如果罵我能使你開心,你就罵好啦。”

    獨孤道:“罵你?我實在是沒有這份閑心。我真恨自己當初沒有一鏢射死你!”

    公冶紅止了淚,溫聲道,“你現在想射死我就射死我好了,我不會躲的。”

    獨孤道;“我射你諒你也躲不開,現在你倒是會來裝好人。你想怎么辦罷.我現在連
一柄劍都拿不起來。”

    公冶紅轉過了臉,沉默了一會儿道;“都是我不好。不過再過二十天,你的功力就會
恢复的,那時你要走我也不留你。”

    獨孤苦笑道;“二十天?我端午節還有一個約會.你卻讓我等二十天?我一天也不等,
我現在就走!”

    公冶紅道,“你現在走出去是很危險的,都是我孤陋寡聞,以為第一次見到你,第一
次听說你的名字,今天早上我才知道,整個洛陽城都在傳你的名字,各大幫派都在四處
打探你的消息。”

    獨孤道:‘我的鏢呢?”伸手在身上一摸,發現鏢不見了.身上的舊麻布灰袍也不見
了,此時身上穿的竟然是華麗之极的紫緞袍,這一下更為气憤,伸手就撕。但他實在是
沒有力气,撕了兩下沒有撕開。便气憤之极地把袍子脫了下來,使勁摔在地上道:“把我
的舊袍子拿來!”

    公冶紅道,“小翠.去把獨孤大俠的舊袍子拿來,”小翠聞言出去。

    獨孤听了只有苦笑道:“獨孤大俠?好個獨孤大俠,手無縛雞之力的大俠!”

    公冶紅道:“俠之大者,不在力之大小,而在气正与否,我看你气正可冠天下,确可
稱為大俠。”

    獨孤听了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淚水就流到了臉上、悲聲道:“我不要甚么气正
气邪,我只要力量,我從小就讓別人脅迫,從來沒有自己要辦的事,好容易自己能夠在
江湖上闖了,能夠出來找我要找的人了,你卻把我弄成了這樣,從此以后,我再也不要
甚么气正!我要殺人!我要天下無敵!我不能讓別人象花瓶似的想擺在甚么地方就擺在
甚么地方!你懂么?!”

    公冶紅默默地看著他,不知說甚么好。

    小翠進來,獨孤把舊袍換上,發現袍子是洗了的,而洗了又干了,那么顯然已經不
是一天了,他吃惊地問道:“今天最初几?”

    小翠道:“今天是初五,端午節啦。”

    公冶紅生气地向小翠道;“你出去罷,有事我會叫你。”

    小翠莫名其妙地出去了。

    獨孤兩眼直直地盯著公冶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公冶紅道:“我求你一件事,你若是答應了我,我就在你面前自刎謝罪。”

    獨孤道:“我不會答應你的,你也沒有必要為我一個名不見經傳又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謝罪。”

    公冶紅頓時淚流滿面。

    獨孤見了,終于不忍,說道:“甚么事?你說罷,不過不論我答應与否,我不希望你
自刎謝罪,我擔待不起。”

    公冶紅頓時臉現喜色,盡管臉上挂著淚卻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顫聲道,“我求你在
鳴風庄呆二十天,等功力恢复了再走。。’獨孤道:“可我今天就有一個約會,我怎么能呆
二十天?

    即便今天沒有約會,我也不會在這里呆二十天的.第一美女若是因此就死了,我豈
不是成了罪人么?”獨孤說著就向門外走,可是公冶紅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根中就沒
有讓開的意思。

    公冶紅堅決地道:“你若走,我就死。”

    獨孤楞了一下,但隨即明白過來,這只不過是另外一种脅迫。他走到門邊,擠開了
公冶紅的身子,在這一瞬間,他如触電般地怔了一下。

    公冶紅的身体滾燙,好似在發燒。

    但獨孤沒有留下.仍是向前走,剛走出几步、猛听到寶劍出路之聲,他連想都沒有
來得及想,猛然轉身的同時,銀魚鏢也脫手飛了出去。

    “當”的一聲響,公冶紅手中的寶劍竟然穿破屋瓦飛了出去,銀魚鏢卻無聲無息地
落到了地毯上。

    獨孤臉上現出嘲諷的意味,剛欲說話,一口鮮血噴出來,隨后眼前一黑,搖晃著倒
下了。

    他剛才射鏢的時候,耗盡了体內最后一絲內力。

    公冶紅悲呼一聲扑過去.在獨孤摔在地上之前的一瞬間把他扶住了。

    傍晚,黃河岸邊,金石崖下。

    黃河幫的精英都到了。幫主榮夷公今日顯得神清气爽。

    每次屠門英將要与對手交鋒的時候,他的精神特別好。他的弟弟榮夷非站在他的左
側,幫中元老羊舌之站在他的右側。羊舌之是從那天道出了銀魚鏢的來歷之后開始站上
這─位置的。

    榮夷公的獨生女儿榮萍站在叔父榮夷非身旁,她穿了件紫色夾妖,墨綠色緊身褲.腰
懸一柄古銅劍鞘的寶劍,但看劍鞘。便知這把寶劍定然非同凡響。

    屠門英單獨站在一塊石旁沉思。

    每次決斗之前他都不与任何人交流一個字。

    在屠門英身后五丈外地著各垃壇主。

    黃河幫本來已經得到消息說是獨孤中了鳴風庄的蛇陣之毒,那么這獨孤便有通天的
本領.也定然不會來赴今晚的約會了.他只能等二十天以后才能另外選擇約會的時間和
地點。到時候他也只有兩場比賽的机會,如果輸了其中的一場,便算是徹底輸了。因此
黃河幫今晚實際上是可以來也可以不來的,即便是來,也不用這般的嚴陣以待。

    但黃河幫能夠成為河南第一大幫,總有他們的過人之處。從不淖以輕心.這便是他
們的過人之處。何況今日要面對的,是使整個武林人物聞風喪膽的銀魚鏢的主人呢。

    太陽貼在山頂;眼看就要沉落,榮夷非道:“我們也守到了時候,該回去了,不管怎
么說,這次決斗是我們胜了,二十天以后再見識這位獨孤劍客罷。”話剛說完,有人接道:
“獨孤向來信守言諾,有約必赴.豈能讓你們白等。”隨著話音,從崖后轉出一人、正是
獨孤。

    太陽剛好在此時隱沒了。

    光線變得昏暗起來,此時河面上:霧气蒸騰,漫到崖下,把人們裹在中間,但見黃
河幫諸人有如鬼影,陰沉著面孔站在當地。

    獨孤臉色蒼白,仍是穿著那件破舊的灰袍,只是眼神好似沒有了先前的雪亮,似黃
河的河面一般也罩了一層博霧。

    屠門英兩眼─閃,明亮之极地盯在獨孤的臉上。獨孤卻沒有那般盯盯地看,先是抱
拳向榮夷公、榮夷非及羊舌之一禮。然后傲然走到崖下,刷地一聲抽出寶劍,這才轉頭
對著屠門英道:“請罷!”

    在場之人如見鬼魅一般地盯著獨孤,一時竟然怔住了。

    先是榮夷非沉不住气,小聲說道:“怎么回事,他不是讓蛇給咬了么?”

    榮夷公向右側的壇主看去,眼光落在第五人臉上,那人此刻也正在看著他,見他望
向自己,便沖他點了點頭。

    榮夷公綴步走到屠門英身邊,輕聲道:“他确是獨孤.我派人到鳴風庄去看過。諒他
受了蛇毒,功力再高也要打些折如,小心點,你會贏的。”

    屠門英仍是站在那里。

    他不是因為獨孤的出現面吃惊。他是因為獨孤的眼睛面發怔的。這雙眼睛太象他銘
心刻骨地愛著的人的眼睛,公冶紅的眼睛。

    他心神有些慌亂,但眼下他的未婚妻榮萍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緩步定到獨孤的近前,又緩緩地抽出了長劍、劍還沒有舉起來,獨孤的劍已然刺
了過來。他急忙橫劍一封,獨孤的劍卻一彈,頓即改刺為削、橫向他握劍的手腕。他急
忙把腕一沉,劍尖借力上挑,刺向獨孤的咽喉。

    這一下本來是他隨意使出來的一招,但卻妙到毫顛,旁觀的各壇壇主中眼尖的人已
經為他喝起彩來。

    如果說屠門英有甚么絕技,那就是防守反攻。無論在何种形勢之下,他都能在防守
的同時寓攻于其中。

    獨孤無奈,被迫退了一步。開始時搶到的先手立即在屠門英的反攻中丟掉了。

    屠門英畢竟是一代劍俠,雖然開始時心神有些恍惚,一動手過招之后,全副心神立
刻就集中在那柄劍上了。

    獨孤剛退了一步,避開屠門英的劍尖,屠門英的長劍就已然象一條毒蛇似的纏了上
來,劍尖仍是指向他的喉部,同時顫動不止,他上身的各處大穴,同時有被攻擊的可能。

    獨孤當此局勢之下,已然完全處于被動,若是繼續后退,屠門英的劍招勢必會愈加
凌厲.劍尖籠罩的范圍也會愈來愈大,退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那定然是必敗之局。万
般無奈之中,獨孤的長劍急挺,竟是不顧性命地亦是舉劍刺向屠門英的咽喉。

    屠門英正為自己已然取得的优勢暗暗慶幸,料不到對方會突然出劍刺向自己咽喉.急
忙收劍一封,擋開來劍,劍勢行去流水一般的乘机刺向獨孤的小腹。

    沒料到對方仍是甘冒小腹中劍之險,劍尖一顫,刺向屠門英的雙目。

    屠門英再次擋開來劍時終于明白對方是在拼命了。

    若是在獨孤第一次挺劍刺向他的咽喉時他不回劍去擋的話,此刻獨孤已然戶橫就地
了,因為雙方都是刺向咽喉,而屠門英的劍又比獨孤的快了半尺有余,獨孤的劍尚不及
屠門英的皮膚,自己巳然在頸子上被洞穿了。

    但獨孤沒有死。因為屠門英失去了這個戰机。

    他是因為自己的絕技失去這個戰机的。

    他的絕技就是凡遇來招盡數擋開,同時反攻對方。但這次他忘了自己已經在攻對方
了,條件反射一般的把已經刺向對方咽喉的一劍抽了回來,只不過為了擋開對方來劍之
后再刺出去。

    屠門英明白自己已然丟失了垂手可得的致胜之机的時候,他再也沒有這樣的机會了。
以后凡是他剛欲舉劍刺向對方的任何部位,對方同時必是舞劍刺向他同樣的要害。

    從劍本身上看,這場比武胜負早巳判定,但是實際的情況是.他們兩人拆了近二百
余招。仍是沒有分出胜負。

    這實在是一場惊險之极的比武,雙方時刻都有取胜的可能,又都有時刻命喪劍下的
危險。雙方雖然并非勢均力敵,卻是拆到了三百余招几自分不出胜敗。

    榮夷公、榮夷非及羊舌之三老已然看出屠門英劍術比對方高出許多,但他們只有搖
頭苦笑。

    各壇的壇主有那些眼尖的,尚自能夠看清雙方似在拼命,其他眾人卻都看得不明所
以。他們實在不明白為甚么屠門英明明占著优勢,卻總是閃避對方的攻擊,更不明白獨
孤何以在要害受到威脅的時候,仍是不管不顧,挺劍出擊。

    黃河幫中最為提心吊膽的人是榮萍。若憑武功而論,榮萍自不亞于那些壇主中的任
何一人。但她看這場比武的心情自是不同于別人。每當屠門莢劍尖指向對方要害,將要
取胜的時候,她都在心中暗暗為他高興。而每遇獨孤同樣挺劍刺向屠門英的時候,她直
是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去,替他擋開來劍。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榮萍最為贊成屠門英
的打法。就算把獨孤打敗了,若是他因此受了傷,在榮萍看來那也是万万不值得的。

    眾人正自焦急,猛然之間場上起了變化。

    但見屠門英右手長劍忽交左手,使開了左手劍法.同時劍中夾掌,右手也催動內力
攻了上去,獨孤只好右手拼命使劍的同時,左手亦是出掌相抵。

    但這樣一來,形勢可就大不相同了。或許是因為獨孤重傷之后功力未愈,或者是獨
孤本身的功力就不是很強,獨孤的掌力顯然遠遠不及屠門英。

    先前比劍的時候,兩人之所以能夠拆到三百余招,只是因為獨孤靠了寶劍之利,用
的是同歸于盡的打法,現在居門英劍中夾掌。獨孤內力不足,根本沒有可能一掌擊斃屠
門英.最多只能將屠門英打傷,而屠門英掌力雄揮,一掌是足可以致獨孤死命的。

    黃河幫眾人臉上盡皆現出寬慰的笑容。

    猛然間屠門英長劍斜舉.一劍刺向獨孤左肩。這一劍劍法中根本就沒有這一招。正
在獨孤一征之下想著要不要也同樣挺劍相刺的時候,屠門英的長劍已然倒卷回來,壓任
了獨孤的長劍,同時右掌疾伸而出,按在了獨孤的胸口上、只要屠門英內力吐出,獨孤
定然命喪當場。

    黃河幫眾人盡皆松了一口气。

    可是奇變突起,就在屠門英手掌按在獨孤胸口上的時候,臉色驟然之間大變、本來
蒼白之极的一張臉傾刻之間漲得通紅,兩眼吃惊地大張著,看著獨孤,好似在一瞬間中
了魔一般。’獨孤亦渾身一震,但隨即一腳就踢在了屠門英的小腹上,屠門英向后飛出了
一丈多遠,跌在地上,爬起身來,臉上仍是通紅地看著獨孤.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一下變起倉促。眾人一齊擁到屠門英跟前察看端的,榮萍更是惊叫著擠到了最前
面,俯身抱起屠門英,大聲地呼叫著。

    屠門英緩緩睜開眼來,雖是傷得极重,但臉上競自露出一絲极為幸福甜蜜的笑來。

    榮萍頓時惊住了。.這時有人喊,“他好象是中了毒!”

    榮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眾人這才想到要找那獨孤要來解藥,可是回頭尋找的時候.卻
哪里還有獨孤的影子。

    獨孤再次醒來,已是五月初六的中午,他睜開眼來就看到公冶紅坐在身邊,獨孤微
微一笑道:“你贏了。”

    公冶紅微微一笑道:“只是贏的不很光彩。”

    獨孤道:“你們女人只要贏了就行,也不用講究甚么光彩不光彩。”

    不知因為甚么,公冶紅的臉騰地紅了,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前胸。

    獨孤很奇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馬上就又把視線掉開了。他發現那不是他應該
看的地方,尤其對于公冶紅來說,更是如此。

    公冶紅道:“吃藥吧!”

    獨孤順從地把藥喝了,覺得那藥辛辣之极。但瞬即釋然。那藥入腹之后在丹田之中
立即形成一般勢力,在腹中游蕩來去,好似他練功之初,那种初次得气的感覺。

    公冶紅道:“不要讓熱气聚在丹田,要散開,散而成空,真气始生,氤氤飄飄,隨我
蒸騰。”

    獨孤道,‘你這是哪一家的內功口決?”

    公冶紅道:“我爺爺的。”

    獨孤道:你爺爺看來很了不起,練到他那么高的功夫,只怕是江湖上沒有凡人,為
甚么以前卻沒听說有他這么個人?”

    公冶紅道:“你知道他叫甚么?你怎么知道江湖上沒听說有他這么一個人?”

    獨孤道,“他是你爺爺,自然是姓公冶的,江湖上可沒听說一個姓公冶的大高手。”。

    公冶紅道:“你都听說過甚么大高手?”

    獨孤道;“我知道第一個大高手是一個叫黃裳的,再之后有一個乾陽道長.還有一個
就是教我使鏢的這個人,但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這都是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听說的。”

    公冶紅道,“我亦听說那黃裳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卻從來沒有見過,你那么小就听說
過他,自然是見過的了?”

    獨孤道:“只見過一面.是在夜里。”

    公冶紅險些跳了起來,她原是半開玩笑地略帶譏諷地問的,沒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
回答。她吃惊地問道:“真的有黃裳這么一個人么?你怎么會見過他?”

    獨孤頓時神色黯然。因為正是在那天夜里,他最親的人,也是他自認為是世界上最
美的人与他失散了。

    公冶紅見了獨孤的臉色,知道定然是這件往事讓他傷怀,于是又問道:“這些過去的
人暫且不說,當代這些人之中,你都知道誰呢?”。

    獨孤回過神來,想了─下道:“以北方而論,第一高手當算是丐幫的老幫主病仙翁.只
是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大多數江湖豪士都是只知其名而不見其人的。再就是大金國的
第一高手完顏傷,听說他一把斷魂劍下不知死了多少漢人高手。西域有個人叫歐陽明的
人,也算是一大高手。只是漢人之中很少人有知道,不知前几日的歐陽鋒跟他似乎有些
淵源。”

    當獨孤提到歐陽鋒時,公冶紅的眼中立即露出仇恨之色。獨孤以為定是那日歐陽鋒
的所作所為讓她耿耿于怀,也就沒再細想。

    公冶紅怔了半天,才忽然覺出自己走了神,于是繼續問道,“适才你只論北方,那么
南方呢?”

    孤獨道:“南方?南方武功最高的當數大理段氏,聞說段氏六脈神劍冠絕古今,只是
沒有見誰使過。南少林亦高許多高手。再就是東海之濱,听說有一人自稱藥仙,年近九
十.鶴發童顏,武功深不可測,兼之行事徑异,很難令人接近。”

    公冶紅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人的?是你師父給你講的么?”

    獨孤道:“是听別人講的,但不是听我師父講的。我沒有師夫,”

    公冶紅道:“甚么?你沒有師父?你怎么會沒有師父的呢?”

    獨孤道;“沒有人教我,我也不敢讓別人做我師父....公冶紅惊奇地睜大了眼睛.她
實在是難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獨孤此刻卻好似不胜煩躁。他閉了眼對公冶紅道,“你走罷.我想睡─會儿。”說完
了也不管公冶紅如何反應.競自轉身向里.再也不言語了,公冶紅默默地坐了一會几,
才輕嘆一聲离去。

    傍晚,公冶紅再次進來的時候,臉上神色有些焦慮不安.獨孤看到了,直言問道:”
是不是有事情了?”

    公冶紅道;“沒甚么事情.你放心養傷罷。”

    獨孤盯著她道,“我知道.不會沒有事情的,告訴我,是甚么事情?”

    公冶紅道:“真的沒甚么事情,再說、若果真有甚么事情,身為一幫之主,我會處理
的。”

    獨孤明知有事情.卻也并不再問了。

    公冶紅讓獨孤吃了一味,比前一味藥更為辛辣十倍的藥.然后告之以行功之法.即
行匆匆离去。

    獨孤依言按法行功,果然那藥甚是靈驗,只一個時辰之間、他的上身任脈即已暢通
無阻。獨孤心下寬慰許多。接著運起丹田之气下行過會陰、闖尾閻,向督脈行去,卻無
論如何也闖不過身后腰間的命門七穴了,獨孤知道那只是由于丹田之气不足所致,試了
几次,見沖不過去,也就不再強求,便收功下盤.閉眼倚在枕上假寐。

    忽然.小翠推門進來,神色古怪之极,說是他的袍子上破了許多地方沒有來得及修
補、匆匆地將他的袍子拿走獨孤暗想,“看來定然是鳴風幫中有了麻煩,要舉幫遷走了,
她們知道我定然不會穿她們的袍子,所以只好給我補好舊袍子。”這樣想著,又行了一次
功,督脈仍是沒通,想要下地行走,卻無論如何也挪不開腳步,好似兩條腿是別人的一
般。

    突然,門被撞開.兩名身穿紫衣的女子闖進門來,只急急地說了聲,“獨孤公子,快
跟我們走!”就上來把獨孤攙下了床,一眼看到獨孤只穿著內衣,兩名女子頓時臊得滿
臉通紅,其中一名女子道:“夏香,快脫衣服給公子穿上!”

    夏香膘─眼獨孤,臉色更紅,噎道,“死鬼,你怎么不脫?”

    先前的女子則向著獨孤一笑道,“脫就脫!”真的就將外邊的紫衣脫了下來,只穿著
里面繡紅的夾襖,胸脯登時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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