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錯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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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親愛的父親大人:女兒飛絮還未到成婚嫁人的年齡,請推掉城東曹家之聘,請給不 孝女兒一點時間,讓女兒好好想想自已的未來,等我想通了,我就自然會回來了。 備註:您不用派人來找尋我了,等您看到信時,我人已不在淄縣。 不肖女兒 飛絮 柳家堡的二當家柳正豐,結實的大手用力拍了雕花桌一掌,那可憐的 橧木桌因此撼動一陣,另一隻抓信的手指關節,正格格作響,微微泛白的髮鬢,在那剛 毅的額角正沁著細汗,氣憤不已的大罵著:「再過三天,曹家花轎就要來迎接新娘,妳 現在才給我跑了!真是的不知禮教為何物!我柳正豊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都是你的錯,飛絮打一開始就喊著不嫁不嫁,現在她居然被你逼走了!…」一名 風采依舊的婦人,在一旁哭哭啼啼,歲月雖在她的臉龐留下痕跡,依然不減她的花容月 貌,柳飛絮的姣好顏容,大部分來自她母親的遺傳,就是這位正在假哭的--江鵲兒! 其實她也不是很傷心,倒是鬆舒了口氣,飛絮一向沒把自個兒當女孩子家看待,現 在要她遵從父親的媒妁之言,嫁給一個她的手下敗將,真怕就算過了門,沒三天就把丈 夫打成了病癆子,到頭來守寡就更難看,她用粉白手絹捂著臉,咽咽泣泣地數落丈夫的 不是:「都是你!沒事讓飛絮出嫁,本來只是在城東而已,現在變成不知去向,你!你 賠我一個女兒來!」 「夫人!飛絮都十七歲了,再不出閣真得在柳家堡獃一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理所當然,天理之循環嗎!」柳正豐好言好語地安慰著太座,他與鵲兒結褵二十餘載, 每當她拿出唯一絕活眼淚攻勢之際,他只有是舉雙手投降。 他不禁覺得事有奚翹,喃喃自語著:「不可能啊!早上才離開的話,不會已經出了 淄縣,照這樣說來,是昨天晚上就走的囉?難怪昨晚沒有來請安…」他語鋒一轉,看著 低頭哽咽不止的夫人:「難怪妳昨天晚上纏著我不放…原來是掩護飛絮!」正豐回想起 昨天傍晚用完晚膳後,鵲兒便直喊頭疼,請柳正豐扶她回房歇息,不過一進了閨房,卻 恩愛親密一整夜,耳鬢斯磨至更深才罷休!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夫婦兩人 恩愛有目共睹,還有實證可查鑑。 鐵證便是他們的小兒子飛鴻,江鵲兒年輕時,只得雙胞胎兒女一對,且料大兒子飛 鵬,養了一年多便肺病而死,她全心想為丈夫傳承香火,四處求民間秘方,拜遍神佛也 沒個結果,原本死了心,怨這輩子不能給正豐生個兒子,一直到她三十四歲那年才又有 喜訊,本是畏懼人言她老蚌生珠,卻又想起柳正豐名下尚無一子,只好再懷著希望,硬 是咬牙生下了飛鴻。晚年得子,柳正豐不但對今年才五歲的飛鴻疼愛有加,對於妻子的 犧牲和義無反顧,增添著綿綿的情意,不過這些和縱容女兒離家逃婚又是另一檔事! 「你是說我昨晚上的一切都是陰謀,我算計你?」豆大的淚珠滾落在她嫣紅的臉頰 ,她靈眸中閃著水光,兩眼直視著身旁的丈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就 是!你就是!」作賊的喊抓賊,江鵲兒知道自已老公的頭腦,絕非草包一個空空如也, 她只好先下手為強:「我不管,我要去請大嫂為我主持公道!」大嫂袁鳳娘一直視鵲兒 為妹妹疼愛,妯娌之間有事請她讚聲絕無二意,鵲兒抹了抹臉上的淚,甩開丈夫輕撘在 她肩頭的手,頭也不回地直往大廳衝去。 「大嫂!妳得給我評評理啊!正豐說,我算計他!還說我縱容女兒逃家叛婚!」袁 鳳娘正在大廳教訓著她的三個兒子,都幾歲了還不成親,欺負她老人家不打算給她孫子 抱,一見鵲兒雙眼含著淚,她就知道飛絮離家一事給揭穿了!「什麼??這是怎麼一回 事啊?鵲兒妳沒頭沒尾在說什麼?過來這坐著,好好說給嫂嫂聽」柳家堡的女主人袁鳳 娘也非村姑鄉婦,先按兵不動再作打算,她執著鵲兒的手,拉她在椅子坐下。 老二君襄、老三君濟、老四君岷見有機可趁,想悄悄退出廳堂,那置身事外的老五 君潁,不知死活地開口了:「二哥、三哥、四哥,你們要走啦!」「你們給我站住,我 有說過我罵完了嗎!給我坐回原位!」鳳娘用眼角掃視他們三人,示意他們別想溜,三 人吃了悶虧,不約而同地白了老五一眼,三個人六隻眼放出的冷光殺他了數遍,只見他 裝作混然不知,仍得意洋洋地臉上掛著笑,坐在一旁準備看好戲。 鵲兒將信的內容轉述一遍,又把正豐稍稍懷疑的疑問語,誇大成劈頭指責痛罵,眼 淚還十分配合地湲湲落下,每句話都釘得柳正豐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鳳娘在仔細 聽完鵲兒的說辭之後,也不準備聽小叔有無任何辯白,也不給他結案陳詞的機會,便臉 色淡莫地看著正豐:「正豊,別說大嫂拿輩份壓你,你願意聽聽大嫂的意見嗎?」「正 豐願聞其詳!」正豊也坐在妻子身邊,雙手作恭請大嫂指教,「正豐,這就是…你不對 了!」袁鳳娘不出眾人所料,和鵲兒同成一陣線。 「唉!」「你還唉呢!都是你,誰不好挑,要讓他嫁給城東的曹子嘉,論人品樣貌 只能算是中下之等,講才能卻又無一專精,說難聽點兒,連打架都輸給飛絮了,你居然 要飛絮跟這種人過一生?」兩個女人一鼻孔出氣地偏袒飛絮,鳳娘連生五個兒子,就是 生不出個女兒來,當然待飛絮如親生般寵護,雖說不上是呼風喚雨,但只要她柳飛絮開 口,絕沒有第二句。 女人現在為化成同一陣線,他一點也不為奇:「子嘉雖不出眾,但這孩子秉性良善 ,家裡頭又是作布料生意的,總是不會讓飛絮餓著,也不需拋頭露面來賺取三餐溫飽, 這丫頭每回硬討著跟大哥和君淮出門押鏢,我在家裡等待著,一顆心總是七上八下,現 在讓她過著安穩生活,在家裡相夫教子不好嗎?」 「話不是這麼說的!人生下來不是為了求溫飽的,飛絮她想要些什麼,也是滿重要 的不是嗎?我們大家都希望飛絮開心啊!」老五君潁一插話,大家的視線都轉往他,老 二君襄借機發揮,眼神裡閃著邪佞的光芒:「你知道飛絮要逃婚?」君潁霎時體會到自 已言多必失,又眐眐地看著自已的娘親:「我…不是啊!我只是關心飛絮!」君潁和飛 絮同年,兩人號稱搗蛋闖禍二人組,飛絮有什麼計畫,君潁豈有被蒙在鼓裡之理,「老 五!你是不是幫助飛絮逃家?」老三君濟更是不忘剛剛老五的大力相助,在一旁加油點 火:「是的話就承認吧!坦白從寬啊!」 大廳裡十隻眼目不轉睛地瞅著他,他心虛地直冒著冷汗,他轉往心腸最好的老四君 岷求救:「四哥!你幫幫我吧!我真的跟這件事無關啊!」老四君岷咧嘴,衝著君潁展 開微笑如午後煦陽,不懷好意地走過來:「看來我們不嚴刑逼供是不行!二哥三哥!」 「好!」兩兄弟同聲應是,一人一邊地抓住君潁的手臂,讓他不得動彈,君岷一接近就 先賞了他一拳:「是不是你替飛絮開門的?是不是?你一定也有給她匹馬吧!?難怪我 早上去看時,牡丹不在馬房裡邊兒!」 君潁本想從實招來,卻接連被三位兄長惡整,哪有機會辯白申冤,只有猛挨悶拳, 一連吃了三、四記,柳正豐看不過眼,只好挺身而出:「算了!飛絮有她的打算,我也 不必勉強她,我還是先跑一趟曹家!」說完起身對著大嫂行了個禮,便出門而去。 老二老三見人影走遠,才鬆手讓君潁自由:「有沒有搞錯啊!我才替她開門而已, 用得著痛揍我一頓嗎?」君潁輕揉著微微浮腫的胸口,依他的武功底子,像這種虛拳還 傷不了他,他只是忍不住這種不平之冤,「你哦!話少說點不會死啦!牡丹是我牽給飛 絮,讓她借助牠飛快的腳程,連夜離開淄縣的,差點讓你把我抖出來!」老四君岷說完 斜睨君潁一眼,再坐回椅子,悠閒地品茗著陳年普洱茶。 「什麼?你們都知道啦?這笨飛絮還說什麼最高機密呢!」君潁就知道飛絮這丫頭 一定也告訴四哥,他轉移目光掃了掃二哥和三哥:「那你們知道嗎?」老二君襄不屑地 挑了挑眉,他總是無法理解老五的暫時性白痴症:「不然你以為這是誰的主意?」「你 也知道?三哥呢?!」「飛絮出門在外,會需要用到錢,我只是盡我所能」老三竭力撇 清關系,因為廳裡還有他精明幹練的娘親和鵲姨在,誰曉得他娘會不會反咬一口,請示 老爹下令他搬回家,他可不想成天被逼婚。 「我真是服了我自已,我還深信她的說詞,真當成這是最高機密呢!這丫頭出門前 還不忘耍我一下!」君潁發著牢騷,兩人互相鬥智玩小計謀,也不是這兩天的事了,出 門還記得要先整他,害他口沒遮攔先發難,接著就成了受難。 「這是最高機密沒錯啊!瞞住最高領導人的秘密啊!」鵲姨活像是會變臉似的微笑 燦爛如花,君潁真是受不了鵲姨的收放自如,剛剛肝腸寸斷地哭成個淚人兒,現在又生 龍活虎,真搞不懂一向聰明睿智的正豊叔,怎會老是栽在這鵲姨手上,君潁又瞧瞧他娘 ,敢情他娘也是同謀之一,不然怎麼爹和大哥前天才押鏢出門,今天飛絮就逃得無影無 蹤。 「我真是倒楣了我,禍從口出!」「你本來就是!」三兄弟異口同聲共叱責著君潁 ,君潁不甘示弱,隨後再補他們三人一記回馬槍:「我還是去找小臻看看我有無大礙, 幾天不見我可亂想她的呢!娘啊!你說,如果我真讓小臻當妳媳婦兒,妳說這成不成呀 ?」「好好好!當然好啊!只要你開口,娘馬上給你提親去!」小臻是鎮上鍾大夫的獨 生女,人長得清秀又溫柔可愛,一對鳳眼水靈水靈的,又十分孝順長輩,一瞧就知道是 個貼心的丫頭,鳳娘一想到能有這麼個好媳婦兒,就樂得嘴都闔不瓏。 生了五個愣兒子,沒一個能撒嬌貼心,成天相對連話也撘不上十句,逢年過節的就 是送個禮,異口同聲地恭祝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幾句老話都說了十幾年還不換,還 六畜興旺、國泰民安呢!這幾個笨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口條差、話少,大家夥兒悶半天 也說不上一刻鐘的話!「我看還是過一陣子吧!我才十七歲,我又不是急著娶!」君潁 站直身,看一眼在旁邊一字坐開的三位兄長,提點著娘親他們才該是急著找老婆的人, 君潁指高氣昂地步出大廳,心裡十分滿意自已又扳回一城。 鳳娘愉悅的臉色垮下來,冷眼看著在一旁的老二老三老四:「你們啊!快點吧!母 雞生蛋啊!給我拖拖拖…你們……」一長串的逼婚經又落下來,唸得是他們三個頭疼不 已,三人在心底不約而同的想著:早知道就痛扁你這個幸災樂禍的臭小子…「我要闖蕩 江湖!好耶!自由囉!」飛絮乘著溫馴的棕色馬--牡丹,連夜趕路地離開淄縣,在無人 煙的山間小徑中慢下了腳步,她滿面春風數著噠噠的馬蹄聲,每一響都是帶著她遠離家 園。在淄縣生活了十七年,頭一次自已出遠門就是解脫日,從甩掉那笨婚禮開始,她就 覺得混身舒暢,什麼鬼曹子嘉,蠢豬才嫁給你!手下敗將不值挂心,飛絮馬上就把她的 未婚夫拋得遠遠的。 她騎著馬遠遠地看到茶站,她便停下腳步走進契茶店裡歇歇腿,也讓牡丹在外邊的 馬房裡稍作歇息,「呵!客官上門囉!這位少俠想來點兒什麼啊?」店小二領著飛絮到 一桌靠窗的四方桌,用肩上掛著的毛巾清了清長板凳,讓飛絮坐下。 「來碗芙蓉蟹羹、幾個肉包子,幾個饅頭給我包起來,我待會兒要帶走」飛絮將手 上的飛絮劍放在桌邊,小心地整理自已的儀容,她頭一次著男裝出門,希望不會讓人識 破才好「好的!客官要不要來點上好的白乾啊?給您潤潤喉!」小二眉開眼笑地彎腰作 揖,雙手還不時地互相摩擦著,生怕待慢了這位青年少俠,更擔心嚇走了難得一見的闊 綽肥羊,「白乾?來一壺吧!」男人出門在外,大概都是喝著酒代茶水吧!飛絮雖不曾 飲酒,也不能免俗地來一壺。 滿桌子的菜餚讓飛絮食指大動,不過對於那壺酒,她真的沒點辦法,喝了又怕酒量 差出糗,不喝嘛!又怕店小二多嘴起疑,她唯有一邊吃著東西,還不時地抬望眼瞧瞧那 酒瓶,她能說打包帶走嗎?有人在打包白乾的嗎?一桌子的菜都快被她掃光,她還在苦 思這個問題,一直到一位老者出現,解決他的難題。 「年青人,這酒不錯呢!不喝啊!?讓我來替你嚐嚐什麼味道!」一名衣衫襤褸的 老頭,自顧自的走入茶店,一屁股就蹬在她對面的木板凳上,他年約六十左右,眼角的 細紋多得能夾死蒼蠅,臉上的笑容卻意外的和藹,讓飛絮不覺得他具有危險性,第六感 認定他只是個老酒鬼。 「年青人,你是外地來的吧!難怪!難怪!呵呵呵…」那位老者一杯接著一杯,不 一會兒就飲去了大半壺,店小二本來在招呼別桌的客人,一見那名老者,更上前來驅趕 他離去:「去!去!趙老頭!我不是說過你不能進來嗎?怎麼?酒癮犯了就喝起這位大 爺的酒啦!這次非把你送官府辦不可!」店小二氣憤地推趕著這名趙老頭離去,他卻只 是笑嘻嘻地回話:「送官府辦?嘻!嘻!誰該送誰呵!呵!」 也許那名趙老頭是幾杯黃湯下肚了,開始有些胡言亂語,店小二的臉色讓他的話激 得一陣青一陣白,出言不遂地要脅他:「你這個老東西!這次非打散你的骨頭不可!阿 牛!阿狗!」在店小二一聲令下,從廚房後走出兩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兩人都是殺 氣騰騰的,其中一人手中還持有斧頭,飛絮再不出言相助,就怕這位趙老頭得慘死斧下 了! 「幾位先別衝動!這酒錢是我付的,我想請誰喝你們也要管嗎?」飛絮操起放在一 邊的劍,止住他們趨前的腳步,飛絮眼神銳利地示意他們,自已也絕非泛泛之輩,他們 雖人多勢眾,但以她的武功底子,同時對付五六個普通人還不成問題! 「少俠!小的知道您宅心仁厚,可是對這種老酒鬼不用客氣,前陣子他的酒蟲作怪 ,連自已的女兒也差點給賣了呢!就讓小的們教訓教訓這糟老頭吧!飛絮轉眼對著那名 依然面色不變,還不停倒著酒的老頭看了看,雙眼雖已皺紋滿佈,眼中蘊藏的光芒熠熠 不滅,相信不是名老頭昏花、頭腦不清的人,看他的身形也許還是個練家子,只不過年 事已高,看不出他曾是名練武之人。 「這你管得著嗎?我偏請他喝酒!」飛絮作勢要拔劍出鞘,嚇得那三名店員連退幾 步,那其中的店小二趕忙說:「成!成!大爺您別惱!小的這就退下,不妨礙你們喝酒 的雅興!」「那再來一壺好嗎?嘻嘻!」那名喚趙老頭的老者,倒了倒空空如也的酒瓶 ,笑嘻嘻地對著飛絮再要求一壺白乾,飛絮也不作二思:「你聽到啦!還不給我送來! 」 那名老者囉囉唆唆念著,對著飛絮說著一堆大道理,飛絮也只是虛應幾聲,飛絮一 向都是很敬老尊賢,耐性也不錯,不過看著天色已晚,她心裡盤算非在這茶店裡過一夜 不可,她可是趕了一天的路,全身的骨頭快震散了,她更想好好洗個澡,讓自已舒舒乾 淨睡上一覺,不過那名老伯說也奇怪,不管飛絮如何推託,他硬是要領著飛絮回自已家 中暫住一宿,飛絮莫可奈何,只好依了他的意思,在臨走前趙老頭還打了一斤白乾,才 饒過飛絮的荷包。 「年青人!你別想溜哦!我有個人一定要讓你瞧瞧!我家就在這黃土坡往左拐約一 里遠,你可一定要來啊!我有件好東西一定要讓你瞧瞧!嘻!」趙老頭不斷對著馬上的 飛絮叮嚀著,生怕飛絮一溜煙給閃了,飛絮本也是作此打算,不過讓一位老伯失望空等 ,嚴重違反她的作事原則,她伸出手要拉著老先生上馬:「趙老伯,就讓我載你一程吧 !」「不好!不好!嘻嘻!授受不親嗎!我走小徑一會兒就到了!」那名趙老頭又說了 些讓旁人匪夷所思的話,飛絮可是一點就通的了然於心,這位深沉不露的老伯,已經看 出她的真正身份。 飛絮乘著牡丹跑了約一刻鐘,終於到了那位老伯說提的寒舍,果然十分淒涼寒酸, 一間用茅草蓋頂和一堆爛土塊所砌成的房子,大風一來大概都給吹捲走了;她下了馬附 耳對牡丹細語,牡丹便乖乖地走到一邊吃著乾草,不過飛絮滿擔心這屋簷這麼低,牡丹 會把屋頂的乾草也當成糧草啃光。 「趙老伯?」飛絮一進門就發現趙老頭已經坐在椅子上,喝著白乾,她心中十分納 悶,這路只有一條,就算有捷徑吧!路邊野草尚不及半人高,她應該看到老伯走過才是 啊!「嘻!嘻!未請教姑娘芳名,獨自一人出遠門,可有無照應啊?」「小女子柳飛絮 ,讓趙老伯您見笑了!」飛絮環顧四週,她非常想用斷垣殘壁來形容趙老伯的家境,除 了二條板凳和一張老舊不堪的桌子,什麼都沒有,她甚至還能從牆上的破洞和牡丹打打 招呼,不過這樣想實在是太失禮,她只是剛好生長在富裕家庭,不知民間疾苦罷了! 「這個送給妳吧!不過我有個條件!」趙老頭從懷裡拿出一本破舊的藍皮冊子,硬 塞到飛絮的手裡頭,飛絮不疑有他,先是翻看來粗粗地閱過一遍:「劍譜?」飛絮抬起 頭來看著趙老伯,她現在更確定他的來歷不簡單,她仔細地看著裡頭的每一招一式,都 是武林上未曾見人使用的,看來這是他獨門自創的劍法。 「對不起!這麼重的禮我不能收!」飛絮又將劍譜放回桌上,這獨門武功一向是只 傳子祠,現在她不過是個過路人還是名女子,憑什麼能收下人家畢生的心血,「不打緊 的!我又沒兒子,妳我有緣就送妳吧!姑娘就算是作件好事,別讓它失傳了!」飛絮十 分想學那套劍法,又礙於與情理不合,心裡頭自是萬分掙扎。 「別不好意思啦!妳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呢!嘻嘻!我還真怕妳不答應」「什麼條 件?」飛絮試探性問道,這名與世無爭的老伯會有什麼懸心掛念之事嗎?「就是我那兇 丫頭囉!我就怕自已將不久於人世啦!我那兇丫頭好歹跟了我十五年,我得安排一下她 的下半輩子啊!不然兇巴巴的,誰要照顧她啊!就這麼說定啦!在我死了之後呢!兇丫 頭就交給你啦!」「您這不是折騰我嗎?您明明知道我並非…」男子之身,如何照顧她 下半輩子,跟著她漂泊四海遊蕩江湖嗎?更何況她現在處於非常時期,逃婚中…「爹! 你又拿我跟人換酒了是嗎?!我說過多少次啦!…」一名清秀的姑娘在她背後突然出聲 罵人,著實讓她吃一驚,難怪她爹說她是兇丫頭了!飛絮仔細地打量著她;身材與她相 當,臉上污了些灰塵依然不損她過人的氣質,細緻靈巧的五官,說明了絕對不是來自於 趙老伯的遺傳,她手上拿著個菜籃,不過籃裡裝的全是些野菜,果然是勤儉持家!會是 個好媳婦兒,但先決條件是她老公性子要很好。 兇丫頭喳呼了半天,回過神來對著飛絮不客氣地說道:「這位少俠,我很感謝你買 給我爹喝,不過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我爹爹老年有些痴呆了,話是不能盡然相信的」 「呵!」飛絮噗嗤一聲輕笑出口,居然有人敢當著爹爹的面,直說他老人痴呆,性子還 是率直剛烈啊! 趙老伯只是在一旁撓撓頭傻笑著,全然不生氣自已的閨女沒大沒小,他笑道:「我 這兇丫頭還真是難照料,不然這樣吧!我把報酬再提高好了!」趙老伯又從懷裡抽出兩 本黃皮書給飛絮,飛絮這下則是傻了眼:「趙老伯,你為什麼不把獨門武功傳授給女兒 呢!也好過送給我這個陌生人啊!」「姑娘妳有所不知…」「姑娘??」兇丫頭突然插 話,她瞪著飛絮不放約有三分鐘,才發現飛絮原來是女兒身:「天啊!妳是女孩兒?誰 家父母會讓自已的女兒獨自出門,還接受怪老頭的搭訕,真是教育失敗了!」 飛絮無奈地笑了笑,兇丫頭一向這麼口沒遮攔的嗎?「算了!既然妳是女孩兒,大 概不會想娶我作小妾吧!我還是先作個晚飯請妳吃吧!」兇丫頭也不願自討沒趣,爹爹 老是說些武功之類的術語,她有聽沒懂,還是略盡地主之誼,張羅晚飯去。 趙老伯啜著小酒,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話題:「我這兇丫頭從小身體就很差,心有點 毛病,她三歲那年我在山溝邊撿了她回來,她已經回天乏術了,不過我略施醫術把她救 活,她就跟著我生活到現在囉!嘻!早知道她兇巴巴的,我就不救她了」「趙老伯還懂 得歧黃之術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呢!」「嘻!還好…剛好會一點,這兩本就是記載我所 有的醫術之書,送給妳,妳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兇丫頭啊!也許找戶好人家把她嫁了,你 就省事了!嘻!嘻!」 趙老伯說的話,有時正經有時戲虐,弄得飛絮也不知該不該聽:「但是您放心將您 唯一的親人,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嗎?」飛絮張大了水靈活脫的眼眸,觀察著趙老伯 的反應,那趙老伯只是不捨地喝下最後一口酒,滿臉笑容地回答飛絮:「我們素不相識 ,你還不是救了我的命,還請我喝酒呢!」飛絮微微笑露出一口貝齒,該說趙老伯神機 妙算,還是聽天由命呢?這麼看來是一半一半。 「柳姑娘,我老頭子時日無多了,妳可別負了我才行啊!妳是我最後的寄託了…嘻 !嘻!」飛絮不禁懷疑趙老伯是不是都以嘻嘻作為結尾詞,不然怎會有人論及生死還暢然 嘻笑,她本想問清最後一句有什麼含意,不過兇丫頭已經作好飯,要開始用膳,她也不 便在人家女兒面前,問這種忌諱的事兒,只好壓下滿腔疑慮,等到明天早上兇丫頭出門 去採菜,她才能繼續話題。 那天晚上飛絮吃過有生已來最簡樸的一餐,也是最開心的一頓,她和兇丫頭不但說 及她離家的原因,也對兇丫頭敘述著自已闖蕩江湖的夢想,夜沉了她便和兇丫頭同睡一 褟破棉被,兇丫頭個性雖好強剛烈,人倒是挺好相處,沒有一般女孩子家的扭捏,飛絮 安心滿意地睡到天明。 隔天大清早飛絮起床,見不著身邊的人,她還以為兇丫頭已經出門打零工,一到前 廳才發現兇丫頭面無表情,靜靜跪在趙老伯身邊,趙老伯則是趴臥在桌上,像是酒酣熟 睡的模樣,不過臉色已經蒼白。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老伯?老伯?」飛絮輕聲地呼喚著他,兇丫頭則是不發一語地驀然回首,手裡還 拿著一張紙,她將那張紙遞給飛絮,飛絮一接過便看見偉岸的字跡兩行。 飛絮姑娘:我們家兇丫頭就拜託妳了,她不識字,就請妳交待她,我身後唯一遺願 ,是將她託付於你,她會聽話的,希望妳能遵守約定,照顧她後半生,也許,找個好人 家讓她嫁了吧。 趙天擎飛絮看著那字跡不像是墨,她視線離紙抬眼看看兇丫頭,兇丫頭像是通曉她 的意思:「那是醬酒…我們家買不起筆墨」「我爹說了什麼?」兇丫頭仍不起身,只是 呆呆地跪在她爹身邊,等待著飛絮的回答,也像是等待著奇蹟出現,等待著她爹睡飽張 開眼睛「他說,將妳託付給我,要我好好照顧你…」飛絮摸著懷裡三本書,難怪昨兒個 晚上,趙老伯硬是要她先收起來再作打算。 「那妳打算怎麼辦呢?」兇丫頭面前沒有任何情緒,看不清是喜或愁,她淡淡地回 應這一切事情,「我會照顧你的!我只知道依一已之力不夠,不過我相信以柳家堡的能 力,不會養不活一名姑娘!」「柳家堡?原來妳是柳家堡二當家的獨生女兒…難怪…」 兇丫頭面上依然沒有任何喜色,似乎這世上的事都與她無干,因為她唯一在乎的人,已 經過世。 飛絮與兇丫頭找來了幫手將趙老伯厚葬,經過一天的折騰,現在兩人仍呆呆地跪在 墳前,不知該從何著手,飛絮看著墓碑前清香兩柱,又看看兇丫頭,依然呆若木雞,又 想起趙老伯生前的遺願,她突然心生一計,她轉而對兇丫頭說:「妳放心吧!我柳飛絮 向來是說到作到,我決不會棄你於不顧的!」「謝謝…」兇丫頭拋給了飛絮一個勉強的 笑容,請原諒她,她真的笑不出來。 她們兩步行回家之後,飛絮拿了套男裝給兇丫頭換上,還給她些銀兩和一封信,簡 單地收拾些衣物之後,飛絮告訴兇丫頭一個地址,還寫了張紙條,讓她如果忘了還能向 人問路請教,她雙手執著兇丫頭略略粗糙長繭的手,心中有絲絲不捨,都是作些粗重活 ,真是難為她了!不過一切都將改觀:「妳去到這個地方之後,你會見到一名年約二十 三、四的男子,妳將這兩本黃皮書和這封信交給他,他會安置你的。」 「妳不跟我去嗎?」「別傻了!我現在回淄縣正好趕上婚禮,我可不想嫁給曹呆瓜 ,妳也不忍心看我自毀一生吧!」飛絮安撫著兇丫頭的情緒,接著又說:「這人是我柳 三哥,我先安排妳去找他,他會安排妳進柳家堡的,因為我是逃家出來的,我怕我父母 會怪罪遷怒於妳,他們不好相處、人又嚴肅呢!」爹、娘,原諒女兒背後偷說你們壞話 ,情勢所逼啊!「我柳三哥就不同了!他是柳家五兄弟中最好的人了!又十分疼我,我 們情同姐妹,他一定不會待薄妳!」 「可是…」兇丫頭鮮少和外人來往,現在突然要叫她去投靠一名陌生男子,叫她怎 能安心不驚呢?「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如果他欺負你的話,你就往柳家堡去求見鳳娘, 將事情原原本本說給她,她定會為你討回公道,有朝一日我要是回柳家堡,第一個先修 理他!我還把牡丹讓給妳騎回去,有我親筆信還有牡丹為證,他一定會相信妳的話的! 」兇丫頭看著飛絮堅定的眼神,這會兒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兇丫頭也只好硬著頭皮 ,聽從飛絮的指示,前往距離約一天路程的淄縣。 飛絮目送著兇丫頭離開,心裡不停賊笑著:「再見!我們很快會再見的!」飛絮又 揮揮手直到牡丹踢起的飛塵散去,兇丫頭人影儼然消去,她才又喃喃自語地說道:「再 見…未來三嫂…!嘻!」飛絮心滿意足地往市集走去,自掏腰包買了匹駿馬,也旋即策 馬往河北方向去。 飛絮邊走邊遊山玩水,不過她可不敢再管閒事了,管一次就撿了個姑娘回家,那她 豈不是虧大了?還好尚有柳三哥能替她收捨爛攤子,讓她寬心許多,繼續她闖蕩江湖的 弘願。走著走著就進了北京城,大清皇朝的首都,她四處張望著一切新鮮的事物,喧嚷 的人群,來往不停的南北人潮,真讓她看花了眼,雖說淄縣也非窮鄉僻壤,但這京城多 著幾分異鄉的情調。 受滿洲人當朝的影響,街道上多了些淄縣難得一見的滿洲官員,更有不少的蒙古大 鬍子,駕乘著駿馬在街道上穿梭,飛絮如果登上二樓,用一臉盤兒水隨便往下潑,如果 會濺濕五個人,裡面有三個是滿州官員,不過不管是滿人還是蒙古人,都有著同樣的跋 扈之氣,目中無人的神情,光是今天飛絮已經讓飛馳而過的馬匹,所揚起的飛灰給弄髒 衣衫,她已經更換兩次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不過這次是客棧裡的人往外倒剩水,飛絮為了閃開髒水的 襲擊,不得已往外閃躲,一回過神一匹黑色的駿馬正面急衝而來,說時遲那時快,沒半 秒的時間,馬蹄就已在飛絮的頭頂上揮舞空踩著,飛絮來不及躲避,整個人本能性在地 上蜷成一圈兒,那策馬之人,以十分高超的馬術拉緊韁繩,倏的一聲跳躍飛過,劃破飛 絮頭上的天,差點沒把她的小腦袋踢下來。 那名馬背上之人依然策馬前去,不過他回頭張望了一會兒,又掉頭回來看看飛絮, 飛絮整個人處於呆滯狀態中,三魂給嚇去了七魄,飛絮抬頭仰望馬背上的人,他的臉龐 背著陽光,讓飛絮無法看清,不過飛絮定神一看他,上下打量著他的裝扮;刺繡背心和 雪白的連身袍裝滾紫邊,頭上還帶著鑲玉的涼帽,腰間配著蝴蝶玉墬與香包,任三歲小 孩也知道他是滿州人,八成是個貝子、貝勒之類的。 「你還好嗎?不打緊吧?!」多羅理-祺貞,正如飛絮所猜測的一樣,是多羅理王 府的貝勒爺,他微笑地牽動嘴角,看著這個還坐在地上,像隻受驚嚇的小雛鳥的她,如 果不是因為她蜷曲的樣子,太像個姑娘家引起他的注意,他作夢也沒想到一個女孩兒敢 扮男裝獨自出門。 心中雖只是臆測,他仍舊掉頭回來關心她,「你讓馬從你頭上飛過,你會沒事嗎? 」飛絮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污漬,一摸--濕的!這下子非得找間客棧投宿不可了。 趙老伯的殮葬費實屬意外支出,卻也讓她省不得,但她的盤纏所剩無多,她還能怎 麼著?只得咬著牙硬是啃了幾天饅頭,沒想到今天又遇到這個大煞星,讓她的收支再度 不平衝,「妳的衣服沒事吧?」「拜你所賜,全給毀了!」這是飛絮唯一的白色長袍, 現在變成斑點長袍了,飛絮也不理會是否開罪王公權貴,她只是單純的認定這傢伙是來 搞破壞的,「早知道就不回頭了!好心還惹了一身腥!我的馬術再差點,妳的腦袋瓜子 就讓馬蹄給踩扁了!」祺貞意態悠閒的打趣道,這個小姑娘還真是潑辣直爽,他欣賞! 「你的視力要是能好一點,就不用跨過我這個障礙物啦!」飛絮言下之意是指祺貞走路 不帶眼,騎馬心不在焉,才會讓她經歷這一場驚魂記。 飛絮看了看四週漸漸圍觀的人群,還有幾名婦人交頭接耳地在竊竊私語,她理會馬 背上的人是誰,她只想逃離這窘境,她開始邁開步伐快步地走著,離開事發現場,「呵 呵!妳還真是風趣啊!需不需要我幫忙啊?」祺貞像是看出了她的用心,也輕踢馬腹緩 緩地跟著她走,讓飛絮更是萬分難堪,一路上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她羞憤地漲紅了臉 頰,壓低嗓門兒地向他喊道:「你唯一能幫的忙是快點離開!算我拜託你!大家都在盯 著我看呢!」「是嗎?」祺貞眼神斜佞的環視四週,看著底下的人兒滿面紅潮,俏麗得 緊,更是讓他興起玩意:「我習慣啦!我出門都會被盯著看!」 「看你這個大臉鬼啦!」飛絮趁著馬背上的人左右張望之際,快速地閃進小巷子裡 ,她受夠這裡的人騎馬謀殺路人,她寧願走彎曲的小巷還安全點!「有什麼問題的話, 就到多羅理府來找貝勒爺吧!哈!哈!」大臉鬼?!呵呵!打出生第一次有人和他唇槍 舌戰,還敢罵他是大臉鬼!「新鮮!有趣!呵!呵!呵!呵!駕!」祺貞催促底下的坐 騎驅離現場,繼續他剛剛的任務,找他那頑皮翹家的嘉敏妹子。 「咦?我是不是迷路啦?」飛絮為了甩掉那大臉鬼,連拐了三、四個彎,在狹小的 巷道穿梭走了一刻鐘,愈走人愈稀疏,走到這裡已經都見不著人了!「路長在嘴上,問 問就得了!」飛絮是毫不在意的樂天派,「救命啊!」一聲嬌嫩的女聲,在寂靜的胡同 裡響起,飛絮心一緊:該管嗎?我都自顧不暇了!「唉!」飛絮抵不過打抱不平的天性 ,還是往聲音的來源悄悄走進,這次她先躲在轉角處聽聽情況。 「我真的是嘉敏格格!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叫父王殺你的頭!」「有人這樣嚇退敵人 嗎?只是會讓人更想滅口吧!」飛絮雙手環胸地倚靠著堵牆,聽來這個小女孩是滿天真 的,等到她口中的父王找到兇手之際,她恐怕已經被大卸八塊,不知再哪當孤魂野鬼了 !「嘻!格格?妳別在那裡裝清純了!什麼格格會到這八大胡同裡啊?這可是歌妓舞妓 住的地方呢!來吧!你就作作我生意,當成是開市吧!呵!呵!呵!」「好噁心的聲音 !」飛絮在一旁偷聽著還咧嘴作噁,男人她雖見得不多,不過這麼噁心的聲線倒是世間 少見啊! 「你再過來我就殺你的頭!滅你九族哦!你不要再走近了!啊!」啪!清脆地一聲 響起,看來有人掛彩了!「你少雞毛撢子喊叫了!老子又不是沒錢!過來脫衣服!」「 脫衣服?情形不妙!」飛絮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衝過去,見一名年約四十的老男人, 正打算侵犯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那名少女哽咽抽蓄地,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你個 老混蛋咧!你打女人?!飛星追月!」飛絮將包袱丟在一邊,輕蹬一腳,幾步騰空踩飛 近那男人身邊,在他胸前練了一遍飛星追月,不但劃破他的衣服,還割去他的袍擺:「 你不再走,我就往裡割囉!」真是色大膽小怕狗咬,尿濕了一地,邊灑邊連滾帶爬地! 「人間敗類!」飛絮瀟灑地將劍歸鞘,靠近那名女子身邊,蹲下身子輕聲問道:「 姑娘,妳還好嗎?」飛絮輕碰她的肩頭,真是個可憐的小東西,嚇壞了!她真該早點出 面的!嘉敏哭得梨花帶淚,抬望眼便瞧見飛絮這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俠士〞,不但替她 趕走壞人,還這麼關心她,她不作二想像抓緊浮木般,緊抱住飛絮:「我好怕…我真的 不是什麼舞妓歌妓的…我只是…迷路了…我不知道這裡是煙花柳巷!」「迷路嗎!誰都 會啊!別怕!我真的把他趕走了!別哭了!」 飛絮忘記自已著男裝,還輕撫她的背安慰她:「妳一個女孩子家,還是少一個人出 門的好,很危險的!」「你送我回家好嗎?」嘉敏早上遣錦兒拿來一套丫環的衣裳,她 換上就偷溜出門,本以為能好好玩個盡興,沒想到卻遇見大野狼,還好有這位俊俏的小 哥見義勇為。 飛絮和五位堂哥廝混在一起久了,也學了幾分男子氣慨,對於女人的眼淚也很沒辦 法,她不作聲只是從懷裡拿出一條白手絹遞給嘉敏:「先抹抹眼淚,哭成這樣…真是的 ,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作的」飛絮打量著眼前的小女生,不過十三、四歲,已經出落得 窈窕標緻,五官分明像是精雕細琢一般,特別是眼眸清澄有靈性,再過了一、兩年,絕 對是傾城傾國的賽西施,哪像她粗枝大葉的,前胸後背還分不清呢! 「好是好啦!不過…」飛絮也很爽朗地答應,但她臉上仍有難色,「不過什麼?」 嘉敏擦乾了臉頰上的淚,眼眸眐著飛絮眨巴眨巴個不停,飛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因 為我也迷路了!呵呵!」飛絮尷尬地笑了兩聲,嘉敏也輕笑出聲,盈盈笑語像串銀鈴般 清脆。 「對嗎!這樣笑多可愛啊!別哭了哦!」飛絮站直身子,伸出手要牽嘉敏起身,而 嘉敏只是羞紅著臉,緩緩伸出柔荑,交到飛絮手中,「別擔心,這路是長在嘴上的,問 問就知道了!你家在哪裡?」「城西的多羅理府」嘉敏臉上那朵紅雲始終在她頰上徘徊 不去,而飛絮也只是當作是小妹妹未經世面,羞澀的表情罷了!壓根兒沒想到她現在的 身份是名男子,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嘉敏在心裡對著她有些什麼想法。 「哇!妳真的是格格啊!」嘉敏領著飛絮穿廳過堂來到花廳等候,嘉敏則是含情脈 脈地瞅她一眼:「你先等會兒!我換換衣裳就來」嘉敏那副閉月羞花的模樣,真讓飛絮 意識到她深陷敵營,她開始有想溜之大吉的念頭。 她攝手攝腳拿起包袱,正想跨出門檻,被一堵肉牆擋住去路:「原來是妳啊!我們 還真是有緣!」祺貞一進門就聽見總管說格格回府了,還有一名少俠同行,說那少俠是 救命恩人,祺貞才想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能勸得了嘉敏乖乖回多羅理府,沒想到 又給他遇見這個小辣椒。 「是你?!」飛絮手指著他鼻子恍然大悟道,難怪她覺得多羅理府有點耳熟呢!原 來是這破壞王的家啊!真是可惜了,這樣可愛的妹妹有這麼討人厭的哥哥,「呵呵!斑 兄!還沒找到地方住啊!」祺貞看著飛絮下擺的污漬依然還在,料定她還沒個落腳處, 心裡頭有個邪惡的主意油然而生。 「哥!你回來啦!」嘉敏穿著滿人的琵琶襟旗袍走進花廳,頭上梳著如意髻,腳下 還蹬著花盆鞋,她果然是個格格,那飛絮更得開溜不可!她可不希望讓嘉敏的父王砍她 項上人頭,罪名是欺騙少女純情的心,「嘉敏格格,居然妳已經安全抵達,就恕小生未 能久留,先告退了!」飛絮彎腰作揖,丟下話拜別二位就要離去,祺貞馬上出言相阻: 「請留步!有什麼要急事這麼趕嗎?我交待小下人去辦,妳就留在多羅理府多住幾天, 讓我好好感謝一下妳對嘉敏的救命之恩啊!」 祺貞帥氣地甩著袍尾,雍容地坐在大廳首席上,暗示飛絮家裡現在由他作主,「是 啊!救命恩人!讓嘉敏好好招待妳幾天嗎!」嘉敏拽著飛絮的手臂不放,撒嬌地對著飛 絮軟語,飛絮更是無力感油然而生,大小姐!我是女的啊! 「但是…」「對了!認識你這麼久,還未請教你的名諱是…」「在下柳飛…」飛絮 差點露了餡連忙住口,「飛什麼?」嘉敏天真地追問著,可見是人都聽得出來飛絮有所 遲疑,飛絮只是轉瞬對著嘉敏說:「我姓柳,單名飛」「哦!原來啊!」嘉敏不疑有它 確認似地點點頭,這個名字從此刻起,就烙在她心坎裡,嘉敏唇角上揚展現愉悅的笑容 ,笑得飛絮心裡一驚一驚的,如果讓嘉敏發現我是女兒身,我的腦袋就不保了!飛絮抬 望眼瞧瞧席上的人,也是饒富趣味地盯著她不放,飛絮就知道自已的日子難過了,一個 妹妹愛上她,一個哥哥愛整她,唉…前途一片黑暗哦! 「我再不走,就完蛋了!」飛絮在多羅理府待了兩天,嘉敏格格就纏著她一天半, 不是拖著她的手去逛大街,給飛絮買衣飾,就是帶飛絮去吃山珍海味,那麼奢侈的一餐 三十六道菜,誰吃得完啊!那個該死的祺貞,還在一旁靜待著看好戲,今天下午還偷塞 了支珠釵在她手裡,說是給她當見面禮,眼神曖味地揚起俊美的唇角盯著她,害得她整 天不敢直視祺貞的目光,深怕自已洩漏了秘密。 飛絮身著夜行衣,翻飛上屋頂輕手輕腳地走著,她快步地走在屋脊上,跳過了兩座 房頂,該是這邊吧!飛絮心裡盤算著,這多羅理府大得嚇人,這兩日在裡頭穿梭就頭昏 腦漲了,更何況跳上看來都相去不遠的屋簷。 她在稀疏的月光下,看見宅院裡有顆寂寞梧桐,獨自高聳出屋簷探見天,她遲疑了 一會兒,因為她直覺有人在盯著她,「散步啊!?」祺貞難得晚上出來透透氣,便發現 有隻小黑貓在他屋頂上逗留,便出來查探,沒想到真讓他捉到了! 他捉狹地對屋頂上的人兒輕聲喊話:「上面風大,不如來我房間聊聊吧!柳兄!」 飛絮眼尖地發現祺貞僅著單衣,再披件外套,愜意地打橫在走道的圍欄上,這個該死的 !晚上不睡在幹什麼啊!睡不著就去庭院裡掃掃吧!飛絮賴皮裝作沒聽見,繼續她的逃 亡計畫。 祺貞又加大了嗓門:「哦!妳是不是妳下不來啊!我讓禁衛軍幫幫妳吧!」祺貞語 帶雙關地提點飛絮,不是進他房間就是進多羅理府大牢,飛絮十分掙扎,一進他房裡分 明是羊入虎口,任他宰割,她思緒一轉:諒這傢夥也沒多大能耐,大不了與他一拚!飛 絮一縱身前翻跳下屋脊,準確無誤地落在他面前:「你不整死我,你很難過是不是?」 「柳兄,請進!」祺貞對於飛絮的冷言冷語並不相應,只是很紳士地推開了門。 「柳兄妳深夜造訪,令我這小小別苑蓬蓽生輝,真是罕客!」祺貞鎖上門,將外套 丟在一邊的太妃椅上,再回到橧木圓桌邊,倒了杯茶給氣得眉毛打結的飛絮,飛絮不理 會,祺貞只是自討沒趣地再倒了杯給自已:「看來妳真的很討厭我,柳姑娘」他啜了口 茶,低低地說出這句話,「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飛絮的長像偏中性並不細緻,稱得上 是清秀俊俏,說起話來也不曾女聲女氣,到底她是怎樣曝光身份的呢? 「妳躲在馬下的樣子囉!沒有一個男人會蜷成一圈的」「那是本能反應!」飛絮拉 下面罩,為之氣結地反駁著,「柳姑娘,妳知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到妳,妳就像隻落難的 小雛鳥啊?真是惹人憐愛,讓我緊擁妳在懷裡,好好保護妳」祺貞難得一見地誇獎著飛 絮,飛絮一陣紅潮爬上臉連耳根也紅了,不發一語,祺貞則是自顧自的說下去:「誰曉 得原來是隻逞兇耍狠的鬥雞,還給個我封號為大臉鬼!呵!這是什麼含意,妳要得跟我 解釋解釋啊!」 「指你不知廉恥為何物,拿著下流當飯吃!」上一秒還讓飛絮害臊到耳根,這一秒 又讓飛絮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多羅理祺貞真是她柳飛絮的剋星,「妳的本名是什麼?告 訴我吧!」祺貞不在乎飛絮惡意的抹黑,他的耳朵會自動過濾掉他不想聽的,「你不必 知道!」「為什麼?」祺貞皺著眉頭滿臉狐疑瞅著飛絮,飛絮一瞧見他那滿臉無辜樣, 心裡就一把無名肝火雄雄燃起:「因為你是個欺負女人的下流胚子!」飛絮無法再和此 人共處一室,她起身就要開門離去。 「比起妳對我妹妹作的事,我算是中流的而已吧!」「妳這話什麼意思?」飛絮的 眼裡閃著怒火,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要將祺貞生吞活剝,「妳扮男裝欺騙情竇初開的 少女,讓她不可自拔,如果她知道妳真正的身份,一定會很傷心的」「我才不是故意的 呢!」飛絮自知理虧,仍不忘辯解這無心之過,「欸!這就是重點啦!我也不是故意的 」祺貞彈了下手指,清脆地響了一聲,說明著飛絮與他處境相似,同樣犯了無心之錯: 「過來坐下,告訴我妳的閨名」 「柳飛絮」飛絮不情願地坐回雕花凳上,吐出這三個字,「多羅理-祺偵,幸會幸 會」祺貞重展笑顏介紹著自已,「哪裡的話,貝勒爺!能認識您真是小女子的榮幸」「 不要稱呼我貝勒爺!」祺貞異常反感飛絮這樣稱呼他,臉色的喜悅之情全數褪去,「你 本來就是貝勒爺啊!」飛絮瞄了坐在對面的祺貞一眼,不以為然地說出這句話,大家都 這麼稱呼他的,不是嗎?真是怪事一樁,唯獨她不能喊! 「我不希望我在妳眼中是個貝勒!叫我祺貞吧!」「大太陽底下鮮事多!月光下也 包括嗎?」飛絮挖苦著祺貞,回敬他剛剛的調侃,「人不能選擇自已的父母和出生的環 境,卻能選擇自已要作什麼人,我只想作個單純的祺貞罷了!」祺貞這句話,透露出他 身上謙遜的氣息,不同於囂張跋扈的滿人官員,沒有官宦氣息十分平易近人,「只是單 純的祺貞,你希望我這樣看待你?」好好的貝勒爵位不要,要當普通人?飛絮不明白眼 前這個男人,他是個謎,時而清晰誠懇,時而玩樂戲謔,不知哪面是真實的他。 「對!就只是祺貞僅此而已!」祺貞斬釘截鐵的語氣,讓飛絮不禁懷疑起當貝勒爺 ,是否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市井小民求之不得的爵位和權勢,在他眼中尚不及飛絮對 他的一聲認同:「那…祺貞,我能全身而退嗎?我真的很擔心嘉敏會發現我…」無風不 起浪,多羅理府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嘉敏格格鐘情於他,就等明天多羅理王爺和福晉回 府,她就會向雙親提出要求,下嫁於她心目中的英雄-柳飛。 「妳是怕嘉敏要與你定終身嗎?」祺貞也是有目共睹,嘉敏對飛絮的體貼溫柔,日 夜噓寒問暖,就怕她連對阿瑪和額娘,也沒如此用盡心機討好,昨天還想親自下廚,為 飛絮煲湯呢!看來這天真瀾漫的丫頭,是非柳飛不嫁了! 「不過這樣吧!明天我妹子向額娘和阿瑪提這檔事,我就先為妳擋,我包妳平安無 事!」「你會這麼好心?算了唄!我還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飛絮很老實地說出自已的 想法,她並非信不過祺貞的本領,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條金科玉律是她出來跑江湖 ,第一件學到的事。 像上次客棧的店小二會對她那麼好,就是因為他們是一間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黑店! 所有住宿的過路客,有點銀兩在身邊的,男的毀屍滅口,女的賣到窯裡去賺,要不是後 來兇丫頭跟她提起,她還不知道趙老伯喝她的酒,其實是在救她。 她是不會白白接受祺貞好處的,更何況誰曉得傢夥耍什麼花樣,「我當然是有條件 的囉!我知道妳身手矯捷,希望妳能教教嘉敏一些防身術,我這個妹子沒事老愛往外跑 ,我真怕她再有個什麼不測,我一輩子難心安理得了!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祺貞語氣 真切,臉上也沒嘻笑之情,飛絮姑且信了他的話:「就這麼簡單?」「其實…」「我就 知道你有企圖!」飛絮頓時為之氣結用力拍桌,引起一聲巨響,她嚇得全身僵直,這不 成了掩耳盜鐘,招呼所有人來捉拿她這名小賊嗎?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莫約有四名禁衛軍聞聲而來,跑到祺貞門口待命著:「屬下該 死!深夜煩擾貝勒爺,敢問貝勒爺是否有瞧見任何異狀?」祺貞邪佞地勾起唇角,輕言 細語地徵求飛絮的回答:「答、應、我!」飛絮探頭瞧瞧窗外四名侍衛,嚇得點頭如搗 蒜,她雙手抱拳央求著祺貞,急忙要祺貞支開侍衛,這可是祺貞認識她二日以來,最低 聲下氣的一次。 「沒事!我在看書,不小心將椅子拐倒了,你們走吧!」祺貞大手一揮,門外的四 名士兵應聲退去,才讓飛絮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個安定:「在你的地頭跟你鬥,我命都 快沒了!」飛絮恨自已的衝動,更恨自已情勢所逼之下,答應祺貞所有要求,她恨恨地 咬牙:「一定是你的計謀!」 「天大的栽贓啊!我怎知會遇上妳,半夜不睡上屋頂啊?」祺貞誇張地舉起雙手, 像是在澄清這場誤會,讓飛絮更是心生不耐:「有什麼要求說吧!我向來是說到作到的 」「此話當真?」「怎麼你認為女子就沒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氣魄?我柳飛絮就是 如此!」飛絮高高地昂起下巴,顯示自已是全身傲骨,不容他人質疑。 「我只是希望妳能在教導我妹妹習武的空檔,陪我也練練罷了!」「這樣而已?這 麼簡單?」飛絮簡直想殺小豬小羊酬謝神恩,這一回祺貞如此簡單就放過她呢?飛絮還 以為祺貞會要她倒立逛大街一圈,還是把京城所有的街道掃一掃呢!這樣合理的要求, 不符合祺貞愛捉弄她的形象。 「真的就是這樣,太簡單沒有挑戰性?好吧!那嫁給我吧!」祺貞嘴邊浮現一抹不 正經的微笑,讓飛絮猜不透祺貞的用意為何:「你少在那耍嘴皮子了!我答應就是」「 答應嫁給我?太好了!我明天就跟阿瑪說」「說你這個大臉鬼!你不怕讓人認定你有斷 袖之癖,我還怕人閒話呢!我答應你,是指教嘉敏防身之術和陪你過招練武」飛絮氣得 拂袖作勢離去,走都走不掉了,她還是睡飽點養足精神好些。 「那也無妨,總有一天妳會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啥?」飛絮揉揉乾澀的睡眼, 瞌睡蟲早已悄悄來襲,「心甘情願嫁給我」「你少調侃我了,祺貞我有時真服了你,什 麼鬼話你都說得出來」飛絮輕手推開門,再打算上屋頂走回落腳的客齋,祺貞也起身相 送,飛絮不撘理推開了門,兀自輕腳一蹬飛翻上簷。 「我是認真的」飛絮一聞此言瞌睡蟲全跑光,她還差點從簷上跌落下來,幸虧她反 應靈敏眼明手快,差一吋就跌成肉醬,底下的祺貞看得是心驚肉跳,飛絮回頭狠狠瞪了 祺貞一眼,心裡頭卻是小鹿亂撞,尚好月色昏暗不明,不然一張紅透透的臉蛋,又讓祺 貞笑話她了!她頭也不回地,順著屋脊一溜煙消失,隱沒在夜色中。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阿瑪!額娘!我跟你們介紹,他是柳飛,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呢!」嘉敏一大早就 喜孜孜地拉著飛絮的手臂,穿廳過堂來到大廳拜見多羅理的王爺和夫人:「拜見多羅理 王爺、多羅理福晉!」飛絮帥氣地甩開下擺,單腳屈膝跪拜席上王爺伉儷,王爺十分和 藹地阻止了她:「少俠!不必行此大禮,你撘救了小女,老夫尚未好好感謝你呢!」「 是啊!柳少俠,快請起吧!」福晉也在一旁附合著,對飛絮的印象十分良好,看來昨兒 個晚上他倆老回府,嘉敏已經在他們面前說過飛絮的豐功偉業了。 「謝王爺、福晉!」飛絮輕彈了下衣服沾惹的灰塵,只見席上兩位老人家,不停交 頭接耳的低語著,還不時轉頭看看飛絮,十分滿意女兒的眼光,由其是福晉一雙眼閃閃 發光,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的神情,讓飛絮從背脊一路往上冷到頸脖,汗毛直立 雞皮疙瘩掉一地。 兩老來看十分寵溺嘉敏,至上堂以來,嘉敏不顧女孩兒家的矜持,自已挽著她的手 臂,在身旁含羞帶媚地微笑著,十足小女人沉浸在愛河裡的模樣,兩位老人家不但沒有 遏止,倒是一臉樂觀其成的表情,讓她十分的擔憂。 「柳少俠,你覺得我們家的嘉敏怎麼樣?」王爺寬廣的身形略向前探,深怕自個兒 會漏聽了什麼,福晉也是張大了鳳眼,直勾勾地揪著她的臉不放,「嘉敏?不錯!很賢 良淑德」她實在想不出其它不會讓嘉敏有所誤解的話,就差沒說她二顆眼睛一張嘴了, 「賢良淑德?此話怎講?」福晉也探前了身子,追問著飛絮,飛絮就煩惱著福晉再往前 個半吋,就往椅子上跌下來了。 「嘉敏…煮的東西好吃!廚藝很好!」早上嘉敏拿了碗油膩膩的人參雞湯,送到她 面前來,說是給她益氣補身,還想拿調羹一口一口地餵她,她心生一計,也不管湯是否 滾熱燙口,拿起碗一口喝乾,甜的鹹的她都沒機會嚐清楚了,何來美味可口之說呢?! 「嘉敏,妳親手下廚煮東西給柳少俠吃嗎?」福晉改問默默不語光是媚笑的嘉敏,嘉敏 只是更羞怯燦爛的笑著,露出一口貝齒,看看身邊的飛絮,低著頭羞答答的點了點。 「妳這丫頭!阿瑪養了妳十五年,都沒瞧過妳奉上一碗熱湯給阿瑪喝呢!哈!哈! 哈!」多羅理王爺爽朗地笑著,滿意地撫順他花白的鬍鬚,多羅理王爺年近四十才生下 祺貞,四十五歲才有了這個寶貝女兒,哪怕是夜空裡的繁星,只要嘉敏開口,他馬上張 羅摘星之事。現在只不過是他驕縱慣的小女兒,看上了一位漢人子弟,而他也鑑定過實 屬中上之人品,他自然是樂觀其成。 「我這個嬌丫頭,這輩子最乖就是在你面前了!柳少俠,你可得多留一段時日啊! 」「是啊!你府上哪兒?讓我遣人給你捎個口信去,免得家裡人擔心啊!」福晉是個心 細縝密的賢妻良母,年約四十還是風韻猶存,不說旁人絕對看不出她有二十一歲的兒子 ,「不用了!」飛絮拒絕的太快,反正讓在場的人起疑,大家不約而同地往飛絮的方向 看去。 「這是為什麼?柳少俠?」完了!飛絮是個說話不經過大腦的直腸子,現在讓她編 一套完整又漂亮的謊言,真是考倒她了!「其實,柳少俠是離家出走的!」祺貞原本是 在一旁靜靜地玩著摺扇,現在佳人有難,他理應挺身而出,「離家出走?柳少俠發生了 什麼事嗎?」福晉臉上的笑容突然沒去,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瞅著飛絮,飛絮轉瞬用眼光 殺死了祺貞三百遍,感謝他愈幫愈忙。 「阿瑪、額娘,實情是這樣的,柳少俠的父母希望柳少俠接管家中的生意,但是柳 少俠心懷大志,認為是男子漢就應闖出一番事業,怎可終日窩在父母羽翼之下過活呢? !他的父母親持反對意見,柳少俠為了掙一口氣,毅然決定離家而去,沒有功成名就決 不回家,所以現在才不希望你們捎信回家鄉去的。」「柳少俠,是這樣的嗎?」王爺心 存懷疑地詢問著飛絮,飛絮也順水推舟地承認:「是啊!王爺可別誤會」 「這年輕人真是可取啊!有遠見又有大志,哪像你啊!祺貞!多跟人家學學吧!整 天游手好閒的!皇上不是說了要讓你接任正黃旗的總領嗎?結果呢!?你居然推舉別人 ,真是的…你這孩子!」福晉忍不住抱怨了幾句,這孩子放著正黃旗總領不作,整天四 處遊蕩,悠閒過日。 「額娘!蘇爾濟比我更適合這個職位嗎!這舞刀弄劍的粗重活兒,孩兒怎麼作得來 啊?!」祺貞緩緩攤開摺扇,滿不在乎地搧了搧,什麼鬼總領啊!整天操兵練馬無聊死 了,「那上次要封你為翰林院學士一職呢?你怎麼說?」多羅理王爺是內閣大學士之一 ,輔佐先皇治理國事,到現在已經是兩代老臣了。 「武官文職皆不適,山林鄉野獨自閒」祺貞灑脫地收起摺扇,笑瞇瞇地看著阿瑪額 娘,讓兩老好生沒氣:「你真是沒出息!成天想著遊山玩水」福晉拗不過這個怪兒子, 什麼都好就是不想入朝為官,她改將希望放在未來賢婿上:「那柳少俠有什麼打算呢? 」 「在下是希望多增加點歷練,開闊自已的視野,男子漢嗎!沒宏遠的見識怎麼行呢 !」飛絮言之鑿鑿地說著,這可是她的心聲,「說得好!年輕人不該自我設限,多看多 學才知道志趣在哪!」王爺十分贊同飛絮的話,早年他也是走遍三山五嶽看盡人間百態 ,才有今天的英明睿智,滿人的江山就是在馬背上闖出來的,實在不該畫地自限引以為 滿。 「那你在家鄉可有婚配?」福晉最擔心的問題總算出籠了,女婿再好變成別人的就 不妙,「有是有…不過我推掉了!這也是家父生氣的原因之一…」「為什麼?」嘉敏才 不管什麼見識、什麼遠見的,她只想作柳飛的妻子,跟隨他的腳步,「未有功名又一事 無成,我該拿什麼養活妻子呢?我年紀還輕,不急!不急!」「對啊!我二十一歲都不 急了,他才十七歲不用這麼趕快啦!」祺貞在一旁贊聲認同,暗中幫助飛絮,才讓飛絮 看他的眼神稍稍和緩一些,「你還敢說呢!你自已沒人肯嫁於你,少把柳飛哥哥混為一 談!」嘉敏嘟著櫻桃小嘴,不滿兄長的年齡論調,那家姑娘不是十五、六就出嫁的,沒 人肯當嘉敏的大嫂,不一定沒人肯當祺貞的妹婿! 「我贊成嘉敏的說法,古人說成家立業,就是先成家才立業啊!有個好妻子為你整 理家務,照料家中老小,你才有心思好好奮鬥未來啊!」福晉在一邊反駁著兒子的說法 ,祺貞過了婚配年紀還不娶,就已經快急死她了,現在還煽動未來女婿和他一樣,分明 找麻煩。 「柳飛哥哥,你說呢?」嘉敏眐著飛絮的神情是緊咬著不放,想聽見她的意見:「 我是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好擔憂掛心的;家中也還有兄長能照顧父母,我還是先立業, 才有成家的打算。」飛絮對於嘉敏的盛情難卻,但是她實在無福消受,「那你立業或是 有了功名,就會想成家了?」嘉敏不死心地追問著,希望原因不是出在她身上,飛絮只 是尷尬地點頭稱是:「大概吧!」「那我知道了!」喜敏的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甜滋 滋地對飛絮笑,嘉敏的小小心靈裡,已有了全盤打算。 在一番質詢之後,祺貞向父母提出要讓柳飛絮教導嘉敏習武之事,王爺本來持反對 意見,不過在祺貞遊說之下,改變了他原來的看法,認為女子也當習得防身術,免遭禍 害,祺貞和飛絮先行至後花園,等待嘉敏更換輕便的服飾。 祺貞摒退左右,獨自與飛絮在花園的涼亭裡等候嘉敏,兩人都是默默無語,偶爾有 目光交接,飛絮都會刻意迴避,她的腦海裡不停浮現昨兒夜裡,祺貞說要娶她為妻的事 ;飛絮假意欣賞花園裡的花,步出涼亭,行至約距離祺貞十步遠之處,手裡摸著花瓣, 卻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祺貞。 高大挺拔的身形有著滿人的風範,異於她常見的漢人體魄,彎彎地兩道劍眉,乾淨 俐落的雙眼皮,包藏著清透的眼眸一對,那明顯立體的鼻樑增添他的性格,薄而紅潤的 雙唇,正勾引著人嚐嚐它的味道,偉岸寬闊的胸膛,讓一向認為自已高大的飛絮,頓時 遜色許多,在漢人的眼裡,像她這樣五尺四吋的身高,已經直逼男性,在滿人面前,她 不過是隻小文鳥,連不曾習武的嘉敏也與她一般身高。 「妳打量夠了嗎?要不要我褪去衣裳,讓妳仔細鑑定啊?」祺貞對著飛絮眨了眨右 眼,邪佞的神情再度浮上臉龐,揶揄著飛絮,「我才沒有呢!少臭美了!」飛絮漲紅了 一張小臉蛋,倔強地否認著,「那你告訴我,妳手裡那朵花是什麼顏色?什麼品種?」 飛絮想偷偷瞧一眼手中的花兒,這小把戲早讓祺貞一眼識破:「喂!妳剛剛捧著它 看了一刻鐘,現在還看,豈不是不打自招?」飛絮憑著稀疏的記憶,胡亂扯出個答案: 「是白色的!牡丹!」「哈!哈!哈!別害臊,以後妳有的是機呢!」祺貞指指自已的 胸膛,語帶曖眛地笑鬧飛絮,飛絮不由得低頭一看:糗大了…是白色的山茶花。 「妳想不想…先驗貨啊!?保證冬暖夏涼哦!」祺貞語中所指的仍是他的胸膛,飛 絮只是一陣臊熱爬上耳根,氣憤填膺地對祺貞不客氣:「驗貨,我替你驗傷!」飛絮飛 奔過去便是一陣飛拳落下,絲毫不給祺貞還手的機會,而祺貞也只是從椅子上彈跳起身 ,左閃右躲地逃避和飛絮過招。 「沒有道理啊!」飛絮出了十四拳,拳拳落空,她又見祺貞神態自若,一點也不像 被她追殺的模樣,她接著又使出柳家拳,祺貞依然從容以對,他甩開摺扇一縱身跳到飛 絮背後,輕拍一下她的左肩,飛絮往後查看時,正好對上了祺貞的臉龐,結結實實地親 了他臉頰一下。 「你!…」飛絮為之氣結,想操起桌上的飛絮劍,不過她的動作快捷,祺貞更是迅 雷不及掩耳,拿起飛絮的飛絮劍,藏在身後,拿扇的手當著飛絮鐵青的臉直搖:「想謀 殺親夫啊?」「納命來!」飛絮也不管劍在他手上,她氣炸了就對著祺貞直追打,兩人 在後花園裡打了快三分鐘,還分不出勝負,祺貞打開始就沒正面應戰過,只是不停的閃 躲,讓飛絮更是不服輸,飛絮對於自已的腳力和輕功一向很有信心,直到今天和祺貞一 過招,才知道她不過是夜郎自大。 「是男人就站著跟我打,別閃躲!」祺貞一聽此言,便停住腳步筆直了身形,飛絮 氣喘吁吁地追過去,先是取下了祺貞手上的劍,接著賞了祺貞熱辣的五指印:啪!一聲 !祺貞長這麼大,第一次挨打!飛絮收回了手,吃驚地詰問祺貞:「你明知道我會打你 ,為什麼不閃?」祺貞只是舔舔牙齦,別過頭吐出口裡沁出的血:「因為我是男人,你 的男人」他一反常態,臉上常掛著的嘻笑表情不復見,正經嚴肅地直視飛絮,飛絮深感 後悔,她不該出手那麼重的,祺貞只是逗她玩,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你還好吧?」飛絮遲疑該不該碰觸祺貞的臉,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不決,祺貞 倒是自動拉飛絮的手湊往自已的臉:「本來不好的,現在好了」「你少耍嘴皮子了!我 用盡了十分力甩了你這巴掌,我看你是沒個四五天不會消腫了!」「沒關系,只要是妳 都沒關系」祺貞將飛絮的纖手往自已唇邊湊,在飛絮微微發抖的手背輕啄了一下,著實 嚇著了飛絮,她的全身像是有電流通過一樣,震撼不已,「為什麼?」飛絮的細語輕溢 出口,祺貞只是簡短的回答:「感謝」「感謝我的關心嗎?」飛絮開始覺得自已對祺貞 的成見太深,這個男人也不是總是玩世不恭,他也有正常的一面。 「感謝妳不是拿劍捅我!」那抹該死的戲謔微笑,又爬上祺貞的臉頰,飛絮痛恨自 已一時的迷惘,這個男人根本是徹底的混世魔王,以遊戲人間為已任,以嘻笑為宗旨在 過日子的!她方才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啊?!她猛然地抽回自已的手,聽見一陣輕盈的腳 步聲愈來愈近。 「你們在幹麼?」嘉敏更衣完畢,趕到後花園來,發現她的祺貞大哥和柳飛哥哥, 兩人好好的涼亭不待,跑到花園裡站崗曬太陽:「天啊!哥!你的臉!」嘉敏發現大哥 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五爪印,她心疼地輕撫著大哥的俊臉,回過螓首定晴比對一下手痕, 確定是柳飛哥哥的沒錯:「柳飛哥哥!我祺貞大哥沒有習過武術的,你出手不用那麼重 的,他連隻雞都殺不死了,沒有什麼殺傷力」嘉敏並不是那麼的見色忘兄,她還是很關 心她唯一的大哥。 「他沒習過武?」飛絮不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嘉敏和祺貞,她柳飛絮才剛和祺貞對 招,她十分確信祺貞的武功在她之上,他會沒習過武術,那她豈不是拿著鍋鏟當劍耍? !敢情他全家人都被蒙在鼓裡,「不關柳飛的事,是我告訴他不用客氣出招的,看來我 是太高估我自已了,也輕忽了柳飛兄的實力」祺貞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紅腫的地方,皮肉 之傷他還不放在心裡。 「難怪…」飛絮這才如夢初醒,以祺貞的武功修為,就算要找人練也不是她這個三 腳貓,他只是想找個機會和她多見面,又怕兩人單獨見面惹人非議,也怕嘉敏和多羅理 王爺、福晉懷疑,才又扯出嘉敏學習防身術的點子,從頭到底只是想找個理由讓飛絮留 下而已!飛絮誤上賊船,平白無故還得在多羅理府待上幾個月,要不是她答應的事必然 作到,她早就能名正言順離開多羅理府了,柳飛絮啊!柳飛絮!這回是栽在多羅理-祺 貞的手裡囉! 「挺胸、伸直腰、馬步紮實!」飛絮在嘉敏的肩頭、腰部和腿部都輕拍一下,指導 著她出平拳的姿勢,而嘉敏只是一眛紅著臉低頭不敢直視柳飛,一直到飛絮出了一分力 就拐倒嘉敏的下盤,讓她跌了個屁股著地:「哎呀!好痛哦!」嘉敏蜷坐在地上,輕拍 著手肘的泥灰,她練了十來天都是這副耍賴撒嬌的模樣,真快將飛絮給氣死了,而祺貞 打第一日起,就坐著花園裡納涼,沒干涉過飛絮教授嘉敏。 「柳飛哥哥!你不牽我起身嗎?」嘉敏賴坐在地上,伸高了手要讓飛絮領她起來, 「嘉敏,妳這樣分心的話,我教也沒什麼意義了!用點心學吧!柳家拳我十歲時就打得 比妳好了」飛絮愛之深責之切,對著嘉敏說了稍重的話,嘉敏只是一臉不服地反駁飛絮 的話:「那怎麼一樣?柳飛哥哥先天的資質良好,學什麼都快啊!更何況,我才學十天 ,不會是正常的嗎!」飛絮輕搖頭,嘆了口氣:「唉!妳不想學,沒人能勉強」飛絮走 進涼亭裡,瞥一眼無所事事的祺貞,又使了銳利眼光殺死他一次。 「成天就是練武多悶啊!柳飛哥哥,我們上街逛逛吧!」嘉敏年紀尚輕,心思裡都 是玩樂的情緒,滿滿的期盼在眼底不隱藏,說起玩這檔子事眼睛就發亮,「妳自已去吧 !我還想再練一個時辰!」飛絮來到多羅理府十多日,頭一回拒絕嘉敏的邀約,她起拿 桌上的一杯冷茶,咕嚕一口地灌下肚,拿出懷裡趙老伯所送的天擎劍譜,她這些日子也 沒閒著,已經練了三成。 「柳飛哥哥,走嗎!練劍無聊死了!」嘉敏不死心對著飛絮甜甜地撒嬌,她上前挽 著飛絮的手臂,飛絮回過首,面無表情淡淡地撥掉她雪白的柔荑:「改天吧!」飛絮翻 了翻劍譜收回懷裡,又將劍出鞘,在庭院裡空曠之地舞了起來。 嘉敏在一旁生著悶氣,雙手環胸眼巴巴地看著飛絮在院子裡,前跑後跳地練劍式, 愈想愈不平突然衝上前:「別練了!」飛絮太過於專注來不及閃躲,眼看著就要一劍刺 中嘉敏,她來不及抽手,祺貞一箭步上前環抱住嘉敏,替嘉敏擋了這一劍,瞬間傷口鮮 血如注,祺貞整條右手臂已經被染紅,「天啊!我去找大夫來!來人啊!小錦、小喜都 死到哪去了?!」嘉敏豆大的淚珠滾下臉頰,懊悔自已的不成熟衝入飛絮的劍陣,又害 得大哥受傷,飛絮用力加壓傷口止血著,還不停地檢查是否有其它地方也受損。 「嘉敏,聽大哥的話!不好好照顧自已就是增加別人的負擔,今天還有大哥為妳擋 劍,明天又有誰能呢?就算是柳飛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妳的,好好學點防身之術吧! 」祺貞右手臂不停地冒血,左手掌仍抓緊嘉敏的手不放,臉色因失血而漸漸蒼白,到最 後失去了知覺昏闕過去。 「請王爺福晉安心,貝勒爺雖被劍傷劃破了手臂,幸虧傷口並不深,只要每日按時 服藥,隔夜更換敷料,莫約十來日,就能痊癒了」大夫對著多羅理王爺和福晉說明病情 ,在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總算是放下大家心裡的一顆大石,「多謝你大夫!來人備橋送 大夫回去,小喜!將煎藥的事向大夫問個仔細後,隨後拿著藥方子去藥舖抓藥」多羅理 王爺打理著大夫和吩附著煮藥的事。 福晉則是擔心地的坐在床榻邊,濕潤著眼眶看著昏睡的祺貞:「老爺!大夫不是說 沒事的嗎?怎麼祺貞還是昏睡不醒啊?要不要換個大夫瞧瞧啊?」「夫人,妳別急!博 爾大夫是城裡最好的大夫了!除了老御醫他是排名第二的啦!妳也得給點時間讓藥氣竄 經過脈啊!」說句冒犯的,要不是御醫正在為太后作身體檢查,多羅理王爺絕對將他從 宮中請來。 「敏兒,這是怎麼回事?怎會練劍練到受傷的啊?」多羅理王爺追問著事情的經過 ,柳飛自知羞愧難辭其咎,立刻下跪請罪:「都是小人該死!小人舞劍時誤傷了貝勒爺 !請王爺賜罪!」「不是!不是這樣的!」嘉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撲通一聲跟著跪下 :「都是敏兒的錯!敏兒偷懶不想練武,還找柳飛哥哥玩樂,柳飛哥哥莫可奈何,只好 自已練起劍來,是敏兒突然衝進劍陣裡,讓柳飛哥哥來不及抽劍,而祺貞大哥為了保護 我,才會替我擋這一劍的,都是敏兒的錯,敏兒耍性子…敏兒以後再也不會了…」 嘉敏哭得哽咽讓飛絮更為動容,飛絮一肩想擔起所有責任:「不怪嘉敏格格的事, 嘉敏格格年紀尚輕,是小人操之過急了,小人不該讓嘉敏格格動刀舞劍這麼危險的東西 !」「柳飛哥哥!不用再替嘉敏說情了,就像祺貞哥說的,不好好照顧自已,就會成為 別人的負擔,敵人不會等到我長大才來攻擊我,我應該更早就學會好好照顧自已的!阿 瑪、額娘,千錯萬錯都是敏兒的錯,請阿瑪降罪吧!是我害了祺貞大哥和柳飛哥哥的! 」 「真是兩個傻孩子,何必這麼自責呢?」王爺親手牽扶嘉敏和飛絮起身,對著飛絮 和嘉敏訓示著:「刀劍無眼,本是常情,必何將錯攬在身上呢!柳飛,老夫也曾是名練 武之人,我明白劍隨意行之際,是十分難抽手的,我不會怪罪於你的;至於妳,嘉敏, 妳是阿瑪唯一的女兒,阿瑪一直捨不得讓妳受到一絲絲傷害,又怕將妳保護過頭,讓妳 無法照顧自已,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就當成一個教訓,不要忘記今天妳大哥流的血! 從今天起,好好練武,別辜負了阿瑪、祺貞和柳飛的一片苦心,知道嗎?」還好今天朝 裡摺子少,皇帝讓內閣大臣們早早退朝,不然發生這麼突然的事,誰來處理?這也算是 不幸中的大幸。 「好了!哭花了這張小臉蛋,阿瑪可心疼了!去沐浴更衣洗把臉吧!」多羅理王爺 交待著嘉敏,也提醒一下多羅理福晉:「夫人,待會還要參加吏部尚書博多舉辦的賞花 宴呢!帖子三天前就回了,妳也恐怕該準備準備了!」「老爺!我能不能不去啊!祺貞 都傷成這樣,我還有什麼心情賞花啊!」福晉偷偷抽出懷裡的帕子,抹去眼角的淚,祺 貞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當然心疼得緊!「每年都參加的,今年也不例外,祺貞也該休息 了!妳留在這兒祺貞也不會馬上康復啊!」王爺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循循善誘著福晉 與他赴宴。 「福晉妳放心吧!柳飛會在這裡看顧貝勤爺的,請您放心吧!」飛絮彎身作拱行禮 ,再加上王爺的安撫,福晉雖不捨還是離開了祺貞的別苑,準備赴宴去,不過今年祺貞 受傷,可能會帶上嘉敏。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唉!到最後還是剩下我跟這個傷患」飛絮扭了扭脖子,剛剛劍還沒武夠,又給拖 進房間裡,在這樣運動不足下去,她的武功會大大退步剩下七成:「祺貞啊祺貞!你嚇 死我了!」飛絮擰了擰帕子,替祺貞拭去額頭上的細汗,祺貞因為包紮繃帶的原故上半 身赤裸,她低頭瞧瞧祺貞寬闊的胸膛:「比君淮和君襄哥還壯呢!滿人在體形上果然略 勝漢人一籌」「君淮和君襄是誰?」祺貞仍舊閉著眼,不帶一絲感情平靜地問道,「你 醒了?」飛絮關心地詢問著,「回答我」祺貞仍然閉著眼,飛絮看不見他的眼眸,猜不 著他的情緒:「是我大哥和二哥!他們練武時是打赤膊的」 「飛絮啊飛絮!妳嚇死我了!」祺貞一個轉身支手稱額,悠閒地側臥讓身子自然墊 起右手,輕巧地不碰到傷口,「你分明是醒的!」飛絮扁了扁嘴,不自覺輕推了祺貞一 把,祺貞一聲低呼連忙穩住右上臂:「哇!痛…」「對不起!我說話總是動手動腳,我 娘讓我改好多次了…真是的!抱歉,我這次一定改掉!」飛絮看著祺貞痛苦的表情,自 責地怪罪著自已,祺貞只是輕聲的安慰飛絮:「不打緊,妳不是故意的…」「你早醒啦 ?」「我根本沒暈過!」「那你幹什麼讓你額娘這麼擔心,讓你妹妹這麼傷心?」「我 妹那個貪玩的性子,不下點重藥怎會改得過來呢?至於我額娘一向愛杞人憂天,保護我 過頭啦!我早習慣了。」 「習慣了就能讓她擔心啊?」飛絮老毛病又犯,不小心推了祺貞一把,她馬上懊悔 地認錯:「對不起…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嘿!我有個好提議,能幫妳改掉 這個壞習慣哦!」祺貞額頭上的汗豆大地滾下來,十分痛苦的模樣,他的確假裝暈倒, 但他的劍傷可假裝不了:「每當妳說話動手動腳之際,妳就必須親我一口」「親你!我 才不肯!」「就是因為妳不肯,所以妳才能改得了啊!我的理論不對嗎?」 「這倒也是挺有道理哦!…等等!那我如果不再犯呢?」「那妳就不必親我啦!」 「那你有什麼好處?你會有那麼好心?」「嘿!我只是想幫你也幫自已,我不想我的傷 口哪天被妳推出血來!這是對我的保障」祺貞又在唬弄飛絮了,飛絮斜著小腦袋,還是 想不出其中的蹊翹,傻楞楞地答應祺貞的提議:「好吧!就試試你的法子吧!我不再推 你了」 「不對啊!如果我推的是別人呢?那不是便宜你啦!」飛絮茅塞頓開地想通這一點 ,不過為時已晚她又答應祺貞,「那還是得親我一口啊!」「你設計我!」飛絮很不碰 巧地又犯壞毛病,祺貞這次故意痛得哀叫連連:「好痛啊!哎呀!」「對不起!我…」 祺貞只是嘻笑地湊上自已的俊臉:「要親哪隨便妳!」「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 哦!」「我…」「哇!柳飛絮妳不講信用啊!」飛絮內心交戰掙扎了五分鐘之久,翻了 翻白眼,不情願地在祺貞的臉煩上輕啄一下:「我真恨自已為什麼這麼守信用!」「哇 !我愛死妳了!妳最講信用了!」祺貞索得一吻,樂得像枝頭上的小鳥,手臂上的劍傷 全然不在意。 「真好!不用去無聊的賞花宴還有佳人作陪,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啊?」飛絮起身走 近桌邊,拿起一顆水梨,削著果皮一邊撘理著祺貞:「你的要求還真小啊!」「不不! 這是短期目標而已!」「那中期和遠期呢?」飛絮無心問道,只是手裡削著梨皮嘴皮上 無聊,「中期是娶妳為妻,讓妳給我生幾個胖兒子!遠期是和妳一起遊遍大江南北,過 著神仙一般的眷侶生活」「你少開我玩笑了!放著滿人的貴族千金不要,娶我這個逃妻 」「妳是逃妻?」玩完了!自堀墳墓,乾脆把祖譜也背給他聽算了妳!笨飛絮!「我在 婚禮的前三天,就離家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 「為什麼要逃?妳婚配的對象不好嗎?」祺貞對於飛絮的來歷完全不明,現在正是 問清的好時機,四下無人,飛絮又單槍匹馬的;飛絮切好了水梨,拿到床邊來給祺貞吃 ,祺貞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給我分瓣切好,我又沒手接!」飛絮依指示又走回桌邊 拿水果刀,走到床褟邊切給祺貞吃,她拿了一瓣水梨給祺貞,祺貞只是懶得伸貴手,直 接銜接入口享用,邊咀嚼邊討論剛剛的話題:「妳還沒回答耶!」「哦…其實我不太想 嫁給我不熟的男人…我想…我想…」「想怎樣?」祺貞已將甜如蜜的水梨嚥下肚,張著 嘴巴等候飛絮再塞另一瓣,飛絮抱怨道:「喂!你是手受傷耶!又不是全身殘癈!」「 喂!我受傷的是右手耶!我是右撇子耶!」飛絮抵不過祺貞的辯才無礙,自動又放了一 瓣入祺貞的口。 「連接剛剛的話,妳想怎樣?」祺貞三兩口就把水梨嚥下喉,「我想…既然是要過 一輩子吧…至少有個三五十年吧!我想找個我喜歡的人一起過…」言下之意,她是想自 已挑選將來的丈夫對象,不太服氣於父母的指配姻緣。 「哦…我贊同!」「你贊同?真的?你不會覺得很大逆不道嗎?」中國五千年歷史 來,最沒有地位的便是女性,男人認為連隻牛的貢獻都比女人多,因為牠會犁田!女人 的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完全沒有主宰自已意志的權利,飛絮可 不這麼認為,男人和女人都是人,應享有一樣的待遇,包括言論自由、婚配自主。 「我一直覺得我的想法很離經叛道呢!總算找到個和我意見相合的男人了」飛絮眼 眸中滿滿的愉悅,在家裡只有鳳娘伯母同意她的說法,五位兄長雖不發表意見,卻不代 表默許,「在我們滿人的觀念裡,女子和男子一樣重要,沒有女子何來男子呢?瞧我妹 妹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喜歡妳到這種程度,我阿瑪和額娘還不是樂觀其成」祺貞道出肺 腑之言,並不是故意迎合飛絮,卻也搏得飛絮幾分好感,「我一直以為多羅理王爺、福 晉只是溺愛嘉敏過了頭。」 飛絮和祺貞聊著聊著,手上的水梨也漸漸減消,她走到臉盆邊,打了點水洗洗手, 「我阿瑪年近四十才娶了我額娘,四十歲才生下我,接著是我妹妹,怎麼會不溺愛呢? 」「說的也是!我娘也是三十有幾才生下我弟弟飛鴻,我爹也是疼的不得了!」飛絮順 便擰了帕子幫祺貞抹了把臉,「真羨慕妳,妳有好多兄弟姐妹哦!不像我,小時候孤零 零一個沒玩伴,有時感覺挺寂寥的」「兄弟姐妹?我只有一個弟弟!其它的是我的堂哥 !我有五個堂哥,都還滿疼我的!」飛絮說到此處,心中有些黯然,她又想她那不幸早 夭的兄長飛鵬。 「怎麼啦?妳的表情不太對,回憶起什麼了嗎?…」祺貞敏感地查覺出飛絮不對勁 ,飛絮是喜怒哀樂全表現出來的人,「我只是想起我雙胞胎兄長飛鵬,他一歲多就肺病 過逝了,我常在想,如果死的是我,也許我爹就不會這麼傷心了!我娘也不用這麼辛苦 了!」飛絮回想起小時候,爹爹為了彌補哥哥去逝的痛苦,就把她當男孩子養,讓她練 劍、習武,就是不讓她學針黹女紅,一直到五年前飛鴻出生,爹爹才又將她作女孩兒裝 扮。 「飛絮!千萬不要這樣想!妳大哥的死也不是妳的過錯;不過妳能想成,妳大哥運 氣比較好,能早點回天上作神仙」「作神仙?」飛絮不解地反詰著祺貞的話,怎麼這論 調她都沒聽過呢?「我曾經聽寺裡的師父說,人出生都是要來歷苦受難的,早日跳出輪 迴才是解脫,所以妳大哥是幸運的!妳看不到他不代表他過得不好啊!也許他正在天上 守護妳!冥冥中指引妳啊!」 「指引我?」飛絮又是一臉狐疑,仔細聽著祺貞講解,「嗯!也許是妳大哥的守護 ,妳才能平安快樂活到現在!我才能遇見妳」祺貞一改坐臥的姿勢直起身子,抓起飛絮 背後的髮辮,嗅了嗅她髮中的清香:「槴子花的香味,好甜…」祺貞突如其來的柔情, 嚇傻了飛絮,張著口好半餉都不能言語,「妳不太習慣男人的示愛嗎?還是妳從來不曾 和堂哥以外的成年男子相處呢?」 基本上兩者都是,不過前者的因素比較嚴重,飛絮的五位大哥,話少到跟木頭一般 寂靜,四個相處於一室,像千年神木開聚會似的靜悄悄,唯一例外就是嘻皮笑臉、嘰哩 呱啦,廢話像江水湧不停的君潁,那有什麼甜蜜情話出現的機會:「我…」飛絮還是不 了解自已該說什麼,千言萬語停在舌尖,釋放不出來,「發楞的妳好可愛,讓我嚐一口 ,好嗎?」祺貞沒有獲得允准,仍是低下身子,親啄飛絮的紅潤豐唇,祺貞身體的熱度 ,從那一吻傳送到飛絮全身,飛絮有種酥麻的感覺,好像是…心動的感覺…「為什麼? 」飛絮苦苦思索了好半天,才吐出這句疑問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信念她懂,不過她 不希望自已是僥倖,「什麼為什麼?」祺貞輕柔地撥著飛絮額前的一綹青絲,看著眼前 滿面紅潮羞答答的人兒,一雙眼眸含俏帶魅,嘉敏怎會將飛絮認為男兒身呢?「為什麼 是我?你顯然有其它更好的選擇」飛絮低著頭迴避著祺貞熱情的目光,身體不由自主地 往後挪移。 「鍾情於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人是不可能有朝一日愛上陌生人的」飛絮十 分理智地說出她的論調,不過這大概不適用於他們兄妹倆,她意外地搭救了嘉敏,嘉敏 喜歡上她心目中的〞柳飛〞,而祺貞不經意的過錯,差點殺死她,而他也愛上這個遠來 的嬌客。 「也許是妳清澄的眼眸,還是妳單純直爽的個性,或者…是妳身上槴子花香味…好 多好多,不能盡數」祺貞又打算低頭輕啄飛絮的額頭,飛絮卻是一聲驚呼:「啊!哎呀 !」飛絮挪移著,不小心從床上跌了下來,「呵!呵!請原諒我不能伸手拉妳一把」她 傻楞楞地直視著背光的祺貞:「你這樣使我想起初會面的時候…你在馬背之上,高高在 上的看著我,好生得意啊!」「妳不喜歡?讓我下來陪妳」祺貞強忍著刀傷,勉強移動 自已的身軀,他從沒想過不能自主右手的身體,平衝如此難保持。 他溜下床和飛絮並肩而坐:「這樣好些嗎?」「我真不知該說你傻還是聰明,你的 傷口又在滲血了」飛絮小心查看著大夫包紮好的繃帶,心疼著祺貞的痴勁,他最討厭飛 絮提起他尊貴的身份:「好了…以後別拿自已的性命開玩笑,我會一視同仁當你是平凡 人」飛絮皺著眉,心裡頭泛起了一陣陣憐惜,這種滋味比自已受傷更難受、更重,有種 …無能為力的錐心之痛,「值得…」祺貞與飛絮相視而笑,祺貞在此刻,第二次輕吻飛 絮的唇。 當祺貞炙熱的唇瓣,輕點飛絮濕潤的豐唇之際,他感覺到身下的人微微顫抖,他溫 柔厚實的手掌,來回磨蹭著飛絮光滑雪白的臉頰,一朵紅雲迅速染紅她的雙頰,像烈日 下盛開的紅薔薇一般,增添著飛絮的嬌羞帶怯,祺貞平撫著飛絮的情緒,卻無法停止身 體裡猛然竄出的情慾,生理的本能反應,擊敗他多年來引以為傲的理智冷靜。 他俯首再度吻上了飛絮濕潤的紅唇,祺貞以舌輕敲飛絮的貝齒,緩慢夾著侵略的, 一吋吋貪婪著她的芳香甜美,他的舌恣意地在飛絮的口裡放肆,永遠都要不夠、填不滿 的需求著,「這是什麼?」飛絮神智恍惚地開口問道,飛絮回想著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這是吻…心愛的人,會對彼此作的事…」他們倆短暫地分離彼此,祺貞努力克制自 已下腹的那把衝動慾火,飛絮此時則輕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之前:「哦…」飛絮抬望眼 看著氣喘連連的祺貞,他真有那麼喘息不止嗎? 飛絮攀著祺貞的肩膀順勢而上,挺直腰桿兒跪立在祺貞面前,雙眼直視祺貞那深遂 不可見底的純黑眸子,她試探性地輕吻祺貞剛毅的兩瓣薄唇,祺貞只是略感意外地,隨 即投給飛絮一個鼓勵的微笑,飛絮心中的大石落下,她依樣畫葫蘆地學祺貞,與他交纏 的熱吻著。 她時而深入,時而輕淺地逗弄著祺貞全身的感官,讓祺貞為了她的清白,不得不忍 痛出言制止:「妳學得很快…不過…太快了…」祺貞支手推離飛絮與他的距離,低頭不 看飛絮迷濛的眼神,怕自已會忍不住嚇壞了飛絮。 「可是你說…」飛絮的語氣中滿是挫敗,祺貞不用瞧也知道飛絮懸然欲泣的表情有 多受傷,「對不起…是我的錯…真的真的和妳一點關系也沒有!真的!我只是自制力不 夠,我怕…」祺貞將飛絮擁入懷中,溫暖著飛絮冰冷的軀體。 老天爺!要知道一個未識人事的女孩,採取主動需要多大的勇氣,「你怕?怕什麼 …」飛絮枕著祺貞的肩膀,雙手輕輕摟著祺貞的腰,「我怕我會克制不住,將妳現在還 不能學的,全教給了妳…我會耐心地等待,等候至我倆在天地的見證下互許終身,那才 是時機成熟的時刻」一名姑娘最重要的就是名節清白,滿人如此漢人也不例外。 飛絮推敲著祺貞說的話:「你是說…」「是的!我打算時機成熟,便娶妳過門,我 們一起去闖蕩江湖、浪跡天涯,好嗎?」「祺貞你真怪…人家娶媳婦兒是來傳宗接代, 照料家中事務的,你居然會想…帶著我去浪跡天涯?」飛絮至小便看著鳳娘伯母和娘親 等家中苦候著丈夫,盼望伊人返家的枯等之痛,她以為每個為人妻子的,都必須經歷。 「我娶妳是因為我喜愛妳,不是因為妳會作家事,更何況這是彼此共同的理想,不 是嗎?咱們倆天涯海角永不分,不好嗎?」「嗯…」飛絮柔順地依偎在祺貞的懷裡,滿 滿的夢想和未來美景,已經在她的腦海裡繪起藍圖,而此時的祺貞卻擔憂著另一件攸關 生死之事。 隔天清晨,飛絮端著早點來到祺貞的別苑裡,負責灑掃庭院的老婆婆卻給了飛絮這 樣的回答:「柳飛少俠,你找祺貞少爺嗎?他不在!他入宮了!」「入宮?為什麼入宮 呢?」「咦?您同小姐感情這樣好,小姐沒讓你知道嗎?皇帝的妹子,就是芙蓉格格啊 !自小就許配給少爺啊!他今兒個入宮大概是去見她呢!少爺也真是的!當皇帝的妹婿 誰不愛啊?何必一拖再拖呢?今兒個入宮大概要談婚禮的詳情去了吧!」飛絮一聞之言 ,手中的端盤旋即落地。 「祺貞有婚配了?」飛絮臉色慘白地看著王媽來回忙碌的背影,接連問著,她從未 知情祺貞的過往,「是啊!本來三年前就該嫁娶了,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拖延著,早點娶 了也好,免得少爺三天兩頭往外頭跑,尋花問柳的…真是…唉!總而言之,是娶了好! 娶了得好!」王媽打少爺還是個三歲小兒時,便來整理他的別苑,對於祺貞她也是疼愛 的如同自已的孫子,只是她混然不知,此刻她說的實話,對飛絮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也有可能是少爺不喜歡格格吧!他這個人成天笑嘻嘻的,誰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咦?這人呢?」王媽自顧自的掃著庭院裡的落葉,全然沒感覺到早已人去樓空,「哎呀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早飯全給弄灑了!希望柳少俠沒受傷才好!」王媽拿著畚箕急急 忙忙地趕到門口去看,卻連飛絮的背影也沒見著,她連忙折返,收捨著地上的破碗碎屑 。 「柳飛哥哥!柳飛哥哥!我幫你…」嘉敏一路連跑帶奔衝入飛絮暫住的客齋,卻發 現柳飛紅著眼眶,收捨著行囊,「柳飛哥哥你怎麼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 心處,嘉敏小心翼翼地接近著飛絮,飛絮只是用手背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我想…我還 是該離開這裡的好,我昨天傷了祺貞貝勒,我難辭其咎,再加上我功名未取,更是沒臉 留在多羅理府面對…王爺和福晉和妳,他們老人家對我的期望多深啊!」飛絮將收捨好 的行囊,背負在背上拿起桌上的劍,作勢就要離開多羅理府。 嘉敏發了瘋似地擋住飛絮的去路,一顆顆眼淚滾滾而落:「柳飛哥哥,你是不是惱 嘉敏昨天讓你挨罵啊?不會了!嘉敏以後會聽話了!嘉敏求求你,別離開多羅理府啊! 」「不是妳的錯…真的不是…」飛絮心疼著嘉敏的痴心,如果她柳飛絮是男兒身,一定 娶嘉敏為妻,然而這一切更讓她憶起祺貞的薄情:「只是時候到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 席」 「還沒到!沒到!柳飛哥哥!你看,我昨天和阿瑪去賞花宴時,遇見吏部尚書,我 對他提起你的事,他說願意為你安插個空缺,讓你報考今年的武狀元呢!」「什麼?考 武狀元?」飛絮心頭一緊,這是可是欺君的殺頭大罪,搞不好還禍延九族!「真的!真 的!嘉敏幫你安置好一切了!只要填好身家的資料便可了!吏部尚書大人是我爹爹的多 年之交,他看著嘉敏長大的,很疼嘉敏的,雖然他說過要憑真本事勝出,但是這也是個 機會,不是嗎?我相信你!嘉敏相信你一定能勝出的」 「嘉敏妳為什麼要這麼傻?妳真的不知我是…」飛絮輕撫著嘉敏梨花帶淚的臉龐, 心裡有千萬個不捨,為什麼兄妹之間竟是天壤之別呢?為什麼祺貞就不能有嘉敏一半的 真心坦率呢?或有嘉敏對她一半的痴心便以足夠。 「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我不在意你是漢人,也不在意你庶出的身份,我喜歡的 是你,柳飛!不是你的血統、你的家世。」嘉敏激動地擁抱住飛絮,一雙纖手緊緊搭著 她的肩膀,「嘉敏,答應我…如果我武狀元沒考上,放棄我!」就像祺貞所說的,愈是 固執的人愈要用重藥,飛絮打算在會試考場,便失去資格,通過筆試她沒把握,考不上 卻是易如反掌。 在經過飛絮與嘉敏的一番言語拉距戰,和嘉敏淚眼婆娑的再三堅持後,飛絮被嘉敏 的說服,先搬到多羅理府在郊外的一處小別莊居住,嘉敏讓飛絮在那兒,不但清靜能好 好用功準備五天後的考試,還能讓嘉敏常常去探望他,而飛絮只是單純地想避開祺貞, 飛絮甚至要求嘉敏,除了她之外,連王爺與福晉也不能知曉她在郊外的小山莊裡。 「唉!怎麼辦…」祺貞難得在下人面前顯露出煩惱的表情,他今天入宮向皇帝提起 芙蓉格格的事,皇帝不甚愉悅,不準許他推掉這門親事,當祺貞提到已有心上人之時, 皇帝雖然興緻勃勃想多了解那名女子,卻在祺貞提到她是漢人之際,臉色便不經意的暗 沉下來,他言語中暗示著祺貞,如果為了名漢族女子而毀婚,他決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 生在芙蓉身上,祺貞可以將之納為侍妾,卻不能成為祺貞的元配。 祺貞手臂還帶著傷,便騎著馬在京城裡來回奔跑,他的脖子綁著三角巾懸掛著他的 傷臂,下意識走到飛絮所居住的客齋,屈指輕扣:「柳飛少俠!」祺貞四處張望著沒有 人跡,便輕柔地喊著:「飛絮…是我!祺貞!」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回應,他推開 門板發現客齋空蕩無人影。 「發生了什麼事?飛絮呢?」難道說皇帝已經派人來捉拿飛絮了嗎?不可能!他從 頭到尾都沒提及飛絮的名諱,也沒提及她扮男裝之事,皇帝是如何推測出他話中所指的 漢族女子呢?大事不妙!「嘉敏!嘉敏一定知道些什麼!」祺貞飛快地趕到嘉敏的閨房 ,卻只見嘉敏拿著條白手絹,上頭有她新繡的白山茶花,坐在桌邊默默地掉著淚。 「大哥!」嘉敏連忙抹掉臉頰上的兩行清淚,將剩下的淚硬是含在眼眶裡,她見祺 貞如此匆狂入她香閨倏然起身:「怎麼了嗎?」「柳飛少俠呢?」祺貞緊握著手臂的傷 痕,怕傷口在奔波之中又給裂開,「他…他…鳴…」嘉敏話說一半便不停地嚎啕大哭, 祺貞急得汗不停地流下來,整個馬甲下都已汗濕一片:「妳倒是說話啊!」 「他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叫我…放棄他…」兩人拉扯之時,飛絮的確說過這樣 的話,不過飛絮特別交代嘉敏,如果嘉敏洩漏她的行蹤給任何人知道,她會讓嘉敏一輩 子再也見不著她的面,嘉敏雖然對不起大哥,但也不得不從。 「待得好好的,怎會萌生去意的?她…沒給個交待嗎?對…妳的感情呢?她怎麼說 ?」祺貞差點衝口而出,昨晚兩人才互許終身,怎麼今日就無影無蹤,其中必有癥結所 在!他發誓要找出它來!「他說…他無福消受,只怕得辜負我的一片真情了…」這句也 是飛絮說的,不過不是針對祺貞,她對祺貞只有一句話想說:騙子! 「那妳就讓他離開了?妳不是很愛他的嗎?妳怎麼會輕易放他走呢?」祺貞懊悔的 想搥胸頓足一番,他才離開多羅理府幾個時辰,飛絮便由深情款款變成無福消受?女人 心真是海底針!「他說…這只是段青澀戀情,未免以後我怨嘆他的出身、他的血統,他 還是趁著回憶尚美,早早結束…結束…」 嘉敏又一陣掩面哭泣,這些話也都是飛絮方才所說的,雖不是針對嘉敏,依然刺得 她疼痛難當,「結束什麼?接著說,別哭啊!小妹」祺貞急得手臂上鮮血直冒,也完全 不理會,「結束這段不受人祝福的孽緣…」嘉敏哭倒俯臥在桌上,此話是說對祺貞聽的 ,祺貞當然聽得出弦外之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是這種在乎他人眼光的人…」祺貞抑鬱煩悶地跌坐在椅 子上,支手稱額的回憶著他口出何言惹得飛絮不悅,「大哥!你…你的手臂」嘉敏定晴 一看兄長,卻發現他手臂上的繃帶,已染得一片通紅,此時鮮血正一顆顆的滴落地面, 讓人看了怵目驚心,「小錦!小錦!通知阿瑪招來御醫!馬上去!」祺貞混然不覺自已 的刀傷又再度裂開,病情惡化,只是反覆地問著自已:「發生了什麼事?短短幾個時辰 …發生了什麼事…」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御醫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祺貞按下,讓他乖乖地換藥敷料,昨天祺貞已經因為刀傷 惡化,發了高燒昏睡了一整天,今天一醒來直嚷著要出門,老御醫數度抵擋不住祺貞的 力大如牛,幾近央求地拜托祺貞在床上休息,不要亂動;「阿瑪!快!讓家裡所有的禁 衛軍上街搜查!一定要將柳飛找回來!孩兒有些話一定要當面問問清楚!」祺貞勉強躺 在床上,腦子裡卻不停盤算著,是否該照會多隆將軍暫時封鎖城門,以縮小搜索範圍, 他已經錯失昨天的十二時辰去找出飛絮,現在再躺下去的,飛絮就走遠了! 「祺貞!聽阿瑪的勸!柳少俠要離去,誰也攔不住他,你將他找回來又如何?他還 是會離開的!難道讓阿瑪將他鎖在大牢嗎!你現在唯一能作的,就是好好養傷!」「不 行!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讓她離去!」而福晉則是坐在床褟一旁,柔聲地勸阻著祺貞 :「祺貞,聽額娘的勸!額娘知道你疼嘉敏,但是感情這種事是得兩情相願的,今兒個 柳少俠不告而別,只是不希望增添我們的麻煩,也不希望聽見我們的慰留啊!祺貞你一 向聰明過人,這你體會不出來嗎?」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祺貞憤怒地用左拳重捶床板,整座床差點就給震垮 ,老御醫年紀一大把,嚇得魂都快飛了,而多羅理王爺和福晉也是十分吃驚,他們從未 看過祺貞如此在乎一件事情,如此的暴怒如雷。 「好!阿瑪答應你,只要你好好養傷,阿瑪馬上派人日夜不休,將京城裡每一吋土 都找遍,定會將柳飛少俠找出來!」「真的?」祺貞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只要有阿瑪 出力,絕對沒有官員不給面子,集結所有滿人官員的能力及眼線,怕那飛絮是插翅也難 飛了! 「阿瑪從來不誆人的!」多羅理王爺是朝中內閣大學士,在皇帝跟前作事的人,怎 能出爾反爾呢?!所說的話自有其威重,「謝阿瑪!謝阿瑪!御醫馬上把藥拿過來,我 這便喝!」一個男人對祺貞貝勒會有多重要嗎?老御醫雖奇怪祺貞的一百八十度轉變, 但也趁勢湯藥送進祺貞口裡。 祺貞在家裡靜心療傷已經兩天,阿瑪也依言私下情商各個總領,動用巡城軍隊搜尋 著,卻使終沒有好消息傳來,祺貞夜裡閉上眼,便想起飛絮的總總一切,讓他苦苦單相 思,引頸痴痴等候她的消息,祺貞已經整整兩夜未曾闔眼,這一天大清早他仍是未成眠 ,出外透透新鮮空氣,遇上了仍然早起的王媽。 「早啊!祺貞少爺!要不要用點早膳啊!」王媽熱情地招呼著他,祺貞只是淡淡地 微笑拒絕:「不用了!我不餓,妳忙妳的吧!」祺貞慵懶地坐在欄杆邊,望著院裡的寂 寞梧桐,卻不經意發現草叢裡有個閃閃反光的小碎屑,他走向前兩小步,低下身子端詳 著那個小碎屑,「哎呀!少爺!少爺您可別動!讓王媽來就好!」王媽俐落地拿著畚箕 走向前,改不了的壞習慣雜雜念道:「人老了真是糊塗哦!三、四天都瞧不見這小碎片 ,要是讓祺貞少爺少受傷啦!我十個腦袋都不夠賠呢!」 「什麼三、四天的碎屑啊?我沒有砸爛東西啊!誰來過嗎?」「哦!那天少爺您起 了個大清早,就入宮見皇上去了唄!柳少俠有給您送早點過來,可能是熱湯燙手吧!一 不小心就給打翻了!」飛絮有來過!那依時間來推算,她是來過祺貞別苑之後,才萌生 去意的!祺貞緊接著追問王媽:「她說了什麼?作了什麼?妳仔細說給我聽聽!」 王媽瞇了瞇眼,考記憶是唄!難不倒我老人家的!「柳少俠一入別苑敲門時,小的 正在掃庭裡的落葉,小的便告訴柳少俠您入宮去求見皇上了!那柳少俠又問為什麼?小 的也不太清楚您出門的原因,便回答可能是去談您和芙蓉格格的婚事」 王媽嚥了口唾沫,再接著道出:「那柳少俠又問啦!祺貞少爺早有婚配嗎?小的老 實照答,三年前便定下,只是細節談不攏,尚未過門,後來小的又自言自語了些不重要 的話,回頭一瞧,那打翻的碗盤已經落在地上,而柳少俠早已離去」祺貞恍然大悟,和 芙蓉格格有婚配一事由祺貞來說,他會避重就輕,但由這個王媽來說,可就是毫無保留 了! 「王媽…妳…唉…」祺貞對著王媽欲言又止,一個六十幾歲的老人家,他能責怪些 什麼呢?要罵只能罵自已,沒有對飛絮交待清楚「啥?少爺,您吩咐啥?」「妳這個愛 自語自言的壞習慣要不得,要馬上改啦!」祺貞話一說完便扶袖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的 王媽。 「我又不是說假話詆毀您……怎麼祺貞少爺今天心情這麼差啊…一定是受傷的原故 …人受了傷就會…」諾大的庭院裡,王媽又一邊掃著落葉,一邊自言自語。 知道了飛絮不告而別的理由,卻仍猜不出飛絮的去向,他本想派人捎信去山東的柳 家堡,但想起路途遙遠,飛絮還沒到信便到了,又是白費功夫,有可能還會引起飛絮的 父母擔心,而誰也料不準飛絮是否打道回柳家堡,他邊走邊考慮著,來到嘉敏的香閨, 同為女人,飛絮的思緒也許嘉敏能猜中兩三分。 「嘉敏?祺貞哥能進來嗎?」「哦!等一等…」嘉敏七手八腳地收捨著桌上的繡線 和布料,上前為祺貞開門:「哥,你怎麼不好好養傷呢?」嘉敏有些心虛地不敢直視大 哥的眼睛,大哥在別苑裡修養了二天,嘉敏只去探望他一次,卻去探了柳飛哥哥兩次, 剩下的時間便忙著為柳飛趕工作香包,更何況祺貞那劍是為她嘉敏挨的,她頭更是低的 不敢抬起來。 祺貞看著嘉敏的反常態度隨便問道:「怎麼啦?作著什麼虧心事,不敢讓哥瞧見嗎 ?」「沒有!」嘉敏回應的太快反而引起祺貞的注意,「我閒著!只是在房裡作作針線 活兒…」嘉敏尷尬地揚起一陣笑,更讓祺貞確定嘉敏心中有鬼,「作女紅嗎?作些什麼 ,讓大哥瞧瞧!」祺貞伸手要翻開覆蓋在上頭的帕子,嘉敏搶先一步制止祺貞的手:「 哥!你也知道嘉敏少動針線,作的不好…隨便縫縫補補罷了!沒什麼好看的」嘉敏一邊 對著祺貞打哈哈,一邊將桌上的東西撤走。 祺貞思索了一會兒,對著嘉敏狐疑的亂點著:「哦!本來大哥還擔心柳少俠的離開 ,對妳傷害那麼大,怕妳睡不安穩食不下嚥的,現在妳還會作針黹,照這麼看來是不太 要緊囉?」嘉敏沒什麼心機人又單純,一說謊定會被祺貞拆穿,她也只好說出心底的話 :「唉!如果真的不行,還是得放棄!我喜歡他有什麼用呢?我們之間有條跨不過的鴻 溝,他是漢人之子我是滿官之女…身份懸殊太大…」這些話說得不假,如果這次飛絮沒 通過武狀元的筆試,她就會照先前和嘉敏約定的,離開京城讓嘉敏一輩子也見不著柳飛 ,就不會想起她。 祺貞對這句的真實性不懷疑,但是他眼尖地發現嘉敏十個指頭上,幾乎個個都受針 戳傷,隨便縫補需要這麼賣命?嘉敏的女紅功夫也不差啊!一定是時間緊迫,她在趕著 些什麼,才會頻頻失手受傷,說不準真是為柳飛絮作著繡功,其中必有蹊翹,跟著她定 能找到柳飛絮!「對啊!勉強是沒有幸福的,等待著別人給幸福的人,往往過得不怎麼 幸福,小妹!好好想想吧!為兄要回別苑療傷了,等看看有沒有柳飛的消息,真不知道 她會躲哪兒去!」祺貞眼光飄忽地四處掃視,說到最後一句之時,突然定睛往嘉敏臉上 一看,讓他看見了驚慌失措和做賊心虛。 他本來只有五分把握能發現飛絮,現在他有十足十的把握,嘉敏定是藏起飛絮了: 「人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會不會還在多羅理府呢?」「人家也說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他能藏在多羅理府的那個地方呢?!」嘉敏一陣苦 笑,臉上表情尷尬難當,心裡十分過意不去對自已的兄長說謊,「說的也是!古人還是 是矛盾啊!我走了!」說完這句話,祺貞便揚長而去。 「還真不在多羅理府!這丫頭還真有辦法!」祺貞在三更的夜裡,抱傷偷入妹妹的 香閨,讓不知情的人瞧見,還誤以為祺貞心懷不軌,祺貞將嘉敏的閣樓上上下下找了數 遍,還是不見飛絮蹤跡,就差沒進入嘉敏房間,瞧瞧是不是睡在嘉敏隔壁:「我就不信 妳能忍多久!」兄妹作十幾年了,嘉敏的性子浮燥是眾所皆知的,他現在只需要好好地 盯哨嘉敏,她一出門便尾隨在後,就能找出有三窟的狡兔了。 祺貞的眼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芒,回想那錯認他祺貞是花心大蘿蔔的迷糊小兔兒,那 咬一口讓他痛到心坎裡的小雌兔,祺貞一縱身輕鬆翻上屋頂,走回自已的別苑裡靜候喜 訊。 嘉敏不動聲色地待在閣樓裡,連續兩日都沒外出,她專心一致地將要送給柳飛絮的 香包給作好,還塞了些山茶花瓣入內,聞起來有山茶花的清新芬芳,嘉敏先到祺貞的別 苑裡探訪兄長,而祺貞只是安心平穩的睡著午覺,嘉敏也不便打擾病人休息,一個人帶 著小錦就出門了。 祺貞見嘉敏退出別苑隨即翻開棉被,底下他的衣著全然完好,他不過是裝睡打散嘉 敏的注意力,讓她放心去飛絮,成為他祺貞的引路鴿,祺貞也備馬緊跟在後。 嘉敏乘著馬車來到會試的考場外,看樣子是等候著某人,祺貞只是站在遠遠的狹巷 內,窺視著一切風吹草動,不久,一名身著素衣的男子也馳著馬車來到,看背影和嘉敏 一般高。 「柳飛哥哥!準備好了嗎?」嘉敏親熱地挽著飛絮的手臂,飛絮只是如釋重負地輕 呼口氣:「總算讓我挨到今天了!」待在郊外山莊的這些日子裡,她如坐針氈,日裡擔 心夜不成眠,就怕祺貞如黑影一般再度闖入她的生活,她心底的傷痕好不容易癒合了一 些,現在只差臨門一腳,她只消入內去睡個時辰,三天之後公佈榜單,沒中!大家就此 分道揚鏢。 「嘉敏作了個香包,是給你帶來好運的…是白山茶呢!」嘉敏從袖裡拿出一枚水藍 色的小香包,上頭還繡著白色的山茶花,她遞給飛絮,飛絮只是瞧上面的山茶花栩栩如 生,嗅嗅它散發出來的清香,和煦地盪開微笑如朝陽:「謝謝!好精緻呢!」這趟旅程 ,嘉敏送她的香包是唯一的紀念,因為就此要畫下句號了。 「柳飛!」祺貞在遠處好生端睨半餉,總算確定此人定為飛絮,他馬上奔向前去, 大喊著她的名諱,飛絮一回首看到祺貞遠遠跑來,她氣得直跺腳:「這個天殺的!嘉敏 !妳…」「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大哥跟蹤我,我出門前才探過他,他在午睡呢!」嘉 敏舉起雙手極力否認著,表示自已的清白,飛絮寧死也不願見這該死的騙子一面:「回 去吧!」她對嘉敏拋了個眼色,讓她先回家裡等候著消息,自已則快步進入考場。 「嘉敏!妳個小騙子!還說不見柳飛的蹤跡,讓我逮著了吧!妳怎麼說?」祺貞氣 喘噓噓,兇神惡煞地責罵著嘉敏,嘉敏只是嘟著櫻桃小嘴,雙手拉著自已耳垂:「對不 起…我下次不敢了!」嘉敏撒了漫天大謊,大哥會這麼生氣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兄妹之 間一向沒有秘密。 「還有下次?!妳給我老實招來整件事情!」祺貞修長的手指比著嘉敏的小鼻子, 表情愈發凶惡地瞪著她,「整件事是我的意思!」「妳的?!」祺貞作勢要用摺扇輕敲 嘉敏的腦袋「等一下!但是如果我不這麼作,柳飛哥哥就要回山東,我一輩子也見不著 他啦!我也是情勢所逼啊!」「她好好的何必回老家?」祺貞放下執扇之手,靜靜聽候 嘉敏的解釋。 「我也是這樣說啊…可是…」「那個說妳手能放下的?拉著!」嘉敏嚇得小手不敢 再離開耳垂,緊接著為自已辯白:「你受傷後隔天清晨,我去找柳飛哥哥,要告訴他一 個好消息,沒有到一入客齋,瞧見柳飛哥哥哭紅了眼眶,打包好行李要離開多羅理府, 我拚死留下他,而他只是一昧地傷心落淚,人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柳飛哥哥好傷心 好傷心呢!」嘉敏溜溜靈活的大眼,接著道:「我也跟著哭得嘻哩嘩啦的,我直追問為 什麼,他只是說無臉再見祺貞貝勒,要馬上離開」 「嘉敏與柳飛哥僵持不下,他的去意已決,嘉敏只好和柳飛哥哥約定好,如果這次 武狀元沒考上,就放棄他!所以他正在裡頭筆試」「妳讓她去考武狀元?我有沒有聽錯 啊?」祺貞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不過,飛絮也知道自已的身份 ,應該會亂考一番吧!這還不太打緊。 「那妳就把她安置在哪?巡城軍怎會找不到的呢?」祺貞挑高了一邊眉,追問著他 最匪夷所思的疑點,而嘉敏只是眨了眨眼,低著頭回答:「多羅理府在郊外的山莊」「 難怪…」翻遍了城裡每座客棧和清查宅院,就是找不著,原來人還在多羅理府的管轄之 內。 「那天早上…柳飛哭得很傷心?」祺貞撇過頭,裝作隨性地問道,而嘉敏也照實回 應:「嗯!好傷心哦!就像嘉敏知道了柳飛哥哥要離開了一樣傷心!」「都是妳這個小 搗蛋闖的禍,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和大哥商量呢?」祺貞屈指輕扣著嘉敏的額頭,討 厭她的守口如瓶讓他白白擔心許多天,「我也想啊!但是柳飛哥哥特別交待不能讓阿瑪 和額娘知曉,特別是對你,一個字也不能說!」「她那麼不想見到我?」祺貞心裡憂喜 參半,喜的是飛絮也動了真情,憂的是他瞞著飛絮這麼多事,飛絮鐵定極度氣惱他的所 作所為。 「我哪知道啊?!柳飛哥哥很排斥看見你呢!大哥,這是為什麼啊?」嘉敏張著水 靈的眼眸,反詢問著祺貞,而祺貞只是似笑非笑的對著嘉敏說:「我待會就親自向柳飛 解釋誤會,我再告訴你答案」「哦…」「哦什麼!?罰妳!回家面壁思過半個時辰,把 琵琶行給我抄寫三遍來!」「啊?不會吧!我…」「馬上就回去!不得異議!」祺貞轉 過頭招呼著遠處待命的車伕,還特別交待小錦,定要親眼看著嘉敏面壁思過半個時辰後 ,馬上就抄寫書文。 飛絮在會場裡頭閒待著也是待著,索性將題目上的敵人當成了祺貞,想盡了一切辦 法逼退他的軍隊,先射他下馬再亂刀砍殺的,這才消去她泰半的怒火,她磨磨蹭蹭了半 個時辰,就怕踏出這個門,祺貞便在外頭等著她,更怕她走出這個門,祺貞已經棄她而 去。 「這該死的!薄情寡義的小人,果然棄我於不顧!」飛絮倔強的將眼角的淚硬是咬 在眼底,索性連馬車也不撘了,就一路走回郊外的山莊,她邊走邊低聲咒罵著自已的懵 懂,罵自已沒帶眼識人,更罵自已氣過了頭就失去理智,得走上十幾哩的路回山莊:「 早知道就撘馬車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哼!」飛絮無心地踢著路邊的小碎石出氣, 那小石子似乎不甘被遷怒,碰到了路邊的大石,又反彈回去正中飛絮的額頭:「哎呀! 好痛哦!都欺負我!京城的人欺負我,京城的貝勒欺負我,連京城的小石子也敢欺負我 !氣死我了!」 遠處響起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後方有人正快馬加鞭地往她的方向來,飛絮才想回首 看清楚是誰,便被人攔腰一攫,捉上了馬背!「放開我!京城的人了不起啊!可以攔路 劫人啊!」飛絮被迫側坐在馬上,她連啃帶咬又踢又踹的暴力伺候著馬背怪客,而馬背 上的人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錯過了她這一輩子都會遺憾!」 祺貞左手捉著韁繩策馬奔騰,右手溫柔扶著飛絮的背,深怕她一個不經意失足墮馬 ,「是你!你放手!」飛絮不客氣地賞祺貞右臉一巴掌,祺貞依然是不閃不躲,五指痕 明顯地印在他臉上,他用舌頭頂了頂右臉頰:「待會我會讓妳好好地補償我!」「作你 的春秋大夢!」飛絮仍是不停地掙扎蠻力相向,一直到她眼尖地瞧見祺貞的刀傷又浮出 血痕,還是不肯鬆手枉顧她的背,她才乖乖地靜了下來,讓祺貞領著她回山莊。 「考試考得如何?」兩人穿過小前院和五彎長廊,祺貞和飛絮來到她居住的房間詳 談,「考得好極了!再見!」飛絮開了門扭頭就要進去,打算把祺貞關在外頭,而祺貞 只是不請自入地擅進她房,飛絮恨恨地瞪他一眼,開始收捨行李,「我以為妳會等到三 天後的…」「不用了!我不會考上的!我現在就要離開了!祺貞貝勒爺」 「妳不給我個機會解釋嗎?只聽王媽片面之詞否定我的一片真心」飛絮放下手邊的 東西,抬起頭來瞧瞧祺貞:「好啊!那我問你,你是否和芙蓉格格有婚約?」「是!」 「那還說什麼?納我為妾?本姑娘不稀罕!我要走了,別擋著我!」飛絮綑好自已的幾 件衣物,拿了桌上的劍,打開了門要出去,祺貞坐在桌邊淡淡地說了句:「我毀婚了! 為了妳,我那天入宮是和皇帝商量撤銷婚約的事,不是去見芙蓉格格的」「什麼?」飛 絮轉頭看著祺貞,祺貞冒險觸犯聖顏,只是為了她小小的柳飛絮?不會吧! 「為什麼要毀婚,芙蓉格格不好嗎?」飛絮暫時妥協的關門走回桌邊,依然使著性 子不肯和祺貞同坐一席,「她很好,只可惜我無福消受,我愛的是妳」「騙死人不償命 !」飛絮才不肯相信有人會為了一個小小的漢族女子,放棄成為皇帝妹婿的機會,皇帝 !他坐擁江山治理天下,即使當妹婿的向他要了整個淄縣,他眉頭也不會皺一皺。 祺貞一把拉下飛絮,讓飛絮旋坐在他大腿上,飛絮一氣之下把劍出鞘,抵著祺貞的 脖子,只要祺貞再動半吋就怕要血濺五步了!「為什麼妳不肯相信我…」祺貞像是抱著 必死的決心,仍緩緩地向飛絮靠近,一直到祺貞的脖子出現一道淺淺的刀痕,那血滴正 順勢流下凝在飛絮的劍尖,「祺貞!別動!你會死的…」飛絮柔聲地勸阻著祺貞,濕氣 潤紅著她的眼眶,「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對妳撒謊…」飛絮心軟便將劍拿開,歸鞘放置 在桌上。 「你流血了…」飛絮七手八腳地止著祺貞脖子上的血,她從懷裡拿出條粉紅帕子, 伸手用力加壓握著,祺貞脖子上那一吋開口,傷得是不深,血倒是流了不少:「祺貞你 為什麼這麼傻?你是要當駙馬爺的人了!值得為了向我解釋什麼,而犧牲你的生命嗎? 」「沒有妳,我獨活也沒有意義,就算芙蓉嫁我了,我不會善待她,更何況…」「何況 什麼?」祺貞在飛絮沾著淚珠的眼簾上,輕吻了一下:「我這輩子要娶為妻的,只有妳 !」 「騙子!騙子!騙子!騙得我好痛好苦哦!」飛絮哭倒在祺貞的肩上,一隻右手不 停對祺貞的背施以粉拳,雖然不痛不癢,也讓飛絮宣洩著這幾天的期待和空等,在她內 心深處,還是希望祺貞會突然出現,將自已擁在他偉岸的懷中,對她說明這一切的誤會 。 「倒底王媽是對妳說了些什麼謠言?讓妳徹底放棄自尊,在嘉敏面前流淚的?快告 訴我!」祺貞輕捏握飛絮的瓜子臉下巴,眼神裡淨是疼惜地直視飛絮的眼睛,「她說你 是未來的駙馬爺,還說你四處尋花問柳,三天兩頭不回家!」「嗯!對了一半!王媽只 看見了事情的表面」祺貞俏皮地彈了下手指,清脆地響一聲,緊接著說明:「的確是太 后將我婚配與芙蓉格格,但是我不愛她,我也不會娶她過門,而三天兩頭不回家,其實 …」 「其實是什麼?」飛絮用手背抹著淚水,看著祺貞故作玄虛地賣弄關子,「妳從來 沒想過我的功夫是何人教授的,又是師承何派嗎?」「不是你阿瑪嗎?」多羅理王爺武 功修為不錯,只是年事已高難得弄刀耍劍,以身形步伐看來,年輕之際也是個好戰的滿 族勇士。 「我三天兩頭不回家其實是學功夫去了!有的時候也會去找人過兩招!我年少時識 得一友,家裡是開武館的,我便隨著他一起跟他爹習武藝」「那王媽何必說你尋花問柳 去了?」「難不成我要將秘密學武一事,告訴多羅理府裡的包打聽?她老人家可是八掛 小道的消息發布站呢!」「你嚇死我了!」飛絮瑟縮進祺貞的懷裡,安心地分享著祺貞 的體溫。 「妳也把我嚇壞啦!我要妳作出承諾!」「好嗎!從此刻起,你說的話我全都相信 ,也不再胡亂猜疑,心裡有話一定會說」「還有呢?」祺貞追討著飛絮再下一個承諾, 「我以後再也不會拿劍傷你了!」「好像還有哦!」「放心!只要你終身不納侍妾,我 就嫁定你祺貞了!」「哇!我不能納妾嗎?」祺貞故作驚訝貌,張著大眼眐著飛絮不放 ,「討打!」飛絮掄起拳頭,祺貞馬上搬出免死金牌:「我身上兩處刀傷都還沒痊癒呢 !妳方才還說不傷我的呢!」 飛絮破涕為笑,用袖子亂抹著祺貞的臉,趁著祺貞不注意,輕啄了他的右臉頰,小 鳥依人地躺在祺貞懷抱裡:「還好血止住了!不然在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大夫啊!」「 這裡的傷口是不打緊,那這裡的呢?」祺貞指指胸口,提醒飛絮傷他的心最重,飛絮歪 了歪小腦袋,伸出柔荑按摩著祺貞的胸口:「那這樣有沒有好一些呢?」「還差一點… 」祺貞閉上眼,享受著飛絮的手在他胸膛上游走,「這樣啊!這樣呢!?」飛絮見有機 可趁,偷捏了祺貞一把,祺貞張開眼簾瞅著笑盈盈的飛絮:「使壞!罰妳!」 祺貞借力使力將飛絮輕拋上床,自已隨後也上褟,整個人覆蓋在飛絮之上,他溫暖 的呼吸,均勻地噴灑在飛絮的臉色,讓飛絮清楚感覺到,祺貞的呼吸愈來愈急促,祺貞 不停在飛絮臉蛋撒下細吻無數,從臉頰經過鼻樑,再到嘴唇而後臉頰,彷彿飛絮是顆沾 了蜂蜜的草莓,他要好好品嚐草莓的味道。 「你的呼吸好急哦!你手臂又疼了嗎?」飛絮作勢要起身,讓位祺貞躺好,而祺貞 只是按下懷中的人兒,輕搖著頭:「妳真的都不懂是嗎?嫂嫂們沒教過妳?妳娘呢?」 「我五位堂哥都尚未娶親,至於我娘,比我更像小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弱女子一 個,她能教我些什麼?」 「我會先教妳一件事,男人的自制力是很差的,絕對不要玩火自焚!」「什麼玩火 啊?祺貞,你的臉好紅哦!發燒了嗎?」飛絮果真對於房闈之事一概不知,依然天真地 用冰冷的手,測量著祺貞的額頭溫度:「果然有點燙呢!來!先躺下!」飛絮逕自起身 ,大腿卻不小心頂到一個硬物,她不解地問著祺貞:「祺貞你身上有帶兵器嗎?怎麼會 …」飛絮傻傻地要伸手往下探,卻讓眼神迷濛地祺貞給捉住了手:「不要動…我著火了 …」 「哪裡?哪裡?燒起來嗎?飛絮緊張地四處張望,沒料想到這樣的動作更大,刺激 著祺貞的身體,慾火一發不可收捨地,蔓延至全身,祺貞用著僅剩地的一點理智對著飛 絮說:「我好熱!想洗個冷水澡,妳幫我準備一下好嗎?」「嗯!你流了好多汗呢!」 飛絮用袖子替祺貞抹了抹汗,祺貞便緩緩地退開身子,讓飛絮下床。 飛絮下床後,發現祺貞整個人趴臥在床上不得動彈,樣子十分滑稽,飛絮忍不住揶 揄他兩句:「堂堂個貝勒爺,睡姿這麼難看!」飛絮搖搖頭輕笑兩聲,便出外為祺貞張 羅洗澡一事。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祺貞在一陣冷水澡洗淨過後,神色自若和飛絮談笑風生:「我想…還是該跟嘉敏攤 牌的時候了,我不希望她和未來嫂嫂發生畸戀!」祺貞只怕嘉敏發現飛絮的真實身份之 後,會更是如膠似漆粘著飛絮不放,原本還會顧忌著男女授受不親,就怕少了這條顧慮 ,她們倆吃飯睡覺也一塊兒!祺貞才不想和妹子分享嬌妻呢! 這小丫頭就是崇拜英雄、偶像,自小阿瑪時常將嘉敏抱在膝上,對著她說些英雄事 蹟,疆外所遇見的各路好漢,與他們所發生的軼事,喜歡上英雄救美的飛絮,祺貞視為 理所當然。 嘉敏骨子裡還沒一點為人妻子的準備,她不過是想找個心目中屬意的人選,成天膩 著他、粘著他、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她會覺得她像活在童話故事中一般幸福美滿,說句 難聽的,才十四、五歲小丫頭,懂得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對嘉敏而言,言 之過早,嘉敏骨子裡還是個孩子。 「我真怕傷了她…」飛絮嫻順地剝著瓜子殼,閒著沒事就啃啃瓜子,已經接近申時 ,也該是用晚膳的時候了,「我想嚐嚐!」祺貞像個大孩子張大了口,一手拿著摺扇比 著自已的嘴巴,飛絮瞅他一眼:「沒個正經!剝個瓜子殼都懶!」飛絮回想起以前在家 的時候,總看見爹爹細心地替娘親除去蝦殼,小小心靈一直覺得娘親好幸福,現在自已 經歷了感情,才發現爹爹作這些瑣碎事兒時,心裡有多滿足開心。 「都一把年紀了,還撒嬌呢!?」飛絮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塊鳳眼糕,塞進祺貞嘴裡 ,出乎她意料之外,祺貞非常好養,對於甜食全然不抗拒,他嚼嚼鳳眼榚幾口,咕嚕一 聲吞下喉,也許是太乾躁難下嚥,祺貞趕緊拿起茶杯啜了一大口,「天啊!你這麼餓嗎 ?我讓李大嬸盡快準備,我們待會用晚膳!」「我為了找妳,已經四天食不下嚥,夜裡 睡不安穩了,我能不好好吃些滋補的東西,將病養好嗎?」「你說真的還是假的?」飛 絮仔細打量著祺貞的臉龐,還真的消瘦許多,現在他的模樣略顯憔悴,不過精神好許多 了。 「當然是真的啦!我祺貞從來不誆騙枕邊人的」祺貞將坐在身邊的飛絮拉到大腿上 來,飛絮只是雙手攬著祺貞的頸背,愛嬌地對著祺貞軟言耳語:「從來?那就代表以前 過枕邊人囉?」「是有過,讓我數數…小翠、小琳、玉媺…」「你還真數啊!想讓我殺 你啊!」「不敢不敢!我只先把舊帳對妳坦白,免得哪天讓妳知曉了,妳又一聲不響地 離開我」「你的意思是說,以後難保不會有人上門來哭哭啼啼,說你祺貞始亂終棄?」 飛絮收緊臂膀,輕勒著祺貞的脖子,祺貞只要應了聲:是!恐怕會氣絕身亡。 「不會的,我以後會把妳當成菩薩娘娘,只拜妳只信妳一個!」「你啊!最好把狎 妓這個壞習慣改掉!要是讓我發現,我一劍殺了你!我是很貪心的,我不和人分享丈夫 的」飛絮羞答答地低下頭,嘴角含著甜蜜的微笑,不敢凝視祺貞,怕對上他的目光又是 一陣紅潮,其實就算不看,飛絮的臉蛋也宣染上片片的彤霞。 「分享什麼?妳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祺貞作勢將耳朵靠近飛絮,笑鬧著飛絮 再喚他一次,飛絮只是不撘理,含嬌帶媚逕自笑著,她咬咬下唇,對著祺貞靠過來的耳 朵低喃一句:「我愛你」,飛絮感覺到身下的祺貞全身輕顫的一震,他轉瞬與著飛絮深 情對望:「我自認這輩子是栽在妳手頭,妳讓我向東我不敢往西,唯有這句話,是我在 這感情中最大的勝仗,我有自信,妳這輩子不會把我拋棄了」祺貞深受感動,他的一片 赤誠,總算化解了飛絮的心防,讓飛絮毫無懷疑地愛著他。 時不與我、天公不作美、半路殺出程咬金,怎麼說都好,他們倆之中唯一的梗在此 時出現了:「柳飛哥哥!我…」嘉敏忘記敲門,撲通一聲就踏入飛絮的房間,卻發現她 最敬愛的兄長,正深情地吻著她的心上人!「你們…我真的…你們…」嘉敏大感吃驚, 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以致連話也說不完整,她的原意是:你們怎麼會作出這種事? 我真的沒看錯嗎?你們不都是男子怎能在一起呢? 「難怪!大哥年過二十還不娶親,原來你有…斷袖之癖!柳飛哥哥!難怪你看我的 眼神和祺貞哥一樣,你們兩個…是一夥的!難怪呢!難怪柳飛哥哥不見了,你會那麼擔 心!和阿瑪以命相搏,求阿瑪調皇軍找人!那夜裡發高燒不退,還不停夢囈柳飛哥哥的 名諱,你們搞畸戀!」嘉敏批哩啪啦說了一大堆,完全不給飛絮插嘴解釋的機會,飛絮 鬥不過嘉敏連珠炮似的發難,索性讓她說個開心。 飛絮從祺貞的腿上彈跳起身之後,翻了翻白眼洗耳恭聽嘉敏的論調,等嘉敏罵夠了 喘息的時候,也懶得再作贅述,她走到嘉敏面前,拉起了嘉敏的柔荑,就往胸脯上擺放 ,只見嘉敏啞口無言,那小手不停地摸著飛絮的胸部,一手不夠本還用兩手確認:「軟 的…不會吧!妳是女的…」 「嗯!所以我們是熱戀,不是畸戀!我的全名是柳飛絮,我是姑娘」「扶著我…」 嘉敏衝擊太大受不住,兩眼一翻便昏闕了過去,閉上眼之前隱約感覺到,祺貞哥緊張的 一時忘情將她攔抱住,傷口處再度撕裂,疼痛不止的低呼,飛絮連忙接手攙扶著她,之 後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什麼?祺貞大哥早見過柳飛哥了!」嘉敏額頭上還頂著冷帕子,一聽完祺貞解說 完整個來龍去脈之後,訝異地倏然起身,嚇壞了坐在床榻邊照料她的飛絮,昏闕了半個 時辰才醒來,現在又大小聲喳呼,真不知道嘉敏的身子要算虛弱還是硬朗,「那從頭到 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囉…還造成柳飛哥的困擾…真笨!」嘉敏語氣之中帶著失落,她以 為她就這樣找到夢中情人了,到頭來還是一場空,轟轟烈烈的戀曲,泡湯了。 「不知者不罪,我一點也不覺得困擾啊!我也是將妳當成妹妹一樣疼惜啊!」飛絮 擰過冷帕子之後,輕輕擦拭著嘉敏額頭上的小腫包,定是剛剛不小心碰到,嘉敏又紅了 眼眶擁抱住飛絮痛哭:「為什麼妳是女兒身…太可惜了…妳在嘉敏的心目中是滿分!」 飛絮來回輕撫著嘉敏的背:「別傻了!妳還年輕,會遇見更好的人」「沒人能像妳待我 這麼溫柔了…武功又高強…」「飛絮有個雙生哥哥哦!」祺貞在一旁雞婆的插話,誰讓 她老是抱著飛絮不放。 「此語當真?和柳飛哥一模一樣的?」嘉敏如獲重生地抹去眼淚,眼神中全是期待 地看著飛絮,而飛絮只是瞪祺貞一眼,鬧什麼場啊!讓自已妹妹希望破滅!「所言是不 假!不過…他去世很久了!」「鳴…」嘉敏又是一陣痛哭流涕。 飛絮怒嗔了祺貞一句:「何必調侃自個兒妹子?!」「這樣她才會完全死心!誰讓 她老摟著妳」飛絮怪祺貞亂吃一陣飛醋,卻也不知當不當生氣,只得專心安慰嘉敏:「 不過我還有五個堂哥,個個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尤其是老五君潁,在我們家鄉人 人都誇他是潘安再世呢!我介紹你們認識!」 「他也會武功的嗎?」「那當然啦!我們同年出生的,他長我三個月,我們行為處 事很像呢!妳一定會喜歡他的!」「還是算了…我覺得沒人能比妳好了…唉!太可惜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配我祺貞剛好呢!」祺貞瀟灑地攤開摺扇,有一搧沒一搧的, 自詡是唯一配得上飛絮的人選。 嘉敏只是白大哥一眼:「祺貞哥最差勁!把我蒙在鼓裡」嘉敏故意賴在飛絮懷裡, 引得祺貞恨得牙癢癢,卻莫可奈何,「完了!那芙蓉姐姐怎麼辦?」嘉敏靈光一閃,想 起自已的手帕交,不知道哥哥入宮有沒有與皇上提及,「那就要麻煩妳了!我勸不動皇 上收回成命」「怎麼事情沒談成嗎?」飛絮聞言回過頭眐著祺貞,祺貞只是聳聳肩:「 皇上說除非他妹妹毀婚,不然我是非娶芙蓉格格不可」 「唉…我們彼此的鴻溝太大了!」飛絮喟嘆一聲,嘉敏抬望眼瞧瞧飛絮:「柳飛哥 真的喜歡祺貞大哥嗎?」飛絮不語只是抿抿唇點頭應是,「大哥哪裡好啊?吊兒啷當的 ,說武藝沒半撇,勉強算得上是文采突出,琴棋書畫樣樣通,卻沒一種專精的…柳飛哥 怎麼會喜歡這種人…」「喂!嘉敏!妳非把自已大哥貶得一文不值,妳才甘願啊?!」 祺貞收起摺扇就要扣嘉敏的小腦袋,讓飛絮一把擋開:「她說的沒錯啊!惱羞成怒啊! 」飛絮承襲著柳家堡的傳統-女人同一陣線。 「打不到!打不到!」嘉敏朝著大哥作了個鬼臉,有生以來頭次鬥過大哥,心裡一 陣快活,她轉念想了想,有柳飛絮當嫂嫂也不錯!至少能朝夕相處:「看著柳飛哥的面 子,我就勤入宮去遊說芙蓉姐,勸她也去尋找自已的幸福!」「哦?真的嗎?那就謝謝 妳囉!肚子餓不餓?」「嗯!好餓哦!」飛絮感謝著嘉敏的美意,不管事情成敗與否, 嘉敏的心意讓飛絮永誌難忘。 「你們兄妹倆別孩子氣了好不!真是的!」飛絮難得下廚親自煮了碗麵,卻搞得兄 妹倆爭相先吃的場面,唇槍舌戰不夠,現在兩人執起筷子在打架,「我先!柳飛哥煮給 我吃的」嘉敏夾住祺貞的筷子,不讓他動碗裡的麵條,而祺貞也不甘示弱,推開嘉敏拿 調羹的手:「我三天沒吃飯了…妳懂不懂孔融讓梨啊!?」飛絮不理會他們倆,安靜地 啃著瓜子。 「你是大哥,應該是你讓我,你以前都會讓我的…」嘉敏對掌難敵祺貞單手,索性 翻起舊帳來了,「那不一樣!飛絮頭次下廚煮東西,身為夫婿的,怎麼能不先吃到?」 「大哥沒聽過〞未黯翁食性,先遣小姑嘗〞這句話嗎?我先才對!」「祺貞!夠了!讓 讓嘉敏,我讓李大嬸在煮了,馬上好!」飛絮看不過眼,用力拍桌訓斥著兩兄妹,祺貞 自知理虧,就鬆了手將麵讓給嘉敏吃。 「好甜…」嘉敏先用調羹啜了口湯,眉頭都快打結的抬頭看著飛絮,味道不對!「 哎呀!我把鹽和糖搞錯了!真笨!」「哈!是妳說要先吃的!後果自負!」祺貞在一旁 幸災樂禍,飛絮不能茍同,挑高了一條彎月眉,專注地瞅著祺貞:「你很怕吃到我煮的 東西嗎?有那麼可怕?」 這時李大嬸煮好了兩碗什錦麵,香噴噴熱騰騰地端上桌:「來啦!祺貞少爺!柳少 爺慢用!」李大嬸的廚藝很好,惹得祺貞食指大動,肚子咕嚕咕嚕響起來,而飛絮只是 將自已煮的麵換過來,讓嘉敏吃正常口味的那碗。 「謝謝柳飛哥!」飛絮從未讓嘉敏改口,免得外人看出破綻,也省得去麻煩操心, 嘉敏已經開始享受她美味的晚膳,而祺貞只是和飛絮四目相交,仍不發一語,經過幾次 內心交戰,祺貞默默地換過飛絮手中的麵碗,拿起筷子識相的吃了起來,吃了第一口, 他英挺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嘴裡仍是不停的咀嚼,就怕惹飛絮傷心,他再夾起第二口的 時候,飛絮便柔聲地阻止他:「難吃就別吃了!李大嬸,勞煩妳再煮一碗」「行!沒問 題,小的這就去」原本在一邊待命的李大嬸,急急忙忙退下。 「那妳先吃好了,我等等」祺貞放下筷子,而此時的嘉敏已經吃了個碗底朝天,滿 足地拍拍肚子向大哥炫耀:「我好飽哦!李大嬸手藝真棒!」平時這小妮子吃飯像在繡 花似的,絲條慢理的,怎麼今天速度特快狼吞虎嚥,八成是想向他招搖,祺貞撓撓腦袋 :算了!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飛絮妳一定餓了,先吃吧!不用管我」飛絮拿起桌上的調羹和筷子,夾了口麵條 安置在湯匙上,輕輕吹涼它,將麵條送進祺貞嘴裡,祺貞有些意外,倒也欣然接受,他 笑臉盈盈地吃著,飛絮賢慧地一口一口餵著東西,而嘉敏則是吃敗仗,氣得吹鬍子瞪眼 睛:「不公平,我下次也讓柳飛哥餵我!」「你大哥是手受傷,不然哪這麼好命!」這 傷還是飛絮造成,現在祺貞右手不便,餵他吃飯也是正常的啊! 過了好半餉,嘉敏眼中閃過一抹淘氣,支手撐腮凝望著飛絮:「大哥沒告訴過妳嗎 ?」飛絮餵下祺貞喝最後一口湯,回過頭分神對嘉敏回應:「告訴我什麼?」「大哥是 左右手萬能啊!他左手能寫字,右手會作畫呢!」「妳這個煩人精!少說幾句不會怎樣 !」祺貞見騙局被視破,自動坦白從寬:「不過我真的是右撇子!我只是也練左手罷了 !」「下次話再說一半,我就砍掉你半截身體!」飛絮見李大嬸送來了麵,也就顧著埋 頭苦吃,不再理會這鬥嘴雙人組。 「我今天不回多羅理府了!妳回去的話幫我拿幾套換洗衣物來,替我跟阿瑪說我搬 到郊外的山莊來養傷」祺貞瞪了一眼妨礙他與飛絮獨處的妹子,使盡法子趕她回家,「 我也要留下來!我今天晚上跟柳飛哥睡!」嘉敏還突然拿起飛絮的湯匙,親暱地餵了飛 絮一口湯汁。 「謝謝!」飛絮不淌這陣混戰,靜靜地吃著什錦麵,「妳不是有潔癖,一天不換衣 服混身不舒服嗎?妳這個小臭蟲!髒死了」祺貞嫌棄著小妹,情人的眼裡容不下一顆沙 粒,更何況這位大阻礙物「咦?我可以穿柳飛哥的衣服啊!我們身材相當,對了!我們 還能一起洗澡,還能省熱水呢!柳飛哥我幫妳洗洗背好不?」 「都可以」飛絮依然堅持三不原則,不聽、不理、不管,置身事外地喝著熱湯,「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嫻良淑德啊?!還省熱水、洗背的呢!」「我本來就很嫻淑了…是 大哥沒機會見識…」這兩個人愈鬥愈起勁,祺貞閒著逗弄他小妹子,而嘉敏則是受夠了 祺貞的嘻皮笑臉,故意要惹他生氣,看他在乎一個人、一件事時的認真表情。 「你們劍、槌、盾三盤兩勝,贏的留下來,我要先回房了」飛絮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黯然退出他們兄妹之間,和沒完沒了的口水戰役。飛絮回房將衣物歸位,順道撿選今 天晚上先借嘉敏睡時的衣物,她有預感,祺貞會落敗好回家報告自已的行蹤,和交待清 楚來山莊暫住的事,祺貞鬧歸鬧,作事還不至於失了分寸,外頭夜正深沉月稀疏,讓嘉 敏搭馬車趕夜路回家,是不可能的。 飛絮拿著兩套衣服,來到前廳尋找著嘉敏的身影,正好嘉敏也滿心歡欣要找飛絮: 「柳飛哥!我贏了!三盤兩勝!耶!大哥回家了!」「真厲害!那我們就去洗澡囉!」 飛絮挽著嘉敏的手腕,往澡間的方向前去。 這郊外的山莊規模不大,對多羅理府來說,只能算是個小小的山間別苑,偶爾想換 換心情遠離塵囂時,來住上十天半個月,所以宅內的僕人精簡到最少,只有一位廚房大 嬸,二個長工年約四、五十歲作些粗重活,都身負殘疾,一個行動略不便,一個右眼看 不見,外加一位六十旬老伯看顧宅門,飛絮並不覺得這是在工作,比較像養老院,讓這 些受了傷的老僕人不會流離失所,晚年還能糊口飯吃。 「這裡的佣人都是選的?怎麼都是些老弱殘兵」飛絮挽起頭髮,趴在橧木澡桶邊, 蒸蒸的熱氣讓飛絮徹底放鬆,她問著同樣享受著熱水澡的嘉敏,嘉敏只是拭拭額前淚水 ,對著飛絮解說:「是大哥親自挑選的,他不希望這些佣僕,為多羅理府賣命了大半輩 子,到頭來失去利用價值,便被趕出多羅理府,連這山莊也是阿瑪送給大哥的呢!大哥 一個月會來住個三、五天,不一定!」 「這裡的氣氛和多羅理府不太一樣」飛絮環視過整個環境,十分清靜優雅,不過擺 設也很簡單,翻過來也找不出件價值的東西,她敢說連這裡的李大嬸,也得按月向多羅 理府領餉放飯給其它人吃,「是大哥的意思!他說來這地方就是想清靜,不想要有些東 西讓人覬覦,徒增他的麻煩,和威脅佣僕的安全,金雕玉砌、雕樑畫棟,他在多羅理府 看多了,膩!」 嘉敏從澡盆裡拿出擦澡的方巾子,替飛絮抹著背,看來她方才對祺貞的話是認真的 ,她真想為柳飛絮刷背,「他真這麼說?」飛絮語帶懷疑地回望嘉敏,這種綾羅綢緞、 金銀財寶享受不盡的地方,好多人擠破了頭也進不了,他祺貞會膩!真不知該說他超凡 入聖厭倦紅塵,抑或不知民間疾苦自認清高。 「柳飛哥,妳的背好結實哦!肌膚好有彈性哦!」嘉敏靠著昏黃的燭光,端詳著飛 絮背部的線條,沒有一絲贅肉,像只藝術品般完美,「我這是硬梆梆!我從小習武,身 子骨當然硬囉!哪像妳的皮膚才好呢!吹彈可破、細緻柔嫩,像嬰兒初生的肌膚一樣滑 嫩」飛絮拉過嘉敏刷背的手,手掌磨蹭著她的手臂。 真羨慕!大小姐就是養尊處優,哪像她手掌指頭上都有劍繭,「我才羨慕妳呢!能 保護自已還能除強扶弱,背著一個包袱,拿著把劍闖蕩江湖,多自由啊!」飛絮和嘉敏 比起來,飛絮是野生的小麻雀,嘉敏是關在籠子的金絲雀,各有各的優缺點,誰也不必 欣羨對方。 「兩位大小姐,都洗了個把時辰啦!再洗就脫層皮啦!」祺貞調侃的聲調響起,看 來他是連夜趕過來,飛絮並不意外,他不是個好耐性的人,對於他在乎的事他不願意枯 等,「馬上好了!」飛絮從澡桶裡爬出來,扯下架子上晾的乾布,遞了一條給嘉敏,嘉 敏只是呆呆地凝視飛絮的背部,突然語出驚人對著飛絮說:「柳飛哥!妳的胎記好漂亮 哦!」 該死的!飛絮腰臀上的胎記被瞧見了,她笑而不語地催促嘉敏著裝,她著裝完畢先 出門,就看見祺貞守門口,笑嘻嘻地對著飛絮:「胎記?長在哪裡啊?什麼樣的?讓我 也瞧瞧!」嘉敏恰巧著裝完畢,聽見這個問題,她天真的代替飛絮回答:「哦!是個紅 色的…」「別跟他說!人家不曉得還以為我們有曖昧關系呢!」飛絮切斷嘉敏的話,挽 著嘉敏的手掉頭就走,而祺貞則是不死心地直追問:「嘉敏!告訴大哥,是什麼圖樣呀 ?」「不行!這是我和柳飛哥的小秘密」 三人相安無事地過了三日夜,只是祺貞偶爾會詢問著胎記的事,每每被飛絮抓包, 總是惹來一陣白眼,嘉敏也專心練了幾日拳,武功小有進展,今天一干人等,出門來看 榜單,人潮湧擁,她們倆索性派祺貞這高個兒的去看榜單,兩人閒情逸致地逛趕集,飛 絮依舊著男裝,只圖方便不惹麻煩,而嘉敏也學起了飛絮穿男裝,不過還是十足的小姑 娘樣,她的長像實在是太女人味,沒飛絮來得中性。 嘉敏看中意一把白玉簪,想買下來送給飛絮,而飛絮只是搖搖頭直說浪費錢,她很 少換回女裝,何必費心思在打扮上呢?忽有道高大身影,出現在她們後面:「這位小姑 娘,如果喜歡我能送妳哦!」多了個人遮陽不是不好,只是會出聲音就太多餘了!飛絮 一回頭便見名男子,五官猙獰,身強體壯的像頭牛,起碼高飛絮三顆頭! 「不用了!她不買!」那名男子似乎吃定他們是私會的小情人,那嘉敏便是扮男裝 ,好方便會情郎的,興起橫刀奪愛之意:「嘖!嘖!妳看這男人多小氣,連個頭簪也捨 不得買給妳,來!跟著我包管妳吃香喝辣!」他對著嘉敏擠眉弄眼的暗示她,只可惜嘉 敏對蠻牛一頭沒興趣:「不用了!多謝你的雞婆!」嘉敏甩頭就要離開,那名男子仗著 自已是滿人,言語裡帶著幾分跋扈之氣:「小姑娘!我蘇察哈爾,在京城裡誰不認識, 我可是當今的武狀元!」 「武狀元?你騙誰啊?下個月才是校場比賽終選耶!你為什麼不說自已是八旗軍統 領算了!」嘉敏不屑地嗤之以鼻,皇帝哥哥選這個人當武狀元,真是朝庭的不幸!「呵 呵!這京城之中,有誰力氣比我大,膽識比我高,武狀元之位,非我莫屬!哈!哈!哈 !哈!哈!」他說完還配以仰天大笑為結尾,飛絮只是希望有隻鳥悄巧飛過,最好還腸 胃不適! 「蘇察哈爾大人!武術這種事情,腦力七十蠻力三十,不然也不會筆試打頭陣了, 不是嗎?」「筆試?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我隨隨便便就第一名啦!不信去看榜單!」 「那今年的試題是什麼?」飛絮一個小小的問題,問得蘇察哈爾面紅耳赤,瞧他那副急 色樣,諒他那花生米般大小的腦袋,也記不了多少事情!還作答試卷呢!放屁,一定是 找人代作的!官大壓死人,錢多悶死人啊!飛絮才不買帳呢! 「我何必回答你這毛頭小子這種問題,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識字了!哼!」蘇察 哈爾惡人先告狀,誰才是長得一副庄家漢模樣的人啊!給他臉還不要臉呢!「我告訴你 !我柳飛哥也報考武狀元了!她一定會打敗你的!」 「是嗎!?那我們在校場一決勝負,輸的給對方提鞋!」蘇察哈爾向飛絮挑釁著, 嘉敏原想一口答應,卻被飛絮制止,她雖不確定自已武藝在他之上,不過爭論到底她是 不能勝出,會禍延九族!她心平氣和忍了下來:「我不接受你的挑戰,不過我會盡力而 為」「滿口大道理,還不是膽小鬼一個!姑娘!妳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嗎?早點來跟我吧 !還有你!別讓我抽籤對到你,我一拳捏扁你的腦袋!哈!哈!哈!哈!」飛絮不理會他 仰天長笑的結尾詞,只是拉著嘉敏掉頭就走。 「柳飛哥,妳為什麼不答應他?看他那個矬樣,力氣大了點又如何?挑磚頭去嗎! 」嘉敏也許平易近人,骨子裡還是存著一股傲氣,不容人輕蔑忽視,飛絮也當成小女孩 還不懂事,小小聲地對她說:「我也許能打贏他!但是我不能當武狀元啊!妳以為我不 氣那頭笨牛啊!我恨不得把他火烤來吃呢!」並非王公貴族才有傲氣,飛絮也是打小就 有著不服輸的性格。 「對哦!差點忘了!柳飛哥…是…不是…」差點忘了飛絮是女人不是男人,在街上 耳目眾多,嘉敏自動消音,她們兩人步行走回馬車驛站,卻發現祺貞臉色不甚明朗的等 在馬車旁:「妳考上了!」「不會吧!?」飛絮是世界上最不希望自已高中的考生,這 叫瞎貓碰到死耗子,真是湊巧! 「妳是怎麼寫的,怎麼會中的呢?」祺貞追問著詳情,雖然是最後幾名考上的,還 是需要一些真功夫,「沒有啦!那時我怕你在外頭等,我就在裡頭耗時間,閒著也是閒 著,我就認真作答囉!」飛絮心虛地不肯說真話,其實那當時,飛絮對於祺貞的所作所 為感極為生氣,便把祺貞當成了敵軍統領,想盡了一切辦法要射他下馬,滅他軍隊以消 她心頭的氣憤,「這都是些兵法戰陣的,誰教妳的?」「我大哥君淮囉!他很喜歡讀些 兵法,學些調兵遣將之類的東西,他時常在我耳邊念著什麼射將先射馬啦!什麼不戰而 屈人之兵的…從小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學了不少」 祺貞向遠處望了望,低頭不語想了想:「也罷!反正妳武試別贏就好!考不上才是 明哲保身的好方法,考上了就大禍臨頭了!上馬車,我們回家吧!」祺貞拉開布幔,牽 引兩位姑娘上車,自已則是坐在馬伕旁,靜靜地想著一些事情。 「大哥好像很煩惱!」嘉敏翻開布幔偷看大哥一眼,她頭一次見大哥眉頭深鎖,壓 低嗓音詢問著飛絮,飛絮只是偏了偏腦袋,笑著對嘉敏解釋:「妳是真不知道還假不知 道啊?我扮男裝參加殿試已是犯法,現在如果高中狀元,則是欺君,判殺頭大罪的!說 不定連妳的腦袋都不保!我填寫的身家資料都是假的,如果出了事,妳第一個受牽連, 妳向吏部尚書力薦我的,不是嗎?」 「對哦!是我推薦妳考的!我闖禍了!」嘉敏一聽飛絮的解釋,連忙緊張地掉下淚 ,手指反覆地絞動著,飛絮又得軟言安慰她:「好啦!只要我不考上就沒事啦!放心吧 !事情會完善落幕的」如果不是缺試太引人注目,飛絮定不會出席校場,她現在只祈禱 ,能好好地渡過這關,別再節外生枝。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時光飛逝悄悄,校場比武的日子來到,飛絮、祺貞及嘉敏所撘乘的馬車,已經來到 校場的外圍邊等候,祺貞特地讓車伕在隱敝處停車,免得引人注目,「妳這些日子勤練 天擎劍法,自保應該不成問題吧!飛絮,記住我對妳說的話,測驗表現平平就好,今天 有五十個人赴試,妳盡可能在第一輪就輸掉,我們看完皇帝欽點之後,馬上離開!」 今日參加校場比武的有五十人,通過測試的只有二十個,對打則分為三輪,並須連 勝六次才能成為狀元,五次和四次的分別為探花、榜眼,祺貞真的擔心,飛絮是其中唯 一的漢人子弟參考,會太突出引人注目,偏偏今天皇帝不知起了什麼雅興,要來校場看 勇士們對打,還要親自欽點今科武狀元,隨時隨地會駕臨,害得嘉敏和祺貞只能躲在馬 車上乾著急。 飛絮忙了整個上午,跳高、跳遠、舉重、馬術、射箭…,拉拉雜雜比了十來項,她 都謹記祺貞的訓示,表現中等皆可,不過舉重她真的不行,索性直接零分,看來能不能 基本測試沒通過,現在就拍拍屁股走人,飛絮穿著布衫,隱藏自已的身份來歷,臉上還 抹了少許煤灰,深怕讓人記住她的臉,節外生枝。 飛絮拿著條白絹布,擦拭著額前的汗水,日近餉午,她緩緩踱回馬車邊,想找嘉敏 與祺貞用午膳,在半路卻遇見她最不想遇見的人,「是你?!你還真的敢來啊!哈哈! 來當我的手下敗將啊!」討人厭的蘇察哈爾來了!真不曉得他腦袋裡裝的是什麼,花生 粉嗎?「是啊!技不如人,待會還請蘇察哈爾大人手下留情,給小人一條生路」飛絮抱 拳禮之,這是她這輩子說過最窩囔的一句話,唉!情勢所逼! 「小小的漢民也敢來參試,整個會場裡只有你一個漢人,你沒瞧見嗎?待會你上場 對打,滿場噓聲,你羞不羞啊!?」蘇察哈爾想喝退飛絮自已棄權,免得丟人現眼,飛 絮只是淡淡地回應:「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只要用對方法,繡花針 也能取人命,蘇察哈爾大人沒聽說過嗎?」 「說得好!」一名身穿錦袍的白衣少年,身後還跟著兩名護衛,走近他們的身邊, 臉容滿面地給予飛絮鼓勵,和祺貞差不多年紀,儀態和氣質帶著尊貴之氣,飛絮想必這 白衣之人也是什麼貝勒、貝子之類的,飛絮向他微微頷首致意,便轉身離去,和一隻囂 張跋扈的滿狗,多說無益! 「這位少俠!等一等!」那名白衣之人尾隨在後,輕聲喚住她,「敢問有何指教? 」飛絮回過身子,雙手作恭以禮相待,這名滿人氣度不凡語氣也和善,飛絮理當十分禮 貌的應對,「聽說你是這校場唯一的漢人?」白衣人手持紙扇,悠閒自得的和飛絮撘訕 ,「是的!小人僥倖,如果通過了基本測試,待會兒才有這個榮幸和其它十九位大人對 招,小人這一生也不枉過了!」 「校場裡頭,人人平等,不管是滿人、漢人,只要有能力都能替朝廷出力,哪有什 麼榮幸不榮幸,又何來枉過?」那白衣之人似乎嗅出飛絮語氣中,隱隱對滿人唯尊帶著 不滿,腦子之裡不知轉些什麼地,上下打量著飛絮,他接著又說:「這位少俠身形步伐 不錯,敢問師承何派?」「無系無派,只是些三腳貓功夫罷了!」白衣人並不相信飛絮 的說詞,喊了聲:「楂漢!來和這位少俠過幾招!」 「不必了!小人…」飛絮來不及推阻,那護衛其中之一,身著紫袍的冷峻男子,便 衝出了來,不說分由便對飛絮出拳,飛絮本能反應保衛自己,自是全力以赴,兩人對了 數招之後,飛絮全都一一化解,而對方只是不停地出招,讓飛絮毫無還手之力! 飛絮一個縱身跳起了一丈遠,那紫袍之人以為她想逃,緊跟在後,誰知飛絮是想趁 虛而入,攻他下盤!兵不厭詐,飛絮不偏不倚踢中他的膝頭的麻經,讓他騰空跌落,他 落地雖有站穩,卻也是踉蹌了幾步小碎步,他還想出招向前之際,那白衣之人便嚇阻他 :「楂漢!夠了!」「是!公子!」那名紫袍之人,面無表情地退到白衣人身後。 手下吃了敗仗,那白衣人卻是樂不可遏,笑容盈面的對著飛絮說:「有你這樣有膽 識、謀見的人,為朝廷效力,實為朝庭之福啊!我這護衛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 涵!」「大人言重了!哪有什麼包涵的,比武就是出招、化招而已!」飛絮作揖告退, 而那白衣之人,只是在後方遠遠地對她說:「我會替你加油的!你有這個實力當武狀元 !」 原本守在他身後寸步不離的藍袍之人,手持劍,向前小聲地提點著白衣人:「公子 !校場第一場比試要開始了,我們是不是該…」,「我自有分寸!」那白衣之人舉起摺 扇,還是盯著飛絮的背影不放,一直到他小小的身形隱沒在人群裡;「有趣!真有趣! 四兩撥千金哈哈哈!」他瀟灑地攤開摺扇,輕搧著微風,漫步離開。 「我今天不曉得走了什麼運,全遇到些怪人和討厭鬼!」飛絮一上馬車,祺貞和嘉 敏都來不及說話,飛絮就先發難,祺貞拿了袋水給飛絮飲用,問道:「怎麼啦?氣呼呼 的」「對啊!遇見蠻牛了哦?!」嘉敏在一旁插嘴道,言下所指蘇察哈爾,手臂比她腰 還粗的最佳苦力。 「我是遇見他了!不過我不放在心上,還遇到一個怪人,他行進中帶著王者風範, 不過他始終沒有提及自已的名諱,也該是什麼貝勒之類的吧!又是叫我加油,又讓自已 的護衛跟我過招,真是怪人一個!」 「貝勒?多大歲數?怎麼樣的?」祺貞腦中的記憶部分,迅速過濾掉不可能的人選 ,「和你差不多歲數,長得英挺俊俏的,連身形也和你相去不遠!」飛絮回想著他的模 樣,有股不可侵犯的神聖感,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彷彿他一出生就是…飛絮也不太說 得出這種感覺,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不能招惹,閃得愈遠愈好,「會不會是德律 貝勒?」嘉敏下意識的想出了這個人,他和大哥是年齡相當的貝勒,而且也長得滿帥的 。 「應該不是…德律貝勒他…」「算了!別想了!我肚子餓死了!先吃飯吧!」飛絮 揮慧劍斬愁思,結束這一切的疑慮,知道是誰又如何,與她飛絮都無關!「是啦!只有 德律貝勒有可能嗎!別想了!」嘉敏探頭對馬伕說:「帶我們去一間較清幽的飯館用午 膳吧!」嘉敏不一會兒又和飛絮說說笑笑,而祺貞則是虛應她們,回想著他曾見過的人 ,誰符合這樣的條件。 用過膳後稍作休憩,飛絮又回到校場上看著自已的簽配順序:「怎麼會?」飛絮看 著自已的基本測試,明明在二十名之外,誰特地擢拔她入校場比武的,飛絮匆匆忙忙趕 回馬車上,一掀開布簾便直問嘉敏:「嘉敏!妳是怎麼與吏部尚書大人說的?我測試沒 通過,不過我的名字卻在比武單上!」「什麼?」祺貞心頭整個糾緊,就怕與他猜想的 恰巧吻合,他不願意嚇壞飛絮,只是轉頭問嘉敏:「對啊!妳怎麼跟尚書大人提起的! ?」 「我只是跟他說,柳飛哥救了我一命,我希望能報答她的恩情,希望尚書伯父能幫 忙安插一下…」嘉敏囁嚅地回應著,她緊接澄清道:「不過尚書伯伯有說過,他只負責 安插考試的位置,考試比武都要靠真本事的!」祺貞飛快下了決定,飛絮只怕是碰到不 能遇見的人了!「嘉敏妳著男裝人家較看不出來,妳和飛絮去詢問看看,是誰將飛絮擢 拔起來的,如果可以的話,就在那裡等飛絮,也好有個照應」祺貞還是不敢步出馬車一 步,深怕碰見飛絮口中的白衣人。 嘉敏和飛絮來到讓官員休息的遮陽棚子裡,十分有理的請教著尚書侍郎大人:「侍 郎大人,小人是柳飛的胞弟,請問大人,我兄長雖沒有通過測試,卻名列比武單之上, 這就竟是筆誤還是哪位大人的提拔賞識呢?」嘉敏手持扇作揖有禮的請教著,那侍郎大 人拈拈山羊鬍,也很客氣地回答嘉敏:「哦!這位小兄弟,這是上層直接下達的命令, 並沒有說明為何,而我們也只能照辦,我也只能說恭喜你了!」 嘉敏再三謝過侍郎大人之後,邊走邊嘀咕地和飛絮低聲說話:「什麼恭喜,我們麻 煩大了!真是的,不曉得你第一戰對上誰?」嘉敏跑到榜示前尋找著飛絮的名字,而飛 絮只是呆呆地看著,那位與她交過手,飛絮險勝的紫袍之人,在人群中穿梭,一直到進 入遮陽棚子裡,飛絮心想:也許是剛剛那白衣之人的意思吧!「柳飛哥你在看什麼?」 嘉敏已經找到對打的豬頭是誰,她小碎步跑到飛絮身邊,卻發現飛絮遙望遠方發呆。 「那是通往哪裡去的?」飛絮指了指帳篷的方向,嘉敏探了探頭道:「那就是祺貞 哥不能下馬車的原因啊!這棚子是一層一層的,由最底階的官員開始坐,最裡頭的就是 當今皇上囉!」「那待會比武場在哪裡啊?」嘉敏用手遮住陽光作蔭,遠遠地搜尋著: 「應該是在西面吧!方便皇上能直接觀看比武」棚子由東面撘起,在西面比試身手的確 是方便皇帝。 「想知道妳和誰比試嗎?」嘉敏裂開嘴欣喜地笑著,「不想!反正我是輸定了!」 飛絮決心在第一回合落敗,免得夜長夢多,她聽見士兵在招集候選勇士,她讓嘉敏到觀 眾席等:「嘉敏,妳到觀眾席等,記住!不要靠太近!危險!」「不行!大哥交待我要 給妳照應的呢!我要留下來看你的英姿啊!」「輸定了會有什麼英姿?」飛絮挑高了眉 ,真不解這小妮子的思想邏輯,她不是喜歡英雄的嗎?!女人的喜好真是反覆無常。 飛絮和其它二十位候選勇士一字排開,個個地是人高馬大,只有她像隻營養不良的 鵪鶉,觀眾開始一陣低笑,個個交頭接耳地談論著飛絮,飛絮並不在意,只是想草草結 束早早歸去,突然臀部有種異樣感,原來是她身邊的一名勇士,趁著士兵不注意,在眾 目睽睽之下偷掐她屁股!「你!」飛絮按下滿腔怒火,看著身邊這個表情淫穢的男子, 他鐵定有斷袖之癖,而且色膽包天! 主考官大喊著:「第一場圖達海-燦對柳飛!」那名色慾攻心的老兄,正是她第一 輪的對手:「嘻!我會很小心不傷到你的臉的…」他先行上場,臨走之前還伸出舌頭空 舔飛絮的臉,飛絮怒不可遏跟著上場,她恨恨地說了一句:「我殺了你!」還好在校場 上,有些紛亂擾嚷,群眾聽不見飛絮所說之話,兩人在敬禮之後,飛絮連續後翻五圈, 看得現場的人尚目瞪口呆之際,她已經操起纓槍,對著緊隨而來的色魔出招,她腳一踹 正中他的髒臉,再來記掃堂腿掃得他跌個狗吃屎,當他想再起身時,飛絮的纓槍已經頂 著他的咽喉! 「第一回合,柳飛勝!」群眾起立鼓舞,這是他們看了這麼多年的校場比武,第一 次有人在三分鐘之內,就撂倒高大自已許多的對手,由歡呼聲來看,群眾已對飛絮大大 改觀,飛絮丟下纓槍,懊悔地退下試場,她不該為了某個色魔輕薄她,就失去理智贏了 比武的,下次她一定得輸。 「柳飛哥,妳怎麼贏了?!」剛剛在群眾之中,歡呼吶喊的最開心的嘉敏,也是讓 喜悅沖昏了頭,直到聽見評審宣判柳飛將參加下一輪時,她才回過神來,「剛剛那個人 啊!他輕薄我…」飛絮覺得羞恥,不敢張揚小聲地在嘉敏耳邊說:「他捏我的屁股…」 「你?!妳…?!那個色魔!」嘉敏簡直不敢相信,飛絮的俊俏面貌,真是讓男人動容 女人動心,連拚輸贏敵手也不例外。 「我告訴祺貞哥,讓祺貞哥修理這大混蛋!」嘉敏與飛絮在一起久了,也學了幾句 市井髒話,她可火冒三丈了,飛絮是她未來嫂嫂呢!大哥有難,當妹子的責任當然要一 肩扛。 「不好啦!妳快回坐位去,下一輪比賽要開始了!」「第六場!柳飛對哈濟-傳勇 !」飛絮聽見第二次招喚,連忙推著嘉敏回觀眾席,自已上場去,飛絮一上場就直覺氣 氛不妙,那名喚哈濟的男子,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不放,飛絮擺好陣仗,等評判手勢一下 ,哈濟果然像瘋狗似的狂奔而來,飛絮不停地跳躍閃開,她抓好時機,順勢虛挨了哈濟 一拳,倒地不起。 飛絮原以為這樣就落敗一了百了,沒想到哈濟存心要她的命似的,一重拳直直就要 落在她頭上:「我殺了你這個賤民!」飛絮聽聞此言嚇壞了,馬上使出輕功逃避開,她 皺起眉頭:「哈濟兄,比武過招點到為止,有需要以命相搏嗎?」「你這漢犬!也敢上 滿人的校場,我殺了你!」哈濟殺紅了眼,小跑步後退拿起架上大刀,連續幾刀淨往飛 絮要害劈去,飛絮為保全自已腦袋,不得已拿起架上的劍,與他相拚! 幾招過後,哈濟依然咄咄逼人,飛絮唯恐再拖下去,她真的會身首異處,只好使出 天擎劍法,一招招將哈濟逼退角落,飛絮想與他速戰速決,天擎劍法飛絮尚未通透學會 ,纏戰一久飛絮破綻會露出,飛絮一個迴旋踢,踢中哈濟手臂上的麻筋,迫使大刀落地 ,飛絮的利劍旋即架上哈濟的脖子,飛絮指高氣昂地對著哈濟說:「是當漢狗可恥,還 是當漢狗的手下敗將可恥?!」此言一出,滿場觀眾喝采,縱使滿人為朝當官,還是不 敵普天之下濟濟的漢民。 評判宣讀結果:「柳飛勝!」飛絮收回劍,回頭要下校場,忽覺背後一陣冷風,原 來是哈濟不服輸,拿起大刀向她衝來,那陣冷風便是哈濟所造成的,差半吋就將她腦袋 砍下,飛絮回過頭還來不及將劍出鞘,哈濟又是一陣狂刀亂劈,場上的觀眾無一不為飛 絮擔心低呼。 這時,一直站在薄紗幕後的紫袍人,借力縱身躍起,幾個凌空微步飛過數丈,替飛 絮一腳踏開這個偷襲的無恥之徒,他對著哈濟連施幾拳,打得他無力還手口吐鮮血,「 楂漢!夠了!來人啊!把哈濟拖下去!」一直處在薄幕之後的皇帝,突然派出人手救飛 絮一命,飛絮始終沒機會看清幕後有誰,只是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紫袍之人依然冷 峻得緊,未正眼瞧過飛絮,收到命令之後只是靜靜走回幕後,而飛絮,有些驚魂未甫地 走下校場。 「柳飛哥!妳沒事吧!?差半吋就砍下妳的腦袋了!」嘉敏三步作一步跑,氣喘吁 吁地關心著飛絮,剛才真沒嚇死她了!要是柳飛哥出了什麼意外,她真的得一死以謝天 下了!「沒事!比武就是這樣,我只是不知道哈濟是這樣的狂進份子」「怎麼辦,這場 我又贏了,下一次如果還是像哈濟這種人與我對戰,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伸頭一 刀縮頭也是一刀!」「那我待會陪你去看榜單,我替妳查探對方是不是瘋狂份子好了! 」 飛絮在一旁等著嘉敏開完榜單,嘉敏一看完榜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走近飛絮 :「是蠻牛…」「那個肌壯無腦的傢夥?!輸給他真是不甘願!」飛絮搖搖頭,她再不 落敗就要進入前四名了,迫在眉睫不甘願也得硬上場,「嘉敏有個好主意!」嘉敏也似 祺貞一般,鬼點子特多,她眼中閃著自信的笑容,彷彿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 「喲!原是是蘇察哈爾勇士呢!我今天特地來看你的呦!」嘉敏扭著小蠻腰,搖曳 丰姿的走向蘇察哈爾及他的爪牙們,那幾個人一見她靠過來,就露出淫蕩的笑容,對著 蘇察哈爾說:「大人,小的說得沒錯吧!這小妮子定是知道你連勝三場,就快成為武狀 元,就自個兒送上門來啦!」 蘇察哈爾依舊是招牌動作,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小美人兒,知道跟著那 種軟腳蝦沒出息了吧!跟著我!包管妳吃香哈辣!」嘉敏雖著男裝,依然有股俏皮可愛 的靈巧感,她媚笑著一步步走近蘇察哈爾,打算一把坐在他大腿上。 時飛絮湊巧的出現:「妳在作什麼?!給我出來!」飛絮怒火中燒的要拉嘉敏過來 ,而嘉敏只是不屑地甩掉飛絮的手,飛絮則是恨恨地罵她一頓:「妳這個忘恩負義的小 賤人!也不想想看是誰照料妳的生活起居!你們這對狗男女!」「哼!帶種的打一場, 少在那裡嘴巴不乾不淨!」蘇察哈爾上前護住嘉敏,不恥飛絮的言論。 嘉敏見計謀得逞,順水推舟地煽動蘇察哈爾:「對啊!蘇察哈爾,待會是你和她對 打,要不要打個賭,輸的給對方提鞋外加倒茶認錯!」「好!就這麼辦!」蘇察哈爾也 在一旁連連稱是,他早想讓這個柳飛成為他手下敗將! 飛絮不屑地掉頭就走,嘉敏佯裝苦思地對著蘇察哈爾說:「哎呀!可是這樣人家不 過癮!他把人家說成這麼難聽!」「好!我待會上場定取他性命!」「這樣不成!我想 想…」嘉敏真是受不了男人一見美色,那副唯命是從的噁心樣,不過為了柳飛哥,她還 是得忍耐:「這樣吧!待會上場,你將他擊敗就好別打傷他,我要留著他的命好好糟蹋 !我們把他綁起來,慢慢折磨!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妳真的這樣想?」蘇察哈爾奇怪女人的心,怎能變得如此快,剛剛還手挽手看榜 單,現在就反臉無情互相廝殺,不過他把這一切歸功於他實在是太相貌堂堂,有勇有謀 太讓女人動心,也就沒多想,一口答應嘉敏照她的意思去作。 「第十一場!蘇察哈爾-廣志對柳飛!」蘇察哈爾聽見在招呼他的名字,他便匆匆 上陣,臨走之前嘉敏還送他一個飛吻,讓蘇察哈爾嘴角的笑意盪的更寬,心裡直想著: 人長帥真是沒辦法。 柳飛絮一上場,看見蘇察哈爾如沐春風的樣子,就知道嘉敏的美人計,真把他唬得 一楞一楞的,那小丫頭還真是有辦法,評審手勢一下,蘇察哈爾猛攻飛絮,飛絮化解了 兩三招之後,開始虛挨幾拳,讓蘇察哈爾更是趁勝追擊,才一餉鐘的時候,飛絮就裝作 氣喘連連,大有體力絕盡之勢。 蘇察哈爾太過自滿,索性連兵器也不拿,赤手空拳地對付著飛絮,他一正拳攻過來 ,飛絮心想:機會來了!她等著拳頭接近她的胸口只差半吋之際,便用腳跟用力往後蹬 ,作得像是中了一拳,被打飛了出去,她手按著胸口趴在地上哼兩聲,就痛苦的無法起 身,評審便大聲宣判:「蘇察哈爾-廣志獲勝!」 飛絮一聞此言,如釋重負的開心起身跑離擂台,和飛奔而來的嘉敏緊緊擁抱著:「 我輸了!太好了!我真的輸了!」「是啊!我還擔心妳贏了怎麼辦呢!嚇死我了!」嘉 敏感動的熱淚盈眶,而蘇察哈爾聽見她們的對話,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有人落敗 還跟如獲重生一般開心啊?! 「妳作什麼抱著他?妳不是要跟我了嗎?」蘇察哈爾還呆呆地向前,詢問著柳飛絮 和嘉敏,而嘉敏想了想淘氣地回答:「對不起!我還是比較喜歡窩囔廢!」蘇察哈爾氣 焰盛天地轉而對飛絮說:「你這個手下敗將,給我提鞋外加斟茶認錯!」飛絮輕描淡寫 的回應他:「我又沒答應你,從頭到尾都是你在窮緊張!」「哼!咱們走著瞧!」蘇察 哈爾不甘願丟下這句話,便去參加最後結選。 「柳飛哥你想要多久,他才會發現我們在利用他?」嘉敏的手還勾著飛絮的脖子, 而飛絮佯裝沉思地回答這個問題:「嗯…二十年?!大概是二十五年吧!」飛絮輕點著 嘉敏小巧的鼻樑,稱讚著她:「真虧妳這個鬼靈精點子出得好!妳的腦袋、我的腦袋都 保住了!」 「真的?那晚飯妳煮囉!」嘉敏開心地提出這個建議,飛絮則是滿頭霧水:「妳敢 吃嗎?」「當然不是囉!給大哥吃了!在馬車裡悠哉悠哉,柳飛哥拚命拚活的上校場, 我可是絞盡腦汁給妳當軍師呢!」「好吧!就罰他!」飛絮也跟著嘉敏起鬨,心情放鬆 人也跟著玩樂起來,這次不但救了自已和嘉敏一命,連吏部尚書的頭顱,和整個柳家堡 所有人的腦袋,都歸位了。 肩膀上的重擔卸下,兩人放鬆心情,靜靜在一旁等候武狀元出爐,果然幾回合之後 ,蘇察哈爾連勝六場,現在他只需要在皇帝面前的擂台上,打贏另一名對手,今科武狀 元就是他囊中之物,兩人在擂台上如風地對著招,而嘉敏與飛絮,只是親密地手挽著手 ,在擂台下看熱鬧,嘉敏見擂台之上,蘇察哈爾漸佔上風,對手連連敗退,她不經意地 和飛絮交談:「不會吧!真讓這個大笨牛當武狀元嗎?目不識丁,遑論帶兵!」 「妳說少兩句吧!皇上聖明,自會有定奪的」飛絮只希望那打鬥早早結束,那躲在 薄幕之後的皇帝,看著別人拚血流汗的玩命想投效他,不知道作何感想?真希望他快快 欽點完畢,飛絮只想回馬車上找祺貞,祺貞在馬車中枯等了個把時辰,心中應該十分焦 慮。 「最後一場!蘇察哈爾-廣志勝!」在場群眾大聲歡呼叫好,而飛絮也很有風度地 為他拍手,突然從觀眾席中走出一道人影,快速地閃進幾尺遠的薄幕之後,對著皇上稟 告些什麼,飛絮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剛剛那藍袍之人,他什麼時候混入觀眾席的,飛絮 全然不知,此人輕功了得,飛絮當下就十分提防,一陣擾嚷之後,總算拉開薄紗讓天下 人一睹聖顏。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是他!」是那名白衣之人!飛絮整個心臟急跳,都快從嘴裡蹦出來,她冷汗直流 怕自已的腦袋又搖搖欲墜,而嘉敏一見皇帝哥哥出來,也遮三掩四地深怕被皇帝哥哥發 現,她正假扮男裝混在人群之中,唯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柳飛哥!我坐這麼前頭, 皇帝哥哥如果看到我,一定會跟我阿瑪講的,我先回馬車等妳!」嘉敏獲得飛絮的首肯 ,一溜煙也混在人群裡,悄悄地退出校場。 三名武狀元、榜眼、探花,一字排開,皇帝則是雍容華貴地穿著龍袍,坐在雕花龍 椅上,手拿著冊子查看著他們三位的身家檔案,全場鴉雀無聲,屏息以待皇上親自欽點 他們,皇帝闔上冊子交給身邊的護衛,開金口緩緩地出著題:「探花郎,孫子兵法中, 孫子所著的第一篇-始計,是在說些什麼?說給朕聽聽」 那名探花抱拳作揖:「回聖上的話,這第一篇始計,是說明戰爭之前的各項準備工 作,強調戰爭之勝負往往取決於戰前的籌畫,而籌畫的方式,就是以五事、七計為比較 分析的標準…五事是指…」「夠了!榜眼,接下來該你說!」朕舉起手阻止探花郎往下 說,改問榜眼。 孫子兵法是自古以來,最偉大的軍事智慧結晶,每個來報考狀元的,早已經背得滾 瓜爛熟,包括飛絮在內,也是通透了解,也許隨便抓個落榜者,也倒背如流,今兒個聖 上出這些基本中的基本,來考驗著三位勝出者,文武百官們,都不知皇帝葫蘆裡賣得什 麼藥。 只見那榜眼也聽從皇帝的話,有條不紊地回答著:「啟稟皇上,這五事、七計,五 事指得是:道、天、地、將、法,七計是指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 、兵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行了!」聖上再度出言制止榜眼往下說,他轉 瞬看著狀元,那蘇察哈爾早已是汗濕了背,這會兒正不停地冒著冷汗,全身僵直,頭也 不敢抬地站在那待命。 皇帝看著他心虛冷汗直流的模樣,心中早已經有了譜:「來人啊!備文房四寶!」 皇帝四平八穩地鎮坐在龍紋椅上,一手按著大腿,另一隻手悠閒地靠在椅把上,下人將 文房四寶送至皇帝面前,而皇帝只是探手寫了幾個字,便遣下人送至狀元面前:「告訴 朕,朕寫了些什麼?」「小人回皇上的話…這寫得是…是…」蘇察哈爾端倪了半天,那 中國字認識他,他可跟中國字不熟! 一陣支支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皇上氣憤得龍顏大怒:「哼!目不識丁遑論帶兵 !連自已的名字都看不出來,你是怎麼通過筆試的?!」蘇察哈爾一聞此言,撲通一聲 雙膝跪地:「小人知罪了!請皇上饒命!」在場的人嚇得倒抽一口冷氣,欺君可是殺頭 大罪啊!群眾們各個汗流夾背,就怕皇上一生氣降旨下來,大家都要人頭落地!而飛絮 早已經嚇得臉色慘白了,剛剛她和嘉敏的談話內容,那藍袍之人,全數收耳裡,是他回 去稟報聖上的。 「柳飛!你上擂台來!」在千人之人,皇帝一眼就找到飛絮,其實那也不是件難事 ,飛絮清秀俊俏的臉龐,在人群之中鶴立雞群,眼尖的便能瞧出她來,「是!小人遵命 !」柳飛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人群中一路往擂台跑,每跑一步她就心慌,就像每個步伐 都踩著柳家堡所有人的腦袋向前。 飛絮上了擂台,皇帝也出了題題目考他:「你告訴朕,武經總要裡,所提及的守城 ,是怎麼個守法?」「草民回皇上的話!城外五百步內,悉伐木斷橋,焚棄宿草,拆屋 埋井,有水泉著皆投毒藥,水石磚瓦,茭芻餱糧,畜牧與居民什器盡徙入城內,徙不逮 者焚之」這些話的意思,就是肅清一切能躲避的障礙物,橋斷路毀讓敵人難以進攻,一 切可資敵的東西,全數搬離,無法搬離的就破壞,讓敵人無所遁形,攻城之路遙遙不及 。 「照這麼聽來,你是有資格通過筆試的,那你既無與蘇察哈爾狼狽為奸,你如何知 曉他目不識丁呢!?」護衛來告訴他的時候,他明明看見柳飛身邊有名小兄弟,這會兒 居然無影無蹤了,他也不追究,只是專心一致他的問題,「回聖上的話,草民是在無意 之中得知的…」聖上聽聞此言,龍心大悅地讚賞著飛絮:「好!你的無意都能替朕抓出 弊案,那你的有心,更是讓朕寄予厚望!三天之後!你梳整儀容,朕要在文武百官面前 ,親自欽點你為今科武狀元!」 「啟稟皇上!草民不過是介武夫,又是榜眼及探花的手下敗將,今日承皇上厚愛, 擢昇小人登殿為狀元,草民深感聖恩,本應…」「夠了!你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不想 當狀元,朕看你的面相,不像有謀無勇之人,那你所為何事規避登入朝為官?是謙虛還 是…」真正的理由聖上也猜想不到,這個柳飛整個臉髒兮兮的,只剩一雙水靈的眼能夠 分辨,聖上豈又能從她的表情中查探虛實呢?! 「草民只是認為,一名手下敗將妄為狀元,難平民心」飛絮單膝跪地,雙手抱拳稟 告皇上,她寧願冒著觸犯聖顏殺頭的危險,也不願意拿嘉敏、祺貞和柳家堡所有的性命 作賭注,絕不聽從皇帝的話,入朝為官,「這簡單!來人!備劍一對!給榜眼與柳飛」 一把利劍送至飛絮面前,一把劍送至榜眼面前,聖上簡單明瞭道:「榜眼!只要你在半 柱香之內,讓柳飛右手臂見血,狀元頭銜就是你的!」「謝聖上!」榜眼拿起劍就對飛 絮猛攻,何止是見血而已,他簡直招招要飛絮的命。 飛絮水淹眉睫不得不保住性命,她不一會兒就使出天擎劍法,而榜眼的功夫也不簡 單,飛絮與他對打數分,一直想找機會不著痕跡的落敗,怎奈榜眼招招狠毒,飛絮實在 無計可施,飛絮把心一橫,要死也是自已死,別拖全家人下水,她故意露出破綻,讓榜 眼在就右手臂上砍下一刀,她痛得鬆手,兵器落地,所幸對方也十分君子的鳴金收兵。 飛絮鮮血直流,濡濕了衣裳單膝跪地,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卻吭也不吭一聲,一 直在皇帝之後的藍袍護衛,在皇帝耳邊輕說了些話,皇帝聽完之後,饒富趣味的盯著飛 絮,嘴角揚起一眛不知名的笑:「好!順濟漢榜眼成為狀元,其它的往上遞補」此語一 出,幾家歡喜幾家愁,第四名開心地的不得了,自已無緣無故撈了個探花作,而蘇察哈 爾知道自已難逃一死。 而飛絮手臂上還淌著血,臉上血色漸失,依然跪在皇帝面前,聽候發落,「朕很欣 賞你的骨氣!一樣!三天之後,朕依然親自任你官職,至於什麼官職,到時候你自然會 知道!」飛絮聽了這句話,差點當場昏死,她本想再瞎編個理由,不過這樣皇上會起疑 心,她只好磕頭謝恩:「草民謝皇上聖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飛絮按壓著傷 口,心底作出了選擇。 飛絮淌著血,一步一滴地要走回馬車上,她因為失血過多,開始覺得腳步輕浮,整 個天旋地轉,她遠遠地看到祺貞下馬車,她沙啞的喊了聲:「祺貞…」說完最後一句話 ,飛絮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接著就不醒人事了。 「柳飛!」祺貞情急之下使出輕功,飛奔衝向飛絮抱住她,此舉嚇得嘉敏瞪大了眼 ,一向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大哥,居然習得武藝?不過這不是追問的時刻,祺貞大哥把 柳飛抱回馬車上,心急如焚地催促著車伕:「快!帶我去找大夫!」 一名紫袍之人,在遠處觀望著這一切事情發生,他看見了嘉敏和祺貞,他面無表情 的臉並沒有多大反應,只是淡淡地走開,聽從皇上的指示,回去跟皇上稟告他所看到的 一切。 飛絮痛得醒過來,發現一名老醫者正為她包紮傷口,而祺貞正抱著她,心急如焚地 凝視著懷中的飛絮,飛絮搖搖頭落下傷心的眼淚,閉上眼不看祺貞,推開了老醫者:「 不要救我…我死了才能解救多羅理府和柳家堡所有的人…」「飛絮!不要說這樣的話, 聽話!讓大夫為妳包紮!」飛絮倔強地閉著眼,怕自已對上祺貞深情的眼眸,便會心軟 苟且偷生下來。 「不要!皇上說三天之後,要欽點我入朝為官…我再三落敗…他還是執意我入朝為 官…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當我失血過多而死,把我埋了吧!」飛絮閉著眼,那晶瑩的 淚珠不停的滾落,看得祺貞心愈抽愈緊:「不要!飛絮!聽我的勸告,我會幫妳處理好 一切的!所有人的腦袋都能保住!」 飛絮緊抿著無血色的唇,還是不回應,她已經抱著慷慨就義的決心,嘉敏在一邊早 就哭得哽咽不止,連話都說不出來,而祺貞也急紅了眼眶,一滴男兒淚不小心滴在飛絮 的眼簾上:「絮兒…不要這樣殘忍地待我,張開眼睛…不要丟下我…」 飛絮覺得眼皮上有水滴到她,輕扣著飛絮的心扉,她微張眼簾抬望眼看著祺貞,祺 貞只是不著痕跡地抹了抹眼淚,對著飛絮軟語相勸:「絮兒,妳相信我嗎?我發誓!我 會保住妳的腦袋、柳家堡所有人的腦袋,連嘉敏的腦袋也會完好如初,相信我!不要在 這種時候棄我於不顧!」祺貞語重心長地對著飛絮許下諾言,如果硬是要個人的腦袋落 地,才能消皇上的氣,那就取他的項上頭顱吧! 「我相信你…」飛絮張開眼簾,伸出右手臂,讓老醫者替她繼續診治,之後飛絮和 祺貞一干人等,在飛絮用了麻藥之後入睡,緩緩地回了郊外的山莊,祺貞將飛絮安置好 後,和哭腫了眼睛的嘉敏,兩人默默無語地在大廳上坐著,凝重的氣氛讓空氣中的水份 也能結成水珠。 祺貞幾番苦思之後,心底下了最壞的打算:「嘉敏!大哥明天會帶著飛絮離開京城 ,如果阿瑪問起,就說妳全然不知情,一大清早醒過來,就不見我!」「大哥!你打算 一走了之嗎?這樣皇帝哥哥會氣死的!治你死罪!」上次嘉敏就略有耳聞,皇帝哥哥執 意不收回成命,還打算在今年底就讓芙蓉姐姐過門,現在祺貞大哥逃婚,皇帝哥哥一定 張貼皇榜捉拿祺貞,「唉!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妳就當成自已從頭到尾都和阿瑪 、額娘一樣,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對於柳飛絮的事,一問三不知,這是最明哲保身的 方法。」 「而今而後,我會讓飛絮不再著男裝,朝庭的人捉拿不到他,這帳就會算到我頭上 來,皇帝也許會懷疑我們之間的關系,不過等他想通時,我已經安全地將飛絮送回山東 ,而我也會回來認罪!只要我不說,你不說,沒人知道柳飛就是柳飛絮!她的秘密一輩 子安全」祺貞走的這一著,是險棋,在皇上還沒查飛絮是女兒身之前,祺貞的項上人頭 還能留著,等祺貞將飛絮送回家之後,皇上也查探出一二,這個時候他既是對他妹妹始 亂終棄的人,更是掩護逃犯的頭等幫兇,就算要以死治罪,只要他人頭一落,飛絮就全 身而退。 「大哥!你打算咬死這個秘密嗎?也許我們告訴皇帝哥哥!他會法外開恩的!嘉敏 也會向皇帝哥哥求情的!不如我們坦白一切!」「不行!嘉敏妳沒聽過伴君如伴虎嗎? !我不能冒這種險,賭上飛絮的性命」嘉敏第一次感覺到事事隨和的大哥,其實一直隱 藏他的真性情,骨子裡的他對一切都在乎,對所有的事都盡最大的努力:「唉!好吧! 就依大哥你的意思,我會照作的」有其兄必有其妹,嘉敏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看著皇帝 哥哥砍下大哥的腦袋,改明兒個一早,她就入宮求見芙蓉姐姐。 隔天清晨,嘉敏目送著大哥和飛絮消失在淡淡的晨霧之中,確定他們走遠了,馬不 停蹄地趕回多羅理府,換上一套米白色衣裳,還來不及和阿瑪、額娘請安,就入紫禁城 求見芙蓉格格。 「咦?嘉敏妹子,今天有空來探我啊!」芙蓉正在書房裡焚香念書,一聽見下人通 報,就馬上擱下手上的書籍,起身迎接與她感情最融洽的嘉敏,嘉敏一見到芙蓉格格親 切的笑容,二話不說雙膝落地跪下,淚流滿面地爬到芙蓉面前:「芙蓉姐姐…救救祺貞 大哥!」 「祺貞怎麼啦?!」芙蓉對祺貞非常的陌生,不過他好歹是自已的未婚夫婿,總得 關心一下:「你們都先下去!有人來我都不見!給我好好地守住門口」「是!格格!」 四個奴婢依言退出書齋,剩下嘉敏與芙蓉獨處,「來!好好地跟芙蓉姐姐說,怎麼回事 ?」芙蓉格格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是出了名的,太后多疼惜這個掌上明珠,而聖上也 是十份寵愛這個妹子。 芙蓉拉起嘉敏要坐在椅子上,而嘉敏執意不起來:「不!芙蓉姐姐不救祺貞哥哥的 命,嘉敏寧願長跪不起!」「好!芙蓉姐姐答應妳,我不會讓皇兄殺他的!」芙蓉直覺 這件事與皇兄有關連,不然嘉敏也不會以命相搏,求得芙蓉的首肯,芙蓉在其它人面前 舉無輕重,在皇帝跟前,她一句求情的話,抵過滿朝百官的上諫。 「祺貞犯了什麼事啊?讓妳這麼緊張?!」芙蓉拖著嘉敏的小手,拿出帕子替她抹 淚,嘉敏只是抽抽噎噎地回著話:「如果愛上一個人有罪的話,就說祺貞大哥罪該萬死 吧!」「祺貞有心上人了?」芙蓉一點也不生氣,她也不愛祺貞,祺貞有了喜歡的人, 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所以請芙蓉姐姐告訴皇帝哥哥,妳不想嫁給祺貞大哥!」「這… 」芙蓉並不是對祺貞有所眷戀,而是從小聽命的行事態度,現在受到了考驗,她對於大 哥的安排從來沒有過懷疑。 「芙蓉姐姐,妳有沒有試過愛一個人,愛而心發疼…的感覺?他死了你也不想獨活 ,這就我大哥與那女子之間的情感!」芙蓉的腦中迅速閃過一個人影,一抹淺得不能再 淺的苦澀竄上她眉間:「那妳希望芙蓉姐姐怎麼作呢?」「我只希望姐姐能主動毀婚, 妳和大哥並無感情,真嫁給了他,也不會開心,芙蓉姐姐值得更好的對待,值得嫁給對 的人」 「我們這些生長在帝王之家的人,人人都羨慕我們,誰曉得我們連最基本的感情, 都要受人操控呢?唉…怨重重,幾時休」芙蓉唯有將腦海裡,那抹不可消滅的人影放在 心底,對著嘉敏輕聲道:「我會盡力的!祺貞的心已經滿了,娶了我,他只是具行屍走 肉」嘉敏心懷萬分感激,螓首頻點地謝著芙蓉姐:「謝芙蓉姐救命之恩!」 「怎麼祺貞不自已來,派妳這個愛哭鬼來啊?!話說不到兩話,眼淚像絕堤似的, 辦得成事兒嗎?」芙蓉面帶微笑地和嘉敏攀談,而嘉敏臉色一沉:「祺貞大哥他…他… 」「有什麼苦衷嗎?能跟芙蓉姐姐說嗎?還是妳信不過芙蓉姐姐?」「不是的!嘉敏只 是不想拖妳下水…」 「拖我下水,此話怎講?」嘉敏與芙蓉的感情一直十分深厚,而她也覺得祺貞大哥 那種自殺式,以保全飛絮的方法不妥,就算真讓他料中了,皇帝砍了他的腦袋洩氣,可 飛絮姐這輩良心都會不安,也許會玉石俱焚,跟隨著祺貞哥的腳步,所以她緩緩將事情 ,原原本本的說給芙蓉格格聽,這起事是因她而起,都是她當初出什麼爛點子考武狀元 ,現在她要想辦法解決。 「芙蓉姐姐,這樣不好吧!」芙蓉聽完嘉敏述說完整個經過,下定決心要保全這對 亡命鴛鴦,而嘉敏則是被芙蓉拉著走往御書房,「皇兄的性子我最了解,他生平最恨人 有事瞞著他,要保住祺貞與飛絮,唯有對他全數坦白」芙蓉穿過眾多迴廊,一路上眾多 奴婢請安,她只是揮揮玉手,連正眼也沒瞧過她們,與平時溫柔嫻靜與世無爭的樣子, 大異其趣。 救人如救火,這些個繁禮縟節改明天也還行,別浪費時間,她來到御書房門口,一 名身著官服的護衛擋在門口:「屬下參見芙蓉格格!」「免禮!我皇兄在裡頭作什麼? 」「皇上正在兵部尚書大下對弈,交待屬下,誰都不接見!」「連我芙蓉格格想見哥哥 一面也不行?」芙蓉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對下人動怒,嚇得那名護衛連忙道歉:「屬下 該死,還請格格恕罪!不過這是皇上親自下的口諭,屬下…」「我現在要進去見皇兄, 如果你執意不讓,就砍下我的腦袋吧!」芙蓉臉色略帶薄怒的丟下這句話,那名護衛馬 上單膝跪地:「屬下不敢!」 芙蓉拉著嘉敏繞過那名護衛,直闖御書房,現在皇帝哥哥的心情正好,此時不說更 待何時!芙蓉輕敲門板:「皇兄,是芙蓉來探您了!芙蓉能進去嗎?」還沒聽見皇兄回 應,門板軋一聲地打開了,是兵部尚書大人滿臉微笑地告別著皇帝:「老夫真是老糊塗 啦!連輸萬歲爺三盤棋!老夫得再回家去練個三五七載呢!」皇帝也龍心大悅地送著兵 部尚書:「哪裡的話,朕只怕你是故意讓步!來人!送兵部尚書!」兵部尚書大人與芙 蓉行過禮之後,就告退了。 「咦?芙蓉妳怎麼來啦?」皇帝瞧一眼芙蓉身後怯懦的的嘉敏,笑意更深沉地盪開 :「朕還沒找上妳,妳到是送上門來了!」嘉敏嚇得全身直輕顫不止,芙蓉牽著嘉敏的 手又更緊了些,安撫著她別怕,「皇兄,芙蓉有事要稟告皇兄」「行!入內再談!」昨 天楂漢向他回報,見著嘉敏與祺貞與柳飛接洽,三人必定熟視,他還心存懷疑,今兒個 嘉敏搬來救兵,請出芙蓉來向他說情,他就更深信不疑楂漢說的話。 「皇兄,人說:討債不斷人財路,擾事不拆散鴛鴦,您對這句話可贊同?」芙蓉與 嘉敏站在桌邊,而皇上則是神色自若地點點頭,啜了口人參茶:「這跟柳飛有什麼關連 嗎?」這句話如雷貫耳,刺中嘉敏的心,難不成皇上已經全盤通曉了?!「嘉敏有個故 事想要告訴皇兄,不知道皇兄是否能平心靜氣地聽完呢?」皇帝看了眼嘉敏,示意她坐 下將整件事情告訴他,而嘉敏則是雙腳跪落地,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皇上!這一切 都是因嘉敏而起,就由嘉敏來承擔吧!」 嘉敏將初遇柳飛救她一命開始,一直到昨天在藥齋裡兩人的真情相對,一五一十地 對著皇上說明,過了一會兒,嘉敏總算是將整件事情說明白:「請皇上明鑑,整件事是 嘉敏惹出來的,不要遷怒於祺貞哥與飛絮姐!」嘉敏五體投地俯在地上央求著皇上,而 皇上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嘉敏:「祺貞值得妳以命相搏朕不意外,那名喚飛絮的女子也 值得嗎?這可是欺君之罪,妳的腦袋換她的腦袋哦!」 皇帝第一眼見飛絮時,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只是欣賞她的志節與骨氣,現在嘉敏 又在他面前,說了一大堆誇讚飛絮的話,更讓皇帝對這個女子產生好奇;基本上,第二 次在擂台上,她堅持不肯接下狀元一職時,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猜疑,只是不知道她是 祺貞的心上人,「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嘉敏願意一命換一命,只求皇上饒恕了祺貞與飛 絮姐!」 嘉敏跪立起身,難逃一死只求痛快,從頭上拔下髮簪,作勢就要從咽喉刺入,原本 在一旁默視一切,不語的楂漢一個箭步上前,取下了嘉敏的髮簪:「沒有皇上的命令, 誰也不能死!」鮮少開口說話的他,只是吐出這句話,再抬望眼瞧瞧震驚的芙蓉,默不 作響地退到一旁待命,他是皇帝的貼身侍衛,永遠像個寂靜黑影似的,如影隨形地跟皇 帝。 此舉引來皇上震怒,大聲拍桌喝道:「朕說過要取妳性命了嗎?!依朕看來,這祺 貞是不負責任,這柳飛絮是擅於心計,讓妳來替她死,他們兩個逍遙去!」「不是這樣 的!皇上饒命!祺貞和飛絮對於今天嘉敏入宮求見之事,並不知曉,是嘉敏一意孤行, 要來替他們求情的!」嘉敏對於自已的衝動深感懊悔,皇上的心情本來很好的,現在是 陰霾揮不去了! 「祺貞不知情?怎麼他對妳另有安排嗎?」皇上才覺得納悶,祺貞疼小妹也是疼入 心坎,怎麼讓她一人來求情,「祺貞大哥說…」嘉敏支支吾吾不肯說出,皇帝再次用力 拍桌,嚇得嘉敏不敢妄動:「說什麼!從實招來!」「祺貞大哥讓我回府裡去,佯裝什 麼事都不曉得,他會一肩扛起這個事情…」「好個伴裝!一肩扛?!我倒要看看他能扛 !」 「楂漢!給朕抓來祺貞與柳飛絮!讓朕好好審審,朕就不信他們有多濃情密意!」 「是!屬下遵命!」嘉敏連忙認錯求情:「皇上,是祺貞大哥糊塗,求皇上先不要傷害 他們,聽聽他的說詞吧!」糊塗祺貞真是糊塗,他與皇帝是童年玩伴,怎會不了解他的 性子呢?!無奈皇帝鐵下心腸,嘉敏再怎麼懇求也無濟於事。 芙蓉在退出御書房後,緊緊追隨著楂漢身後,她高聲呼喚楂漢:「楂漢護衛!」「 屬下參見格格!」楂漢冷得像冰,看見芙蓉格格才略有人色,「免禮!」芙蓉招呼著楂 漢來到一處較隱蔽的地方,輕聲地對著楂漢說:「楂漢護衛,我知道皇兄要你揪出祺貞 與柳飛絮,但是我能不能厚著臉皮,私下央求你一件事?」「格格的命令,屬下自是聽 從!」「我希望你不要傷害祺貞與柳飛絮,既使如果他們抗旨不從,也不能傷害他們! 只需要想辦法帶回他們便是!」「這…」楂漢的臉上有些遲疑,他昨天意外得知祺貞貝 勒會武功,今日他豈會掉以輕心?! 「皇兄只是一時氣憤,我這幾天會好好勸勸他!你也不希望因為一時的誤會,毀掉 祺貞、柳飛絮、嘉敏和我吧!嘉敏與我情同姐妹,她出了事我也不會心安理得」楂漢才 不在乎什麼祺貞、飛絮的,連多羅理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他也不在乎,不過對於芙蓉 格格…他偷瞧了一眼芙蓉格格,滿臉期待地拜託著他,他不忍辜負芙蓉的交待,更不能 枉顧聖旨,真是叫他左右為難! 「屬下答應芙蓉格格,如非緊急絕不出手傷人」楂漢抱拳腰微彎地對著芙蓉格格拜 別,在楂漢走出隱蔽處之前,芙蓉輕柔地說了句:「楂漢,你自已也要小心點!」楂漢 震驚腳步停歇,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繼續去完成他的任務。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飛絮妳醒啦?!」飛絮與祺貞連趕了二天路,總算來到山西的太原,為了安全考 量,他打算帶飛絮繞遠路不回山東濟南,這一路顛簸的崎嶇石子路,日夜兼程地來到山 西,祺貞真怕飛絮挺不住,飛絮已經昏昏沉沉二日夜了! 「我們在哪裡啊?」飛絮微張乾燥的唇,祺貞連忙拿了口水給飛絮喝,飛絮手臂上 那口子不短,所幸沒砍斷筋脈:「我們現在很安全,我們在山西!」「山西?那皇上欽 點一事…」「哦!我擺平了!我請太后及芙蓉格格為妳說請,皇上雖然十分生氣,不過 我們是多年好友,他不會趕盡殺絕的!」 祺貞認識飛絮這麼久,祺貞第一次對飛絮說謊,他的心底早有了譜,這些與飛絮相 處的日子,是他僅存的歲月,他一路護送飛絮安全回家,也一路將自已的性命送上黃泉 :「妳相信我嗎?我可是太后的乾兒子,算起來,皇上是我的契兄呢!」祺貞表情輕鬆 地扯著滿天大謊,「那我們為什麼要離開京城?」飛絮放下心頭的大石,對著祺貞發問 ,沒事了何必趕路呢?!「妳也不想想,妳這麼久不回家了,要是妳父母以為妳曝屍荒 野怎麼辦?我打算帶妳回家,登門認錯啊!」 祺貞面帶微笑如春風,裝得笑嘻嘻的模樣,是他這二十一年最擅長的!「真的?」 「真的!我還打算記好往妳家的路線,改天就能讓我爹上門提親了!」「提親?」飛絮 眨眨無力的眼簾,不敢置信地說著,他與芙蓉格格的婚事未了,何來提親之說?!「放 心!本來嘉敏也想跟著來湊熱鬧,不過我把她留下,請她日夜對著芙蓉說情,請芙蓉主 動毀婚」飛絮掙扎著要起身,祺貞趕忙扶著她:「我不想讓我父母瞧見我弄得混身是傷 的回家…」 「那簡單,我們就痛快玩一個月,等傷好了回去不就得了!妳先捎封信回家告訴他 們,未來女婿要登門拜訪!」祺貞擁著懷中的飛絮,算他奢求也好,不知足也罷!他希 望在他腦袋落地的一刻,腦中能想起和飛絮一起相處的甜蜜時光,「你少往臉上貼金了 …」飛絮無力如沒骨芍藥,只是將手覆在祺貞的臉上,她見祺貞一臉心事重重,關心起 他:「祺貞,怎麼了?」「哦!我是擔心嘉敏能不能勸動芙蓉!」祺貞亂編個理由,瞬 間謊言越滾越大,像只雪球。 兩人挑了間溪邊小屋遠離塵囂,就像在多羅理山莊一樣,那時是祺貞養傷,這次負 傷的人變成飛絮,祺貞上市集買了些日常生活用品和尋常衣裳之後,便遣散馬伕,讓他 自由離去,這片樹林之中,只有他們兩人傍溪而居。 「如果能在這裡過一輩子,有多好!」祺貞換上粗布衣裳,砍完了柴,站在門口自 言自語,飛絮則走出房子對著祺貞微笑:「我一直以為你想浪跡天涯呢!」在祺貞的悉 心照料之下,經過一個禮拜,飛絮的刀傷已好了大半,她也換回女裝生活,「去天涯海 角都一樣,只要有妳陪伴就好!」祺貞說出肺俯之言,現在的他是風中殘燭,有今朝沒 明日,不知道追兵什麼時候會發現他們,因此他格外珍惜與飛絮相處的時光。 「堂堂貝勒爺不作,跑來山邊隱居,真是閒雲野鶴!」飛絮打趣著祺貞,而祺貞只 是放下肩上的柴枝,無意說了句話:「為了妳,淪為階下囚我也不怕!」「你少說些不 吉利的話!」飛絮拿起了毛巾,替祺貞抹著滿頭的大汗,如果不是怕父母親煩惱,她也 願意跟著祺貞,過一輩子這種隱居的生活:「不要榮華富貴,不要錦衣玉食,只要你祺 貞作伴就夠!」她只求與祺貞長相廝守,飛絮依偎在祺貞的懷裡,輕輕地對他說出這些 話。 「這樣啊…那我待想想…那…釣條魚來吃吃總好吧!」祺貞打趣地轉移語題,飛絮 十分敏感,這幾天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淒苦,飛絮都接收到了,「釣魚還是打魚啊?」飛 絮想起她與祺貞比賽釣魚,飛絮的餌連連誘魚,而祺貞一氣之下居然使出武功,把溪裡 的魚全給震到岸上來,「還不都是一樣嗎!進我祺貞的肚子!」他入內拿了根簡陋的釣 桿,牽著飛絮的手就往溪邊走。 「不曉得信到了沒?」飛絮窩在祺貞的懷裡,看著祺貞釣魚,而祺貞只是一陣靜默 後回應:「我是四天前託人送的,我也不太清楚,妳家不難找吧!」祺貞已經把信燒了 ,等一輩子也不會到,「有什麼難找啊!你一進淄縣,隨便講路上抓個人問,誰不知道 柳家堡」飛絮頭倚著祺貞的胸膛,怡然自得地享受山林的清新,祺貞只是笑笑地對著懷 中的飛絮說:「真的?妳家很出名?」鮮少聽飛絮講起家中的事,他只聽聞過她父親硬 要她下嫁曹家,她就逃家那一段。 「嗯!我爹和我大伯是開鏢局的,我大伯武功蓋世,我五個堂哥盡得他們的真傳, 而我才學了點皮毛,就差點考上狀元呢!要是讓我五位哥哥去考,一定非他們莫屬!」 飛絮回想起小時候,愛哭又愛找麻煩,纏著大堂哥君淮教她武功,那段日子真是有趣! 「那妳爹和妳娘呢?是什麼樣的?」祺貞手裡拉拉了魚線,隨口地問道,再好他也 無緣相會了!「我爹啊!是個很嚴肅的人哦!百年難得一笑!嘻!」飛絮打趣著他爹那 個老古板,不讓出門不讓押鏢,真是無趣!祺貞空閒的那隻手,輕撫著飛絮的臉蛋:「 呵!呵!那怎麼會生了一個女兒,笑起來比春天綻放的花還迷人呢?」「我娘囉!我娘 是個很愛笑的人,她總是很開心、樂觀看待一切,我爹遇到我娘就沒輒了!尤其我娘使 出殺手鑑時,我爹就舉雙手投降!」飛絮自傲的闡述著,父母親相伴了二十餘載,還這 麼恩愛是件好事。 「哦!什麼功夫那麼厲害?」「眼淚囉!我爹一見著我娘哭啊!月亮都能讓她說成 是四方的,他只能連聲應是!」「就像我一樣啊!一遇著妳,就化百練鋼為繞指柔,沒 點法子」祺貞笑語,低頭輕啄飛絮粉嫩的額頭。 「如果我們有小孩的話,最好長得像你!」飛絮老早就覺得祺貞很俊俏,只是不想 讓他太開心自得,而祺貞全身輕震,在祺貞懷中的飛絮當然感覺到了:「怎麼啦?」「 沒有,只是在想生小孩的事!」子祠?他祺貞活得到那個時候嗎?!看來多羅理的血脈 ,到他這一代就要斷了,不經意想起對阿瑪與額娘的虧欠,祺貞眉宇間有一絲淒苦。 「對了!小孩到底怎麼生啊??」飛絮天真地問著祺貞,祺貞還沒有碰過她,希望 她將來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平安過完下半生,「妳想知道?」祺貞面帶微笑,低頭看著 懷裡的人兒,「嗯!」飛絮認真地眨眨眼點頭,她有預感,如果自已生小孩,一定會有 雙胞胎,因為鳳娘及她娘親都生過雙胞胎,這種一胎生兩子,幸運的事情傳承下來也不 錯! 「不說!」祺貞故意吊著她胃口,專注地釣著魚,而飛絮怎肯依祺貞之意,繼續煩 著祺貞教她怎麼生小孩,「好嗎!好嗎!說給我聽就好!」飛絮坐起身子,躲在祺貞的 臂膀裡,眼眸水靈水靈的眐著祺貞,祺貞看了她一眼,還是不作答,飛絮就展開他的報 復行為,飛絮雙手勾著祺貞的脖子,在他臉上撒下無數細吻。 「說不說?」飛絮不知道為什麼祺貞總是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只知道每次她主動 吻祺貞,祺貞剛開始的會很開心,到後來會很難過去跑去洗澡,飛絮把祺貞歸類:親暱 恐懼症,只要飛絮與他親暱到某種程度,祺貞就會想逃開。 「妳真想知道?很可怕呦!」祺貞放下釣竿將心思放在飛絮身上,「我死都不怕, 有什麼好可怕的!」以前她娘老是對飛絮解釋,小孩子是老天爺給女人的禮物,由送子 鳥當信差,送到女人的肚子裡那就會懷孕,經過九個月半,小小嬰兒就會出生囉!飛絮 直覺她娘在說謊,如果這樣,那為什麼成婚的男女才會有小嬰兒,姑娘家就沒有小嬰兒 ,她覺得在生孩子這件事,她爹也該有盡到些什麼力。 「首先呢!要拜堂囉!因為生小嬰兒這件事,只能跟自已的丈夫作!」「拜堂我知 道!這個部分跳過!」飛絮心急地催促著祺貞,祺貞說話老是慢條斯理的,存心讓她不 耐煩,「然後就是洞房花燭夜啊!」「這個我也知道!跳過跳過!」「妳知道,那妳跟 我說說!」祺貞瞅著飛絮的粉嫩小臉,如果不是祺貞太了解飛絮,他還以為飛絮在勾引 他。 「就是相公要掀開老婆的紅頭巾,然後喝交杯酒啊!然後兩個人吹滅蠟燭,一起睡 覺!」「然後呢?」祺貞的手指溫柔地撥動著飛絮的青絲,眼波柔情地盯著飛絮,飛絮 則是挑高了一邊彎月眉:「沒有然後啦!」飛絮才奇怪著,祺貞為什麼問這麼笨的問題 ,祺貞就接著道出:「一起睡覺是不會生小嬰兒的!」「對啊!所以我才要問你啊!」 兩人在這小小的溪邊屋居住,總是祺貞睡地上或是客廳,飛絮讓祺貞上褟來睡,他只是 搖搖頭拒絕,不過一到隔天早上,在祺貞的懷裡總是能發現睡得香甜的飛絮。 「首先要兩個人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後互吻遍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 ?腳指頭也要?」飛絮不禁問起這個問題,讓她吻祺貞的腳指她才不肯,「妳不喜歡就 別吻,也可以專吻妳喜歡的部分啊!」「哦!」飛絮安靜的閉嘴,祺貞難得肯教她,她 可別壞了祺貞的興緻,「接著男人的某個部分就有反應,充血勃起,這個時候,男人就 要更溫柔地愛撫著女子,讓她放鬆,才能進入她的身體啊!」 「充血?愛撫?進入?祺貞你是指哪裡啊?」飛絮有聽沒有懂,提出疑問,而祺貞 只是臉色愈來愈紅潤,呼吸愈來愈急促:「這裡啊!」祺貞指著自已的下腹鼓起之處, 飛絮更是大吃一驚逃出祺貞懷裡!「什麼啊?那麼大的東西要放到哪裡去啊?!」祺貞 苦笑著,這小妮子不把他逼瘋,讓他的理智潰堤,她不甘願是吧! 「放進…妳的身體裡啊!」「哪裡?」飛絮害怕又想知道的表情寫在臉上,祺貞努 力保持鎮定,微笑的對飛絮招手:「妳過來點,我小小聲在妳耳邊說!」飛絮忍下恐懼 的心情,緩緩接近祺貞身邊,像隻好奇的貓咪,附耳上前聽答案:「放進…」祺貞對著 飛絮咬耳朵,他的手指一路往下滑動游移,一直到飛絮的私處才停了下來:「這裡!」 飛絮也敏感的感覺到,祺貞的手指正指著什麼地方,她只是大叫一聲:「啊!」飛絮生 平頭次這樣懦弱,就像隻小貓地逃開!「呵!」祺貞開懷爽朗的笑了笑,接著脫下上衣 ,撲通一聲跳進水裡。 「吃飯了!」祺貞洗完溪中的冷水澡之後,就上岸換了套衣服,飛絮則是尷尬地逃 到廚房煮麵,一直到現在,臉還是紅得像熟透的柿子一樣,靜靜地坐在祺貞對面,「怎 麼,貓咬了舌頭啦?」祺貞一邊吃著麵,一邊關心地著飛絮,飛絮的廚藝依然不佳,不 過祺貞從來不說半句話,只是默默地吃完它,「你為什麼要在溪裡洗澡啊?現在都快中 秋了,你會著涼的」飛絮悄聲地詢問祺貞,祺貞吃完了整碗麵,放下筷子:「我要冷靜 一下!我們現在還不能生小嬰兒啊!」 「記得我跟妳說過,不要考驗男人的自制力嗎?男人一但受到情慾的刺激,就像有 把火在下腹竄動,痛苦難當,所以,如果妳還不想要小嬰兒,就不要考驗我,也不要玩 火自焚」祺貞收好碗筷,主動到廚房洗一洗,他一天吃五次,但是絕不讓手疼的飛絮替 他反覆洗碗。 「每一次作你說的那次事,都會生小嬰兒嗎?」飛絮依著門欄,躲在廚房外跟小孩 一樣,怕祺貞發現她面紅耳赤,祺貞只是一邊收捨著碗:「這倒不一定!其實有的人作 這件事,不是為了生小嬰兒」「那是為了什麼?」飛絮聲音愈來愈小,細如蚊鳴。 她一抬頭就發現祺貞筆直站在她跟前,滿臉笑意的回答:「因為他們愛對方,希望 對方擁有全部的自已」飛絮不動聲色地靜思一會兒:「那你以前那些女人,你也愛她們 嗎?」「話不是這樣說的!」祺貞拖著飛絮的手來到桌邊,對她解釋,他現在才發現飛 絮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 「不可否認,作這件事是種很大的愉悅,而男人在未找到心儀的人之前,就開始會 有這種慾望;就像吃飯一樣!餓了就要吃!一直到他發現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他才會 停止尋找其它的東西吃」「你也常常要吃的嗎?」飛絮怯怯懧懦地問著祺貞,而祺貞只 是輕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我已經找到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就是妳!」「可是你沒 吃過…怎麼會知…」飛絮投入祺貞的懷抱,她不是在暗示祺貞什麼,只是奇怪為什麼祺 貞如此確定,飛絮是他認為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祺貞假設性地回答這個問題:「嗯…妳有看過彩虹嗎?」「有!」「妳也沒摸過彩 虹,為什麼覺得彩虹漂亮?妳只不過在雨後,偶爾看到它罷了!」「可是彩虹我不吃啊 !」飛絮直接地回應祺貞這個解釋,祺貞偏著腦袋又想了想:「那…妳有看過我對你的 愛長什麼模樣嗎?」「沒有!」「那妳怎麼會知道我愛你!」飛絮從祺貞懷中探頭出來 :「我感覺到的啊!」「我也是啊!我的感覺,就認定是妳啊!」「你的感覺會變嗎? 」飛絮不停地追問著,祺貞只是寬心地笑了笑:「當然會啦!我會愈來愈愛妳!」 飛絮滿意的甜笑著,瞬間兩條娥眉又快糾結在一起:「那如果有天你不愛我了呢? 」「不會有這天的,我愈和妳相處,愈覺得妳可愛啊!不要問如果這種假問題!」飛絮 抱住祺貞的腰,溫言軟語的對祺貞說:「如果你變心,我就一劍殺了你!」「哇!真的 ?!」祺貞誇張地反問著飛絮,飛絮只是輕鬆地回答:「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過幾天就是中秋,祺貞為了讓飛絮有過節的氣氛,特別冒險帶她上街買些應景的東 西,祺貞牽著飛絮的手,逛在大街上,就像他們是對尋常的夫婦一般:「妳喜歡柚子嗎 ?」祺貞長這麼大沒買過水果,也不知道怎麼挑,而飛絮只是呆呆地望著糕餅鋪,看著 剛剛出爐的月餅,祺貞看了看飛絮,低聲地對著飛絮說:「想吃嗎?我們買一點!」祺 貞說完,就牽著飛絮到糕餅鋪挑選她愛吃的口味。 祺貞從腰間拿出銀兩來,徵求著飛絮的意見:「喜歡甜的還是鹹的?挑幾個!」「 棗泥的!」「那就包四個吧!」祺貞對著老板吩咐,可是此刻的飛絮,眼中霧起濕氣, 眼淚就快要奪眶而出:「每次中秋節…我娘都會親手作棗泥月餅給我吃…」祺貞付了錢 ,就馬上牽著飛絮迴避到巷子裡,飛絮的個性很倔強,不喜歡人家瞧見她掉淚。 「別哭了!如果妳想家,我送你回去!」祺貞七手八腳地忙亂成一團,見著飛絮的 眼淚就會自亂陣腳,飛絮只是低頭不語,悄悄用手背抹去了眼淚:「我累了!我們別逛 了…」「好!咱們走!」正當祺貞要牽著飛絮的手回家時,他眼角掃視到一道熟悉的身 影,是楂漢!「來!我們走這邊!」祺貞不動聲色地挽著飛絮的手往另一方向移動,他 心想:楂漢都找到這裡來了,二人分離的日子也近了,他只奢求能和飛絮過完這個中秋 。 祺貞提心吊膽了好幾天,柴也不砍門也不出,只是成天拉著飛絮跟他一起看書籍, 飛絮也不是討厭祺貞念書給她聽,只是覺得祺貞從那天在市集回來,就怪怪的,「祺貞 ,我有點冷耶…」「我給妳拿外套去!」祺貞起身要去拿,卻被飛絮制止:「不要!我 想烤火!」「好吧!我去撿些樹枝回來,在家裡乖乖待著,哪兒也別去,懂嗎?」祺貞 披了外衣就出門,臨出門前還交待飛絮小心門窗。 不一會兒,祺貞已經抱著一大堆枯柴回來,他推開門板:「飛絮!飛絮!我回來了 !」連喊了二聲都不見飛絮回應,祺貞開始懷疑楂漢找上門來:「飛絮!回我話,別嚇 唬我!」祺貞裡裡外外地找了半天找不到,他到屋外,發現地上一些腳印,他循著腳印 向前找,發現在溪邊,有張舖好的毯子,毯子上頭有些鮮花和水酒,還是不見飛絮:「 飛絮!妳回應我!」「嘿!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生辰快樂!」飛絮從樹林裡 跳出來給祺貞一個驚喜,手裡還端著剛煮好的麵線。 飛絮喜悅的臉色暗沉下來:「怎麼啦?你不開心啊?」祺貞並沒有回應,只是衝上 前緊緊擁抱飛絮:「我還以為…」飛絮狐疑地反詰:「以為什麼?」「以為妳不見了… 」「傻瓜,我能去哪裡?」飛絮安慰著祺貞,祺貞剛剛的表情陰沉得嚇人,好像誰死了 一樣。 祺貞鬆開懷裡的人兒,有一刻他以為永遠失去飛絮了,祺貞生怕飛絮起疑,俊臉上 又堆滿笑臉:「是我多想了!妳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哦!是嘉敏跟我說的啊! 她說中秋的前一天是大哥的生日!要我好好記住的」飛絮低頭看看手上拿著的麵線:「 雖然沒有豬腳,不過我待會有更棒的禮物要送給你哦!」 飛絮拉著祺貞來到溪邊,吃著月光下的晚餐,她還倒了一杯酒給祺貞和自已喝:「 喝了這杯酒,保佑你活到九十九,我也喝一杯,保佑我也活到九十九!」飛絮咬著牙把 這熱辣的液體往嘴裡灌,她剛剛偷嚐了一口,怎麼會有人愛喝這種刺鼻難聞的東西! 祺貞端起麵線就開始吃,飛絮拉住他:「等等!先許個願望,人家說對著生日當天 ,對著初昇的月亮許願最靈了!」「我…」祺貞作勢就要衝口而出,飛絮連忙用手抵住 他的唇:「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祺貞眼眸深邃不可見底,他輕啄著飛絮的青蔥玉指,握緊她的手貼著臉頰:「那我 希望我們這一輩子永遠不可能快快樂樂,白頭偕老!」「哦?!說反話哦?!嘻!」飛 絮知道祺貞和嘉敏一樣鬼靈精,她拿起筷子要祺貞吃完一大碗的麵線,祺貞覺得麵線太 長,想用筷子截斷它,「不行!麵線一根也不能斷,才會長命百歲!」「呵!呵!漢人 的習俗還真怪!」祺貞雖然覺得這種論調很笨,為了吃長壽麵線而不截斷它,一個不小 心噎死了,何來長壽之說啊?!祺貞想歸想,還是依了飛絮的話,大口大口地吃完它。 飛絮一想到待會兒自已要作的事,酒就一杯接著一杯喝,人家說酒能壯膽,飛絮的 心底好像湧出那麼一點點勇氣,當祺貞吃完時,飛絮已經喝去泰半的水酒,祺貞放下碗 :「我從來不知道妳這麼能喝」「能喝?這是我第一次喝酒…」飛絮把剩下的半瓶酒推 到祺貞面前:「喝!」「我可是要是先聲明!我酒品不好,會酒後亂性的哦!」祺貞看 著飛絮微醺的紅臉蛋兒,捉狹著飛絮,而飛絮只是意味不明地,雙膝著地爬到他跟前: 「喝…喝…多喝點…對!喝完它哦!」 祺貞看出這個女人已經七分醉,希望她待會不要發酒瘋才好,祺貞不是海量,也絕 非幾杯就醉,他一口乾了剩下的半壺酒,依然面色不改,神色清醒自若,「好棒!」飛 絮像個孩子地拍著手,好不開心地裂嘴笑,她更近一步爬近祺貞盤坐的懷裡,小小聲地 對著祺貞說:「生日禮物」「什麼啊?妳還有準備送我生日禮物啊!」祺貞大感意外, 他讓飛絮足不出戶,不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她是什麼時候買的。 「我…」飛絮指了指自已,再指指祺貞:「我是你的生日禮物…」「不公平!我們 本來就擁有彼此啊!」祺貞笑鬧著飛絮,這丫頭是喝醉了,「不完整…我…」「什麼? 妳說什麼?我聽不見」飛絮說著說著,像喃喃自語一般,將話含在嘴裡,祺貞低頭一見 懷中人兒,已經打起盹來,便起身攔腰抱起飛絮:「不能喝就別喝嗎!」祺貞抱著飛絮 ,離開溪邊往屋子裡去。 祺貞將飛絮放在床榻上,打了盆水放在床邊,打算給飛絮擦把臉,就讓她趁早休息 ,待他把臉盆拿到床邊時,發現自已沒記性,忘了拿毛巾,他放在臉盆又折回去拿,一 出來就發現飛絮整個臉浸在臉盆裡:「飛絮!小心!」飛絮倏然抬起頭,灑了祺貞一身 水,也弄濕了自已:「什麼?我沒事!」飛絮十分慌張,她把自已泡在冷水裡才清醒一 些,差點就喝酒誤事。 「呵!呵!呵!呵!妳喝醉了!」現在臉也不必擦了,他拿著乾的毛巾抹去她臉上 的水珠,「我沒醉!我是太緊張了!」「有什麼好緊張的…」祺貞有一撘沒一撘地回著 飛絮的話,他現在真有些擔心飛絮著涼,飛絮腦袋裡混沌不清,不知從何下手:「我好 熱!」「當然囉!妳喝了那麼多酒,酒會發汗的」祺貞轉過身擰著毛巾,回過頭發現飛 絮已經拉開自已的衣衿,飛絮推開祺貞拿著毛巾的手,頭頂著祺貞的胸膛,一件件地脫 著衣服,一直到剩下肚兜褻褲。 「妳在作什麼…」祺貞終於明白飛絮指的生日禮物是什麼,飛絮打算將自已當成禮 物,把貞操獻給祺貞,「我好冷,抱我…」飛絮頭不敢抬,躲進祺貞懷裡,祺貞只是故 作鎮定地推開飛絮:「妳喝醉了」「沒有!我很清醒」飛絮再度緊抱著祺貞,她瞥見祺 貞的喉結正上下蠕動著,她舉起冰冷的手指,輕撫著祺貞的喉結:「我從來不知道,從 這個角度看,你的喉結好性感」 祺貞推開懷中的飛絮,痛苦地轉身來不面對飛絮:「不要!妳會後悔的!」飛絮千 不該萬不該將自已的一生,交給一個將死之人,「我不會!你不愛我嗎?」「不是的… 我愛妳,我就是太愛妳了…我才…」不願意毀了妳一生,祺貞真心希望飛絮能找個好丈 夫,快樂滿足過一輩子,將他們之間的感情,投入大海。 「愛我就抱我!我希望讓你擁有全部的我…」飛絮從背後緊緊抱著祺貞,不懂祺貞 為什麼有這麼多的顧慮,他們既然情定終身,是不是有拜過堂也不這麼重要了!「不要 這樣子…如果我死了,妳至少還擁有清白,能再找個人嫁了…」飛絮氣憤祺貞所說的話 ,她扳過祺貞的身子,卻發現祺貞的眼中噙著悲傷絕望,她低低切切地對著祺貞說:「 不要跟我說種如果的假問題!我愛你,這是我下的決定」 祺貞緊抱著飛絮熱情地與她擁吻,他脫鞋上了床褟,嘴裡吻著飛絮,手裡不停脫著 自已身上的衣物,他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用溫柔厚實的雙掌捧著飛絮的臉,不停不停 地吻著飛絮的唇,彷彿用盡一輩子也無法表達他和飛絮的纏綿,他的手溫暖又有感情拉 下飛絮的肚兜,接著輕覆上飛絮雪白的乳房,在飛絮的頸間撒下無數細吻,他一路往下 細吻,一直到飛絮的胸口,他一口含住飛絮挺立的蓓蕾,用著溫熱濕滑的舌逗弄著它, 飛絮緊緊咬住下唇,全身輕顫不止,她的唇邊不由自主溢洩出細碎的呻吟。 祺貞的肌膚被慾望燒得滾燙,不過飛絮還沒準備好,他按捺自已的衝動,看著飛絮 因蕩漾而恍惚的神情,發現飛絮的下唇已經被咬出血絲了,祺貞輕吻著飛絮的唇,飛絮 才鬆開牙齒,讓祺貞的舌頭長趨直入,一次次翻絞的刺激,打動她全身上下每一吋神經 ,祺貞在飛絮耳邊輕喃:「讓聲音發出來,這沒有什麼羞恥的」飛絮的手來回撫摸著祺 貞的背,嘴裡不經意地呻吟出細碎的呢喃,還夾雜著許多輕柔的吐氣聲,祺貞鼓勵著她 :「沒錯…這是這樣…妳的聲音很美…」 有了祺貞的鼓勵,飛絮就自然地順著祺貞帶給她的刺激輕吟出聲,祺貞的大腦中樞 受到劇烈撞擊,一陣陣地慾火燃燒著他全身上下每一吋:「妳好美…」祺貞愛撫逗弄著 飛絮每一吋肌膚,他的手指十分有感情地游移著,他一步步地往下不停的淺吻,一直到 祺貞的手輕滑至飛絮的私處,祺貞的手富有節奏感地輕挑逗著,飛絮整個人像著了魔似 的,不停地喘息著,她的手指緊緊地扣住祺貞的背,彷彿有一陣狂潮,自她的私處一直 席捲而來,直到淹沒了飛絮。 飛絮不停地說:「好熱…好熱…」一陣陣酥麻感侵襲著飛絮,有幾次飛絮以為自已 就要死了,而祺貞也漸漸加快手指的速度,他看著飛絮濛濛的眼神,飛絮不自然地全身 縮緊,覺得有股奇癢難止:「不要…我就要死了…不要…」「告訴我妳有什麼感覺?」 祺貞粗啞著喉音問飛絮,他不知道自已還能忍多久,「好癢,我全身都好癢,祺貞救我 …」祺貞的手指早已經被飛絮溽濕,他整個身軀覆蓋在飛絮之上,時候到了,祺貞要進 入她。 「痛…」飛絮低呼出聲,收緊了大腿,祺貞只是安撫著飛絮:「我會很輕的…妳相 信我嗎?」「相信…」飛絮全然信任祺貞,她緩緩張開大腿,讓祺貞一吋吋逼進她身體 ,飛絮耐著疼痛低聲地問著祺貞:「好了嗎?」「還差一點,飛絮放鬆,不要怕!把自 已交給我,跟著感覺走」飛絮初嘗人事,還是十分緊張,她的手指甲,已經將祺貞的背 抓出血痕來,祺貞只好再用手指輕輕按摩著飛絮的私處,一直到祺貞感覺到飛絮不再那 麼緊繃,他就溫柔地將自已推送入飛絮的身體裡。 「還痛嗎?飛絮妳還好嗎?」祺貞雖已全部沒入飛絮的身體,但他十分擔心飛絮會 疼,他輕聲的關切著飛絮,「有種奇怪的感覺…」祺貞緩緩地一進一出,剛開始飛絮的 眉頭皺得緊,祺貞耐著性子引導飛絮,過了一會兒,飛絮的眉頭解開了,祺貞也讓自已 更自由地發揮。 「祺貞…嗯…」飛絮在祺貞一次次的衝擊之下,口中細喃著一些片段的句子,而祺 貞只是汗流浹背地撐起自已的身體,他怕壓壞了飛絮,也擔心自已不夠緊密,愛慾的狂 潮侵襲著祺貞,啃食著他的神經,又像是有萬千的蟲在他身上蠕動,他必須不停地顫動 自已的身軀,低下的飛絮更是嬌喘連連,絲毫不見剛剛的緊張,十分享受著祺貞的熱情 賣命。 祺貞粗著嗓子喘息著,他噴灑在飛絮臉上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熱,一次比一次急促 ,有時還會發出一些渾濁不清的囈喃,飛絮的腿輕夾著祺貞的腰,確實地接受祺貞每一 次衝擊,兩人不知纏綿了多久,祺貞突然收緊手臂抱著飛絮,臉上有股飛絮未曾見過的 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歡愉,祺貞猛地加快著下腹的動作,飛絮覺得自已像硫磺火藥, 而祺貞是火把,一次次地撞擊之下,她就要爆炸了:「不行了!不行!…我會死…嗯! …」此時祺貞也發出一聲低呼,用力喘息著,停止下腹部的動作。 「我給妳了…」祺貞挑開飛絮臉上滿是汗水的髮絲,而飛絮只是不解地看著祺貞, 祺貞吻著飛絮玫瑰色的臉頰與前胸:「給妳會生小嬰兒的東西…」「在哪裡?」「經由 剛剛我進入的地方,跑到妳的肚子裡」祺貞跟飛絮咬耳朵:「妳有什麼感覺…」「嗯… 很奇妙的感覺…我說不上來,我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妳有過我才要擔心呢!」祺貞聲音沙啞地笑著回話,飛絮張著大眼眨巴眨巴:「 這樣就會生小嬰兒嗎?」「嗯…這個很難說…不過我可以繼續努力…」「努力什麼?」 祺貞並沒有回話,飛絮感覺到下腹私處有種漲滿感,發現祺貞慾望重燃:「祺貞你…」 祺貞並沒有給飛絮說完話的機會,繼續努力…製造著小嬰兒。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日子就這樣過了十幾天,祺貞如願與飛絮一起共渡中秋,祺貞幾乎每天晚上與飛絮 纏綿,而飛絮也十分喜歡與祺貞耳鬢斯磨,聽著祺貞性感的輕喘、呻吟,她總是熱情地 迎合著祺貞。 又是一個飄著落葉的日子,飛絮賴在祺貞的懷裡:「你說我會不會有了小嬰兒啊? 」「也許吧!我不知道!」祺貞手拉了拉釣竿,另一隻手扶著飛絮的肩頭,「你喜歡小 嬰兒嗎?」飛絮躺在祺貞的大腿上,仰望祺貞,祺貞只是低頭笑了笑:「嗯!我想有好 幾個小嬰兒,不過我可不是把妳當成生產機器哦!太可惜了!」「為什麼?」「因為我 實在太愛吃小鋰魚了!」祺貞順順飛絮的頭髮,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又爬上他的臉,飛 絮三遮四掩,堅不吐實腰臀上的那個紅色胎記,就是像條悠游的小鋰魚。 「沒個正經!」飛絮還不是習慣在大白天地打情罵俏,她羞紅著臉不明白祺貞老愛 提這件事,祺貞喃喃自語計算著:「如果妳生一個小嬰兒,我就十個月不能碰妳,生三 個小嬰兒就是三十個月了,太殘忍了!」祺貞回頭拿著蚯蚓要勾上鉤子,他的動作卻在 回頭那一煞那,停歇了。 「怎麼啦?」飛絮坐起身來,看見遠處有個熟悉的陌生人,名喚楂漢的皇帝護衛: 「他來作什麼?」祺貞頹喪地放下釣竿,安撫著飛絮:「該來的還是會來,曾經有一刻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在最美好的一刻,永遠停留」「祺貞,你糊裡糊塗在說些什麼?」 那抹黑影向他們走近,祺貞只是把飛絮護在懷裡,「祺貞貝勒爺,屬下持皇上的口諭要 來逮你入京面聖」楂漢依然冷得像冰,他在山西縣徹底尋找了數天,總算讓他找到祺貞 與柳飛絮。 「什麼面聖?祺貞…這是怎麼回事?」飛絮驚慌失措地拉著祺貞的衣角,要祺貞給 她一個合理的解釋,「絮兒,對不起!我騙了妳…我根本沒有解決這件事…」祺貞本想 快快將飛絮送回山東老家,可是他一想起與飛絮生離死別,他就怯懦地想再多見她一面 ,一直拖到今天。 「你騙我!」飛絮一記耳光快準狠地落在祺貞臉上,祺貞沒有閃躲,默默地承受, 「你怎麼可以騙我?你怎麼可以代我去死…」飛絮用力捶打著祺貞的胸膛,飛絮混身虛 軟無力地哽咽著,僅管飛絮不依頻頻扭動掙扎,祺貞仍將飛絮緊緊擁在懷裡,祺貞最後 一次嗅著飛絮的髮香,他抬望眼對楂漢說:「能不能請你開恩,放過飛絮一馬?!」「 對不起!皇上的口諭是兩個人都要回京面聖」楂漢雙手環胸,不帶一絲感情地盯著兩人 看,他不知道飛絮的眼淚是真或假,他的任務是把人帶回去! 「算我求你!她已經有了多羅理府的骨肉!我不能讓阿瑪絕後!上天有好生之德, 如果皇上要追究,就算到我頭上來好了!」祺貞瞎掰著理由替飛絮脫罪,只要能讓飛絮 逃過此劫,要取他性命又算什麼?!他自知尚武功不及楂漢,怕倒頭來不但沒有保護好 飛絮,連自已都窩囔的客死異鄉。 「恕難從命!」楂漢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有任何的理由都是讓皇上定奪,他無權 放過誰,祺貞低著頭嘆氣:「唉!鐵面護衛,名不虛傳!我收拾東西行嗎?」他把哭軟 了的飛絮抱起,逕自往房子裡走去。 「祺貞…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跟你回京,大不了人頭落地!十八年後 又是一條好漢!」飛絮抹去眼淚對著祺貞滔滔不絕地說著,祺貞只是染上一抹苦笑:「 如果這是如此,我希望十八年後妳是女孩兒,我還能再找妳」「祺貞!我不怕死,我會 一直陪著你的!」她寧願與祺貞作同命鴛鴦,也不願意苟且獨活,飛絮雙臂緊緊抱著祺 貞,祺貞只是在她耳邊說了句:「絮兒…來世再見…」 祺貞一掌劈昏飛絮,將飛絮抱到房子後面的溪沿處,他拉出預藏的小竹筏,塞了封 信在飛絮的懷裡,讓飛絮平穩躺在竹筏上,對著飛絮的額頭留下最後一吻:「如果有來 生,我還是會選妳…珍重吧!」祺貞用力對著小竹筏推一掌,讓小竹筏隨著水流向下游 ,竹筏在樹林的掩蔽下,會靜靜飄離開這個紛擾之地。 「我再慎重地懇求你一次,請你放過飛絮,好嗎?」祺貞拿著包袱走出房子,來到 楂漢面前,楂漢只是不作聲,祺貞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這樣的話…我直接取你性 命,就能保全飛絮了!」祺貞拿預藏在布包中的軟劍,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波波發動攻擊 ,祺貞將軟劍使得出神入化,楂漢尚不知祺貞的武功深淺,他也拿出懷裡的九節鞭,謹 慎與祺貞對戰。 兩人纏戰數回合,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了一個時辰,祺貞見楂漢依然應對自如,而自 已快到體力的極限,他也不想取楂漢的性命,他只是想拖延時間,讓飛絮飄遠一些:「 楂漢護衛,我抗旨你為什麼不殺我?」楂漢也只是化解著祺貞的攻擊,就算出招也是傷 些手手腳腳,誤不了祺貞的性命,楂漢回應:「受人所托」祺貞依然出著招,和楂漢來 來回回地穿梭:「是芙蓉吧!唯有芙蓉對你有影響力」楂漢神情閃過刺痛,隨即不見蹤 影,出招猛烈地攻擊祺貞,像是在報復祺貞看穿他的心事。 不一會兒,勝敗揭曉,祺貞還是敗在楂漢手上:「那女人呢?」楂漢的九節鞭鏈著 祺貞的右手臂,楂漢只消動動手指,就能讓祺貞終生殘廢,「想知道?殺了我!」楂漢 將祺貞鏈在原地,入內搜查著,過了半餉他再度跑到祺貞跟前:「柳飛絮呢?」「殺了 我!」楂漢的手再度勒緊九節鞭要脅祺貞:「再不說,你的右手臂就會落地」楂漢是認 真的,他只答應盡量不傷害祺貞,對他來說,留著命就不算傷害了!祺貞冷靜地反問著 他:「楂漢,假使我們異地而處,現在換你告訴我,芙蓉在哪?」 楂漢沉思半刻,一個手勁抽回祺貞手臂上的九節鞭:「我會稟明聖上,你掩護她逃 逸」「謝謝!」祺貞知道楂漢只要沿著溪岸,就能找到在下游處擱淺的飛絮,現在楂漢 肯放飛絮一馬,已經是天大的寬容,他的手臂跟本不算什麼:「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 們起程回京吧!」 另一方面,在遙遠的紫禁城裡,令人望而生威地皇上面前,一名兩朝老臣,正對著 皇帝聲淚俱下地求情:「求皇上開恩,不要讓老臣絕後啊!」多羅理王爺年輕之際,為 先皇打下許多江山,為爭奪這瑰麗的中原,連連建下汗馬功勞,現在的他只希望皇帝能 饒他兒子不死:「臣教導無方,讓小兒祺貞觸犯聖顏,請皇上念在老臣年事已高,讓老 臣留下最後一條血脈」 那天嘉敏被皇上的護衛送回家之後,就讓皇上軟禁在多羅理府裡,不得外出隨傳隨 到,王爺與福晉知曉大禍臨頭,已經三番兩次入朝面聖,請求聖上念在與祺貞多年的交 情,法外開恩,而福晉也頻頻入宮求見太后,央求太后代為說情,無奈聖上這次是鐵了 心,堅持楂漢帶回祺貞、飛絮之後,要親自審理他們,還要從重量刑。 「多羅理大學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天祺貞包庇朝庭要 犯逃亡,教唆嘉敏對朕作假口供,他該當何罪?!」皇上愈想愈氣憤,他與祺貞數載同 窗,更是自小一起玩大的遊伴,今天發生這麼大的事件,居然只想瞞著他,對君王不忠 對朋友不義,這種人留在世上有何用?!「老夫無能教導無法,但望皇上…」多羅理王 爺下跪對著皇上求情,皇帝更是心生不屑,這種讓老父為他涕零求饒的不忠不義不孝之 人,不值得一顧:「夠了!朕心意已決!你退下吧!來人,送王爺出去!」 皇上一個人在御書房生著悶氣,他在文武百官的心目中,真的是反覆無常、殺盡忠 良之人嗎?每個人一落在他手上,便是請他饒命饒命,他在旁人眼中算是什麼,吊睛白 額虎嗎?咬死每個過景陽崗之人! 「大哥…」芙蓉輕推開御書房的門,走進來看見皇兄滿臉怒意:「芙蓉,妳也來替 祺貞求情的嗎?不必說了!」「不是的…」芙蓉知道自已的哥哥就是固執性子,他與祺 貞情同手足,結果祺貞連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也想瞞著他,再加上這麼多天沒個清靜 ,連太后拿這件事對皇兄說教,他的陰霾更是揮之不去。 「每個人見了朕都是饒命饒命…朕就這麼愛砍人的腦袋?」嚴格說來,祺貞雖有罪 但不致死,他也是護妹心切才會教嘉敏這些說詞;而飛絮雖然扮男裝參加殿試,卻沒有 及格,只要皇帝高抬貴手不追究,一切都將風平浪靜,但天下事就是這麼巧,祺貞的心 上人,皇上也十分激賞贊同,是皇上自已執意將她擢拔,總括來說,這一切說來都是陰 錯陽差。 「皇兄,話不能這麼說,你的手上掌握著生殺大權,官員百姓們自然對你是尊敬又 懼怕,在位人是孤獨的,高處不勝寒!」芙蓉細細的開導著皇兄,皇兄只是一時氣憤, 並沒有想取任何人性命,是大家的畏懼,接連而三的求請惹得聖上不悅。 「朕只不想事事被蒙在鼓裡,一朝天子!什麼事都是最後知道,朕且不讓天下人恥 笑!」皇上愈想祺貞的作為他愈生氣,為了個女人官名利祿皆可拋,沒啥出息!「皇兄 ,你有真心愛的人嗎?」芙蓉淡淡地對著皇上說,芙蓉則是與皇上擠坐一張龍椅上,就 像他們小時候一樣親暱:「愛?朕愛天下百姓,也愛皇額娘及妳!」 「不!皇兄以自已的方法愛我,不算是真正的愛,愛不是佔有,如果你真愛我,就 不會擅自替我決定終身,你與皇額娘下旨定婚的時候,問過芙蓉的意見嗎?」皇帝挑高 了眉看著芙蓉,不懂溫馴的芙蓉因何反駁他的意見:「祺貞是最好的人選了!」「祺貞 在你的心目中是最好的人選,而在我心目中,他只是個兄長」 皇上聽芙蓉繞了半圈,話題還是回到祺貞身上:「兜來繞去,妳還是要替祺貞開罪 ,妳不想破壞祺貞與那名女子的感情!」「芙蓉記得嘉敏說了一句話,她說如果愛一個 人有罪,那祺貞罪該萬死!祺貞對她的愛那麼刻骨銘心!這種感情不會隨時間淡去,只 會日益加深,就算勉強娶了芙蓉,我們也不會開心,因每當他見到我,就會想起是為了 與我成婚,他必須放棄用生命所愛的人;難道芙蓉在皇兄的心目中,只值得這樣的對待 嗎?」皇上若執意讓芙蓉與祺貞成婚,婚後他們倆也會相敬如冰,糾纏痛苦至死方休。 「什麼刻骨銘心,祺貞只是一時困惑,朕與他相識多年,頭一次見他如此執迷不悟 」祺貞對於一切事物的態度,就是可有可無,來者不拒去者不攔,瀟灑自在逸然出世, 現在為了一名民間女子,放棄貝勒爺身分,這其中必定有蠱!只怕那名女子在他身上下 了手腳,對他洗腦。 「祺貞的腦子沒事,他只是愛上了柳飛絮而已!」知兄莫若妹,皇帝眉頭挑挑,芙 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愛?說得好聽!」皇上不屑地嗤之以鼻,「芙蓉生在帝皇之 家,知道自已沒這種自由挑選喜愛的人,只求皇兄別讓芙蓉成破壞姻緣的惡人」芙蓉將 頭輕輕倚在皇兄肩上:「如果芙蓉有辦法讓皇兄了解他們的愛,你願意放過祺貞與飛絮 嗎?」「怎麼了解,把祺貞的心剖開來看嗎?」如果這有這種至死不渝的真情,他倒想 見識,芙蓉覆耳在皇上旁邊細語,緩緩說出她的辦法。 「稟告皇上,楂漢將祺貞貝勒帶到!」經過數十天的逃亡,祺貞在山西被楂漢找到 火速趕回京城,皇帝高高在上,掃視著祺貞一身布衣襤褸:「你有什麼話好說?」祺貞 跪在皇帝面前,那抹玩世不恭的表情堆在臉上:「回皇上的話,祺貞夠本了!這輩子沒 白活了」皇帝見祺貞笑臉盈盈,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楂漢!你找到他時,他在作什 麼?」「回皇上的話,他在溪邊垂釣」「釣魚?真是閒情雅致!」祺貞不答腔,在腦海 裡回想著飛絮,總是小心翼翼把魚刺撿開的樣子,他就覺得甜蜜。 「柳飛絮呢?」皇帝不見柳飛絮身影,詢問著楂漢:「稟告皇上,屬下該死!讓她 逃了!」「怎麼連你也著了她的道,這女人真不簡單」皇上並不意外這個結果,祺貞會 想盡辦法掩護飛絮逃亡,更何況柳飛絮在暗楂漢在明。 「來人啊!備忘情酒及匕首!」手臂手臂皇上招喚宮女送上這兩樣東西,對著祺貞 說:「你現在有兩種選擇,第一:喝下這讓人忘卻所有感情的毒酒,忘記你與那女子的 種種,我就饒你一命,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你繼續當你的貝勒爺,等著年底娶芙蓉過 門」 「第二:拿起匕首,把自已身上的肉一吋吋削下來,每次都要見骨!一直到死為止 ,我就放過你的小情人,不再追究!」 「皇上此言當真?」祺貞抬望眼眐著聖上,皇帝只是略帶玩味,支手撐顎的盯著祺 貞,等著看他會作出什麼抉擇:「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祺貞擔憂著家人已經受到牽 連:「那祺貞的阿瑪、額娘及妹妹呢?」「祺貞你一人所為,一夫擔當!朕沒為難過他 們!」「謝皇上聖恩!」祺貞叩首謝過皇上天恩,馬上作出了選擇…「這個該死的!什 麼情愛的…騙死人不償命的東西!一堆爛帳!」事情出乎皇上預料,他正愁眉不展地坐 在御書房裡,百般寥賴地玩轉著手上的毛筆,突然一名護衛敲門:「稟告皇上,楂漢護 衛帶著名身著素衣的女子,求見!」「帶進來!」皇帝揚起唇角莞爾一笑,這柳飛絮總 算是來了。 「犯婦飛絮,叩見皇上!」飛絮醒來之後,連夜兼程趕回京城,只求與祺貞同生共 死,她來自首之前已經寫下絕筆書,請人送回淄縣;皇上見飛絮一身素衣,穿得像是死 了丈夫的樣子,臉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楂漢!你在哪裡抓到她的?」「回皇上的話 ,是她自首的!屬下路經玄武門,見了她將她帶上」門口的守衛把飛絮當成神經瘋婦, 正當他們要攆飛絮滾時,楂漢很合時機的出現。 「第一次見妳只覺得妳趾高氣傲,沒想到妳居然會笨到自投羅網!」皇上回想著飛 絮在校場上的表現,都是差人意表,其實是偽裝的十分巧妙,若非護衛提醒他還無法察 覺,當成她是中庸之材罷了!「犯婦認罪!只求皇上放過犯婦的家人,他們與這件事毫 無關連,犯婦…是逃家出來的!」跟據大清律例,欺君之罪株連九族,她飛絮不是沒聽 過,只是仍希望皇上法外開恩。 「逃家!?諒妳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為了什麼事?」飛絮很不齒皇上的論調,卻 還是得咬緊牙關回答他:「逃婚!」「逃婚?怎麼,對方家世不好,財產不夠,所以妳 看上祺貞?」皇帝一直尖酸刻薄地刁難飛絮,飛絮只是倔著性子不肯屈服:「我不愛他 !」「愛?好一句愛!人人都跟朕說愛,怎麼朕從未見識過?」「皇上,您有體會過夏 日的微風,輕吹撫過您臉龐的舒適感嗎?」皇帝不答話,風嗎!誰沒遇過!「皇上看不 見風、抓不到風,怎麼知道風存在呢?」飛絮拐了個彎兒罵皇帝,他這個沒心肝的人怎 麼體會得到愛。 「好個伶牙俐齒的柳飛絮!來人啊!備毒酒及匕首!」不一會兒兩樣東西,呈在飛 絮面前,皇帝支手托顎對著飛絮說:「妳有兩種選擇,喝下毒酒自殺,朕饒恕妳的家人 ;拿起利首凌遲至死,朕不但放過你的家人,還會保住祺貞,讓他繼續當他的貝勒爺, 成為朕的妹婿!」飛絮深嘆了口氣,右手執起匕首,喃喃自語著祺貞信中留下的兩句話 :「相思似海深,伊人如天遠;今生未有緣,重結來世願」說完就狠狠往自已的大腿削 去,說時遲那時快,皇帝大喊一聲:「楂漢!」楂漢便起飛腳,一腳踢走飛絮手中的刀 。 「為什麼不讓我死?皇上出爾反爾嗎?」飛絮目光悁悁瞅著案上的皇帝,皇帝只是 莫可奈何地回應:「就是不能出爾反爾才讓妳活!」芙蓉啊!芙蓉!妳的詭計還真是行 !「把那個傢伙帶出來!」楂漢聽令走到御書房後,將被封口反綁的祺貞拎出來,很豪 邁地丟在飛絮身邊。 「祺貞!」飛絮七手八腳地解著祺貞身上的繩索,而皇帝只是在紙上替芙蓉寫著退 婚書,一邊對飛絮說:「妳的動作還真快!祺貞才剛要被暫押到大牢裡,妳就尾隨而至 」剛剛楂漢帶著祺貞,路經玄武門,遠遠看見飛絮和守衛攀談,就馬上將祺貞帶回御書 房,再聽候皇上的指示將飛絮帶來。 這一切什麼毒酒、匕首的,都是芙蓉的點子,真讓芙蓉猜中了飛絮及祺貞的心思, 皇上也只好依約放過祺貞及飛絮,還要好好處理他們之間的爛帳,「祺貞!你沒事吧? 」飛絮解開祺貞的繩索,上下檢視著祺貞,果然毫髮未傷,祺貞劫後重生才想擁抱飛絮 ,飛絮很不客氣地賞了祺貞一巴掌!啪一聲!連振筆急書的皇上,也意外地抬起眼看熱 鬧。 「殺千刀的騙子!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去死!」飛絮恨恨地凝視祺貞,那眼淚又 在眼眶中打轉,瞬間豆大的眼淚滴落臉頰,祺貞只是溫柔地抹去她的淚珠,將飛絮輕擁 在懷中,玩世不恭地笑道:「對不起!我下次要死,定找妳一起!」「該死的!該死的 !留下什麼爛訣別書!再丟下我去死,我就一劍殺了你!」飛絮粉拳捶著祺貞的背,哭 濕了祺貞前襟一片,她醒過來後讀了祺貞的訣別信,暴怒如雷的火速趕往京城。 「瘋了!瘋了!陷在愛裡的人都瘋了呦!」皇上在案上促狹著二人,這對小冤家上 一刻還要為對方死,這一刻又互懷殺意,真是搞不懂戀愛中的人!「謝皇上恩典!」祺 貞跪地謝恩,而在一旁的飛絮也跟著叩首,「不用謝那麼早…朕還要…咦?」皇帝話還 沒說,就發現飛絮臉色不對,一陣青一陣白,而飛絮也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昏闕過去 ,「飛絮?!飛絮?!」祺貞捧著飛絮的小臉直低喊,而皇上也對外大喊著:「傳御醫 !」兩人一陣忙亂,最後把飛絮送往芙蓉的房裡,讓芙蓉照顧。 「妳是誰…」飛絮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桌邊有名女子正在焚香看書:「妳醒了?! 妳嚇死皇兄及祺貞了!」芙蓉放下手中的冊子,剛才楂漢與皇兄、祺貞三人來到她芙蓉 閣時,祺貞那副傖惶的模樣,還真叫芙蓉吃驚,「妳是…」飛絮勉強地要坐起身子,連 忙讓芙蓉阻止:「不要!妳現在的身子不能亂動!」芙蓉遷就著飛絮,坐到床邊來,輕 輕握著飛絮的手:「我就是芙蓉囉!那個阻礙你們成親的主因之一,還好皇兄通情達理 ,不然啊!我們三個遺憾終身」 「我搶妳的駙馬,妳不恨我?」飛絮看著芙蓉格格,果然是溫柔婉約貌似芙蓉,和 自已是天壤之別,當然,飛絮是指自已是壤,「沒有愛,豈來恨呢?」芙蓉撥著飛絮面 前的髮綹:「妳與祺貞,真算是苦盡甘來了!」「但是…」祺貞曾對飛絮提及芙蓉不肯 主動退婚,飛絮原以為是她格格的顏面受損,既然與一名平民之女爭奪駙馬,所以硬是 不肯放手,今日與芙蓉一會面,飛絮才了解到,芙蓉只是對安排好的命運逆來順受,像 朵順水芙蓉隨風飄零。 「沒有什麼但是的,妳與祺貞的感情是種驕傲,我也有我的驕傲」芙蓉暗指自已也 有心上人,而飛絮識相地不再追問:「祺貞呢?」「他回多羅理府收拾些衣服,他說想 來宮中暫住些日子」「暫住?」芙蓉微笑如花地點點頭:「是啊!來陪妳嗎!」「我? 」芙蓉偏了偏螓首,笑著對飛絮宣佈驚天動地的好消息:「妳有了!」「有?」「有了 身孕啊!雖然脈象還很微弱,但是妳的的確確有了」 飛絮張大了眼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有一堆人匆匆忙忙來到芙蓉閣,是祺貞的阿瑪 、額娘和嘉敏,梳理整齊的祺貞也尾隨在後:「飛絮妳還好吧?!有沒有什麼不適?? 告訴我!」「哎呀!走開啦!」嘉敏推開霸佔著飛絮的大哥:「柳飛哥!我好想妳哦! 妳平安歸來太好了!」嘉敏熱淚盈眶地緊握飛絮的手,說完還很感動地上前要擁抱飛絮 ,卻讓福晉一把拉下:「敏兒!小心妳嫂嫂的肚子哦!」「對啊!小心點好!」王爺也 在一邊贊同著。 芙蓉看這一大堆人個個爭先恐後的關心飛絮,倒是忽略了她這個芙蓉閣主人:「各 位大駕光臨芙蓉閣,芙蓉有失遠迎!」芙蓉調侃著這四人,這四人如夢初醒地對著芙蓉 行禮:「參見芙蓉格格!」四人異同共聲地行著禮,芙蓉也唯有一一打招呼:「免禮! 多羅理王爺、福晉、祺貞貝勒、嘉敏格格」 「祺貞…」飛絮小小聲呼喚著祺貞,祺貞馬上對芙蓉行了個禮,小跑步來到飛絮面 前:「怎麼了?身體不適嗎?太醫說妳有孕在身,還日夜兼程地長途跋涉,能保住這個 孩子還真是奇蹟,我看妳飯也沒吃吧!」「那時你都快人頭落地了,我還吃得下!?」 這句是實話,那時的飛絮以為祺貞難逃一死,她是來與祺貞同生共死的。 「此一時彼一時,妳現在要多吃點了!我的腦袋保住了,妳的腦袋也保住啦!」祺 貞知道飛絮有孕,欣喜若狂,但是太醫說胎象不穩,母體也營養不良,恐怕四個月都不 能下床,才能保住這個孩子,嚇得祺貞馬上趕回家收拾東西,想要就近照顧飛絮,沒有 想到一回家就牽拖一大堆人,像提肉粽似的。 「我真的有小嬰兒?」飛絮不敢置信的詢問祺貞,祺貞只是滿心歡喜點頭如搗蒜, 飛絮緊緊擁住祺貞:「我有預感…」飛絮話說還沒說完,皇上就駕臨了,「皇上吉祥! …皇兄吉祥…」滿屋子不同的人,此起彼落的尊稱皇上,飛絮還思忖著,皇上真聽得清 楚他們誰說了什麼嗎?「怎麼,妳還好吧!?」皇上來到床榻邊,關切地問著飛絮,那 親切的眼神讓飛絮很不習慣,「剛剛在御書房沒嚇壞妳吧!」「沒有!草民沒事」飛絮 也緊張地不知該如何稱謂自已。 皇帝爽朗地笑笑:「還草民呢!妳都快成為多羅理府的少福晉了!」「啊?」飛絮 很不淑女地張大嘴發困,「朕決定親自替你們主婚!」「皇兄!飛絮的胎象還不穩定, 太醫建議她最好頭四個月都躺在床上!」芙蓉站在一旁看著飛絮,依然溫婉可人,連說 句話都能讓空氣變緩和了,「那…還是等到四個月之後,朕再替你們主婚吧!以胎兒為 重!」皇帝也希望小孩子能平安出世,不然他可成了殺嬰兇手。 「請皇上許準祺貞能就近照顧飛絮!」祺貞對著聖上提出要求,聖上回頭看了看芙 蓉:「那芙蓉呢?你總不能趕芙蓉格格出芙蓉閣吧!」簡直是喧賓奪主,活該芙蓉好心 幫忙,還落得無處可睡:「是啊!祺貞大哥,當初怎麼會送到我這裡來的呢?」芙蓉看 著這堆意外的訪客,還是一頭霧水,「我只是想芙蓉閣離御書房最近…」「那這該怎麼 解決?總不能讓祺貞在芙蓉格格的閨房裡進進出出吧!?」多羅理王爺馬上提出爭議, 這可是會毀格格清譽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天真的嘉敏提出這個問題,不能移動飛絮,祺貞也不可 能在芙蓉閣住下,更別提讓祺貞少來探訪飛絮,那可是他心愛的妻子及未來的孩子!但 是事情總是會解決的,永遠相信事情的轉機會在明天出現,大不了繼續努力絞盡腦汁唄 !一大堆王爺、格格、福晉的,還有個聖上呢!應該會找出個合理的方法…尾聲「飛絮 ,來喝湯了…!」祺貞端著一大碗雞湯走進飛絮房裡,飛絮連忙躲回床榻上,祺貞看著 地上凌亂的繡花鞋,他挑高了一邊眉質疑著飛絮,飛絮只是心虛地用薄被半掩住臉蛋: 「哪有!我一直躺在這裡…」「我不是說過了嗎?妳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再忍忍就能 下來自由走動了!」 「我悶死了!」飛絮用力地踢著被子,嚇得祺貞撲上前輕按出她的腳:「求求妳, 不要再拿我們四個人的性命開玩笑了!」上個月太醫來診治時告訴祺貞,飛絮有的可能 懷的是雙胞胎,祺貞就更小心謹慎地保護著她,深怕她吞口水噎到,呼吸新鮮空氣嗆到 ,以滴水不漏來形容尚不及十分之一。 「我在芙蓉閣也躺,在多羅理府也躺,我躺了八個多月了!腰都睡直了!」那次的 烏龍事件,最後以嘉敏定居芙蓉閣,照顧飛絮而塵埃落定,祺貞還是天天往芙蓉閣走動 ,聖上有時會來看看飛絮,飛絮總算體會到聖上並不是那麼可怕,那天在御書房的話是 存心激她,打算讓她自亂陣腳罷了!聖上甚至還與飛絮有共同處,就是討厭人家說謊, 尤其是祺貞。 連太后也因為三不五時來探視芙蓉,而認識了飛絮,太后對於飛絮十分的佩服,一 名弱女子抓了把劍就敢闖蕩天下,也激賞著飛絮的敢愛敢恨,常常遣下人送些珍稀的補 品來,把飛絮養得健健壯壯的,挺著的肚子像座小山。 飛絮一直對造成芙蓉的困擾十分內疚,不過當她不經意瞧見芙蓉,總是偷瞧著千年 酷冰的楂漢,她就能理解芙蓉也是因她闖下禍得福,三人就此成了手帕交,嘉敏、芙蓉 、飛絮情同姐妹,當太醫確定飛絮能下床走動之時,飛絮的心裡還有些依依不捨呢! 「妳挺著個大肚子能到哪去啊!?乖!下個月初爹跟娘會來探望妳,一直待到妳生 了才會走,妳就能好好跟妳娘聚聚了!妳不是很想念她老人家嗎?」飛絮真是神經粗兼 沒記性,大約過了三天才想起她送了封絕筆書回家,她趕忙讓祺貞過去解釋著一切;聽 祺貞說,當他抵達柳家堡的時候,飛絮的五個哥哥像是要殺了祺貞一樣,而大廳裡坐著 幾個妝都哭花了的女人,幸好祺貞口條不錯,再加上有聖上的諭旨作證,祺貞才免死於 亂拳之下。 兩位老人家雖然有個沒死成的女兒,還糊裡糊塗與王公貴族結為親家,但是重要的 飛絮撿回一條命,他們就心滿意足不再追究,飛絮懷著六個月的身孕時,終於與祺貞拜 堂成親,飛絮還不小心腿軟了一下跪在地上,嚇得滿堂賓主魂都掉了,皇上一時興起, 也認了飛絮肚子裡的孩子為義子,希望皇恩能保祐孩子平安無事;「我想念我娘…當孕 婦無聊死了!」飛絮扁著嘴,她有八個月沒有動過劍、練過拳法,連天擎劍法的招式也 快忘光了。 「不會,怎麼會無聊呢?寶寶踢妳的時候,妳不是好開心的嗎?」祺貞看著飛絮的 肚子日益隆起,他沒有一天不擔心受怕的,但是當他第一次感覺寶寶的踢動,一切的忙 碌都是值得的;祺貞的頭輕輕貼在飛絮肚子上,溫柔厚實的手掌撫摸著飛絮的肚皮,飛 絮只是不屑地回答:「哼!二個臭小子!昨天踢得我可痛了!在裡面打架啊?!」「也 許吧!他娘的脾氣不好,小孩的脾氣當然也壞囉!妳想是兩個男孩…還是兩個女孩呢? 還是…」飛絮下腹劇痛,收縮的感覺讓她倒抽一口氣,飛絮緊張地拍著祺貞的背:「你 為什麼不自已看呢?他們就快出來了…」 「楂漢!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皇上在御花園欣賞著蝶弄花,春暖花開的好日子, 皇城裡有著難得的清閒寧靜,「楂漢?!你看什麼出了神?」「回皇上的話,芙蓉格格 她…」楂漢在宮裡待了十年,第一次看見芙蓉慌慌張張地奔跑著,還急得差點跌跤呢! 皇上隨著楂漢的目光,看往迴廊上的芙蓉,也嚇了一大跳,那是她與世無爭的脫俗芙蓉 嗎? 「咳!咳!芙蓉,女孩子家怎麼慌慌張張地在走廊上奔跑,多難看!」皇帝輕咳了 兩聲糾正芙蓉,自從飛絮來與芙蓉同住一段時間之後,芙蓉漸漸有一般人的喜怒哀樂, 也慢慢地與人分享自已的想法觀念,皇帝也不喜歡芙蓉唯命是從,像只搪磁娃娃沒有情 感。 「飛絮早產了!…我得快…沒時間了…」芙蓉連停留也沒有,說了些支字片語就跑 離開他們的視線,聖上裂嘴笑了笑玩心大起:「閒也是閒著,咱們湊湊熱鬧」「是!」 楂漢的形象是十分冷酷的,雖然芙蓉慌張奔跑的可愛模樣,還在他腦裡不停重演,他也 不能顯露出一絲絲感情。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祺貞!誰給我拿把劍來!」飛絮淒厲的叫聲,已經不停歇地 喊了一個多時辰,話語大概都是重複的,要殺死祺貞…她痛死了…不要生了…之類的, 每個孕婦都會這樣叫,而祺貞三番兩次被接生婆趕出房間,因為飛絮一見到他就拿劍要 殺他,大大影響孕婦專心生產;多羅理王爺、福晉、皇上、楂漢,和被飛絮痛苦的叫聲 嚇得抱在一起的芙蓉、嘉敏,一干人等在花廳等候著。 一聲淒厲的嬰孩哭聲,打破了花廳裡的沉寂,大家仍不放心豎起耳朵靜候著,另一 聲較和緩的哭聲響起,大家才放下提著八個月多的心:「總算!老天爺保祐!」祺貞不 顧三七二十一就要衝進去看寶寶,嘉敏連忙拉住祺貞:「大哥!大嫂會殺了你的,再等 會兒吧!」「是啊!是啊!別著緊,產婆把小孩洗乾淨就會抱出來的!」福晉熱淚盈眶 地對著祺貞說,她總算是盼到了心肝孫子出生了! 「恭喜老爺賀喜夫人,恭喜少爺!是對漂亮的雙胞胎!」丫環們一人抱一個,走到 花廳來報喜訊,身著便服的皇上也開了金口問道:「是男的女的?」丫環們笑盈盈地對 著大家說:「少福晉生了對龍鳳胎!」「啊…」飛絮淒厲的一聲尖叫又嚇壞了眾人,祺 貞衝動地不能自已:「我要進去!」楂漢連忙上前制止祺貞:「產婆會處理,別增加她 的麻煩」另一聲嬰兒瓜瓜墜地的哭聲,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丫環手上熟睡的嬰兒 。 正納悶哭聲是從哪裡來的時候,老產婆抱著一名較瘦小的嬰兒走出來:「恭喜老爺 賀喜夫人,恭喜少爺!夫人生的是三胞胎!這是最後出生的小少爺!」「三胞胎!祺貞 你真不是蓋!奇蹟啊!哈!哈!哈!」聖上龍心大悅,這可遇不可求的三胞胎,居然讓 他在湊熱鬧時給遇上了,看來國運昌隆、風調雨順,在他的治理下並不是件難事了! 祺貞如風地閃進飛絮的房間裡,飛絮全身氣力用盡,正虛軟無力地躺在床上休息, 她轉過頭看著祺貞:「過來…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人家說生小孩沒有記恨,十分貼 切!生完就忘掉了,「妳還好嗎?」飛絮溫馴地點點頭,對著祺貞說:「完了…這下子 要找奶媽了…我怎麼餵飽三個小孩?」飛絮當初就有預感,她會生一次就解決所有的痛 苦麻煩,沒有想到人數從二變成了三。 「妳不用擔心這個,我會找最好的奶媽來分別照顧他們!妳只需要把身子養好,還 記得嗎?我的遠程目標,我還要帶著妳闖蕩江湖呢!妳曾見過身子虛弱的天涯客嗎?」 「都當人家的爹了…還闖蕩江湖呢?!我比較喜歡雲遊四海!」 祺貞與飛絮都是定不下來的性格,注定一輩子東飄西泊,還好一路上他們倆能結伴 成行,「行!雲遊也好,闖蕩也好,都要先養好身子,知道嗎?」「祺貞…我真的很開 心能夠認識你…我們這麼契合…」「當然,我也很滿足這輩子有妳作伴!」祺貞坐在床 邊,他牽著飛絮的手,輕吻著飛絮的手背,飛絮突然打趣祺貞道:「我會不會一次生太 多啊?!」「不會的!每個小孩子都是寶藏,我們現在有三座寶庫了!」「嗯…那我們 以後就不用製造小嬰兒囉?小孩子都這麼多了…」 飛絮假裝皺眉頭考慮著,祺貞馬上反駁飛絮的言論:「那不可成!我們可以生更多 的孩子啊!…我又不是養不起,我們可以一直製造小嬰兒到…」是否該製造更多小嬰兒 的話題,縈繞在他們兩人之間不去,而芙蓉及嘉敏本來想入房探探飛絮,現在卻在房門 前等得滿臉通紅,不知該敲門還是離去… 熾天使書城
【聲尾】 胤淇 後記 這是我最近的作品(約三個月前),不過也是投稿失敗的犧牲品…唉…本著互相漏 氣求進步的理念,我將它刊載網路上,供各位網友欣賞。 本來我很排斥讓人閱讀我的失敗之作,連我的家人、最親近的好友,我都未曾讓他 們看過,只是藏起來,式著自已找出失敗的原因,後來深感閉門造車也不是辦法,才會 將自已的作品拿出來〞獻醜〞,我還有另一部作品,目前正在審核中,不過我看是兇多 吉少了!審核的日子愈長,希望愈小…我自已覺得我已經進步到一個階段,這時候的我 ,就算再寫二十部還是差不多程度,但是很明顯的我還是不夠好,所以我沒收到正面的 回音,所以我打算將那部正在審核中的作品,過些日子後也放上網路,然後就此歇筆, 當作是休息也好放假也罷,我短期之內不再創作。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充電學習也是為了寫出更好的作品,希望歇息一段時間 之後的我,能好好再出發…最後還是附上我的 e-mail:gardenia4u@mail2000.com.tw歡迎大家來信指教!^^1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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