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20 風流演技

那完全是個巧合。他們出差旅行那天剛好是這個夏季的第一個大熱天。這次出差是男人安排的。但他們兩人對這次出差都已經期待了好幾天。不過，這麼好的天氣，實在是難得。

　　女人一向都會把自己的行蹤告訴配偶。跟誰？到什麼地方？她都會向他報告。因為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就是配偶對自己心生懷疑。他算是一個相當穩重又值得信賴的男人，不論是作為她的配偶，或是作為兩個孩子的父親，他都讓人無話可說。女人可不願意失去這個配偶。但另一方面，女人也覺得自己的人生需要有點刺激，而現在，這個和她一起坐在車上的男人或許就能給她某些刺激。對女人來說，這個男人代表一種挑戰，而且他也極具魅力。她喜歡挑逗他，也喜歡和他調情。她甚至連跟他拌嘴都覺得有趣，事實上，她的確經常故意找他拌嘴。

　　而相反地，男人卻從來都不把自己的行蹤向他的配偶報告。他經常和別人一起出差，這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而且老實說，他的配偶似乎也不在乎他出門去幹些什麼，她甚至對男人要出門幾天顯得相當高興。男人心裡暗暗猜測，也許她正在進行一段外遇也不一定。但這對男人來說，也沒什麼了不起。或者可以說，他反而很高興自己的配偶另有外遇，因為這樣也等於批准了他自己的外遇。

　　開車到目的地的車程約需兩小時，一路上，男人沉思著他和女人之間日漸親密的關係。過去這一年裡，男人和女人一直維持著柏拉圖式的感情。他們對彼此已經十分熟悉。比方說，他們都很清楚兩個人永遠都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但也正因為這一點，他們反而更感到彼此的吸引力。最近，他們在聊天的時候開始會去觸碰彼此的身體。偶爾，就像今天一樣，他們見面時還會給對方一個友善的親吻。男人相信他和女人之間有一種默契，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發生肉體關係的。男人一邊開車，一邊暗中期待著今天就是那種關係的開端。

　　他們只花了半天就辦完了公事，於是，兩個人決定帶著食物和飲料去野餐，順便也享受一下難得的自由和天氣。車子開到了鄉間，一片片的農田、一叢叢的樹林從他們身邊滑過。女人開始不時地戲弄著男人。他一心想要尋找一塊隱蔽的地方。而她則故意假裝不懂他的心意。女人不斷向男人指著路旁或是住家附近的空地。那些地方雖然適於野餐，不過除了野餐之外，什麼也不能做。最後，女人感覺腹中飢腸轆轆，她想，應該已經把他戲弄夠了。而男人這時指著一塊狹窄隱蔽的空地給她看，女人便點點頭表示同意。那塊空地上面堆著一行行剛被割下的乾草。強烈的陽光照耀在草堆上，發出銀綠色的光芒。男人覺得這地方真是完美極了。女人也表示對空地滿意。

　　他們從車上拉下一塊毛毯，鋪在空地的角落裡。毛毯的一半被鋪在樹蔭下——因為女人要求這樣，另一半則鋪在陽光裡——因為男人希望這樣。女人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棉質洋裝，她從早上起床時就料想今天會來野餐，所以她帶來了一頂草帽。男人原本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不過，這天早上他們一辦完公事，男人立刻就脫掉了外套，而且鬆開了領口的鈕扣。然而，現在坐在炎熱的陽光下，他看起來還是有點熱得受不了。女人知道他一向喜歡脫光衣服做日光浴。於是她又開始去戲弄男人。她很想試試自己是否能讓他把衣服脫掉。最後，女人對男人譏笑著說，他不肯脫掉衣服，是因為他想要隱藏某個部分。

　　對於女人的挑逗，男人認為是一種性戲的前奏。他的身體逐漸興奮起來。不過即使如此，當他脫掉襪子和鞋子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蠢。接著，他站起身，先脫掉襯衣，又一口氣脫掉長褲和內褲，這時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大傻瓜。男人全身赤裸地站在女人面前。他的陰莖已經勃起一半。而他卻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女人對他的裸體並沒做出任何反應。她只對男人說，他現在應該感覺比較舒服了。然後女人就去忙著準備他們的野餐。男人仍然站在原處。他建議女人也把衣服脫掉。可是她搖著頭說，她就是在樹蔭下也會被曬黑的。女人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她也已經開始興奮起來。她的陰道這時開始滲出潤滑液。她很想和男人性交，可是她同時也擔心失去自己的配偶和現有的安定生活。這個男人有很多地方吸引她：他是那種能夠事業有成的人；她喜歡他對待她的態度，即使他有時對她運用一些心計，她仍然很喜歡那樣的他。能讓女人有這種感覺的男人很少，連她的配偶都沒法滿足她。尤其是最近，她越來越覺得她的配偶簡直就像門口的地毯。但即使如此，眼前這個男人卻也有某些性格是她沒法忍耐的。

　　男人和女人一邊吃著野餐，一邊閒聊著。女人不時地轉眼去看男人棕色的裸體，還有他那已經萎縮的陰莖。其實，女人偶爾也曾認真考慮過這個男人的性能力。如果他們兩個想要性交，惟一的辦法就是由男人去安排：必須在一個安全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而且是在女人無法拒絕的情形之下。可是，從他們認識到現在這一年裡，男人從來不曾對她表現得很親密。女人一直對他這種態度感到有些訝異，因為她自己心裡很想和他做愛。可是男人從來沒有堅持或勉強她做這些事。女人認為這和男人在日常生活裡表現的積極與敏銳是完全相反的作風。她甚至懷疑過他的性能力有問題。女人想，儘管他已經生了兩個小孩，但他的問題也可能是最近才發生的啊。她始終覺得男人到目前為止對待她的方式都不對勁兒。事實上，像他安排這次出差，女人覺得這是男人第一次如此明顯地表現出他對她有「性趣」。

　　不過，不管男人今天想做什麼，女人是絕對不會對他點頭的。她絕對不要在這種地方，這原野上堆滿了雜草，而且蒼蠅到處亂飛，還有那陽光也叫人受不了，她絕對不會在這種地方把衣服脫掉，更不會在這種地方和他做愛的。因為要是在這裡做愛，她的衣服上肯定會沾滿泥土和雜草，還有她的背上也會留下一堆刮傷，對這些她要怎麼向配偶解釋呢？總之，除了做愛，女人今天還有其他有趣的事情可做。雖然他們一向在各方面都很有默契，不過女人經常也能抓住男人的某個弱點。就像現在，只要她暗示願意跟他做愛，接下來，她一定能像玩弄木偶似地讓男人完全聽她擺佈。例如今天，她已經讓他在這塊原野上脫光了衣服。

　　女人先借口要看男人裸體走路，於是她要求他慢慢地走到原野對面的樹下，然後再跑步回來。男人則要她答應不會偷走他的衣服，接著，他便順從地按照女人的意思，往原野的對面走了過去。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同時也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但他也覺得很興奮。男人往原野對面走去的時候，女人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身體。「嗯，他的屁股長得真不錯。」女人想，「有一天，總有一天，但不是今天。」

　　緊接著，即使女人沒有招手叫男人回來，他也會拚命地往回跑的。因為他剛走到原野對面，他們兩人都聽到一陣汽車的聲音從小路上開過來。在這一瞬間，男人全身都僵住了。他猜那一定是一輛警車。要是他這樣全身赤裸地在這原野上被警察抓到，而且還是和一個毫無關係的女人在一起。男人幾乎看見自己這一生的事業和人際關係全都在轉眼之間化為泡影。他突然陷入一陣恐慌之中，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回跑。當他奔到女人身邊，跌坐在地上時，女人正歇斯底里地笑個不停。那輛汽車則頭也不回地直接開過了他們身邊。

　　經過這一陣緊張與興奮，男人和女人都跪坐在地上，彼此用手放在對方的大腿上想要安撫對方。「要下手就趁現在啦！」男人想。他等待自己呼吸稍微平復之後，斜過身體去親吻女人。女人也對他的親吻有所反應，不過只有幾秒鐘。她感覺出男人的動作逐漸急迫起來，於是她輕輕地推開了他。她告訴男人，她還不想跟他做愛，不想在這裡，也不想在現在。失望的神情立即罩滿了男人的臉孔。女人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同時也感到一點罪惡感。

　　她重新把手放在他的腿上，然後對他保證，他們一定會有更好的機會、更好的場合。女人繼續安慰男人：「有一天，我們就能在一起，而且，我還能給你生個孩子。」她一邊說，一邊注視著男人的臉孔，等著看他的反應。她一向很喜歡誇張的連續劇。

　　男人感到一陣不知所措，他甚至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他把女人拉到身邊，溫柔地擁抱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始親吻女人。女人心裡想，她現在最好給他一些響應。可是就在他們親吻彼此的過程中，女人感到男人的陰莖矗立起來，抵在她的腹部。他的親吻越來激烈、越來越深入。而且他開始動手去脫她的衣服。女人知道自己這時必須盡快對應，然而，當她用手去推他時，男人絲毫不肯停手，他反而把她擁抱得更緊了。在這一瞬間，女人甚至覺得自己恐怕會被他強暴。

　　男人最後放開了女人。她跌坐在地上。男人這時仍然跪著。所以女人臉孔的高度剛好對著他完全勃起的陰莖。她伸出了手，握住男人的陰莖，同時開始親吻陰莖的尖端。女人一邊輕聲地對陰莖呢喃著，一邊像撫摸貓咪似的輕撫著他的陰莖。過了一會兒，女人把陰莖放進自己的嘴裡，然後很緩慢地前後晃動著自己的腦袋。她覺得他的陰莖嘗起來是一種清潔的蠟味。過了大約20秒，女人把陰莖從嘴裡拿出來，用手握成一個圓筒狀，開始用手緩慢地做出抽送動作。不一會兒，她放開手對男人說，她想看他自己達到高潮。

　　男人到這時總算接受他們今天不可能做愛的事實。他再也不需要任何刺激。要是再不讓他快點射精，他簡直都快要發瘋了。女人注視著他自己用手抽送陰莖，她的眼睛在他的陰莖和臉孔之間來回穿梭。她看得十分用心，因為她不願錯過最重要的那一瞬間。男人很快就到達了高潮。他稍微轉過身，不想把精液噴到她身上。最初兩股精液射得很遠，女人根本沒看清精液飛到了什麼地方。接著，她看到最後三股精液以比較緩慢的速度噴射出來，掉落在她和男人之間的草地上。男人自己用手送出最後一滴精液之後，他也往後跌坐在草地上。

　　這一切都結束的那一瞬間，男人突然感到非常沮喪，而且還有點受騙的感覺。他原本是想要射在她身體裡面，而不是射在空氣裡的。而對女人來說，男人的性慾總算鎮壓了下去，她終於能夠輕鬆地喘一口氣了。而且，她不得不承認，眼看著男人被她耍弄在掌中，她多少還是感到有些喜悅的。

　　在哺乳類動物當中，並非只有人類女性才會在求愛過程中對男性（雄性動物）的陰莖進行聞、舔或吸吮等動作。猿猴類與猩猩也經常從事這類行為。甚至連老鼠、狗類，以及許多其他哺乳類動物都會以這種方式進行求愛。一般來說，這種親密動作之後都會伴隨性交行為，但這種求愛模式卻非一成不變。有時，男性會將精液射在空中，而非女性體內。這種行為是否出於身體天生的失誤呢？或者，這是因為男性如果不把精液射在身邊的女性體內，可能有助於提高男女雙方的繁衍成果呢？

　　當然啦，大多數人可能會認為，這種行為只不過是人類為了追求性興奮的滿足而得到的結果。然而，正像我們已經在前面說明過的，任何和性興奮有關的行為，通常都會牽涉到繁衍成果。換句話說，男性在女性的面前射精這種行為和其他能夠引起性興奮的行為一樣，都會對男女的繁衍成果造成影響。

　　事實上，男性企圖對女性進行口交，或要求女性為其口交，主要是一種健康與忠貞的表現。男性在女性面前射精則是為了表現其健康與性交能力。有時，這種行為所帶來的利益將會超過任何必須付出的代價。例如這個場景裡的男性，他在即將成為情人的女性面前射精，這種行為使他得到了某些利益。不僅如此，比起他把精液留到第二天射進配偶體內，在情人面前射精顯然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利益。

　　場景裡的男人射出的精子雖然最後遭到捨棄的命運，不過這些精子並沒有白白地浪費掉。因為在這種情況下的射精對下次射精所造成的影響，和他自慰射精對下次射精造成的影響是完全一樣的。不論男性是自己刺激自己，或是由別人給他刺激，兩種情況下釋放出的精子數目應該毫無分別。只有性交射精才會使男性下次射出的精子數目發生變化。當然啦，就像這個場景裡面的情形一樣，通常男性不等到最後1分鐘，他也無法預測自己究竟是會進行性交，還是必須把精液射在空中。而既然在這兩種狀況下男性射出的精子數目有所分別，這也證明男性的身體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調整射出的精子數量（請參見場景4）。

　　以場景20里的男性舉例來說，在他放出精子之後，他的輸精管裡立刻就會有更新鮮的精子補充進去。這批新鮮的精液裡含有更多殺手精子。如果女人這時改變主意，又願意和他做愛的話，男人體內現有的這批新鮮精子軍隊就算是比不上前一批精子軍隊強（被男人射在空中的精液），但至少也不比前一批精子軍隊差。而問題則是在這名男性回家之後，因為他的輸精管裡的精液是為了情人而準備的，不是為了他和配偶進行例行性交而準備的。或者我們應該說，他這時的精液至少不是為一名有外遇行為的配偶準備的。總之，這時最重要的是，如果男人的配偶真的沒有外遇，他這批臨時備用的次級精子軍隊進入配偶體內之後尚可派上用場；但如果配偶另有外遇，這批精子軍隊就無法應付了。

　　一般來說，男性的身體是按照下列的規則進行運作的：「如果我有機會進行外遇，那麼當我不在的時候，我的配偶也有機會進行外遇。」以這個場景裡的例子來看，那名男性果真就遇到了上述規則裡的情況。男人不在家的時候，他的配偶果然有過外遇行為。所以，第二天男人和配偶性交的時候，他射進配偶體內的精液正是他必須射出的成分。因為這次射出的精液裡含有大量新鮮而且極具攻擊性與繁殖力的精子，這些精子隨時都能直赴戰場作戰。但男性在例行性交時射出的精液則完全不同，通常例行性交時射出的精液裡大部分都是只能防衛，並且缺乏繁殖力的精子。通常，男性一旦展開外遇行為，他的身體就會開始製造類似上述的精液（即含有大量新鮮精子的精液），而這種精液剛好對他的配偶或情人都適用。對男性來說，同時和兩名女性保持性關係時，不論他和其中之一性交次數多麼頻繁，他仍有能力製造這種適於對付兩者（即情人與配偶）的精液。

　　總而言之，場景裡的男人雖然把精液射在草地上，他並沒有遭到任何損失。當然啦，草地上的精液是沒法讓卵子受精的。所以，也許他失去了一次讓情人懷孕的機會。不過，也有可能他並沒失去什麼機會。因為當女性不想和男性做愛的時候，很可能這時正好是她的非受孕期。我們在前面的場景6里面也說明過，女性最可能在受孕期和情人進行性交。所以從繁衍的角度來看，這個場景裡的男人最後把決定權交給女人，他即使沒和女人性交，或許他也並沒失去什麼。

　　男人這時採取的策略是耐心等待，他期待著女人將來會給他報償。為了使他的策略能夠生效，他在原野上的表現必須能夠增加他將來獲得報償的幾率。男人本身並不知道這一點，不過，當他們開始準備野餐的時候，他對報償的期待卻越來越高。

　　對女人來說，她的身體並不期待男人成為她的配偶。她只想要他的基因。女人的身體做出的判斷是，如果她想生一個孩子，這個男人能夠提供她的下個孩子所必備的素質。如果這些素質的價值超過女人可能為外遇必須付出的代價，她可能就會決定跟男人生個孩子。然而女人一直無法做出決斷，因為，最起碼這個即將成為她情人的男人尚未提出他具備性交能力的證明。從女人身體的角度來看，這天下午正是測驗男人是否具備性交能力的機會，她要利用這個機會收集情報，以便在外遇的利益與代價之間做出最終判斷。因此，這天下午女人在潛意識當中所要追求的不是男人的精子，而是有關男人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