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英/(斯仁)
五、李蓮英知道主子想男人了

    慈禧「病」了,太醫院的御醫沒有一個能夠把准她的脈……李蓮英卻深知主子的病根,
他從宮外給慈禧找來了三個貌似潘安的「小郎中」……
    卻說咸豐皇帝臨死前,為了不使權利偏斜於一、二人之手,造成大權獨攬的局面,曾賜
給皇後鈕祜祿氏(即慈安皇太后)一方「御賞」印,賜給懿貴妃那拉氏一方「同道堂」印。
    皇帝的諭旨,起首處蓋「御賞」印,即印起;結尾處蓋「同道堂」印,即印訖,只有蓋
上了這兩方印,才說明所發諭旨得到了皇帝的批准,否則便是無效。按說兩宮皇太后權力相
等,可誰想這慈安太后平日裡只是呆在宮中,吟經誦佛,對朝事並不感興趣。雖與慈禧太后
同擔垂簾聽政,但是對於國家政事只不過點畫諾而已。加之她秉性坦白,素無城府,遇事退
讓居多,很少爭執,使得朝政大權漸落慈禧太后一人手中。慈禧太后大權在提,凡事獨斷專
行,因此日增驕橫,但由於慈安太后尚在,為禮法所拘束,事事不能隨心所欲,仍不免有掣
肘之處。同治年間,寵監安德海被戮,更使她大為惱火,從此便將慈安太后視為眼中釘、肉
中刺。
    光陰荏苒,不覺已是光緒六年。這年清明,風和日暖,桃花滿枝,兩宮皇太后同赴東
陵,祭奠咸豐皇帝。
    一大早,兩宮皇太后的鑾駕就出發了。和風煦煦,綠草蔭蔭,看著這一切,久居深宮的
慈禧太后不由得心情舒暢,深深吸了幾口那新鮮的空氣,轉過臉說道:
    「姐姐,今天的風景真是好,好長時間沒有看到過了。」
    祭祀本是件莊重的事情,可慈禧太后今天卻像有什麼喜事,渾身的袍服一律用杏黃色的
貢緞制成,上下前後用金線繡著鳳凰,在袍子的邊角上釘著無數的珠子,大小不一,多達數
千顆,陽光照耀下,尤如萬道金光從身上發出,一閃一閃地發亮。慈安太后見了本來心裡就
不高興,這會又聽她說出這種話,忍不住說道:「妹妹,你怎麼忘了,我們今天去祭祀先
帝!不是出來游玩的。」
    聞聽此言,慈禧太后的臉不由得陰了下來。
    一路無話。一行人進入陰森的太廟大殿,太監們便忙開了。不大功夫,只見咸豐靈牌前
已擺好了酒十杯、筷子十雙、黃米飯四盤、全羊一只。隨著禮儀官一聲「開祭」,只見慈安
太后徐步上前,燃香焚燭之後在那拜墊上跪了下來。接著慈禧太后上前,正要在慈安太后旁
邊跪下,忽聽慈安太后開口說道:
    「妹妹,這是留給上邊姐姐的。」原來這個位子是留給已故孝德皇後的。
    慈禧太后正要屈膝下跪,一聽此言好不難堪,忍不住問:
    「那你說妹妹我應該在哪呢?」
    「你跪在我後邊。」
    什麼?跪你後邊?慈禧太后聽了不由沉著臉問:「憑什麼我在後邊,而姐姐你卻在前
邊?」
    「今日是祭祀先帝,在先帝面前,只有一個太后。」
    「我與姐姐並坐垂簾,都是一般的母儀天下。」
    看見慈禧太后不遵祖訓,慈安太后也不由得來了氣,說道:「先帝在時,你只是一妃
嬪,至於做太后,卻是先帝殯天之後。既為妃嬪,那麼就依禮應當跪在後邊。」
    慈禧太后一聽急了,喊道:「如果姐姐定要爭這個過節,我就情願一死,到先帝面前,
請先帝評這個理去。」
    「這是祖訓規矩,理應如此,切不可亂了名份!」
    你一言我一語,一時間,兩宮皇太后在廟堂上,當著眾王公大臣吵了起來。這可怎麼辦
好?兩個都是太后呀。一幫王公大臣也不知道怎麼勸好。倒是恭親王奕□忍不住先開了口:
「西太后,依照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您應當在後邊。」
    慈禧太后一看是奕□,正想反駁兩句,誰知醇親王已替他開了口:「這是祖宗留下來的
規矩,但今日我兩宮皇太后同著垂簾聽政,如果這樣做,怎能保證以後政令的貫徹?」
    一看有兩位王爺出頭,其他人的膽子也大了。這些人平日裡懾於慈禧太后的淫威,這會
兒自然多替她說話。慈安太后一看,自己勢單力薄,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只好默
許慈禧太后在她旁邊跪下。祭祀大典總算得以順利進行下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宮裡,慈禧太后正為這事惱火著呢,忽然慈安太后宮裡的
尤太監報告說步軍統領榮祿榮大人在宮裡勾引妃子,讓她去看看。怎麼竟會發生這種事,氣
得慈禧太后連喊李蓮英備轎,準備要親自去查個究竟。
    榮祿,滿洲正白旗人。早年曾是慈禧太后的意中情侶,兩人情思綿綿,心照不宣。後來
慈禧太后被選入宮中,作了咸豐的妃子。有情人雖不能成伴侶,但依舊藕斷絲連,情深義
重。加上這榮祿在熱河事變中為保護兩宮返京立下汗馬功勞,因而深受慈禧太后寵愛。這日
裡因事進宮稟奏,誰知剛進得宮來,便迎面碰上個女子。只見那女子纖臂蜂腰,瓜子臉上一
雙黑黑的眼睛脈脈含情,直把個榮祿看得目瞪口呆。那女子整日獨處深宮,看到榮祿這副樣
子,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於是榮祿也顧不得去拜見慈禧太后,逕直與那女子去了房中。
誰曾想好夢難圓,兩人進房時卻被這尤太監給看到了,急忙告於慈安太后。慈安太后也因祭
祀的事正煩著,不想再惹什麼麻煩,於是就讓告訴慈禧太后,隨她處置去吧。
    榮祿與那妃子進得房中,寬衣解帶,躺在床上,正欲成就好事,忽聽門「啪」的一聲開
了,以為是哪個不知情的太監闖了進來,正欲開口責罵,轉臉一看竟是慈禧太后,嚇得連忙
滾下床來,趴在地上。
    慈禧太后本來心裡就不高興,再看見自己的情人竟與別的女子在一起,不由大怒道:
    「小李子,把這不要臉的賤貨給我拉出去痛打一百棍,然後打入冷宮。」
    「太后,這一百棍下來,恐怕……」李蓮英小心地說。
    「哪來那麼多廢話!讓你打你就給我打,死了活該,誰讓她作出這種事來!」
    榮祿沒想到慈禧太后竟會發這麼大的火,連忙趴在地上使勁磕頭,嘴裡直喊:「太后息
怒,都是下官一時糊塗,求太后饒了下官吧。」
    「饒了你,虧你說得出口!我平日裡是怎麼對你的?你竟這樣報答我!我看這官你也別
作了,回去好好反省去吧。」說完,慈禧太后也不看榮祿一眼,轉身就回宮去了。
    回宮後慈禧太后一直悶悶不樂,心裡真是越想越氣:「慈安太后與我作對,怎的你榮祿
也來湊熱鬧?嗯,不對,這事怎麼這麼巧,偏偏讓她給碰上了,莫不是她……
    正在這時,李蓮英上前安慰道:「太后請放寬心,常言說的好,人在人眼下,怎敢不低
頭!還是保重玉體要緊,何必自尋煩惱呢?」
    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如同火上澆油,氣得慈禧太后柳眉倒豎,鳳眼圓睜,怒喝道:
「你說什麼?別忘了你是在給誰說話!按規矩她並不比我高!」
    李蓮英一看,這還了得,從沒見太后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急忙哽咽著說:「太后息
怒,奴才看您生氣,怕傷著身子,所以想安慰您,誰知嘴笨說錯了話。」說完居然淚流滿面。
    慈禧太后一看感動了不得了,又是難過,又是高興,沒想到小李子竟是這樣的忠心耿耿
體貼入微,點點頭說:「好了,起來吧。你有這份孝心,也不枉我看重你。俗話說:不要
氣,只要記,你也記著今天這一段,咱們大家走著瞧吧!」
    自咸豐帝死後,慈禧太后每日裡忙於政事,甚覺無聊。偶爾看了幾次戲,不曾想便著了
迷。每當煩惱之時,就去看戲。
    這次也不知是氣糊塗了還是怎的,倒把這老習慣給忘了。她忘了,李蓮英可沒忘。這日
裡便奏明慈禧太后,把京城裡的有名戲子俱傳進宮來,排演戲劇。
    慈禧太后聽了,皺了皺眉頭,面有難色地說:「你有這份孝心就行了。只是宮中無故唱
戲,不合祖宗家法,再說這幾天情形複雜,讓『東邊』聽了免不得又說閒話,就算了吧。」
    李蓮英把肩膀一聳,說道:「太后怕她作甚?太后您便是老祖宗,祖宗的家法,別人改
不得,只有太后您可以改得的。
    咱大清國的天下,還不是靠您一人維持著,唱一兩回戲,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您這幾
日心情一直不好,也該散散心了,萬一……,奴才可擔待不起呀!」
    慈禧太后聽了李蓮英的話,心裡不由得喜滋滋的,於是笑著說:「沒想你還有這麼一張
利嘴,既然你這樣說,就喚他們進來吧。」
    李蓮英答應了一聲,正要出門,忽然慈禧太后又開了口:
    「對了,你順便把東邊和那些王爺們都喚來,我倒要看看他們誰還敢說什麼。」
    聽了慈禧太后要看戲,慈安太后不由得面露難色,這可是有違祖宗家法的事,想阻止。
可轉念一想:這幾日她心情不好,就讓她散散心吧。自己推說身體不爽快,回絕了。慈禧太
後一看慈安太后不敢說什麼,自然滿心歡喜。倒是難為了那幫王公大臣們,雖說不想來,可
又懼怕慈禧太后的威勢,不能不來陪場。
    先演的《水漫金山寺》,誰知看了大半天,慈禧太后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這可怎麼辦
好?恰好這時演到了青蛇為救白蛇施法借天雨,李蓮英不由靈機一動,連忙喚李三順將宮內
安設的水管打開。一時間,只見水花飛濺,射得一幫王公大臣蟒袍衣褂象水淋雞一樣。慈禧
太后見了這般樣子,喜得心花怒放。王公大臣們看慈禧太后那副高興的樣子,多不敢言。只
有那醇親王忍不住挽起袖子,想上去痛打那李三順。旁邊恭親王見了急忙拉住,說道:「五
哥,忍著點吧,別自討煩惱。」醇親王見了方才又坐了下來。
    誰想這舉動被李蓮英看到了,心想你不滿,我還有好看的呢。待演《思志誠》一戲時,
他乾脆自己扮起了窯子裡的鴇母,待有嫖客來了,便高聲喊道:「老五,出來見客呀。」醇
親王在弟兄中行五,一聽這話,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慈禧太后在那,喝了聲「這奴才這般
大膽,那還了得。」便沖上戲台,拉住李蓮英想痛打一頓,手還沒落下,就聽有人說話了:
    「住手!醇王爺,你眼裡還有我嗎?」
    醇王爺這才想起慈禧太后還在,急忙跪地答道:「太后息怒,臣一時衝動,就……,只
是這奴才也太大膽了。」
    「我的奴才,難道不知怎麼管教嗎?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點。」
    「是,臣知罪,只是剛才這奴才……」。醇親王仍不甘心,說道。
    「他又怎麼了?這是在唱戲,你知道嗎?覺著不高興可以回家去,沒人勉強你。」
    恭親王一看情形不妙,急忙上前說:「太后息怒,醇王爺性情魯莽,您就原諒他了
吧。」說完趕緊把醇親王拉回了座位。
    回到家裡,醇親王是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我好歹也是個王爺,難道就讓一個奴才
戲弄不成?遂拿起筆,想寫個奏折,奏請嚴懲李蓮英。福晉見了,急忙阻攔:「王爺,不可
以這樣做呀。」
    「什麼?難道我就這樣算了不成?我好歹是個王爺,如果就這樣算了,以後我出門有什
麼臉再見人。」醇王爺滿臉怒氣地說。
    「王爺,這不是鬥氣的事呀。你也不想想,現在西太后大權在握,那李蓮英又是她身邊
的人,你寫上去,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會使她更厭惡你,說不定還會……。」
    「既然這樣,我就給東太后寫。」
    「東邊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自身都難保呀。」
    「東太后現在是不大理朝政,可她還掌著『御賞』印,豈能容她西太后專橫朝政。好
了,你再別囉嗦了,退下去。」
    醇親王的折子很快就到了慈安太后的手中。看了那奏折,慈安太后也犯難了。那年她與
恭親王聯合處死了慈禧太后的寵監安德海,慈禧太后就對她不滿,如今再去說李蓮英,那慈
禧太后豈敢善罷干休?可轉念又一想,權監禍國的事,並不是沒有過,如果真的發生這種
事,我怎麼去見列祖列宗?於是決定還是去說說。
    「慈安皇太后駕到!」一聽慈安太后來了,慈禧太后索性上床躺了下來。慈安進來一
看,急忙關心地問道:「妹妹今天怎麼還沒下床,是不是身體不適?」
    「是的,心情不好,氣的!」
    慈禧太后聽了,明知是沖自己來的,可又無可奈何。於是索性直接將醇親王折子的事說
了出來。
    「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那是在唱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慈禧太后躺在床上,不
冷不熱地說。
    「姐姐我知道那是在演戲,可也要注意點規矩呀。醇親王好歹也是咱自家人,你那樣對
他,讓他下得了台嗎?再說這李安達(宮中對太監的尊稱)確實做得也有些過分,我看你就
管教他一下,讓醇王爺也有個台階下。」慈安太后小心地說。
    再看此時的慈禧,眼眶濕潤,哽咽著說:「小安子在時,你們說他這說他那,我沒說什
麼。現在又來指責小李子,你們為什麼就不能讓我身邊有個貼己的人呢?既然姐姐你這麼
說,那你就看著辦吧。」
    「妹妹你誤會了,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呀。」慈安太后一時真不知該怎麼解釋,說完這
話,就悻悻地回宮而去。
    慈安太后一走,慈禧太后就下了床,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不由得冷笑了兩聲,心想既然
你多事,那麼你就來處理一切吧。
    第二天一早,慈安太后就等著和慈禧太后一起上朝聽政。
    誰知慈禧太后沒來,卻來了個李蓮英,只見他上前跪奏道:
    「奴才問太后安。昨夜裡慈禧太后偶感風寒,今日不能上朝,讓奴才來說一聲。
    慈安太后一聽可急了,自己從沒獨自上過朝。雖說平日裡兩宮垂簾,可拿主意的是慈禧
太后,自己一點經驗都沒有呀。於是急忙問李蓮英到底要緊不要緊。
    「奴才也不知曉。」
    無奈何,慈安太后只得前往長春宮,進屋一看,慈禧太后還躺在床上,急忙問:
    「妹妹身體要緊不?怎的昨日裡還好好的,今就病的這麼重,太醫來過沒?」
    「昨夜裡偶感風寒,剛才已讓太醫看過了。今日姐姐就一人上朝去吧。」其實她那裡有
病,只是想看慈安太后的笑話而已。
    慈安太后聽了真有些手足無措之感,只見她遲疑著問:
    「我怕我一人不成吧?」
    「沒什麼不成的!這麼多年下來了,難道說還有什麼看不清楚,聽不明白的?再說總不
能我們兩人都不去上朝吧!」慈禧太后看了慈安那副著急的樣子,暗暗竊喜地說。
    天清氣朗,陽光明媚。養心殿內金光耀眼。大殿正中高懸先祖雍正帝御書的「中正仁
和」匾額。年僅九歲的光緒帝懷著童稚的好奇心端坐在寬大的紅木龍椅上,其後設八扇精緻
的黃色紗屏。紗屏後設御案。透過那薄薄的紗屏,可以清晰地看見左邊坐著神態略帶緊張之
色的慈安太后,右邊卻空著,那是慈禧太后的位子。
    本說慈安太后整日上朝聽政,早已習慣了這一切,可今天沒有了慈禧太后,她的心情格
外的緊張,心彷彿都要跳出嗓子眼來了。恰在這時,四川提督鮑超出列跪奏:
    「臣鮑超恭請皇太后、皇帝聖安。」
    慈安太后先問了路上的情形,然後又問:「四川的百姓,日子過得好不好?」
    「百姓安日如常。」鮑超用濃厚的川東口音答道。
    「沿途百姓呢?看上去可好?」
    「仰賴天恩,百姓平安。」
    慈安太后問了幾句,就覺著無話可話了。略停一停又問:
    「你在路上走了幾天?」
    這個時候中俄關係緊張,朝中主戰主和一直沒有定論。鮑超這次奉旨入京本是來談對俄
的軍務部署的,本以為客套幾句後該談正事了,誰想慈安太后只是問些無關緊要的事,只得
答道:「臣約走了一個多月。」
    「聽說你身子不好,近來怎麼樣?」
    「謝太后關懷,奴才好多了。」
    只見這時慈安太后點點頭,換了個話題:「你打過好多仗?」
    鮑超一聽總算沾了點邊,急忙答道:「太多了,記不清了。」
    「你很勇敢!」
    「不敢,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臣只是作了自己應該作的。」
    「平日裡多注意身子,只有這樣,才能勤於政事。」
    「是,謝太后關懷。」
    又沒話可說了,慈安太后是真的想不出什麼話了,只好說道:「你可以下去歇著了。」
    鮑超知道,這是召見結束的表示,隨即跪安退出了養心殿。心裡直納悶,太后今天是怎
麼了,一個勁問些瑣碎事情,難道不知道召我來是作什麼?不可能呀!聖旨上不寫的明明白
白嗎?
    那慈禧太后裝病,想看慈安太后的笑話,可心裡仍不踏實,於是使差李蓮英去打聽消
息。待李蓮英回來將慈安太后召見鮑超的事一說,可把慈禧給樂壞了,連連拍手鼓掌,嘴裡
直喊:「妙,太妙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再病幾天吧。」自此,慈禧太后就不理朝政,每日
裡同著李蓮英玩樂。
    一連數十天,慈安太后一人上朝。可誰想棘手的事一件接著一件,直把她忙得個焦頭爛
額。這日裡退朝回到宮裡,想想自己實在沒這能力,心裡想的可嘴裡卻不知如何說好。不由
得又想到了慈禧太后,唉,自己還是不如人家呀!也不知她病好了沒,怎麼一病就這麼長日
子?遂帶著一幫太監奔長春宮而去。
    待進了長春宮一看,慈禧太后依舊躺在床上,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說道:「妹妹近來
身子好些了吧。」
    「還是沒什麼起色。」
    慈安太后一聽這話可急了,急忙問:「到底什麼病呀,讓太醫看過沒有?」
    「唉,看了也不頂用。」
    站在一旁的李蓮英看了這情景,忍不住笑出了聲。慈安太后扭頭看了一眼,也不好說什
麼,只吩咐去喚太醫來。
    不大功夫,太醫院院判李德立、莊守和來到,叩頭請安後立刻給慈禧太后診脈。這二人
可是宮裡最好的醫生了,誰知診了半天的脈,就是看不出慈禧太后得的什麼病,想說沒病
吧,又不敢,他們那裡敢得罪慈禧太后呀!慈安太后一看不由地來了氣,說道:「你們平日
裡是做什麼吃的,這點病都看不了?真是白養了你們,退下去!」
    就在這時,李蓮英上前說道:「太后息怒,奴才倒是有個法子,就是不知……。」
    「快說,究竟是什麼法子?」慈安太后聽了急忙問。
    「奴才的意思,既然這些院醫看不了,不如到市面上請幾個私家大夫來瞧瞧吧。」
    「太醫都看不了,他們又看什麼用?」
    「太后,這可說不定,那些郎中也有能人呢。」
    慈安太后這會也沒什麼好辦法,只盼著慈禧太后的病趕緊好。於是說道:「也好,你就
去替你主子找幾個來,要格外慎重才好,來了後先讓我看看。」
    李蓮英答應了聲退了下去。回到屋子喚了李三順,便出宮徑直回了自己的家。
    「三順,這兩天你多出去轉轉,看到有年輕英俊、風流倜儻的便給我喚來。」
    「師傅,咱不是出來給太后找醫生嗎?」
    「怎麼這麼多話,讓你找啥人你就找啥人,醫生中就沒有年輕英俊的了?別再囉嗦了。」
    在家玩了幾天,李蓮英看看是時候了,便帶著李三順給找的那三個人回宮來,慈安太后
詢問了幾句,便讓李蓮英帶回長春宮給慈禧太后看病。
    李蓮英怎敢不經慈禧太后允許擅自出宮呢?原來自從咸豐帝死後,慈禧太后便獨處深
宮,雖說這時已四十多歲了,但由於保養有方,不但面目不老,還是豐顏盛鬈,同二十來歲
的少婦一般。誰人沒有個七情六慾,她呢,不由得動了情慾。
    那一天晚上,李蓮英看她睡著了,便取過一條棉被,輕輕給蓋好,自己退了出來。誰知
剛想回屋,忽聽裡邊有動靜,他以為慈禧太后醒了,連忙又轉身進來。只見慈禧太后臉色紅
潤,嘴裡喊道:「主子,主子,臣妾好……啊。」原來是在做夢。這種情景李蓮英能不明白
嗎?於是便想著出宮去,給慈禧太后找個可心的人,正好趕上這麼個機會,豈能錯過?
    再說慈禧太后看見李蓮英進來,正想發火。李蓮英已笑著開了口:「太后,奴才給您找
了幾個郎中來,您看可意不?」
    「混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沒什麼病,喚他們進宮,豈不露了馬腳。」慈禧太后一
聽不由發了火。
    「太后,這三個人可不是一般的郎中,您看了就知道了」。
    說完,不待慈禧太后答應,李蓮英便將那三人喚了進來。
    那三人都二十來歲年紀,英俊瀟灑,一表人才。特別是中間那個,生得朱唇白面,非常
俊俏,猶如潘安再世。慈禧太后看了,不禁神魂顛倒,春潮湧動。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鄒衡。」
    「哪的人?」
    「江蘇揚州人。」
    「小李子,你可真會辦事呀。好了,鄒衡留下來給我診脈,其他兩個你帶出去吧,記著
不要讓人打擾我。」
    李蓮英急忙帶了那二人退了出去。
    這一診脈,足足用了兩個多時辰才算完事。待那鄒衡出來,李蓮英便進了屋。只見慈禧
太后躺在床上,滿臉腓紅地說道:「小李子,這鄒衡倒挺會侍候人的。特別是那雙飽含情感
的眼睛,表示哀愁時,你會陪他流淚;表示歡樂時,你會不由得跟著他笑。你說呢?」
    李蓮英忙答道:「可不是嘛。」
    「你去西殿把老主子的衣服拿幾件,賞給他吧。」
    李蓮英一想,我侍候您這麼久了,也沒見您賞我,他一來您就這麼大方?於是說道:
「太后,奴才想還是另外賞他些什麼吧。老主子的衣服,宮裡人見多了,您賞給他,我怕別
人會說您什麼。」
    「你辦事怎麼這麼糊塗,不會讓他改改再穿呀?」慈禧太后紅著臉說。
    李蓮英不便再說什麼,便答應著出去了。從此後,慈禧太后便每日裡召那鄒衡進宮,調
情取樂。
    時間短還可以,可時間一長就有人不答應了。誰呀,李蓮英。他本想借機討好慈禧太
後,可誰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慈禧太后自從有了鄒衡,便把他冷在了一邊。這他豈能
甘心?
    這日裡,李蓮英正躺在床上吞雲駕霧,生悶氣呢,門開了。一看是李三順,李蓮英氣就
不打一處來,喊道:「跪下!
    你看看你挑的什麼人?一進來就把我的飯碗給搶走了。」
    李三順當時就愣在了那裡,心想不是你讓我挑年輕英俊的嗎?丑了你不要,俊的你又嫌
棄,你讓我怎麼辦好?可想歸想,他哪有膽子說出來,滿腹的委屈只能往肚裡咽。
    「師傅息怒,既然這樣,咱再想個辦法把他搞下來不就成了。」
    「你說得容易,太后現在正寵著他,用什麼法子把他搞下來?」李蓮英聽了,責問道。
    這可怎麼辦好呢?一時還真把李三順給難住了。嗯,不如這樣!沉吟了片刻,李三順開
口說了話:「師傅,咱不如去『東邊』透點風聲,這樣的話……。」
    「你小子是不要命了?這要是讓太后知道了,饒得了你我?」
    「師傅,這事就你知我知,徒兒守口如瓶,又有誰會知道?」
    李蓮英一想,與其這樣下去。倒真不如按這小子說的,冒把險。於是說道:「好吧,我
這就去『東邊』,你可記住,不許走露半點風聲。如若不然……」。
    「師傅放心,徒兒以性命擔保。」
    鐘粹宮內,慈安太后正忙著看奏折。忽然一個太監上前說李蓮英求見,連喊不見。誰知
不大會尤太監又來說李蓮英有急事求見,慈安太后只得放下折子,吩咐傳進來。
    「奴才給母后皇太后請安。」李蓮英進來後跪地請安。
    「你主子近來身子好些了吧。」
    「身子骨是好多了,不過……?」
    慈安太后一看他那樣子,就覺著噁心,催問道:「有什麼事就快點說,我還忙著呢!」
    「奴才乞稟母后皇太后,郎中鄒衡給聖母皇太后看病,他不好好診脈,卻要動手動腳,
聖母皇太后又姑息遷就……」
    聞聽此言,慈安太后不由一驚,急忙喝道:「你敢胡說八道!」
    李蓮英叩著響頭答道:「奴才不敢,奴才所說句句屬實。」
    慈安太后聽罷,不由怒從心中生,心想我整日裡為處理政事,忙得焦頭爛額,你倒好,
躺在宮裡做這等丑事。於是怒氣沖沖直奔長春宮而來。
    看見慈安太后進來,慈禧太后躺在床上說道:「姐姐,恕妹子不能起床給你請安了。」
    「你千萬不要起來,防著受風。」慈安太后聽了,一邊說著,一邊直進床邊,裝著給慈
禧太后拉被子,順便用手給慈禧太后按了一按,立刻覺著不對勁。於是又說道:「妹妹,你
究竟害的是什麼病,怎麼會病了這許多日子,依我看妹妹的病可不一般哪!」
    原來慈禧太后一時大意,整日只顧著與那鄒衡玩樂,肚子竟微微鼓了起來。可當著太監
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只得應承道:「妹妹的病,怕要成雜癆,所以忽好忽壞。」
    慈安太后見了,吩咐太監們退下。然後說道:「妹妹,你得的什麼病,還要讓我明著說
出來嗎?」
    「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妹妹你如不懂我的話,那麼咱傳太醫進來,再給你認真診治一下。」慈安太后一聽她
還不認帳,不由地生了氣。
    慈禧太后必竟是做賊心虛,聽了這話,嚇得默不作聲了。
    慈安太后看了,心又不由一軟,說道:「你我姐妹自熱河同受困苦,二十年來患難與
共。可今日妹妹竟做出這等事來,你好好想想,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九泉下的先帝
嗎?姐姐我說話是直了些,可這也是為你好,你說呢?」
    慈禧太后聽了,雖然默不作聲,心裡把個慈安太后可是恨死了。可現在把柄在人家手
中,只能默默忍受。
    一看慈禧太后一語不發,慈安太后可就沒詞了,只得說了句「希望妹妹以後牢記祖宗家
法」便回宮去了。
    慈安太后一走,慈禧太后可忍不住了,大喊,「小李子、小李子,你死哪啦!」
    李蓮英慌忙跑進來,跪著答道:「太后找奴才有什麼事?」
    「她是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你們哪個東西給我走漏了消息?」
    「奴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出去給我留神。如果讓我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看我不剝了他的皮!」慈禧
太后惡狠狠地說。
    李蓮英跟著慈禧太后這麼多年,還真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火,嚇得額頭上冷汗直流,慌
忙應了聲退出屋外。回到屋裡,自然對那李三順又是一番細細地叮囑。
    回到宮裡,慈安太后坐在桌前,拿起那未看完的折子,想接著看下去,可心卻總靜不下
來,腦子裡盡是慈禧太后的影子。堂堂大清國聖母皇太后,竟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這讓
我將來如何面對九泉下的先帝,難道真應了先帝那句「女主禍國」的話?想到這裡,慈安太
後不由得想到了咸豐帝留下的那個遺詔,遂摒絕太監、宮女,親自從箱子裡取了出來。
    由於年深月久,朱諭的字跡已經泛成黃色。看著那熟悉的字跡,慈安太后彷彿又回到了
二十年前,那時她還是皇後的身份,而慈禧太后的封號是懿貴妃……
    「皇後,朕看來不久就要見祖宗去了。」面色枯黃,雙頰顯得異常醒目的皇帝說:「臨
去前,朕要替你安排一件大事。」
    聽到這裡,皇後眼裡的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悲泣地說道:「皇上說的是
那的話,只要靜心修養,您一定會康復的。」
    「你別攔我,這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而且是關係我大清江山命運的大事。」皇上特意
看了看左右,確定沒人窺視,接著用嘶啞低沉的聲音說:「懿貴妃越來越不成樣子了!這陣
子我倒覺著肅順的話不錯,他曾不止一次勸我行鉤弋夫人的故事……。」
    「什麼是『鉤弋夫人』呀?」皇後忍不住問道。
    「她是漢武帝晚年的愛妃,曾為武帝生了個皇子叫劉弗陵。武帝晚年特別鍾愛這個兒
子,最後還把皇位傳給了他。」
    皇帝說道。
    「那她的母親豈不是太后了?」
    「不然,武帝在崩駕前就把她處死了。」
    皇後大驚:「這是為什麼呀?既然他喜歡劉弗陵,怎麼又把他母親殺掉?」
    「自古以來,幼主在位,母后掌權,一定驕淫亂政,這就是所謂『女禍』。」皇帝說到
這裡,鄭重的看著皇後說:「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皇後這才恍然大悟,急忙說:「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咱大清朝家法很嚴,決不會有什
麼『女禍』的」。
    「朕不會殺了她,你放心吧。誰讓朕手軟呢?不過不能不防著點,這個你拿著。」說著
皇帝從貼身口袋取出一個折子。
    皇後顫抖著接過那折子,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咸豐十一年三月初五諭皇後:朕憂勞國事,致攖痼疾,自知大限將至,不得不棄天下臣
民,幸而有子,皇祚不絕;雖沖齡繼位,自有忠藎顧命大臣,盡心輔助,聯可無憂。所不能
釋然者,懿貴妃既生皇子,異日母以子貴,自不能不尊為太后;惟朕實不能深信其人,此後
如能安分守法則已,否則著爾出示此詔,命廷臣除之。凡我臣子,奉此詔如奉朕面諭,凜尊
無違。欽此!
    ……
    窗外,微風徐徐,頗有些涼意。慈安太后不知何時已進入了夢鄉。尤太監見此,急忙取
了件褂子,輕輕給慈安太后披在身上,忽然他看見了桌上的遺詔……
    就在這時,慈安太后醒來了。待她發現尤太監正愣在那裡,她明白一切都晚了,於是說
道:「這個折子你是不是看了?」
    尤太監慌忙跪地答道:「奴才看冷了,進來給主子您添衣服,無意中看到了些。」
    「還算老實。你可知道私看奏折該當何罪?」
    「奴才知曉,奴才甘願一死!」
    看著尤太監那張略帶稚氣的臉,慈安太后的心不由地又軟了下來,說道:「尤義,你自
小入宮就跟著我,算來也七八個年頭了,宮裡的情形你也多少了解些。既然是無意中看到,
我就不追究了。不過你要切記,此事不得露出半點風聲!如果讓旁人知道了,這宮裡可就不
太平了,懂嗎?」
    望著那和藹慈祥的面容,尤太監禁不住流下了眼淚,叩頭答道:「奴才謝主子寬免。主
子您對奴才的恩德,奴才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奴才以性命擔保,即便是死,也絕不吐露半個
字出來。」
    慈安太后點了點頭,將那遺詔貼身放好,便又埋頭看起了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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