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推薦老弟
    一位翩翩美男子成了西太后的新歡,他就是安德海的老弟——安德洋。

    安德海在宮外蓋了所豪華的安宅,每逢三天,他便回家一次,但大部分時間是在宮
中陪西太后度過的。十幾年來,他一直不離西太后的左右,已經成為西太后身邊的一個
影子。特別是咸豐皇帝賓天後,年輕的寡婦耐不住長夜的寂寞,安德海便成了她生活中
不可缺少的角色。確切地講,安德海是一個情夫兼太監的特殊人物。
    小安子是西太后跟前的大紅人,西太后的生活裡,小安子早已占十分重要的地位。
所以安德海仗著西太后寵他,先是離間兩宮關係,暗中打擊東太后,後又目中無聖上,
欺負小皇上,甚至他連鐵帽子王爺——恭親王也不放在眼裡,曾惹惱了恭親王奕訴。最
後,他因不能主持公道,又得罪了大徒弟李蓮英。安德海在宮中已樹敵太多,而他卻有
恃無恐,明明知道大家都非常恨他,他卻絲毫也不在乎,彷彿清宮是安公公的清宮。
    西太后對於安德海的為人以及他在宮中聲名狼藉的狀態,也略知一二,她卻沒把這
些事兒放在心上,可以說,這個風流的女人早已離不開安德海了。
    每逢安德海侍寢,西太后便與小安子偷雞摸狗,不干好事。
    安德海雖然是個太監,是個閹人,但他六根未淨,情慾極旺,他幾年前便在西太后
的指點下,學得「絕活」,練了一身的「硬功」,他憑著十個指頭,可以使西太后進入
夢幻的境界,如癡如醉,似入仙境,使西太后在生理上得到滿足。
    幾年前,在安德海的牽線搭橋、穿針引線下,西太后與當年的情人榮祿曾苟合過一
陣子,西太后十分感激小安子的「孝心」,曾以賞銀500兩作為酬謝。無奈,榮祿出入
宮廷實在不便,時間長了,便引起了東太后及恭親王的懷疑。東太后曾旁敲側擊地點過
西太后,這偷雞摸狗之事畢竟不光彩,後來西太后有些收斂,漸漸地榮祿進宮的機會少
了。多數時間還是貼心人小安子陪她度過的。。
    有一次,西太后正將嫩藕似的大腿搭在小安子的手上,小皇帝冷不防地從外面闖了
進來,這位14歲的少年頓時羞紅了臉,他一扭頭跑了,嚇得小安子臉色都變了。而西太
後卻安慰他:
    「怕什麼,皇上不會殺你的頭,他不會說出去的,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還有點男
人味嗎?」
    被西太后好一陣訓斥,從此以後,安德海的膽子更大了。他的「技術」也日臻成熟,
西太后對此也十分滿意。這天,兩個人「完事」以後,西太后倚在小安子的懷裡,她那
雙纖纖玉手撫摸著安德海的臉頰,遺憾地說:
    「小安子,你真漂亮,只可惜你沒了那個『寶』,不然,我一定下嫁於你,咱們美
美地做一場恩愛夫妻,也不枉為這一生。小安子,當初你如果不割那玩意該有多好。」
    安德海心中也十分遺憾,他所渴望得到的,什麼金錢,什麼地位,什麼名利,他都
得到了,可他永遠沒嘗過做一個真正男人的滋味,至於男女歡愛的樂趣,他只能聽西太
後描述。他想:一
    個真正的男人在得到他心愛的女人時,一定十分快樂吧,不然,為什麼有古語「金
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呢。可他不能,他是個廢人,這是無論花多少銀子也買不到的
人生體驗,他心中怎能不遺憾。
    「主子,如果奴才不是閹了,怎能進宮,又怎能伺候主子您。
    這大概是老天爺安排的吧。不知前世我造了什麼孽,今世雖你我同床共枕,相擁而
臥,但我們不能做夫妻。」
    安德海說這句話,心底十分淒涼,他甚至有些悲傷了,似乎語調中含了一些淚音。
西太后十分體貼她的這個特殊的奴才,安慰他說:
    「不做夫妻也好,你長得這麼漂亮,若你是個真正的男人,還不知道有多少騷娘兒
們跟在你的後面,那還不把我氣死。」
    西太后左一句「漂亮」,右一句「漂亮」,誇得小安子有些架不住了,他脫口而出:
    「主子,我還不算最漂亮的呢,我的弟弟安德洋,比我小三歲,他才是個美男子,
如果主子見到他,保管捨不得放走。」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西太后才聽說安德海還有個比他小三歲的弟弟,頓時喜
出望外。34歲的西太后正值青春年少,情慾旺盛之際,一個不中用的小安子怎能滿足她
的欲望,她在小安子面前也無需掩飾:
    「小安子,快把你弟弟弄進宮來,讓我看看,天下真有比你還俊的美男子嗎?」
    西太后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火急火燎地緊緊地摟住安德海,迫切地要求著。安
德海只好再次滿足她的要求,可小安子心裡有些害怕了。
    「這個騷娘兒們,這麼高的興致,真是天下少有。」
    安德海怕什麼?他怕弟弟進得了宮而出不了宮。西太后不是普通的風騷女人,她是
當今聖上的親娘,給西太后找情夫,不就等於說給皇上找後爹?
    「我的媽呀,萬一事情敗露了,不等於是把弟弟送進墳墓嗎?」
    安德海心裡翻騰著,可他一聲也不敢吭,他知道西太后一言既出,是不可能善罷甘
休的,不如滿足了西太后的要求,等一年半載後,她玩膩了弟弟,再將弟弟送出宮,只
要他們不生出個「野種」就行。前幾年,西太后與榮祿一番交往,安德海也擔心過,生
怕他們把肚子弄大,還好,西太后十分小心,又有這方面的經驗,沒造成什麼大錯,可
如今還能那麼順利嗎?安德海又怕又後悔,他佯裝入睡,發出了鼾聲。
    約莫又過了兩個時辰,西太后推了推安德海:
    「小安子,醒醒,你明天就把你弟弟送來。」
    西太后可真夠沉不住氣的,她早就恨爹娘為什麼把她生成女兒身,這一生只能嫁一
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死了,她還要為他守節。如果她是個男兒身,她一定會妻妾成群,
盡享人生樂趣的。
    安德海一直就沒睡著,他心事重重,哪兒能睡得著。安德海縮在被窩裡,打著哆嗦,
西太后以為安德海生病了,便體貼地說:
    「明天就回家休息兩天,後天來時可別忘了把你弟弟帶來,給我瞧瞧,啊?」
    安德海默默地點了點頭。
    且說,安德海就兄弟二人,弟弟安德洋比他小三歲。從小,安德海就特別疼愛這個
小弟弟,兄弟感情甚篤。自從在宮外蓋了安宅,弟弟安德洋便住進了京城。這個安德洋
今年27歲,風流瀟灑,英俊健美,走到街上,年輕的姑娘、媳婦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
暗想這般英俊男兒不知娶誰為妻。
    安德海平日裡兩三天都不在家,他哪裡知道弟弟早與自己的媳婦馬小玉有染。馬小
玉人稱馬大奶奶,今年才20來歲,原是唱花旦的,模樣俊俏,身材婀娜。她嫁了個太監
丈夫,雖然衣食住行不用愁,但安德海再過硬的「功夫」也難以滿足少婦的欲望。開始,
馬大奶奶勾上了管家黃石魁,無奈安德海的小妾小翠也沾上了黃石魁,妻妾暗自猜忌,
心照不宣。去年,安德洋進京,與年輕、風流的嫂子眉目傳情,一來二去,二人有如魚
兒得水,好不自在。沾上嫂子之前,安德洋早已是娶老婆、生孩子的人了,不過,他鄉
下的黃臉婆怎能與唱花旦的馬小玉同日而語,馬小玉床第功夫極深,言傳身教,安德洋
確實從嫂子這裡學到了不少本領,比在鄉下時,大大有長進。
    安德海知道安德洋進宮承歡西太后並不是一件好事,可小安子不敢不做,回到家裡,
他悶聲不語。吃了晚飯,似有難色地說:
    「德洋,到我書房來,哥哥給你說件事。」
    安德洋見哥哥臉色很難看,心裡頓時緊張了起來。他認為哥哥發現了他與嫂子的關
系,所以,安德洋大氣也不敢出,跟著安德海走進了書房。
    「德洋,有一件事,就是你不樂意也得做。」
    安德洋以為安德海這就把他趕回鄉下去。在京城哥哥家,他吃的是雞魚肉蛋,穿的
是綾羅綢緞,他更不捨得芙蓉花一般的嫂子。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哥哥饒恕弟弟這一回,來生做牛當馬,小弟當為哥哥效勞。」
    安德海一見弟弟如此可憐,他也抹了把眼淚:
    「德洋,進了宮也不一定就死,伺候好太后,過個一年半載,哥哥再把你接回來。」
    安德洋一聽愣了,哥哥在說什麼呀?什麼進宮不進宮的,他一句也聽不懂。安德海
一見弟弟不再作聲,又接著說:
    「只要你盡心盡力伺候好太后,以後一定會有賞的。」
    「哥,我又沒淨身,怎麼能進宮了?」
    安德洋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他追問了這麼一句。安德海詭秘地一笑:
    「虧你還是娶過媳婦的人,你若淨了身,還要你進宮做什麼?」
    安德洋明白了,哥哥是要讓進宮陪西太后做「那事兒」。安德洋雖然敢玩嫂子,卻
不敢玩皇上的娘,他連連搖頭:
    「使不得,使不得。哥哥,別人的女人,你要我玩哪一個,我都敢。可就是皇上的
娘,小弟就是長八個腦袋,也不敢玩哪。」
    一聽弟弟不肯,安德海急了:
    「德洋,太后指明要你,你不去成嗎?不要腦袋了?弄不好會株連九族的。再說,
陪西太后睡覺又不是什麼壞事。你想,當年咸豐帝能看上的女人,還會醜嗎?再說,只
許王公貴婦玩咱老百姓的女人,就不興咱玩他們的女人。哥哥不行了,如果哥哥行,這
美差還能到你頭上?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安德海軟硬兼施,又哄又逼,總算說服了弟弟。安德祥也覺得大哥說的有理,皇上
的女人肯定很漂亮。再說,安德洋是去給當今的皇上當後爹,逗得他老媽子開心,萬一
再生個兒子出來,自己不就成了太上皇了嗎?這等美差天底下可就安德洋一個人有的,
他欣然答應了哥哥的要求。
    安德海讓弟弟沐浴更衣,理發修眉,再好好打扮一番。他又擔心了,弟弟雖然是娶
妻生子的大男人,但弟弟所會的那幾招無非是鄉野村民的把戲,能合貴夫人西太后的口
味嗎?安德海不禁又擔心起來:
    「德洋,本來一些話不該做哥哥的說,但這非同一般,你要伺候的是西太后,不是
一般女人,你可要細心點,要合她的心意。」
    安德洋神秘地一笑,點了點頭。他笑什麼?他笑自己背著大哥跟大嫂學了些床第的
經驗來,這會兒正能用得上,不怕西太后不開心。
    兄弟倆密謀了一個晚上,怎麼進宮呢?想來想去,只有故技重演,還得像幾年前引
恭親王秘人熱河行宮那樣,把個大男人化妝成宮女帶進宮,別無更好的辦法。經過一翻
精心的打扮,安德洋儼然變成了一個妙齡女郎,他隨安德海順利到了儲秀宮。
    揭去女兒妝,露出本來面目,西太后仔細一看,心中大悅,立即賞安德海白銀200
兩。她已急不可耐,急忙命小安子門外守候,把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支開,與安德洋顛
鑾倒風起來。一個回合下來,安德洋心中好生歡喜:
    「真是個風騷娘兒們,比湯莊子的那個黃臉婆媳婦不知強上多少倍,比戲子出身的
大嫂也略高一籌。嫂子多少還有些拘謹。
    有些扭扭捏捏的,而這位太后娘娘,一點兒也不知羞,全由著性子來,百般變化著
姿勢,實在是過癮。」
    安德海守在門外,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他可不願走漏一點兒風聲,弟弟的小命全
捏在他做哥哥的手心裡了。就這麼一個弟弟,自己又是個閹人,還靠他繼續給安家傳宗
接代呢。再說,手。
    足之情似海深。
    安德海豎起耳朵在聽屋裡的動靜,剛才還吱吱嘰嘰地響,這會兒,一點聲音也沒有
了。安德海小聲地問道:
    「主子,好了嗎?」
    「小安子,進來吧。」
    安德海低著頭,走了進去,他沒敢怠慢,趕快掀開西太后的被窩,只見兩個人都赤
條條地臥在那兒。安德海催促弟弟:
    「還不趕快穿了衣服,躲到小屋裡去。」
    安德海早為弟弟安排了一處小屋躲身,他生怕有人發現才進宮的宮女是個男人。安
德海讓弟弟平日打扮成宮女模樣,夜間混入西太后的寢宮,這樣,弟弟會安全一些。安
德洋穿好了衣服,剛想走,西太后一把扯住了他:
    「別走,今晚陪陪我,哪兒也不去。」
    安德海心中暗暗叫苦:
    「我的媽呀,你們倆風流快活,我小安子可就要受活罪了。
    你們一夜安安穩穩地睡大覺,而我一刻也不敢合眼,萬一有什麼動靜,我還得給你
們報信兒。」
    無奈,西太后不讓走,安德洋只好再次躺下。安德海輕聲地說:
    「主子,讓奴才給你按出來。」
    只見安德海輕輕一按西太后的後臀,精液便流了出來,這樣,不會懷孕。
    就這樣,整整三個月下來,竟沒有一個人知道安德洋人宮之事。安德洋與西太后似
新婚蜜月,愛也愛不夠,親也親不膩。西太后雖已34歲,但她平日裡養尊處優,又十分
注意保養,額頭上連一絲皺紋也沒有。她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不過像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安德洋漸漸地也消除了戒備心理,不把她當成太后看,而把她當作一個小情人看,心肝
寶貝地叫個不停,西太后被他叫得直髮暈。
    早年,咸豐是天子,就是他與蘭兒做愛時,也放不下萬歲爺的龍架。後來榮祿入宮,
他雖早年與蘭兒有情,但後來由於兩個人地位上的懸殊,做愛時不免有種距離感,不那
麼自然。而現
    在,安德洋不知天高地厚,得意忘形,只把身邊的女人當情人看待,自然顯得十分
融洽。
    安德洋正值年少,又掌握了床第之歡的基本功,加上西太后一番精心栽培,他「成
長」迅速,兩人很快就融洽起來。有時,安德海催弟弟完事後離開,他怕兩人繼續荒唐,
弄出個孩子來,那可就不好辦了。
    安德海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五個月後,西太后突感身體不適,她懷過孕,生過
孩子,這方面的經驗是有的。她一推算一下,肯定是懷孕了,便告訴安德海:
    「小安子,你趕快到民間買副墮胎藥來,一定要絕對利索,不留後遺症。」
    安德海暗自叫苦,他甚至有些恨弟弟了,每次都交代弟弟只可一次,安德海進去處
置後事,可這一定是背著安德海又做了一次。可事到如此,恨也沒用,怨也沒用。安德
海只好慎之又慎,親自到了京郊一處老中醫那裡求來一劑墮胎藥,給西太后服下。
    畢竟是30多歲的人了,墮胎不是那麼順利,由於宮縮不好,引起了流產後大出血。
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安德海只好去太醫院請來最膽小怕事的太醫龐光。
    龐光一按脈,他明白了,是小產後虛弱過度。他哪裡敢明言,只是開了個方子,盡
是些桂圓、肉桂、紅棗、人參、靈芝等補藥,只說身體虛弱、肝脾兩虧。經過一個多月
的精心調養,西太后漸漸臉上有了血色。本來,安德海是想趁機將弟弟送出宮,無奈西
太后不捨得放她尚未愛夠的小情夫走。安德洋也不想走,就這樣,剛滿月的西太后又破
了戒。
    這一下可不得了,剛調養好的身子又一下子虧了,血流不止,甚是嚇人。宮女中有
幾個西太后的貼身侍女,她們雖不知詳情,但心裡總猜個八九不離十,因為這幾個月來,
西太后的經血不調,而且自從一個漂亮的宮女進來後,「她」很例外,不與其他宮女住
在一起,以前幾個輪流侍寢的宮女全不再去侍寢,由「她」一個人承擔了,而且「她」
從來一句話也不說,「她」也很少在人前抬起頭來。有一次,一個宮女夜裡起來上廁所,
她驚奇地發現「她」競像男人一樣,躲在牆角邊,站著尿尿。
    那個不知死的宮女回去後便悄悄告訴了其他宮女。宮女們一下子可興奮起來了。
    「一定是個男人,你瞧他長得多像安公公。」
    「對,一定是男人,哪有女人站著尿尿的。」
    「是呀,我早就發現他的喉結很大,有時他一咳嗽,嗓音也很粗。」
    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是十幾個宮女呢,她們你一言,我一句,最後又聯想到西
太后最近治不愈的血崩症,大家都驚呆了!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醜事就像長了腿,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十天的工夫,皇宮上上下下都在背地裡
議論這事兒,唯獨瞞著西太后、小安子、李蓮英和安德洋。
    小皇上載淳由於討厭小安子,所以連儲秀宮他生母那兒也很少去,他生怕撞見母親
和安德海親見的情景。小皇上每隔一天必到東太后這兒坐一坐,算是得到一點母愛。自
從兩宮太后垂簾聽政後,不知是西太后懷念咸豐,還是留戀她的發跡地,她仍住在儲秀
宮,一直到死。有時,她把長春宮當作別墅,白天裡也去坐一坐,只從來不在長春宮過
夜。而東太后自從回到京城,到了坤寧宮,她睹物思人,常常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坤寧
宮裡落淚,太監、宮女們見了,無不為之感慨。他們生怕主子積鬱成疾,便勸
    主子換個住處。於是,近幾年來,東太后移居鐘翠宮。
    鐘翠宮離儲秀宮並不遠,由於前幾年小安子挑撥離間,弄得兩宮太后關係十分緊張,
僅一裡來路,兩宮太后沒事的時候,從不來往走動。但是任何一個宮裡有風吹草動,都
掩蓋不過去。這會兒,鐘翠宮的東太后正淚流滿面:
    「妹妹也鬧得太出格了,30多歲的人了,有個小安子侍寢還不夠,還要搞個大男人
來。這倒好了,現在出醜了,鬧什麼小產的,大清宮室的臉全讓她給丟淨了。」
    東太后一向為人敦厚,她過去對於西太后和小安子的不正常關係是知道一些的,但
她又不便於直說。內務府的刑慎司每年都對太監們進行檢查,小安子當然也不能例外。
明明白白,小安子是個闊人,不可能有「那事」,就是西太后再與他不正常,也無法捕
風捉影說長道短。可現在問題不是出在小安子身上,而是一個與小安子長相極其相似的
「宮女」與西太后有染,還鬧得西太后懷孕小產,實在是令東太后無法接受。
    一氣之下,她真想當面扇西太后兩巴掌,可一轉念,不行呀,那一鬧開,丟人的不
是西太后,而是大清宮廷,是當今的皇上,還有辱於地下的咸豐皇帝。東太后左右為難,
整天以淚洗面,十分悲傷。
    再說小皇上載淳,雖然天生就與他的生母疏遠,但他畢竟是西太后身上掉下的一塊
肉,他對生母只畏懼而不生厭,母子連心嘛。他有時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母親,有時他一
連20多天都不和母親說上一句話,每天上朝時相對而望,連笑也不肯笑一下。為了彌補
自己冷落母親的過錯,小皇上在朝廷上時,凡事總徵得母親的同意,即使自己意見與母
親不一致時,他也努力強迫自己順從母親,這就造成了西太后垂簾聽政時一人專權的局
面。
    這天,小皇上從書房回來在小花園裡留達,他正想著心事,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望著
池水發呆,假山背後傳來兩個太監的悄悄話:
    「太后也真大膽,萬一讓人知道了,恐怕難保性命,頭一個不依不饒的肯定是恭王
爺。」
    「你懂得什麼,這叫『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人家說,都是安公公
幹的好事,西邊的宮女說那個人好像是安公公的弟弟。」
    十四五歲的小皇上,雖然還不能十分清醒男女歡愛之事,但他已朦朧地感到了一些
什麼,他懂得男女授受不親,懂得不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接近母親是非件醜事。他按不住
心頭狂跳,大叫一聲:
    「狗奴才,給我統統滾出來。」
    兩個太監一聽是萬歲爺的聲音,心中暗自叫苦,知道他們把天給捅了一個大洞。兩
個人抖抖顛顛地走了出來,哭喪著臉,一言不發。
    「說,快說,什麼小安子的弟弟,又什麼太后真大膽?不說,看朕撕破你們的嘴。」
    兩個小太監看見盛怒的皇上,哪裡敢說,一個勁地磕頭求饒,頭都磕出了血,就是
一字不吐。小皇上氣極了,他喊來幾個人,硬是把兩個太監打死了。小皇上怒氣沖沖,
他把最可信任的太監李明玉叫到跟前:
    「小李子,你知道什麼,儘管說,朕恕你無罪。」
    李明玉看著小皇上長大,他和張文亮一樣是小皇上的忠實奴才,也是小皇上生活上
的保護人,他們最心疼可憐的小皇上,所以也最知心。
    「萬歲爺,奴才全告訴你,不過奴才請求皇上息怒,這事兒不宜張揚,只宜大事化
小,小事化了。這有關國體、皇家的尊嚴,望萬歲爺三思啊!」
    小皇上已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李明玉的請求。
    「萬歲爺,事情既已發生,你必須冷靜處理這件事。」
    接著,李明玉便把聽到的有關事情全告訴了小皇上。只見小皇上聽完後,淚水就像
斷線的珠子直往下流。
    「可恥呀,皇額娘,你給兒子丟盡了人。」
    李明玉也哭得十分傷心,他繼續勸慰小皇上:
    「萬歲爺,太后畢竟是你親娘,世界上最親的莫過於娘,請萬歲爺饒過太后這一回
吧,奴才相信太后有一天會羞愧的。」
    小皇上覺得李明玉的話也十分有道理,但他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親娘在皇宮裡養
漢子,做皇上兒子的怎能不覺得丟臉。可憐這位14歲小皇上權衡了利弊後,還是暫且咽
下了這口氣,這說明載淳的修養是不錯的。
    載淳隱忍了三天,這三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痛苦中煎熬,夜裡剛一合眼,他就被
驚醒,他彷彿看見一個醜陋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十分像安德海,正與母親親近,他感到
噁心,甚至想吐。白天裡,他身在書房,心在儲秀宮,十分聰明的小皇上居然破天荒似
的整整三天也沒背會一段書。太傅在講解知識,小皇上在發呆、發愣。他的師傅李鴻藻
看出了小皇上有心事,而且這心事已成了他的心病,這樣下去,好好的一個孩子,精神
會出毛病的。
    李師傅十分關切地問這個特殊的學生:
    「皇上,有什麼心事,能對臣說嗎?」
    小皇上搖了搖頭,痛苦地搓搓手,突然,他湧出了眼淚。李師傅開導他:
    「皇上,凡事總該想開點,如果皇上一個人想得苦,不妨去母后皇太后那兒去訴一
訴苦。」
    師傅的一句話提醒了萬分痛苦的小皇上,他點了點頭。師傅見他確實無法再讀下去
書,便提前放了學。小皇上在李明玉、張文亮的陪同下到了鐘翠宮東太后那裡。一到鐘
翠宮,小皇上便令眾人全退下,大殿裡只有他與東太后兩個人了。小皇上看得清清楚楚,
皇額娘的臉上有淚痕。很顯然,東太后剛哭過。小皇上走近皇額娘,他很想說幾句寬慰
的話,可他就是張不開口,他只想哭。
    兩行淚水掛在孩子的臉上,東太后一把拉住小皇上:
    「阿哥,堅強些,有什麼委屈告訴額娘。」
    其實,此時東太后也是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小皇上這三天來忍得心好疼,此
時,在皇額娘的面前,他不願再掩飾自己的情感了,他脫口而出:
    「皇額娘她不要臉,她養漢子,丟人!」
    東太后生怕別人聽見,連忙摀住小皇上的嘴,可小皇上還是滔滔不絕地講:
    「她對不起阿瑪,對不起我,更對不起大清王朝。身為國母,她不知羞恥,我真想
宰了她。」
    「阿哥,這叫什麼話,她做的再不對,總還是你的親娘,不可口出不遜之詞。」
    這個東太后,此時還庇護西太后,並不是出於愛護西太后,而是出於愛護小皇上,
維護大清朝的尊嚴。
    「額娘,我該怎麼辦?就這麼裝聾作啞嗎?讓太監、宮女們在背後嘲笑我,我,我
簡直要發瘋了。」
    東太后也沒有什麼良策,她提議請恭親王奕沂進宮,商議這件事。小皇上也覺得六
叔平日裡很疼他,又有心計,請六叔共商此事,最合適不過了。
    事不宜遲,小皇上立刻派李明玉去恭王府請恭親王奕沂。奕
    沂在辛酉政變中扮演主角,他與兩宮太后密謀共除肅順、端華、載垣之計,並且取
得了勝利,被加封為親王。可是自從西太后垂簾聽政後,西太后獨攬朝政,日益引起議
政王奕沂的反感,叔嫂關係本來就不融洽,加上安德海目無王爺,曾多次有辱王爺,而
西太后偏袒小安子,叔嫂關係便進一步惡化。終於有一天,西太后以皇上的名義革除了
他「議政王」的職務,並且把親王降為郡王。幾年來,一想起這事,奕沂便心中隱隱作
痛,他把對西太后的不滿轉移一部分到安德海身上,他一提起安德海便咬牙切齒,恨得
要死。
    恭親王前幾天聽宮中風言風語的,但他不十分清楚大家在議論什麼,他也不便多問,
此時正一個人端坐在客廳裡生悶氣。突然,太監來報:
    「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到。」
    奕沂整了整朝服,正準備下跪接旨,李明玉一把將奕沂帶起來。
    「王爺請起,是口諭,不必下跪。」
    宮廷的等級森嚴,規矩極多,只要是宣聖旨,不管面對哪一個太監,再高品位的王
爺都要對著宣旨的太監下跪。而宣口諭,則規矩少一些,如果這個太監不發話,聽諭者
依然要下跪,如果太監發了話,說免禮,便可站著聽口諭。
    李明玉一向敬重這位鐵帽子王爺,他又是與人為善的太監,所以便讓王爺站著聽:
    「王爺,萬歲爺有一要事請王爺立刻進宮。」
    「什麼事?」
    李明玉見四處無人,便小聲地說:
    「為西邊的事。」
    恭親王心中有數了,他知道一定是西太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怪不得這幾天,宮中
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神經兮兮的。可王爺不敢胡猜一氣,他跟著李明玉匆匆入宮。剛
到鐘翠宮,恭親王便感到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太監和宮女們一個個探頭探腦的,大氣
不敢出,看那緊張的樣子,就知道此事非同一般。
    「皇上吉祥,太后吉祥。」
    按君臣之禮,恭親王先給皇上、東太后請了個安。小皇上一把拉住恭親王的手,說:
    「六叔不要這麼拘禮,侄兒正有一件事十分苦惱,特意急匆匆把六叔請來。」
    東太后示意老六坐下來,既然皇上已發話,恭親王也就不必拘禮了。
    「六叔,我皇額娘丟淨了臉,她在宮中養了個漢子,據說是小安子的弟弟,現在宮
中上上下下太監、宮女們都在背地議論這件事哩,真丟人!」
    恭親王一聽,血直住頭上衝,皇兄的遺孀竟如此敗壞門風,這還得了,把大清宮的
威嚴都掃盡了!他似信非信地問:
    「你們有證據嗎?」
    東太后說:
    「有,太醫院的一個太醫,名叫龐光,已讓人逮來,正關在側室裡。走,咱們去審
他。」
    皇上、東太后、恭親王三個人到了小偏室,只見龐光早已嚇得面如死人,一個勁地
哆嗦著。恭親王把所有的太監全支走,屋裡只剩下他們四個人。恭親王開口道:
    「龐太醫,你也是明白人,不管你說不說,你都要走上黃泉路,因為你知道詳情。
不過,如果你說出實情,我恭王爺不但保你妻兒老小的安全,不會滅你九族,而且還會
給你家人一筆豐厚的憮恤金,讓你兒子一生一世也享用不完。否則的話,你屍首不全,
九族滅,妻兒死。」
    龐大醫十分清楚恭親王的為人,這個王爺從不稱謊言,他為人很講義氣,一向說到
做到。一合計,反正都是命歸西天,不如說了吧,說出來還能給妻兒留一筆豐厚的財產。
龐太醫心一橫,全吐了真情。
    這可把三個人氣死了,他們萬萬沒想到西太后鬧得如此離譜,竟到了小產的程度。
聽罷恭親王緊捏拳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即,恭親王命龐太醫自縊身亡,並按協議,給了龐大醫妻兒老小一筆豐厚的撫恤
金。恭親王正在氣頭上,他咬牙切齒地說:
    「皇嫂、皇上,咱們還愣什麼?搜宮,立刻搜儲秀宮,搜出來人,再懲辦他們。」
    恭親王所指的「他們」,當然指的是西太后、安德海和小奸夫。小皇上沒遇過這等
事情,他沒有多少主見,便同意六叔的意見。而東太后則沉默不語,她可不能像小皇上
和老六那麼衝動。這位性格溫和,向來與人為善的皇太后不願把西太后的醜事宣揚出去,
因為她知道一旦事情敗露,後果將難以設想。西大後丟人,已不單純是她個人的事了,
她是國母,是皇上的親娘,萬一全揭露出來,將使整個皇宮震驚、全國震驚,說不定外
國人趁這個機會再次發起挑釁,那嚴重後果將不堪設想。
    再者,萬一西太后已有警覺,把奸夫轉移他處,搜不出什麼名堂來,豈不是雙方都
難下台,弄僵了關係,對朝政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東太后沉默了一會兒,她發話了。
    「老六,搜宮我同意,馬上關閉宮門,任何人不准出入。不過,各宮都要搜,這皇
宮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房子,一處也不落下,而且要從我這鐘翠宮開始搜起。」
    恭親王立即明白了皇嫂的苦心,從鐘翠宮搜起,東邊帶了頭,西邊也沒什麼好說的
了。而且西邊肯定能聽到風聲,也便於他們趕快藏人,把奸夫處理掉算了。恭親王也感
到十分為難,萬一真在儲秀宮搜出個活蹦亂跳的男人來,當然,對奸夫、對小安子都好
處置,可對西太后該怎麼辦呢?
    恭親王十分欽佩東太后的這個做法,他暗自感歎自己不如東太后考慮事情那麼周全。
小皇上當然全聽六叔和額娘的,他立即擬旨,命六叔奕沂立刻關閉宮門,進行搜宮。
    搜宮的理由是:一只野狗竄進了皇宮,必須立刻捉到它,以免傷人。
    「主子,不好了,鬼子六口稱奉旨搜宮,說有條野狗竄進宮裡,這不擺明是衝著咱
們來的嗎?這野狗就是指德洋呀。」
    西太后這幾天就有點心神不定的,她總預感將要發生什麼事,果然大事不妙。可她
還要故作鎮定:
    「小安子,慌什麼,瞧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
    嘴上那麼說,到底是做了虧心事,西太后心裡多少有一點緊張。這時,最緊張的莫
過於奸夫安德洋了。他自從被哥哥安德海帶進宮,整日和西太后鬼混在一起,他不僅和
美艷的皇太后同床共枕,他還和西太后共進食,甚至還穿上咸豐在世時的龍袍,既風流,
又快活,他現在可真過慣了奢侈淫糜的宮廷生活,從心裡說,他不願意此刻就結束這曇
花一現似的富豪生活。但實際上,他又不得不走,否則,將招來殺身之禍。
    「大哥,快點把我送出宮,等避了這風頭,我再進來。」
    安德洋像一條落水狗,眼巴巴地望著岸邊的人,希望安德海能拉他一把。安德海此
時已六神無主,弄不好兄弟倆一起死,他哪裡還能顧得上什麼。他也有些生弟弟的氣,
氣他不聽話,居然
    讓西太后懷了孕,又流產,不然怎能露出馬腳,也不至於傳得四處都是,跳出個鬼
子六奕沂來搜宮。安德海忿忿地說:
    「哼,到這時刻了,還提什麼以後再進宮,現在,你能平安出宮就不錯了,那是你
的造化,看來,你沒這個造化!」
    經安德海那麼一嚇唬,安德洋的雙腿都軟了,他連滾帶爬,撲到西太后的身上:
    「主子,救我!」
    西太后用手拍拍安德洋,安慰他說:
    「心肝寶貝,放心吧,有我在,誰敢動你一根毫毛,難道他不怕腦袋搬家嗎?」
    安德海心裡十分明白,這不過是哄哄安德洋玩的,憑她西太后的權勢,恐怕也保不
住一個奸夫,這不明擺著嗎?皇宮裡出了醜,非蓋不可。西太后仍故作鎮定:
    「小安子,你到四處去看看,想想辦法,把你弟弟送出宮。」
    「庶。」
    安德海慌慌張張出了儲秀宮,他剛一出門,便迎頭碰上李明玉。平日裡,李明玉與
安德海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愛搭理誰,誰也不招惹誰。可今天,李明玉格外的熱情,
破天荒,主動給安德海打招呼:
    「安公公吉祥,忙什麼哪?」
    「李公公吉祥,沒忙什麼。」
    一個探口氣,一個裝樣。李明玉故意不點破,裝做不經意的樣子說:
    「安公公可別四處亂走,聽人說,宮裡竄進了一只野狗,恐怕它傷人,眼下恭王爺
正帶著20幾個人搜宮呢。」
    「哦,有這麼回事嗎?」
    安德海故作驚訝,他生怕李明玉看出來自己的緊張情緒。而李明玉也不咄咄逼人,
他依然漫不經心地說:
    「一點也不錯,我聽他們說,東邊的鐘翠宮已經搜過了,沒搜出什麼。眼下在搜麗
太妃和壽太妃的寢宮呢。聽說宮內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屋子全要搜,各宮門已經全關閉
了,別說是一條野狗,恐怕就是只老鼠,它也跑不掉。
    安公公,還是趁早回去吧,看看你們宮中有沒有野狗,可不能讓它傷了人。」
    「李明玉這話講得十分巧妙,說得安德海立即回了宮。
    「主子,恐怕德洋插翅也難飛出宮門。你看該怎麼辦?」
    「你打聽到沒有,是全搜,還是有重點地搜?」
    西太后心裡一點譜也沒有,她問這麼一句,目的是想了解,究竟是真跑了條野狗進
來,還是虛張聲勢,衝著她西太后來的。
    此時,西太后真有點急糊塗了,她也沒動腦子想一想,層層關卡,戒備森嚴的紫禁
城怎麼可能進野狗。
    「主子,你是急糊塗了,明明是衝著咱們來的,現在已搜到了麗太妃、壽太妃的寢
宮,離咱們已經不遠了。依奴才之見,還是把德洋妝扮成宮女吧,蒙過這一關再說。」
    西太后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小安子,虧你想得出這餿主意。男扮女裝,蒙別人還行,蒙鬼子六行嗎?當年他
就上演過這出戲,你忘了?」
    經西太后一提醒,安德海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蠢極了,是呀,鬼子六當年就男扮女裝
過,憑他那機靈勁兒,肯定他一眼就能識破。
    「小安子,在門旁守著,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進來,等一會兒,我喊你進來,你再進
來。」
    安德海不知西太后想幹什麼,他又不便過問,只好遵命。安德海剛一出去,西太后
便回轉身子,對安德洋說:
    「寶貝,我床底下有個暗道,你先躲一躲,避過風頭再說。」
    只見安德洋順從地點點頭,西太后拉起床沿,安德洋剛彎腰下去,便撲通一聲倒在
了地上。西太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見氣息一斷,便喊安德海進來。
    安德海一見弟弟橫臥在地上,不禁心底抽了一口冷氣。
    「主子,我弟弟怎麼了?」
    「哦,他剛才突然說頭暈,我剛想上前去扶住他,只見他直撲在地,氣已斷矣。」
    安德洋為何一彎腰便斷了氣?原來西太后見情勢緊急,便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毒藥丸,
放在床底下。這種毒藥效力極大,只要人冷不妨地猛吸一大口,便在幾秒鐘以內氣絕身
亡,無可醫救。
    安德海上前摸了摸安德洋的心髒,確實已經停止了跳動,他忍不住哭了起來:
    「德洋啊,是哥哥害了你,哥對不起你。」
    西太后此時也真有點傷心,她與這個小情夫正濃情蜜意,難捨難分之際,半路上殺
出個程咬金來,她不得已害了小情夫,心裡多少有點不忍。她抹了一把眼淚:
    「小安子,事已至此,只怪他沒福氣,命相不合,還不快處理掉,等老六來收屍
嗎?」
    安德海強忍住悲痛,他也十分清楚,必須快刀斬亂麻,把弟弟的屍首處理掉,無論
如何也不能讓恭親王奕沂看見弟弟的屍首。已經死了一個人,他小安子可不願意把命再
搭上了。安德海便自己親自動手,把弟弟的屍首大卸八塊,分別裝在幾隻馬桶裡,讓人
抬著送到宮裡的茅坑裡去。
    宮裡很講究衛生,坐馬桶拉大便叫上「官房」,拉完以後,便立刻由太監抬往宮裡
專門挖的大糞坑裡。這大糞坑上面用大青
    石板蓋著,平日一點兒臭氣也不會出來,每逢到了十冬臘月天,趁大雪天沒風沒火
的,運往宮外。每年徹底挖一次糞坑,所以,平日裡宮裡哪個妃子養的小貓、小狗死後,
也都是拋在糞坑裡,到了年底,死貓、死狗的屍體早就爛掉了。
    此時,安德海讓太監們抬著弟弟的零碎屍首,就像平日裡拋小貓、小狗一樣,把它
們全拋在糞坑裡。
    一路上,安德海的淚水一直在眼中噙著,可他不敢哭出聲,他生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儘管幾個小太監抬著馬桶,覺得不對勁,平時西太后拉大便,也沒一下子拉三大馬桶,
可沒有一個人敢問,他們還想留著小命多活幾年哩。
    「安公公,哪兒去啊?」
    真是冤家路窄,越是怕見,越能碰上。安德海正匆匆忙忙走向大糞坑,路上正巧,
遇上恭親王一行人。安德海生怕恭親王令人打開馬桶蓋,一緊張,小腿肚子抽了筋:
    「哎喲,我的媽喲,疼死我了。」
    安德海疼得直叫,恭親王哈哈大笑了起來:
    「安公公,小心呀,腿疼不要緊,就怕心疼,哈……哈……
    哈……」
    安德海又是用手撫,又是蹬腿,總算好了,他給恭親王請了個雙腿安:
    「恭王爺吉祥,奴才送官房呢。」
    「哦,你沒看見有條野狗嗎?可別讓它跑了。」
    「回王爺,奴才不曾看見,聽說王爺正奉旨搜宮,不知這馬桶可屬搜查之列?」
    安德海微弱打了點精神,他壯著膽問了這麼一句。他知道越是掩掩遮遮的,恭親王
越懷疑,還不如大大方方說這麼一句,想來恭親王也不會看馬桶,這令人作嘔的物什,
誰願意看它。
    「算了,馬桶裡除了尿屎,難道還有野狗不成?」
    阿彌陀佛,弟弟的碎屍順利地全倒進了大糞坑裡,青石板一壓,誰也不會再去打開
它。
    恭親王站在儲秀宮門中,他明明看見西太后站在院子裡,便故意大聲說了句:
    「這儲秀宮不搜了,野狗不會跑到這兒來的。就是來過這兒,咱們這麼多人吵吵鬧
鬧的,早該把它嚇跑了。」
    西太后迎了出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
    「老六,還是搜搜吧,省得人家說你辦事不認真。」
    「皇嫂,你是何等精明之人,怎會讓一只野狗竄進你的院子。」
    西太后氣得臉色發白,她在心裡罵道:
    「鬼子六,你不讓我快樂,咱們走著瞧。」
    搜宮雖沒抓住西太后的什麼把柄,但卻把她給鎖住了。西太后對恭親王奕沂又恨又
怕,恨的是他興風作浪,把自己百愛不夠的小情夫給間接地殺了,使這個年輕的寡婦又
陷入極端的孤獨之中;怕的是萬一事情露餡,無法向群臣交代,恐怕十幾年來的血汗全
要付之東流。為了一個小情夫,西太后還不捨得把來之不易的權力和地位拱手相讓。好
危險喲,西太后與恭親王的矛盾又加深了一層。
    安德海為了討好西太后,搭上了親兄弟的性命,他萬般悔恨,後悔自己當初太多嘴,
把弟弟之美貌說了出來,使得風騷女人西太后緊逼不放;恨的是恭親王逼人太甚,若不
是他搜什麼宮,西太后也不會下毒手,將弟弟弄死。安德海把兄弟之死歸咎於恭親王,
他發誓與奕沂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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