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和談演義   第七回
毛澤東喜慶新婚 蔣介石痛哭失妣


  話說李大創找到張國燾,對他說:「陳獨秀先生最近的來信更激進了,主張采
取實際行動,大干一場,但沒有明白說出如何干法,也許是信上不便多說。你速去
上海一趟,和獨秀先生當面商討,以便統一計劃協同行動。」
  張國燾來到上海立即去法租界霞飛路漁陽裡2號拜訪陳獨秀,轉達李大釗的意思。
陳獨秀一聽十分高興:「我正想和大釗先生商議關於共產主義運動的事。你來得正
好!」為從長計議,陳獨秀讓張國燾住進了他的寓所。在這之前,李達和未婚妻王
會悟已經住在這裡。
  陳獨秀博學多識才思敏捷,精力過人,通常上午和晚上閱讀、寫作,下午則與
朋友們暢談高論。談得起勁的時候,雙目炯炯發光,放聲大笑。他詞鋒犀利,邏輯
性強,是非分明,和李大釗寬厚溫和的性格是一個極強烈的對照。但是,共同的信
仰使他們心心相印,息息相通。
  陳獨秀對張國燾說:「請轉達守常先生,我認為研究馬克思國共和談演義(第一
部)主義現在已經不是最主要的工作,成立一些分散的組織也不解決問題,現在需要
立即組織一個中國共產黨。」
  他滔滔不絕地闡述成立共產黨的理由:社會革命的內涵是無產階級和廣大窮苦
人民的自求解放,以中國實際狀況而論,非走馬克思主義所說的階級鬥爭、無產階
級奪取政權的道路不可,證之俄國革命的經歷也是如此;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和
他領導的革命運動不夠徹底,而無政府主義又過於空想,其他各派社會主義的議會
政策又不能實現於中國;未來的共產黨能更有力地組織新文化運動、反軍閥運動、
反日愛國運動等;不應顧慮共產主義的曲高和寡,站在革命立場上,應當有一個「
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最終目標,長期努力來促其實現;中國工業不發達,工人
數量少,文化落後,一般工人還不能成為有階級覺悟的共產運動的骨幹,但五四以
來信仰馬克思主義的知識青年日有增加,如果集合起來,就是這一運動的先驅,共
產黨成立後雖然一時沒有奪取政權的希望,但現在就應該朝此努力。
  過了幾天,陳獨秀告訴張國燾,共產國際來人了,已經和他接了頭,未來的中
國共產黨將會得到共產國際的支持。
  來人是俄國人維經斯基,年僅27歲。中等身材,體格強健,目光深邃,一口英
語雖不純正卻相當流利。他在美國做過工。是共產國際伊爾庫茨克遠東局派來的代
表,公開身份是新聞記者,他帶著兩位助手:23歲的俄國軍官馬邁耶夫,以及馬邁
耶夫當過莫斯科歌舞演員的妻子馬邁耶娃,她是打字員。
  他們的使命是聯絡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人物。他們在旅倔華僑、具有俄共
黨籍的楊明齋陪同下首先來到北京,經北大鑰國籍教授柏偉烈介紹,認識了李大釗;
然後拿著李大刨的介紹信來到上海找陳獨秀。
  一位充滿熱情的田園青年和一位滿腹經綸的中國教授,像平等探討學術一樣,
交換了國際共產主義運動與中國革命的情況和意見,便匆匆分手了。
  「中國應該有一個像俄國共產黨那樣的組織!」
  這位俄國青年的建議與陳獨秀的思索不謀而合。
  於是,陳獨秀聯絡李達、李漢俊、陳望道、沈定一、邵力子、俞秀松、施存統
等人,首先創立了為建黨作準備的上海共產主義小組,隨即指導各地成立相應的組
織。
  張國燾離開上海之前,適逢北大校長蔡元培來到上海。他去西藏路一品香旅社
拜訪蔡校長時,坦率地說:「我住在陳先生家裡,準備追隨陳先生從事共產主義運
動,您以為如何?」
  老革命黨人、一向信仰無政府主義的蔡元培說:「看來中國只有走社會主義的
道路。無政府主義者始終沒有組織,這是一個弱點。馬克思主義者要有作為。就應
趕快組織起來。」
  校長的贊同更加堅定了這位北大學生聯合會第一任講演部長的決心。

  張國燾8月底回到北京,興沖沖地向李大釗談了陳獨秀的意見。李大釗略加考慮,
即無保留地表示贊成,認為組織中國共產黨的條件已經成熟,北京應與上海一致進
行。
  張國燾說「那就請按您的意思回陳先生一封信吧!」
  李大釗連夜寫好了信,言詞懇切麵確定,熱情洋溢。第二天和張國燾共同署名
寄出。以後南陳北李間書信不斷,具體商討建黨問題。
  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發起人除李大釗、張國燾外,還有一位張申府。他是北大
講師,原是研究羅索哲學的,五四運動中頗為活躍,在李大釗影響下評介宣傳馬克
思主義的文章。1920年9月團迎接羅索來到上海,和陳獨秀對建黨問題進行了研究。
籌建起北京小組後,即受陳、李委託前往巴黎,在赴法勤工儉學學生中發展共產黨
員。周恩來就是他和妻子、老「覺悟社」社員劉清揚介紹入黨的。後來,他又和周
恩來一起發展朱德入黨。
  據張國燾回憶,9月中甸,北京小組在李大創的辦公室召開第一次會議。參加者
除主持人李大釗外,還有張國燾、羅章龍、劉仁靜、黃凌霜、陳德榮、張伯根等8人。
李大創當眾宣佈,他將每月捐出個人薪傣80元作為小組活動經費。
  兩個月後,黃凌霜、陳德榮、張伯根等5位無政府主義者退出了小組。李大釗、
張國燾、羅章龍、劉仁靜一致決定將社會主義青年團中的重要成員補充進來。鄧中
夏、高君宇、何孟雄、繆伯英、吳雨明等9人和國會議員李韶九、河北省議員江浩先
後參加,使小組擴大為15人。經協商,李大釗被推舉為書記,張國燾負責組織。羅
章龍負責宣傳。
  我們現在有了很多的化身
  同時奮起。
  好像花草的種子,
  被風吹散在遍地。
  李大釗的這些詩句,正可以形容1920年下半年至1921年上半年中國各地共產主
義運動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生長的景象。
  陳獨秀直接領導的上海小組1920年8月間開始實際活動以後,隨即組織了上海社
會主義青年團,還成立了一所外國語學校,對進步青年短期培訓後,當年冬天就派
出了劉少奇、彭述之、羅亦農、任弼時等8人赴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小組活動以上
海為中心。又向杭州、南京、蕪溯、安慶等四周發展。
  北京小組一邊從事工人運動,一邊指導濟南成立了一個共產主義小組,最早參
加的有王盡美、鄧思銘等8人。王盡美原名王瑞俊,參加小組後,賦詩言志:「貧富
階級見疆場。盡美盡善唯解放。」並改名王盡美。
  武漢的共產主義小組是由董必武、陳潭秋、包惠僧、林育南、項英等人創建的。
揮代英、蕭楚女、李求實等人則組織了社會主義青年團。
  在四川,老同盟會員吳玉章在成都創立了一個叫「青年共產黨」的組織。楊音
公則在重慶組織了社會主義青年切。共產黨正式成立後兩個組織宣告合並。
  廣州的共產主義小組是陳獨秀一手指導的。1920年11月孫中山到廣州重建軍政
府後,陳炯明被懾命為廣東省長兼軍政府的內政部長、陸軍部長和粵軍總司令。他
為標榜與新人物合作的氣度,便邀請陳獨秀去擔任廣東省政府的教育委員會委員長。
陳獨秀利用這一有利條件,於1921年1月邀約譚平山、陳公博、譚植棠等人組成了共
產主義小組。
  湖南共產主義小組的發起人是毛澤東。小組的成立和毛澤東的結婚幾乎在同時。
  毛澤東這年27歲,風華正茂,漾灑倜儻。
  楊開慧比毛澤東小8歲。她跟著母親在長沙縣板倉鄉下度過童年。父親楊昌濟留
學歸來後,遷居長沙城。1919年又隨父親遷居北京。揚昌濟病逝後,她和哥哥楊開
智扶樞回到長沙。不久進湘福女中選修班讀書。毛澤東從上海回到長沙後,她便到
湖南學聯做宣傳工作。
  毛澤東兩次北京之行中,和她相愛了。楊開慧後來回憶說:「自從聽到許多事,
看了他許多文章、日記,我就愛了他。」毛澤東也有許多植給她,表示濃濃的愛意。
還寫過一酋《虞美人》詞寄給楊開慧:
  堆來枕上愁何狀,
  江海翻波浪:
  夜長天色總難明,
  無奈披衣坐起薄寒中。
  曉來百念皆灰燼,
  倦級身無憑。
  一勾殘月向西流,
  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溫柔纏綿,一往情深,比之一般熱戀男女的山盟海誓,更增添幾分浪漫,幾分
神韻,幾分蕩魂攝魄的魅力。
  楊開慧後來說:「我看見了他的心,他也是完全看見了我的心……不料我也有
這樣的幸運,得到了一個愛人……從此我有一個新意識,我覺得我為母親所生之外,
就是為了他。假設有一天母親不在了,他被人捉住了,我要去跟著他同事一個命運。」
  這些從心底溢出的話寫於1929年6月20日。楊開慧被害前把它藏於長沙板倉住所
的牆縫裡,直到1983年才被發現。這也是他們愛情史上的一段佳話。
  他們結婚的時候,不用花轎,不備嫁妝,不舉行禮儀,楊開慧只帶著簡單朗行
李。恢進了毛澤東任主事的第一師範陽小的教師宿舍。晚上,楊開慧和毛澤民的妻
子、陳昌的妻子一起操持,花六塊銀元辦了一桌宴席,招待長沙的幾位親友。從此,
楊開慧一直協助毛澤東開展革命工作,並在1921年加人中國共產黨。
  新婚前後,毛澤東正忙於創建共產主義小組的活動。
  長沙一開始就列入了陳獨秀的建黨計劃。張國燾晚年回憶說:「陳先生與在湖
南長沙主辦《湘江評論》的毛澤東等早有通信聯絡,他很賞識毛澤東的才幹,準備
去信說明原委。請他發動湖南的中共小組。」
  11月初,毛澤東收到陳獨秀、李達的來信,接受正式委託。他們還將上海成立
共產主義小組、機器工會,以及《中國共產黨宣言》起草等情況,隨時告知毛澤東。
並寄來了《共產黨》月刊和社會主義青年團章程等。毛澤東回信邀請陳獨秀來長沙
指導建黨,出席湖南社會主義青年團的成立會。因陳赴廣東就任教育委員會委員長,
未能到長沙來。經過慎重物色,毛澤東和何叔衡、彭磺等6人在建黨文件上簽名,
正式創建了長沙共產主義小組。
  長沙小組是在新民學會基礎上創立的。毛澤東和蔡和森何叔衡等接受馬克思主
義之後,重新調整了新民學會發展的方向。學會74個成員,早期先後加入共產黨的
有毛澤東、蔡和森、向警予、易禮容、李維漢、羅章龍、郭亮、夏曦等31人,只有
熊夢飛等2人後來成為反共分子。另一位分道揚鑣的,是主張溫和改良的蕭子升。他
和毛澤東認識很早,又是一師同學,相交甚深。他從法國回來後,同毛澤東爭論了
好幾個晚上,誰也沒有說服誰。大革命時期,他曾任國民黨北平市黨務指導員,國
共分裂後當過故宮博物館監守、國民政府農礦部政務次長,後來長期旅居海外。他
晚年回憶說;「1920年、新民學會出現了分裂,在毛澤東領導下,那些熱衷共產主
義的人,形成了一個單獨的秘密組織。」
  這個「秘密組織」,就是長沙共產主義小組。
  有詩贊曰:
  立志在匡時,
  秩為國之英。
  再說孫中山在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後,欲以廣東為根據地,進行北伐。為鞏固
根據地,免除北伐的後顧之憂,就必須消滅在廣西的接系軍閥的殘餘勢力。1921年
6月27日,孫中山命令各軍分兵三路,討伐廣西接軍。
  這時,孫中山又想起了蔣介石。
  蔣介石1920年l1月間因感到粵軍派系複雜,不聽指揮、離開了在前線作戰的粵
軍。此後,除了回家鄉探望母親。游覽山水以外。就是到上海照料交易所的生意。
次年初,正當孫中山韌返廣州重建政府之際,事業萬端,亟需用人。孫中山及胡漢
民、廖仲愷等人函電交馳,請蔣介石赴廣州供職,但他都以家母有病為由推脫了。
戴季陶親自跑到奉化去請,蔣介石和戴季陶吵了一架,結果還是不肯出山。後經陳
炯明來電催促。並在電報中委任蔣介石為援桂中路軍總指揮,他才於2月6日抵達廣
州。可是在平定廣西作戰的軍事會議上,陳炯明、許祟智、鄧仲元三位實力派人物
意見不合,作為手中沒有一兵一卒的蔣介石,在其間無從置喙、頗感窘迫,便於2月
14日又離開廣州回奉化了。
  這時候蔣介石的母親正在患病。蔣介石一回家,就帶著母親上普陀山拜廟求佛,
向上千的和尚施捨齋飯,祈祝母親康健。
  3月29日孫中山打電報給蔣介石,說出征廣西關係重大,盼他速來粵參與策劃。
蔣介石接電後不予理睬,反去祭掃三代先人墓。4月21日孫中山又致電蔣介石,說出
征廣西已下動員令,許崇智病未痊癒,軍事緊急,盼他接電速來,蔣介石接電後苦
笑一聲帶著次子蔣緯國游天童山去了。
  蔣介石為什麼取此態度?蓋因他再也不願和日趨驕橫、以粵軍為私產、視廣州
為領地的陳炯明共事,為陳「做嫁衣裳」。自然也有抬高身價、待價而沽的意思。
直到5月20日,蔣介石才極不情願地到達廣州。在廣州只待了四天,蔣介石就說他夜
裡做了一個夢,夢見「雪滿山原,一白無際,醒後身猶寒戰,默念此必母病兇兆」,
因此必須回鄉探母。
  蔣介石5月底回到家中,果見母親病情惡化。6月14日。蔣母王采玉因患心髒病
磕然長逝,時年57歲。蔣介石嚎陶大哭,在靈前長跪不起,發誓「廬墓終身」,並
自己撰寫了《哭母文》和《先女比王太夫人事略》兩篇祭文。他自撰的那副挽聯,
更為時人稱道。聯曰:
  禍及賢慈。當日梗頑悔已晚;
  愧為逆子。終身沉痛恨靡涯。
  為何母子如此情深?原來蔣介石想起了母親一生的艱難。
  王采玉年輕時即守寡在葛竹龐帶發修行,精於女紅。並粗通文字,能誦《楞嚴
經》、《金剛經》等經卷,經堂兄王賢東說合,還俗再嫁蔣明火為繼室,生下二子
一女,長子瑞元,即蔣介石,小兒瑞青,六歲天折。女名瑞蓮。蔣明火死時,蔣介
石才8歲,一門孤寡,無可依靠,遂成為凌辱脅迫對象,地方上沒有仗義執言的人,
族人和親戚們也多袖手旁觀,母子含憤忍痛。悲苦萬端。蔣介石同父異母的長兄蔣
錫侯,比蔣介石大10歲,性情暴庚,嗜賭成性,獨霸了玉泰商號。
  王采玉煢子無依,撫孤攜幼,只能忍氣吞聲。她一面望子成龍,嚴加督促蔣介
石獻學業,一面篤信佛教,終日誦經拜佛,並常與寺廟裡的僧尼交往。有一次蔣錫
侯賭錢輸了,回頭一看,一個來他家化緣的和尚亞站在他身邊觀看,蔣錫候認為和
尚是屬「空門」的,所以沖了他的財氣。就怒打了和尚一頓。王采玉因此和蔣錫侯
爭吵起來,蔣介石怒火中燒,可又不是蔣錫侯的對手,只好作罷。
  如今,蔣介石已經混出個人樣,正想多多報答母親恩情,不想母親無福消受,
剛五十多歲就撒手人震。思念至此,怎麼不令蔣介石悲從中來,痛斷肝腸!
  6月23日,孫中山給蔣介石發來電報。告訴他廣西前線軍事吃緊,盼望他立即趕
赴廣州。同時,汪精衛、胡漢民、張人傑等人也紛紛打來電報,勸他節哀,「墨經
從戎,古賢不廢」。可是蔣介石根本不予理睬。他把死者裝鹼完畢,經過防腐處置
之後,停樞家中,自己到離家10裡的雪竇寺和千丈巖—帶山麓盤桓去了。一盆桓就
是一個多月,他說這是懷著悲痛的心情看看他母親生前游過的舊地,同時挑選墓塋
地。
  直到9月13日,蔣介石才磨磨蹭蹭地來到廣州。
  正是:
    費盡口舌磨碎牙,
    急病碰到慢醫家。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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