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和談演義   第三十八回
一夫下令群兇舉刀 萬花凋謝眾星殞落


  卻說蔣介石在3月29日公開發表的這篇演講中赤裸裸地說:「以現在中正的歷史,
中正的地位,我敢大膽地說一句,無論什麼人想假借一種不落邊際宣傳和底毀,或
造出一種不利於革命的空氣,或賜我以獨裁的名號,或污蔑我是新軍閥,以反對中
正革命,老實說,這是不行的!我只知道我是革命的,倘使有人要妨礙我的革命,
反對我的革命,那我就要革他的命,我只知道革命的意義就是這樣。」
  同一天,蔣介石下令解散上海工人糾察隊,取締紅色工會。
  也在這一天,在蔣介石的支持下,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候補監察委員張靜江、
吳稚暉、蔡元培、古應芬、陳果夫、李宗仁等在上海莫利哀路孫中山住宅召開了中
監委緊急會議。會議檢舉共產黨人假借容共政策,在國民黨內發展組織,有「篡奪」
國民黨之陰謀。會議審查了中央執行委員,分作三類,甲類為本黨忠實分子,乙類
為態度可疑分子,丙類為共產黨分子及其附和分子,並確定了應首先看管者的名單,
鮑羅廷、陳獨秀、李大到、鄧演達等魏產黨和國民黨左派要人名列榜首。會議立即
議決咨請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通電全國,開展「護黨救國運動」。
  上海的形勢急轉直下,周恩來預感到一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3月30日,她在特
委會議上作報告,揭露蔣介石的陰謀,指出:蔣介石到上海後準備打擊的「四個目
標」就是中國共產黨、上海總工會、工人糾察隊和國民黨左派。為此,蔣介石在國
民黨內拉住了文武兩套人馬,文的是建立了一個「秘密參謀部,張靜江是主席,吳
稚暉是小丑,李石曾是花旦,蔡元培是學究,戴季陶是軍師」;武的是「白祟禧、
李濟深、黃紹(立宏)、何應欽四大金剛」。並說:「如果右派軍隊要來繳械,我們
絕對武裝抵抗。」
  可是,言者諄諄,聽者藐藐。鮑羅廷等共產國際代表和陳獨秀為首的中共中央
仍主張對蔣介石持緩和態度,以維持國共合作局面。周恩來發出的警報,並沒有得
到應有的反響。
  比較起來,武漢國民黨中央的態度倒頗為強硬。4月1日,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
會議(33人參加,僅3人缺席)一致通過「蔣介石的行動是反革命,請予嚴懲」議案。
並決議免除蔣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之職。但蔣介石報不交印,並說:「革命責任,
不容推諉」。再也不說本來就不想當總司令的話了。
  正是這一天,汪精衛回國了。他是中山艦事件後出走歐洲的。由於他頭上戴著
「國民黨左派」的桂冠,所以幾個月來共產黨和左派人士一直為「抑蔣迎汪」而積
極活動。他一到上海,立即被主張反共的人們所包圍。蔣介石與他多次晤談,反覆
磋商清黨分共問題。兩人在「以誰為主」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蔣介石主張汪精衛
不必到武漢而在上海立即進行分共。因為蔣介石的勢力集中在上海地區,分共的結
果必然以蔣為主,奉蔣為領袖。他赤棵裸地對汪說:「我可以服從你,但你必須聽
我的話,第一,要將共產黨及接近共產黨的人看起來;第二,改組中央委員會。」
汪精衛說他本人也不贊成階級革命和勞農專政,國共兩黨也很難繼續相安五事,但
他不同意在上海立即分共,主張先到武漢,然後將中央黨部和國府遷到南京召開中
央全會解決。他對中山艦事件的宿怨依然耿耿於懷,擔心再次受制於蔣,打算到武
漢聯絡集中在那裡的擁汪勢力,然後由中央全會擁戴他為領袖。他振振有詞地說:
「分共清黨,政軍關係重大,不可輕變。如果要變,應該開中央全體會議解決。」
  兩人儘管爭吵不休,但「分共」的根本利益驅使兩人作出了先穩住共產黨、伺
機動手朗決定。蔣介石的講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一會兒主張分共,一會兒又說革
命陣營內部是團結的,「不會發生分裂」,使人分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要
說共產黨和左派人士被搞得稀裡糊塗,連前一陣子興高采烈的《字林西報》也說:
「他對共產黨人的攻擊是半心半意的,內疚的,使人難以斷定分裂是否是不可挽回
的。」
  這時的共產黨總書記陳獨秀表現出驚人的麻痺。他對蔣介石等人的反共面目和
陰謀手段完全認識不清,一昧醉心於妥協、妥協,以為這樣便可以避免國共之間的
破裂。還在2月23日,他在寫給吳稚暉的信中,就保證:「在中國革命中,國民黨與
共產黨萬萬不可分離,誰願分離,便是誰不忠於革命。」到了3月6日,他還一往情
深地相信蔣介石,說:「蔣介石是一個有革命歷史的人,他自稱是中山先生的唯一
信徒,他哪裡肯忍心忘了中山先生臨終之言,為軍閥所軟化而不繼續革命?」陳獨
秀就是這樣一廂情願地維護合作,而忽視了必要的鬥爭,完全沒有應付突然事變的
思想準備。
  4月4日,陳獨秀和汪精衛秘密會晤。一見面,汪精衛便用國民黨右派污蔑中共
的話來質問陳獨秀,試探陳獨秀的態度。陳果然中了圈套,趕緊表明中共的誠意,
連連「闢謠」,並於會談後親手起草了一份宣言,請汪精衛簽名井於第二天聯合發
表。汪陳《聯合宣言》全文如下:
  國民黨、共產黨同志們!此時我們的國民革命,雖然取得了勝利,我們的敵人,
不但仍然大部分存在,並且還正在那裡洞察我們的弱點,想乘機進攻,推翻我們的
勝利,所以我們的團結,此時更非常必要。中國共產黨堅決的承認,中國國民黨及
國民黨的三民主義,在中國革命中毫無疑義地重要,只有不願意中國革命向前進展
的人,才想打倒國民黨,才想打倒三民主義。中國共產黨無論如何錯誤,也不至於
主張打倒自己的友黨,主張打倒我們的敵人(帝國主義和軍閥)素所反對之三民主義
的國民黨,使敵人稱快。無產階級獨裁制,本是各國共產黨最大限度的政綱之一,
在俄國雖然實現了,照殖民地半殖民地政治經濟的環境。由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的
過程,是否是一定死板的經過同樣形式的同樣階段,還是一個問題,何況依及中國
國民革命發展之趨勢,現在固然不發生這樣問題,即將來也不致發生。中國所需要
的,是建立一個各被壓迫階級的民主獨裁來對付反革命,不是什麼無產階級獨裁。
兩黨合作本有各種不同的方式,重要之點,是在兩黨大多數黨員。雙方以善意的態
度,解決此問題,方不違背合作之根本精神。中國國民黨多數同志,凡是了知中國
共產黨的革命理論。及其對於中國國民黨真實態度的人,都不會懷疑孫總理的聯共
政策。現在國民革命發展到帝國主義的最後根據地上海,警醒了國內外一切反革命
者,造謠中傷離間,無所不用其極。甲則曰:共產黨組織工人政府,將沖入租界,
貼害北伐軍,將打倒國民黨。乙則曰:國民黨領袖將驅逐共產黨,將壓迫工會與工
人糾察隊。這類謠言中不審自何而起。國民黨最高黨部全體會議之議決,已昭示全
世界,決無有驅逐友黨摧殘工會之事。上海軍事當局,表示服從中央,即或有些意
見與誤會。亦未必終不可釋。在共產黨方面,愛護地方安全安寧秩序。未必敢後於
他人;對於國民政府不以武力收回上海租界政策,亦示贊同,總工會亦已發表不單
獨入租界之宣言;對於市政府,亦贊同備階級合作政策;事實俱在,更無造謠之余
地。國共兩黨同志們,我們強大的故人,不但想以武力對待我們,並且想以流言離
間我們,以達其以赤制赤之計。我們應該站在革命觀點上,立即拋棄相互間的懷疑,
不聽信任何謠言,相互尊敬,事事商協,開誠進行,政見即不見同,根本須一致。
兩黨同志果能開誡合作,如兄弟般親密,反問之計,自不獲乘機而入也。披瀝陳詞,
萬希各省自察!勿致為親者所悲,仇者所快,則中國革命幸甚:兩黨幸甚!
                       汪精衛 陳獨秀
                      一九二七年四月五日
  《汪陳宣言》固然表明了共產黨人光明磊落的胸懷和維護國共合作的一片苦心,
駁斥了對共產黨人的造謠污蔑,但同時卻放棄了共產黨的最高綱領,並掩蓋了蔣介
石等人已經和正在反共、壓迫工農的鐵的事實,因而只能起到解除共產黨人的思想
武裝、縱容蔣介石發動叛變的作用,同時也表明陳獨秀對汪精衛過分相信了。他哪
裡知道,書生氣十足也會誤事,過於善良也會上當!
  汪精衛同意發表這個宣言固然是為了加重他「領袖實力」的份量,但客觀上卻
是為蔣介石的反共活動打掩護。不料蔣介石並不領情。宣言發表當天,他就和李濟
深、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立宏)、蔡元培、吳稚暉、古應芬、李石曾、陳果夫、
陳立夫等人碰頭,把汪精衛硬拉來了。
  大家憤怒地質問汪精衛是不是已經把自己當成國民黨的領袖,以黨魁自居?汪
精衛很不自然地辯解,並說:「我也知道共產黨是在利用國民黨、但本人希望兩黨
能暫時維護合作,我和陳獨秀聯合發表宣言,不過是在盡調和之責。本人不日將赴
武漢。也是便於調和兩黨關係。無論如何,目前還是以不用武力解決為好。」
  「好一個調和!」吳稚暉冷笑一聲,「調和也不一定要去武漢,在上海也行呀,
在南京也行呀!」
  別人也七言八語地批評他。
  「你們都不明白我的苦心。我也是主張清黨分共的,只是和你們的方法不同,
不像你們急功近利。將來你們就會明白了!」汪精衛跺著腳說。
  一直保持沉默的蔣介石慢慢地搶起頭,說:「我也勸你不要到武漢去。你如果
真正為本黨,那就要到南京去,再請一班中央執行委員過來。如果你到武漢去,一
定不能出來,到那時你想不做共產黨的工具也不行了,那你還要成為本黨的罪人。」
  汪精衛正要爭辯,吳稚暉突然上前跪下,大聲叫道:「精衛老爺,我給你下跪
了,請你看在先總理在天之靈,救救國民黨,不要再為共產黨做傀儡了!」
  汪精衛一見此狀,趕緊後退,一直退上樓梯,並連聲說道:「稚老,您是老前
輩,這樣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4月6日,汪精衛悄然離開上海,奔赴武漢去了。
  蔣介石隨即調兵遣將。這時周恩來與駐在閘北的國民革命軍第一師師長薛岳、
駐蘇州的第二十一師師長嚴重保持著良好關係。薛岳公開保護工會,第一軍的士兵
經常與工人聯歡。蔣介石對此極為害怕,惟恐正規軍與工人武裝「聯盟」,急忙把
薛岳師調離上海,換上由北洋軍閥殘部改編的周風妓部隊進佔閘北。蔣介石又以總
司令名義命令左傾的第二軍、第六軍渡江作戰,另外調遣何應欽部駐防南京,並斷
絕二、六軍返回江南的退路,從而切斷了上海革命勢力與其他反蔣力量的聯繫。
  4月9日,上海叛變準備停當,蔣介石密令白崇禧、周鳳歧以淞滬戒嚴正副司令
的名義執行政變計劃,並留下特務處長楊虎協助青紅幫打先鋒。當天傍晚,他自己
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上海去了南京。他要在外地導演這場大屠殺的慘劇。前面天,武
漢曾召開緊急會議,鮑羅廷主張先進駐南京,以南京為首都。未等他們動身,蔣介
石已搶先人駐南京。兵貴神速蔣介石的動作總是比他的對手快半拍。
  4月11日,上海市區出現了許多關卡,周鳳歧的二十六軍設下幾道警戒線,對過
往行人進行嚴密盤查。工人糾察隊已經感到氣氛不對,便向二十六軍軍部遞交了一
份公函,請求萬一發生不幸事件時,望予援助。軍方拒絕回答。
  當天下午,法租界杜月笙公館,幫會流氓頭子正在設計陷害上海總工會委員長
汪壽華。杜月簽派他的大管家萬墨林到閘北湖州會館,十分「虐誠」地向汪壽華選
上請帖,請他當晚8時到杖公館赴宴。「磋商要事」。汪壽華明知來者不善,但考慮
到在此關鍵時刻,需摸清敵人動向,便不顧安危準時赴宴。杜月經、黃金榮、張嘯
林、楊虎等人見汪壽華只身來到,暗自高興,上前寒瞳幾句後,就威脅他交出工人
糾察隊。汪壽華曉以大義,嚴詞拒絕。張嘯林便使出慣用的流氓手段,高聲喊打。
埋伏在四周的打手蜂擁而上,將汪壽華打昏後裝人麻袋,用汽車運至楓林橋附近一
片雜草叢生的荒地殺害。
  殺害征壽華,使這伙亡命之徒像吸食了鴉片一樣興奮得手舞足蹈。12日凌晨2時
許,數以萬計的流氓匪徒換上了工人服裝,戴著印有「工」字符號的臂章,全副武
裝,準備上陣。張嘯林用上海灘特有的流氓腔調叫囂說:「等我們邁出杜公館大門
一步,就要應生死有命這句老話,碰碰看誰的顴骨頭高。」
  黃金榮慢條斯理地說:「價碼麼,一個人頭十塊銀元。」
  杜月笙尖著嗓子說:「今天的事,不管成功失敗,我們惟有盡心盡力。」
  從2時到5時,青紅幫武裝先後在閘北、南市、滬西、吳淞、虹口等地區襲擊工
人糾察隊。工人糾察隊倉淬抵抗,雙方發生激戰。事先埋伏在工人糾察隊周圍的大
批軍警,以調解「工人內訌」為名,強行收繳槍械。結果,2700多名糾察隊員被解
除武裝,120多人被殺,180多人受傷。
  當天上午,上海總工會會所和各區工人糾察隊駐所均被佔領。在租界和華界內,
外國軍警搜捕共產黨員和工人1000余人、交給蔣介石的軍警。
  為了抗議血腥暴行,當天,上海各區分別召開了幾萬人以至幾十萬人參加的大
會,一致要求:交還工人糾察隊的槍械;懲辦流氓,肅清反革命;保護上海總工會。
會後游行示威。閘北區數萬徒手工人行至潮州會館總工會會所時,奮勇而人,將會
所奪了回來,並立即召開工人代表大會,決定4月13日舉行總同盟罷工。
  同時,上海市民代表會致電蔣介石。他們對昨天的同盟者、今天的劊子手的面
目還沒有看清,竟向蔣介石告狀,請其「徹底查究」血案。電報寫道:
  蔣總司令勳鑒:本月十二日晨四時,本埠閘北、南京、浦東、吳淞各處的工人
糾察隊的槍械,同時被白總指揮命令二十六軍派遣大隊悉數迫繳,各處均死傷多人。
查上海總工會領導上海工人,數年來與帝國主義考暨軍閥不絕地奮鬥,最近又不惜
重大犧牲,數次武裝暴動,響應北伐軍,消滅直、魯軍,其功績灼然可見。其有今
日之地位,實以無量數之熱血、頭顱換來,是以鉤座獎賜簇旗題目「共同奮鬥」。
上海收復以來,協司軍警維持秩序。毫無軌外行動。彼帝國主義及反動派,雖百計
挑撥,造謠中傷,卒無間隙可乘入。萬不料同隸青天自日旗下者,乃有橫肆摧殘之
舉。先總理出入生死,從事革命者,全在解放被壓迫民族,而臨終遺囑,則念念不
忘於喚起民眾。鈞座為真理忠實之信徒。對此有組織、有紀律、富有犧牲精神,著
有偉大功績之工人群眾,方保護獎勵之不暇,決無橫施摧殘之意,優祈迅賜嚴命。
徹底查究,將所繳槍械悉數發還,並予確定保障(證)。此後不再發生此類事端,庶
不致愧對先總理在天之靈,並有自解於普天下之民眾,且兔革命軍民之聯合戰線破
裂,而為帝國主義所求。黨國前途,實利賴之。臨電不勝迫切待命之至。
  4月13日上午,蔣介石對上海確實是「迅賜嚴命」,但不是「徹底查究」對工會
的「橫肆摧殘」,而是密令周鳳歧嚴厲鎮壓罷工群眾。這天,天空陰沉,氣氛凝重:
中午,總工會在閘北青雲路廣場召開工人大會。會後,10萬群眾整隊去周風峻二十
六軍二師司令部請願。當隊伍走到寶山路三德裡附近時,早有佈置的二師士兵用機
關槍向徒手群眾猛烈掃射當場打死200余人,傷者無數。劊子手殺紅了眼,如瘋如狂,
連逃到天主教堂躲藏的工人也被拉出來槍斃。此時,陰沉的天空下起大雨,雨水摻
紅血水,血水染紅雨水,寶山路上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上海變成了血腥的世界。蔣介石把曾和他並肩戰鬥過的周恩來列人通緝名單的
第一個,他願出8萬大洋買周的頭顱。
  二十六軍第二師收繳工人武器前夕,師長期烈特地派人送信繪圖恩來,邀他到
二師司令部談談。周恩來考慮到要做二十六軍的工作,便由工人糾察隊隊長顧順章
帶著6個衛士陪同來到寶山路二師司令部。斯烈這時已接到蔣介石逮捕共產黨領袖的
密令他立即繳了周恩來衛士朗槍械,並扣留了周恩來。乘此機會,他命令部下對工
人群眾動了手。周恩來知道被騙,怒視斯烈,義正詞嚴地譴責道:「你還是總理的
信徒呢!你們公然背叛了革命的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反對共產黨。反對工農,你
們這樣做是得不到好下場的!」斯烈原先認識周恩來,他的弟弟斯勵是黃埔學生,
與周恩來有師生關係。他不敢正視周恩來那如劍的雙眼,低著頭說:「我也是奉命
的。」羅亦農得知周恩來被扣的消息後,立刻要原與二十六軍黨代表趙舒保持聯絡
的黃澄鏡找趙舒營救。趙舒和黃澄鏡來到二師司令部,立刻把斯烈叫到隔壁房間訓
斥一通,並要他直即釋放周恩來,斯烈不得不同意。他面有愧色地對周恩來說:「
今天只是請周先生來談談,並無其他意思。」他在送周恩來出門時,一再表示歉意。
  白色恐怖仍在蔓延。4月14日,上海總工會被查封,軍警四處捕殺共產黨人。幾
天之內,又有1000余人被捕,許多共產黨領導人被殺。
  4月15日,李濟深步蔣介石後塵,在廣州進行清黨。太規模捕殺共產黨員,許多
人陳屍街頭。周恩來在廣州時居住的軍委機關被搜查,來不及躲避的三人被殺。鄧
穎超那時因難產後身體沒有恢復,住在醫院裡。她懷的男孩沒有活下來。陳鐵軍化
裝去找她,要她趕快離開。周恩來去上海後,他們之間長期音訊不通。上海第三次
武裝起義,她也不知道是周恩來參加領導的。這時,接到周恩來的通知,要她趕快
到上海,用化名登報找他。當時局勢已十分嚴重;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出於對革命
者的同情,連忙把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然後送她上了去上海的輪船。那時,「伍
豪』就是周恩來這個秘密國民黨還不知道,鄧穎超一到上海就以母親楊振德的名義
登報找尋伍豪。周恩來看到後,立即派人把她接走了。
  白色恐怖還在擴展。上海、廣州之外,寧波、福州、汕頭、廈門、重慶……也
先後發生了屠殺事件。
  斯諾統計死於上海白色恐怖的人數在5000至10000人之間。
  英國作家韓素音為恐怖的黑四月加上了一個嚴酷的註腳:
  在下一周又殺害了八千人左右。六千婦女和少女——工人的妻子和女兒——被
賣給上海的妓院和工廠。人販子杜月笙在上海的歐洲婦女眼中成了英雄。他還受到
蔣介石的獎賞,被吹捧為社會中堅。
  「四·一二」政變陰謀得逞之後,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等因殺人有功,被
蔣介石委任為他的總司令部顧問,後又被任命為軍事委員會少將參議和行政院參議
。十年後,在紀念「清黨」十周年宴席上,虞洽卿、黃金榮、楊虎、張嘯林、杜月
笙被蔣介石封為「五大功臣」。
  在這幫黑社會流氓頭子被蔣介石「論功行賞」,從而堂而皇之地成為「黨國要
人」的同時,一大批名震四海的社會精英折損了,宛如璀璨的群星猝然殞落。那血
色豐碑上,永遠銘刻著他們的英名——楊音公、汪壽華、鄧培、孫炳文、蕭楚女、
熊雄、李啟漢、陳延年、趙世炎、田波揚……
  絕美的風景,多是奇臉的山川;
  絕壯的音樂,多是悲涼的韻調;
  高尚的生活,常在壯麗的犧牲當中。
  這是共產黨的創始人和主要領導人之一李大釗的話。在蔣介石下令屠殺上海、
廣州等地的共產黨人的同時,北方的張作霖也對共產黨人下了毒手。李大釗當時在
蘇聯大使館避難。張作霖出動300名軍警搜查蘇聯大使館,逮捕了李大釗及國民黨左
派人士張挹蘭、鄧文輝等35人。共產黨組織和李大釗的朋友章士釗、周作人等多方
營救,未獲成功。4月28日,李大釗等20人被奉系軍閥處以絞刑。李大釗首登絞刑架,
神色未變,從容就義,時年38歲。這位與孫中山並肩步人國民黨一大會場的國共合
作的開創者,眼看著兩黨合作局面瀕臨崩潰,帶著深深的遺憾、被永遠扼斷了正義
的吶喊。
  正是:
    正邪自古同冰炭,
    毀譽於今判偽真。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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