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和談演義(第二部)  第二十三回
限制異黨月暈而風 制造磨擦礎潤而雨 


  卻說蔣介石見到周恩來,就開門見山地說:「恩來呀,明天就要開全會了,延
安可有什麼建設性意見向會議提出?」
  周恩來說:「我立即把校長的意見告訴他們。」
  「兩黨統一的事,還有無可能?」蔣問。
  「沒有這種可能。」周答。
  「你們是毛澤東說了算,你投問他,怎麼就說不可能呢?你再發個電報問問嘛。」
  「用這麼急嗎?」
  「你知道,要開會了。會上要是形成什麼決議,以後就不好辦了。」
  「好吧,我發個電報。」
  第二天,周恩來即向中共中央書記處發電,報告與蔣談話情況,認為「其意蓋
欲我黨對國民黨全會有一具體讓步,以塞眾口,以利防共」。據此,他向中共中央
提出兩條建議:一、對國民黨的全會,中央應有一表示。二、拍一密電,提出我黨
的具體意見,「指出我黨願與國民黨進一步合作,但目前事實如捕人、殺人、封報、
攻擊邊區、甚至武裝沖突,磨擦日益加甚,此必須迅速解決,以增互信;救急辦法,
提議由兩黨中央組織共同視察團或委員會,前往各地就地解決糾紛、至少可弄清事
實,向兩黨中央報告,以便尋找進一步具體合作辦法。」
  這天夜裡,毛澤東在延安的窯洞裡為《論持久戰》英譯本寫序言。第二天,周
恩來的請示電到了。毛澤東帶著一雙熬紅的眼睛出席了專門為此電召開的書記處會
議,最後敲響了定音鼓:「給敬愛的蔣先生復一電,想取消共產黨和馬列主義絕對
不可能,要他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24日,中共中央拍發了致國民黨蔣總裁暨五中全會電。第二天,周恩來將這一
密電轉給了蔣介石。
  電文寫道:
  兩黨為反對共同敵人與實現共同綱領而進行抗戰建國之合作為一事,所謂兩黨
合並,則純為另一事。前者為現代中國之必然,後者則為根本原則所不許。共產黨
誠意的願與國民黨共同為實現民族獨立、民權自由、民生幸福之三民主義新中華民
國而奮鬥,但共產黨絕不能放棄馬克思主義之信仰,絕不能將共產黨的組織合並於
其他任何政黨。
  言詞擲地有聲,毫無變通余地,蔣介石實在難以嚥下。他在會上作了《喚醒黨
魂、發揚黨德和鞏固黨基》的報告,聲稱:「對中共是要鬥爭的,不好怕它……我
們對中共不好像民國十五六年那樣,而應采取不打它,但也不遷就它,現在對它要
嚴正管柬、教訓、保育;現在要溶共,不是容共。」根據這種「與中共作積極之鬥
爭」的精神,全會決定了「防共、限共、溶共、反共」的方針,原則通過了《限制
異黨活動辦法》,確定成立防共委員會,嚴密限制共產黨和一切激進分子的言行。
稍後,蔣介石又秘密批准頒布了《共黨問題處置辦法》、《淪陷區防範共黨活動辦
法草案》,嚴令執行。
  這時蔣介石仍主張繼續對日抗戰,嚴厲譴責汪精衛的投降活動,他的防共反共
的全盤打算主要是在內部醞釀和佈置的,並沒有完全公開出來。
  不管怎麼說,國民黨五中全會可以說是蔣介石政策發生重大變化的轉折點。正
如周恩來在寫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分析的:國民黨五中全會後。開始走「向下發展
的道路」,重心由對外轉向對內,眼光由看前線和淪陷區轉向看共產黨的後方,開
始著眼於「如何限制共黨,防備共黨,乃至反對共黨,如何消滅同情共黨的影響及
其分子,如何消滅國共以外的中間分子,以冀造成國民黨獨霸的局面,於是思想復
古,磨擦叢生,一切抗戰的言論、出版、集會、結社、信仰之自由,極受限制。對
共產黨,對陝甘寧邊區,對八路軍、新四軍,乃發生許多苛刻之要求,無限之限制,
不平之待遇,以至殺人、捕人、武裝沖突」。
  於是,國共合作告別了溫情脈脈的蜜月,進入了磕磕碰碰、磨擦叢生甚至發生
激烈沖突的時期。然而合作仍然存在,關係沒有破裂,這種若即若離、時親時疏的
狀態一直繼續到抗戰結束。

  國共兩黨的軍事磨擦最早開始於河北。
  抗戰初期,國共雙方在山西戰場上實現了良好的合作,取得了忻口戰役和反九
路圍攻的勝利。太原失守後,國民黨大軍紛紛南渡黃河,西過汾河,八路軍則深入
敵後,開闢了廣大的抗日根據地。蔣介石不甘心,便盤算著怎麼從八路軍手中「收
復」喪失於日軍的失地。八路軍當然不會拱手相讓,於是磨擦便不可避免了。
  1938年5月,河北的抗日武裝以呂正操部為主,在冀中38縣創造了抗日根據地,
成立了冀中行政公署;以八路軍一二九師東進部隊為主,在冀南20余縣建立了抗日
政權。為合作抗日,中共同意由國民黨方面派鹿鐘麟去河北省擔任省政府主席。
  鹿鐘麟是馮玉祥的忠實追隨者。早在1914年,馮玉祥當第十六混成旅旅長時,
鹿即入該旅任職。1924年,馮玉祥在北京出任國民軍總司令,鹿任第一軍第一師師
長兼北京警衛總司令,具體負責操作驅逐清廢帝博儀出宮。1918年,馮玉祥任南京
政府軍政部長,鹿任常務次長。次年3月,蔣桂戰爭爆發,蔣為討好已和他鬧僵的馮
玉樣,委任鹿為軍政部長。1930年4月,中原大戰爆發,鹿沒像馮玉祥其他部下那樣
背叛他,而是放棄軍政部長之高位,潛逃至馮玉祥那邊出任第二、三方面軍前敵總
司令。幾個月後,他和馮玉祥戰敗,被迫下野,在天津做了7年寓公。抗日戰爭爆發,
馮玉祥再次出山,鹿於1937年底繼馮玉祥擔任了3個月第六戰區司令長官。1938年2
月,他被調任軍法執行總監。後在馮玉祥的努力下,蔣介石才給了他河北省主席一
職。同時,蔣又對他不大放心,由其軍統特務系統推薦了河北一支反共武裝的頭目、
自號河北民軍總指揮的張蔭梧出任河北省民政廳長。
  1938年6月,鹿鐘麟懷裡揣著河北省主席的委任狀上任了。為安全計,他取道山
西,請八路軍護送,通過日軍封鎖線,前往八路軍開闢的抗日根據地。在路過山西
長治時,鹿鐘麟訪問故縣鎮八路軍總部,與彭德懷舉行會談,議定了這樣三條:一、
原八路軍建立的冀中、冀南行政專區分區政府人員不變;二、為統一民運決定組織
河北總動員會,以鹿為主任;三、八路軍在河北之正規軍和游擊隊須得朱、彭同意
或委任方可指揮,河北專區分區之地方武裝須經過所屬軍分區司令員方可指揮,晉
察冀邊區政府所管理之冀中各縣仍為河北省政府所轄,但省府命令須經過該邊區政
府同意才能生效。
  鹿鐘麟心情非常郁悶。作為蔣介石宿敵馮玉祥的親信,他原不指望撈到什麼肥
缺,但也沒想到會這麼窩囊。一兵一卒無法直接調動,兩個專區的官員無法自己任
命,一個邊區的所有事情都無法直接插手,這個省主席還有什麼當頭!又豈是他這個
當年堂堂的軍政部長所能夠忍受的!
  9月,鹿鐘麟到冀南南宮縣,立即毀棄前約,要撤銷冀南公署,將冀南20余縣作
為河北省府屬地,由國共兩黨各轄一半,遭到冀南行政公署主任楊秀峰的反對。為
減少磨擦,八路軍總部同意劃出南宮等3個縣為鹿鐘麟的機關駐地。
  鹿鐘麟到冀南後,盡力收編地方武裝。國民黨軍殘部、地主土匪武裝紛集於其
下,借勢向八路軍挑釁。
  10月27日,毛澤東、王稼祥、劉少奇、彭德懷共同致電冀南朱瑞、徐向前等人,
一面指示對冀南行政公署「不能以任何交換條件取消」,一面要他們向鹿極力解說
目前抗日形勢之嚴重,只有團結才能支持難局,「主任公署(冀南)及軍區均應與鹿
建立密切關係,請其指示方針」,並估計「武漢失守,局勢變化,我有更大可能促
鹿覺悟,求得親密合作,屆時當可對鹿作某種讓步」。
  不料還沒有等到中共讓步,廉鐘麟即於11月突然發佈公告,撤去冀南行政公署
主任楊秀峰的職務。鹿手下的一些人,即向各縣另行委派縣長,搶官奪權。與此同
時,張蔭梧也以其民政廳長的名義委派縣長。於是在冀南地區出現了一個縣有兩個
縣政府、三個縣政府的局面。日偽乘機而入,也在一些縣委派偽縣長。有的縣竟出
了四個甚至五個不同背景的縣長。這些委派縣長,各據數村,要糧抽丁,老百姓叫
苦連天。才兩個多月,即把一塊八路軍剛開闢的抗日根據地,弄得烏煙瘴氣,雞犬
不寧。
  隨後,鹿鐘麟又設法將國民黨在山東的石友三部2萬余人調來河北。蔣介石加委
鹿為冀察戰區司令長官。於是,集合於鹿的戰區司令部名下的武裝達六七萬人,到
處襲擊八路軍駐地,殺害抗日軍民,河北事態愈演愈烈。
  鹿鐘麟果然不是等閒之輩。短短數月,他就甩掉了「光桿司令」的帽子,確立
了自己的領導地位。但是,他深感難以駕馭這塊地盤上的共產黨的力量。於是,他
向重慶上報了這樣一個計劃:一、立即取消中共冀中、冀南行政主任公署;二、在
冀之八路軍主力一二九師及其所屬部隊,立即歸還第二戰區戰鬥序列,其所編各種
游擊隊統一整編後交省府指揮,不准攜去,以絕隱患,如做不到這一點,最少應令
八路軍在冀境者悉數開人冀中,或分擔津浦、平漢鐵路防務。
  這樣,鹿鐘麟等於把矛盾上交了,只等著蔣介石處置了。
  毛澤東正在時時關注河北的局勢。12月23日,毛澤東電示將去西安參加蔣介石
召開的西北、華北高級將領會議的彭德懷等人,要他們在會上「堅定各將領之抗戰
信心,強調團結統一之重要。特別是在敵後方,斥責制造磨擦之有害。介紹八路軍
抗戰之各方面經驗。」關於河北問題、毛澤東讓彭德懷面見蔣介石提出如下要求:
「凡八路軍占優勢而為主力的地區,一切軍隊,包括友黨之游擊隊及地方自衛隊,
應歸八路軍指揮;凡友軍占優勢的地區,一切部隊概歸友軍指揮。所謂地區應以戰
略區域為單位,爭取委任朱德為一個戰區的副司令長官。」並指示彭可以表明放棄
某些地區,以求實現以劃分區域為基礎的增進合作與消弭磨擦。
  彭德懷根據這一指示,上書蔣介石,建議照軍事關係重新劃分華北行政區,並
提出了將八路軍三個師改編為三個軍的要求,認為已有十二萬人的八路軍,用原來
四萬五千人的經費已遠遠不夠,建議每月增加100萬元經費。
  24日,蔣介石在西安召見彭德懷、王明和林伯渠,略談數事,即起行返渝,並
不提開將領會之事。彭把書面意見交給他,他約彭到重慶再詳談河北問題。
  實際情況是,蔣介石已在陝西的武功開過了西北和華北的師長以上將領會,但
沒有讓八路軍和山西新軍(決死隊)的將領參加。因為這個會議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
防共限共。
  12月28日,彭德懷在重慶會見蔣介石。蔣根據鹿鐘麟、張蔭梧告的狀,一見彭
就責怪八路軍建立冀中、冀南抗日政權是破壞行政系統。彭德懷列數鹿、張在河北
破壞抗日團結的事實作答,並列舉八路軍在敵後的戰績,陳述敵後戰場對牽制日軍
向正面戰場進攻所起的重要作用。蔣介石對此倒是點頭認可。
  最後,蔣介石說:「德懷呀,我不聽一面之詞,也不偏袒任何一方。這樣吧,
讓天水行營程潛主任、戰區閻長官、衛長官派員和你一起赴冀南調查,然後再議吧。」
  彭德懷走後,蔣介石擦了一把冷汗。八路軍急劇擴大,而且到處佔地盤,占一
塊地盤就建立政權,如此蠶食下去,這江山將歸屬誰家!想到這裡,他在日記中寫
道:「共黨乘機擴張勢力,實為內在之殷憂。」「目前急患不在敵寇,而在共產黨
之到處企圖發展,淪陷區游擊隊之紛亂無系統……應定切實對策,方足以消弭殷憂
也。」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蔣介石在五中全會秘密批誰了一系列反共方案。並密令鹿
鐘麟訓示各縣禁止八路軍招兵買馬,取消冀中、冀南兩行政公署。還向各戰區下令:
禁止未奉軍委會命令擅自開往它區,各戰區不得兼管行政。
  1939年2月,鹿鐘麟從重慶開會回到河北,腰桿子挺直了許多。第一天辦公,他
先給朱德、彭德懷拍了一份電報,要求八路軍立即退出河北,交出全部游擊隊;隨
後,他攤開地圖,開始填寫八路軍占領區各地區、各縣專員和縣長的委任狀。第二
天,他又密令各部隊伺機多佔地盤。
  與此同時,河北的張蔭梧和山東的秦啟榮等部,到處襲擊八路軍,制造流血事
件。他們公開叫喊:「寧亡於日,不亡於共。」「八路軍—定要交出政權!」
  共產黨不再讓步,來了個針鋒相對。中共中央電示朱、彭:一、要求當地高級
指揮官兼地方行政官,撤換鹿鐘麟,以朱德兼河北省主席;二、冀、察、魯三省戰
略位置重要,八路軍只能增加、不能減少;三、晉察冀邊區、冀中、冀南現行政權
不僅不能取消,而且山東及其他地區也應照此辦理;四、政府發鋼少,八路軍及游
擊隊要吃飯,停止征糧實難從命;五、對於非理進攻,必須反擊,決不輕易讓步。
  這時,由於張蔭梧等部拒絕與八路軍配合,在日軍的進攻下屢遭損失,河北戰
局仍不得不賴八路軍來支持。於是,蔣介石致電彭德懷,希望他赴河北與鹿鐘麟會
談。其電文曰:
  彭副總司令德懷兄:
  某日電悉,艱難奮鬥,至念賢勞!冀省為華北敵偽之心髒,吾人必須堅決把握,
嚴重打擊。所賴以維繫人心,號召抗戰者,端賴我軍政長官同舟共濟,密切合作,
保持機動之優勢。務盼史速即前往,與瑞伯(鹿鐘麟字)會談,在精誠親愛合作、共
同殺敵,保全冀省原則之下,消除隔閡,解決誤會,免為敵乘為要!
                 中正
  彭德懷遂與鹿鐘麟約定,在遼縣下莊八路軍的駐地舉行會談。
  河北磨擦,舉國關心。彭、鹿會談,各方注目。八路軍總部和中共北方局研究
後,經請示中共中央,提出了解決河北問題的八大綱領。根據雙方爭論焦點在統一
行政問題,綱領提出撤銷雙專員、雙縣長;對各地民主選舉產生的專員、縣長由省
府加委。並提出撤銷破壞團結的頑固分子張蔭梧等人的職務。
  鹿鐘麟在會談前已陷於尷尬的境地。他的老上司、力主國共團結抗日的馮玉祥
從重慶給他發來一封長電,責備他「不尚容人用人,過去方法已不適宜」,囑其「
誠懇、合作、坦白,以堅持河北抗戰」。程潛亦自天水行營繪鹿長電,令鹿:「本
民族利益第一、抗戰團結第一之旨,忍耐精神,無偏無黨。」還說:「民軍(指張蔭
梧等部)到處索糧索款,亦有割據嫌疑,黨政人員有時偏袒,亦造成沖突主調。」「
以武力限制共產黨發展為不可能,亦不必要。」
  而另一方面,鹿鐘麟連接蔣介石四道密電,要鹿必須撤銷中共的兩個公署。
  鹿鐘麟兩面為難,無心考慮如何會談。見八路軍提出了八大綱領,也讓隨行人
員草就了一個綱領,送到彭德懷那裡。彭看後問道:「鹿先生和我不憚路途辛勞,
來下莊見面,原為堅持河北抗戰,為何綱領中沒有抗日內容?」鹿鐘麟無言對答。
  由於有蔣介石的密令,鹿鐘麟堅持要撤銷冀中、冀南兩個主任公署,彭德懷則
堅決維護冀中、冀南抗日根據地,會談自然無結果。臨別前,彭對鹿說:「河北問
題鹿先生固有失當,但朱德總司令和我素知問題不在先生,而在張蔭梧等頑固分子,
須將這些頑因老朽分子撤掉,團結合作方有希望。」
  鹿鐘麟感於彭德懷的直言,也向彭直告自己的難處:撤換張蔭梧是得經過蔣介
石批准才能辦到的。以後張蔭梧不但未能撤掉,反而猖狂愈甚。鹿鐘麟則有所收斂。
  國民黨當局想以河北省政府的名義取消八路軍抗日根據地的計劃宣告破產,便
依靠民軍張蔭梧、侯如墉、王子耀等部向八路軍發動武裝襲擊,由政治磨擦轉向軍
事磨擦,制造了一連串慘案。其後,張在給蔣介石的電報中竟說:「日軍掃蕩八路,
在他人以為大難,在我以為軍政開展之機會。」
  朱、彭忍無可忍,根據毛澤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的自衛反擊原則,下令一二九師、晉察冀軍區幾乎全殲了張蔭梧、王子耀等部,張
蔭梧落荒而逃。在朱、彭的強烈要求下,蔣介石撤了張蔭梧的職。
  鹿鐘麟感到兩面不討好,這個省主席實在不好當,便向蔣介石提出辭呈。
  蔣介石不僅沒有批准鹿鐘麟辭職,反而派了朱懷冰、龐炳勳率部入冀。於是,
河北磨擦與反磨擦的鬥爭,一波末平,一波又將掀起。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再說陝北地區自1938年底開始,國共雙方的關係也變得微妙異常。1938年底,
發生土橋事件。1939年3月,發生龍州堡事件和瓦窯堡事件,4月發生鎮原事件和寧
縣事件,5月構邑縣被攻佔,整個邊區受到進一步的封鎖。這些事件的根源在於國民
黨秘密頒布的《限制異黨活動辦法》,可能性存在於陝甘寧邊區問題雖談判多次卻
懸面未決。
  5月底,毛澤東看到了三個月前蔣介石秘密批准的《共產黨問題處置辦法》。這
份絕密文件裡,提出兩種對付共產黨員的態度:「上層注重『理性之折服』,以嚴
正對之;中下層當予以事實上之打擊,以嚴厲對之。」毛澤東發話了:「來而無往
非禮也!他們要打,我們沒有辦法。」6月10日,毛澤東在高級幹部會議上提出反磨
擦的指導方針:」積極幫助蔣督促蔣朝好的一邊走,仍然是我們的方針……統一不
忘鬥爭,鬥爭不忘統一,二者不可偏廢,但以統一為主,磨而不破。」
  6月7日,剛從皖、浙處理新四軍問題回到重慶的周恩來,向陳誠遞交了一份關
於合理公正解決兩黨沖突問題的建議,要求確定陝甘寧邊區區域,要求把沿黃河西
岸的7縣劃為八路軍之補給區,要求河北省政府改組,要求晉察冀邊區作戰統由八路
軍負責。陳誠做不了主,遂將建議轉給蔣介石。
  6月10日,蔣介石約見周恩來和昨天剛從南岳來到重慶的葉劍英。蔣今天的心情
似乎不錯,談話比較從容,儘管內容很嚴肅。
  他說:「你們的建議我看過了。現在問題的癥結,不在陝北幾個縣,而在共產
黨是否有根本的真誠——服從中央命令,執行國家法令,而不自居於國家體制之外,
造成特殊關係,遺攻汗者口實。」
  周恩來說:「共產黨做事,正是站在國家民族利益的立場上。自抗戰以來,共
產黨所作所為,天地可鑒。」
  「這個我知道。」蔣介石換了一種口吻,「我作為全國的領袖,完全以理智的、
持平的態度處理國事,絕不會偏聽偏信。我權衡一切,完全以國家民族整個利益為
前提,決不會有所遷就或妨息。你們為了解決問題,總是先造成特殊事實,以強迫
的態度對待我,迫我就範,你們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領袖呀?」
  周恩來連忙解釋:「校長千萬不要誤會,我們這次提的問題,大都是些懸而未
決和亟需解決的問題。再說,以前每次和你談問題,你總是先讓我們拿方案嘛,這
怎麼能說是強加於你呢?我們提的具體意見如何,還是聽校長的高見嘛!」
  蔣介石說:「除非邊區停止向外進攻,不能談判具體問題。」
  周恩來當即反駁:「並非我們向外進攻,而是被人所攻。八路軍在防御的空隙
裡主動打擊日軍,該不會有錯吧?為什麼要限制呢?」
  蔣介石再換一種口氣:「恩來呀,我什麼時候說你們對日作戰方面的問題了?
新四軍前一段作戰有功,我當即下了嘉獎令嘛。只要你們格守中央命令,使各地事
態平息,我能虧待你們共產黨嗎?我對事對人,向以仁愛為本,對共產黨也不例外。
但是,你們總得服從中央的命令啊!我們的一切實施與行動,應以合乎國家的統一
和獨立為唯一原則。如果國家不能統一,便決不能獨立,所以我們求統一,實為整
個國家民族利益著想,而這種利益,是與共產黨所共有的嘛!我責備你們,完全是
出於愛護你們呀,你們應該明白我的苦心。」
  蔣介石只顧自己講話,不容周恩來、葉劍英多說。最後,他提議為改善兩黨關
系,再約定時間正式談判。
  送走了周、葉,蔣介石即命陳誠起草了《共黨問題處置辦法》,作為與共產黨
談判的基本方案。該辦法在軍事方面要求八路軍、新四軍之軍政軍令必須統一於中
央,不得脫離駐地,不得要求劃給區域,不准擴充武力;黨務方面要求共產黨服從
三民主義,服從領袖,遵守抗戰建國綱領,不得在各地有任何秘密或公開之組織,
停止宣傳共產主義,不得單獨設立機關報與雜誌及印刷各種宣傳品;行政方面,要
求共產黨取消地方政權,共產黨所辦教育與訓練機關或停辦,或由中央接收等。
  談判尚未舉行,又一事件在南部發生了。6月12日,國民黨第二十七集團軍特務
營包圍了新四軍在後方的平江嘉義鎮通訊處,當場打死通訊處主任、新四軍參議塗
正坤,活埋八路軍少校副官羅梓銘等8人。從此,歷史詞典裡又多了「平江慘案」這
個條目。
  毛澤東、周恩來拍案而起,決定給予有力回擊。
  正是:
    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波未平一波起。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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