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和談演義(第三部)   第二十二回
桂系兄弟漸至反目 蔣氏父子永別故土


  卻說4月23日中午,桂系民主派的代表人物、白崇禧的老師李任仁正準備吃飯,
黃旭初來電話告訴他,李宗仁今上午從南京起飛到桂林時設法降落,因為機場的工
作人員怠工,李只好到柳州機場降落了。黃旭初說他已經對機場作了安排,李宗仁
很快就從柳州飛過來。李任仁表示他也趕去機場迎接。
  這幾天,和談簽不成字,解放軍全面渡江,進逼南京,加上兩天前黃旭初與郭
德潔及其他幾位在南京的桂系官員的夫人倉皇飛回桂林避難,使在桂林的官員們心
上大都罩上了一層陰雲。大勢已去,惶惶不安,有的甚至準備避去香港了。人們都
從不同的角度去關心南京的戰局和李宗仁的命運。在桂系的官員中,只有李任仁處
之淡然,覺得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十分惋惜李宗仁在關鍵時刻猶豫不決,丟不
開包袱,坐失良機。
  他2月間曾應白崇禧之邀到漢口商議局勢。他力主與中共和談,白崇禧卻不予理
會,他也就快快不樂地轉回桂林來了。後來,李宗仁多次電邀他去南京面商和談。
他思慮再三,覺得李宗仁、白崇禧劃江而治的企圖根本不可能實現。他更看到蔣介
石在幕後抓著兵權財極不放,李宗仁調兵不應,用款不靈,連釋放張學良、楊虎城
的皇皇大令也成一紙空文,更不必說政治經濟能有什麼改革的措施了。蔣介石的軍、
警、憲、特遍佈南京,李宗仁是孤家寡人一個,自己的安全也無保障,別人到了南
京,豈不更受威脅?因而,他覺得這時去南京起不了什麼作用,為桂系盡忠,實現
它劃江而治的企圖嗎?回天乏術;為人民做點好事,促成真正的和平嗎?沒有把握。
於是,他以老病為由,多次婉拒李宗仁的邀請,一直留在桂林。
  得到李宗仁即將飛抵桂林的消息,李任仁覺得有點突然。已經有消息說,總統
府南遷廣州,李宗仁為什麼不去那裡呢?是不是路過作短暫停留?
  下午1點,李宗仁乘坐的「追雲」號專機降落在秧塘機場,李任仁和黃旭初、張
任民及廣西的軍政官員們一起過去迎接。見到李宗仁眼窩深陷,神態疲憊,一副陰
沉的面容,在場的人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李宗仁稍事休息,當晚就召集廣西高級軍政官員在新建不久的桂林文明路103號
李公館開會。他說:「南京今天失守了,我是堅持到最後時刻才飛出來的。本來飛
機是安排飛廣州,起飛之後我臨時決定飛回桂林。在南京失守之前,昨天,我在杭
州與蔣介石會談,本來想和老蔣攤牌,要打的話,讓他姓蔣的出來打。想不到他搞
突然襲擊,提出成立國民黨非常委員會,他當主席,我作副的,在座的何應欽、張
群都附和,我也就不好反對。蔣介石要我和他聯名通電全國,宣佈國共和談破裂,
共產黨毫無誠意,將昭告內外,戡亂到底,繼續作戰。我沒有在通電上簽字就離開
杭州飛回了南京。總統府雖然要南遷廣州,宗仁目前不去那裡,我是想使家鄉的人
民過上和平生活。」
  李任仁聽了,以為李宗仁已經變得頭腦冷靜一點、現實一點了。他想,李宗仁
不飛廣州而回桂林,也許是他不願意和蔣介石同歸於盡。桂林是蔣介石軍警特務勢
力所不能及的,李宗仁真的要改弦易轍,簽字和平協定或同意局部和平的話,桂林
是一個最適宜的地點。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宗仁繼續召集開會。他接到了邵力子、章士創從北平發來
的電報,勸他:「此為公懸崖勒馬之第二次機會,蓋長江之局面雖變,西南之版圖
猶存,盼公在桂林開府,屹立不動,繼續以和平大義相號召。」
  他向大家表示:「絕對不回廣州,絕對不糜爛廣西。」
  李任仁由此受到鼓舞,想借用集體力量推動李宗仁簽字於和平協定,就和桂系
另一骨幹陳雄商量,打算召集桂系的高級幹部來商談,繪李宗仁上個意見書,使其
知道自己的幹部也傾向和平,從而決心在和平協定上簽字。省主席黃旭初贊同這個
意見,於是便在省政府大樓召開了會議。到會者有廣西省政府的廳長、委員,一部
分立法委員、監察委員,以及高級軍官李品仙、莫樹傑、姚槐等。李品仙剛由白崇
禧安排回桂林來擔任廣西綏靖主任。
  會上,先由剛從香港回來的陳雄報告情況。他說:「我在香港見到了黃季寬(紹
閎),季寬說,當時南京在蔣介石勢力控制下,特務遍佈,德公不敢在和約上簽字,
有他的苦衷;這時他飛回桂林,可以爭取他在桂林簽字。為此,季寬還寫了一封信
給德公,力主在桂林簽字於和約。我已經將信交給了德公。」
  李任仁接著發言,力言和平的重要,說:「縱使不能爭取其他省份一起行動,
廣西也應該要局部和平。」
  這時,李品仙搶著發言:「我們桂系的軍隊還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廣西又是我
們自己的地盤,共產黨既要打過來,我們當然要跟它打到底。古話說,寧為玉碎,
不作瓦全!」
  李任仁立即站起來駁斥:「和平已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抗戰勝利後打了這
麼多年的仗,已經搞得民怨沸騰,人心盡失,蔣介石几百萬軍隊尚且一敗塗地,現
今強弱之勢懸殊,倘不爭取和平,一味蠻幹下去,則恐求瓦全而不可得。」
  李品仙聽了不服,起來爭辯。李任仁又逐一駁斥。這次會成了他和李晶仙針鋒
相對的辯論會,別人很少發言。最後,黃旭初同意寫一個希望和平的意見書繪畫李
宗仁,自由簽名。
  稿成後,簽名者有幾十個人,只有李品仙、莫樹傑、姚槐等少數高級軍官沒有
簽名。
  這份《致李代總統意見書》洋洋數千言,其要點是:
  第一,就大局來說,國民黨政府已至末日,積重難返,遲早必然崩潰,決無挽
回的可能。
  第二,廣西省內尚和平安定,桂籍軍隊亦尚有二三十萬人,據險而守,與中共
作有條件的和談,中共投鼠忌器,是可能接受的。
  第三,廣西軍政領袖們一向與中央不睦,但與民革主席李濟深則友誼極深,現
在極宜運用李濟深居間斡旋,與中共言和。
  第四,廣西如想以實力與中共對抗,無異以卵擊石,目前應不惜一切,委曲求
全,與中共妥協。
  這份意見書由黃旭初轉呈李宗仁後,促使李宗仁動了與中共重開和談的念頭。
  有一天,下著很大的雨,李宗仁獨自一人乘車來到李任仁家。下了車,逕自走
到住室。雖然沒有幾步路,衣服還是淋得透濕。他見了李任仁,也不寒瞳,就開門
見山地說:「我還想重開和談,想請你替我到北平走一趟。我想,仗是不能打了,
非和不可,再打,連廣西都要糜爛。你和中共的人、和文化界的人熟識不少,所以
你去合適。」
  李任仁說:「只要決心和平,我就去。」
  李任仁是民革中央委員,李宗仁冒雨來找他要重開和談,使他甚為興奮,遂准
備與在香港的民革機構聯繫此事。豈料兩三天後,白崇禧飛回桂林,事情又起了變
化。
  當晚,白崇禧即和黃旭初出面,邀集高級官員開會。會上,李品仙搶著發言,
反對重開和談,說:「中共不要中國歷史文化,不要老人,拆散家庭,絕對不能與
他們談和。」
  李任仁忍不住站起來反駁:「延安有中國歷史的研究會,也演京戲,寫舊體詩
詞,怎麼能說不要中國歷史文化?中共的領導人不少是老人,如董必武、林伯渠、
吳玉章、徐特立等,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徐特立抗戰時來桂林,我們好些人都見
過嘛,非共產黨員李鼎銘先生也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中共還請他當邊區政府的副主
席,怎麼能說人家不要老人?延安就有夫婦、子女、家庭,怎麼能說拆散家庭?」
  李品仙不服,又起來爭論。這一夜,發言的人雖然不少,但主要還是二李吵來
吵去。白祟禧陰沉著臉起來說話:「和戰取決於德公。」
  大家都不做聲了,望著李宗仁和黃旭初。黃旭初一言不發,李宗仁也一直不開
口。
  李任仁望見李宗仁裝聾作啞的樣子,想起兩天前李宗仁冒雨來訪時說的話,不
由得苦笑了一聲。
  當晚就這樣無結果地散了會。
  第二天晚上,李任仁得到消息,白崇禧已經召集高級軍官開過會,吩咐他們說:
「以後再有言和者,給我抓起來!」
  5月8日,李宗仁飛往廣州去了。報上傳來消息,李宗仁一到廣州就發表了一篇
表示要對中共「戡亂到底」的談話。至此,本來在桂林已經很濃的和談空氣大變,
主戰者的氣焰不可一世。
  連執筆寫那份意見書的省政府秘書長黃中廑,也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不但
切口不言和平,甚至在道上遇見李任仁也繞路而避之。
  李任仁心情郁悶,只好在家閉門不出。五六月間,白崇禧回過幾次桂林,也曾
到他家看望過兩次,但師生之間都是說些閒話,涉及時局的話都避而不談。後來,
他為避免麻煩,索性稱病,搬到醫院住去了。
  這時,正在為籌建新中國而日夜操勞的周恩來沒有忘記這位老朋友,沒有忘記
李任仁在抗戰的桂林文化城與中共的合作。他囑咐中央統戰部長李維漢致電中共駐
香港負責人喬冠華,要喬「負責邀請並幫助在廣西的李任仁經港來平,參加新政協
會議」。
  不久,李任仁就懷著喜悅的心情北上了。

  再說蔣介石在杭州召開完緊急軍事會議,又與湯恩伯部署了守衛淞滬的作戰計
劃之後,於4月24日中午回到溪口。
  得知南京被中共軍隊占領的消息後,蔣介石內心的劇痛是可。
  想而知的。但他卻以平靜而低沉的語調對兒子說:「把船準備好,明天我們要
走了……」
  下午,蔣經國向父親匯報說:「泰康號已停泊在象山港待命,俞濟時和王世和
等人的家眷都已送上了艦艇。」
  蔣介石點點頭,深為身邊的軍務局長和侍衛長的忠誠而感動。
  俄頃,他又吩咐兒子:「你帶妻子和孩子到你祖母墳前告個別,也把他們送到
艦上去,以免後顧之慮。」
  蔣經國轉身回豐鎬房,即刻領著妻兒來到慈庵,見父親已肅立在墓前。
  蔣介石屈膝下跪,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悲搶泣訴:「不肖子瑞元,此刻辭別
母親,不知何日再來為您老人家守陵祭掃……」
  王世和與石祖德把悲痛欲絕的蔣介石攙扶起來,勸他節哀。他揩著淚對兒子說:
「經國,你帶妻子和孩子給太婆多磕幾個頭,再代我去祖父墳上祭掃一下,求告兩
位老人家保佑我們……」
  蔣經國即拉著兒子愛倫、愛理跪下來磕頭,只有俄藉妻子方良只朝蔣母之墓鞠
了一躬就站著不動了。
  蔣介石見狀,頗為不滿,但此刻又不便發作,低聲說了句:「俄國人不懂規矩!」
被侍從攙回去了。
  蔣經國夫婦又帶著孩子去鎮北一裡許的桃坑山,向祖父的墳瑩進香火。爾後,
又到母親毛氏的墓前辭別。
  方良和孩子采瀕了幾柬松枝和野花,來祭奠這位一生命乖運蹇的婆婆。方良曾
對蔣經國說:「在蔣氏家族裡,我感到最可親可敬的是婆婆,她是一位慈祥而又能
吃苦能忍耐的母親。」當年方良隨蔣經國從蘇聯回國來到溪口,感到最頭痛的是自
己不會講中國話,更聽不懂溪口本地的話。細心的婆婆就從慈溪娘家請來一位女教
師教她識字學話。有時婆婆還幫她矯正發音的口型,以手勢助說話……往事歷歷在
目,她不禁悲從中來,在婆婆的墳頭深深鞠了三個躬,又跪下磕了三個頭,哭泣著
說:「婆婆,兒媳以後還會回來給您老人家掃墓……」
  當蔣經國回到豐鎬房時,只見蔣介石正在院子裡漫步,作最後的巡視,透跟在
父親的身後。
  蔣介石走到前妻毛氏的經堂,停下腳步,佇立良久。毛氏誦經守齋敲木魚的淒
苦清影,彷彿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他知道,他當年停妻再娶、穆情別戀,給毛氏帶
來的巨大痛苦是無法彌補的。他也知道,毛氏惟一的寄托就是經國。作為父親,他
也越來越把全部感情傾注在兒子身上了。
  蔣介石走著走著,驀然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愧意,對兒子說:「經國,
今年3月18日,恰好是你40歲生日,因為事忙,我把這事疏忽了,沒有給你做生日,
你怎麼不提醒我一下呢?」
  「父親不提及,兒現在也不知今夕何夕,過去就算了。」
  「你找來筆墨紙硯,我寫幾個字贈你吧!」
  蔣經國一聽父親要給自己題字,頗為激動,忙叫賬房準備。
  侍衛已在桌上舖了一張大紅紙,專等蔣介石題字。蔣介石走過來,提筆懸肘,
飽蘸濃墨,一氣寫下了「寓理帥氣」四個大宇。寫畢,又捉起一支寸楷湖筆題了幾
行小字:「每日晚課,默誦《孟子》養氣章,十三年未曾或間。自覺於此略有領悟,
嘗以『寓理帥氣』自銘,尤以『寓理』之寓字體認深切,引為自快,但不敢示人。
今以經兒四十生辰,特書此以代私祝,並期其能切已體察,卓然自強,而不負所望
耳。」
  蔣介石題此,自然是希望兒子將銳氣寄寓於內,不露於外,將自己修養成為能
操握黨國權柄的領導者。後來全家到台灣後,蔣經國將父親的題字裝裱好,掛在自
己的臥室,「一日三省我身,俗守自律」。
  4月25日早晨,軍務局局長俞濟時匆匆跑來,向在蔣母墓莊度過最後一夜的蔣介
石報告:陳毅大軍占領南京後,長驅直人,進逼滬杭。共軍三野七兵團,在浙東縱
隊的配合下,越過錢塘江大橋,分三路南下:一路向寧波方向而來;一路經嵊縣、
新昌,向象山方向開進;一路經金華南下溫州等地……
  「怎麼,錢塘江大橋沒有炸掉?」蔣介石驚問。
  「共軍來勢突猛,又是在夜間。」俞濟時說,「守橋部隊來不及堵擊,倉促點
火,只炸壞大橋一點皮。」
  「娘希匹!1600公斤炸藥怎麼會炸不斷大橋?這裡面定是有鬼!」
  然而事到如今,有鬼又能怎麼樣?
  蔣介石向母親的墳墓投下最後一瞥,然後對兒子說:「經國,我們該走了……」
  蔣經國在當天的日記中記下了他們父子最後離別故家的情景。
  上午,隨父親辭別先祖母墓,再走上飛風山頂,極目四望,溪山無語,雖未流
淚,但悲痛之情,難以言宣。本想再到豐搞房探視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
鄉間父老辭行,心更有所不忍,蓋看了他們,又無法攜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戀耳。
終於不告而別。天氣陰沉,益增傷痛。大好河山,幾至無立錐之地!且溪口為祖宗墓
廬所在,今一旦拋別,其傷痛心情,更非筆墨所能形容於萬一……
  蔣氏父子當天下午登上「泰康」號軍艦,途經寧波,於4月26日上午抵達上海吳
淞口,下午停泊於復興島江面。
  蔣介石走下軍艦,即在江灣龍華機場召開軍事會議,聽取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
恩伯、海軍司令桂永清、空軍司令周至柔、炮兵總指揮官邵伯昌以及他的次子、裝
甲兵副司令蔣緯國作關於保衛大上海的作戰方案報告。參加會議的還有參謀總長顧
視同、上海警備司令陳大慶、上海防守司令石覺、上海戰區空軍司令毛瀛初等。
  湯恩伯報告說:「目前,總裁親自指令的部隊已集中上海周圍,共約30萬人,
陸續進入各自防御區內。為在外圍掃清射界,陣地前3華裡以內的莊稼全部鏟光,墳
墓夷平,村捨拆遷。另外、緯國指揮的裝甲兵團也己到了上海。這樣,以我海空軍
優勢全力協助地面部隊,我們可打一場現代化的立體戰爭。我們的大上海,要成為
攻不破、摧不毀的斯大林格勒!」
  待別人匯報之後,湯恩伯又將守備方針和指導要領、陣地編成概要、兵力配置
方案等敘述了一番,並說:「本部已頒布了十條戰令:違抗命令者,殺!臨陣脫逃
者,殺!未經許可擅離職守者,殺……」
  蔣介石擺擺手,打斷他的話:「不用說了,這些大家自然明白。除以上這些,
還有什麼?」
  湯恩伯以頗為得意的口吻說:「除以上計劃內容外,卑職還擬就了一個編外計
劃:必要時將浦東戰場從川山至金沙一段實施堤防爆破,造成湧東泛區,以節約兵
力加強浦西地區的作戰。目就準備工作正在進行。到時我投入作戰的30萬部隊可以
絕大部分部署在浦西,在北起吳淞、南至虹橋的20余公里的戰線上,放心地和敵人
進行決戰。而絕無後顧之憂。」
  蔣介石當即贊許:「好,這個計劃很好!要抓緊落實。」
  湯恩伯說:「我已派爆破技術總隊長杜長城在浦東沿海進行勘察,一候準備就
緒,馬上實施爆炸,讓海水漫遍浦東。」
  這確是一個堪稱殘酷的計劃!湯恩伯在構思這個計劃時,也許受了蔣介石當年
下令炸開黃河花園口以阻止日軍南侵的啟發。萬幸的是,當湯恩伯準備於5月15日至
18日待海潮到來之際實施爆炸時,解放軍卻於5月14日凌晨搶先占領了浦東。一場慘
劇總算沒有釀成。
  湯恩伯繼續說:「我們政工處已經會同市政府和參議會,設立了『英雄館』,
地址選在國際飯店。凡各部隊作戰有功的官兵,都送入『英雄館』享受榮譽。除了
受獎慰勞外,我們還準備把所有妓女、舞女集中起來,分設三個軍妓營,一個守備
區一個軍妓營。」
  這個荒唐的計劃,後來也沒有來得及實行。
  最後,蔣介石接過湯恩伯手中的木棒,指點著軍事地圖,把自己早已盤算好的
防御部署和盤托出:「從以上三軍備戰的情況看,憑借堅固工事和有利地形,採取
陸海空聯合作戰,實行固守防御,守上6個月,應該說是不成問題的。我看可以以獅
子林、大場、真如、華涇鎮為第一道防線,吳淞廟、周家橋、漕河徑為第二道防線,
張華徑車站、廟行、江灣、虯江口為核心防線。最後如戰況失利,不得已時,退守
市區核心據點,繼續抵抗,以待時機。」
  部署完,他把木棒往桌上一扔,調轉話頭,以訓令的口吻說:「部隊內部要注
意,要好好查一查,嚴禁再發生像王曼清那樣的倒戈事件。還有戴戎光這個混蛋,
一炮未放就把江陰要塞丟了,讓共軍輕易渡過了江,使許多部隊未經戰鬥就潰退下
來。同時還要采取一切有力措施,鼓舞士氣,安定人心。給大家講清楚,第三次世
界大戰很快就要打起來,我們反共是不會孤立的,美國會很快支持我們重新收復國
土。因此,這是至關黨國存亡之戰役,—定要打好!」
  與會者紛紛表示:要和大上海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蔣介石對上海軍務、黨務、特務等均作了精心策劃和安排後,即於5月7日乘「
江靜」輪離滬赴定海。但當戰局危急時,他又於16日坐飛機進入上海,直至20日逃
出黃浦江。
  蔣介石在滬期間,差一點成為共產黨的階下囚,只是由於偶然的因素,才避免
了再次被活捉的命運。
  5月12日,第三野戰軍的8個軍發起了淞滬戰役。中共地下組織為了迎接解放大
軍進城,並活捉來上海督戰的蔣氏父子,決定組織市區的武裝起義。而上海地下黨
任命的這次武裝起義的總指揮,卻是國民黨的一位中將張權。
  張權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先在孫傳芳部任職,後投奔程潛,參加北伐,抗戰
中一手組建了國民黨第一支機械化裝甲部隊,1941年晉升為戰車防御炮部隊中將總
隊長,參加了滇緬會戰,因生性耿直,不願攀龍附風,抗戰勝利後調到國防部當了
一名空頭「部員」,長期在上海賦闊。他的秘書王亞文,是中共上海地下黨策反工
作組的組長。他得知王亞文的真實身份後,曾向王提出加入共產黨的申請。王向董
必武請示,董讓王轉告張權:「黨組織認為張權將軍不加入共產黨比加人共產黨起
的作用更大,希望他在國民黨軍隊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蔣介石一到上海,上海地下黨負責人沙文漢就和王亞文、張權一起,在虹橋公
墓秘密開會,商談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當時蔣介石在上海行蹤飄忽,開始住在復興島上,後來又搬進市區住在金神父
路的特務機關勵志社,有時又住到「永興」號軍艦上。
  沙文漢問王亞文:「永興號軍艦有沒有我們的關係?」
  王亞文說:「永興艦的艦長,是我黨一位同志的父親。這位同志也在永興號上,
他很可靠,很堅決。」
  張權說:「新近從青島開來一艘軍艦,停泊在吳淞口,艦長是我的老熟人,我
可以把他策反過來。」
  沙文漢高興地說:「好啊!蔣介石再老奸巨滑,也不會料到在他指揮作戰的軍
艦上,就有我們的人。」
  接著,張權詳細匯報了他策反國民黨陸軍部隊的情況。如駐在交通大學的51軍,
原系東北軍,軍長王秉鉞和張權私交甚厚,表示願意起義。駐在復旦大學的132師,
是由李延年兵團暫編第一縱隊改編的,該縱隊原少將司令李錫佑,和張權是重慶陸
軍大學將官班同學,又是結拜兄弟,張是大哥,李是老四。通過李錫佑去策動該師
起義,可能性很大……
  沙文漢一聽,連說:「好,好!」
  正是:
    東風不與周郎便,
    銅雀春深鎖二喬。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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