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誠存入監,驚惶未定,又聽說侄兒誠江保亦被押解,更上雪上加霜,幾近崩潰。這
時方才痛悔當初誣告之謀劃來,然而為時已晚。折騰一天,誠存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直至晚間,蜷在穢草污褥上,輾轉反側,左右思忖,自語道:「刑部查我誣陷,並未得
真憑實據,虧得我燒掉了手書,即便抄查起來,亦沒有實證。此番捕我下獄,必是欲詐
我實言,再欲定罪,現今如一招供,便必死無疑。爽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錯就錯,至
死抵賴,不招實供,或可免脫,就是大刑之下喪生,也反正一死,亦能保全家小。可恨
刑部無能,竟沒把個興德保老賊屈打成招!」又一轉念:「目下曉知內情者,在押僅侄
兒城江保一人,萬一他撐持不住……」誠存捶捶腦袋,又連忙自語:「不,不會,他跟
隨我這麼多年……他不會。」一夜間,誠存似醒似夢如癡如幻顛顛倒倒的絮聒了一個通
宵。次日方睡意濃濃,卻有兩刑吏,端開鐵門,提了胳膊架起,硬是拖了出去。拖到刑
部大堂,往前一推,誠存踉蹌幾步,方才立定。揉眼一看,兩旁刑吏黑沉著臉殺氣騰騰,
烙鐵的火爐燒得正旺。誠存的睡意立刻飛到九霄之外。不覺雙膝一軟,「撲通」跪下,
大呼起冤枉來。主審勒保板起臉色,冷冷道:「誠大人既敢做得,也應敢於承擔才是。
大刑未動,倒先喊起冤枉。勒某不知,誠大人冤在何處,枉在哪裡?」誠存只得先自開
口爭辯道:「我並不曾誣告興德保,雖與他素有仇隙,但系私情。我身為御前內侍,再
是無知,也不至糊塗到這般地步。前次內侄剿匪截獲一書,見有興德保名簽,恐牽扯重
大,派人飛弛送我,竊以為不能怠慢,呈進聖上,此事聖上最為曉明。大人言我誣告,
實是冤枉之至!」勒保嘿嘿一笑,道:「誠大人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密札乃著
意摹仿興大人筆跡所書,豈能掩人耳目?此乃區區小兒玩戲,誠大人竟敢以為憑依,欲
陷重臣。豈能瞞得諸位大臣的眼睛?」誠存一怔,趕忙急口爭辯道:「興大人與我素不
過往,他的字跡我何曾見過。大人可以把書信遞與興大人自認,唯他一見便知。」勒保
暗想:「這可怪了,此書信由興德保看了,竟也稱是他本人筆跡,然只是從未書過此語。
如此說來,那個摹仿筆跡之人,其功夫實在深厚。所以誠存才有恃無恐,唯以筆跡相
抵。」勒保遂厲聲喝道:「休得強辯,興大人看後,即堂斷定非出其手,乃有人刻意而
為。此封書信如何能落在你侄手中?昨日大審,誠江保親口供認並沒抓獲一賊酋,來陽
把總、守備俱各證實,分明是你捏造虛無,憑空生非。事至於今,不俯首認罪,還欲何
為?」誠存此時鐵口心腸,只恐語多枝生,不敢信口,遂呼冤起來。勒保窺其狡賴,怒
發沖冠,拔簽在手擲下大堂,喝令先責四十板。誠存如己所言,亦是「養尊處優」,從
未受過這般痛楚,立時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止杖令招,卻只喊冤枉,別無他言。遂又繼
續施刑。板責之後,早已皮開肉綻,痛昏兩次。冷水激醒之後,猶自大呼冤枉。惹得勒
保性起,斥令差役用烙鐵灼燙,看其招不招。那誠存何曾見過這種陣勢?見通紅的鐵烙
向自己貼來,滋滋地冒著黑煙,竟駭得大叫一聲,昏厥過去。刑役們卻也並不放過,仍
舊一番亂灼,弄得體體面面一位大臣焦頭爛額,黑裡糊塗。俟誠存醒轉,卻終不肯供,
只是大喊大叫,直至嘶啞無聲。完全是一幅冤大難伸的模樣。連同堂上眾役都看得不忍,
心存憐恤。勒保見犯人復又昏去,細眼睛也瞇上了,恐不得實證便先送了他的性命,將
來交待不清,也是麻煩,遂令停審退堂,將減存依舊押監,好生看管。
    嘉慶拿了誠存之後,抄查誠府,卻如工部尚書興德保一般無二,有關罪證不見一件。
這下傷透了腦筋。嘉慶暗想,誠存定系誣陷,依據各方查證來看,不容置疑。既然搜不
出證據來,唯以刑訊得了。這時,報稱刑部尚書勒保求見,嘉慶遂召人。勒保於是把審
訊誠存的經過大致略說,不免有些動搖,道:「誠存抵死不招,才動大刑,就已昏厥數
次。只怕再次用刑誠存禁受不住,會斃在當堂。顯見誠存堅意到底,拷打已是無益,審
理異常棘手。再有,其侄誠江保大刑之下熬受不住,將虛報戰功,貽誤戰機,縱賊玩忽
等事俱已招供,唯獨誣告一款,也是抵死不認。迄止於今,他叔侄二人,一直分禁,未
得串供,然而供詞一致,不由得令人生疑。要麼是所奏是實,並非誣告,此大有可能。
要麼前有死約,才敢公然抵賴,也未可知。」嘉慶默然不語,停了好大會兒,才緩緩而
言:「此事並非簡單。想那城興兩家,仇隙很深,冤冤相報,已在情理之中。那誠江保
遠在來陽,截獲密書,由其督軍作戰來看,漏洞百出,明明作假。且報稱攜書之人已死,
豈非死無對證的伎倆?」勒保道:「然他叔侄二人供詞一致,紙漏不出,酷刑不行,又
能如何呢?」嘉慶忽靈機一動,道:「既他叔侄二人不服硬刑,那麼巧施以軟,怕是不
能不服。」勒保遲遲疑這:「皇上意思是……」嘉慶呵呵一笑,立起身來,背起手,踱
了兩步,道:「口供一致,二人相互之間並未知曉,口供不一,亦可作權變。古語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是不易覺察,還不明白朕意嗎?」勒保一聽,豁然
頓悟,滿臉放光,連聲道:「聖上聖明,臣立刻去辦。」嘉慶遂吩咐道:「只可小心謹
慎,務要切中肯綮,一舉破案才好。」勒保領命而去。
    誠存在監,連日來方得交厚的僚友委託關照,壞死的皮肉及時清洗敷藥,很快痊癒
了大半。誠存貼靠著陰濕的牆壁,意識逐漸清醒,無可遏止地、遍遍回味起惡夢般的遭
遇來:昔日的豪華放縱,僅在短短的幾日之中起起落落,毀滅殆淨,自己得意的算盤反
而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然而現在……誠存一陣激靈,現在身陷大獄,已
是命不由己,難逃劫數。但是,但是聖上並未確鑿證據,純是臆測而已,只要守口如瓶,
幸許還得免脫。誠存喃喃自語,一時頹然驚懼,一時亢奮緊張,折騰得死去活來。有意
無意之間,卻又想到了誠江保,似乎發現他正隱伏在角隅昏暗裡,涕淚橫流,正在簽字
劃押,又像伏臥不動,氣息微微,奄奄一息。待到注目凝視,才覺是幻。誠存驚回神來,
手裡已攥出了汗水。這時,鐵門響處,兩位差役上前來押誠存過堂訊問,誠存愈加驚慌
失措,但表面仍強自鎮定,聲色不動。主審勒保見誠存押到,一拍驚堂木,斥道:「大
膽試存,作奸犯科,罪惡昭彰,本官體念與你素日交誼,不願輕施重刑。不料你三番五
次強詞奪理,狡辯抵賴不知改侮。今令任還算識時,俱已供認,你還有何話說?」誠存
乍聽,不啻當頭棒喝,唬得呆愣半晌,口欲言而低嚅。頃刻間,誠存察覺失態,慌得就
勢呼叫。「冤枉—,我誠存司職以來,不曾敢抗章違紀,為禍他人,怎會有這種事情?
實在冤枉,請大人明斷,天地自有公理,怎會憑空誣人清白。」勒保不屑一顧,冷冷譏
笑道:「誠大人口口聲聲為人清白,只是如此陰詐的勾當不匹配。誠大人如若不明智的
話,只怕清白名聲不保,還落得罪加一等。」誠存沒料到今日訊審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這般快捷,心緒紛紛亂亂,幾近不能自持。聽得勒保口氣,似已了如指掌,愈加慌恐惴
惴,心虛膽寒,口頭上仍然堅執咬定,爭道:「大人詳察,我與內侄相距遙遠,音信寥
寥,斷斷不曾偽造書信,誣告他人。犯官只是據實稟奏,絲毫不敢添枝加葉,不意遭人
疑謗,實是冤枉之至啊!」誠存哀聲連連,情真意切,如出肺腑,真是自有心裁,而且
臨了還不忘倒打一耙,更是自得其妙。勒保見其聲淚俱下,煞有介事,不由勃然大怒道:
    「誠大人體得裝腔作勢,自圓其說。有道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本
官暫給你內侄供詞一觀,你且好自為之,免得本官動用重刑!」說罷,抽出一紙,擲於
堂下。誠存戰戰兢兢,展開來看,不由得怵目驚心,但見那紙上城江保供道:「我與興
家宿有怨仇,屢屢借機攻汗。此番污陷,並非是我倡出,實乃是叔父為興家所逼迫不得
已,才尋取興大人字跡,著人摹仿,圖一解憤忿。我遠在宋陽,向不知曉,只因叔父密
使,不敢不從,行此下策。今我自知觸犯綱紀,罪責匪輕,不敢稍有隱飾,唯乞明察。」
下有誠江保名簽。誠存看罷,手腳痙攣,牙關顫錯,只覺四周堂壁排山倒海擠壓過來,
霎時天族地轉,上下翻飛,兩眼發黑,如遭悶擊,竟自頹然昏了過去。那頁供書也撒手
掉落,如折翅飛鴿一般。兩旁役吏一擁而上,掐揉半天,那誠存方從黑門檻裡退回來,
張開了眼睛,便是疾呼,「江保啊,你害苦我了,」又哽住難語了。勒保臉上掛霜,一
聲沉喝:「大膽誠存,今誠江保如實招供,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誠存此時再
無往日茹苦銜冤的倔強,枯萎的草木一般,立時飄擺零落,一敗萎地。人監來,誠存最
為憂心的只有與侄兒江保未曾串供,恐其不曉利害,逕直招供。不想偏偏動了這根易斷
的細弦,誠存也隨著這根弦的拗斷而徹底癱軟了。誠存涕淚交流,僕地叩首不已,如圈
堵的羔羊,早已忘了逃生,遂—一實供不諱。至於怎樣摹取興德保字跡偽造書信,怎樣
唆使城江保借助剿匪謊稱搜得密信等等事宜俱毫不瞞飾,從首至尾招下供來,簽字畫押,
復又押回監去。
    原來誣陷興家,誠存蓄意已久。苦於不得機會,一籌莫展。一晚閉出散問,忽來詢
問書辦近日為鹽商要求增加鹽價的上疏進展狀況,左右尋搜不見,誠存非常訝異。後有
門役陰告:「書辦幾乎每晚出門,大約聚賭去了!」誠存大怒,俟其歸來嚴詞請問,書
辦見狡賴不過,只得實說乃是與一幫閒役在外開圍聚賭,各府俱有。誠存細問之下,竟
也有興府內役在裡,心下一動,暗自嘀咕:「若能收買,後必有大用。」於是便寬恕書
辦,並如此這般交待一番,令其去辦。書辦不獲責懲,反受寵用,自然格外樂意。便每
每接近那興府內役李緒,時常借貸支銀,甚至贈送。「有錢能買鬼推磨」,或又道「錢
能通神」。李緒這等粗下內役自然非神可比,不由得感恩戴德,俯首貼耳,言聽計從。
書辦見時機成熟,便叫李緒盡可收拾些興德保之親筆字跡來。李緒覺得容易,於是,常
從紙簍取出一些廢棄的紙帖交於書辦。興德保哪裡曉得下人作為。誠存見事順利,仍舊
令書辦去察能臨字跡者,許以重金,令其練習。事也湊巧,圈賭之中恰有一位,書辦不
費周折,即將此位同仁薦給誠存。誠存令其試臨,下得筆來,惟妙惟肖,果不其然。於
是交付五百兩銀票,令他只管臨習。這位賭場慣徒,名叫范從秀,京城人氏,只因從小
家境貧寒,立志舉考成名。於是飽覽詩書,深諸文理,學富古今,腹有春秋,加之聰穎
過人,才華早溢,自慮但凡開考,不致名落孫山。然而官場昏晦,考場亦是醜狀迭出,
買通主考作弊者,比比皆是。范從秀雖文章暢達,技藝嫻熟,然苦於出身孤寒,拿不出
重禮來,竟使考官不作理會。所以連年人試,不曾題名,連個秀才也未撈得。范從秀心
灰意冷,求仕之望漸消。遂混跡市井,作些低賤營生,勉強糊口。然而「近墨者黑」,
耳儒目染,禁不住慫恿,竟與諸賭徒廝混,結交雜役,經年累月,酗酒毆架,形同無賴
一般。此番得到城府重用,敢不竭誠?很快摹成字體,但見揮筆落紙,一筆一畫,竟與
興德保所書如出一轍。倘如放置一起,確實難分真偽。恰值陳德刺駕一事,訊審已畢,
卻無從獲知預想的種種曲折,大出意外、誠存暗道:「天助我也!」遂想到陳德之審紙
漏明顯,如把興德保父子牽涉進去,憑那以假亂真的字跡,捏造一封書信,足可將興德
保拖進無底深淵,再難逃脫。而訊審時核對字跡來,絕能飾過眾目,瞞天過海。因此字
跡絕似,勘視不破,誠存方才信心篤定,大膽施為。多方籌劃之後,終於致使興家父子
逮罪人獄,抄沒家產。誠存看在眼裡,大喜過望,自以為大功告成,此後高枕無憂了。
孰料審訊之初,還沒有動用酷刑,皇上竟起了疑心,不教屈打,唯是慢慢搜索,細緻查
訪。紙裡兜不得火,以往兩家積怨洞若觀火,很快查得清清白白,順籐摸瓜,誠存竟也
被生拉硬拽地拖進了此案。最讓誠存痛心的卻是侄兒的不禁刑逼,軟弱招承,致使全盤
籌算毀於一旦,反誤了卿卿性命。勒保得供,樂得心花怒放,遂依供詞中所述,捉拿范
從秀歸案,一面提審誠府書辦,並興府內役李緒。范從秀仍在市裡閒混,一抓便得。誠
府書辦自然插翅難逃。三頭六面,任是怎樣滑賴之徒,也不敢半點支吾。於是,一五一
十,竹筒倒豆子悉數交供不諱。
    勒保錄其實供,簽字劃押,方才重新審理城江保。你道為何再審誠江保?原來這誠
江保亦刁滑異常,不亞其叔父。幾番審訊,失職玩忽之事,料知瞞不住,只好吞吞吐吐
地認了大半。惟一法及誣興之事,便一副披冤難辯的模樣,任你軟磨硬挫,就是閉口不
認。自然也死去活來幾番。將昔日衣冠楚楚的來陽父母官折騰得遇到鬼也不知是誰嚇著
了誰的地步。但誠江保拚死撐著,一問不知,再問搖頭,弄得主審茫然無計。「有錢難
買神開口」,誠江保越發堅定。這廝暗忖:「只要否認誣告之事,保全了叔父,叔父自
會四出活動,即使被押,他亦會抵死不招,諒主審無把柄可抓,幸許還有得一線生還希
望。」忽聞傳審,誠江保掙開雙目,抖抖鎖鍊,神情漠然地包斜刑役,等其來拖也頗有
些趾高氣揚,可惜足步蹣跚,由不得己了,上來刑堂,兩邊威肅,虎視眈眈,誠江保猶
自不懼。主審勒保端坐堂上,見犯人推進,卻不虛張聲勢,只是微微頜首,雙目似睜未
睜,嘴角帶一絲淺笑,一副志得意滿,穩操勝券的模樣。卻也不急於開口,慢慢地抬起
目光,視定犯人,緩緩道:「城江保,」他面帶微笑,「本官訊你數場,不料你再三隱
飾,徒遭一番刑苦,倒也十分為難你。這次訊審,已非由你招與不招,因此案鐵定,已
水落石出,縱你千般抵賴,怕是再難翻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本官不擬再用大刑,
你亦只管招承便了。識時務者乃為俊傑,免得留憾終生。」誠江保早已詫異非常,聽完
此語,只道是誑他,遂亦歪歪端踹跪下訴屈,免不了一番涕淚揮灑,只說原無此事,請
上明察。勒保見其不認,道:「果是頑固不化,這等奸滑之徒,出你誠家實乃不幸。既
不可理喻,看來唯有當面對質,方才叫你心服口服。」遂命司吏,「傳誠存上堂,」司
吏學舌一般吆喝:「傳誠存上堂。」鐐鍊響處,但見兩刑吏架著乾柴般的一名犯人上堂。
誠江保驚愕萬狀,一時慌張不能自持。勒保道:「誠江保,令叔父大人已具實招供,你
還有何話說!?」那名干瘦的犯人此刻睜開眼來,看定誠江保,裂眥大罵:「該死的畜
牲,你害得我好苦哇廣誠江保一聽,頃刻什麼都明白了,如山傾陷,一落千丈,大哭道:
「叔父,你好糊塗哇!怎麼竟然招了,你好糊塗呀!」一句剛完,氣噎不下,竟然昏了
過去。誠存正怨氣填胸,才要發洩,忽聽侄兒言語,一時愣怔了。
    勒保見目的達到,遂斥刑吏押下誠存,救治誠江保。一番折騰,誠江保回過神來,
已是軟不能跪,癱在地上,手足搐動,哀哀地哭陣半晌。勒保待其神志清明,遂命其筆
墨招供,誠江保再無半點推賴,一邊泣淚,一邊書寫,手指抖個不住。紙上亦斑斑點點。
好容易將供詞寫完,簽字畫押,又擲筆昏過去。勒保見事圓滿,命將犯人押監,退堂。
    嘉慶接訊審上疏,大為滿意,遂將興、誠兩家交諸部議處。不久,發佈硃諭,道:
    「朕三令五申,亦曾親自緝查開圈聚賭之事,然諸臣不諒朕之衷苦,陽奉陰違,事
有旁出。茲工部尚書興德保嚴重失察,家人侶賭,招引內外賴散之徒,始終不知,又府
內放債,有違禁律,實在責不可卸,既令革去半年錢糧,拔去三眼花翎,仍舊官復原職,
其子興夔亦照例復職。家人李緒結伙窩賭,競又私通誠家,同謀陷主,罪大惡極,處以
絞刑。內侍誠存挾怨誣陷,用心險惡,幾致顛倒黑白,失朕之所望,依律處以絞刑。來
陽縣令誠江保玩忽職任,縱賊逞兇,曾不及兵弁馬卒,兼又拘陷朝廷大員,行這敗壞,
依律處以絞刑。從犯范從秀、誠府書辦等受主唆使,專營非務,發戍伊犁充軍。余人不
作深究,唯願以此為戒,凡事勿以私意見行。朕特詔白其事,以醒眾目,俟後作奸犯科,
當予以重懲不貸。」
    此詔下發,請部列卿王公大臣察嘉慶嚴厲整治,俱各有檢點,嚴束家門,一時間風
氣倒還平正,獨誠府自誠存叔侄追陳德去後,蒙聖上恩恤,未動家產,痛定思痛,自此
清肅家風,兢兢業業,倒也能勉強度日。
 
    ------------------
  小草掃校||中國讀書網獨家推出||http://www.cnread.net
上一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