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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淑貞斷腸處別有情懷


  北宋時,今杭州叫錢塘,城南座落著好大一處園林,園林又分東西兩園,在東西兩園中,有桂堂、水閣、西樓、雪霽、依綠亭等勝景。這座園林是當地世代為官的朱家的,朱家的小姐朱淑貞一天到晚在裡面蹦蹦跳跳,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微涼待月畫樓西,風遞荷香拂面吹。」「獨自憑欄無個事,水風涼處讀殘書。」小小年紀的朱淑貞就已經通詩詞,工書畫,曉音律,還幫著父親朱延齡收拾古董清玩。
  朱淑貞歡快地度過她的童年,她漸漸地懂事了,她有了自己的戀人。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春風,輕輕地撫弄著楊柳;滿園的鮮花,幽靜的小徑,飄逸著芬芳的花香,春日的景色是多麼迷人!可是不久戀人就離她遠去,從此她人雖在家中,但心已到了萬里之外。清明過後,雲霧籠罩著華麗的小樓,樓中的朱淑貞,回首早日的歡樂,止不住思緒萬千,那天午睡醒來,從窗外傳來黃茸的婉嗒叫聲,是那樣好聽,這鳥兒不知是在綠楊影中,是在海棠旁邊,還是在紅杏枝頭?她努力追尋那鳥的叫聲,忽然想起當年也是在這個時節,這樣的環境,兩情相悅,那鳥兒也叫個不停,當年多麼高興,還說道:「鶯鶯燕燕休相笑,試與單棲各相知。」漸漸地一縷離愁隨著那鳥叫聲不斷地飄入窗中,充滿了小樓,將朱淑貞全身裹緊,浸透了她的心。
  又是一年過去了,朱淑貞的思念愈來愈深,想起離鄉背井,遠在天涯的戀人,她看到的一切都使她愁腸寸斷,她千方百計設法擺脫這種苦惱,「十二闌干閒倚遍」,可「愁來天不管」。離愁逐漸加深,先還是「危樓十二闌干曲,一曲闌干一曲愁」,後來便是:「萬景入簾吹不卷,一般心做百般愁」,「鳴窗夜聽芭蕉雨,一葉中藏瓦斜愁。」從一曲愁到百般愁到萬斜愁,那是「傾心吐盡重重恨,入眼翻成字字愁。」朱淑貞對戀人已是由思念到離愁到怨恨。
  又到了斜風細雨作春寒的時候,朱淑貞借酒澆愁,在園中獨自飲酒,但情不自禁又想到了過去歡樂的場面,她漸漸地不勝酒力的階級利益。主要著作有《論精神》、《論人的理智能力和教,依著桌兒睡去,突然她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戀人在水雲相接的地方,兩個人相見了,太高興了,兩個人都默默無言,就在將要擁抱的剎那,她無奈地醒過來,她懊惱惆悵,她明白「天易見,見伊難。」這時朱淑貞已經二十出頭了。
  過去流行早婚,過了二十歲還沒有出嫁就是老姑娘了,他父親本是官場上的人,母親也很勢利,逼著朱淑貞與當地的一個小官吏結婚。朱淑貞這時也心如死灰,她草率地與一個俗吏結婚。開始她還對丈夫抱著很大的希望,希望丈夫心懷大志,她多次寫詩勉勵他:「美噗莫辭雕作器,涓流終見積成淵」。「鴻鴿羽儀當養就,飛騰早晚看沖天。」可惜她丈夫毫無大志,一事鑽營,搜括錢財,開始是在吳越荊楚間輾轉做官,朱淑貞也還是間關相隨,但已漸漸地流露出不耐的情緒,這種感情流露在她的《春日懷淚》詩中:

  從官東西不自由,親幃千里河長流;
  無鴻雁傳家信,更被杜鵑送客愁。
  月落鳥歌空美景,花光柳影漫盈眸;
  高樓惆悵憑欄久,心逐白雲南向浮。


  朱淑貞也曾自責,覺得自己一個女子成天舞文弄墨,詠月吟風,不是本色,應該好好地操持家務,服侍丈夫。但她的丈夫確實令她傷心,一種惰性已經在他做官期間慢慢地侵入他的肌膚,使他感到無所事事非常舒服,他公事之餘就整天泡在妓院中鬼混。宋代妓女大致分為四類:一是由官府直接控制的官妓,包括北宋時期教坊中的藝妓和各州縣府管理的營妓。有的以娛樂服務為主,有的以性服務為主。二是官僚和富豪們私人擁有的聲妓,她們以技藝或者色相為主人及其朋友服務。三是文化市場的藝妓,主要以技藝為觀眾服務,有時也承擔一些官差。也有一些藝妓附帶從事性服務。四是純商業的商妓,有以陪酒為主,有的以賣淫為主。不過,這兩者之間,有時也很難加以區別。
  朱淑貞的丈夫只是個小官吏,他主要是混在商妓之中,那天他竟然把一個妓女帶回家中,這個妓女長得也還標緻,顯得十分的放蕩風騷,她的胸部突起在敞開的襯衣裡,露出粉紅色的肌膚,朱淑貞的丈夫剛喝完酒,醉薰薰的,他當著朱淑貞的面把雙手伸進那妓女的襯衣中,亂摸她那對幾乎要把內衣脹破的奶子,那妓女發出歡快的尖叫聲,朱淑貞氣得臉色煞白。一天,她丈夫又醉酒回家,把臥房吐得滿地污穢,像一隻滿身污泥的豬躺在床上。後來他丈夫竟還動手打她,她太傷心,她無法忍受,她只得與她的丈夫分離。

  鷗鴛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
  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以休生連理枝。


  朱淑貞必竟是朱淑貞,她僅以文繪繪的詩句來表達她的血淚心酸。
  朱淑貞是有名的才女,她的詩詞足可與李清照比美,共同輝耀著宋代的文壇,當時宰相曾布的妻子魏芒正寓居在京城汴梁,也過著寂寞的日子,也是位善於作詞的女子,於是甘願折節下交,千里迢迢地把朱淑貞接進汴梁,吟詩填詞,常常是盛筵歡笑,歌舞助興,她成為了曾布夫人魏芷的座上客,也交往了一些貴族夫人,生活過得多彩多姿,但總丟不開那一份失落的情緒,她寫道:

  佔盡京華第一春,清歌妙舞實超群;
  只愁到曉人星散,化作巫山一段雲。


  但汴梁城的活動畢竟拓寬了她的生活視野,在這一時期的生活中她遇到了自己稱心如意的人,仿如枯木逢春,她重放生活的光彩。在含煙帶露的黃梅季節,她來到湖上與戀人相見,一塊遊玩;在朦漾的細雨中,兩人攜手漫步欣賞著湖中的荷花,他們來到了極其僻靜的去處,坐下來,竊竊私語,相親相愛,她嬌柔嫵媚,她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愛情烈火,她不顧一切地倒入戀人的懷抱之中,任他擁著,揉著,在默默不語中如癡如醉地享受著人間美好戀情的幸福。「妖嬌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這時她格外愛惜美好的春光,她希望那樓外千條萬縷的垂楊,繫住春光,即使是春一定要歸去,留不住的話,也要因風隨春去看看春到底歸到什麼地方去,可是春一定會離去的,待到春深,綠滿山川,在瀟瀟的雨水中,聽那杜鵑的哀鳴,這時把酒問春,春是不會回答了,給人留下的是淒然,茫然,當時朱淑貞沉浸在濃濃的戀情中,對人生的短促,青春易逝感歎不己。
  歷來只准男子狎妓,女子儘管是為了追求純真的愛情,只要不是按封建倫理來行事的就會有人出來咒罵,有些人把朱淑貞在汴京城的生活說成是「桑淄之行」,甚至貶她為「泆女。」
  朱淑貞正沉浸在晚到的愛情中,而金兵卻攻破汴京,宋徽宗和
  宋欽宗被擄,她和愛人在戰亂中離散,她隻身回到浙江錢塘的娘家,她的父母認為女兒丟掉了家庭的臉面,把她寫下的詩詞一把燒掉,今天留傳下來的,已百不存一,有人把它輯錄起來,叫做《斷腸集》。
  回到老家後,她依然盼著心上人能尋來,她漸漸地老了,她日益感到人事的無常和空虛。朱淑貞「每到春時,下幃跌坐,人詢之,則云:『我不忍見春光也。』蓋斷腸人也。」這是當時人真實的記載。
  她在《減字木蘭花,春怨》中寫道:

  「獨行獨坐,獨唱獨酌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春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說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最後她在傷心、寂寞中死去,人們也不知她究竟死在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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