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御校場再鏢奪魁首 花燭夜銀鈴得真情
    田再鏢的戰馬躥進御校場,霎時引起了一陣大亂。
    三王胡爾卡山沖沖大怒,吩咐手下文武,□馬抬刀,就要親自前去察看。
    這時,銀鈴公主正坐在他身邊。前文書說過,她坐在那裡,心神不定,眼珠兒亂轉。
打量誰呢?打量田再鏢。剛才,她見有人飛馬而來,一眼就看出是射箭的那個繃葫蘆把
兒。心裡這個高興勁兒,那就甭提了。於是,急忙站起身來,對三王說道:「爹爹且慢!
這麼點兒小事,怎能驚動您的大駕?待女兒前去看個究竟。」
    「嗯,你多加謹慎。」
    「噯,在咱家中,還怕什麼?」公主說罷,便朝殿下走來。
    銀鈴一邊朝前走,一邊心裡埋怨黑爾本:這個人呀,讓你在宮門外迎接二位英雄,
你上哪裡去了?
    她剛走出大殿,就見黑爾本氣喘吁吁,來到公主面前。他先給公主請安,然後又述
說了前情——
    今天清晨,他正要如約到東門接客,正巧碰到一個朋友,說有過路商賈,出賣珍珠
寶翠。三王早有言在先,命黑爾本去買奇珍異寶,要給女兒做聘禮。黑爾本見機會難得,
他自己去找客商,便叫這位朋友去東門接客。他這個朋友也真叫夠戧,光知道接人,並
沒打聽他們的模樣長相。所以,在那兒等了半天,也沒把人等進校場。
    黑爾本把事辦完,跑來問他的朋友:「客人進場沒有?」
    那個朋友說道:「根本沒來。」
    黑爾本信以為真,便向校場走去。他剛進門,正瞅見「繃葫蘆把兒」闖進宮牆。接
著,又見公主走下殿來。因此,才趕忙來到公主面前,述說前情。
    銀鈴公主性情溫順,也沒見怪。她告訴黑爾本說:「快把二位英雄帶來,讓他們下
場比試。」說罷,轉身上殿。
    黑爾本急轉身形,衝著田再鏢,一面跑,一面高喊:「哎,繃葫蘆把兒,我在這兒
呢!」
    眾人一聽,心裡說,這個名兒可真新鮮。哪來了這麼個繃葫蘆把兒呢?
    田再鏢聽了,催馬來到他的近前。
    黑爾本忙說:「此一事怪我,請壯士包涵。剛才你飛馬跳牆,三王和公主都看見了。
走,快到殿前回話。」
    田再鏢說道:「我的朋友把兒葫蘆繃,還在外邊呢!如果不把他領來,他也要跳宮
牆了!」
    「別別別,現在我就去接他。」
    按照田再鏢指點的方向,黑爾本去接常茂。
    常茂挺高興,跟著他進了校場。接著,黑爾本帶領繃葫蘆把兒、把兒葫蘆繃,來到
殿前。
    常茂與田再鏢,見了三王胡爾卡山,施禮已畢,如實地述說了一遍。
    胡爾卡山聽罷,挺不高興。心裡說,黑爾本,你真來糊塗!難道說他們救了你的性
命,就把他們帶進校場?本王有言在先,今天是比武擇婿。不是殿下、將軍,或不是二
品官銜的,根本無權進場。這兩個人乃是無職的平民,怎能進場較量?想到此處,「啪」
把桌案一拍,大發雷霆道:「豈有此理!胡鬧,胡鬧!」黑爾本見狀,只嚇得汗珠子直
淌。他連忙說道:「王爺,容稟!這個事嗎,不怪微臣。」
    「怪誰?」
    「怪——」黑爾本不敢直言,兩眼直瞅銀鈴公主。
    公主一看,嫣然一笑,說道:「爹爹,這事確實不能怪他,都怪女兒我啊!」
    「丫頭,此話怎講?」
    「爹爹非知。昨天,我到外邊行圍打獵,正好遇上了繃葫蘆把兒這位英雄。我見他
人才出眾,武藝精通,為此,才告訴黑爾本,把二位英雄帶進御校場來!」
    「噢!」三王聽罷,連連點頭。
    前文書說過:三王寵愛女兒,猶如掌上明珠。因此,姑娘在爹爹面前,說一不二。
既然是姑娘答應的事,那三王當然不能說別的了。於是,說道:「好!就讓他倆下場比
武吧。」
    黑爾本聽罷,轉憂為喜。「登登登」跑到常茂與田再鏢面前,說道:「二位,給你
們道喜了!三王傳旨,允許你們比武。若能獨占鰲頭,那就是駙馬爺了,哈哈哈哈!」
    二人聽罷,點頭道謝。
    單說回再鏢。招不招駙馬,倒不在意,設法接近胡爾卡山,盜寶馬,這倒是大事。
因此,他心中早有了打算。只見他把馬的肚帶連緊幾扣,直到推鞍不去、扳鞍不回,才
算罷休。接著,又整整頭盔,抖抖甲冑,煞煞大帶,蹬蹬皮靴,二次操槍上馬。
    常茂囑咐他說:「進了校場,使勁兒拼殺。天塌下來,有茂太爺頂著。」
    田再鏢點頭,一催戰馬,闖進梅花圈兒內。
    前文書說過,梅花圈兒內還有兩個人呢!誰呀?瓦爾金都和完顏烏骨龍。他二人還
未分出輸贏,卻又闖進一個人來。兩位殿下一看,勃然大怒。他倆也不交鋒了,扭過頭
來,一起對準了田再鏢。
    大金川殿下瓦爾金都,大聲喝喊道:「呔!你懂不懂武科場的規矩?我們還未分勝
負,你為何闖進場來?」
    田再鏢說道:「怎能如此講話?你也奪駙馬,我也奪駙馬。你能進場,我為何不能?
今天,你若將我打敗,我二話不說。我若將你打敗,那駙馬就是我的。」
    二位殿下聽罷,氣得直哼哼。那瓦爾金都不容分說,掄起鋸齒飛鐮大砍刀,奔田再
鏢剁來。
    田再鏢聽了常茂的囑咐,心中有了底數。因此,他一交鋒,就使出了進手的招術。
只見他操起花槍,往外招架。剛戰過五六個回合,瞅准機會,「噗」的一槍,刺透對方
的咽喉。霎時間,瓦爾金都的屍首栽於馬下。
    那位說,他怎麼敢致死人命呢?一來有常茂囑咐,二來,胡爾卡山有言在先,打死
勿論嘛。
    小金川的殿下一看,「哎呀」一聲暴叫,怒聲喝斥道:「好小子,你拿命來!」話
音一落,掄起開山斧,直奔田再鏢。
    田再鏢一看,又挺槍招架。三五個回合過後,「噗」地一槍,又把完顏烏骨龍刺於
馬下。還有幾個不服氣的,又下場交鋒。結果,也被田再鏢置於死地。
    這陣兒,人群之中議論紛紛。有的說:「今天比武選駙馬,可有些毛病啊!」
    「什麼毛病?」
    「三王曾說,凡下場者,必須得夠身份。剛才我聽說,這繃葫蘆把兒是個過路商客,
怎麼他也上場了呢?哼,三王說話不算話,拿我們開玩笑啊!既然如此,咱不服氣。」
    「那……你說該怎麼辦?」
    「起哄!反正,駙馬咱是奪不到了。依我看,把公主搶到手得了。你們說怎樣?」
    「對,咱就這麼辦!」
    霎時間,這幫人一不標名,二不掛號,揚鞭催馬,闖進梅花圈兒,把田再鏢包圍起
來。
    田再鏢一看,不由心慌起來。趕緊搖動花槍,與他們戰在一處。
    常茂在旁邊一看,心裡說,喲,這幫人沒安好心,成心起哄哪!忙把禹王神槊往空
中一舉,高聲喝喊道:「呔!朋友,不必著急,把兒葫蘆繃來也!」
    常茂的能耐多大呀?就好像虎入羊群一般,掄起大槊,「辟裡啪嚓」,這一頓暴揍。
時間不長,就砸死了七個。余者不敢再戰,一個個望影而逃。
    三王胡爾卡山一看,心裡說,這哪是爭奪駙馬?簡直是玩兒命!趕緊傳下旨意:
「比武完畢!」
    就這樣,一場爭奪駙馬的比鬥,總算結束了。入選者是誰?就是繃葫蘆把兒田再鏢。
    俗話說:「人無頭不走。」那個挑頭兒鬧事的跑了,其他的烏合之眾也不歡而散。
    按下眾人不提,單說田再鏢。他來到殿前,參見三王,倒身下拜。
    胡爾卡山盯著田再鏢,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了八九七十二眼。
看罷,手撚鬚髯,放聲大笑:「公主真好眼力呀!此人不光武藝高強,而且相貌出眾。」
    於是,三王命田再鏢留在王宮,讓黑爾本將常茂送回金亭驛館。
    常茂在臨走之時,暗暗囑咐田再鏢:「你心眼兒可得活動點兒。茂太爺等你的信兒,
越快越好。」說罷,走出校場。
    胡爾卡山性情直爽。剛將比武之事料理已畢,便傳下旨意:「準備洞房,明日就讓
他夫妻拜堂成親。」
    次日,王宮內張燈結彩,鼓樂喧天。田再鏢按照人家的風俗,與銀鈴公主合巹成親。
    田再鏢進了洞房一看,屋內到處是奇珍異寶,金碧輝煌。床上鴛鴦枕、閃緞被,地
上龍鳳單、金交椅,牆上掛著鎮宅劍、鎮宅弓。
    這陣兒,公主已到內屋更衣。田再鏢一人倚立在桌邊,想開了心思。如今,我已混
進宮來,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將千里火龍駒盜回去呢?臨行之時,只給了一個月的期限,
時間不等人哪!再說,我與銀鈴公主,本是兩國的仇敵,怎麼能結成夫妻呢?田再鏢思
前想後,侷促不安。
    正在這時,屋外腳步聲響,銀鈴公主走了進來。她帶上門戶,端起御酒,放在田再
鏢面前。
    銀鈴公主心中高興,坐在田再鏢對面,真是談笑風生啊!相比之下,田再鏢倒拘謹、
靦腆得多。那公主又讓酒,又讓菜,不停地忙乎。田再鏢盛情難卻,便飲起酒來。
    田再鏢酒量不大,再加上他心中有事,所以,三杯酒下肚,就覺得頭重腳輕,忙說:
「哎呀,我夠量了。」
    公主莞爾一笑,說道:「今天是喜慶日子,請駙馬多飲幾杯。」
    「不不不,實在喝不下去了。」田再鏢說罷,站起身來,晃晃悠悠,躺倒在鳳床之
上。
    公主為他蓋好被於,自己面對銀燈,坐在一旁。
    天到三更,公主走到床前,要扒田再鏢的靴子,意欲讓他寬衣就寢。
    田再鏢忙一轉身,面沖牆壁,又睡去了。
    公主只認為他喝多了,也沒多想。斜靠到交椅上,便在那兒假寢。什麼叫假寢呢?
就是迷迷糊糊打盹兒睡。
    又過了好長時間,田再鏢果真睡著了。他不但睡覺,而且還說起了夢話:「萬歲,
元帥,可愁死我了!」
    這一嗓子聲音挺高,把公主嚇了一跳。她撲稜一下站起身來,定了定心神,暗暗想
道,喲,駙馬跟誰說話呢?什麼萬歲、元帥,這可不像跟我爹爹講話的樣子呀!
    田再鏢在夢中,說的是中原話。正巧,銀鈴公主也精通漢語。她琢磨片刻,心裡說,
啊呀,他原來是個中原人哪!想到此處,來到田再鏢身旁,輕聲呼喚道:「駙馬,駙馬
——」
    田再鏢還在說著夢話呢:「大帥,你等著吧。這馬……保險沒事兒!」
    公主聽罷,心中又是一怔,這馬……沒事兒?她想著想著,忽然明白了:啊呀,莫
非我上當了?哼,今晚,我非把此事弄它個水落石出。想到這裡,摘下鎮宅寶劍,緊走
兩步,來到田再鏢面前,大聲喝喊道「駙馬,駙馬甦醒!」
    花槍將坐起身來,揉眼一看,只見公主滿面殺氣,手提利刃,站到了面前。他不知
其情,忙問道:「公主,你這是為了何事?」
    「得了吧!」公主大喊一聲,往後退了兩步,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是金馬城
的行商客旅,還是中原的奸細?說出實話,還則罷了;若有半句虛假,我定要你的性
命!」
    「喲!」田再鏢聽罷,腦袋「嗡」了一聲,心裡說,不好,事情變化得這麼快呀?
我剛打了個盹兒,怎麼就出現了這麼多麻煩?難道有人告密了,還是常茂犯了案?他略
一思索,站起身來,鎮靜地說道:「公主,你剛才之言,從何說起?」
    「哼,休要充傻!告訴你,剛才你說夢話的時候,已口吐了真情。我來問你,你又
叫元帥,又叫軍師,又說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再鏢一聽,真像當頭澆了一瓢涼水,立時就明白了一切。他心裡說,看來事已敗
露,這該如何是好?若動手贏她,決不費吹灰之力。不過,那將會因小失大;可是,若
不拚命,該怎樣繼續哄騙人家呢?他眼珠兒一轉,冷笑一聲,說道:「公主,既然你已
猜中真情,那我也不再瞞你。實話對你說吧,我生在中原,長在神州,乃是山西太原府
人氏,扶保大明洪武萬歲,身為前部正印先鋒官,花槍將田再鏢是也!」
    這幾句話,猶如霹雷一般,立時把銀鈴公主的真魂兒都嚇跑了。她容顏更變,高聲
大叫道:「喲,原來你真是個奸細。休走,著劍!」說罷,擺劍就刺。
    欲知田再鏢性命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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