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鞅】

商鞅 
 
　　「導語」商鞅(約前三九0｜前三三八)，戰國時衛國宗室子弟，姓公孫，名鞅，亦 
稱衛鞅。從小喜歡刑名之學。曾任魏相公叔座的家臣。公叔知其能幹，向魏惠王舉荐， 
但未被採納。後衛鞅聞秦孝公求賢，遂入秦遊說。他針對秦孝公想強國的願望，提出「 
苟可以疆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的主張，鼓吹變法，深得孝公賞識， 
被任為左庶長。秦孝公六年(前三五六)推行變法：獎勵耕織，生產多的可以免搖役；鼓 
勵農民以下分戶，否則加倍徵賦；廢除宗室和貴族的世襲特權，獎勵軍功，規定以軍功 
大小對賞爵位；建立居民什伍連坐法，實行輕罪重判。大子犯法，商鞅重罰其老師公孫 
賈和公子虔，以取信於民，保證變法順利進行。不久，升大良造。十二年(前三五0)， 
秦都由雍(今陝西鳳翔縣南)遷到咸陽(今陝西咸陽市東北)，實行第二次變法：廢除井田 
制，開立阡陌，准許土地貫賣；合併全國鄉邑為三十一縣，統一按人口田畝徵收賦稅， 
規定一戶有兩個丁男的必須分立門戶，否則以違禁論；統一度量衡。十四年(前三四八 
)，策劃組織對魏國的軍事進攻並獲勝利。因軍功，受封于、商的十五個邑，號稱商君 
，也因稱商鞅。秦孝公死後，遭反對派陷害被車裂而死。 
 
　　商鞅的變法，不僅奠定了秦國富強的基礎，為以後統一全國創造了條件，而且他的 
系列重要改革措施為開立阡陌、獎勵耕織、統一度量衡、強制按丁分戶等，對後世產生 
了深遠的影響。 
 
　　商鞅是衛國宗室的庶出公子，名鞅，姓公孫，他的祖先本來姓姬。商鞅年少時就喜 
歡刑名之學，曾事奉魏國相國公叔座當中庶子。公叔座知道他有才能，但還沒來得及向 
魏王舉荐。這時正巧公叔座病重，魏惠王親自前往問病探視，他對公叔座說：「您的痛 
倘若真有三長兩短，國家將怎麼辨？」公叔座說：「我的中庶子公孫鞅，年紀雖輕，但 
他有特殊的才能，希望大王能把全部的國政大權都交付給他。」魏王默然不語。魏王將 
要離開，公叔座屏退了旁人對魏王說：「大王您倘若不任用公孫鞅，就一定要殺了他， 
千萬則讓他出國境。」魏王答應後走了。公叔座又召見商鞅，向他道歉說：「今天大王 
來問我可以擔任國相的人，我說了你，但看大王的表情似乎不贊成我的意見。我於是本 
著先為國君打算，後為臣子著想的原則，對大王說如果不任用公孫鞅，就應該殺掉他， 
大王答應了我。現在你可以趕緊離開這�堙A不然將要被捕。」商鞅說：「大王他既然不 
採納您的意見任用我，又怎麼能聽從您的話來殺我呢？」終於沒有離去。魏王離開公叔 
座後，對身邊的人說：「公叔病得很厲害，我真悲傷啊！可他想讓我把國政交付給公孫 
鞅，豈不是荒謬嗎？」 
 
　　公叔座死後，公孫鞅聽說秦孝公下令在國內召求有才能的人，準備重建秦繆公的霸 
業，收復東部被魏國侵佔去的土地，。於是就從魏國西行進入秦國，通過秦孝公的寵臣 
景監來求見孝公。秦孝公會見了衛鞅，衛鞅談論政事很長時間，秦孝公卻不停地打瞌睡 
，沒有聽。談完後孝公對景監發脾氣說：「你介紹來的那位客人只不過是狂妄之徒罷了 
，怎麼能任用呢？」景監因此責備衛鞅。衛鞅說：「我用五帝治國之道勸說孝公，可是 
他心�堥S有領會啊！」五天以後，衛鞅又要求孝公接見自己。孝公同意，衛鞅又進見孝 
公，談得比前次更多，但是還沒有中孝公的意。談完了後孝公又責備景監，景監也再去 
責備衛鞅。衛鞅說：「這次我用二王之道勸說孝公，他是還聽不進，請求孝公再次接見 
我。」衛鞅再一次晉見孝公，孝公聽了衛鞅所說，覺得好，但是沒有採用。談完後衛鞅 
離去，孝公對景監說：「你的那位客人不錯，可以和他討論問題了。」衛鞅說「我用霸 
道勸說孝公，他的意思好像要用它了。如果再召見我，我知道該怎麼辨了。」果然衛鞅 
又一次晉見孝公。孝公和他交談，不知不覺膝蓋在坐席土直往前挪動，一連交談了好幾 
天還不滿足。景監對衛鞅說：「你用什麼說中了我們國君的心思？我們國君真是高興得 
很啊！」衛鞅說：我勸說國君採用上古五帝和夏、商、周二王之道來治國，而國君說： 
『時間太長我等待不及，況且賢能的君主，都是自身還在的時候就揚名天下，怎麼能默 
默無聞地等得幾十年、幾百年來成就帝王之業呢？』所以找就用強國之術來遊說國君， 
國君對此大為高興啊！可是這樣就難以和殷、周的德治相比了。」 
 
　　秦孝公任用了衛鞅，衛鞅想實行變法，孝公擔心天下臣民非議自己。衛鞅說：「行 
動疑而不決不會成名，辦事猶豫寡斷就不會成功。況且那些有不同於一般行為的人，本 
來就會被世俗所非難； 
 
　　有獨到見識、獨立思考的人，必定會被一般人譏諷。愚蠢的人對已經完成的事情都 
會感到困感，聰明的人則對還沒有發生的事都有預見。百姓不可以與他們謀劃創業，只 
能與他們歡慶事業的成功。 
 
　　能談論最高道德的人不會去附和世俗，想成就大功偉業的人不會與普通百姓去策劃 
謀事。所以對聖人來說，如果可以用來強國，就可以不襲用成法；如果可以用來利民， 
就可以不遵循舊禮。」秦孝公說：「好！」甘龍說：「不對！聖人不改民俗而施教，智 
慧的人不改變舊法而治國。依照民俗施教，不用費力就會成功；沿襲成法治國，官吏習 
慣，百姓也安適。」衛鞅說：「甘龍所說的，是凡夫俗子的言論。普通的人苟安於舊習 
俗，學者局限於所見所聞。因此這兩種人做官、守法是可以的，但不是可以與之討論成 
法以外政事的人啊！夏商周代施行不同的禮教而都成王業，齊晉楚吳越五伯實行不同的 
法制而都稱霸王。聰明的人制定法律，愚蠢的人受制於法律；能幹的人更改禮教，不肖 
之輩受限於禮教。」杜摯說：「沒有百倍的利益，不要去改變成法；沒有十倍的功效， 
不要去掉換器具。效法古代沒有過失，遵循舊禮並無邪惡。」衛鞅說：「治理社會不只 
是一條道路，有利國家也不必一定效法古代。所以商湯、周武沒有遵循古道也締造了王 
業，而夏桀、商紂雖不改變舊禮還是亡了國。違背古道的人不能否定，而因循舊禮的人 
也不值得推崇。」孝公說：「好。」於是任命衛鞅為左庶長，終於決定了變法的命令。 
 
　　命令百姓以五家為保，十保相連，互相監視，實行連坐。不告發好惡者要處以腰斬 
，告奸惡者的人可以獲得和斬獲敵人首級相同的賞賜，即告奸一人視同斬獲敵人一首級 
，可得爵一級，藏匿奸惡者則給予和投降敵人一樣的懲罰，即誅其身，沒其家。百姓家 
中有兩個已成年男子而沒有分立門戶的，加倍徵收他們的賦稅。建有戰功的人，各按規 
定接受更高的爵位；進行私下鬥毆的人，則各按情節輕重給予不同的刑罰。努力農桑生 
產，因耕耘紡織而使(交納的)糧食布錦的人，免除本人的搖役。從事工商末利和因懶惰 
而貧困的人，全部拘捕並將其妻子兒女沒入官府為奴。國君宗室中沒有軍功可以評定的 
，則不得登錄宗室名冊。明確尊貴卑賤和爵位俸祿等級，各按等級差次佔有田地宅府， 
家奴使婢、衣著服飾也以各象的爵位等級受用。有戰功的人顯赫尊榮，沒有戰功者雖可 
以富有，但沒有地方可以炫耀光彩。 
 
　　命令已經準備完畢了，但沒有公佈，恐怕老百姓不相信，於是在國都市場的南門立 
起一根三丈長高的木頭，召集百姓來說，誰能把這根木頭搬到北門，給十鎰黃金。百姓 
對此感到奇怪，沒有人敢去搬。於是又宣佈說：「有能搬的人給予五十鎰黃金。」有一 
個人土來搬走了木頭，當即給了他五十鎰黃金，以表明沒有瞎說欺詐。終於頒佈了法令 
。 
 
　　法令在百姓中實行了一年，秦國百姓到國都來說新法令不適宜的人數以千計。正在 
這時太子觸犯了法令。衛鞅說。：「新法之所以行不通，是由於上面的人違犯了它。」 
於是準備依法懲辦太子。太子，是國君的繼承者，不能施刑罰。便對太子傅公子虔行刑 
，對太子師公孫賈處以黥刑，第二天，秦國的百姓都趨附服從新法令了。實行新法十年 
，秦國的百姓非常高興，路上不撿拾別人掉了的東西，山中沒有強盜竊賊，家家富裕， 
人人滿足。百姓為國作戰勇敢頑強，害怕私下鬥毆，鄉村城市治安良好。秦國百姓中當 
初說新法令不適宜的人現在又有來講新法令適宜的，衛鞅說：「這些都是擾亂敵教化的 
人啊！」於是全部將他們遷居到邊境城市。自此之後百姓就再也沒有人敢議論法令的了 
。 
 
　　於是秦孝公任命衛鞅為大良造。衛鞅率領軍隊包圍魏國的安邑，並攻克佔領了它。 
過了三年，在咸陽大興土木，建造宮廷門關、宮殿庭院，秦國國都從雍遷到了咸陽。同 
時下令：禁止民間父子兄弟混居一室養育兒女；合併原來的小行政區劃都、鄉、邑，聚 
而為縣，設置縣令、縣丞，全國共有三十一個縣。整治田地，開立阡陌作為疆界，從而 
使賦稅的徵收公平合理。統一斗斛、秤錘秤杆和丈尺的標準。在這一次新法實行了四年 
的時候，公子虔再次違犯法規，衛鞅將他處以劓刑割掉了他的鼻子。過了五年，秦國人 
富國強，周天子給秦孝公送來了祭肉，諸侯也都來祝賀。 
 
　　明年，齊軍在馬陵打敗了魏兵，俘虜了魏太子申，殺死了魏國大將軍龐涓。第二年 
，衛鞅鼓動秦孝公說：「秦國和魏國，就譬如一個人患有心腹病，不是魏國吞併秦國， 
就是秦國吞併魏國，為什麼呢？魏國處在山嶺險厄的西邊，在安邑建都，與秦國以黃河 
為界而獨佔山東的利益。條件對它有利時它就向西侵犯秦國，條件不利時就向東擴展土 
地。如今憑了國君您的賢能聖德，國家因此強盛。而魏國去年被齊國大敗後，諸侯紛紛 
叛離，我們可以乘這個時機進攻魏國。魏國抵擋不住秦軍，必然向東遷移。魏國東遷了 
，秦國就可以扼據黃河和華山之堅固險要，向東去控制諸侯，這是成就帝王的大業啊！ 
」孝公認為是這樣，派遣衛鞅率領軍隊攻伐魏國。魏國派公子卬將迎擊秦軍。兩軍相遇 
，衛鞅送給魏軍的將領公子卬說：「我當初和公子您相交很好，如今又同為兩國將領， 
我真不忍心互相攻伐，可否與公子您當面相見，締結盟約，高高興興地痛飲一番而後撤 
軍，讓秦魏兩國都平安無事。」魏公子卬認為這樣很好。兩人會面、締約完畢，設宴歡 
飲，但衛鞅事先埋伏的武裝士兵突然出來俘虜了魏公子卬，並且趁機攻擊魏國軍隊，徹 
底打垮了魏軍凱旋秦國。魏惠王的軍隊多次被齊國、秦國打敗，國家內部已經空虛，國 
勢日益衰落，惠王非常恐慌，於是派遣使者割讓河西這塊地方奉送給秦國以求和解。而 
後魏國就離開了安邑，將國都遷到了大梁。梁(魏國)惠王說：「我悔恨當初不聽公叔座 
的話啊！」衛鞅擊敗魏軍後回來，秦孝公賜封他于、商兩個地方的十五個邑，從此就號 
稱商君。 
 
　　商君任秦國國相的十年，宗室貴族中有很多心懷不滿的人。趙良會見商君。商君說 
：「我以前見到你，是通過了孟蘭皋，現在我請您能和我交個朋友，可以嗎？」趙良說 
：「我不敢有這個願望啊！孔子有這樣的話：「推舉賢才而受到擁戴的人可以進用；糾 
集不肖而稱霸一時的人應該退。」 
 
　　我不才，所以不敢從命。我又聽說這樣的話：「不是他應有的位子而去佔據它這叫 
貪位；不是他應得的名聲而去享有它這叫貪名。」我若聽從了您的意思，那麼我恐怕就 
要成為貪位貪名的人了。所以我不敢從命。」商君說：「您是不高興我治理秦國吧？」 
趙良說：「能聽取反面意見這叫做聰，能進行自我反省叫做明，能自己約束自己叫做強 
。虞舜有這樣的話：「自我謙卑同樣是高尚的啊！ 
 
　　」您不如效法虞舜之道，就無須再來問我了。」商君說：「當初秦國遵行戎翟的習 
俗，父子之間沒有分別，男女同室雜居。如今我改變和重新制定了政教，明確男女之別 
，大建懸掛(公佈)政令的宮廷門關，營建得如同魯國、衛國的一樣。您看我治理秦國， 
與五羖大夫相比誰好？」趙良說：「一千隻羊的反，不如一隻狐狸的腋皮值錢；一千人 
的隨聲附和，不如一名正直之士的直言爭辯可貴。周武王提倡直言爭辯而昌盛，殷紂王 
喜歡別人不說話而亡國。您如果不以為周武王不對，那麼我請求讓我竟日直言講真話而 
不受責難，可以嗎？」商君說：「常言道：動聽的言詞是花朵，深切中肯的話是果實， 
逆耳不中聽的話是良藥，甜言蜜語是毒物。您果真肯始終直言，那是我治病的良藥啊！ 
我將以您為師侍奉您，您又何必推辭呢？」趙良說：「五羖大夫，是本楚國郊野之人。 
他聽說繆公賢明便希望能夠見他，可是要到秦國去又沒有盤纏，於是便將自己賣給秦國 
客商，穿了粗布衣服喂牛。一年以後，秦繆公知道了這事，將他從牛口之下提拔起來， 
讓他凌駕於百姓之上，整個秦 
 
　　國臣民沒有人敢與他相比。他擔任秦相六七年，東面進伐鄭國，二一次置立晉國的 
國君，一次救援楚國幫他們解除了禍患。在國內發佈施行政教，連巴人也都來進獻貢品 
，對諸侯施予德澤，連八方戎翟都來臣服。由余知道後，也來敲秦國的關門請求晉見。 
五羖大夫當秦相的時候，即使疲勞也不坐駟馬之車，即使酷暑也不張傘遮陽，在國內巡 
視，不要隨從的車馬，不帶弓箭刀戈，牠的功績名聲載入史冊永遠保存在國家的府庫之 
中，他的道德品行一直流傳到後代。五羖大夫去世，秦國男男女女都痛哭流涕，小孩子 
不唱歌謠，春谷的人不哼號子。這就是五羖大夫的美德啊！如今您晉見秦王，是通過秦 
王的寵人景監，以他為您的荐主，這不是成名的正道。當了秦相以後不以百姓的利益為 
自己事業，而是大建宮廷門闕，這也不是建立功業的行為。處罰和黥墨太子的師和傅， 
用嚴刑峻法殘害平民百姓，這都是在積怨恨儲存禍患啊！您教化百姓的命令還要深入， 
百姓效命您的指令比執行國君的命令還要快捷。如今您又搞歪門邪道，建立自的己權威 
，而在外則削弱和改變君王的命令使之大權旁落，這不是施行政教的正規途徑。您又在 
自己封邑中坐北朝南自稱寡人，時時用嚴法約束和懲罰秦國的貴族公子。《詩經》說： 
「看那老鼠都有頭有臉，你做人卻不講體面，做人不講體面，何不早死算哩！』用《詩 
經》中的話來觀察衡量您，您的所作所為。實在不是能夠讓您長壽善終的行為。公子虔 
因為被割掉了鼻子，閉門不出已經八年了。您又殺了祝歡並且對公孫賈施黥刑。 
 
　　《詩經》又說：「得人心者欣欣向榮，失人心者日暮途窮。」以上幾件事，都不是 
得人心的事啊！ 
 
　　您出門外行，後面跟隨了十幾輛馬車，車上載滿了全身披甲的武裝衛士，氣力大身 
材魁梧的武士用來當陪乘，手持長矛和利�x的武士護衛在您的車旁跟著車一起前行。這 
中間只要有一樣不全，您就堅決不出去。《周書》說：「依仗德行的一定會昌盛，依仗 
暴力的必定要滅亡。」您的處境危險得就像清晨的露珠，太陽一出就會消失，您還想延 
年益壽嗎？那您何不歸還秦國封賜給您的十五個都邑，自己到郊外去耕灌田地菜園，勸 
說秦王顯揚起用身居野嶺山洞的賢士，奉養老人，撫恤孤兒，敬重父母兄長，辨學校讓 
有功的人來讀書，尊崇有德行的人，這樣您方可以稍微求得平安。您倘若至今還貪戀商 
、于的財富，專擅秦國的政事教令，積儲百姓的恨，秦王一旦駕崩而不在朝了，秦國臣 
民很快就會來收拾您，難道還不明顯嗎？您的死日已經是指日可待了！」商君沒有聽從 
。 
 
　　五個月後秦孝公去世了，太子即位，。公子虔等一幫人告發商君要謀反，秦國君就 
派遣胥吏去逮捕商君。商君逃亡到了邊關，打算住客棧。客棧�堛漱H不知他是商君，說 
：「商君法令規定，住客棧的人若沒有通行證件就要判罪。」商君喟然嘆息說：「唉， 
我制定的法令的弊端居然到了這一地步！」於是就離開秦國來到魏國。魏國人怨恨他欺 
騙公子卬而大敗魏軍，拒絕接納他。商君打算到其他國家去。魏國有人說：「商君，是 
秦國的盜賊，秦國強大了而它的盜賊進入了魏國，對這樣的人不遣返是不可以的。」於 
是將商君交給秦國。商君再次進入秦國後，便直奔自己的封地商邑，與自己的黨羽部屬 
調動邑中的軍隊向北襲擊鄭邑。秦王發兵圍攻商君，在鄭黽池的地方殺死了他。 
 
　　秦惠王車裂商君的屍體用來示眾說：「不要再有像商君這樣的謀反者！」按著株連 
了商君三族，全殺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李斯】

　　選自《史記》卷六八李斯[導語]李斯(前？｜前二0八)，秦代政治家。楚國上蔡 
(今河南上蔡縣)人。年輕時當過鄉�奡x管文書的小官，後從荀卿學「帝王之術」。學成 
後到秦國，初為秦相呂不韋舍人，因當面遊說秦王贏政，受信用而被拜為長史。奏王政 
十年(前二三七)，秦國貴族大臣因韓國派人在秦進行間諜破壞而商議驅逐一切在秦客卿 
。李斯上書諫阻，力陳其弊，這就是有名的《諫逐客書》秦王聽取了李斯的諫阻，廢止 
了逐客之令。不久李斯升為廷尉。 
 
　　秦王政採納了李斯的策略，對六國各個擊破，又用重金收買、賄賂各國謀士，離間 
其君臣關係。最後秦王政「滅諸侯，成帝業，為天下一統」，始皇任李斯為丞相。李斯 
吸取以往天子分封諸侯、諸侯互相爭霸的教訓，反對分封制，「不立子弟為王，功臣為 
諸侯」，從而加強了中央集權統治為同一目的，他還主張思想文化專制，建議禁止私學 
，焚毀除秦國史及醫藥、上筮、種樹等之外的一切私人藏書。他幫助秦始皇制定法律法 
令，整理文字，在全國推行以小篆為正體的規範字體，對漢字的發展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秦始皇病死沙丘後，李斯經不住趙高的誘脅，合謀偽造遺詔，迫令始皇長子扶蘇自 
殺而立少子胡亥為二世皇帝。為保住高爵厚祿，李斯對驕淫的秦二世「阿順苟合」，並 
慫恿他嚴威酷刑、專斷獨行。後為趙高所忌，以謀反罪腰斬於咸陽市中。 
 
　　李斯，楚國上蔡人。年輕時當過鄉�奡x管文書的小官。他看見官署廁所�堛漲揤咻Y 
的是不潔之物，人或狗一走近，它就驚恐害怕。李斯到倉庫，看糧倉�堛漲揤咻Y的是堆 
積如山的糧食，住在大屋的廊下，從不知道人和狗它們帶來的危險。看到這些了李斯感 
嘆地說：「人的賢能或者沒有出息，就像這老鼠一樣，全在自己的選擇處理。」 
 
　　於是他去向荀卿學習帝王統治術。學成之後，他猜度楚王不能成就大事，而六國也 
都已衰弱，沒有可以建立功業的人，於是打算到西邊的秦國去。他向荀卿告辭，說：「 
我聽說得到機會就不能有絲毫懈怠。現在正是大國爭雄之時，遊說者可以左右大事。如 
今秦王想吞併天下，稱帝而治，這是布衣士子奔走趨赴的大好時機，也是遊說者展示才 
能、顯示成熟的大好機會。處卑賤的地位而不打算有所作為的，就像是禽獸，只知見肉 
就食，白白有了一張人的臉面而去行禽獸之事。因此，恥辱莫大於卑賤，傷悲莫過於窮 
困。長期處在卑賤的地位，困苦的地方，譏誹時性，憎恨利欲，而自稱是無為之士，這 
不是士子的真情實願。所以我將到西面去遊說秦王了！」 
 
　　到秦國，適逢秦莊襄公去世。李斯便請求當了秦相文侯呂不韋的舍人。呂不韋很器 
重他，任他為郎。李斯因而得到了向秦王當面遊說的機會。他勸導秦王說：「胥吏小人 
不懂察微知著而每每失去機會！成就大功業的人，在於能憑借可乘之隙而且順遂地容忍 
它。過去秦繆公稱霸，始終不能把東面六國併吞掉，為什為呢？因為諸侯還很多，周朝 
還未衰敗，因此五伯迭興，輪番尊奉周室。自從秦孝公之後，同室地位低落衰微，諸侯 
互相兼併。函谷關以東為六國所據，秦國軍隊戰勝並役使諸侯，已經六世了。現在諸侯 
各國臣服秦國，就像是秦國的郡縣一樣。憑秦國的強大、大王您的雄才大略，就像掃除 
灶上的塵土，恕不用化多大勁就可以消滅諸侯，成功帝業，將天下歸一統。這是萬世一 
逢的機會啊！如果您今天懈怠而不急著去辨，等諸侯們又強盛起來，相聚訂約，合縱對 
抗秦 
 
　　國，那麼即使有黃帝那樣的才能，也不能併吞天下了。」秦王於是拜李斯為長史， 
聽從他的計謀，暗中派遣謀士攜帶金玉財寶去遊說諸侯身邊的名士可以用錢財賄賂的， 
就送給重金和他們結交；不肯收賄的，就用利劍刺殺他。離間諸侯國君主與大臣的關係 
。秦王於是派遣優秀的將官跟隨自己身後，拜李斯為客卿。 
 
　　當時適逢有一名叫鄭國的韓國人來秦國，借建水利渠道來破壞秦國攻打韓國的計劃 
，很快被察覺了。秦國的宗室貴冑和朝廷大臣都對秦王說：「諸侯國的人來事奉秦國， 
大多是為其主子遊說或離間秦國的，請下令驅逐全部客卿！」李斯也在議定的驅逐者之 
中，他上書秦王說：我聽說大臣們在商議驅逐客卿的事，我私下以為這樣做是錯的。過 
去繆公召求賢士，從西戎那�婼虼茪F由余，從東面楚國的宛州求得了百里奚，從宋國迎 
來了蹇叔，從晉國招來了丕豹和公孫支。這五位賢士都不是秦國人，但繆公器任他們， 
兼併了十個國家，於是在西或稱霸。 
 
　　孝公起用商鞅變法，移風易俗，人民因此殷實昌盛，國家也富裕強大，百姓樂於為 
國家效力，各國諸侯歸附聽命，戰勝了楚國、魏國的軍隊，攻取土地有千里之多，使秦 
國到現在還保持安定強大。惠王用張儀連橫的策略，攻取了韓國，西面併吞了巴蜀，北 
面收取了上郡，南面攻占了漢中，兼併了東面的少數民族，控制了楚國的鄢、郢，東面 
佔據了成皋這一軍事要地，割取了肥沃的土地，於是拆散了六國聯合抗秦約合縱策略， 
使他們面向西而事奉秦國，功勞一直延續到現在。昭王得到范睢的輔助，廢置、驅逐了 
專擅朝政的穰侯、華陽，加強中央的力量，杜塞貴族豪門的勢力，逐漸侵佔諸侯各國， 
秦國成功帝業。這四位國君，都是借助了客卿的功勞。由此看來，客卿在哪�媢鴾ㄟ_秦 
國呢？倘若四位國君都拒絕客卿而不接納他們，疏遠賢士不任用他們，這樣就會使國家 
沒有實際的富饒，秦國也不會有強大的名聲。 
 
　　如今陛下得到了昆侖山的玉石，擁有隨侯珠、和氏璧這樣的稀世珍寶，身上垂掛夜 
明珠，佩帶「太阿」劍寶，乘坐「纖離」寶馬，豎起用翠鳳羽毛裝飾的旗子，架起用靈 
鼉皮做的鼓：這幾種寶物，秦國一樣也不出產，而陛下喜歡它們，為什麼呢？一定要是 
秦國出產的才能用，那麼夜光寶玉不能用來裝飾宮廷，犀牛角、象牙做的物器不能用來 
玩賞，鄭國、衛國的美女不能充當嬪妃，千里駿馬駃騠也不能養在馬�踛堙A江南出產的 
金錫不能製作器物，西蜀的丹青也不能作為色彩顏料。如果用來裝飾後宮，充當侍妾， 
讓人娛樂心意、好看好聽的東西，一定要秦國本土的方可以的話，那麼嵌有宛珠的管子 
、鑲有寶珠的耳環，用東阿絹帛製成的衣裳、織錦刺繡的佩飾，都不能進獻給您，而追 
隨時尚、刻意打扮、濃妝艷抹、體態優美的趙國美女也不能站在您的身旁。 
 
　　敲著瓦瓮、叩擊著瓦缶，彈著箏，拍著大腿打拍子，嘴�媮棪蛣菕u呼鳴鳴」這樣舒 
暢豪爽的歌，這是真正的秦國音樂。《鄒》、《衛》、《桑間》、《昭》、《虞》、《 
武》、《象》等，都是別國的音樂。如今放棄敲瓦瓮叩缶而去追求《鄭》、《衛》，屏 
退了彈箏的而去奏《昭》、《虞》，這樣做是為什麼呢？讓人心意暢快，觀賞舒適而已 
。現在對人卻不這樣，不問是否可以，也不論曲直是非，不是秦國人就叫他離開，是客 
卿一律予以驅逐。這樣做就是表明，你們所看重的，只是聲色珠寶，而輕視、不關心的 
卻正是人民的利益。這不是所能用來統一海內、制服諸侯的辦法和策略！ 
 
　　我聽說土地廣博糧食就多，國家強大人口就眾廣，兵器精良士兵就勇猛，因此，泰 
山不捨棄點滴土壤，所以能造就自己的偉大，河海不挑選支流的粗細，所以能成就自己 
的深廣，賢明的君主不拒絕普通的百姓，所以能顯示自己的德行。因此地域不分四方， 
人民也不分國家，一年四季都充滿和美，連鬼神都來降福。這就是五帝三王之所以能無 
敵天下的原因。如今您要拋棄百姓以此資助敵國，拒納來秦效力的賓客而讓諸侯們成就 
功業，使天下的士子退卻而不敢向西進發，止住了腳步不到秦國，這就是所謂借給敵人 
兵器、送給賊糧食啊！不是秦國出產但可以寶貴的東西很多，不是秦國土生土長但原意 
效忠秦國的士子也很多。如今驅逐客卿用來資助敵國，損害人民利益而使仇敵受益，內 
部自形空虛，而外面在諸侯中樹敵招怨，像這樣想求得國家沒有危險，是不可能的！ 
 
　　秦王於是廢止了驅逐客卿的命令，恢復了李斯的官職，並聽周他的計謀策略。不久 
升為廷尉。經過二十多年，秦國終於併吞天下，尊奉秦國君主為皇帝，任命李斯為丞相 
。拆除鏟平郡縣的城牆，熔化銷毀刀刃兵器，以表示不再動用武力。李斯使得秦國不分 
封寸尺土地，不立皇帝的兒子兄弟為王，不對功臣為諸侯，使後世沒有相互戰爭攻伐的 
禍患。 
 
　　始皇三十四年（是二一三），秦始皇在陽宮內擺設酒宴，博士僕對周青臣等人頌揚 
贊美秦始皇威望、品德。齊人淳于越進言勸諫說：「我聽說，殷、周稱王統治千餘年， 
都敢封自己的子弟功臣，作為對自己的支持相輔佐。如今陛下您擁有天下，而您的兒子 
兄弟仍是普通的人，如果突然發生田常、六卿這樣的禍患，而沒有輔佐的臣屬，那用什 
麼來相救呢？從來沒有聽說過辨事不師法古人而能長久。現在青臣等又當面阿諫奉承以 
加重陛下您的過錯，這不是忠臣啊！」秦始皇把這個建議下交丞相處理。李斯認為淳于 
越的說法是荒謬的，全是廢話，上書說：古時候天下散亂，沒有辦法能一致，所以諸侯 
並起，所說的都以稱頌古代來誹謗現在，飾造假言來搞亂現實，人們都喜歡上私人辨的 
學校而反對公家所辨的學校。現在陛下您兼併擁有了天下，區分了各地的異政殊俗而成 
為共同尊奉的一帝，但私學還在傳授不合今天政教法規的制度。聽到一個命令下來後， 
立即在各私人辨的學校�媊魚蛂A來朝廷時內心就不滿，出去則在街頭巷口議論。用攻擊 
主上來獲得名聲，以別出心裁的想法自鳴高尚，帶領眾人大肆誹謗。像這樣而不加禁止 
，那麼主人的權勢就要從上往下落，群黨就要在下面形成。現在就應當嚴禁。我請求您 
同意將所有擁有《詩》《書》和諸子百家學說著作的人，全部將書交出銷毀，命令下達 
三一十天還沒銷毀者，施以黥刑並處以城旦的刑罰。可以不銷毀的，是醫藥、卜筮、種 
樹這些書，如有想學的，可以拜有這方面專門學問的吏為師。」秦始皇批准了李斯的建 
議，從民間收取、銷毀了《詩》、《書》和諸子百家的著作而讓百姓愚昧無知，使天下 
臣民不能再以古非今。申明法度，制定律令，都從始皇開始。他還統一全國的文書制令 
。修治皇帝的行宮別館遍及全國各地。第二年，秦始皇又去巡守各地，排除周邊少數民 
族的侵擾，李斯都出了大力。 
 
　　李斯的長子李由任三川郡守，所有的男孩都娶秦國公主為妻，女兒全部嫁給始皇的 
兒子。三川郡守李由告假回咸陽，李斯在家�娷\設酒宴，百官之長都來為李斯祝壽，府 
第門庭內外停的重騎數以千計。李斯見後喟然嘆息說：「唉，我聽荀卿說過：「凡事凡 
物忌諱過大過盛。」我李斯本是上蔡一普通百姓、街頭巷口一平民而已，皇上不瞭解我 
才能駑鈍低下，把我提拔到這樣顯赫的高位。 
 
　　現在大臣們的職位沒有在我上面的，真可富貴至極了。物極則衰，我不知道以後能 
在什麼地方停泊休息啊！」 
 
　　始皇三十七年(前二一0)十月，秦始皇出行，巡視遊覽會稽和海上，並向北抵達琅 
邪。丞相李斯、中車府令趙高典掌行符璽令事，都跟從一起巡視。始皇有二十多個兒子 
，長子扶蘇因多次直言勸諫始皇，始皇就派他到上郡任監兵，蒙恬為將軍。小兒子胡亥 
受寵愛，請求跟始皇一起去，始皇同意了。其他兒子沒有一個跟著去的。 
 
　　後來，秦始皇到達沙丘，病得很厲害，便令趙高寫信給公子扶蘇說：「將兵交給蒙 
恬指揮，參與喪事並在咸陽會合舉行葬禮。」信已封好，但還沒交給使者送，始皇帝便 
去世了。信和璽印都在趙高處。只有胡亥、李斯、趙高和始皇幸寵的宦者五六人知道始 
皇已死，其餘的大臣都不知道。李斯認為皇帝在外地去世，沒有正式冊立的太子，所以 
將消息封鎖了。將秦始皇的屍體安置躺在轀輬車中，百官奏事、進送餵食就平常一樣官 
則從醞掠軍中答應各種奏事。 
 
　　趙高因留有始皇給扶蘇的蓋有璽印的信，就對公子胡亥說：「皇帝去世了，沒有遺 
詔封諸子為王，卻只有給長子扶蘇的信。長子一到，立即就會被擁立為帝，而您卻無寸 
尺之地，這怎麼辨呢？ 
 
　　」胡亥說：「是啊，我聽說明白的君主瞭解臣子，明白的父親知道兒子。父親死了 
，他不敕封兒子，有什麼好說的呢？」趙高說，「不是這樣。現在天下之大權，存亡就 
操在您與我趙高及丞相李斯手中，希望您能得到它。役使人和被人役使，操制人與被人 
操制，怎麼可以同日而語呢！」胡亥說：「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不尊奉父親的詔書而 
害怕死，是不考；能力薄弱才識膚淺卻偏要像別人一樣去建功，是不自量力，這三樣都 
是不道德的，如果這樣做了，天下不會服從，也加快自己垮台；江山不保，祖宗的祭祀 
也保不住了。」趙高說：「我聽說湯、武二帝殺了其主子，天下都稱是義舉，不看作不 
忠。衛君殺了自己的父親，而衛國的百姓都感戴他，孔子還記下了這件事，不稱為不孝 
。做大事不能謹小慎微，有很高的德行不必推辭謙讓。窮鄉僻壤各有適宜的事，而朝廷 
百官也各有不同的功業。因此只顧慮小的方面而忘記大的，以後一定會有禍害，辦事猶 
疑不決，以後一定後悔。決心果斷敢於行動，連鬼神都會趨避，以後一定成功，希望您 
能成功！」胡亥喟然嘆息說，「現在皇帝剛崩還未發喪，喪禮還未結束，怎能用這樣的 
事去干擾丞相呢！」趙高說：「時間啊時間，等有了時間就來不及謀劃了。馬上裝足糧 
食跨上戰馬，怕還要為時晚了！」 
 
　　胡亥同意了趙高的主意後，趙說：「不和丞相商量，怕事情不能成功，請讓我為您 
去和丞相商量這事。」趙高對丞相李斯說：「皇帝去世了，死前他給長子一封信，要他 
參與喪事，在咸陽會合後立為繼嗣。信還末發出，現在皇帝去世了，還沒有人知道這件 
事。皇帝給長子的信及符節璽印都在胡亥處。決定誰是太子就在您和我趙高口中了。這 
事怎麼辨？」李斯說：「怎麼能有這種亡國的言論？這不是大臣所應當議論的！」趙高 
說：「您自己判斷一下：論才能您和蒙恬誰強？論功勞您和蒙恬誰高？您和蒙恬誰的謀 
略更為深遠準確？誰更得人心而不招怨恨？蒙恬還是長子扶蘇的舊部，非常受寵信，您 
熊和他比嗎？」李斯回答說：「這五條我都比不上蒙恬，但是您的責問怎麼這樣入理呢 
？」趙高說：「我本只是內宦的一名奴僕，因為刀筆文字好，有幸進入內宮。管事已經 
二十多年了，但還未看見過朝廷免罷丞相功臣，給他們封賜並能夠恩及第二代的。最後 
都是被誅而亡。 
 
　　皇帝約二十多個兒子，都是瞭解的。長子剛毅武勇，誠實憤激，即位後一定用蒙恬 
為丞相，您最後不可能懷中抱著通侯這顆爵印回鄉�埵w度餘年，這是明擺著的。我受始 
皇之命教導胡亥，讓他學習合乎禮法的事已經數年了，從末見到有過失。胡亥慈仁篤厚 
，鄙薄錢財，器重土子，內心明辨而言辭鈍拙，禮節周到尊敬士子。始皇的所有兒子中 
沒有能比得上他的，可以立他為嗣，請您計議決定。」李斯發怒說：「您這是反叛！我 
李斯遵奉始皇的詔命，聽從皇天的安排，怎麼能考慮定不定的事？」趙高說：「安全可 
以變成危險，危險也可變成安全。安全危險還沒有確定，那�埵酗偵繯L貴顯赫？」李斯 
說：「我李斯，原是上蔡街巷的普通百姓，僥倖被始皇提拔為丞相，封為通侯，子孫也 
都官居高位、享食厚祿，因此將國家的存亡安危交付給了我，我怎麼辜負呢？忠臣盡節 
要不怕捐軀，孝子見險而上應不辭艱辛、不求功勞，大臣百官應各守其職！你不要再議 
了，免得我李斯得罪你！」趙高繼續說：「我聽說古代聖人遷徙沒有定規，是根據變化 
而隨時決定，他們看到樹梢就能知道樹的幹枝，瞧瞧手指就能察知歸途。凡物本來就有 
變化，怎麼能有一成不變的常法？倘若現在天下大權繫於胡亥身上，我趙高就能得志了 
。再說從外面來操縱中樞叫做惑，從下面來制控主上這叫做賊。因此秋霜一降花草就敗 
落，河中冰塊一融化萬物就生機勃發。這是自然規律的必然效應。 
 
　　您怎麼明白得這麼晚？」李斯說：「我聽說晉國因換掉太子，鬧得三世不安寧；齊 
桓公和公子糾兄弟爭位，結果糾被戮身死；商約王殘殺親戚，不聽勸諫，結果國家成為 
丘墟，最後社稷也隨之傾覆。上面三事都是違背了天意，連祖宗都不來接受祭祀。我李 
斯還是一個人，怎麼值得和你們一起耍陰謀！」趙高進一步威逼說：「只要上下同心合 
力，就可相處長久；只要君主和大臣團結得像一個人，事情就可以漂亮得沒有�堨~之分 
。您聽我的計劃，就可以長久當封侯，世世代代稱孤，可以有像王喬、赤松子那樣的高 
壽，孔子、墨子那樣的智慧。今天我解釋到這樣明白您還不從，那麼必然大禍臨頭、禍 
及子孫，這足以使我為您寒心。聰明的人能因禍得福，您怎麼辨呢？」李斯至此，只能 
仰天長吁，他流淚嘆息說：「唉，偏我遭此亂世，既然我不能盡忠而死，哪�媮棬鈺H托 
我的命呢？」於是李斯便聽從了趙高。趙高急忙向胡亥報告說：「我奉了您的明令去勸 
說丞相，丞相李斯敢不尊奉您的命令！」 
 
　　於是就互相密謀策劃偽造丞相接受始皇帝的遺詔，立少子胡亥為太子；調換始皇給 
長子扶蘇的信，寫道：「朕巡視天下，同名山諸神祈禱祭祀，以延長我的壽命。現在扶 
蘇和將軍蒙恬率領軍隊數十萬屯守邊境，已經十多年了，不能向前推進，士兵卻死了不 
少，沒有建樹尺寸功勞，反而數次上書直接誹謗我的所作所為，還因不能回咸陽做太子 
而對我懷恨在心，日夜怨望，扶蘇作為我的兒子犯有不孝之罪，現賜劍讓你自盡。將軍 
蒙恬和扶蘇一起在外，不匡正扶蘇的錯誤，應當是知道扶蘇的逆謀的。作為大臣，蒙恬 
不忠，賜死，將兵權交給偏將王離。」用皇帝的璽印蓋在信的封口上，派遣胡亥的心腹 
捧了這信送到上郡扶蘇那�堙C 
 
　　使者到上郡，展信，扶蘇聽後痛哭，入�堳峞A打算自殺。蒙恬阻止扶蘇說：「始皇 
住在外地，一直未立太子派我帶領三十萬軍隊戍守邊防，公子您為監兵，這是關係天下 
的重任啊！現在一名使者來，您即要自殺，怎麼知道其中有無欺詐？您應請求讓您回咸 
陽，返咸陽間明白了再死也不晚。 
 
　　」這時，使者幾次進來催促扶蘇自殺。扶蘇為人仁厚，他對蒙恬說：「父親賜兒子 
死，還怎麼能請求回去？」說完就拔劍自盡。蒙恬不肯自殺，使者立即指派下屬官吏， 
將蒙恬在陽周擊斃。 
 
　　使者回來報告，胡亥、李斯、趙高大喜。回到咸陽，發始皇喪，太子胡亥立為二世 
皇帝。任命趙高為郎中令，經常侍奉皇帝並幫他辦事。 
 
　　秦二世閑居，於是召趙高商量事情，說：「人活在世上，好比是生了由六匹駿馬拉 
的車急疾飛馳狹小的空隙，眨眼而過。我掌有天下之後，想知道一切好轉好看的東西， 
窮盡所有讓心志暢快的歡樂，用來安慰祖宗，讓百姓高興，長久擁有天下，一直到我壽 
命結束。這樣的打算行嗎？」趙高說：「這是賢明君主能夠做的，昏庸惑亂的君主所應 
當禁止的。我甘願冒被斧鉞誅殺的危險而請您讓我講這件事，只希望陛下您能稍加留意 
。沙丘之謀(指偽造始皇遺詔、立胡亥為太子事)，所有公子和大臣對此都很有懷疑，而 
這些公子都是您的兄長，大臣又都是先帝任用的。現在您剛剛即位，他們對歸向於您都 
鬱鬱不樂、不服氣，恐怕要有變亂。雖然蒙恬已死，但蒙毅還帶領軍隊在外面。我都戰 
戰競競，唯恐自己沒有好結果。陛下您怎麼能夠尋這樣的歡樂呢？」二世說：「那怎麼 
辨呢？」趙高說：「採用嚴法酷刑。下令有罪的人，其鄰居要受株連處罰，直至拘押全 
族；誅滅大臣，疏遠兄弟骨肉；讓貧者富裕起來，低賤的人高貴起來；把先帝任用的大 
臣全部除去，改換您所親信的人並接近他們。這樣就使有德的行為全都歸在您的名下， 
禍害除掉，奸謀杜塞，百群沒有不沾潤您的恩澤、接受您的厚德，到那時，您就可以高 
枕無憂隨心所欲地玩樂了。計謀沒有能超出這個的了。」二世認為趙高說得很對，就再 
制定法律。於是大臣和公子們被指控有罪，就交給趙高，命他嚴刑審訊。處死了大臣蒙 
毅等，十二位公子被戮死在咸陽市中，十位公主被裂死在杜這個地方。 
 
　　財物家產全部被縣官沒收，相連坐的人不可勝數。 
 
　　法令刑罰越來越苛酷，百官人人自危，想背叛的人很多。胡亥又興造阿房宮，修築 
關中到河套的直道、供帝王行駛的馬車道，對百姓的賦斂越來越重，戍邊的差役沒完沒 
了。最後戍邊的衛卒、楚國的陳勝、吳廣在山東揭竿而起，俊傑英豪也各相自立，自己 
稱王稱侯，反叛朝廷，舉兵一直攻打到鴻門才被擋住。李斯幾次想請秦二世有時間聽他 
的諫言，二世不同意，繼而又責問李斯說：「我聽了韓子的話後私下有些想法，韓子說 
：「堯帝擁有天下的時候，他的住房只有三尺高，從山上採下木來不經斫削就當椽子， 
用茅草蓋屋項也不如修剪，即使是供旅客行人住宿的客棧也不會不認真修茸到這種地步 
；冬天披鹿皮御寒，夏天穿粗布衣服，吃粗糙的飯食和野草做的羹，用土製的匣子裝飯 
，用土制的勺匙笛羹，即使是看門人吃的穿的也不比牠的差。大禹開鑿龍門，讓黃河流 
通中國，疏浚九河，在黃河九曲之處築堤設防，導引積聚的大水流入大海，為此而瘦得 
大腿沒有了肉，小腿上的汗毛全禿光，手腳都長了老繭，臉面被晒得焦黑，最後死在外 
面，葬在會稽，即使是囚俘的勞苦也不會像他那樣沉重。」然而你所崇尚的擁有天下的 
人，難道就是苦力操作、勞神損形，身住旅舍客棧，日食看門人的飯菜，手�堮陬菑u具 
的人嗎？這是沒有出息的人所應當力做的而不是賢能人所要幹的。那些賢能的人統治天 
下，是專門讓天下來適合自己的啊！。這才是應當崇尚的統治天下的人。所謂賢明的人 
，是一定能夠安定天下統治萬民的，如今倘若自身都不能得到享受，那怎麼治理天下呢 
？因此我希望自己能盡志極欲，長久享有天下而沒有危險，應該怎麼辨？」李斯的兒子 
李由為三川郡守，吳廣等農民軍向西攻伐，來往經過三川李由禁止不了。章邯因為擊敗 
驅逐了吳廣等農民軍隊，就派人去反復查驗三川的歸屬。然後譴責李斯身居三公高位， 
怎麼讓盜賊這樣猖獗！現在李斯見二世問他怎麼辨，心中害怕了，但他又負重高爵厚祿 
，不知該出什麼主意，於是便去迎合阿諛二世的意欲，想求得寬容。他上書胡亥，提議 
請行嚴刑酷法和君主獨斷專行的「督責之術」。上書奏上，二世非常高興。於是嚴厲施 
行起督責之術來。向百姓徵收稅賦愈多者就是好吏，二世說：「像這樣就可以說足能夠 
督責啊！」道路上一半是捕役公差，而被殺的人每天都積於市中。 
 
　　殺人多的就是忠臣，二世說：「像這樣就可以說是能督責啊！」 
 
　　當初，趙高任郎中令時，殺的人和為報私怨而加害的人很多，他害怕大臣們入朝秦 
事時揭發、控告他，於是誘勸胡亥說：「天子之所以尊貴，就是只讓別人聽見他的聲音 
，連大臣們都不能見到他的面，所以號稱『朕』。再說您正年輕，不一定事事親躬，萬 
一坐在朝廷處事時，責罰提舉有所不當，那麼就要被大臣們見短，這不是向天下顯揚您 
聰明神靈的辦法。如果您拱手安居內宮，和我及熟習法令的侍中一起等待事情找上門來 
，然後加以點撥，這樣大臣們就不敢再奏疑難的事。天下就會稱譽您是聖主了。」秦二 
世採納了趙高的建議，就不再生朝廷處事、會見大臣，整日安居內宮。趙高則寸步不離 
在他身邊侍奉，替他辦事。朝廷政事都由趙高決斷處理。 
 
　　趙高聽說李斯想上疏奏事，就去見李斯說「關東一帶結群的盜賊很多，如今皇上急 
要增加搖役修阿房宮，聚養狗馬這種無用之物。我想勸諫，但地位低賤。這是真正的君 
主和大臣間的事，您為何不勸諫？」李斯說：「確實這樣，我早久想講了。現在皇上不 
坐朝廷，深居內宮，我有想要講的也傳不進去，想見吧，皇上又沒有空閑。」趙高對他 
說：「您果真想諫，請讓我為您等候時機，一俟皇上有空我馬上告訴您。」於是趙高專 
門趁胡亥剛要在內寢尋樂，侍妾已坐在跟前時，讓人去通知丞相：「皇上正巧有空，可 
以奏事。」丞相馬上趕到宮門通名求見，這樣的事接連了好幾次。二世惱怒地說：「我 
平常大多空閑無事，丞相不來。我正想進內寢安息，他就來有事相請，這豈不是看我年 
輕而故意蔑視我、認我固塞鄙陋、見聞淺少嗎？」趙高接住話頭說：「這樣就危險了！ 
沙丘一事丞相是參與的。如今忽已經繼為皇帝，而丞相的尊貴沒有增加。他現在這樣的 
意思，是指望割地而稱王啊！您不問我，我也不敢說。丞相的長男李由是三川郡守，楚 
國的陳勝等人都是丞相鄰縣的百姓，所以楚國的盜賊公然肆行，他們過往三川，守城的 
官兵不肯出擊。我聽說他們有文書相來往，但還沒有確實證據，因此不敢報告讓您知道 
。丞相住在外面，權勢比您的遠大。」二世聽信了這一切，想查究丞相。但又怕不確實 
。於是派人去查訊驗證三川郡守與農民軍互通的情況。李斯知道了這事。 
 
　　這時胡亥在甘泉，正在玩力士角門的遊戲，觀看優伶的表演，李斯沒有機會晉見， 
於是上書揭露趙高的罪過說：「我聽說大臣比擬模仿他的君主，沒有不危及國家的；侍 
妾模仿他的丈夫，沒有不危及家庭的。現在有大臣在您下面專擅利害，和您差不多，這 
很不合適。從前司城人子罕在宋國為相，親自巡視各地刑罰，以威嚴的姿態去辨這事， 
一年後就劫奪了國君的權力。日常當齊簡公的大臣，爵位高得在國內沒有能比，某家的 
財富比公家多，他廣施恩德，下面受到百姓的歡迎，上面得到群臣的擁護，於是陰謀奪 
取齊國，在庭堂殺死了大夫宰予後，隨即又在朝廷弒殺了簡公，終於佔有齊國。這是大 
家都明白知道的事。現在趙高也有過分的、不正當的志向，危險而反常的行為，就像子 
罕為宋國相一樣；他家的富裕程度，就像田常在齊國一樣。他兼以日常、子罕的叛逆行 
為來劫持您的威信，其企圖就跟當年韓�硊篴�安的國相一樣。陛下不加謀劃防備，我怕 
他會有變啊！」 
 
　　二世說：「什麼？趙高啊，是老宦人了，然而他從不因安逸而放縱自己，也不因危 
險而對人變心，他品行端正，修養美好，自從到這�媗巨炡磭寣A以忠誠而得到擢進，以 
信用而守住職位。我實在很器重他，但你卻懷疑他，為什麼呢？再說我年少時就失去父 
皇，沒有什麼見識才能，也沒學過治民之術，您又老了，恐怕要和天下告別了。我不聽 
信趙高，那麼應當是誰呢？而且趙高為人精明廉潔，強壯有力，下知人情，上能使我滿 
意，您不要再猜疑了。」李斯說：「不是這樣！趙高啊，本是個下賤的人，他不懂道理 
，貪欲沒有滿足之時，牟利沒有止境，權勢排列僅次於您，但還是追求欲望沒有窮盡， 
因此我說是危險。」胡亥在此之前已經寵信趙高了，怕李斯殺了趙，於是私下將這事告 
訴了趙高。趙高說：「丞相所害怕的是我趙高，我死以後，丞相就立即可以做田常所做 
的事了。 
 
　　」於是胡亥說：「將李斯交給郎中令(趙高)處理！」 
 
　　趙高查辦李斯大案。李斯被捆縛拘押在牢獄中，他仰天嘆息：「唉唉，可悲啊！無 
道昏憒的君主，那�堨i以為他出謀劃策啊！從前架殺關龍逢，殷紂王殺王子比干，吳王 
夫差殺伍子胥，這三位大臣，難道不忠嗎？但仍逃脫不了死，他們的死是他們所效忠的 
人錯了。如今我的智慧比不上他們三位，但二世的昏庸無道卻超過了桀、紂和夫差。我 
以忠而死，也值得啊。再說二世的統治難道還不亂嗎？往日�堨L誅殺自己的兄弟而自立 
為帝，戮殺忠臣而信用小人，興阿房宮而厚斂天下賦稅。 
 
　　我不是不諫阻，是他不聽我的。所有古代的聖王，都是飲食有節制，車馬器物有定 
數，宮室有限度，發布命令興造事業，凡是增加支出而對百姓沒有好處的都禁止，因此 
能夠長治久安。如今二世對親兄弟行逆道而不顧這樣做的罪責；侵殺忠臣而不考慮這樣 
做後的禍殃；大造宮殿，重徵天下稅賦而不愛惜費用支出。這三件事一經做出，天下臣 
民就不再聽從了。現在反叛秦廷的人已佔天下一半了，而二世的心還未醒悟。他還以趙 
高為輔佐，那我一定會見到起義攻佔咸陽，麋鹿在宮廷戲遊！ 
 
　　於是秦二世叫趙高審查丞相大案，辨李斯的罪，詰責他與兒子李由謀反的情況，把 
他們的家室宗族、門人賓客全都收捕關押。趙高迫害李斯，鞭笞一千多下，李斯忍痛不 
過，只好屈打成招。他之所以還能不被立即處死，是他自恃能言善辯，自認有功而實在 
沒有反心，希望僥倖能有機會上書自辯，二世能突然醒悟而赦免他。李斯於是從獄中上 
書說：「我當丞相治民，三十多年了。當時秦 
 
　　國國土狹隘，先王剛即位時秦地不過千里，軍隊數十萬，我竭盡才智，謹慎地遵奉 
法令，暗中實行我的計謀，以金玉為資助，派遊說者遊說諸侯，同時暗中整治鎧甲兵器 
，整飭政教，提拔勇士當官，尊崇有功之臣，讓他們的爵位俸祿都豐美充足，因此最後 
以脅迫韓國，削弱魏國，打敗燕國、趙國，消滅齊國、楚國而終於兼併六國，俘虜了他 
們的國王，擁立秦國為天子。這是第一條罪狀啊！ 
 
　　國土不是不廣闊，但又去北方驅逐胡、胳，南方去平定百越，以顯示秦國的強大， 
這是第二條罪狀。尊崇大臣，使他們爵位顯赫，以堅定其對朝廷的忠誠，這是第三條罪 
狀。建造祭祀土神谷神的祭壇，修治宗廟，用來表明君主的賢德，這是第四條罪狀。改 
換苛急的計劃，統一各地斗斛、丈尺、秤權等度量衡標準，規範文字形體和行文格式， 
公佈天下，以樹立秦國的名聲，這是第五條罪狀。 
 
　　修寬闊筆直的車道，興建遊覽參觀勝地，以表現君主的躊躇滿志，這是第六條罪狀 
。鬆緩刑罰，減輕賦斂，以幫助君主獲得民心，使臣民擁戴，至死也不忘其恩德，這是 
第七條罪狀。像我李斯這樣當大臣的，其罪孽本來早就應該處死了。幸虧皇上還讓我充 
分施展才力，讓我活到今天，希望階下明察。」辯狀送到上面，趙高叫下面的官吏把辯 
狀扔掉，不上報皇帝，說：「囚犯怎麼能上書？」趙高派了十幾個自己的門客假扮為御 
史、謁者、侍中等，輪番去審訊李斯。李斯改變以前的屈供以實相告，這些人就叫人再 
來鞭苔李斯。後來秦二世真的派人來核驗案情，李斯以為和以前一樣，始終不敢改變， 
被迫認罪。奏疏送到上面，秦二世高興地說：「微賤的趙高啊，幾乎被丞相賣了！」胡 
亥派遣去三川查核郡守季中通敵罪狀的使者到達三川，項梁已經將李由殺死了。使者回 
來後，和丞相的僚屬見面，趙高將這些都虛妄地作為李斯謀反的證詞。 
 
　　秦二世二年（前二0八）七月，開列李斯受五種刑罰，最後判定在咸陽街市腰斬。 
李斯從獄中出來，和他的次子都被綁了起來。他望著兒子，說：「我想和你再次牽了黃 
狗，一起出上蔡東門，去追逐捕狡兔，難道還可能嗎？」於是父子抱頭痛哭。之後，株 
殺了李斯三族。 
 
　　選自《史記》卷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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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桑弘羊】

桑弘羊 
 
　　[導語]桑弘羊(前一五二」前八0)，西漢政治家，若名經濟改革家。洛陽(今河南洛 
陽東)人，出身於商人家庭。十三歲便進宮值宿，為漢武帝侍中。因擅長財政策劃和計 
算，得到漢武帝器重。元鼎二年(前一一五)任大農令中丞，元封元年(前一一0)升治粟 
都尉，領大司農，累官御史大夫。武帝臨終前委為托孤重臣之一。昭帝即位，與霍光、 
金日禪共同輔政。 
 
　　武帝時，為抵抗匈奴入侵，政府用兵久繁，而封國諸侯和豪強地主、富商大賈互相 
勾結，專擅山海之利，役財驕溢，致使邊周不足，國家財政匱乏，嚴重影響了中央政府 
的集權統治。桑弘羊任中央財政官後，提出了「農商交易、以利本末」的主張，在減輕 
農民負擔、與修水利、加強農業生產的同時，參與制訂並積極在全國推行鹽鐵酒類的官 
營專賣，設立平準、均輸機構控制全國商品，從富商大賈手�媢雃^了鹽鐵和貿易的控制 
權，從而增加了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打擊了封建割據和富商大真的勢力。他又主張積 
極抵抗匈奴貴族的攻擾，曾組織六十萬人屯墾，以加強逆境力量，備禦匈奴的襲擊。始 
九六年(前八一)，昭帝召開監鐵會議，桑弘羊在會上全面闡述了自己的經濟政治思想， 
堅持鹽鐵官管的政策。他的鹽鐵官營專頁、設立平準、均輸機構等一系列經濟思想和措 
施，對以後我國封建工商業的發展有重要影響。 
 
　　元鳳元年(前八0)，桑弘羊被指控與上官桀等謀廢昭帝而立燕王旦，犯大逆罪，被 
族誅。 
 
　　桑弘羊是洛陽商人的兒子，特別擅長心算。十三歲時便當了漢武帝的侍中。 
 
　　當時富商大賈都囤貯財產貨物，役使貧苦百姓。他們擁有數以百計的車輛，專門從 
事賤買貴賣，牟取厚利，在鄉邑囤儲糧食，連有封邑的貴族都要低頭仰仗他們來滿足自 
己的給用需要。這些人煉鐵煮鹽，家產都累積至萬金，但不去佐助國家急用、濟百姓的 
重困。於是漢武帝與公卿大夫商議，用改鑄錢幣的辦法來救國家的急需，同時摧毀那些 
不務本業、虛浮邪惡兼而並有的人。當時內宮禁苑中養有許多白鹿，而少府則藏有很多 
銀錫。自從孝文帝改鑄四銖錢到這時已經四十多年了。武帝即位後，錢幣不夠用，縣官 
們就往往到有銅礦的山�堨h鑄造錢幣，百姓也私下偷鑄，多得不可勝數。錢幣鑄得越多 
，份量就越輕，也就越不值錢。物品則因為生產得少而更貴。有關官員說：「古時候用 
皮做的貨幣，是諸侯們朝覲皇上時表示敬貴用的。金分有二等，黃金為上品，白銀為中 
品，銅為下品。現在名義是半兩的錢幣實際只重四銖，但奸盜者還用硬物去磨刮讓它掉 
下屑未來熔化後再鑄錢幣。這樣就造成錢幣更加輕薄貶值而商貨更昂貴，使邊遠之處使 
用貨幣更加麻煩不方便。」 
 
　　於是就用一尺見方的鹿皮，在四邊繡上五彩圖案，作為皮幣，每方價值四十萬。公 
卿王侯、皇親宗室朝觀皇上行聘宴享時，一定要用皮幣做蟄璧，然後方可進行。 
 
　　又鑄造銀錫白金錢幣，認為為天所用上面的文字不如用「龍」字為好，為地所用其 
文字不如用「馬」字，為人所用其文字不如用「龜」字。所以白金錢幣分三品，一是重 
八兩，圓形，上面鑄有龍字，叫做「白撰」值三千枚錢；第二種比「白撰」重量稍輕， 
方形，鑄有馬字，價值五百枚錢； 
 
　　第三種更輕小，橢圓形，其上有字，價值三百枚錢。又命令縣官銷毀半兩錢，改鑄 
三銖錢，重量和上面的文字相符。凡是私自偷鑄錢幣的，不管是那一種，其罪都是死刑 
。但即使如此，吏民犯禁的還是不可勝數。 
 
　　於是武帝任命東部咸陽、孔僅為大農丞，主掌鹽鐵事宜，而桑弘羊則因為他善於計 
算任侍中。 
 
　　咸陽，是齊國的大鹽商；孔僅，是南陽的冶鐵大戶，都是暴發致富、家積千金。因 
此鄭當時向武帝進言推荐他們。他們三人談論財政、分析事理都異常精細，明察秋毫。 
 
　　法令法律更加嚴厲，很多官吏都因犯禁而遭罷免。抗擊匈奴的戰爭又多次進行，很 
多老百姓都用錢去買五大夫、千夫這樣的官位，以取得搖役的優免，這樣，可以被徵發 
的丁男更加少了。武帝於是下命令將千夫、五大夫為吏，不願為吏的，則出馬匹給政府 
，原來的吏負責他們到上林去砍伐荊棘荒地，造昆明池。 
 
　　第二年，大將軍、驃騎將軍出師，進擊胡慶，武帝賞賜五十萬金。結果戰死的軍馬 
就有十多萬匹，轉運糧食的酒船和軍隊的車馬、鐘甲等的費用都沒有預先準備。當時國 
家財政匱乏，戰士很多人得不到俸祿。 
 
　　大農府的官員桑弘羊等向鹽鐵丞孔僅、咸陽上言說：「山川湖澤海洋，是天地萬物 
所藏的地方，應該歸屬少府所有，現在皇上不將它作為私產，而讓它歸屬大農府統管用 
來補充稅賦。希望募集百姓讓他們自己出錢，用官府的設備容器讓他們煮鹽，然後出官 
府出錢收買。不務本業的商賈和封國諸侯想專擅山川海洋所出的產物，以牟利致富，役 
使盤剝細民百姓。他們一定有阻止這件事的議論，不可以輕易聽信。敢有私自偷鐵器和 
煮鹽的人，在左腳趾上加上足鉗，沒收牠的器物容具。不出鐵的郡縣，設置小鐵官，熔 
鑄廢鐵，使它歸屬所在的郡縣使用。」武帝派遣孔僅、咸陽乘坐驛傳巡行天下，讓全國 
都實行鹽鐵官營事賈，設立官方專賣機構，委任原來從事煮鹽冶鐵兩家境富有的人為吏 
。這樣，吏員中就有更多的商人了。 
 
　　商賈趁改換錢幣之機，很多人都囤積居奇追逐牟利。於是公卿們又上言說：「郡國 
蒙受災害都很嚴重，沒有產業的貧民，可以募集遷徙到廣闊富饒的地方去。陛下減少膳 
食節省費用，拿出宮中的錢財去賑濟百姓，給他們優厚的貸款，但百姓還是很少有人去 
努力耕作，商賈之人卻越來越多。 
 
　　貧苦的人沒有一點蓄積，一切都仰仗縣官救濟。過去算小車、商賈財產的緡錢都分 
不同的等級，現在請仍照以前一樣計算。所有鋪店坐賈的賒貸買賣，居家積貯的糧食及 
商貨，以及行商販賣取利的人，即使沒有市籍，各人也必須自己估算財產多少，一律以 
每有二十錢而出一算。凡是自己手工製作而到市場出售的，一律以每四千錢出一算。凡 
不是吏員、三老、北邊騎士而擁有小車的，出一算；商賈之人的心車，出二算；船長五 
丈以上的出一算。若隱瞞財產不自己估算，或者估算不全面徹底的，罰戍邊一年，將其 
緡錢全部沒收入官。有敢於告發的，將被告發者財產的一半給他。坐賈取有市籍，他本 
人及家族都不能再佔有口田，以鼓勵和方便從事農業的人。敢有違犯此令的人，沒收其 
田畝和財產。這時，富商大賈爭著隱匿財產，只有卜式幾次請求將財產的一半交給官以 
助邊疆戰事。武帝於是破格拜上式為中郎，賜予左庶長的爵位，賜田十頃，並將其事跡 
佈告天下，用以諷勸天下百姓。當初，卜式不願當官，皇帝堅持一定要他當，後來逐漸 
遷升至齊國國相。孔僅因為使全國鑄作鐵器都歸國有，三年之內便升至大司農，位列九 
卿。而桑弘羊則升為大司農中丞，掌握全部會計事宜，並逐步推行均輸法來促進貨物的 
流通。這時方始下令吏員可以向國家交納糧食而升補為官，這樣中郎的俸秩也增加到每 
年六百石。 
 
　　楊可將告緡令佈告天下，中等家產以上的大多被告估算緡財不實。杜周處理這類事 
，其獄很少有從輕處理的。於是分別派遣御史、廷尉、正監等到各地分輩去當使者，就 
在所在地治處郡國的緡錢，得到百姓的財物數以億計，奴婢成千上萬，田畝大縣達數百 
頃，小縣百餘頃，住宅也這樣。於是中等家產以上的行商坐賈大多破產，一般的商人和 
百姓也都只圖眼前鮮衣美食，不再去做蓄存囤貯這種事。而縣官因鹽鐵專賣和錢收入的 
緣故，財用也更加富餘了。增加和擴大了邊境關隘，新設置了左右輔。 
 
　　政府將可得緡錢分給百官，而水衡、少府、太僕、大農等部府各自設置農官，他們 
常常到各郡縣去按照過去被沒入官府的田畝叫人去耕種。沒入官府的奴婢，則被分到各 
苑去飼養狗馬禽獸之類，以及分給大小官員。官府又增設了許多官員去管理這些雜事， 
囚徒奴婢也多，因而從黃河潛運來的四百萬百糧食猶不夠用，官員要自己去買進糧食才 
能自足。 
 
　　這時，山東遭黃河洪水災害，到收獲季節卻沒有收成有好幾年，人相食，涉及範圍 
達方圓二三千里。漢武帝很憐憫他們，下令饑民可以流散到江淮間去尋找食物，想留住 
在那個地方，當官府應該讓其留下。官府派出的在道路上護送災民的使者多得冠蓋相連 
。後又發巴蜀的糧食去賑濟那�堛漕a荒。 
 
　　漢武帝又接連三年出兵，消滅了羌族，擊退了兩粵，在番禹以西到四川南部這一地 
區設置了十七個郡，這些郡縣暫且都按他們原來的風俗習慣進行治理，不徵收賦稅。南 
陽，漢中以內的郡縣，還各按照其地理位置的遠近給那些初置郡的官吏士卒提供糧食、 
錢財和其他物用，還給他們車馬和被具。而這些初置的郡又常常發生小規模的反抗，殺 
死朝廷派去的官吏，朝廷便派遣南方的吏卒前往鎮壓，隔一年就去一萬多人，其所需費 
用全靠大農供給。大農府依靠均輸法調撥鹽鐵專賣的財利來補助賦稅的不埋，因此能保 
證供給。但是漢兵所經過的縣的縣官，都借口不能影響部隊的給養，而不敢再議減輕百 
姓賦稅的法令了。 
 
　　元封元年(前一一0)，卜式被貶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則提擢為治粟都尉，兼掌大 
農，完全替代孔僅主管天下的鹽鐵事務。桑弘羊因為大小官員都各自進行買賣互相爭利 
，物價因此急速飛漲，兩天下的賦還不夠運輸它所化費用。於是，上奏請求皇帝能同意 
派置大農部的幾十名部丞分別到各郡國，主持那�堛漣▼憿A還在各處設置均輸鹽鐵官。 
命令各邊遠地方將本地出產的、在過去是出商賈所轉販的那些物產作為賦物，互相運輸 
。在京師設置平準機構，接受全國各地運輸來的賦物。 
 
　　召請工部官員管理車輛等器具物品，車輛等都仰仗大農部提供。大農部的官員全部 
控制掌握了天下的貨物，在市場貨少價貴的時候賣出，在市場貨多價格低賤時買進。這 
樣，富商大賈們就不能牟取暴利，有的還要賠本，而物價則從此再也不飛漲騰貴了。因 
為它能抑控天下的物價，所以就稱之為「平準」。武帝認為這樣很好，同意了。於是武 
帝北巡到朔方，東行到泰山封禪，又巡行海上，直到北邊靠岸才回。所過地方武帝都給 
了賞賜，用去帛一百多萬匹，金錢多得以萬計，全部是從大農部那�堥�來的。 
 
　　桑弘羊又話皇帝同意百姓可以用糧食買吏當，以及用錢贖罪。下令百姓得以不同的 
等級向甘泉倉交納糧食，可以免除終身的搖役，也不再告緡。其他各郡繳納的糧食都輸 
往並貯藏在自己郡中的急要之處，而大農部所屬的各部也都收貯糧食。山東一地的酒糧 
增加到每年六百萬石。一年之中，太倉、甘泉的糧倉都滿了。邊境地區也有了餘糧，各 
均輸機構都貯有市帛五百萬匹。不增加百姓的稅賦而天下的財用充足裕了。於是漢武帝 
賜封桑弘羊為左庶長，另外再賞賜黃金百斤。 
 
　　這一年天氣有些乾旱，皇帝命令百官求雨。卜式進言說：「縣官應當是吃百姓交來 
的田租，用百姓納稅的布帛做衣啊，如今桑弘羊叫官吏都到市肆店鋪經商，販賣貨物牟 
取利潤。殺了桑弘羊並把他煮了，天才會下雨。」過了很長一時間，武帝生病了。這時 
，他拜桑弘羊為御史大夫。 
 
　　昭帝即位六年後，下詔命令各郡國學荐賢良文學之士到京師，以向他們瞭解民間百 
姓困苦之所在，咨詢教化百姓的要領。賢良文學們都回答說希望廢罷鹽鐵酒官營專賣， 
撤銷均輸官，不要和天下百姓爭利，以表示朝廷的儉樸節約，這樣之後教化才能興起來 
。桑弘羊駁斥這種說法，認為鹽鐵專賣、酒榷、平準、均輸等都是國家的重要大業，是 
用來制服四方少數民族，安定邊境，使國家財用充足的根本大計，不可以廢止。但對酒 
類專賣，他不久就和丞相田千秋一起上奏，請求廢除。桑弘羊自以為為國家的興旺強盛 
出了大力，便據其功為己有，想要為自己的子弟謀得高官，因為大將軍霍光不同意而對 
他懷恨在心。最後竟與上官桀等人勾結謀反，敗露後被殺並滅族。 
 
　　選自《漢書》卷二四(下)(在鹽鐵會議上)桑弘羊說：「匈奴背叛漢室不肯臣服，多 
次武裝進犯我邊境。防備它就會使內地百姓勞累，不防備匈奴又侵盜不止。先帝憂慮邊 
境百姓長期遭受禍害，苦於被匈奴擄掠，因此在邊境士修築城堡要塞，建造烽火臺，屯 
田駐軍來防御敵人。因為邊防費用不足，所以才實行鹽鐵官營、酒類專賣，設置均輸機 
構，以增殖貨物，增加國家財政收入，以補充邊防費用。現在你們想要把它們廢掉，這 
樣做對內就會使國庫空虛，對外則使防備費用匱乏，派去守備要塞、戍守邊城的將士在 
邊境忍饑受寒，我們將用什麼去供給他們呢？因此廢除這些政策，是不適宜的。」 
 
　　對於鹽鐵官營，桑弘羊說：「鹽鐵的法令非常明確。冶鐵的人吃飯穿衣都由官府供 
給；鑄造鐵器，官府也提供很多財物器用，並不防害百姓的利益。可能有的官吏不好， 
國家禁令不執行，因而使百姓對鹽官感到煩擾不方便。鹽鐵法令的總旨是政府統一經營 
，這不僅僅是為了增加些朝廷收入，也是為了促進農業抑制商業，分化朋黨勢力，禁止 
淫逸奢侈，杜絕互相兼併之路。古時候名山大澤不用來分封，是因為在其之下有專利的 
緣故。山海的資源，湖澤的物產，天下的財物，都應該歸朝廷少府管理，但皇上不把這 
些佔為己有，而交歸大司農管理，用來佐助百姓。富商大賈和諸侯豪強，企圖專擅山海 
資源，以便致富發財，役使和收買百姓，因此想破壞和阻止鹽鐵官營這事的議論者很多 
。鐵器刀劍，是對國家有大用的東西，不是普通百姓所適宜做的事。過去豪門大戶，得 
以主掌山海所出的利益，採礦冶煉造鐵器，用海水煮鹽。一家就聚集很多人，有的多至 
千人，大都是收集那些流浪或被放逐的人。這些人遠離家鄉，丟棄了祖墳，而去依附豪 
強大戶。他們聚集在深山窮澤之中，幹奸詐違法的勾當，成為排斥異己的割據勢力。他 
們即使稍微幹些壞事，其禍害也是很大的。現在我們只要擴寬進用賢才的道路，選擇賢 
明的地方官吏，就用不到廢罷鹽鐵官營就可以安撫百姓了。」桑弘羊又說：「把鹽鐵的 
權利放回到民間，廢除鹽鐵官營去資助強暴勢力，滿足他們的貪心，使邪惡的人群聚一 
起，結成私黨，這豪強們就日益不能控制，以兼併和地方割據的人他們的奸謀也就能實 
現了。」 
 
　　對於均輸、平準，桑弘羊說：「《管子》說國家有肥沃的土地而百姓吃不飽，是農 
業不完備的緣故；有豐富的山海物產而百姓們仍然沒有充足的家產，是因為工商業不發 
達的緣故。隴、蜀的丹漆、毛牛尾，荊州、揚州的皮革、象牙，江南的楠木、梓木、箭 
竹，燕、齊的魚、鹽、毯裘，�﹛B豫的漆絲和葛布、麻布等，都是人們養生送終的必需 
品。但這些東西都要靠商人來溝通，靠工匠來製作。所以古代聖人發明了船和槳，用以 
水上運輸溝通川谷；使用牛車馬車，用來交通陸地丘陵，使到達邊遠地區和偏僻內地， 
這樣就是為了流通萬物、方便百姓。所以先帝(漢武帝)建置了鐵官來供應農具，開設了 
均輸來增加百姓的財產。」他又說：「過去各地郡國諸侯都以自己那�堛漲a方特產作為 
貢物運送京城，來往運輸十分煩雜，多數物品質量粗劣，有的還不值運輸它所化的費用 
。 
 
　　因此，在各郡國設置了均輸官來調配相互問的運輸，以便於遠方郡國的進貢，所以 
稱為均輸。在京城設立物資貯存倉庫，用來攬儲各地貨物，物價賤的時候買進來，市場 
物貴的時候賣出去。這樣官府就不會失去實物而讓物價失控，商賈就不能牟取暴利。所 
以叫做平準。有了平準，百姓對自己從事的本業就不會懈怠；有了均輸，則百姓的勞逸 
就會均等。所以平準、均輸都是用來平抑物價，方便百姓的，而不是打開牟利的門路、 
給百姓設下犯罪的階梯。」 
 
　　對於均輸、平準的作用，桑弘羊進一步說：「國君應該控制天下財產，管理邊境關 
卡，掌握物價，守候時機，用平衡輕重的策略來統治百姓。豐收之年收成登場之時，應 
該儲積糧食用來防備災年糧食的短缺斷絕；凶災之年，就發放錢幣，調配富裕地區和國 
家積貯的東西來周濟不足。過去朝廷財用不足，將士中很多人得不到糧餉給養，華山以 
東地區遭受災害，齊、趙地區又發生大饑荒，後來全靠均輸積蓄的財富和國家糧倉所貯 
藏的糧食，才使將士得到俸祿給養，災民得到賑濟。所以用均輸積儲起來的物品和國庫 
中的財物，並不是從百姓身上牟取商利，而是專門用來供部隊之需，也是用來賑濟百姓 
困乏，防備水旱災荒的。」 
 
　　桑弘羊在鹽鐵會議上總述鹽鐵、均輸、平準等政策時說：「山海有禁不能由私人開 
採則百姓就不會去爭奪，物價貴賤平衡則百姓就不會疑慮。國家在縣�堻]立量具，規定 
公平的標準，這是人們希望的，即使是讓五尺高的孩童去市場貫東西，也沒有人欺騙他 
。如今有人想廢除它，那就會使豪強富商去霸佔這些財富，獨佔它們的利益。他們身居 
里巷控制決定市場行情，物價高低全憑他們張嘴一說，貴賤沒有標準，他們坐收其利而 
成為豪強，這樣就助長了豪強勢力，抑制了貧弱，而使財富藏在強盜手中。如果豪強得 
以縱容，貧弱受到壓抑，那麼百姓問的平衡就會消失，這就像田地�堛甄灝颻Z盛了會傷 
害五谷的生長一樣。」他又說：「諸侯以自己的封國為家，所擔心的是只內部的事務； 
天子則以邊遠八極為自己管轄的境界，他考慮的就是如何抵禦外來的侵擾。因此管轄的 
地方小所托的費用就少，從事大功業的人其花費也大。所以官府開僻朝廷的公田林澤， 
統一管理山海，從中獲取財利來補充地方的進貢和百姓的賦稅，用來興修水利，發展農 
森蠶桑諸業，拓廣農田牧場，繁盛畜牧苑圃。太僕、水衡、少府、大農各肘部所管的稅 
課收入，公田畜牧的利益收入，出租池塘禁苑的租稅，以及設置在北部邊疆的屯田官的 
賦稅收入，都用來供給各力面的支出，即使這樣還感覺不足。如今有人要廢除鹽鐵、均 
輸、平準等項制度，這就會斷絕收入的來源，堵塞稅收的渠道，使朝廷民間的財用都枯 
謁耗盡，貧困匱乏就隨之而來了。即使是想減少事情，節約費用，但這樣做又怎麼可以 
呢？」 
 
　　選自桓寬《鹽鐵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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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莽】


 
　　[導語]王莽(前四五──二三)，字巨君，新朝皇帝，八二三年在位。長安(今 
陝西西安)人。漢元帝皇后王政君侄子。王莽因父早死，少時孤貧，生活節儉而有德行 
，受人稱遣。成帝時拜黃門郎，封新都侯，綏和元年(前八)為大司馬。哀帝時去官閑居 
。平帝即位時復出，元后以平帝年幼委政於王莽，如號安漢公。由是王莽專擅朝政，誅 
殺異己，廣樹黨羽。元始五年(五)平帝死，王莽自稱假皇帝。次年擁立年僅二歲的孺子 
劉嬰，自己為攝政。初始元年(八)，他假托符命，共漢號廢劉嬰，自立為帝，改國號為 
新，年號始建國。 
 
　　當時，貴族官僚大量兼併土她，社會矛盾激烈尖銳。王莽稱帝后托古改制，下令全 
國民間土地改稱王田，奴婢改稱私屬，一律禁止買賣，又屢次改變幣制，實行五均六管 
，試圖在經濟上推行改革，以緩和嚴重的社會危機。但這些措施並未認真甚至根木不可 
能執行。加之他在政治上恢復古代五等爵，改變官制，造成混亂。因此也括經濟上改革 
的托古改制不僅沒有挽救當時的社會危機，反而進一步加深了人民的苦難，促使各種矛 
盾愈加激化，終於導致了以赤眉、綠林為主的全國農民大起義。地皇四年(二三)，王莽 
在綠林軍攻入長安時被殺，新朝也隨之宣告結來。 
 
　　王莽，字巨君，漢孝元皇后的侄子。元皇后的父親兄弟都在元帝、成帝在位時被封 
侯爵，身居輔助國政的重要官職，一家共有九位列侯、五位大司馬。只有王莽的父親王 
曼死得早，沒有封侯。 
 
　　王莽的堂兄弟們都是將軍列候的兒子，他們趁著權勢，奢侈靡爛，互相以誰的車馬 
華麗，舞女嬌艷，音樂迷人，玩樂新穎刺激比高低。只有王莽孤獨貧窮，因此自覺降低 
身份，待人恭敬，生活節儉。他拜沛郡陳參為師學習《禮經》，勤奮刻苦，廣博地學。 
所用的被褥和衣著都和普通書生一樣。 
 
　　他侍奉母親及守寡的嫂子，撫養失去父親的侄子，行為十分審慎檢點。同時他在社 
會上結交聰明有才幹的，在家族內侍奉叔叔伯父，委婉周致，很有禮貌。陽朔年間，王 
莽的大伯父大將王鳳病了，他去侍候，親自嘗藥，忙得顧不上梳頭洗臉，以致頭髮散亂 
滿面污垢，接連幾個月穿著衣褲睡覺。 
 
　　王鳳臨死前，將王莽托付給王太后和漢成帝，拜為黃門郎，提拔當射聲校尉。 
 
　　過了很久，王莽的叔父成都侯王商上書成帝，表示願意分出自己封邑上的民戶和土 
地賜封給王莽。長樂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騎校尉箕閎、上谷都尉陽并、中郎陳湯， 
都是當時有名望的人，都為王莽說話，成帝因此就器重王莽。永始元年(前一六)，封王 
莽為新都侯，侯國在河南南陽新野的都鄉，有一千五百民戶。又提他為騎都尉兼光祿大 
夫、侍中。他在宮廷值宿警衛非常謹慎，爵位愈來愈顯尊貴，氣節操守都愈加謙恭。他 
把車馬衣服裘皮散發賑施給賓客，自己家�堥S有什麼剩餘。他收養名士，交結將相、卿 
大夫很多。因此，在位的官員更加推荐他，不在位的逍遙之士也為他到處遊說。徒有其 
名的聲譽響得傳遍朝野四方，超過了他的伯父叔父們。王莽敢於做出矯情立異的行動， 
並對此不盛羞慚。 
 
　　王莽的哥哥王永當過諸曹，早死，有個兒子叫王光。王莽讓他到博士門下去學習。 
王莽公休出門，備好了車馬，攜帶了酒肉，去慰勞饋贈王光的老師，並將這種恩舍施及 
到同學們。眾多的儒生圍著觀望，老人讚嘆不已。王光的年齡要比王莽兒子王宇小，但 
王莽讓他們同日結婚，家中擠滿賓客。不一會有人進來對他說太夫人犯病痛，要服某種 
藥。等到賓客散去時，他已經幾次起身到太夫人處去過了。他曾私下買了個侍婢，兄弟 
中有人對此事相當瞭解，王莽便說：「後將軍朱子元沒有兒子，我聽說這個女子婚後容 
易生兒子，所以為朱將軍買了她。」當日他就將這侍婢送給了朱子元。他就是這樣隱瞞 
真情來追求虛名的。 
 
　　這時候，王太后姐姐的兒子亦即王莽的表兄淳於長因有才能而為九卿，先被提拔， 
列在王莽之前。王莽私下搜集他的罪行過失，通過大司馬曲陽侯王根密報成帝，於長伏 
法被誅，王莽卻因此獲得忠誠正直的名聲。王根請求退休，荐舉王莽代替自己，成帝於 
是提王莽為大司馬。這年是綏和元年(前八)，王莽三十八歲了。他既已在同輩中拔尖而 
出，繼四位叔伯父之後當上了輔政，就想讓自己的名譽超過前人，於是就不知疲倦地克 
制自己。聘請很多有德行的人當下屬僚官，皇帝的賞賜、封邑的收入也都拿來招待士人 
，自己的生活更加儉樸節約。王莽母親病了，公卿列侯都派自己的夫人去探望慰問，王 
莽的妻子出來迎接，他的衣裙沒有拖到地上，用麻布護膝，看見的人都以為是奴婢使女 
，問後知道他是王莽夫人，都極驚奇。 
 
　　王莽輔政一年多，成帝去世了，哀帝即位，尊奉皇太后為太皇太后。太后詔令王莽 
去官回自己的府第去，以避讓哀帝的外戚。王莽上疏請求退休，哀帝派遣尚書令對他說 
：「先帝把政事托付給您才瞑目去世，我得以事奉宗廟，真心誠意盼望能與您同心同德 
。今天忽上書稱病求退，這顯得我不能泰順先帝的旨意，我恨悲傷啊！我已經命令尚書 
等您出來，同您報告政事。」哀帝又派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將軍師丹、衛尉傅 
高等稟告太后說：「皇帝聽到您給王莽下的詔令，很難過。大司馬不出來，皇帝就不敢 
聽政。」於是太后又令王莽到職視事。 
 
　　王莽因在定宮廷禮儀事上得罪了哀帝的祖母、定陶國傳太后，於是又請求退休。哀 
帝賞賜他黃金五百斤，一輛安車，四匹馬，免去他的公職讓他回府第。 
 
　　王莽回府第後閉門謝客，安分守己。他的次子王獲殺死了奴婢，王莽嚴責兒子，命 
令他自殺。 
 
　　在封國三年，官史們認為王莽受了冤屈因而上書替他說話的數以百計。元壽元年 
(前二)，出現日食，賢良周護、宋崇等在對答哀帝的策問時大大稱頌了王莽的功德，皇 
帝於是召王莽回朝。到京師一年多，哀帝去世，他沒有兒子，他祖母傅太后。母親丁太 
后也都先哀帝去世了。於是太皇太后當天就驅車來到未央官，收取皇帝的玉璽綏帶，派 
使者馳馬急召王莽。命令尚書：所有調動軍隊的符節憑信，文武百官奏事，宮廷太監和 
皇帝親兵都歸王莽管轄。王莽說：「大司馬高安侯董賢年紀太輕，不符合大家的期望和 
心意，應收繳他的印信。」董賢當天就自殺了。王太后命令公卿們推舉適當大司馬的人 
選，大司孔光、大司空彭宣推舉王莽，前將軍何武、後將軍公孫祿互相推荐對方。王太 
后任命王莽為大司馬，和他商討皇帝繼承人間題。安陽侯王舜是王莽的堂弟，他為人謹 
慎，是王太后所信賴寵愛的人。王莽稟告王太后讓王舜為車騎將軍，派他去迎接中山王 
作為成帝的後代來繼皇位，這就是平皇帝。平帝當時九歲，王太后親自上朝代皇帝掌握 
政權，而將政務都委托給王莽。 
 
　　王太后下命令說：「大司馬新都侯王莽三代皇帝都擔任三公職務，履行了周公的職 
責，制定了使子孫萬代長治久安的策略，他的功德是朝廷大臣們的榜樣，並且影響全國 
，連遠方異域也都仰慕他的正義，所以越裳氏經過輾轉翻譯進獻了白毛野雞。現將召陵 
、新息二縣民戶二萬八千家加封給王莽，子孫可以照襲原封邑和爵位。獎勵他的功績應 
仿照蕭何相國一樣。任命王莽為太傅，主持四輔，稱號安漢公，將從前蕭何相國的豪華 
府第作為安漢公府。把這一切寫在法令上，永遠傳下去。 
 
　　元始四年(四)四月丁未日，立王莽女兒為孝平帝皇后。五年十二月，平帝去世。這 
時元帝的後裔已全不在人世，而再上一代宣帝的曾孫，還活著當王約有五人，當列候的 
有廣戚侯劉顯等四十八人，王莽厭惡他們均已長大成人，不易掌握操縱，說：「兄弟平 
輩之間，不可以繼承帝位。」於是選中了宣帝玄孫中年紀最小的廣戚侯劉顯的兒子劉嬰 
，年僅兩歲，借口說劉嬰卜相最吉利。就在這月，前輝光謝囂秦稱：武功縣長孟通在疏 
井時挖得一塊白石，上圖下方，上面有紅筆寫的字：「吉安漢公王莽為皇帝」。假托天 
意待命的說法，從此開始了。 
 
　　於是大臣們援引《書經》、《禮記》等古書上記載周公攝政的故事，同王太后進奏 
說：「我們請安漢分代政即位，穿戴皇帝的衣服帽子，背靠擺在門窗之間飾有斧形圖案 
的屏風，面向南朝著摹臣處理政事。他出入經過的地方要戒備清道，禁止行人通行。百 
姓和臣子對他都要自稱奴隸，一切都照皇帝的禮儀制度辨。在郊外祭祀天地，明堂祭祀 
祖宗，宗廟祭祀祖宗，牲祭各種神靈，司儀要稱安漢公「假皇帝」，百姓和大臣則稱他 
「攝皇帝」，安漢分自稱「予」。評判決斷朝政大事，通常用皇帝詔書形式稱為「制書 
」，以事奉和順應上天的意思，輔佐漢室，保護孝平皇帝幼小的後嗣，實現「寄以天下 
，托以孤幼」的古訓，使天下長治久安，日益昌隆。安漢分朝見太皇太后、孝平皇后時 
，仍用臣子的禮節。在他自的己官署、府第、封國、採色內，可以施行自己的規矩教化 
，按照諸侯禮儀的成規辦理。我們冒昧頂死地向您請求。」王太后下詔說「可以」。第 
二年(六)，改年號叫居攝。三月己丑日，立宣帝的玄孫劉嬰為皇太子，號稱「孺子」。 
 
　　居攝二年(七)五月，重新鑄造新的貨幣，錯刀，一枚值五千錢；契刀，一枚值五百 
錢；大錢，一枚值五十錢，與五銖錢一起流通。民間有很多私下偷鑄錢幣的。下禁令： 
列候以下不准私藏黃金，有黃金的可交到御府得到同等價值的錢，但是交出黃金的人都 
始終沒有得到錢。 
 
　　始建國元年(九)正月初一，王莽率領公侯卿大夫捧了新製的皇太后御璽，上呈給太 
皇太后，順應待命，去掉了漢朝的名號。王莽下策書命令孺子說：「唉，你劉嬰！從前 
皇天佑助你太祖，經歷了十二代，享有其國二百一十年，現在輪到我了。《詩經》不是 
說嗎，「商代的公侯臣服於周，天命不是永遠不變的。」現在我對你為定安公，永遠是 
我新朝的佳賓。嗚呼！你要敬服上天的美意，前往到你的地方去，不要違抗我的命令。 
」又說：「將平原、安德、濕陽、鬲、重丘五個縣，共萬餘民戶，方圓百里的地方，作 
為定安公國。在定安公國內可以立漢室的宗廟，和周代後裔一樣，准許用自己的曆法和 
車馬祭牲服飾的顏色。世世代代事奉你的祖宗，加速以好的德行，卓著的功績，來享受 
千秋萬代的祭祀。將孝平皇后封為定安太后。」讀完策書，王莽親自拉著孺子的手，流 
淚硬咽，說：「從前周公代攝王位，最後讓成王復位，重新掌權。而我今天偏偏迫於上 
天威嚴命令，不能讓你如願以償了。」哀聲嘆息了好長時間。中傅帶領孺子下了宮殿， 
面向北俯身稱臣，文武百官階在邁上，沒有不感動的。 
 
　　兆應金匱所藏的待命策書，輔臣們都得到了封爵任命。王莽改明光宮為定安館，讓 
定安太后居住。把原大鴻臚府改為定安公府第，都派置門衛、使者監視管理。下令定安 
公的乳娘不准和定安公說話，平常把定安公軟禁在沒有人的屋中，到長大成人之後，連 
牛馬羊雞狗豬六畜的名字也叫不出來。後來王莽把孫女、王字的女兒嫁給了他。 
 
　　王莽設置大司馬司允、大司馬司直、大司空司若，職位都稱孤卿。改名大司農叫羲 
和，後又改叫納言，大理叫作工，太常叫秩宗，大鴻臚叫典樂，少府叫共工，水衡都尉 
叫予虞，和三公司卿共為九卿，分別隸屬三公。每一卿下設置大夫三人，每一大夫下設 
置元士三人，共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土，分別主管京師各府的所有職務。改名光祿勛 
叫司中，太僕明太御，衛尉叫太尉，執金吾叫奮武，中尉叫軍正，又設置大贅官，主管 
皇帝的車馬服飾用具，後又掌管軍需，職位都是上卿，號稱六監。改郡太守明大尹，都 
尉叫太尉，縣令叫宰，御史叫執法，公車司馬叫王路四門，長榮宮改稱為常樂室，未央 
宮為壽成室，前殿為王路堂，長安為常安。改稱俸祿在百石約為庶士，三百石的叫下士 
，四百石的叫中士，五百石的叫命士，六百石的叫元士，千石的叫下大夫，比二十石的 
叫中大夫，二千石的叫上大夫，中二十石的叫卿。他們的車馬衣帽，各有差別級。又設 
置司恭、司徒、司明、司職、司中大夫和誦詩二、徹膳宰，用來檢察過失錯誤。王莽命 
令說：「我聽說德高望重的聖人想要顯揚自己的德行，無不謹慎地修養自己的身心，用 
以達到長治久安。因此我設置你們來監察我的貌、言、視、聽、思這五個方面，不要隱 
瞞我的過失，不要助長虛美，辨識好惡不要發生失誤，辦事要站在事理正中。嗚呼，勉 
勵吧！」命令在御路邊設置鼓勵進獻建議的旌旗，可寫意見批評的木牌，及想申冤或當 
面規勸上級的大鼓。派遣四位諫大夫坐在路門接待議論政事、向朝廷進言的。 
 
　　王莽大封王氏親屬。王莽五服內，有齊縗親關係的封為侯，大功親的封為伯，小功 
親的封為子，總麻親的封為男。女的一律封為任。男的以「睦」、女的以「隆」為他們 
的封號，都發給印信。 
 
　　命令諸侯立太夫人、夫人和世子，也授印信。王莽又說：「天上沒有兩個太陽，地 
上沒有兩個君主。這是歷代帝王從來不改變的法則。漢室諸侯中有的稱王，以至於讓四 
方少數民族也仿照稱王，這違背了古代典章，有害於天下一統的教義。現規定：凡諸侯 
而稱王號者一律改稱公，四方少數民族超越名份、冒稱王號的都改稱為侯。」 
 
　　王莽又說：「我以前當大司馬、宰衡，直至攝政皇帝、假皇帝，一直在深切憂慮漢 
朝三七之數的厄運，代表漢朝的赤色，它的功德、氣數已盡。我想方設法、多方求助， 
所有可以用來輔助劉氏延長漢室壽命的方法，沒有不用的。所以鑄造金刀錯幣來獲取盈 
利，希望用它來濟助漢室。但是自從孔子作《春秋》用來為後世君王所效法，寫到魯哀 
公十四年，一個時代便結束了。拿來和今天相比，也正巧是漢哀帝以來的十四年。看來 
以紅色為代表的漢朝確實氣數已盡，終究沒有辦法強行挽救它。皇天顯明威力，以黃色 
代表的新朝當將興旺起來，強烈地顯示偉大的命令，將天下交給了我。現在百姓都說是 
上天改漢而立新朝、廢棄劉而勃興王氏。劉字是由卯、金、刀三字組成的，所以正月卯 
日製作的佩飾「剛卯」和金刀錢幣，都不准再流行。我廣泛徵求公卿大夫們的意見，都 
說天意、人心共感應，非常顯明清楚。棄用剛卯不再用它作佩飾，廢止金刀幣不再用它 
來流通交易，這是承順天意，滿足百姓的意願。」於是改製小錢，直徑六分，重一銖， 
上面鑄文「小錢直一」，和以前鑄有「大錢五十」的作為兩種貨幣，同時流通。為防止 
民間私下偷鑄，禁止百姓不得私藏銅和炭。 
 
　　王莽說：「古時候，『設一處井聚住八戶人家，共耕一塊井田，一夫一婦分田百畝 
，收成的十分之一交稅，於是國足民富，頌揚之聲四起。這是唐虞時代的做法，夏商夏 
三代也遵照樣做了。秦 
 
　　代施行暴政，加重百姓賦稅以供自己享用，竭盡民力以足自己極奢的私欲，破壞好 
的制度，廢除井田法，由此開始了兼棄，出現了貪婪卑鄙之徒。強豪之徒佔田數以千計 
，貧弱之戶無佔錐之地。又設置了奴婢市場，將奴婢和牛馬一起關在圈欄之中，控制百 
姓和奴隸，操生殺之權專斷他們的命運。奸詐殘暴之徒借此牟利，以至搶掠買賣別人的 
妻子兒女，上逆天理，下悖人倫，違背了《孝經》「天地生靈以人為貴」的道理。《書 
經》說「我要罰你當奴隸」，只是對不服從命令的，才讓他受這樣的處罰。漢朝減輕田 
租，按出產約三十分之一徵稅，但經常有代役稅，老病殘疾者也都要出。 
 
　　而豪強侵逼欺凌，將田分給佃民而強行向他們徵賦收稅。名義是三十徵一，實際是 
按十徵五。父子夫婦終年耕耘，但所得還不能用來養活自己。所以富的人連家中狗馬都 
用豆谷喂飽，驕奢淫逸而專幹邪惡勾當，貧苦的人連慷都吃不飽，窮急了而去做壞事， 
都陷入了罪惡，刑法因此失去了作用。 
 
　　我過去當大司馬、宰衡的時候，最初下令將全國的公田按人口劃成井田，當時便出 
現了豐收的祥瑞。後來因遭反賊叛逆作亂而暫且停止。現在命令將全國的田地改稱為「 
王田」，奴婢叫「私屬」，一律不准賈買。一家中男性不滿八口而田超過一井的，要將 
多出部分給族人、鄰里和鄉親。過去沒有田、現在應當授給的，按規定辦理。敢有誹謗 
反對神聖的井田制度、無視國法妖言惑眾的，要將他們放逐到邊遠四方，以消除其鬼蜮 
行徑，就像我偉大的祖先虞舜帝過去做過的那樣：」 
 
　　當時，百姓都習慣使用漢朝的五銖錢，覺得王莽鑄造的錢幣大小兩種同時流通難以 
辨認，又多次變改沒有信用，都私下�堨峇香佪�買賣交易。又謠傳說大錢廢除了，所以 
更沒有人肯懷藏攜帶。 
 
　　王莽擔憂這件事，又頒佈文告說：「所有懷藏五銖錢，傳言大錢要廢止使用的人要 
比照反對井田制一樣，放逐到四方邊遠之處去！」於是農民商人失業了，糧食和手工業 
品的貿易交換衰微了，百姓甚至在街市道路旁痛哭流涕。至於因買賣田宅奴婢、私下鑄 
錢犯罪而受到處罰的，自諸侯卿大夫到普通百姓多得不可勝數。 
 
　　(二年)開始設立六管制度。命令縣級官府專管賣酒、賣鹽、賣鐵器，負責鑄造錢幣 
，同所有從名山大澤採取來的資源物產徵稅。又命令市官低價收買貨物，高價賣出，將 
盈利所得借貸給百姓，每月收百分之三的利息。議和(原大司農)設置酒士，每郡一人， 
乘坐驛車視察各地賣酒的利潤。禁止百姓私藏弓弩鐘甲，違背放逐西海。 
 
　　王莽因為新鑄的錢幣始終不能很好流通，又頒發文告說：百姓把糧食作為命根，把 
貨幣作為資產，所以找為政的八條方針把糧食放在了首位。寶鈔價值都是人的，那小額 
交易就會不方便，如果都用小額的，則攜帶運送就麻煩費事。若貨幣的大小輕重各有不 
同等級，那麼就會使用方便，百姓也滿意。」於是又鑄造大小貨幣五種。百姓並不依從 
，仍只流行大錢、小錢兩種。私下偷鑄錢幣的禁止不了，於是加重了處罰：一家私鑄錢 
幣，相鄰五家連坐，沒收其財產入官，妻子家人為奴婢； 
 
　　官吏百姓出入，都要攜帶與官方發給的准予通行的憑證相符的布錢。不帶者，沿途 
的飯館旅舍不讓進，關隘渡口嚴格扣留。公卿大夫都攜帶布錢進宮殿門入朝，想以此顯 
示新貨幣的重要而使其在全國通行。 
 
　　三年，王莽說：「百官更改了稱呼，職務有了變動，而禮儀法令還沒有來得及全部 
製定，暫且沿襲漢朝的法令、法律和禮儀來辦事。命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官推舉 
官民之中有道德修養、通曉政事、擅長辭令、懂得文獻經典的人才各一名，前往王門四 
路。」派遣尚大夫趙并到北方邊郡去勞軍。趙并回來後說，五原、北假土地肥沃適宜種 
植谷物，以前經常在那�堿ㄧm田官。於是任命趙并為田禾將軍，調派駐兵到北假屯田耕 
種，以資助軍糧。 
 
　　四年，中郎區博勸諫王莽說：「井田雖然是聖明先王制定的制度，但廢止不用已經 
很長時間了，周朝的法規制度衰敗之後，百姓再也不依從它了。秦贏知道順應民心可以 
得到極大利益，所以廢止了井田而興開汗陌，於是統一了中國稱王諸夏，至今天下百姓 
也沒有厭棄它有不好的地方。現在卻想要違背民心，恢復已經絕跡千年的東西，這樣做 
即使是堯舜再世，如果沒有上百年的時間逐步實行，也是行不通的。更何況天下剛剛平 
定，全國百姓新近歸附，確實不能這樣做。」王莽知道百姓怨恨，於是下文告說：「所 
有朝廷分配、名義上用來養家活口的王田，都可以出賣，不要用法律去限制。對違反私 
自買賣平民禁令的人，暫且不予治罪。」 
 
　　天鳳元年(一四)，命令全國教文字學的，用戊子代替甲子作為每六十日的開端。舉 
行冠禮的戊子日為吉祥之日，婚娶以戊寅所在的那十天為忌日。百姓多有不依從的。 
 
　　(二年)王莽的想法是制度一經定下，則天下自然會太平，所以他就花很大心思去鑽 
研地理，制定禮儀創作樂曲，求解考證《六經》的真義，公卿大臣天剛亮就入宮，到晚 
上才能出宮回家，一些事情議論了幾年也作不出決斷，沒有時間去省察監獄、處理訴訟 
冤案、為民結案等百姓急需解決的事。縣宰缺的地方，好幾年都由郡守兼任。各種貪贓 
枉法的行為日甚一日，派在各郡國的中郎將、繡衣執法，都憑藉自己的權勢，互相舉奏 
攻訐揭發。另外，十一位公卿士大夫派人到各地勸導百姓耕田種桑務農事，頒佈季節時 
令，考察核實奏章中反映的情況，官吏的冠服和華麗的車蓋到處可見，絡繹不絕地來往 
於道路上。他們隨時召集會見官民，逮捕證人，各郡縣橫徵暴斂，層層賄賂，黑白不分 
，是非不清，到朝廷上告、投訴申冤的人很多。王莽看到自己以前靠專權而取得漢朝的 
政權，所以盡量由自己獨攬一切。官吏們接受王莽作出的政令，不管好壤，只圖能夠免 
除罪責。所有寶物、國庫、錢糧官，都由宦官管理。官員和百姓呈送密封奏章，也由宦 
官在皇帝身邊拆封閱看，連尚書都不能知道是什麼內容。他害怕和戒備臣下到了這樣的 
地步。王莽又喜歡改變制度，頒發的政令繁雜瑣碎，本來可以交付執行的，偏要再三商 
討才交下去辨，結果是前面的事還沒辦好後面的問題又壓下來，皆亂糊塗而無法流理。 
王莽經常點了燈火批閱公文直到天亮，但還是不能勝任。尚書因為這樣而去做通奸的勾 
當，呈遞奏章等待上報的官員連等幾年不能回去，被拘押在郡縣監獄�堛漱H也不提審， 
要等到大赦才能出獄，京城的衛戍兵士三年沒有換防了。穀物常漲價，邊境戍兵二十萬 
人在等待衣服糧食，縣官為此犯愁苦惱。五原、代郡遭到的困難尤為厲害，老百姓被這 
篇盜賊，數千人聚集在一起，轉到鄰近各郡。王莽派遣捕盜將軍孔仁帶領軍隊，會同郡 
縣地方力量聯合進擊，經過了一年多才將那�堨酋w下來，而邊那人民也差不多都跑光了 
。 
 
　　四年(一七)六月，王莽又在明宣授予諸侯象徵所封國土的茅土，說：「我規劃全國 
土地，連封五等爵位，這都是從經典考察來的，都符合古聖人的記載，在道理上也都說 
得通，經過反復討論，再三思考，從始建國元年以來到現在已經九年了，今天才定下來 
。我親自設置華美的石几，上面陳設華艷的茅草和四種顏色的士，恭恭敬散地向泰山、 
社壇、列祖列宗禱告，然後頒佈授給你們。 
 
　　你們各就自己的封國，教養管理百姓，建功立業。那些靠邊境地區如江南的諸侯， 
不是我詔令所召而是派遣來京城當差服務的，納言掌貨大夫權且調撥京城內的存錢，發 
給他們俸祿，公爵每年八十萬錢，侯、伯每年四十萬，千、男年二十萬。」然而又是不 
能如數得到。王莽好說空話，仰慕古代制度，大量賜封爵位，本性卻非常吝薔，假托土 
地規劃還沒有定，所以姑且先授予他們茅土，用來安慰那些喜歡得到封爵的人。 
 
　　這一年、王莽重申了六管制度的命令。每項制度下，都要制訂法令條規來防止犯禁 
，一旦犯了，其罪可以判死刑。但官吏百姓犯禁受罰的人還是極多。又命令：權且句所 
有上公以下蓄養奴婢的人徵稅，每一奴婢交納三千六百錢。天下百姓更加愁苦，盜賊到 
處興起。納言馮常就六管制度向王莽提出勸諫，王莽大怒，罷免了他的官。王莽又設置 
執法左右刺奸，選用有能力的官吏侯霸等人分別監督六尉、大隊，像漢朝的刺史一樣， 
和三公士一起，每郡一人負責監察當地官吏的為政情況。 
 
　　五年(一八)，任命大司馬司允寶興為荊州牧，臨行時王莽召見，問他到了荊州有什 
麼計劃打算，寶興回答說：「荊州、揚州的百姓大都依靠山林湖澤，以捕魚採果為業。 
最近國家推行六管之法，同山林湖澤徵稅，這妨擬、侵奪了百姓的利益，再加上近來連 
年乾旱，百姓饑餓貧困，因此都去當盜賊。我到了任上，想佈告各地，明白曉諭為盜的 
人，你們返回家園，我借貸你們農具耕牛、種子糧食，竟緩租賦。希望這樣做能夠消除 
困窘，使百姓安定下來。」王莽聽了大怒，免去了費興的官。 
 
　　全國的官吏因為得不到俸祿，紛紛幹起枉法貪贓的事，那旁、縣宰家�堻ㄕ酗d金巨 
富。王莽下詔令說：「詳細考察始建國二年北方胡虜侵犯中原以來，所有軍官和派到邊 
防大夫以上的官吏靠貪贓汪法而發財致富的，沒收其家產約五分之四，以幫助解決邊境 
之急需。」官府派出吏士乘車四出，傳令各地，查察核實貪枉的人，敦促胥吏檢舉他們 
的將領，奴婢告發主人，希望以此來禁止奸邪，可是奸邪之事卻愈演愈烈。 
 
　　地皇元年(二十)這一年，王莽命令廢止大小錢，改為流通貨布。貨市長三寸五分， 
寬一寸，價值貨錢二十五枚。貨錢直徑一寸，五銖，每枚價值為一寸，兩種貨幣一起流 
通。如有敢私下盜鑄錢幣和不公正使用布貨，鄰居知道了不檢舉揭發，都要將財產全部 
沒收、人為奴婢。 
 
　　(二年)有人犯偷鑄錢幣罪，鄰居五家連坐，財產沒收，人淪為官府奴婢。男子囚在 
檻車�堙A小孩和女子步行，用鐵鎖栓住他們的脖子，鈴擋作響，輾轉押送到主管鑄造錢 
幣的官府，為數多達十萬。已經到達的強行改變他們的夫妻關係，被折磨勞累而死的十 
人中有六七人。孫喜、景尚、曹放等將領剿攻賊敵不能取勝，反而放縱部隊為非作歹， 
百姓更加困窮不堪。 
 
　　(三年)進入關中的難民有幾十萬，於是設置養贍官向難民施捨糧食粥飯。派去監督 
管理的使者，和小吏一起偷盜糧食，難民得不到施賑，餓死的有十分之七八。 
 
　　(四年)十月，以赤眉、綠林為代表的農民大起義的烈火燒向全國，綠林軍攻入長安 
。三日庚戌，天剛亮，大臣們扶挾著王莽，從前殿往南走下宮殿臺階，向西走出白虎門 
，和新公王揖準備好了馬車等在門外。王莽上了車，到漸臺，想利用池水來防御，懷中 
還抱了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黃門郎等大小官吏還有千餘人跟著他。王邑日夜 
苦戰，已極端疲憊，士兵死傷得差不多了，他飛馬駒入宮中，艱難轉戰到了漸臺，看見 
自己的兒子侍中王眭脫下衣帽想逃走，王邑斥責他命他回來，父子兩人一起守衛王莽。 
進攻的軍人沖進宮殿，大喊：「反賊王莽在哪�堙C」有一美姬從房中出來說：「在漸臺 
。」軍士們追去了層層包圍了漸臺。漸臺上的守軍也用弓箭與進攻軍隊互相射擊，圍軍 
稍稍退了一點。但箭用完了，不能再射，於是短兵相接。王邑父子、蔑惲、王巡等人戰 
死，王莽逃入房內躲藏。到吃飯時，圍軍已經攻上了漸臺，王揖、趙博、曲訴、唐尊、 
王盛、中常侍王參等都戰死在漸臺上。商縣人杜吳殺死了王莽，取下了他的綏帶。校尉 
東海人公賓就，原是大行治體，看見杜吳拿了綏帶就間絞帶的主人在哪�堙C杜吳說：「 
在內室的西北角房中。」公賓就到那�堣@看，認出是王莽，於是就砍下牠的首級。人們 
一擁而上，將王莽的屍體肢解，四肢關節筋骨都被砍斷粉碎，爭相砍殺約有幾十人。選 
自《漢書》卷九上中下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劉秀】


 
　　[導語]劉秀(前六｜五七)，即漢光武帝，東漢王朝的建立者。公元二五｜五七年在 
位。 
 
　　宇文叔，南陽蔡陽(今湖北棘陽)人，西漢皇族。但到他時家庭已衰微。年輕時曾務 
農，「性勤於稼穡」。王莽末年，各地農民大起義，他和兄劉縯乘機起義，加入綠林軍 
。更始元年(二三)他帶兵經略河北，開始脫離更始帝劉玄自主。他以恢復漢室為號召， 
取得了部分官僚地主的支持。在鎮壓和收縮了銅馬等農民起義軍後，力量逐漸壯大，建 
武元年(二五)在河北鄗城(今河北省柏鄉縣)稱帝。之後又鎮壓了赤眉軍，削早了各地割 
據勢力，統一了全國。 
 
　　連年戰爭使劉秀深知「天下疲耗」，百姓「思樂息肩」，因此，在位期間，他採取 
一系列措施，以緩和當時尖銳的階級對立。他在短期內多次發佈釋放奴婢和禁止殘害奴 
婢的命令，宣佈減輕全國稅賦，下令遣散部份軍隊，廢止地方兵役制，鼓勵墾荒，興修 
水利，還裁併了四百多個縣，精簡了大批官吏，以減輕百姓負擔，發展生產，讓人民休 
養生息。政治上，他「退功臣而造文史」，強調了吏治，又加重尚書職權，限制外戚干 
政，廢除掌握地方兵權的都尉，以加強中央集權的政治體制。這些措施在當時起了積極 
作用，使新政權在廢墟上得以迅速而穩定的發展，因而形成了「光武中興」，在歷丈上 
產生重要影響。 
 
　　世祖光武皇帝諱名秀，宇文叔，南陽蔡陽縣人，是漢高祖的第九代孫子，出自漢景 
帝所生的長沙定王劉發的那個支系。劉發生舂陵節侯劉買，劉買生郁林太守劉外，劉外 
生鉅鹿都尉劉回，劉回生南頓令劉欽，劉欽生光武。光武九歲時成了孤兒，叔父劉良收 
領撫養。光武身高七尺三寸，濃眉美髮，大嘴，高鼻梁，額骨隆起突出。生性喜歡務農 
，而他的哥哥劉伯升則喜歡結交和扶助俠義之士，經常譏笑光武只會種莊稼，把他比作 
是漢高祖的哥哥劉仲。王莽天鳳年間，光武來到長安，拜廬江人許子威為師學習《尚書 
》，粗略懂得了它的大概意思。 
 
　　王莽末年，天下連年遭受蝗災，農民起義軍和地方豪強武裝蜂湧而起。地皇三年 
(二二)，南陽鬧饑荒，各大戶豢養的賓客也大多偷盜搶劫。光武為躲避官吏的迫害而逃 
到新野，順便就在宛城販賣糧食。宛城人李通等用符命圖讖去鼓動光武，說「劉氏復興 
，李氏為輔」。光武開始不敢答應，但轉而自己又想，哥哥伯升一向交結無業的賓客俠 
士，他一定會舉兵起事圖謀大業，況且王莽政權的敗亡已有徵兆，天下正在動亂，於是 
就和李通等人定下大計。這樣走了以後，他們就購置兵刃箭弩。十月，光武和李通的堂 
弟李軼等在宛城舉兵起事，當時他二十八歲。 
 
　　十一月，有光芒逢發的彗星出現在南方的張星星區，光武於是率領了賓客回到舂陵 
。當時伯升已經聚眾起兵。起初，各家子弟很害怕，都逃散躲藏起來，還說「伯升這是 
要害我們」。等到看見光武身穿絳色的衣服，頭戴武將的高帽，都驚奇的地說：「膽小 
老實的人也幹這種事。」這才稍稍安了心。伯升於是招募新市、平林的義軍，與他們的 
主帥王鳳、陳牧一起向西進攻長聚。光武開始時騎牛作戰，殺死新野尉後才得到馬騎。 
他們進占並屠戮了唐子鄉，又殺死了湖陽尉。這時各部隊瓜分搶掠來的財產不均勻，士 
兵們憤恨不平，想反過來攻擊所有姓劉的人。光武把劉姓宗室成員所得到的財物收繳土 
來，全部給他們，士兵們這才高興起來。於是又進攻佔領了棘陽，和王莽軍前隊大夫甄 
阜、屬正梁丘賜在小長安交戰，漢軍大敗，只得退守棘陽。 
 
　　更始元年(二三)正月初一，漢軍再次與甄卓、梁丘賜在沘水西交戰，大敗敵軍，殺 
死了甄阜和梁丘賜。伯升又在渭陽擊敗了王莽的納言將軍嚴尤和秩宗將軍陳茂，進而包 
圍了宛城。 
 
　　二月初一，擁立劉聖公為天子，任命伯升為大司徒，光武為太常偏將軍。 
 
　　三月，光武另外和一些將軍去征討昆陽、定陵、國等地，都打下了，繳獲了許多牛 
馬財物，並有糧食幾十萬斛，光武把它們轉運到宛城贈給在圍城的將士。王莽得知甄阜 
、梁丘賜戰死，漢帝已經登基後，十分害怕，於是派遣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率領百 
萬大軍，其中身披鐘甲、手執兵刃的士兵四十二萬。五月，抵達穎川，又和嚴尤、陳茂 
的軍隊會合。當初，光武曾經為舂陵侯家拖欠賦稅的事向嚴尤作過申辯，嚴尤看見他覺 
得他不同尋常。到此時，有從城中出來投降嚴尤的人說光武不掠取財物，只是籌劃軍事 
策略。嚴尤笑著說：「就是那個鬚眉俊美的人嗎？怎麼他也會做這樣的事！」 
 
　　當初，王莽徵召全國精通兵法的六十三學派的數百人，一齊任他們為軍吏，又選拔 
訓練武士衛兵，招募勇猛的人，軍旗和部隊糧草物資，在千里大道上絡繹不絕。當時有 
一巨人叫巨無霸，身高一丈，腰寬十圍，任命他為壘尉；又驅趕著各種猛獸如虎、豹、 
犀牛、大象之類，以助威武。自秦 
 
　　漢以來出徵的軍隊如此聲勢浩大，還從未有過。光武帶領了幾千名士兵，巡邏到陽 
關，眾將領看到王尋、王邑的隊這樣的強盛，就順著原路後退，回到昆陽城，都很害怕 
，擔心還在後方的妻子兒女，紛紛打算散伙回到各人原來的城池。光武建議說：「現在 
我們的士兵和糧食都很少，但外面敵人十分強大，我們合力抵抗他們，或許還能成功； 
如果力量分散了，一定誰也不能逃脫而保全自己。 
 
　　且宛城還未攻佔下來，那�堛熙▲中ㄞ鄎e來救援我們。而昆陽城一旦被攻破，一日 
之間，其他各部也將被消滅。如今能不共同協力共學功名大業，反而去各自守護妻兒財 
物嗎？」眾將領發怒說：「劉將軍怎麼敢說這樣的話！」光武笑著起身走了。這時正巧 
偵察的騎兵回來了，說王莽的大軍已經到達城北了，其陳數百里，看不到後尾。眾將領 
這時才窘迫地互相商量說：「還是請劉將軍來給我們出主意吧！」光武為他們謀劃計策 
。諸將領為形勢所迫，對光武的計謀都說「是」。當時城中有八九千人，光武就讓成國 
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留守昆陽，夜�埵菑v和鏢騎大將軍宗佻、五威大將軍李軼等 
十二一人騎馬，從昆陽城的南門出去，到外面去調集兵馬。其時來到昆陽城下的王莽已 
有十萬多人，光武等幾乎出不去。他們到了郾、定陵後，立即調發所有軍營的士兵，但 
一些將領貪戀財寶，想分兵護守。光武說：「現在如果能擊敗敵人，可得的珍寶可以是 
現在的萬倍，大功也可告成；如果被莽軍打敗，腦袋都沒了，還要什麼財產不財產。」 
眾將領聽從了。 
 
　　嚴尤勸說王邑，說：「昆陽城雖小但很堅固，現在僭稱帝號的人在宛城，應急速派 
兵前往，他們一定會逃走；宛城一破，昆陽就可不攻自降。」王邑說：「我過去以虎軍 
的身份率兵圍攻翟義，因為沒能將翟義生擒而受責備。今天我率百萬大軍，遇到敵人據 
守的城池而不能攻佔，怎麼交待啊？於是圍著昆陽城市下數十道防線，修建營壘幾百座 
，豎起了十多丈高的雲車，靠近城牆俯視城中動靜，部隊的旗幟遍布山川田野，揚起的 
塵土滿天蔽日，鉦鼓之聲響徹雲霄，傳出數百里之遠。有的挖地道，有的用沖鋒車撞城 
，有的用樓車攀城，聚集在一起的大批弓弩手不停地發射，箭如雨下，城中的人不得不 
背著門板去打水。王鳳等人乞求投降，王尋、王邑拒絕，他們以為成功就頃刻之間，因 
而得意洋洋。晚上，有流星墜落在王莽軍營中，天亮後兵營上方的營頭星從營帳上空直 
落而下，在離地不到一尺的地方才炸散開來，將士嚇得全都匍伏在地上。 
 
　　六月初一，光武終於和各部人馬一起朝昆陽進發，他自己親自率領步、騎兵一千餘 
，前往到離開王莽軍四五里路的地方擺開陣勢。王尋、王邑也派遣幾千士兵前去應戰。 
光武騎馬沖進敵陣，軌下幾十名敵軍的首級。眾部將見了都高興地說：「劉將軍平時見 
到小股敵人就害怕，今天遇見強敵反而勇猛無比，真叫人奇怪啊，而且現在他又沖到前 
面去了。讓我們去幫助劉將軍吧！」光武又一次進攻，莽軍退卻了，漢軍各部乘機一起 
進攻追擊，斬敵人首級數百上千。光武他們連連獲勝，成功地向前推進。其時伯升攻取 
宛城已經三天了，但光武還不知道。他叫人裝扮成一名宛城派來的使者攜帶書信到昆陽 
城去報信，告訴說：「宛城的部隊即刻趕來相援」，卻故意讓這封密信失落。王尋、王 
邑知道了這消息後很不高興，而義軍的眾將領經過接連不斷的勝仗之後，膽更大、氣更 
壯了，無不以一當百。光武與三千名敢死隊員，從城西淌水而過直沖敵人的中軍，王尋 
、王邑的陣勢一下大亂，光武等一鼓作氣打垮了敵軍，最後殺死了王尋。昆陽城中的守 
軍這時也擊鼓吶喊沖出城來，形成對莽軍的內外夾攻，喊殺聲震天動地。王莽軍人潰敗 
，逃跑的士兵自相踐踏，狂棄亂跑並不時跌倒的隊伍長達百餘里。這時又恰逢電閃雷鳴 
，狂風大作，屋頂上的瓦片都被吹得飛了起來，緊接著暴雨如注，滍水猛漲，連虎豹都 
聽得四肢發顫，潰退的士兵們爭著奔逃，被大水淹死的人以萬計，以致堵塞得連水都流 
不動了。王邑、嚴尤、陳茂只能隻身騎馬，踏著屍體渡河逃去。起義軍繳獲了莽軍的全 
部物資糧草、兵車、鎧甲和珍寶異玩，多得無法計算，連了好幾個月也沒有運完，有的 
人就把剩餘的東西全部燒掉了。 
 
　　光武按著又攻下了穎陽。這時恰逢伯升被更始帝所殺害，光武急忙從父城趕回宛城 
請罪。伯升司徒府的屬官下吏迎接光武並表示尉問，光武便和他們講心�婺隉A只是引咎 
深責自己而已。他沒有自誇昆陽大捷的功績，又不敢為親哥哥伯升喪舉哀，和平時一樣 
的吃飯宴飲交談說笑。更始帝因此感覺心中有愧，於是拜光武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 
 
　　九月庚戌，三輛地區的豪傑共同殺死了王莽，把的他首級傳送到了宛城。 
 
　　更始帝準備在北面的洛陽建都，命光武兼管司隸校尉�堙A派他前去修整府第。於是 
光武就設置官吏，寫好了文書發到各屬縣，行使起主持督察的職責，一切都按漢朝的規 
章辨。當時，三輛地區的官吏和士人都到洛陽城東去迎接更始帝，看見將官走過，都數 
了窮苦人使用的那種頭巾，身穿像婦女所穿的那種衣�堙A即在大掖衣外再加上一件只有 
半截袖子的繡袖之類，人們沒有不笑話他們的，有的人還因為不吉利而走掉。但等看到 
司隸校尉部下的官吏僚屬，都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年老的官吏有的還流著眼淚說：「 
沒想到今天又能新看見漢朝官員的威儀！」自此，有識之士都心向光武了。 
 
　　更始帝到達洛陽之後，就派遣光武以破虜將軍的身份行使大司馬的職責。十月，光 
武持符節北渡黃河，去鎮撫慰問河北各州郡。他每到一個郡縣便接見二千石、長吏、三 
老、官屬乃至普通的下佐吏，詳細考察吏治得失，或罷免或升遷，如同州牧巡視轄區一 
樣。他釋放被關押的因徒並為他們平反，廢止王莽的苛政，恢復漢朝的官職名稱。吏民 
百姓都歡欣鼓舞，爭著帶了牛肉和酒迎接和慰勞光武。 
 
　　到達耶鄭後，原趙繆王的兒子劉林勸說光武道：「赤眉軍現在在河東，只要決堤用 
水淹他們，那麼頃刻之間百萬赤眉軍就可以葬身魚腹。」光武不理睬，又前往到了真定 
。劉林於是偽稱卜者王郎是漢成帝的兒子劉子輿，在十二月擁立王郎為天子，建都邯鄲 
，還派遣使者勸降一些郡國。 
 
　　更始二年(二四)正月，光武因為王郎一興起就比較勢盛，於是向北前往薊縣。王郎 
下發檄文，用十萬戶候的懸賞購買光武的首級。而原廣陽王的兒子劉接在薊縣城中起兵 
響應王郎，一時間城內秩序混亂，謠言四起，人人驚惶不安，言傳說邯鄲方向派來的使 
者剛剛到達，二千石以下的官吏的都去迎接了。於是光武不敢入薊縣城，急忙駕車南逃 
，白天夜�堻ㄓㄣ捷i入城市，吃住都在路邊。到饒陽，將官和下屬都斷了炊。光武於是 
自稱是邯鄲來的使者，走進了官方的客館。客館的佐吏剛送來吃的，光武的隨從因為餓 
急了，便爭相搶食。佐吏懷疑他們是假的，就擊鼓數十下，假稱邯鄲方面的軍到了，光 
武自己上車想趕緊離開，但一轉念又害怕出不去，就慢慢地回到座位，對客館的佐吏說 
：「請邯鄲來的將軍進來。」過了很久，他們才駕車離開。客館中的人遠遠地叫喊著守 
城門的人關上城門不要讓這一行人出去。門長說：「天下形勢究竟如何還難預料，我們 
能夠隨便地關閉大門不讓長者出去嗎？」終於光武一行得以從南門出去。他們日夜兼行 
，冒霜披雪，當時天氣十分寒冷，臉都凍裂了。到了呼沱河，沒有渡船，但恰巧河水結 
了冰，得以過去，但還未過完後面幾輛車因冰裂而陷下河去了。到了下博縣城西，他們 
彷徨猶豫不知該往何處去。這時有一穿白衣的老人在路旁，指著信都方向說：「努力吧 
！信都郡仍忠於長安，為他守城，離這�堣K十里。」光武立即急馳奔赴而去，信都太守 
伍光打開城門出來迎接。光武借此徵發周圍各縣的兵卒，得到四千人，先攻打堂陽、貰 
縣，都攻克了。王莽的和成卒正邳彤也率全郡歸降。另外冒城人劉植、宋子人耿純，也 
各自帶領了宗親子弟，佔領所在的縣城鄉邑，來聽從光武的調遣指揮。於是又住北攻克 
下曲陽，兵馬初步結案，自願樂意投靠的人達數萬。 
 
　　按著又北上進擊中山，奪取了盧奴，所過之處都調發「快速應急」士卒，同周圍各 
部傳送文書，要求共同進攻邯鄲，郡縣郡迅速回報響應轉而又南下進攻新市、真定、元 
氏、防子等地，都攻下了，按著就進入趙國的地界。 
 
　　當時王郎大將軍李育在柏人駐扎，漢兵不知此情，冒失前進，前部偏將朱浮、鄧禹 
被李育打敗，喪失了部隊輜重。光武在後面聽說這事後，就下令收容朱浮、鄧禹的散兵 
遊卒，和李育在柏人縣外城的城門下交戰，大破李育軍，奪回了被李育繳獲的全部軍用 
輜重，李育退回縣城堅守，光武攻打沒有成功。於是就率軍攻佔了廣阿縣。正巧上谷太 
守耿況、漁陽太守彭寵，各派他們的將領關漢、寇恂率領突騎來協助攻打王郎，更始帝 
也派遣尚書僕射謝弓來討伐王郎。光武於是大肆犒勞士卒，按著揮軍東進轉攻鉅鹿。王 
郎的守將王饒固守鉅鹿，光武攻了一個多月也沒拿下。王郎又派遣將領倪宏、劉奉帶領 
幾萬人馬前往救援。光武率軍在南蠻迎戰數千人。四月，光武又進軍圍攻邯鄲，多次交 
戰都得勝。五月初一，攻占邯鄲城，殺死了王郎。光武收繳到大批文書，在其中得到了 
自己部下暗中與王郎交結聯絡、誹謗自己的書信數千封。光武不查看這些書信，他集合 
了所有將眾將書信全部燒毀，說：「讓為此事擔憂的人安下心來！」 
 
　　更始帝派遣侍御使奉持符節賜封光武為蕭王，又詳細地命令他放下軍隊的指揮權， 
到更始帝所在的地方來。光武借口河北地區還沒有平定拒絕了，不應徵召。此開始脫離 
更始帝而自創大業了。 
 
　　這時，建立在長安的朝廷政局混亂，下屬紛紛背叛。梁王劉永控制了唯陽，公孫述 
在巴蜀稱王，李憲自立為淮南王，秦豐自號楚黎王，張步、董憲、延岑、田戎分別在琅 
邪、東海、漢中、夷陵舉兵起事，他們各自設置將帥，侵佔附近郡縣。另有各種名號強 
人如銅馬、大膨、高湖、重運、鐵脛、大搶、尤來、上江、青犢、五校、壇鄉、五幡、 
五樓、富平、獲索等，他們各領軍隊，合計人數達百萬，在所在的地區劫掠。 
 
　　(光武一一將他們打敗、降服，所向披靡，勢力、地盤越來越大。到第二年春)於是 
眾將領商量要給光武上尊號。馬武先進言說：「現在是天下無主啊！如果有聖人想在天 
下凋蔽的時候崛起，即使請孔子為相，孫武為將，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不能有所幫助的 
。潑水難收，後悔莫及。大王您雖然執意謙讓，那叫宗廟社稷怎麼辨？應該暫且返回薊 
縣即位登基，然後商議徵伐的事。否則現在能說誰是逆賊而要我們急馳趨赴去消滅他呢 
？」光武大為吃驚，說：「將軍您怎麼說了這樣的話來？這是要斬首的啊！」馬武回答 
道：「眾將軍都這樣說。」光武讓他出去勸說眾將，按著引軍回到薊縣。 
 
　　光武從薊縣南下路過范陽，下令收葬以前戰死在那�堛滷N士吏屬。行至中山，眾將 
領又一次上奏說：「漢朝遭王莽纂權，使宗廟廢棄，祭祀斷絕，好漢豪傑，憤怒異常， 
億萬百姓，生靈塗炭。 
 
　　您與伯升最早發舉義兵，更始別想靠宗室資歷而佔據帝位，但他沒有能力繼承國家 
大業，反而敗壞綱紀，使盜賊日益增多，百姓處在憂懼和窘境之中。大王您先是征伐昆 
陽，使莽軍自行潰敗；接著奪取邯鄲，使河北的州郡順服平定；現在三分天下您佔有其 
二，轄有的土地跨越好幾州，統率的軍隊有百萬之眾。講武力沒有人能和您對抗，論文 
德更是無話可說。我們聽說帝王的位子不可以長久空著，上天的命令不可以謙讓拒絕， 
祈望大王您能以社稷為重，為百姓著想！」光武還是不聽。 
 
　　行進到南平棘，將領再一次堅決請求光武登基。光武說：「寇敵還末掃平，還四面 
受敵包圍，為什麼要急著去正名號呢？諸位將軍暫且出去！」耿純上前說：「天下的士 
大夫捨棄親戚，別離故土，在箭石亂飛的戰場上緊緊追隨大王，其打算確實是希望能攀 
龍鱗、附鳳翼，以實現他羨慕向往的啊！現在功業已成，天意人心也相應合，而大王卻 
拖延時機違背眾人心意，不去正名號，我怕士大夫們會害怕計劃落空而感到絕望，產生 
離異另謀出路的念頭，不願長此苦守下去。大軍一旦離散，就難以再度聚合。良機不會 
停在那�媯尼A，眾心不可違逆。」耿純的言辭十分誠心懇切，光武深受感動，說：「我 
將考慮這件事。」 
 
　　行抵鄗城，先前在長安求學時和光武住在一起的強華，從關中送了《赤伏符》，上 
面寫道：「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鬥野，四七之際火為主。」群臣於是再次上奏 
說：「上天授命給人的吉符，是以人心所向為根本，現在相距萬里的地方地出現了和我 
們這�堣@樣的符信，不經商量而情思相同。周代的白魚之信，怎麼熊和這符相比？如今 
上無天子，海內混亂，符瑞和人心相應合，已昭然若揭眾所聞知，應該應順天神的意願 
，滿足大家的希望。」光武於是命令有關官府在郭城南面的千秋亭五成陌修建壇場。 
 
　　六月二十二日，光武即皇帝位。燒柴燎煙祭告上天，誠懇地向水火風雷山澤六宗剖 
明心跡，望祭山林川谷等諸神。祭祀祝文說：「皇天上帝，後土神祗，你們垂青於我而 
降了天命，將黎民百姓托付給我劉秀。為人父母，我劉秀不敢擔當，百官群臣，不謀而 
同，都說『王莽篡奪劉氏漢室，劉秀發起憤兵，破王尋，王邑於昆陽，誅王郎，銅馬於 
河北，平定了天下，使海內蒙受了恩澤。對上應合了天地之心，於下是百姓歸所在，』 
讖記說『劉秀發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劉秀仍然堅辭不就，一而再再而三。群 
臣都說：『皇天大命，不可拖延。』我劉秀不敢再不恭敬受命。」於是定年號為建武， 
大赦天下，將鄗縣改名為高邑。 
 
　　秋七月五日命前將軍鄧禹為大司徒。十一日，任野王令王梁為大司空。十六日，大 
將軍吳漢為大司馬，偏將軍景丹為驃騎大將軍，大將軍耿弇為建威大將軍，偏將軍蓋延 
為虎牙大將軍，偏將軍朱祐為建義大將軍，中堅將軍杜茂為大將軍。 
 
　　九月，赤眉軍攻入長安，更始帝逃到高陵，辛未口，下詔命說：「更始失敗，棄城 
逃走，妻子兒女衣不敝體，流落街頭。朕非常憐憫他們。現封更始為淮陽王。吏民敢有 
傷害他們的，其罪與大逆同。」 
 
　　二年(二六)春正月初一，有日食。庚辰日，將全部功臣都封為列候，大國有四個縣 
，其餘各有等差。不詔書說：「人情得到滿足後，常為放縱所害，為快一時的欲望，而 
忘記慎待刑罰的道理。諸位將軍功業遠大，你們真想把這種榮恩永遠傳下去，就應當如 
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慄慄，每日都非常謹慣小心。已有顯著功勞但沒有得到報答， 
名字還未列入封冊的人，大鴻臚要迅速奏上，朕將根據功勞大小分別封賞他們。」博士 
丁恭上議說：「古時候帝王分封諸侯地不超過百里，因此有利於建侯，這是根據打雷「 
震驚百里」而定的，主幹強大修枝弱小，這樣才能國家安定。如今封給諸侯四縣，不合 
法制。」光武帝說：「古代國家的滅亡，都是因為無道，沒有聽說是因為功臣受對地多 
而滅亡的。」於是派遣謁者立即向列侯頒授印綬，下策書說：「在人之上而不驕傲，那 
麼即使位高也不會有危險；約束自己嚴守法度，那麼即使恩榮盛滿也不會溢出來。恭敬 
它們小心它們。將它們傳給你的子孫，永遠成為漢朝的藩屬。」 
 
　　三月乙未，大赦天下。詔書說：「近來獄中多有冤屈的人，用刑嚴厲苛刻，朕十分 
憐憫他們。 
 
　　孔子說「刑罰不當，百姓就會無所措手足。」著令中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 
商議減省刑法。 
 
　　五月癸未日，下詔說：「百姓有被迫出嫁的女兒、賣掉的兒子想回到父母身邊的， 
一律聽憑他們的抉擇。敢有拘留強持不放的，按律論處。」 
 
　　六月戊戌日，冊立貴人郭氏為皇后，兒子劉強為皇太子，大赦天下。增加郎、謁者 
、從官的俸祿各一等。丙午日，封宗子劉終為淄川王。 
 
　　[三年(二七)春閨一月]馮異與赤眉在崤底交戰，大敗赤眉，其殘部向南逃往宜陽。 
武帝親自率軍征討他們。己亥，光武駕幸宜陽，甲辰，親自統轄大軍，大規模擺開陣勢 
，大司馬吳漢率精兵排列前陣，中軍跟在其後，驍騎、武衛分列左右兩陣。赤眉軍看見 
後震驚恐懼，派使者出來請求投降。隔了一天，赤眉軍的君臣反綁雙臂，獻上高皇帝璽 
印。光武命令城門校尉看管他們。戊申日，從宜陽回到洛陽。第二天，下詔說：「群盜 
縱橫，殘害百姓，劉盆子(赤眉軍擁立的天子)竊據尊號，擾亂蟲惑天下。朕發兵征伐， 
立刻土崩瓦解，千多萬人束手降服，先帝的璽印歸回到了王府，這一切都是仰仗祖宗的 
神靈，士人的力量，朕怎麼配享有這一切呢？選擇吉利的日子祭祀高皇帝宗廟，賞賜全 
國繼承父親家業的長子的爵位，每人一級。」 
 
　　六月壬戌日，大赦天下。 
 
　　七月庚辰日，下詔說：「秩祿不滿六百石的官吏，下至侯國的縣長、國相，有罪要 
處置必先請求。男子八十歲以上、十歲以下的及婦女受連坐的，只要不是犯不道之罪或 
是詔書指名要逮捕的，都不許拘押囚禁。應當查問的在就地進行查問，女子犯罪判徒刑 
的，願意每月出錢僱人造山伐木的，可以放回家。」 
 
　　四年春(二八)正月甲申日，大赦天下。 
 
　　五年(三九)春，二月丙午日，大赦天下。 
 
　　五月丙子日，下詔書說：「長久乾旱使麥子受到損害，秋糧還未下種，朕十分憂慮 
。是因為將領殘暴、官吏不稱職，獄中多有冤屈之人，百姓憂愁怨恨，因而觸怒了天神 
嗎？著令中都官、三輪、各郡、國釋放關押的囚犯，凡不是犯必須砍頭罪的均暫不追究 
，現在判有徒刑的人可免其刑期而為百姓。一定要進用柔和賢良的人，斥退貪官酷吏， 
各自處理好自己的政事。」 
 
　　開始建造太學。光武駕車回洛陽，倖臨太學，賞賜博士弟子各有等差。 
 
　　下詔書免除濟陽二年的賦役。 
 
　　這一年，野生谷物減少，田地更加廣闊地被開墾出來。 
 
　　六年(三0)春正月丙辰日，改舂陵鄉為章陵縣，世世代代免除搖役，如同豐、沛一 
樣，沒有什麼要他們獻出的。 
 
　　辛酉日，下詔說：「去年水旱蝗蟲為災，糧價騰漲，百姓財用困乏。脫困百姓沒有 
東西養自己、心情憂傷，十分憐憫你們。命令各郡國有糧食的，要分送給年老、鮂寡孤 
獨以及殘疾者和無家可歸貧困不能自存這樣的人，按照漢律辦理。二千石官員要盡力去 
巡看撫慰，不能失職。」 
 
　　六月，辛卯日，下詔書說：「設官置吏，都是為了百姓。如今百姓遭難，戶口減少 
，但縣級所置的職官吏員還很繁冗，著令洛陽和各州牧各自核實所管轄的機構，裁減官 
員。縣國不夠設置長吏的可以合併，上報大司徒、大司空二府。」於是士奏合併了四百 
多個縣，吏員職官大裁減，十留其一。 
 
　　(九月底，有日食)冬十月丁丑日，下詔說：「我德行淺薄又不聰敏，寇賊為害，強 
弱相侵，百姓流離失所。《詩經》說：「日月顯示凶兆，不按原道運行」長久思考這一 
災禍，心中很內疚。 
 
　　赦令公卿荐舉賢良、方正各一人，百官一起呈上密封的奏事，不要有所隱諱；官員 
各修其職，務必遵守法度。」 
 
　　十一月丁卯日，認命王莽時吏民有沒為奴婢而不合乎舊有法律的，都予釋放而為百 
姓。 
 
　　十二月癸已日，下詔書說：「從前軍隊還末解甲，費用不夠，所以實行十一之稅， 
現在軍隊屯田，糧食儲備稍有積蓄。著令各郡國根據現有田畝之數按三十稅一徵收賦稅 
，如同舊制。」 
 
　　七年(三一)春正月丙申日，詔命中都官、三輔、郡、國釋放被拘囚犯，不是犯斬首 
之罪的，都暫不追究其罪責，現在服刑的囚徒免除刑罰而為平民。判有輕刑而背名逃亡 
在外的，官吏記下其姓名後可除他的罪。」 
 
　　又下詔說：「世俗都以厚葬為有德，薄葬為鄙賤，以致造成富者奢侈無度，貧者耗 
盡資財，下法令不能禁止，講禮儀不能勸阻，戰亂時墳墓被盜挖這才明白葬的害處。現 
佈告天下，令臣民知道當忠臣、孝子、慈兄、悌弟，都應該懂得薄葬送終的道理。」 
 
　　三月丁酉日，下詔說：「現在國家有眾多軍隊，並都精壯勇敢。應當暫且遣散輕重 
、騎士、材官、樓船士及軍中臨時設置的官吏，令他們重新回到民伍中去。」 
 
　　三十日，有日食。光武迴避去正殿，停止軍事行動，不聽政事五天。下詔說：「我 
德行淺薄招致了災禍，日月發出了譴責，我害怕得發抖，還能說什麼呢？現正在省察自 
己的過失，希望能夠消彌災禍。著令大小官吏各負其責，遵奉法度，加恩惠給百姓。百 
官各自呈上密封奏章，不必有所隱諱。上書的人，不得稱我為「聖」。」 
 
　　十一年(三五)春二月，己卯日，下詔說：「天地間生靈萬物以人為貴，。凡是殺死 
奴婢的，不得減罪。」 
 
　　六月癸亥日，下詔說：「膽敢燒灼奴婢的人，按律論罪，被燒灼的赦免為平民。」 
 
　　冬十月壬午，下詔廢除奴婢射傷人要棄市的律令。 
 
　　十二年(三六)三月癸酉日，詔令隴、蜀地區百姓被強迫去當奴婢而自己到官府鳴冤 
的人，獄官還末及上報的，一概都恢復為平民。 
 
　　十三年(三七)春正月戊子日，下詔說：「往年已敕令郡國，珍禽異獸不要進貢，但 
至今還末停止，不僅有預先蓄養選擇的勞頓，還干擾影響道路交通，疲勞、浪費過頭。 
命令太官不再接受。 
 
　　明確告誡下面，周遠方的珍饌異味來獻祭宗廟，都要按舊規定辦理。」 
 
　　冬十二月甲寅日，詔命益州地區百姓自建武八年以來被強迫為奴婢的，都全部釋放 
為平民：有當了他人的妾而願意離開的，也聽任離去，敢有扣留不放的，比照青、徐二 
州例以略人法處置。 
 
　　十四年(三八)十二月癸卯日，詔命益、涼二洲的奴婢，自建武八年以來向所在地方 
官府提出申訟的，一律恢復為平民，出賣她們的人不用償還賣身錢。 
 
　　十五年(三九)六月，下令各州郡檢核墾田畝數和民人戶口數、丁男年紀，又察查二 
千石長吏中枉法不公正的人。 
 
　　十六年(四0)秋九月，河南男張伋和一些郡的太守十多人，犯丈量田畝不實罪，都 
被下獄處死。 
 
　　十八年(四二)四月甲戌日，認命說：「現在邊境郡縣偷盜糧食五十斛，論罪要判死 
刑，這是開酷吏妄殺之路，著令廢止此法，處理和內地郡縣一樣。」 
 
　　十九年(四三)六月戊申日，下詔說：「《春秋》之義，立子以貴。東海王劉陽是皇 
后所生，應該承繼大統。皇太子劉強崇尚、力行謙讓，願意就備藩國。父子之情，特別 
珍重久違了的人。現以劉強為東海王，立劉陽為皇太子，改名莊。」 
 
　　秋九月，光武南巡狩獵。壬申日，駕臨汝南郡南頓縣縣衙，置酒宴會，賞賜吏民， 
免徵南頓縣田租一年。百姓中年長的上前叩頭說。「皇上的父親在這�媟篻丰O很長時間 
，陛下熟悉這個縣衙，每次來都施布厚惠，希望能賞賜免徵十年賦稅。」光武帝說：「 
我統有天下，常常擔心不能勝任，過一天算一天，怎麼能現在就決定以後十年的事呢？ 
」吏民又說：「陛下實際是捨不得，何必說得這樣謙讓呢？」光武帝大笑，又增免一年 
的賦稅。 
 
　　二十年(四四)，撤銷五原郡，將該郡吏民運置河東。免除濟陽縣搖役六年。 
 
　　二十四年(四八)春正月乙亥日，大赦天下。 
 
　　二十六年(五0)春正月，詔令有關部門增加百官俸祿。千石以上的，少於西漢舊制 
；六百石以下的，多於原俸祿。 
 
　　二十八年(五二)冬十月癸西日，詔令被判死罪的囚徒一律集中到蚕室受腐刑，女子 
受宮刑。 
 
　　二十九年(五三)春二月初一，有日食。派遣使者清理冤獄，釋放囚徒。庚申日，賜 
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級，賜鮂寡孤獨、殘疾和貧困不能自存者以糧食，每人五斛。夏 
四月乙丑日，詔令天下除斬首罪外的全部囚犯各減罪一等，剩餘的罪可用錢贖買或罰勞 
役各有等差。 
 
　　三十年(五四)秋七月，免除濟陽縣當年搖役。 
 
　　三十一年(五五)五月，戊辰日，賜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級，賜鮂寡孤獨、殘疾及 
貧困不能自存者以糧食，每人五斛。 
 
　　中元元年(五大)月乙卯日，大赦天下。免除贏、博、梁父、奉高等地的搖役，不交 
今年的田租和牲畜飼料。 
 
　　這一年初建明堂、靈臺、辟雍及北郊祭壇。向天下宣佈圖讖。免除濟陽、南頓本年 
搖役。 
 
　　二年(五七)春二月戊戌，光武帝死於南宮前殿，享年六十二歲。遺詔說：「朕對百 
姓沒有多大的幫助，都是照孝文皇帝的制度。葬禮務必節省。刺史、二千石長吏都不要 
離開自己的城池，也不要派屬吏來或通過郵道上書致哀。」 
 
　　當初，光武帝在軍中時間長了，討厭戰爭，也知道天下百姓疲憊貧困，想安定休息 
。自從隴、蜀平定以後，不是緊急情況，就不再談論軍事。皇太子曾經向他請教攻戰之 
事，光武帝說：「過去衛靈公向札子請教戰陣，孔子不回答。這不是你所要做的。」每 
日天一亮就上朝，日頭偏西才退朝。多次引請公卿、郎、將講解討論經書的道理，在到 
深夜才睡。皇太子看到皇帝日夜勤勞沒有閑懈，就借一空隙勸諫說：「陛下有禹、湯的 
賢明，但失去了黃、老養性的福分，希望您能保養愛惜自己的精神，優遊而自寧。」光 
武說：「我喜歡這樣，不感到勞累」光武雖然親理朝政大事，還競競業業恐做不好，所 
以能明白詳細地瞭解政體，總攬大權，審時度力，沒有辨什麼失當之事。辭退功臣武將 
而進用文官，收藏弓箭，放歸戰馬，雖然這樣做還不能和古代相比，但這也配得上停止 
干戈的「武」字了。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李沖】


 
　　[導語]李沖(四五0｜四九八)，字思順，隴西狄道(今甘肅臨洮縣)人。他出身於隴 
西頗有名望的漢族世家。從青年時代起，就在政界嶄露頭角。孝文帝時，歷任內秘書令 
、南部給事中、中書令、侍中、史部尚書等職，官至尚書僕射。大和二十二年(四九八 
)，他突發暴病，不久即死，時年才四十九歲。李沖是北魏孝文帝劃時代改革中的首要 
謀臣。 
 
　　北魏大和十年(四八六)，李沖建議廢除宗主督護制，在全國範圍內設立三長制，即 
五象為鄰，五鄰為里，五里為黨，各設一長。三長制執行檢查戶籍，徵收賦稅，徵發搖 
役等職，以抑止豪強多戶民戶。又建議頒佈新的租調制，限制宗主貪污中飽，以增加政 
府財政收入。由於李沖身居要職，因此他組織參與了當時對官制、禮樂和律令制度一系 
列上層建築的重要改革。甚至有關改革的詔書也都是他與孝文帝共同刊定的。北魏遷都 
洛陽，他主持了新都的營建工作。孝文帝南攻蕭齊，又奉命留守。他知人善任，敢於打 
破門第制度常規，舉荐重用了一些家世寒微的有識之士，使他們在北魏的改革中發揮作 
用。 
 
　　但李沖在劫威名就以後，未免自滿，不能正確對待疏遠自己的人，甚至竟因一時意 
氣而致暴病身亡，不能對改革作出更大的貢獻。執政期間，為家族謀私利，也是他的一 
大弱點。 
 
　　李沖，字思順，隴西人氏，他是敦煌公李寶最小的兒子。他很小時父母雙亡，是由 
長兄榮陽太守李承撫養和教導長大的。李承常說：「這小兒氣度不同凡響，正是我們李 
家的希望。」李沖深沉儒雅，抱負遠大，李承赴任，他隨兄到了任所。當時刺史、太守 
的子弟大多要欺壓擾亂平民百姓，常有巧取豪奪的行為。只有李沖和李承的長子李韶純 
潔清白，從不勒索百姓財物，當時人都讚揚他們。 
 
　　在顯祖獻文帝拓跋弘末年，李沖做了中書學生。他善於交結朋友，但從不行動輕浮 
、胡作非為，受到同輩人的敬重。高祖孝文帝拓跋宏即位初年，按照慣例升李沖為秘書 
中散，掌管宮中文書事項，因他作事嚴謹機敏，漸漸受到皇帝的寵信善待，提升為內秘 
書令、南部給事中。 
 
　　先前沒有設立黨、里、鄰三長制，只立了宗主督護，所以老百姓多被豪族隱匿，戶 
籍不實，五十、三十家才注冊為一個戶頭。李沖認為以三正來管理老百姓的事務，歷史 
已經長遠了，於是創立三長制，並上報朝廷。文明皇太后看過牠的奏疏後稱讚了這種設 
想，她接見公卿大臣，讓他們討論。中書令鄭義、秘書令高祐等人說：「李沖請求設立 
三長制，就是想統一天下的法令，聽起來似乎可以採用，事實上卻難以實行。」鄭羲又 
說：「如果不信我的話，那麼就試試看吧，事情失敗之後，你們就能明白我說的不錯了 
。」太尉元丕說：「我認為這法令如果推行下去，那麼於國於民都有益處。」但許多大 
臣都推托說，眼下是農事繁忙的月份，派人下去清查戶口，新舊制度不能區分，老百姓 
一定會嫌麻煩而生怨恨，請求過了這個秋天，到了冬天農閑季節，慢慢再派人去實行， 
這樣做比較適宜。李沖說：「所謂人民，就是冥頑不靈，可以讓他們做，不可讓他們知 
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不趁徵調租稅的時間設立三長制，百姓只知確立三長制、清查 
戶口的麻煩，而不見這樣做對平均搖役、減輕賦稅的好處，心中必定會生出怨氣。應該 
就在徵收賦稅時來推行做法，讓百姓們瞭解我們是為了平攤賦稅。既使他們明白了立三 
長制的事情，又使他們得到均役、減賦的實惠，順應了老百姓的願望，做這件事就容易 
了。」著作郎傅思益進一步說：「民間的習俗是各不相同的，事情做起來風險、容易的 
程度也不同。按九等民戶徵調賦稅差役，實行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一下子要改變辦法， 
恐怕會造成混亂的局面」文明太后說：「建立了三長制，租稅搖役的徵課就有了常規和 
標準，多年隱匿的戶口可以查出來，僥倖躲避的人可以沒有了，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群臣的討論中雖有不和諧的異議，但只是認為變法做起來很困難，而沒有別的不同意見 
，於是便設立三長制，政府與百姓都感到方便。 
 
　　李沖升為中書令，加官散騎常侍，保留南部給事中職。不久轉任南部尚書，賜予順 
陽侯爵位。 
 
　　李沖受文明太后的寵愛，一天勝過一天，賞賜的財物一個月多到數千萬錢，又進為 
隴西公爵位，太。文明太后去世後，孝文帝在服喪期間，對李沖的接見款待更加頻繁優 
渥。在討論禮儀律令時，潤色文字，修改確定條文的輕重，孝文帝雖親自動筆，但沒有 
一項不是和李沖商議後決定的。李沖竭盡全心侍奉皇帝，他認為對國家有好處的事，無 
不盡力去完成，無論在朝廷，還是在家中，都為朝政憂慮操勞，這點從他的外表就可以 
看出，即使是朝中老臣、皇親國威，都趕不上他，無人不佩牠的明瞭果斷和謹慎細密， 
衷心擁護他。於是全國安定，連離魏國很遠的外邦，風聞他的聲望，都敬重牠是奇才。 
孝文帝對他更是深深依仗信賴，親敬有加，君臣之間，情義篤厚，無以比擬。到後來改 
官制，創立五等封爵制度，都由李沖參與典章條例，他被封為榮陽郡開國侯，食邑多達 
八百戶，任命為廷尉卿，不久又升侍中，吏部尚書、咸陽王師。確立了皇太子後，他又 
任為太子少傅。孝文帝開始依據《周禮》，在後宮設置夫人、九嬪，就把李沖的女兒立 
為夫人。 
 
　　孝文帝發佈詔書說：「過去軒轅皇帝即位時，開始了房屋的建造；到了夏、商、周 
三代，君主們創造了宮殿的式樣，雖然那時是茅草的屋頂，泥土的臺階，但顯示了上代 
君主的德行；層層的樓臺、廣闊的大夏，也體現了那時期帝王的威嚴是由於不同時代文 
化、體制存在差異，華麗和質樸的禮儀有很大不同的緣故。所以周成王繼承王業後，在 
東都洛陽營建了明堂；漢高祖一奪得天下，就在咸陽建造了未央官。這都是為了尊皇家 
的威嚴，推崇帝王的威德，哪�堿O他們喜好奢侈、厭惡節 
 
　　儉，而隨便侵奪民力呢？我先祖憑藉天命統治了天下，同心協力開創帝王大業，專 
心致志保衛四乃疆域，沒有來得及設規制，使宮室的規模，還未達到應有的水平。太祖 
開創基業之初，雖把宮室建造得粗具規模，自那以後，又多有營造改建。然而到元旦宮 
廷舉行盛宴慶典時，使節前來觀光，各國來賓濟濟一堂，我們顯然缺少宏偉的宮殿，讓 
他們都一飽眼福。我德行不高，苟且著承繼祖宗大業，現在又適逢國家安定、萬事昌盛 
的平時已經公佈於眾了；明堂、太廟已在去年落成。我還想利用往年留下的豐富物資、 
憑借目前老百姓安居樂業的時機，將在今春營建改造皇宮正殿。如果貽誤了季節，那麼 
做起來就要百倍地小心謹慎了。另因我們地處北方，天多寒冷，與南方中原很不一樣， 
如果不是決定今春動工，夏季完成，那麼如此寬廣高大的建築工程就無法完成了。要使 
這件事獲得成功，非要委派一位賢明的人不可，改革規劃和設計格局，又非任命一位能 
人不能勝任。尚書李沖才學廣博，超群拔類，經營規劃目光深遠敏銳，可以領銜為將作 
大匠：司空、長樂公穆亮，可與將作大匠共同監管興建修繕工作。建築中如何丟除舊制 
創立新制，及有關修復太極殿的工程，我會另外再作指示傳給你們。」 
 
　　孝文帝親自率軍南伐蕭齊，如授李沖為輔國大將軍，由他統領一軍在一例隨主車進 
發。從北都平城出發直到抵達洛陽，一路上陰雨連綿，終日不見陽光，但孝文帝仍命大 
軍進發。孝文帝全副武裝，手執馬鞭，騎著馬走出，大臣們都在他馬前下跪，叩頭阻擋 
。孝文帝說：「我長驅直入的計劃，早就謀畫籌劃定了，現在大軍要前進，你們還有什 
麼要說呢？」李沖上前說道：「我們臣下不能用決策帷幄的辦法來擊敗敵人，讓陛下安 
坐宮內而制服四海，卻使南方還有僭位的罪魁禍首，這實在是我們的罪責。陛下因為國 
家沒有統一，勞動聖駕，親自率兵進發，我們臣下本想捨身亡命，跟隨陛陸下，拼死戰 
場。但是自從離開京都後一直遭受雨淋，兵士馬匹困乏疲憊極了，況且前面路途遙遠， 
水勢正在上漲。並且在伊水溶水一帶，小兩就使大軍發生困難，何況更南去就將碰到浩 
瀚的長江。若要營建船只，必然要使全軍停頓不前，那會使軍隊士氣下降，糧豆缺乏， 
到時進退兩難，倒不如顧惜失敗而退軍返回，這在道理上是講得通的。」孝文帝說：「 
我想統一天下的意願，先前已向你們詳細地說了。現在你們正因為雨水而困惑為難，然 
而天時是可以預知的。怎麼說呢？夏天炎熱乾燥，秋季必定是雨水增多，初冬之季，必 
然應當晴朗乾爽。等到十月間，如果雨水還是下個不停，這只能說是天意了，假如過了 
這個時間天放睛，那麼行軍就沒有障礙了。古人不討伐服喪的軍隊，說的是統一國家中 
各諸侯問的事，而不是指君主發動的統一戰爭的大事。我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如何容 
許中途停止不前呢？」李沖又上前說：「現在的舉兵，天下的人都不情願，只有陸下想 
這麼做。漢文帝說過，我一個人獨自騎了千里馬，又能走到哪�堨h呢？我有想法，但不 
能用言辭表達出來，只好以死來請求罷師了。」孝文帝大怒說：「我剛想經略天下，統 
一疆域，而你們這些書生，多次懷疑這樣的大計，按照常規，理當處你們刑罰，你不必 
再說了。」說完揚鞭驅馬就要出發。於是大司馬、安定王拓跋休，兼左僕射、任城王拓 
跋澄等人都流著淚不斷勸阻。孝文帝才告諭摹臣們說：「今日行動的聲勢和規模不小了 
，但有行動卻無結果，我們怎樣向後世人作交代呢？假使準備班師回朝，那麼我們就沒 
有流傳千年的功績了。我最敬仰的只有我的先祖，先是居住在僻遠的茫茫大漠中，後來 
違背了眾人的意見遷徙到了南面，使我們享受到無窮無盡的甜美，難道他當時沒有懷念 
故土之心，而輕易地拋棄祖宗的墳陵和土地嗎？難道只有當代的有德之人，才懂得留戀 
故鄉嗎？當今的事情定，天的職能要由人的力量來替代、帝王的大業必須取得輝煌的成 
果。如果現在不向南面進發，那麼就把京都遷到此地，也就是讓它矗立在大地的中央， 
這個時機現在已經成熟了，王公們你們以為怎樣？大家討論決定後，就不得再動搖退縮 
，願意遷都的站到左邊，不願意遷的站在右邊。」安定王拓跋休等挨個站到了右邊。曾 
做過南安王的拓跋楨上前說道：「愚蠢的人對已經作成的事不會明白，聰明的人在事情 
末做前就有了主意。推行大德的人不和世俗的人共同商量問題，成就大功的人不與芸芸 
眾生一起謀劃大事，不平常的人才能樹不平常的事。開拓都城來延伸帝王的功業，考慮 
在大地中央建制帝王京師，有周公在前面開啟先例，陛下在後面實踐，所以這是合情合 
理的。況且天下最重要的地方，莫過於皇帝居住的都城，人們最珍貴的，難道不是父母 
所賜於的體膚嗎？請陛下上要保持自己身體安康，千要體感百姓厚望，遷都中原，停止 
這次南征。這是我們的由衷之言，天下百姓也會感到萬幸。」群臣都高呼「萬歲」。 
 
　　孝文帝起初謀劃向南遷都時，恐怕眾人心�堹d戀舊都，就表示要對南方發動大舉進 
攻，以此來逼迫大家堅定遷都情緒，對外名義上議是南伐，其實是為了遷都。舊貴族們 
依戀北方故土，大多不願遷向南方，但內心又怕向南征伐，所以不敢再表示反對，就這 
樣北魏定都洛陽。李沖對孝文帝說．「陛下正仿效周公的制度，在古代成周｜｜洛陽營 
建都城，但在建造宮室的過程中，陛下不可能騎在馬上遊蕩著等待它們的完工；城郭的 
建築，是難以馬上完成的。希望您暫先回到北都平城，叫臣下們營建新都，到大功告成 
，然後備好了禮樂典章制度，伴隨著您車駕清脆的響鈴聲，按時浩浩蕩蕩地南遷中原， 
統治天下。」孝文帝說：「我將巡視四方高山大岳，在鄴城稍作停留，到開春後便回北 
都，我不會就此不再回去的。」不久，任李沖為鎮南將軍，侍中、少傅等官職仍然保留 
，申委托他主持營造新都的工作。後改封陽平郡開國侯，食邑戶數與先前相等。 
 
　　孝文帝再次南伐蕭齊，讓李沖兼任左僕射，留守洛陽。孝文帝率軍渡過淮河，又詔 
令安南大將軍元英、平南將軍劉藻討伐漢中，並召集雍、徑、歧三個洲的兵力六千人， 
淮備在攻下南鄭城後即派遣他們前去防守。李沖上書勸諫說：「秦州地勢險峻，又和充 
族少數民族區接壤，自從向西面出兵以來，連續不斷地運輸車餉，增加援兵，加上氏族 
叛亂，西面百姓疲於奔命，或運送軍糧，或披甲出陣，至今沒有停息。現在又要預備南 
鄭的守兵，打算派他們到秦嶺以南的地方去，雖對他們優免了賦役，但我仍擔心會引起 
他們的驚嚇，如果最終南鄭攻克不下，那麼白白地攪亂了民心，他們倘和周圍的少數民 
族聯合起來，事情發展或許就難以預料了。現在馬上依陛下的旨意把命令秘密下達到刺 
史，待軍隊攻克南鄭城，然後派遣士兵去進駐，照我所見，這仍然是不夠的。為什麼呢 
？西邊道路險要，羊腸小道達迤千里，現在要深入到極遠的邊界之外駐防，孤立地據守 
在群賊包圍之中，敵人進攻不能馬上派兵增援，糧食耗盡不能及時運到。古人有一句格 
言，叫做「鞭子雖長，卻夠不到馬的腹部」，南鄭對於我國來說，實在就是馬的腹部。 
而且前人發動攻戰，或許是打下了城池不佔為據點，仁愛的君主指揮軍隊，或許只安撫 
百姓而不奪取土地。況且陛下這次舉兵，從內心來講是為了拯救人民，敵寇堅守，本意 
是不願失去土地。比較二者的意義，品德方面是有低高之分的。我軍的好名聲已經傳得 
很遠，何必急急忙忙去佔領一座城市呢？況且魏國的疆土，已在古代的九州中超過了八 
川，所統治的臣民，也有十分之九了。現在還末臣服的，只有漠北和長江以南的人了。 
管轄他們也不過是最近的事，今天何必那麼迫不及待呢？應該等到進一步開疆拓土，又 
更多的攻克敵人的城堡，積聚多的物資和糧食，使食品足夠維持對敵作戰，然後設置國 
家機構，委任將官，作全部殲滅敵人的大舉進攻。現在鍾離、壽陽，這些接近我們邊境 
的地方尚未攻下，赭城、新野，距洛陽只有半步之地也沒有降服。已為我們攻克的城市 
丟棄了而不佔領，已經投降的人安撫了而又很快加以殺戮。東邊離我們較近的地方都不 
可能力守，那麼西面新附屬之城倒可以派遠兵去固守了嗎？如果果真要設置防守，我恐 
怕最終會資助了敵人。現在又是建都在中原，與敵境相接，正需要大力招收敢死之士， 
平定蕩滌江南。如果輕率地派出勢孤力單的軍隊，等於丟棄他們，讓他們陷於覆滅之中 
，恐怕將來到了全面舉兵之日，大家都會為留守而擔驚受怕，要叫他們拚死效力，那就 
不是輕而易舉可以做到的了。從這個道理論下去，不在南鄭駐防是為上策。」孝文帝聽 
了他的意見。 
 
　　孝文帝回到都城，接見了李沖等人，對他們說：「我本來之所以要設置很多官員， 
主要考慮倘有尚書令和尚書僕射昏庸儒弱，許多政策事都會被拖延耽誤，如是明白獨斷 
，聰明又專制的，就會出現大權獨攬的局面。今天，我雖不算聰明，但也不是昏庸無能 
，你們不算特別賢良，但也不是大奸大惡。因此姑且再等一、二年多，我們就要精簡國 
家機構。」 
 
　　孝文帝從鄰城回到洛陽，在洪池泛舟時，從容不迫地對李沖說：「我想從這�媔}一 
條河渠通到洛水，到南戊時，不就可以走水路到洛水，從洛水入黃河，從黃河進汴河， 
從汴河再進入清水，一直到淮河了嗎？下了船就作戰，猶如出了家門就打仗，這是我軍 
隊、國家大的戰略方針。現在開鑿這條河渠如果只需二萬人以下，六十日能完成的話， 
那麼就應該逐漸將它修築起來。」李沖回答說：「如果真這樣了，士兵便無長途跋涉的 
辛苦，打起使來一個等於兩個。」這時李沖升遷為尚書僕射，仍兼太子少傅。又改封清 
淵縣開國侯，食邑仍如前。到太子拓跋恂廢黜，李沖被免去太子少傅孝文帝在清徽堂接 
見公卿，他說：「聖人最珍貴的寶貝，只是他的地位與功業，所以事業成功了便製作音 
樂，政治安定了就製定禮儀。現在我們遷都到了中原，開創了居住嵩山洛水之間的歷史 
，雖大的構築還末最後完成，但主要框架已初具規模。不過南方還有未被降服的人，他 
們與強悍的少數民族來往密切，我朝夕恫悵惋惜的，就是這事。我攻取南方的大計已經 
決定，行動的謀略一定要實現。如果按照近代的做法，天子應該留在深宮帷幄之中；如 
果以上古的標準，那麼就要親自率軍出征，周武王就是親自統兵伐商，使周朝帝業達七 
百年之久。魏、晉兩國君主不親自出戰，結果轉足之間就滅亡了，所以國運的長短，決 
定於君主的德行，而不在於是否發起戰爭。現在只是不能知道征戰早好還是晚好。對事 
情的結果完全能預料的是神，我既然不是神，當然不可能知道。然而近來陰陽占卜方術 
之士，都告訴我現在就征戰必定成功。這既是國家大事，對此應該君臣在一起商討各抒 
已見，不要因為我先說了話，便遲疑不決，不敢說話，退下後又有不同意見。」李沖對 
答說：「征戰的辦法，應該先看人事的利弊，然後再參考占卜的結果，如今占卜雖示出 
師吉利，但我仍擔心人事沒有完全具備出戰條件。今年的秋熟，收成比常年有所減少， 
加上京城又剛遷移，民間的各業都沒有安定，再給他們加上戰爭的負擔，我認為這樣是 
不可以的。還是到明年秋天再說。」孝文帝說：「僕射你的話，不是不合道理。我頭腦 
中的種種焦慮，就是對國家興亡的擔憂。然而敵兵就在咫尺之間，我們沒有辦法覺得十 
分安全，道理上必須這樣解釋。僕射講人事還沒有理順，也不一定就是如此。我在過去 
即太和十七年時，擁兵二十萬出征，卻走不出京城及郊區的範圍，這可以說是人事的興 
盛，卻不是有利的天時。去年乘有利的機會出兵，天時方面還是可以的，但人事方面不 
足，又致使出兵而沒取勝。如果等到人事齊備了，又不合天時，那怎麼辨呢？按僕射的 
說法，便永遠也不會符合出征的條件了。我如果秋天出戰不獲全勝，就拿你們一同問罪 
，你們不能不人人盡心盡力。」於是停止了討論，走出清徽堂。 
 
　　後來世宗元恪土為太子，孝文帝在清徽堂設宴慶賀。他說：「皇太子的確立是為了 
統合天、地、人的事業，光耀七代祖先，這是億萬人民的喜悅，普天同慶的好事，所以 
我請大家在此歡宴一場，以暢敘欣喜之情。」他又說：「天地的法則，時圓時缺，哪�� 
會經常完滿。天道尚且這樣，何況人事呢？所以有人提升，有人貶黜，自古以來就是如 
此。為往事傷感，今事欣慰，這確實讓人深深O感嘆。」李沖對答說：「有皇太子繼承 
大業，好比旭日東升，天下百姓都感萬幸。只是我曾經作為廢太子的師傅，不能起到輔 
助諧和的作用，實在是愧對陛下的重托，好在陛下慈愛寬容，讓我參加宴會，歡慶和慚 
愧之情深深交織在我的心中。」孝文帝說：「我尚且不能禁止他的胡作非為，作為師傅 
的你又怎要為此羞愧和抱歉呢。」 
 
　　後來尚書們對元拔和穆泰的定罪出現了爭執，李沖上奏說：「前任彭城鎮將元拔與 
穆泰一同謀反，養子降壽從元拔一起問罪。但太尉、咸陽王拓跋禧等人認為，法律條文 
上說，養子犯罪，養父及兄弟中不知內情的人不連坐。謹慎地審視律文意思，因為養子 
與養父之間沒有天然的血統關係，兄弟之間性格氣質也不完全相同，相互的情義還有厚 
薄的差別，所以刑與上對他的處理應該有所降格，養子雖犯罪，而父親兄弟都不會預知 
。那麼父親、兄弟犯罪，養子也不會知道他們的預謀，把關係交換一下，酌情處理，難 
道偏偏把養子處以死刑？這道理應當是說不通的。我以為，根據法律條文，養子犯罪， 
不追究誅殺他的生父，就要連坐他的養父，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同時律文只講養子犯 
罪，養父可以不獲罪，而不講養父有罪，養子可以不連坐。這理當是取了對長輩優待、 
對小輩嚴厲的意思。臣下咸陽王拓跋禧等人以為：「律文中雖不見養父犯罪養子怎麼辨 
的明確規定，但互相參照就會找到解決辦法，在有關收繼的條例下，列舉了養父犯罪的 
懲治辦法，在養育條下，可見養子犯法的生罪辦法，兩者互為參見，就會有所啟發。用 
互起的辦法，對雙方處理的規定就清楚明白了，養子必定是無罪的。如果以摘子身份繼 
養的，與親生子地位一樣，父子都應當互相連坐，那麼這一點也只能證明其他養父、子 
不必連坐。而且繼養條例下的注文說，如皇上有特別規定，可以不按照此律處置。又有 
命令指出，各個有封號爵位的人，如果沒有親生兒子，在他過世後，盡管有養子，但封 
號爵位卻要被去除而不予承襲。這就叫做，有福養子得不到，有罪養子要遭殃。對於這 
些相仿、屬同一類型的事情，律文的規定是自相矛盾的。琢磨我們敬佩的法律的本意， 
一定不是這樣的。」臣下我認為，根據案例律文逐條推敲，要加罪於元降壽是必定無疑 
的，依照律令酌情定罪，也很符合情理。」孝文帝下詔令說：「僕射李沖之見，很明顯 
有法律根據；太尉等人的論調，歪曲了法典原意。養子之所以要連坐，因為他已經免除 
了生子的應獲罪名，所以不能再憑藉他的養子地位而判無罪了。若判無罪，那麼為什麼 
唯獨他有如此的福份，可以長期處在法網的寬容之中？ 
 
　　至於說他們不能承襲封號爵位，這是因為對爵位的尊重而特地訂立的制度，根據上 
天讓他絕後的旨意，就自然地將他從爵位上排除，難道這還說得上是對他的刑處或是獎 
賞嗎？照這一點降壽應該處死，但可以特赦他的。」 
 
　　李沖機警聰敏，富有巧妙的構想，北都平的明堂、圓丘、太廟，及洛陽新都的初定 
基址、郊外祭壇的安排、殿堂寢宮的建築，都是依靠了李沖的操辨。他勤奮努力，孜孜 
不倦，清晨就起早處理文件，又兼掌管都城營造工作，案桌上堆滿文書，隨手審批，始 
終不知辛勞厭倦。然而他一心使家族顯貴，又為親戚們謀求好處，他的兄弟及子侄都被 
授官進爵，他一家每年的俸祿有一萬多匹絹布，只要是他的親戚，有的雖呆傻耳聾，但 
無不破格提拔，所以當時輿論在這方面對他有所看法。 
 
　　李沖剛到四十歲，就兩鬢花白，但仍儀表堂堂，並不看老。李彪來到京城，孤零一 
人，很少有朋友幫助，但他自立而不隨波逐流，因為李沖喜好結交士人，他就全心歸附 
到李沖門下。李沖也器重他的才幹學識，因此以禮相待，常在孝文帝跟前談起李彪，在 
公事和私事方面對他多有幫助。到李彪當了御史中尉，又兼任度文尚書，為孝文帝賞識 
優待，認為自己不再要靠李沖了，因而日益看輕背離李沖，另在大庭廣眾他才整理一下 
衣袖，表示出對李沖的一點敬重而已。除此之外，不再有依附崇敬李沖的意思了。為此 
李沖非常忌恨他。後在孝文帝率兵南征時，李沖與吏部尚書任城王元澄都認為李彪傲慢 
無禮，於是合伙將他軟禁起來。同時李沖親自起草一封數落李彪罪狀的奏疏，這是李沖 
家人都不知道的，它言辭極其激烈，還自劾了推荐之過。孝文帝讀了奏章，嘆息傷感了 
好一陣，才說道：「李彪可以說太傲慢了，僕射也是過份自滿了。」這時李沖極其憤懣 
，反復指責李彪前後的種種錯誤與罪過，他怒目喝斥，還摔了案桌。他讓人把御史們都 
扣押起來，在他們頭上塗泥，把他們雙手反捆面朝前沖，以示有罪，還破口辱罵他們。 
李沖平時性溫順，但一旦暴怒，就精神崩潰，言語失常，病入膏胃，還緊握雙手謁罵， 
稱李彪是小人。醫治用藥都沒有效果，有人說這叫肝臟傷裂。十多天後他就去世了，時 
年四十九歲。孝文帝為他在戀瓠發喪致哀，聲淚俱下，悲痛得無法自制。他發佈詔書說 
：「李沖天性堅貞溫和，用崇高的品德道義塑造了自身，受到過良好的家教，他的思想 
素養對全國都形成影響。太和初年，我親政時還是個孩子，就把國家的機密大事早早地 
委托給他了，他確能把政事處理得非常得當。我在洛陽漸開鴻業，朝廷選舉宏揚清廉， 
他官登尚書省首席，掌管詔書的頒出接納。他忠誠莊重，文雅聰明，足可以作明達的典 
範，他仁慈恭敬，取信施惠於民，受到百姓真心愛戴。他可以說是國家的棟才、朝廷的 
期望正當要讓他榮升並賜於更豐厚的俸祿，以表彰他的功勛時，忽然傳來了他的死訊， 
我為此內心無比悲痛。他留守辛勤，本應升遷，他又為元老功臣應該褒獎，可以贈他司 
空公，送棺槨、朝服一套、上衣一件，賠錢三十萬、布五百匹、蠟二百斤。」禮部奏請 
給李沖加「文穆」謚號。李沖安葬在覆舟山上，他的墳地與杜預墓靠近，這是孝文帝的 
意思。後來孝文帝從鄰城返回洛陽，路經李沖墓地，當左右大臣把這事告訴他時，孝文 
帝正生病臥床，但還是去墓地探望，他久久地掩面落淚。下詔令說：「司空文穆公，德 
行為一代人尊崇，功勛銘刻在我的心中，他不幸中年去世，在邱嶺借墳地安身，我歸程 
路過覆舟山，親自來祭掃他的墳墓，哀悼他的仁德，感傷昔日的情義，使心中深感悲痛 
。可用太牢的禮儀祭祀他，以表示我的心意。」直到他回京和留在京師的百官相見，與 
大家一談到李沖去世這件事，便傷心流淚。先前孝文帝得到留臺報告，了解到李沖病情 
狀況時，就對右衛宋棄說：「僕封為我掌握國家中樞大權，總管朝廷政務，清廉儉樸， 
事必躬親，我了解信賴他已經很久了。我因他的仁德聰明，忠誠文雅，委以總管朝政的 
重任，使我率兵出征而無後顧之憂，今天他突發重病，我感到萬分悲傷難過。」他對李 
沖的痛惜到了這種程度。 
 
　　李沖兄弟六人，由四個母親所生，相互間關係很為緊張。到李沖富貴以後，把自己 
的封邑收入、俸祿及得到的賞賜都與他們共享，家庭�堨~才和睦起來。父親死後，一大 
家人同住了二十多年，到洛陽後才分家，各自有了府宅，但相互間更加友愛，長時間都 
沒有矛盾。這都是因為李沖的仁德。開始被文明太后寵愛時，他侄子李韶一直擔心，害 
怕因此遭到災禍。後來李沖名聲越來越顯赫，於是才稍稍放心。李沖作官光明磊落，把 
國家大事作為自己責任，自始至終，從來沒畏縮不前。他體察時艱、推斷國運，都是這 
樣的。李沖兒子李延實等，在《外戚傳》中有記載。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拓跋宏】

　　拓放宏[導語]拓跋宏(四六七｜四九尢)，即北魏孝文帝，後改名元宏，鮮卑族人。 
皇與元年生於平城(今山西大同)，二一年(四大九)立為皇太子，不足五歲就接受了其父 
獻文帝所讓皇位。獻文帝死，馮大后以大皇大后當國。大和十四年(四九0)馮大后死， 
孝文帝才獨掌朝政。二十三年病逝，論號孝文，廟號高祖。魏孝文帝是我國古代傑出的 
少數民族皇帝、政治家和改革家。 
 
　　魏孝文帝的改革，馮大后曾超過不可低估的推動作用。孝文帝前期的重大改革措施 
，如整頓吏治、均田、三長、俸祿和新租調等制度的確立，都由馮大后與孝文帝共同決 
策，一起推行。馮大后死後，他的政治思想、漢族文化仍在某種程度上給孝文帝的改革 
以深刻影響。孝文帝親政後的第一件事是從平城遷都洛陽，為全面改革、漢化提供了條 
件。隨後他改鮮卑姓氏為漢姓，改變鮮卑的風俗、服制、語言等，獎勵鮮卑人與漢族通 
婚，又改籍貫，重新評定士族門第，加強鮮卑貴族與漢人士族的聯合統治。他參照南朝 
典章，制定了官制、法律及禮儀。同時對反對變革約守舊勢力作了堅
決鬥爭。孝文帝的改革順應歷史發展趨勢，對北方經濟發展、各民族大融合及少數民 
族的封建化等都起了積極作用，他為隋唐時代中華文明達到空前的高水平奠定了基礎。 
 
　　但魏孝文帝為統一全中國所作的連年征戰，給百姓帶來了莫大痛苦，也使他本人在 
南伐中過早結末了生命，有損於改革的推進。 
 
　　北魏高祖孝文帝，名宏，顯祖獻文皇帝的長子，母親是李夫人。皇興六年(四六七 
)八月戊申生在京都平城皇宮中。皇興五年(四七一)秋天八月丙午，在太華前殿繼承皇 
位，大赦天下，當年就改為延興元年。 
 
　　承明元年(四七六)六月辛未，太上皇去世。壬申，大赦天下，改變年號。皇太后以 
太皇太后身份，處理國事，行使皇帝權力。 
 
　　太和元年(四七七)春正月初一，孝文帝有詔書說：「我早早地承繼了帝王大業，一 
直害怕自己擔當不起這樣的重任，然而，上天給我的恩賜是那麼完備周到，連大地也呈 
祥顯示了感應，風和氣順，天人相互協調。這哪�堿O我這樣無知幼童所能造成呢？這實 
在是靠神明與祖宗降福的幫助。 
 
　　現在正是新年伊始，天人感應，應順照太陽運行的起點，按常規改元，所以今年起 
改年號為太和元年。」辛亥，又發詔書說：「如今治理百姓的人，與我共同來統治天下 
。應該減輕搖役，對先完成任務的，給予勉勵和獎賞，仔細察看農民的水田和旱田，一 
定要充分利用土地的潛力，讓男子們在外播種，婦女們在家養蚕紡紗。如果對他們即便 
有很短的差遣，致使耽誤了農時，那麼要以侵凌獨斷論處。農民中如有不服從官長教誨 
、不動於耕種紡織的，要問罪判刑。」三月丙午，又有諮文說：「我在施政方面有許多 
失誤，因此屢有災害發生。去年耕牛瘟疫，死了大半，農耕收入，當然有虧損。現在東 
邊宮殿的建築既然動工了，人們必須為之服役勞作。我發佈詔書的目的，是督促種田農 
夫，有牛人家比常年更加勤勞，無牛人家在今年剩餘的時間�堨[倍勞作。一個成年男子 
分田四十畝，未成年男子分二十畝，不叫人有閑置的勞力，地有遺漏的效益」八月丙子 
，又發佈命令說：「工商衙役之流，各司其職，而有關部門的不稱職，使有的人混入有 
名望的士大夫家中。現在開始，士大夫戶中如有應該服工役的人，那麼他為官只能到本 
部丞為止，以下按這種準則類推授官。如果伍在元老勛爵、開國功臣之列的，可不受這 
規定限制。」乙酉，詔令群1們在太華殿刊定律令。 
 
　　太和二年(四七八)五月，魏孝文帝下詔說：「婚姻締結中過於追求禮節，那麼嫁入 
娶親就要有喪失最佳時機的問題：以厚葬為死者送終，那麼活著的人就有浪費錢財的苦 
惱。崇高的帝王知道這種情況，所以申飭人們要掌握禮的分寸，用法律來約束和禁止這 
種風氣。如果放任下去，人民會漸漸沾染上奢侈的風氣，婚葬就會超越常軌，致使貧富 
互相攀比，貴賤沒有區別。還有，皇族、賣及士民之家，不能不顧士族門第，千與非士 
族的人婚配。先帝曾親自對此發佈過明確的詔令，特此嚴加禁止，但百姓已習以為常， 
仍不認真改正。我現在效法以往的典章，虔誠地按先祖的制度，將此著為律令，永遠定 
為準則。冒犯規定的人，按違反制度論處。」 
 
　　五年(四八一)秋七月甲戌，頒佈供養雜戶和戶口登記制度的五項規定。 
 
　　六年(四八二)八月，孝文帝分別派遣朝廷使者，到各處遭水災的地方去巡視，平民 
交納租稅後，貧困得不能生存的，政府賜予糧食布帛。庚子，能去山川、河澤的禁令。 
十二月丁亥，頒佈詔令說：「因為我的德行不高，所以政局缺少平穩和諧，不能仰合星 
象的變化，免不了天地四時之氣不和，造成災害。去年秋季久雨不晴，洪水泛濫成災， 
引起百姓喧擾不安，我為此嘆息哀憐，所以派出使者巡行地方，給予賑濟。可見地方官 
不考慮真正有利於人民的辦法，只是期望從百姓身上索取賦稅。為愛惜衣袍上的毛把衣 
服反過來穿，這叫不重根本，對事情毫無補益。今年應交但還未交的及明年要交的課稅 
，一律施與百姓。官吏們要努力鼓勵農民納課，在來年秋熱交納，這才符合我的意願啊 
！」 
 
　　八年(四八四)五月己卯，孝文帝下詔賑濟賞賜河南七川的駐防隊。甲申，命員外散 
騎常侍李彪、員外郎蘭英出使南齊，朝見蕭賾。六月丁卯，有詔書說：「設官發祿，這 
種制度奉行有很長歷史了。《周記》中有論述食祿的典章，西漢、東漢制定了受俸祿的 
品位與等級。直到魏、晉，無不要稽查參考以往的法令，來籌劃掌握治國的方法。自從 
中原陷於戰亂以後，這種制度中止了，我北魏元朗雖遵循此制，但沒有來得及進行改革 
。我永遠告戒全國各地的州郡之官，要關心人民疾苦，起早睡晚，以致日夜憂患操勞。 
所以找效法以往規章制度，開始頒佈俸祿制度。罷免商人的徭役，以簡化民眾力役之事 
。每戶增帛三匹、谷二斛九斗，以供官府的俸祿。另，增調外帛二匹，即備商人為官府 
購物的費用。這樣做雖有一時的麻煩，但最終能獲一勞永逸的好處。俸祿制奉行之後， 
再有貪污滿一匹用的人要處死。改變辨法與制度，應該一切從頭開始，因此大赦天下， 
與大家一起進入新時期。」九月戊戌，詔令說：「俸祿制已經創立，應該及時頒行，以 
十月為執行的首月，每季度作一請示。」於是朝內外百官，各受俸祿不等。 
 
　　九年(四八五)冬十月丁未，孝文帝在詔書中說：「我繼承星位，已十五年了。常閱 
覽先王的典籍，琢磨諸子百家的道理，認識到儲備積聚豐富了，黎民百姓才會永遠安定 
。直到衰世末葉，這種做法才敗落廢棄，富強的人大量兼併山川河澤，貧弱的人卻無立 
錐之地，致使土地不能充分利用，百姓沒有剩餘財產，或因爭田奪畝而斃命身亡，或因 
吃不飽肚子而放棄本業。然而要使天下太平，百姓豐衣足食，怎樣能實現呢？現在我派 
遣使者，到各地州郡去，與州郡長官一同把天下的田地均分給大家，受田都以本人的生 
死為依據，勉勵獎賞務農種桑，確立富民的根本方針。」 
 
　　十年(四八六)二月甲戌，北魏初步設立黨、里、鄰三長制，確定百姓戶籍。夏四月 
，開始制定官員五等禮服的規定。甲子，孝文帝初次穿上禮法規定的標準服裝，親駕車 
騎，到西郊祭祀。十一月，議定川、郡、縣地方官依各領戶的多少為給俸的標準。 
 
　　十一年(四八七)春正月，制定樂章，去除不規範的樂曲。九月庚戌，孝文帝發佈詔 
令說：「去年夏季因天遭旱災，百姓饑餓，必須讓他們到別處尋找糧食，這樣舊有戶籍 
雜亂無章，難以區分鑒別，所以要根據情況裁削離去的人戶，再審視戶口，登記造冊， 
要把去與留的都核實清楚，救濟借貸才能均等合理。但自從旱災以來，依然有人餓死街 
頭路上，卻無人認屍收埋。這實在是由於有關當局不明情況，籍貫不能確定，分糧賑濟 
做得不周到，才造成這樣的局面。苟且居於民眾之上，聽後十分感慨。可以重新派人精 
密地核查戶口，不許再有遺漏。」 
 
　　十三年(四八九)七月，孝文帝在平城建立孔子廟。八月戊子，詔令各州鎮有水田的 
地方，都開渠灌溉，並派專門匠人臨場指導傳授技術。 
 
　　十四年(四九0)九月癸丑，人皇太后馮氏去世。十月癸酉，馮太后被安葬在在永固 
陵。甲戌，孝文帝拜謁永固陵太后墓。摹臣們執意要孝文帝因公解除喪服，孝文帝不同 
意。庚辰，孝文帝居住在守墓的子屋，到太和殿接見大臣們，太尉、東陽王拓跋丕等根 
據臨時制定的法令，堅決要求孝文帝聽政，孝文帝引用古代儒家傳統禮儀答復大家，群 
臣們才罷休。 
 
　　十五年(四九一)春正月，孝文帝開始在皇信東室處理政事。初步分設左右史官。夏 
四月癸亥，他開始吃一些蔬菜等食物。當時自正月以來一直乾旱不雨。官吏們請祈求百 
神，孝文帝下詔說：「過去成湯遇到大旱，齊景逢到災害，並不因此去祈禱山川百神求 
上天下雨，而都是發自內心的至誠至愛，滋潤了千里江山。天下各方有罪過，應歸到我 
一人身上。現我國家各地都在治喪，陰間與人間同在哀悼，神若真有靈性，就不應該心 
安理得地享受我們的祭祀，那麼我們何必在四季陰陽變化不合時舉行祭祀？唯一的辦法 
只有來查考，責備我自己，以等待天的譴責。」甲戌，命令員外散騎常侍李彪、尚書郎 
公孫阿六頭出訪蕭賾。乙卯，開始籌劃建築明堂，改造太廟。五月己亥，討論修改律令 
，在東明觀判斷疑案。八月詔令各州選拔秀才，讓他們盡量發揮才智。乙已，孝文帝親 
定祭祀的禮儀。議論律令有關事項，仍提倡省免不必要的祭祀。十一月乙亥，全面確定 
官員品級。戊寅，考核各州牧守。 
 
　　十六年(四九二)四月初一，頒佈新律令，大赦天下。甲寅，孝文帝親臨皇家宗室學 
府，過問博士的經書義理鑽研情況。五月癸午，詔令群臣在皇信堂討論議定律令條文， 
關於流放囚徒的界限，是孝文帝親自到場決定的。 
 
　　十七年(四九三)六月丙戌，孝文帝將要南伐蕭齊，下詔命令建造黃河大橋。己丑， 
詔令優免除、南豫、陝、歧、東徐、洛、豫七川的軍種。乙已，發詔令說：「治、孝、 
禮、政、刑、事六種職務在周代經典中已完備詳述，九卿的地位在漢和晉代也規定得明 
明白白，但制度務必要有延續性，各人要忠於自己職守。近來百官的俸祿雖然已經公佈 
，但治事的規定卻沒有陳述。自從八位才子定下綱目，我親自查考瀏覽，還依據古代的 
典籍，近採納與時勢相宜的辦法，寫成《職員令》二十一卷。但事已臨近征戰，所以尚 
未把條文定得周詳完備。這雖不足作為影響深遠的大綱典範，永垂不朽，但權且可解決 
目前的難題，改革整頓當代要務。須待我們出軍歸回更改討論其中所缺部分，暫時可拿 
出去施行。如有使當事人置疑而在令文中又沒記載的事，可隨事上報，應當在修改令文 
時附上」。八月己丑，孝文帝率軍從京師出發去討伐南齊，步騎約有一百多萬。九月丁 
丑，他全副武裝，揚鞭策馬而出，群臣們在馬前下跪叩頭，請求停止南伐，孝文帝才停 
止進發。於是定下遷都洛陽的大計。冬十月，下詔徵派司空穆亮與尚書李沖、將作大匠 
董爵開始籌劃洛陽新京的建築。乙已，命令安定王拓跋休率領部下僚屬到代宗去迎候家 
眷，孝文帝送行到漳水上游。起初，孝文帝為了南伐，在鄰城西面建造了宮殿；十一月 
癸亥，宮殿落成，他就遷到宮中居住。 
 
　　十八年(四九四)正月初一，孝文帝在鄰城新宮澄鸞殿召見群臣。二月乙丑，他巡行 
到河陰，規劃建制夏至日祭地之所。甲辰，同全國發佈詔令，曉喻遷都的意義。壬申， 
回到平城宮中。壬辰，孝文帝親臨太極殿，同在故鄉代地的群臣們闡述了關於搬遷都城 
的謀略。七月壬辰，孝文帝到北方巡視。戊戌，拜謁金陵。辛丑到朔州。八月癸卯，在 
行接見皇太子。丁未親臨閱武臺，視察講武的情況。癸丑到懷朔鎮。己未到武州鎮。辛 
西又到撫冥鎮。甲子到柔玄鎮。乙丑南還。所過之處，孝文帝都親自接見年邁老者，詢 
問民間疾苦，貧困、孤寡、年老的人都賜予糧食帛布。丙寅，詔令六鎮及御夷城的居民 
，凡年齡八十以上而無子孫兄弟的，終身由官府撥給糧食瞻養；七十以上家庭貧窮的， 
各賜予糧食十斛。又詔令各北方城鎮居民，對年滿七十以上及殘廢、生病的囚徒，考查 
他原來所犯的罪，再用新律來核準，知事屬連坐的，准許他本人返回家鄉，再叫他一個 
兒子隨從贍養，他去世後，才把兒子遣回邊界；除此之外，如這類罪犯，年滿八十以上 
的，都聽任他們還鄉。辛未，孝文帝回到平城宮中。九月初一發佈詔令說：「官員三年 
考核政績的做法，自古以來就這樣； 
 
　　三考後決定官員的升降，以此來表明他們是否能勝任。如今若等三考結束後再定出 
升降，那麼要貶黜的人並不很遲，但要進用的人待一切成就後再進用就太緩慢了。所以 
找今天改為三年一考，一考後馬上決定他的升降，我想不能叫愚蠢妨礙公務的人阻擋了 
賢良人的進途，有才能的人不停留堵塞在低位上。命令各當事的官署考核官員們的優劣 
，共分三等。大品以下的，由尚書重點過問；五品以上的，我將親自與公卿們一同評論 
他們的善惡。評為上上等的，給予升遷，下下等的降貶，中中的，仍擔任原職。」壬午 
，孝文帝親臨朝廷殿堂，親自定出官員的升貶。 
 
　　同年十月甲辰，任命太尉、東陽王拓跋丕為太子太傅。戊申，孝文帝親告太廟，侍 
奉神主遷移。辛亥，他從平城宮出發。己已，到信都。庚午，發佈詔書說：「最近聽說 
邊界的南方少數民族多有竊奪，致使父子失和，家室分離，既傷了和氣，又損害了仁慈 
忠厚。統一區域，養育百姓，假如像這樣，南人是否瞭解當朝的德政了呢？可下詔到荊 
、郢、東荊三州，勒令蠻族人民，不許再發生侵暴行為。」十二月，派遣征南將軍薛真 
度督率四將出戰襄陽，大將軍劉誕出戰義陽，徐州刺史元衍進發鍾離，平南將軍劉藻出 
攻南鄭。壬寅，改革服裝制度。戊申，優免從代地南遷入戶三年的賦。己西，下詔裁削 
王和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自開國來的食邑數目：王保留一半食邑數目，公保留 
三分之一，侯、佔四分之一，子、男五分之一。辛亥，孝文帝親自率軍南伐。 
 
　　十九年(四九五)夏四月丁未，因特殊情況而大赦徐、豫二州，對於那�媢B送漕糧的 
士卒，優免租賦三年。癸丑，孝文帝到小沛，派遣使者以太牢禮儀祭祀漢高祖廟。己未 
，巡行到瑕丘，派出使者以太牢禮祭祀泰山。庚申，巡視到魯城，親祭孔子廟。詔令把 
孔子後代四人、顏回後代二人封為官。下詔命裘州刺史舉荐本衙署內才識配得上擔任軍 
國大事的士子，及治政有方的地方官，列名上報。又詔令如徐州那樣賜給裘州百姓爵位 
及糧食布帛。再命令在各孔氏宗室中選出宗子一人，封為崇聖侯，食邑一百戶，專門侍 
奉孔子的祭祀。他還命令裘州為孔子建造陵園，修繕裝飾墳墓，更建墓碑，改寫銘文， 
褒獎頌揚孔子聖德。五月甲申，減少閑散官員的俸祿，以補軍國的急用。六月乙亥，詔 
令不能在朝廷說鮮卑族這言，如有違反的，罷免現任官職。癸丑，下詔尋求天下散失書 
籍，對尋覓到宮中圖書館未收藏、又對當代治政有補益的書的人，予以重賞。乙卯，據 
特殊情況大赦梁州，優免民田租稅三年。丙辰，命令從代地遷到洛陽的鮮卑人，死後安 
葬河南，不准回到塞北。 
 
　　於是南遷的代人，全都成為河南洛陽人。戊午，詔令依《周禮》規定的制度，禁用 
長尺大斗，並頒行於天下。八月乙巳，詔選天下英武勇敢的兵士十五萬人，加強羽林、 
虎賁軍，充實宿衛部隊。丁巳，詔令各從軍出征受傷者都聽任他們解甲歸田。九月庚午 
，孝文帝的後宮及文武官員全部遷到洛陽。丙戌，孝文帝巡行到鄴城。丁亥，下詔書說 
：「有許多舊墓，墓碑銘記還在，很明顯是當時的知名人士，如是位在或從屬於三公的 
，要空出墓地三十步，尚書令僕、九卿空十五步，黃門、五校空十步，這土地均不讓開 
墾種植。」壬辰，派黃門郎用太牢禮祭祀比干墓。乙未，孝文帝回宮。 
 
　　冬十月辛西，孝文帝詔令各州郡，若在士人與庶民中有行為卓越勤勉、文章剛勁飄 
逸、才能高於地方官吏、能勝任政事的人，及時派遣到合適位置上去。壬戌，詔令各州 
長官精心考評屬官，看他們行政中的得失，分為三個等級的類別上報，孝文帝將親自審 
覽而決定他們的升降。十二月初一，孝文帝在先極堂召見摹臣，宣佈職官品級的命令， 
這是大選的開始。辛酉，任驃騎大將軍、司州牧、咸陽王拓跋禧為長兼太尉，前南王拓 
跋楨恢復本來的封號，用特進、廣陵王拓跋羽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甲子，孝文帝在先極重會見群臣，分發賞賜的冠服。 
 
　　二十年(四九六)春正月丁卯，孝文帝頒詔公佈改拓跋姓為元氏。五月丙子，發詔書 
說：「農業是政事的第一位，糧食對老百姓最為緊要，時雨豐沛滋潤，更適宜督促勉勵 
務農。命令京城及京城附近地區要嚴加咳考督責，對懶於本業的人明確聲明要處以拷打 
之刑，對努力勤耕的人公佈姓名讓他遠近聞名。」丙戌，初步在河陰營建夏至日祭祀的 
方澤。派遣使者用太禮祭祀漢光武、明、章 
 
　　三帝皇陵。又詔令對漢、魏、晉眾多皇帝陵，禁止在它們各佔地方圓百步之內打柴 
割草或隨便踐踏。七月，孝文帝因為長期乾旱，祭祀群神；三天中間他膳食不進，當夜 
普降時雨。丁亥，帝在詔書中說：「在涼爽的季節卻赤日炎炎，綿綿秋而卻不肯慷慨賜 
於大地，這都是我的責任，我實在深感恐懼戰慄，所以停膳三天，以生命向上天訴說。 
神靈鑒於我的真誠懇切，特地流下了雲液。這事雖然完了，但我不能休息，怎敢過於懈 
怠。還有品德精湛的賢人、凝重隱居的高士，雖對他們進行過選拔和採錄，但尚未能招 
他們前來。我要精心查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舉荐這類德才兼備的賢士，讓他們直言極 
諫，糾正我的不到之處。又，邪惡奸侵的人毀壞朝政，只有堅決懲治這些害蟲：貪婪的 
人竊取了官位，國家大政就要受到損害。主管人要彈劾不肖，明確罷黜盜用俸祿的人。 
又，立法是為了解決要害問題，老百姓的生命尤其重要，對於在京的囚徒，命令全部逐 
條上奏，我將要親自審核，以便及時討論決定。又，關於六種最令人痛苦和凶險的事， 
這是人與神都憐憫的，應該及時訪問體恤，以拯救貧窮和殘疾、孤寡、困苦，不能自己 
生存下去的人，要明白加以憐憫撫恤，讓他們得到寬慰救濟。又，輕徭薄賦，這是有德 
人都知的常識，每年常規性的勞役，要寫狀紙上報。」 
 
　　又，夫婦之道，是百姓生命中首要之事，每年仲春的男女私會，禮節上有一定的方 
式，但男女在過了這個時間，相互問的約會仍要合禮儀規定。又，新京的百姓開始定案 
，農桑是他們的本業，不管田畝莊稼多少，課徵督責方式要有不同，都寫狀紙上報。冬 
十月戊戌，用代地遷到洛陽的士兵全部充當羽林、虎賁軍；司州內的人民，十二個男子 
中出一人當差，四年更換輪流一次，每年中讓他們輪番休假，用這方法來供官府和官僚 
的力役。十二月甲子，因為西北川那天旱歉收，孝文帝派近臣下去巡行視察，開倉賑濟 
百姓。乙丑，開放對鹽池的禁令，與民共享鹽利。丙寅，把皇太子恂廢為庶人。丁卯祭 
告太廟。戊辰設立常平倉。桓州刺史穆泰等在本州謀劃叛亂，孝文帝派出吏部尚書、任 
城王元澄去桓州立案處置。樂陵王元思譽知穆泰陰謀而不告發，因此削爵貶為庶人。 
 
　　二十一年(四九七)春正月丙申，立皇子元恪為皇太子，賜天下為父親的人爵位一級 
。己亥，孝文帝派遣侍中張燊、崔光，兼散騎常侍劉藻，巡行地方，察看民情，詢問民 
間疾苦，提升或貶黜地方官，宣揚風俗教化。乙巳，孝文帝巡視北方。三月乙未，又到 
南方巡視。己酉，到離召。叛反的北方少數民族戴罪歸降北魏，孝文帝寬宥了他們。丙 
辰，孝文帝到了平陽，派使者以太牢禮儀祭祀唐堯。四月庚申，路經龍門，派使者以太 
牢禮祭夏禹。癸亥，巡行到蒲板，派使者以太牢禮祭虞舜。戊辰，詔令修繕堯、舜、禹 
廟。辛未，孝文帝巡行到長安。戊寅，親自參觀了未央殿、阿房宮，才來到昆明池。丙 
戌，派遣使者用太牢禮祭祀漢朝各帝王陵墓。己丑，他從東面返還，在渭河乘船入黃河 
。壬辰，派使者在鄭城用太牢禮儀祭周文王，在鎘城祭周武王。癸卯，派遣使者祭華山 
。 
 
　　六月壬戌，詔令冀、定、瀛、相、濟五州徵發兵士二十萬，又向南方發動進攻。丁 
卯，軍隊分成六個師，以確定行進還是駐留。七月甲寅，孝文帝親自在清徽堂為摹臣講 
解喪服制度。八月丙辰，詔令中央與地方都採取嚴密防備的措施。庚辰，孝文帝親自率 
軍南討。下西命令河南男李崇討伐梁州反叛的充族人。辛丑，孝文帝留下各將領攻打稻 
陽，自己帶領部隊向南進發。 
 
　　癸卯，到宛城，夜襲外城，攻克了座城。丁未，孝文帝進發南陽，留下太尉咸陽王 
元禧、前將軍元英攻城。己西，孝文帝去新野。冬十月丁已，孝文帝指揮魏軍四面進攻 
新野城，但沒有攻克。 
 
　　於是詔令左右軍隊築成包圍圈圍困新野。十一月甲午，南齊蕭鸞的前軍將軍韓秀方 
、弋陽太守王副之、後軍將軍趙祖悅等十五將領向魏軍投降。下西，在沌水北大勝敵軍 
，捕獲敵將軍王伏保等。於是當地人民都恢復了農業生產，對九十以上的老人賜與郡長 
官頭銜，六十五以上賜給縣令頭銜。新野人張睹在一萬多戶居家的外圍築起城寨，死守 
抗拒，魏重人攻不下。十二月庚申，才攻破，被俘斬首約有一萬多人。丁卯，孝文帝發 
佈詔令，對於判流放罪的因，都暫不判決放逐，等到登城的關頭，叫他們充當先鋒，立 
功補罪。庚午，孝文帝的車駕到沌地，巡視後才向東返回。戊寅，回到新野。己卯他親 
自巡視營壘，慰問撫恤大軍。 
 
　　二十二年(四九八)正月初一，孝文帝在新野行宮召見宴請摹臣。丁亥，攻下新野城 
，抓獲蕭鸞的輔國將軍、新野太守劉忌，將他在宛地斬殺。戊子，南齊湖陽守將蔡道福 
棄城逃走。辛卯，南齊稻陽守將成公期，主帥胡松葉城逃走。壬辰，蕭鸞的輔國將軍、 
舞陽守將黃瑤起及直閣將軍、臺車主帥鮑舉、南鄉太守席謙相繼逃走，黃瑤起、鮑舉被 
軍士抓獲後遣送到魏重。庚戌，孝文帝來到南陽。二月乙卯，魏軍進攻宛北城。甲子， 
攻下，南齊的冠軍將軍南陽太守房伯玉雙手反綁後出來投降。庚午，孝文帝到新野。三 
月初，在鄧城大破南齊平北將軍崔惠景、黃門郎蕭衍的軍隊，斬獲首級和俘虜二萬多人 
。庚寅，巡行到樊城，在襄沌檢閱兵力，耀武揚威地返回。鎮南將軍王肅攻打南齊義揚 
。蕭鸞遣將裴叔業進攻渦陽。乙未，詔令將軍鄭思明、嚴虛敬、宇文福等率三軍前去增 
援。四月甲寅，跟從出征攻戰的武官都進爵位三階，文官二級，九卿進一階。庚午，徵 
發地方兵力二十萬人，限定八月中旬在懸孤集合。秋七月壬午，孝文帝發佈詔書說：「 
我的德行不高，卻肩負平定叛亂的任務，實在是全靠諸位英雄勝利地掃清了南部地區， 
我應約束自身來賞賜報答各位英雄，表示對豐功偉績的勉勵。我後宮皇親的錢庫，就可 
減去一半；六宮侍妾、宮女、五服之內親戚，他們經常永久的供奉，可吩咐減去一半； 
我在軍中的親人，俸祿可省去三分之一。」這個月中南齊明帝蕭鸞死。九月己亥，孝文 
帝因為蕭鸞死，按禮節，不攻打有喪事的軍隊，於是詔令停戰退回。庚子，仍將討伐北 
方叛軍。丙午，孝文帝率兵進發懸訊。 
 
　　二十三年(四九九)正月初一，帝召見群臣，這是因為孝文帝病愈延壽，所以在澄鸞 
殿大擺宴席。壬午，南齊新立帝王、蕭鸞子寶卷，派太尉顯達進攻荊州。癸未詔令前將 
軍元英討伐蕭軍。三月庚辰，孝文帝率軍南伐。甲申，因順暢被圍，情況危急，詔令振 
武將軍慕容平城率騎兵五千去救援。丙戌，孝文進到谷塘原。甲辰，下詔賜皇后馮氏死 
。命令司徒元齦徵召皇太子到魯陽登皇帝位病情加劇，又北護軍將軍勺北海王元詳為司 
空公，鎮南將王肅為尚書令，鎮南大將軍、廣陽王元嘉為尚書左僕射，尚書宋棄為吏部 
尚書，與侍中、太尉公元禧，尚書右僕射、任城王元澄等六人輔佐政事。受孝文帝臨終 
遺命的輔政大臣們說：「諸位太尉、司空、尚書令、左右僕射、吏部尚書，只有我們太 
祖的宏大基業，與自然界的四象一齊欣欣向榮。魏國歷代帝王，代代英明，在寡助和愚 
昧之中開創了帝王大業，我們君主競競業業，想跟隨先祖的遺跡。遷都到嵩山之顛，定 
鼎在河南之畔。在南幾乎蕩平毆吳，在許多地方恢復了禮節，向上光耀了祖宗，往下拯 
救了人民。但創業的艱難和早逝的威脅，使牠的志向沒有實現。公卿們要很好的輔佐皇 
位的繼承人，振興我魏國朝，這樣不是也很好嗎？我們怎會不勉力去做呢？」夏四月初 
一，孝文帝在谷塘原的行宮中去世，時牢三十三歲。當時保密，到魯陽再發喪致哀，後 
回到京師。上謊號孝文皇帝，廟號高祖，五月丙申，葬於長陵。 
 
　　孝文帝從小天性純摯，四歲時，顯祖默默承受毒盾，孝文帝親自為吮吸濃水。五歲 
接受皇位，他悲泣不能自己。顯祖問他為什麼，他回答：「替代親人的感受，好像刀割 
我心一般。」顯祖聽後感嘆、驚異。文明太后由於孝文帝的聰敏智慧，怕以後對馮氏不 
利，於是計謀廢黜他。孝文帝就在寒冬臘月，身穿罩衣，關閉宮室，絕食三天，馮太后 
召咸陽王拓跋禧，將要立他為帝，元丕、穆泰、李沖極力勸諫，才停止這種做法。孝文 
帝當初並不懷恨，只是深深地敬重元丕等人。他撫養顧念每一個幼弟，與他們始終末曾 
有過微小的芥蒂，篤愛團結九族，對他們的禮義尊重都很真切。雖對大臣們持法嚴厲， 
但他性格寬厚仁慈，常常表示出同情而給予施捨。用餐時有人以熱汁燙傷過孝文帝的手 
，又曾在食物中發現小蟲及其他骯髒之物，孝文帝都笑而寬恕了這些。先時宦官中有人 
在馮太后前說孝文帝的壞話，太后大怒，杖打了孝文帝數十下，孝文帝默默承受，自也 
不申辯說明。馮太后死後，他對這一切也從不介意。 
 
　　孝文帝治理視察政事，無不是從善如流。他哀憐百姓，總是思慮如何給他們以好處 
。對天地、五郊、宗廟每年二次的祭禮，常常親身參加，不因寒冬酷暑而厭倦。尚書們 
的奏書，大多親自探究省覽。對於大小官員，無不十分關注，而且善於周旋協調。他常 
說，凡作為君主的，最厭恨的是不平均，不能推心置腹對待事情，假如真正能做到平等 
真誠，即便與胡、越人，也可以親如兄弟。他常不緊不慢地對史官們說：「要直筆記載 
當朝的事，不必忌諱國家醜惡的一面。人君妄自尊大、濫用權勢只看作他自己的事，史 
書不作記載，那麼他還有什麼懼怕？」孝文帝南征北戰，四處巡視，官員們奏請統治人 
民的方法，孝文帝說：「粗略地把橋梁修築起來，能通行車馬就停止，不需要再割去草 
，無端叫人去平整它們的。」凡是要從事的修造，都是萬不得已而做的，不為不急迫的 
事去損害百姓財力。他巡行到淮南，就如在京城以內的地區一樣，因軍事需要砍伐了老 
百姓的樹木，必須留下絹作為償還，對百姓的莊稼不准損傷踐踏。對所有典籍上沒有記 
載的祭祀忌諱辦法，一概排除不用。 
 
　　孝文帝文雅喜好讀書，手不釋卷。《五經》的義理，看了就能講，學而不用老師傳 
授，讀書探求它們的精髓奧密。歷史上傳下的諸子百家著作，無不涉獵。他善於讀《莊 
子》、《老子》，尤其精通佛教教義。他才華橫溢，喜歡作文，詩賦銘頌也即興而作。 
構思好了的大文章，馬上口授，待完筆後，不用再修改一字。自太和十年以後的詔書， 
全都是孝文帝的作品。其餘文章，還有一百多篇。他愛惜奇才，重視士子，那種心情如 
饑似渴。對待朝廷中納用的賢良之人，根據他們的才能高低，常常寄予簡樸切實的希望 
。他悠然自在，目光深遠，從不讓世俗之見纏繞心胸。少年時代他還善於射擊，體力強 
健。十多歲時就能用手指彈碎羊的胛骨，以及射擊飛禽走獸，無不即發即中。到十五歲 
後，就不再殺生，射獵的事全都停止了。孝文帝天性節儉樸素，常穿洗乾淨的衣服，他 
的馬鞍、車騎也只是用鐵木制成的。孝文帝的高雅志趣，大凡如此。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劉晏】


 
　　[導語]劉晏(七一五｜七八0)，唐代著名理財家，牢土安，曹州南華(今山東東明 
)人。幼聰穎，天寶十三年(七二五)，唐玄宗泰山封禪，不滿十歲的劉晏向玄宗進獻《 
東封書》，名震一時。即授太子正字。後選為縣令、侍御史、大守、戶部侍郎、京兆尹 
，累官吏部尚書、同中書早章事，又兼度文、轉運、鹽鐵、鎊錢、租庸、常平等使，管 
理、主持國家財政達二十年。後遭楊炎構陷，於建中元年(七八0)七月被殺，時年六十 
五歲。 
 
　　劉晏充任度文等使時，正值安史之亂後期。其時全國遭受嚴重破壞，百姓生活困苦 
，國家財政匱乏。劉晏採取一系列措施，以幫助百姓克服困難、恢復生產，增加國家財 
政收入。他首先整頓漕運，疏通河遣，改漕運由當戶督辦為國家包運，又合理安排運輸 
路線，實行分段運輸，使每年運至京師的糧食達四十萬斛，最多時達一百一十萬斛，解 
決了長安朝廷和軍隊及關中地區廣大農民長期缺糧食的問題。他又加強對鹽政的管理和 
改革，健全完善榷鹽法，整治不法鹽官，政官產官銷為就場專賣制，使生產者、鹽商和 
國家都受益，又設立常平鹽，保護百姓利益。此後鹽利大增，每年達六百餘萬緡，佔全 
國財政收入的一半以上。他任常平使時，充分利用常平倉，發揮其調節豐歉、平抑物價 
的作用。他還知人善任，注意培養和選用優秀人材。劉晏經濟上的一系列改革，有效地 
改善了安史之亂後財政紊亂的狀況，為後來的中興創造了條件，「唐中價而振，晏有勞 
焉」。他的一些改革措施如鹽政專賣等，對後世也有重要影響。 
 
　　劉晏字士安，曹州南華人。唐玄宗到泰山封禪[天寶十三年(七三五)]時，劉晏剛八 
歲。他趕到玄宗在泰山住的行宮，同玄宗獻上了一篇自己寫的《東封書》。玄宗貝他年 
紀這樣小，很驚奇，就命令辜相張說當面出題考他，劉晏一一對答無誤，張說稱讚說： 
「這是國家將來的好徵兆啊！ 
 
　　」於是就授他為太子正字。公卿大臣紛紛邀請他，稱為神童，名震一時。天寶中葉 
，劉晏經過幾次調遷後被任命為夏縣縣令那時他還沒有負責督管賦稅，但他轄內的輸納 
都按時徵繳而沒有拖欠的。 
 
　　朝廷舉荐選用賢良方正，劉晏又調至溫縣當縣令。他所到之處都有為百姓謀利惠施 
的事跡可記下來，百姓就把這些事跡刻在石頭上傳示後人。後來又升為侍御史。 
 
　　安祿山起兵作亂，劉晏逃到襄陽避難。唐玄宗的兒子永王季璘想招劉晏來擔任他藩 
國�堛滬垠n職務，劉晏堅決辭謝。他給文部尚書房培寫信，議論封建諸侯和古代其他的 
一些事，說：「如今各諸侯王從深宮�堨X來，一時�堨L們都企望自己能成就齊桓公、周 
文王的功業，實際是不可能達到的。」唐肅宗下詔拜劉晏為度文郎中，兼侍御史，掌管 
江淮地區的租庸事宜。劉晏抵達吳郡時，正逢永王季璘擁兵反叛。劉晏於是就和採訪使 
李希言一起商討抵抗他們。李希言借用劉晏去守衛餘杭。 
 
　　他自己和水王作戰不利，只能帶兵退至餘杭依靠劉晏。劉晏為他守住城池出謀畫策 
，於是徵發地方武裝力量實行堅壁。這時適逢李璘打了敗仗，倘想放棄進攻吳郡而轉攻 
搶掠其他州縣，但聽到劉晏早有準備，於是就從晉陵向西而去不再攻伐蘇吳一帶了。劉 
晏始終不講自己的功勞。朝廷召回他，命他為鼓原太守，不久調為隴、華二洲的刺史， 
又遷河南尹。這時，史朝義攻略了東都洛陽，於是又改派他到長水任職，後提拔為戶部 
侍郎，兼御史中丞、度支、鑄錢、鹽鐵等使。京兆尹鄭叔清、李齊物因殘忍凶暴而獲罪 
遭罷免。肅宗詔命劉晏兼任京兆尹。他能綜合大體照顧各方而又不苛細，大家公認他很 
稱職。這時司農卿嚴莊因罪下獄，不久釋放，於是誣陷告計他泄露皇帝在宮中的講話給 
別人聽。宰相蕭華也忌憚劉晏，於是把他貶到通州當刺史。 
 
　　代宗即位，恢復了劉晏京兆尹、戶部侍郎的職務，同時兼領度支、鹽鐵、轉運、租 
庸使，劉晏荐舉顏真卿替代自己在戶部的職務，自己改國子祭酒，又荐舉嚴武替代自己 
為京兆尹。隨即劉晏被拜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同時仍然兼領度支使等專使 
的職務。宦官程元善獲罪，劉晏因與程關係密切而受牽連，罷免宰相職務，改為太子賓 
客。但不久又晉升為御史大夫，兼領東都、河南、江淮轉運、租庸、鹽鐵、常平使。當 
時正是安史之亂後，京師糧食奇缺，米價高到每斗一千錢，連宮廷膳房也沒有隔夜糧， 
長安郊外的農民把還沒有熟透的麥拉從麥穗上揉搓下來交納供軍隊用。劉晏上任後便親 
自去巡視察看，他坐船到淮河、泗水，按著轉抵汴河，再北上進入黃河，然後向右沿著 
砥柱、硤石行進，觀看了黃河三門峽遺跡，再到河陰、鞏洛等地，實地考察續朝宇文愷 
修築的梁公堰和疏導黃河的通濟渠，李傑修築的新堤，徹底了解和掌握了漕運水道存在 
的問題和有利條件。但是怕被別人牽制，他備了公文移呈宰相元載，報告說：「大概恢 
復漕運的利與害各有四點。 
 
　　長安及整個關中地區的百姓，都為交納重稅而困苦，江淮、蘇湖的糧食一到，就可 
以減輕他們一半的徭役賦稅，這是一利；東都洛陽凋零破落，每百戶中沒有一戶是完好 
的，如漕運水路修通，那麼村落鄉邑乃至市鎮就可以漸漸恢復、穩定，這是二利；藩王 
將領有不忠於朝廷的，邊境少數民族也有入侵搶劫的，一旦他們聽說我國的稅賦貢物源 
源不斷地輸入，軍隊糧食豐富充盈，這就可以震撼光耀中原大地及其邊夷四乃，這是三 
利；假若舟船車馬來往通行，商品百貨充滿集市，漂海越嶺，到達四乃，那麼就可以趕 
上貞觀、永徽時的盛況，這是四利。從宜陽、熊耳到虎牢、成皋五百里的廣袤之地，現 
在只有千餘民戶，居住的房屋沒有一尺木頭的橡子，做飯時煙囪都冒不出濃煙，野獸出 
沒，鬼哭狼嚎，在這種地方要找人來推車牽拉漕船，是很難辦到的，這是一難；黃河、 
汗水自安史之亂後，再也沒有開鑿修治過，堤岸崩塌，堤上的樹木被砍伐一空，淤塞的 
地方影響了千里長的泗水，使涸水乾涸無法行舟，這是二難；東垣、砥柱到澠池、北河 
之間六百里地區，戍守巡邏早就沒有了，犯奸作亂的人互相強取豪奪，爭搶地盤在黃河 
兩岸間搜劫不止，這是三難；從淮陰到蒲板，橫貫三千里，駐兵的營壘多得都可以互相 
望見，率軍的將領都是位及三公、諸侯元老這樣的人，他們總是抱怨軍需匱缺，做冬衣 
沒有絲棉，吃的有一半是雜豆，因此漕運糧船一副，就強行拍下來饋勞軍隊，這不是派 
遣一輛馬車、一位使者拿了朝廷公文、私人書簡所能制止的，這是四難。」元載這時正 
在專擅朝政，無暇顧及這些具體的事，得到劉晏的報告後，立即就把整治恢復漕運的事 
全部委派劉晏去辨，因此劉晏能夠充分發揮自的己才幹，把事情辦得非常成功。當運送 
稅糧的首批漕船抵達長安時，皇帝非常高興，派遣了軍隊的鼓號樂隊到東渭橋吹號擊鼓 
迎接，另外又特派使者騎馬飛馳去慰勞劉晏，稱讚他說：「您啊，真是我的蕭何！」每 
年從江淮一帶運來的糧食能有四十萬斛之多，從此關中地區即使遇到水旱災荒，物價再 
也不騰貴飛漲了。 
 
　　劉晏再次遷升吏部尚書，又增加了兼任湖南、荊南、山南東道三個地方的轉運、常 
平、鑄錢使的職務，與第五琦兩人一起掌管全國的錢財和糧食。劉晏還主持了吏部尚銓 
、中銓、東銓這一考核中央和地方官員的重要工作，他考核評定，誰高誰低，誰先誰後 
，誰好誰壞，公正明確，下臣對他都十分長服。宰相元載被劾有罪後，代宗詔令劉晏去 
審訊他。劉晏懼怕元載朋黨勢力強盛，不敢單獨審訊，代宗又敕令李涵等五人和劉晏一 
起共同治辨這案。元載的得力幹將王晉後來能夠免死，還是劉晏為他請求而得的。 
 
　　元載之後，常袬執掌朝政，他忌妒劉晏有很高的威望，於是對皇帝說劉晏是有德望 
的老臣，應當是率領百官當他們的頭，您可以任命他為左僕射。實際上這是常袬想奪劉 
晏的權。代宗認為財政管理剛走上正軌，需要劉晏繼續留任工作，於是任命劉晏為僕射 
，同時仍舊兼領過去的各項專使職務。當初，劉晏在各道置設了租庸使，謹慎地選派能 
入尚書閣機構工作的有才幹的人去擔任。當時經費不足，暫停了全國官吏的提拔，但特 
許租庸便可以補充置派，總數達百餘人。他們充滿朝氣，進取心弦，幹練聰敏，都是當 
時的傑出人選。他們辦事認真果斷，雷厲風行，因此劉晏的理財思想和措施都能成功。 
即使有權貴硬是要求他，要塞進親戚、私人到他那�堨h任職，劉晏不敢得罪這些權貴， 
便用優厚的待遇供奉他們，但就是不讓他們真的去辦事。所以人人也都很勤勉自己的工 
作。 
 
　　劉晏曾說，士子是通過科舉而得到爵位俸祿，所以他們把名聲看得重於利益；吏員 
不是通過考試獲得官職，得到提拔，所以他們實利看得重於名聲。因此劉晏把財政出納 
、查辦檢舉告發這些重要的事，都全部交給士子去辨，吏員只是辨理文書的起草、收發 
而已。劉晏所委任的官員，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但遵奉執行法令就像左面前一樣不敢有 
絲毫走樣，甚至連他們痛苦時的呻吟、高興時的詼諧戲鬧都不敢有所隱瞞。這樣的管理 
只有劉晏一個人能辦到，其他人都不行。代宗曾經命令劉晏考吏部所掌的大小官員的好 
壞，凡刺史一級有罪約五品以上的可以即行拘押審訊，大品以下的可以先給杖罰然後上 
奏。 
 
　　李靈耀反叛朝廷，河南道的節度使、將領不遵奉法令，擅自向地方徵收賦稅，使所 
轄州縣更加貧弱。劉晏時常將朝廷的餘糧給州縣貼補所缺，這樣百姓不須另加戶調，而 
收入還能像以前一樣。 
 
　　第五琦創制榷鹽法以增加收入，幫助壯大軍隊，不久劉晏接替了他，劉晏補充完整 
了第五琦的鹽法，使它更加嚴密周到，全部的利益好處沒有一點能流入官員個人私囊的 
。當初，國家每年收入六十萬緡錢，最後增加十倍不止，每年可達一千二百萬，而其中 
榷鹽的收入佔了一半還多，百姓們卻沒有因此訴說愁苦的。京師一時鹽價暴漲，皇帝下 
令調二萬斛以供關中急需。從揚州起運，四十天就到了長安，大家都稱神奇。至於湖澤 
陡山荒涼險峻之處，那�堨X產的貨物都粗劣價格低賤，賣的錢還不夠運輸所化費的，劉 
晏就把它們全部運到淮、楚之間，換成銅、鉛、炭薪等物，一年能鑄造緡錢十多萬。劉 
晏處置事情大多這樣，非常得法。劉晏又讓全國各道的巡院雇募一批快速傳遞消息的人 
，在交通要道上設置很多驛站，四方八處貨物的價格和利潤大小、貨物情況等，即使相 
隔很遠，但不出數日即可知道，這樣就能權衡控制貨物的數量和價格，使天下的價格始 
終大致平衡而不出現很大的貴賤差落，他自己說這好比是現錢在平地上流動，沒有漲跌 
。劉晏每次上朝請謁，騎在馬上總在用鞭子進行計算。天剛亮就開始辦公。事情不分緩 
急，全部當日處理完畢從不拖延。他在修行里的府宅，粗劣簡樸低矮狹小，飲食非常節 
儉簡單，家�堥S有婢女奴僕。然而任職長了，勢力聲望壓倒了宰相，重要的官員、顯貴 
的使者大多出自他的門下。出自江淮的名茶、柑桔，珍羞甜食，往常都是租庸使和當府 
分別進貢朝廷的。為了搶先送到，雙方暗中激烈競爭。雖然有的地方為了不得罪雙方而 
對出斷道，禁止搶先運送，但劉晏用重賄買通這些人，還是搶先運出，排在其他道府的 
前頭，於是招來的怨恨越來越多。他還以饋贈禮謝四方而有名，各地士子沒有不來的， 
其中有的遊說者，總是以利欲來引誘他，也使劉晏不能不有被別人議論的短處。因一些 
對他有議論的人都說劉晏多次連任，如固了皇上對他的恩澤。大曆年間因為政事都沿襲 
舊法舊制，軍隊國都仰仗劉晏的理財能力，因此不曾對他有全面的考查評定。德宗即位 
後，議論劉晏的人多次上章要罷免他轉運使的職務，劉晏自己堅持要辭職，但皇帝沒有 
同意，反而任他為關內、河東、三川的轉運、鹽鐵及各道的青苗使。 
 
　　當初，楊炎為吏部侍郎時，劉晏為尚書。兩人驕橫氣盛的樣子不相上下。劉晏治處 
元載，楊炎受牽連而遭貶，等到楊炎執掌大權後，他心懷舊怨，一心想為元載執仇。早 
先德宗居東宮為太子的時候，代宗寵愛獨孤妃，喜歡牠的兒子韓王。太監劉清潭和代宗 
寵愛狎昵的嬖人黎干為迎諛代宗，曾上書請求立獨孤妃為皇后，並說帝王氣數有變化， 
用以動搖太子的地位。當時有傳言說劉晏也參與了謀劃。到如今，楊炎請求晉謁，他流 
著眼淚對皇帝說：「仰仗祖宗的神靈，先帝和陛下您才沒有被賊臣所離間，不然的話， 
劉晏、黎干動搖顛覆國家根本的凶謀就會成功。如今黎干已經服罪而劉晏依然逍遙自在 
，我身為宰相，如果不能接法將他正罪，那麼我就該論法而死。」大臣崔神甫說：「陛 
下已經坦蕩大度地給予了赦免，不應當再追究那些流言蜚語，致使人家獲罪。」朱泚、 
崔寧也極力為劉晏解釋，崔寧尤其懇切。楊炎大怒，將崔寧貶斥到外地，終於罷免了劉 
晏各種專使的職務。隨即又以斯艾的新舊財政簿記載有差錯，定有奏執不實、欺上瞞下 
罪名，貶劉晏為忠州刺史，派遣太監護送任上。楊炎一心要羅織劉晏的罪名，他知道瘐 
準一向懷恨劉晏，於是馬上提他為管轄忠洲的荊南節度使。瘐準一到任上，就上章奏告 
劉晏與朱泚有書信來往，語言多有怨恨不滿，且又聚集士卒，擅自取用公家東西，威脅 
傳達皇帝詔令的使者，陰謀造反作亂。楊炎偽證確有其事。 
 
　　建中元年(七八0)七月，德宗詔令派宦官前往忠州，秘密處死劉晏，其時劉晏只六 
十五歲。 
 
　　劉晏死後十九天，皇帝賜劉晏死的詔書才下來，歷數其罪。其妻子兒女充軍嶺南， 
受牽連獲罪的有幾十人，天下都認為這是件大冤案，當時楊炎還兼刪定使，他要人議論 
是否籍沒劉晏家財事，多數人都認為不能，籍沒之事才止。但是已經命令造冊登記劉晏 
的家產了，家中只有各種書籍兩車，米、麥數斛，大家都欽佩他的廉潔。淄青節度使李 
正己上表，說誅殺劉晏太急躁，對所謂的罪行不加驗證核實，先處死再公佈罪名，天下 
之人都為之驚駭惋惜，現請求皇上讓劉晏的妻子兒女回來。但奏表沒有上報。興元初， 
德宗逐漸明白過來，於是允許讓劉晏歸葬故里。貞元五年(七八九)，終於提擢劉晏的兒 
子劉宗經為太常博士，劉執經為秘書郎。劉執經向皇帝捧回官職，請求追加給父親。於 
是皇帝下詔追贈劉晏為鄭州刺史，後又如司徒。 
 
　　劉晏死後二十年，韓洄、元琇、裴腆、李衡、包佶、盧徵、李若初相繼執掌國家財 
政，他們都是劉晏提拔起用的，在當時都很有名聲。 
 
　　劉晏被構陷害死後不久，他的一些老部下都推崇宣揚他的功績。陳諫認為劉晏是僅 
次於管仲、蕭何的大理財家，他寫文章詳細地記述了他的事跡，大略意思是，開元天寶 
年間，天下民戶達千萬之多，至德後遭戰禍摧殘，饑荒和瘟疫又頻繁送至，使十分之九 
的人口受到了捐減。到劉晏充任租庸等專使時，全國民戶不足二百萬。劉晏通盤全面地 
計算了全國的經費情況，仔細地察看各地州縣的災害，免除那�堛瑤廘|，賑濟災荒，不 
讓百姓再流離死亡。當初，州縣委派當戶督管漕運，百姓稱之為「船頭」；管理陸路驛 
站郵遞的，稱之為「捉驛」；專門徵收正稅之外加派的稱之為「白著」，百姓都不堪忍 
受這樣的命運，於是都去做盜賊。上元、寶應之間，有袁晁、陳莊、方清、許欽等紛紛 
造反作亂，擾亂江淮一帶，千多年才平定。劉晏上任後開始周官船漕運，委派吏員主管 
驛站事務，罷免廢止額外橫徵，處治不法鹽官，以此來裨補國家財用。從廣德二年(七 
六三)起，到建中元年(七八0)底，黜陟使核實天下民戶數，共有二百多萬。君主愛百姓 
，不在於給他們賞賜贈予，而是應該讓他們能夠耕耘紡織，在平常年份則按往常的賦稅 
徵收，遇上荒年則要免除賦稅並賑濟他們，這樣大致每年能有十分之一的增長。劉晏尤 
其擅長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來安排次序先後予以處理。每逢地方州縣出現災荒、歉收的 
苗頭，劉晏就馬上算計政府在錢糧上能有的贏餘，先下命令說：「免除徵納某物，給某 
戶賑貸」。百姓還沒有到真正困難的時候，而向上報告民間百姓遭災的奏章已經發出了 
。有人譏議劉晏不直接給災民賑救物資，而多是將糧食等物賤價賣給他們作為救濟，其 
實這種看法也是不對的。善於治病的醫生，從不使病情發展到危急疲憊的程度；善於救 
災的，從不讓災情達到非要發放賑救物資給災民的地步。過去發生災荒，政府的賑救物 
資少就不能讓災民活下去，要使更多的災民活下去國家財政就不夠，國家財政失缺，勢 
必又同百姓多加徵斂；再說發放賑救物資近乎僥倖，胥吏下人可以從中做手腳，強橫之 
徒可以得的多，貧窮弱小的得到的少，這種事即使是刀鉞斧鋸架在面前也不能禁止它不 
發生。這是二大害處。遭受災害的鄉村，所缺的就是糧食，其他出產還在。用低賤的價 
錢賣出，換回雜貨，再根據各人的能力、體力，轉運到出產豐富的地方，或者地方官府 
自己留用，這樣國家財用就不會缺少，大豆小米出產多的地方可以隨意運出去糶賣，散 
布深入到農村里巷，下等農戶全力農耕，不能到市肆去買賣，通過這樣的輾轉買賣，可 
以互相分潤沾得好處，自己解決了困難，免除了饑餓，不用等待依靠命令去驅辨。這是 
二大好處。劉晏依據常平法，在農業豐收、糧價下跌時，用略高於市場的價格買進糧食 
儲存起來，在發生災荒、糧食欠收、糧價騰貴的時候，就把儲存的糧食用低於市場的價 
格賣給百姓。大概每州常平倉部會儲有二百萬斛的米。這不就是說有功於國家嗎？ 
 
　　楊炎[導語]楊炎(七三七｜七八一)，唐中葉著名經濟改革家、兩稅法的主要創始人 
。字公南，別號小楊山人。鳳翔(今陝西鳳翔)人。初以文藻雄麗著名，後任中書舍人， 
專掌制講，亦以辭美稱頌。元載為相時，權為吏部侍郎。元載被殺後遭敗為道州司馬。 
德宗即位，輔臣崔祐甫以「有文學器用」舉荐楊炎，遂拜光祿大夫、門下侍郎、同早章 
事，與崔同操權柄。 
 
　　唐進入中葉後，均田制己名存實亡，租庸調制也已不適用。尤其安史之亂便上地荒 
蕪，民戶流亡；加之軍費繁浩，官吏勒索，致使橫徵百出，賦稅日重，人民困苦不堪。 
楊炎秉政後，立即向德宗建議改革賦稅制度：「九百役之費，一錢之斂，先度其數而賦 
於人，量出以制人。戶無主客，以現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廢止以丁夫為 
本的租庸制，改行合併租庸調，按每戶資產多寡徵稅、分夏秋雨季收納為主要內容的兩 
稅法。德宗同意，下令全國執行。兩稅法簡便了稅制，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百姓負擔， 
對以人夫為本的庸調，是一個進步，因此以後一直沿用到明代中葉。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楊炎】

    楊炎及他所創建的兩稅法，對中國封建經濟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但楊炎作為宰相，缺乏政治家應有的氣度。他心胸狹窄，過於計較個人恩怨。為替 
元載報復，他構陷殺害了正直又很有威望的另一理財家劉晏，很失人心。建中二年(七 
八一)十月，楊炎被貶為崖州司馬，在赴任途中被迫賜死，時年五十五歲。 
 
　　楊炎字公南，鳳翔人。他的祖父楊大寶，在唐高祖武德初年時為龍門縣令，劉武周 
攻打晉、緒時，圍攻龍門縣，楊大寶堅守不降。後龍門被攻下，楊大寶遭殺害。朝廷褒 
獎追贈他為倉節侯。楊炎的祖父楊哲，因為有突出的孝順父母的行為，朝廷在他居住的 
里巷門口建樹門闕牌樓賜匾張掛，予以表彰。父親楊播，科舉取得進士及第，但他隱居 
而不去當官。唐玄宗特徵召他為諫議大夫，他棄官不就回家自我修養。也因為有吉詳美 
好的孝侍父母的行為而受到朝廷給予的建樹門闕、賜匾張掛的表彰。唐肅宗還加任他散 
騎常侍的榮譽職務，賜他「玄靖先生」的名號。 
 
　　楊炎長得清秀俊美，有兩道漂亮的眉毛，還留有一絡胡鬚，風骨峻峙，十分飄逸， 
他文章氣勢雄渾博大，辭藻艷美華麗，在汧、隴兩地頗有名氣，被稱為「小楊山人」。 
他初次做官，被河西節 
 
　　度徵召掌書記。神鳥縣縣令李大簡當初曾借酒醉侮辱過楊炎，如今他和楊炎在同一 
官署，楊炎便帶了身邊的人把李大簡反綁起來，用鐵棒猛打了他二百下，血流滿地，幾 
乎把李打死。節度使呂崇真愛楊炎的才能，竟然不責備他。後副元帥李光弼奏請任命楊 
炎為判官，楊炎不接受；又徵召任命他為起居舍人，他乾脆辭官而到岐下去靜養修性。 
楊炎的父親死後，他在墓前搭了草廬服喪，呼號哭泣之聲不斷。墓前長出了紫色的靈芝 
，飛來了白雀，呈現吉祥之光，於是朝廷又表彰了楊炎。他們一家祖孫三代都孝行顯揚 
，門前豎起了三座牌樓六門闕，這是自古以來沒有過的。服喪結束後很長時間，楊炎被 
起任為司勛員外郎，不久改職兵部，又轉為禮部郎中、知制誥。後又升中書舍人，與當 
袬共同負責皇帝詔令的起草。常袬擅長起草授官的詔令，楊炎則善於寫皇帝向公侯群臣 
施佈恩澤的話命。自開元以來，講起皇帝詔命中可以值得稱讚的，當時都公認是常袬和 
楊炎。 
 
　　楊炎喜歡善待下士，並以引荐他們為己任，賢人士子都願意到他那�堨h。他曾經寫 
過一篇李楷 
 
　　洛碑，辭藻非常工整巧妙，文人士子都能很熟悉地背誦出來。不久他又升為吏部侍 
郎，修撰本朝歷史。元載自從擔任宰相以後，幾次在朝臣中選拔提擢一位有文學修養有 
才幹威望的人，給他特別的優待和重視，準備讓他以後接替自己。最初他選中了禮部郎 
中劉單，但劉單後來死了，他又選吏部侍郎薛邕，但薛邕不久又生罪遭貶譎，於是又看 
中了楊炎。元載常喜愛和重視楊炎，再沒有人能與楊炎相比。後來元載倒敗，楊炎受牽 
連被貶為道州司馬。德宗即位後和大臣商議宰相人選，崔祐甫以楊炎有文章才學、能幹 
有為而荐舉他，德宗也聽說過楊炎的名字，於是起用楊炎，拜銀青光祿大夫、門下侍郎 
、同平章事。楊炎有風采儀表，文學才識廣博美好，早就受人稱道，他為宰相，天下輿 
論都很統一，期望他能成為一代賢相。 
 
　　最早國家的制度是，天下的財產和賦稅收入都歸左藏庫，人府每年按春夏秋冬四季 
將庫藏數字報告上級，由尚書省比部侍郎審核左藏庫的出入情況，這樣上下能互相制約 
，因而沒有大的損失漏洞。等到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京師有很多豪門將帥，他們向 
國家索取沒有制節，第五琦沒法禁止，於是將徵收來的租賦全部繳人大盈內庫，以符合 
皇帝的意思。但皇帝因為取用十分方便，就不再將租賦歸還左藏庫。這樣一來，全國的 
公家財用就成為君主的私人財產，主管的人沒有辦法探知有多少財產，國家財用的盈餘 
虧損地無法計算，這樣的狀況已經二十年了。太監們讓閑散無事的宦官去管理簿書賬冊 
，分掌的人多達三百位。他們乘間互相攀結，盤根錯結，牢固得不可動搖。楊炎當了宰 
相，他跪在皇帝面前磕著頭據理講道：「賦稅財收是國家的根本大事，就像是活人的喉 
嚨，天下的治與亂，國家的強與弱都由它決定。所以以前各都挑選得力的大臣去掌管， 
即使這樣還害怕不能成功，還常常失敗，這個關係國計民生的大計一旦失敗，天下便動 
搖不安。先朝代宗皇帝的權制，是讓宦官執掌這一職務。用人所鄙視約五尺闊豎來操持 
國家的根本大計，國家財用的豐儉盈虛，即使大臣地無法知道，那麼就沒有辦法來設計 
規劃有關天下利害的大事。我愚昧地準備在宰輔的職位上獲罪，陛下您有美好的德行， 
最關心體恤百姓。參劾校糾壞人弊端，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請您把原屬左藏庫的月 
稅收入讓出來歸還部，根據宮中每年所需化費的多少，我們將照數全部奉上，不敢有絲 
毫虧少。只有這樣做了，才可以議論政事。敬望陛下您明察。」皇帝下詔說：「所有賦 
稅財收都歸左藏庫，一切仍照舊時規矩辦理。每年在庫入中有限量地撥出三五十萬送歸 
大盈內庫，但度支使要先把賦稅財收的全部數目上報讓我知曉。」短短的幾句話就讓皇 
帝改變了主意，議論的人都認為這極為難得，朝廷內都交口稱讚。 
 
　　國初制定的法令規式，是國家有租庸調法。開元中，玄宗修養道德，以寬厚仁慈作 
為治理的根本於是不再修編戶口和地圖的簿書，致使人戶逐漸滿溢超出；雖有防範仍不 
能制止。丁男轉徙死亡，已不是原來的名額了；田畝歸屬更換遷移，也不是原來的數目 
了，貧富升降變化，也不是舊日的宅第了。戶部只能用空的假數字來綜合匯總過去的薄 
冊，這樣得到的就不是現在真實的情況。過去的制度，到邊境服役戍的男丁，免除他的 
租和庸，六年後除役歸故里。玄宗當時正向周邊少數民族用兵，戍邊的士卒很多死在那 
�堥S有返回故鄉，而邊防將領依恃上面的恩寵而忌諱講死了很多人，不向上申報士卒的 
死亡，因此在故鄉的戶籍冊上，死者的名字沒有除去。到天寶中葉，王洪出任戶口使， 
準備向民間搜刮聚斂財產，規定凡是名字還在戶籍上的丁男，不管現在是死是活、住在 
哪�堙A都算隱瞞課徵，有意不繳租庸。於是按照原來的戶籍簿冊，除去六年應役免徵的 
租庸外，累記敘徵每人三十年的拖欠。天下百姓深受其苦而無處訴告。事實表明租庸調 
法的弊端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到至德以後，天下兵戰蜂起，先是徵兵服役，繼是饑荒、 
瘟疫相迭而至，又強徵民大力役運輸，各種差役紛至沓來，造成人口民戶凋零破落，戶 
籍和土地圖冊成為一紙空文。軍隊糧餉、國家財用，都仰仗度文、轉運二位專使給予， 
軍隊四乃征戰鎮守，其所需費用又由地方節度、都團練使自己解決。向民間徵斂賦稅的 
機構有四個，而互相間誰也不能管誰。這樣國家綱紀、社會秩序就被嚴重破壞，朝廷權 
力不能覆蓋、統管所有地方節度使，兩地方節度使也不能統管自己所轄的所有州縣。 
 
　　一全國各地的進獻納貢，全部都歸入內庫。弄權之臣和狡奸小吏紛紛趁機作奸，有 
的公開借言進獻納貢，約有暗中偷盜，這樣的人多得數以萬計、河南、山東、荊襄、劍 
南這些擁有重兵的地方使節，都讓自己得到尊貴的侍奉和豐美的贍養，但向朝廷交納的 
賦稅卻少得幾乎沒有。官吏的職務名稱，隨人設置安排，他們俸祿給養的多少，都由地 
方節度自行決定增加或減少。因此向百姓額外科斂的名目有好幾百種，已經明令廢止的 
也不免除，重復徵收的也不削減，新的舊的相互積壘，不知邊際在哪�堙C百姓被威逼要 
提供這一切，真是滴盡膏血。他們賣兒賣友，十天一輪納，每月一進獻，長年累月沒有 
停頓止息。而貪官污吏更借這種苛刻的微斂來一點一點地吞食百姓。凡是富豪大戶人丁 
又多的人家，大抵都化錢買官做或進廟和尚，因而得以免去搖役；而貧家小戶人丁又多 
的，因為沒有地方可躲避而丁男還在，他們還必須根據租庸調法交稅服役。因此上面減 
免課徵，實際增加了下面百姓的賦稅。所以天下民力破碎疲敗，很多人都成為沒有土地 
根基的漂泊浮蕩之民，居住鄉�堥拑菑g地的人，每百人中不過四、五，像這樣情況差不 
多已經三十年了。 
 
　　楊炎於是士章奏請並當面回答皇帝的提問。他懇切地數說舊法的弊端，提請在全國 
實行兩稅法，用來統一稅法的名稱。他說：「凡和各種差役的費用，每一枚錢的斂收， 
都要先估算它的收額然後向百姓徵收，根據支出來確定徵收的數量。每一人戶不分主人 
客人，一律以現在居住在那�堛熒Зn記戶籍簿冊；人丁也不分長幼，一律根據其財產多 
寡來決定稅額的等級差別，不在鄉�堜w居而在外行商的，在行商的所在郡縣按財產二十 
分之一的額度交稅，所掌握的額度是讓商人和居住農村耕作的人差不多，使商人不能獲 
得僥倖而來的利潤。固定居住者的賦稅，分秋夏兩次徵收，因風俗或時間季節差別而有 
不方便的可另作整。所有租、庸、雜徭全部省免，但是登記丁男數額的做法不廢止，仍 
須按照過去的慣例定期向上申報，以便官府支差。土地田畝的稅額，一律以大歷十四年 
反地的耕田之數為標準，均勻分攤徵課。夏稅的交納不能超過六月，秋稅不超過十一月 
。過了一年之後，遇有人戶增加而賦稅減輕的，以及人口散失而使租賦有失均勻的，都 
要報告請示長吏，而由戶部尚書和度支使總轄統領這件事。」德宗認為很好，下令執行 
，下詔曉諭中外掌管財賦的人因為不能再從中牟取私利而感到沮喪失望，於是聲言說租 
庸調法已施行四百多年了，舊制不可輕易改變但皇帝施行新法毫不動搖，全國上下都感 
到方便合適。農民不離開土地而地上的出產多了；稅不再加斂兩國家收入增加了；戶籍 
簿冊和田地圖冊不再編制而人口田畝的真實情況掌握了；貪官污吏不用再去警告，他們 
也沒有地方去作奸犯科、中飽私囊了。自此之後，財政大權才真正歸人中央朝廷手中。 
 
　　楊炎匡救時弊的做法，獲得了很好的名聲。他到閣辦公幾個月，適值崔祐甫生病， 
大部分時間都不來辨公視事。這時喬琳也被罷免了，楊炎於是一個人獨掌國家政事。崔 
祐甫處理或主辦的事，楊炎有意破壞它們。當初減薄護為元陵評功擺好，人們心�奡N開 
始對楊炎不滿。他又專門想著報恩復仇這種個人恩怨的事。道州錄事參軍王沼曾對楊炎 
有過一些小小的恩惠，楊炎就提舉王沼為監察御史。他感激元載對他的恩德，於是就專 
門做一些元載主政時創辦的事情來報答他。當年，元載獲罪後，由左僕射劉晏主持審訊 
劾查。元載處死，楊炎也受牽連被貶，因深深怨恨劉晏。劉晏當時兼領東都、河南、江 
淮、山南東道的轉運、租庸、青苗、鹽鐵使，楊炎當宰相幾個月後，就想報復劉晏，先 
罷了他轉運、鹽鐵等各項專使的職務，使天下的錢鈔糧谷都歸到金部、倉部。楊炎又獻 
議開挖豐州陵陽渠，要徵發京城郊區的青仕勞力去西域服力役，農村和城市里巷都議論 
紛紛動亂不安，事情最後沒有成功。 
 
　　當初，大歷末年，元載商議請求在原州修築城牆，以遏制西部少數民族入侵時的強 
大沖勢，事情還沒有開始辨，元載就被處死了。等到楊炎掌政，他於建中二年(七八一 
)二月也上奏請求在原州修築城牆，並先發公文給徑原節度使段秀實，命令他去辨這件 
事。段秀實回報說：「凡是能使邊境安定、使敵人退卻的好計謀措施，都應該逐步地按 
計劃實施，而不應輕率上馬、草草了事而興功激賞。另外現正值春季，農事正要開始繁 
忙，請等到農事稍閑時再做這事。」楊炎十分氣惱，召回秀實叫他去當司農卿，命邢寧 
別駕李懷先到溼原一線負責督造，命檢校司空平章事朱泚、御史大夫平章事崔寧各率兵 
萬人作為後翼督陣。三月，皇帝下詔命令涇州負責建築原州城牆。涇州軍隊的官兵都非 
常氣憤，說：「我們作為國家西邊防敵的屏障，已經十多年了。現在我們剛使邠州得到 
治理，才安置好農田蚕桑等事宜，地方秩序明顯安定好轉，但我們剛來的時候，置身於 
蕪雜叢生的草木之中，我們手砍足踩，披荊斬棘，才修築起了城牆堡壘。現在又要把我 
們投放到塞外，我們究是犯了什麼大罪而要遭受這樣的處置？」李懷光任期力軍監軍時 
，法令嚴厲峻刻，屢次誅殺大將。涇州軍副將劉文喜因為下面將士怨恨憤怒，就拒而不 
受詔命，上疏反復要求段秀實回來當統帥，不行的話朱泚也可以。於是朝廷讓朱泚代替 
李懷光，但劉文喜還是不接受認命。涇州軍有二萬精兵，他們佔據涇州城關閉城門抗拒 
，還讓自的己子女到吐蕃去當人質請求吐番出兵援助，當時正逢天氣炎熱乾旱，人心浮 
動、秩序不安。大臣們都請求皇帝對劉文喜寬大原宥，但德宗不省悟。他減下自己的衣 
服、馬車，賜贈給軍隊將士。徑州城中的軍士當時剛發給了春季軍裝，但皇帝的賜予還 
是照給。 
 
　　德宗令令朱泚、李懷光等率軍攻打涇軍，他們修築了工事營壘包圍了涇州城。涇軍 
的另一個將領劉海賓伺機殺死了劉文喜，砍下了他的首級把它送到京師宮廷門下。如果 
不是劉海賓效忠朝廷，這事一定會引發邊境的兵患禍亂，而這都是因為楊炎根據自己的 
喜怒恩怨來更換軍隊將帥，從而和涇軍將帥結下怨仇的緣故。原洲的城牆後來還是沒有 
築成。 
 
　　楊炎構陷劉晏有罪並將他貶官之後，知道司農卿瘐準與劉晏有仇隙，於是故意提瘐 
準為荊南節 
 
　　度使，讓他當劉晏的直接上級，並暗示要他誣告劉晏準備在忠州作叛亂。劉晏因此 
被處死，妻子兒女被發配充軍嶺表。朝野人士為此對楊炎十分不滿，側目而視。李正已 
上表要公布劉晏被誅殺的罪因，指責朝廷誅劉晏太過份。楊炎害怕了，就趕緊暗中派遣 
心腹親信裴冀、孫成、盧東美、李舟、王定五等人分別到東都、河陽、魏博、澤路、磁 
邢、幽川、河南、淄青、山南、湖南、淮西等地，聲稱是去安撫那�堛滬x民，而實際的 
用意是去遊說誹謗，並且說：「劉晏的獲罪，是因為他過去曾和奸侵勾結，策劃把獨孤 
妃立為皇后。皇帝自己憎恨他，並不是因為其他過失。」有人將這一消息密報給德宗， 
說：「楊炎派遣了五位心腹使者到各鎮遊說，他怕天下人士將殺劉晏的罪都歸在他身上 
，於是他把這過錯全部推到皇上您的身上。」德宗就派太監將楊炎的這些話告訴李正己 
以求證實，回報說確實這樣。自此，德宗就有要誅殺楊炎的意思，只是等待機會發作。 
於是德宗擢拔任用盧杞為門下侍郎、平章事，楊炎轉為中書侍郎，但還任平章事，盧、 
楊兩人共同執掌政事，盧杞沒文學方面的修養，儀表相貌也很醜陋，十分厭惡而瞧不起 
他，經常假托身體不好而到別的部閣去休息，也多次不和他一起在政堂會餐吃飯，邊吃 
邊議論政事。盧杞為此也懷恨在心。過去的制度是；中書舍人分別執掌尚書六曹，以平 
衡均勻各方面的奏報。開元初廢止了這一職掌，現在盧杞奏請恢復它，但楊炎堅持認為 
不可以。盧杞更加惱怒，就向德宗密奏了中書主書的過失錯誤，結果把中書主書給逐出 
了朝廷。楊炎知後怒氣沖天，說：「中書主書，是我管轄的屬官，有過失差錯自應由我 
來處治，為什麼要你來侵我的權？」這時適逢梁崇義專橫暴戾不聽指揮，德宗打算讓淮 
西節度使李希烈統率各路軍隊去討伐。楊炎勸諫說：「李希烈當初會給李忠臣當兒子， 
兩人無比親近，互相信任，但後來李希烈竟然趕跑了李忠臣，奪取了他的職位，像他這 
樣背信棄義的人，怎能相信他呢？當初他沒有寸尺功勞還這樣強橫不遵奉法紀，倘若他 
平定了叛賊之後，必然更會仗恃功勞、要挾皇上，那時候陛下您用什麼辦法控制他呢？ 
」當年楊炎到南方來，途經襄、漢時，曾反復勸導梁崇義到京師去朝見皇上，梁崇義沒 
有聽從，其時梁已有不順從的意思。不久，派遣自己心腹李舟騎馬急馳去勸說，梁崇義 
還是堅持不聽，拒絕服從，最後竟圖謀起兵背叛。這一切都是楊炎一而再、再而三逼迫 
而造成的。到了這地步，德宗便想借李希熱的兵勢去討伐梁崇義，待平定了梁崇義，李 
希熱的力量也受到損失後，再借別的機會治處李希烈。楊炎又堅持說不可以，德宗氣得 
無法平靜，說：「我已經答允他了，不能說話不算數！」最後還是任命李希烈統率各路 
軍隊。 
 
　　德宗曾咨問宰相，群臣中誰可以委以重任，盧杞推荐張鎰、嚴郢，而楊炎則舉荐崔 
昭、趙惠伯。德宗認為楊炎的言論意見迂闊而不切合實際，於是罷免了楊炎宰相職務， 
任命他為左僕射。幾天以後，擔任新職務的楊炎入朝謝恩，在廷英殿應對，結束後出來 
，楊炎乘馬車急馳回家，而不到中省去作禮儀上的告辭和致謝。盧杞從這之後更加惱怒 
了。他不久就引荐嚴郢當了御史大夫。當年嚴郢為京兆尹，他不趨附楊炎，楊炎對此很 
惱火，暗示御史張著彈劾嚴郢，結果嚴郢被罷免了京兆尹和兼任的御史中丞的職務。楊 
炎又早就聽說源休和嚴郢有嫌隙，於是把有罪被貶在外地的源休一下上調回京師提擢為 
京兆尹，並要他暗中偵查嚴郢的過失。但源休到任後，卻與嚴郢相處很好，楊炎知道後 
十分生氣。這時張光晟正策劃商議暗殺回紇首領的事，楊炎就命源休為到回紇去的使者 
。源休去後幾乎被回絕人殺死。嚴郢不久也被指責計算田畝不準確而被改為大理卿，當 
時很多人都為他惋惜。到如今，盧杞因被許多事情所惱怒，又知道嚴郢與楊炎有嫌隙， 
所以就故意引荐了嚴鄙。 
 
　　楊炎的兒子楊弘業不成材，多次觸犯法令，又接受賄賂，為私事走門路通關節。嚴 
郢審察掌握了事實，還搜集到了其他許多過錯。當初，楊炎修立家廟，因為有座私宅在 
東都，他就叫河南尹趙惠伯將它賣了。趙惠伯幫楊炎將私宅賣給公家作為官府。這時趙 
惠伯剛從河中尹、都團練觀察使的位置上任滿離職，等待新的任命。嚴郢奏請追捕趙惠 
伯以查究這件案子。御史們認為楊炎身為宰相，以勢強壓下屬官買賣私人第宅，以高於 
實際的價錢作出估價，又將所給的銀兩錢幣以最低的比價結算，其差價就是贓物。盧杞 
召大理正日晉來評罪。田晉說：「宰相比之於一般的官吏關係，就好比是科舉的監考官 
。公家和私人的買賣有差價盈利，計算其多少以乞討索取論罪，這種罪的處罰是削除官 
職。」盧杞大怒，馬上貶謫田晉為衡州司馬。按著又改召別的官吏來論罪定刑。他們說 
這是「監主自盜罪當絞刑」。開元中葉，蕭嵩想在曲江南側的一塊地上修立私家祖廟， 
後來因為這曾經是玄宗皇帝倖臨過的地方，害怕建置私家祖廟不合適，於是打消了個念 
頭。但這時楊炎卻在那塊地上修建了自己的祖廟，於是有流言蜚語說：「這塊土地有王 
者之氣，楊炎有意佔取它，一定是有不軌之圖。」這話傳到了皇帝那�堙A德宗更加憤怒 
了。等到臺閣和御史三司將楊炎定罪的全部案卷送上，德宗馬上命令三可使再次共同審 
核。建中二年十月，皇帝下詔書說：「尚書左僕射楊炎，借托文辭上的才學，接連擔任 
清貴官職，即使譎居荒遠地方，名義上的職務還是保存。我剛即位統治天下萬邦，一心 
想弘大教化，一定要提撥一流賢才，招納一時的英俊之士。我將你楊炎從郡守輔佐的職 
位上提拔起來，讓你登上三公的高位，特別器重而把你當作是自己的股肱，對你信任無 
疑。但你卻不想竭盡自己的忠誠，反而為奸作歹，引進邪惡，詆丑正直，既虛偽又堅頑 
，朋黨攀附，互相依傍，官職動變關連著舊恩新情。你毀壞法令制度，欺騙聖上枉法行 
私，只要於私有利可以不顧國家；再加上對內沒有家教，在外廣為交結，肆意放縱行騙 
詐取，最後成為貪贓受賄。查考你的作為，是本末倒置，違背道常，你輕侮我的恩惠， 
忘記了我的德澤，辜負我到了何等地步！考察你的作為，決定判你的刑罰，你的罪行是 
難以寬宥的。但因為我與將相大臣，都始終情意誠切，顧全大体，所以特別給你寬大， 
著令你遠謫，用以整肅全體僚員。准許你為崖州司馬同正，仍按舊規由驛站供馬給養， 
急馳進發。」在離京去崖州才只有百里的地方，德宗派遣使者追上楊炎，處死了他。時 
年五十五歲。 
 
　　楊炎早年有文章才學，也砥礪節操。到了當了中書舍人，就趨附元載，當時輿論已 
經鄙薄他了。 
 
　　後來因為受元載牽連而貶官，楊炎的怨憤更加激烈，返回京師掌握政權後，即使是 
瞪他一眼，他也要記仇。他心中懷著陰險狠毒、有意害人的念頭，只憑自己的愛憎好惡 
行事而不顧公道，以至最後失敗。趙惠伯也受楊炎牽連而遭貶謫，為費州多田尉，不久 
也被朝廷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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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王叔文】


 
　　[導語]王叔文(七五三｜八0六)，唐中葉永貞革新的主將。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 
)人。德宗末年任東官侍讀，常與大子李誦議論時政，深得信賴。李誦(順宗)即位後， 
任翰林學士，主持朝政。 
 
　　唐朝在安史之亂後由盛而衰。德宗朝兵戰不斷，橫徵百出，民不聊生。王叔文執掌 
政權後，立即聯合韋執宜，王伾、柳宗元、劉禹鍚等人，在順宗的支持下進行匡救時弊 
的革新運動。他們發佈命令、採取行動：取消宮市，廢除京師五坊小兒，蠲百兔百姓歷 
年積欠，停止地方官向朝廷的額外進奉和鹽鐵使片進錢，釋放宮女和撤庭教坊樂女，罷 
貶懲處貪污官吏等。這些措施受到百姓擁護。 
 
　　王叔文等還設法加強中央集權特別是中央對財政大權的控制，為此他兼任了度支、 
鹽鐵轉運副使的職務；籌劃裁抑藩鎮勢力，並作出了遞奪宦官兵權的具體部署，以進一 
步從政治等方面深入革新但由於敵對的宦官和地方藩鎮勢力過於強大，王叔文等人在朝 
廷遭到激烈的反對和攻擊。以文貞為首的宦官集團勾結她方藩鎮，以順宗身體有病為借 
口逼順宗禪讓退位，同時將王叔文逐出朝廷，貶為渝州司戶。這場以王叔文為主的革新 
運動，只維持了一百四十六天，便隨王叔文的被貶而宣告結來。但它畢竟在唐代的歷丈 
上劃出了一道耀亮的弧光。這就是永貞革新。 
 
　　永貞二年(八0六)，王叔文被唐憲宗李純賜死，時年五十二一歲。 
 
　　王叔文是越州山陰人。因擅長下棋而在翰林院待命供奉內廷，他讀過一點書，但是 
不多，喜歡談論國家大事和濟世治民的道理。德宗於是讓他到東宮侍奉皇太子李誦。太 
子有一次和侍讀們談論為政的方法，於是請到了宮市的弊端，太子說：「我見到了皇上 
，一定要把這些意見全部講出來。 
 
　　」侍讀們都稱讚太子有美德，只有叔文在旁邊不說話。侍讀們散去後，太子對王叔 
文說：「剛才談論宮市，你一言不發，為什麼呢？」叔文回答說：「皇太子侍奉皇上， 
除了嚴格遵守每日必問、每餐必在側的禮節外，不應該輕易參預外面的事情。皇上在位 
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如果有小人離間，說殿下籠絡人心，那怎麼能說得清楚？」太子非 
常感激地對他說：「如果沒有先生您，我怎麼能聽到這些話？」從此太子就格外看重他 
，東宮�堛漕き﹛A都依仗王叔文裁斷決定。王叔文每次和太子談話，都要說：「某人可 
以當宰相，某人可以當將軍，希望以後殿下能夠任用他們。」他秘密結交當時知名人士 
中希望僥倖迅速得到提拔的人，並和韋執宜、陸質、呂溫、呂景儉、韓嘩、韓泰、陳諫 
、柳宗元、劉禹錫等十幾個人，訂為生死之交；而凌準、程異，又憑借的同黨關係而得 
到晉升； 
 
　　藩鎮頭目、公侯伯爵，也有暗中行賄送禮請求和他們交結的。 
 
　　德宗去世，已宣佈了讓太子李誦即位的遺詔，但當時李誦(即順宗)臥病已經很長時 
間了，不能再親自處理各項政事，只能深居內室，掛上竹簾和帷帳，由宦官李忠言、美 
人牛昭容在左右侍候，摹臣百官上奏請事，順宗從帷帳�媟茩耤C王任經常告訴別人說皇 
上非常相信依靠王叔文，宮中的宦官們這才漸漸知道王叔文這個人。一天，皇上果然把 
王叔文從右銀臺門召來，讓他在翰林院任職，為翰林學士。王叔文和吏部郎中韋執宜關 
係很好，於是他請求皇上任用韋執宜為宰相。王叔文依靠王伾，王伾依仗李忠言，李忠 
言又依附牛昭容，一個接一個互相勾連，結為表�堙C皇帝把政事下交給翰林院，由王叔 
文來決定可否；然後到中書省宣布，讓韋執宜在外面按旨意施行辦理。王叔文和韓泰、 
柳宗元、劉禹錫、陳諫、凌準、韓嘩等人經常以詩詞互作酬答，彼此吹捧，叔艾稍他們 
某人是管仲，某人是諸葛亮，某人是伊尹，某人是周公。凡是他們的同黨個個都得意忘 
形，以為天下除了他們外再沒有別的人才了。 
 
　　王叔文當年地位卑下的時候，經常說錢糧是國家的根本，掌握了它就可以操縱兵員 
軍餉的增減，把持政權，收買賢才士子。王叔文初到翰林院任職時，由蘇州司功這個低 
微的職位上人勒當起居郎，但不久就兼任了度文、鹽鐵副使，他讓杜佑擔任度文、鹽鐵 
使，但實際事情都由王叔文決定。 
 
　　幾個月後，王叔文任尚書省戶部侍郎，仍然兼任度文、鹽鐵副使和翰林學士的職務 
。宦官俱文珍討厭並害怕他玩弄權力影響宦官集團的利益，於是設法削去他翰林學士的 
職務。詔令一公佈，王叔文大吃一驚，對人說：「我要時常到翰林院去商量公事，如果 
不帶有翰林學士的職務，我沒法進去了。」王任為王叔文說情、求請，於是允許他每隔 
三、五天能到翰林院去一次，但翰林學士的職務終究還是被削除了。王叔文剛到翰林院 
上任處理公務時，暗中策劃，私下密令，狡詐形跡尚未顯露，憑著他一張嘴評判好壞而 
決定別人的進退升貶。當時人們還沒有看清他的本來面目，都相信他真是一位奇才。但 
等到他掌領了度支、鹽鐵兩項管理財政的重要權柄，和朝廷百官一起共事後，無論是愚 
人智者都說：「城�堛漯偺W、山中的鬼怪，必須是白天躲在人跡不至約洞窟之中，深夜 
才出來呼號嚎叫，以表示對人的賜福降禍，這樣人們也會把它當作神明一樣來敬畏；但 
是一旦它大白天出來，在大路上奔馳，那麼它無能的真面目就必顯露無遺。」王叔文在 
尚書省的官署�堣ㄕA做自己職掌中的事，而是領著自己的黨羽同伙一起議論密談，謀劃 
奪取宦官掌握的兵權。他們任命老將軍范希朝統領京西北諸鎮行管兵馬使，韓泰為輔佐 
。開始宦官們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這時正逢戍守各邊境的將領分別送文書向神策軍護 
軍中尉報告這事，並說自己將歸范希朝統領。宦們這才明白兵權已被王叔文他們奪走， 
讓軍中尉於是下令諸鎮將領停止軍隊調動，不准將軍隊交給別人。范希朝、韓泰這時已 
經到達奉天，但是所有將領都不參見，於是只好返回京師。過了沒多久，王叔文的母親 
死了。在此以前一天，王叔文在翰林院置辨酒席，宴請翰林院的各位學士和宦官李忠言 
、俱文珍、劉光奇等。酒喝到一半，王叔文告訴各位說：「我母親病得很重，我近來為 
國家大事盡心竭力，事情無論好壞、難易我都不躲避、不推諉，為的是報答皇上對我的 
重用和知遇之恩。我如果一旦因為母親去世而下憂去職，多種多樣的流言誹謗一定會隨 
之襲來，到時候誰肯幫我王叔文說一句話？希望各位能襟懷坦白、不懷私見地體察我。 
」他又說：「羊士諤誹謗、抵毀我，我想施罰杖刑處死他，但韋執宜儒怯猶豫，沒有辨 
成；我過去從來不認識劉闢，但他借口是韋皋的意思，來向我要求統領三川節度，推門 
造來硬要相見，還想拉住我的手，這難道不是一個有叵測之心的凶險人物嗎？我已經下 
令讓他去打掃木場，準備處死他，但又是韋執宜始終堅持不同意。每想到讓兩個壞人漏 
網，就使我心�堣ㄤh快」他又列舉了自己任度支使以來種種興利除弊的事，以為是自己 
的功勞。但王叔文說什麼，俱文珍就隨口反駁什麼，王叔文無言可答。 
 
　　王叔文不想為順宗立皇太子。但順宗長期臥病，一直沒能治好，群臣百官，國內百 
姓和鄰國邦交都請求預立太子。不久，皇帝下詔，立廣陵王李純為皇太子，天下人都很 
高興，只有王叔文滿臉憂慮，但又不敢說什麼，只是反復吟杜甫題寫的諸葛亮祠堂詩的 
最後兩句：「出師末捷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按著歉歡淚下，看見的人都暗中笑話 
他。皇太子代行天子處理政事後，遂貶王叔文為渝州司戶參軍。第二年下令將他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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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柴榮】

 
 
　　柴榮[導語]柴榮(九二一」九五九)，即周世宗，一稱柴世宗。邢州龍岡(今河北邢 
台西南)人。他是五代時後周太祖郭威的養子，曾跟隨郭威任過後漢的左監門大將軍、 
天雄軍牙內都指揮使等職。郭威稱帝，他任澶州剌史、鎮寧節度使等，後為開封尹，爵 
晉王。周太祖去世，他繼承皇位。六年後在征戰中染疾，三十九歲逝。周世宗是五代業 
績最卓著的軍事統帥和富有改革精神的開明君王。 
 
　　周世宗在位時間，正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亂世。但是他勵精圖治，勇於進取。在軍 
事上，他整頓軍隊，嚴肅法紀，尤其是選禁軍，裁汰老弱驕惰，增強了軍力。政治上， 
他改革弊端，斥退老朽，重用賢才，建立了千練可靠的文武朝班。經濟上，他減輕賦稅 
，廢除加派，獎勵生產。曾下詔重定每年的徵稅日期，不得提前；又推丁元稹的「均田 
法」，整頓戶藉，均定田租。他征戰所到之處，都把安民、減賦等放在重要在位，以蘇 
民困。他還鼓勵墾荒，興修水利，如疏通汴水，接連濟水，都不乏遠見。又下令限制佛
教寺院，銷毀佛祖銅像。他親自率兵征伐，先後取下後蜀的階、成、秦、鳳四川、南唐
江淮十四州，及契丹莫、瀛、易三州，掃除列強割據勢力，為北宋統一奠定了基礎。 
 
　　然而周世宗一直忙於安內和對外的征戰，所以不可能在制度上進行更大的改革。 
 
　　周世宗睿武孝文皇帝，原姓柴，邢州龍岡人。柴氏的一個女兒嫁給周太祖，這就是 
聖穆皇后。 
 
　　皇后兄長柴守禮的兒子柴榮，自幼跟從姑姑在周太祖家長大，因為他的忠謹厚道受 
到寵愛，周太祖就把他作為自己的兒子。周太祖後來漸漸顯貴，柴榮也長大成人，而且 
英武奇偉，擅長於騎馬射箭，粗略懂得經書、歷史及黃老之學，性格深沉，不多言語。 
周太祖任後漢樞密使，柴榮做左監門衛大將軍，周太祖鎮守天雄軍，他任貴州刺史、天 
雄軍牙內都指揮使。 
 
　　漢隱帝乾祐三年(九五0)冬天，周太祖的軍隊在魏州起兵卜進犯京師，留柴榮在魏 
州駐守。 
 
　　周太祖攻入京師就立為皇帝，授柴榮澶州刺史、鎮寧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同中書 
門下平章事。柴榮平時一直為樞密使王峻所忌恨，柴榮廣順三年(九五三)正月到朝廷， 
卻不能留住下來，不久王峻犯罪受到懲罰，三月，柴榮才被授為開封尹，封為晉王。當 
年冬天，用占卜定出明年正月初一在南邦祭祀，但是周太祖染上疾病，不能治理朝政的 
日子很長了。 
 
　　周太祖顯德元年(九五四)正月丙子，在郊祀上，周太祖只能勉強行完祭禮，因此立 
即由晉王來主管內外的軍政大事。壬辰，周太祖去世，先保密不發喪。丙申，再發佈治 
理周太祖喪事，柴榮在太祖靈框前即皇帝位。右監門衛大將軍魏仁浦任樞密副使。 
 
　　二月庚戌，回鵲派遣使者前來。丁卯，周世宗柴榮任命馮道為大行皇帝山陵使、太 
常卿田敏為禮儀使、兵部尚書張昭為鹵簿使、御史中丞張照為儀仗使、開封少尹權判府 
事王敏為橋道頓遞使。 
 
　　北漢車前來討伐，從潞州方向進攻。 
 
　　三月辛巳，實行大赦。癸未，派鄉仁海留守東京。巴西，周世宗到潞州去攻討北漢 
。壬辰，在澤州駐扎，到北面郊外去檢閱了兵力。癸巳，與北漢將領劉曼在野外高地上 
激戰，打敗了北漢軍隊，直追到高平，又擊敗敵軍。丁酉，周世宗親到潞州。己亥，後 
周的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樊愛能、步軍都指揮使何徽等伏法誅殺。壬寅，周世宗任命天雄 
軍節度使符彥卿為河東行管都部署。 
 
　　夏季四月乙卯，將神聖文武恭肅孝皇帝安葬在嵩陵。扮州防御使董希顏背叛北漢前 
來歸附。丙辰，還州刺史張漢超背叛北漢也來歸附。辛西，後周軍佔取了嵐川、憲州。 
壬戌，冊立衛國夫人符氏為皇后。又攻取下石洲、沁州。乙丑，若臣馮道去世。庚午， 
大赦潞州流放罪以下的囚徒。周世宗前往太原。析州監軍李勍殺死了本州的刺史趙皋， 
背叛了北漢前來歸順。 
 
　　五月丙子，代州守將鄭處謙背叛了北漢來歸附後周，契丹出兵救援北漢。丁酉，回 
鶻使節因難敵略來朝拜。符彥契丹在忻口交戰，符軍敗退，先鋒都指揮使史彥超戰死。 
 
　　六月乙巳，周世宗還師。乙丑到新鄭小住，於是拜渴了嵩陵。庚午，從太原回京。 
 
　　秋七月庚辰，周世宗在南御莊察看了莊稼長勢。癸巳，他任命樞密院直學士、工部 
侍郎景范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魏仁浦為樞密使。 
 
　　冬天十月甲辰，斬殺左羽林大將軍孟漢卿。 
 
　　周世宗顯德二年(九五五)春天二月，世宗下詔書徵求直言。 
 
　　夏季五月辛未，周世宗派宣徽南院使向訓、鳳翔節度使王景討伐後蜀。甲戌，下令 
大力廢除佛教寺院，禁止百姓中雙親無人奉養卻去當和尚尼姑，以及私自出家的事。 
 
　　秋天九月初一，頒發對私自鑄造銅器的禁令。 
 
　　閨九月癸丑，同訓攻克秦州。 
 
　　冬天十月辛未，佔取成州。戊寅，高麗派遣王子太相融來到後周。周軍占領階州。 
 
　　十一月初一，周世宗任命李谷為淮南道行營都部署，以領軍討伐後唐。戊申，王景 
攻克鳳州。 
 
　　十二月丙戌，鄭仁海去世。 
 
　　周世宗顯德三年(九五人)正月，擴建京城大梁。庚子，由向訓留守東京。壬寅，周 
世宗南下親征。辛亥，後周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與南唐軍隊在正陽激戰，大敗南唐 
。甲寅，李重進轉為淮南道行營都招討使。 
 
　　二月丙寅，周世宗親臨下蔡浮橋。壬申，攻克滌州。甲戌，南唐君主李景派人到後 
周求和，周世宗不予答覆。壬午李景又派牠的大臣鍾漠前來進獻友好奏章。丙戌，佔領 
揚州，辛卯，攻克泰州。 
 
　　三月庚子，周世宗任命內外馬步軍都軍頭袁彥為何龍都部署。本月中取下光、舒、 
常三州。 
 
　　夏四月，常州、泰川又為南唐奪回。 
 
　　五月乙卯，周世宗從淮南回京，赦免京師的囚犯。 
 
　　六月壬申，後周朝廷大發恩德，傳下赦免淮南囚犯的佳音。 
 
　　秋季七月，皇后過世。揚、光、舒、潞川又落人南唐版圖。 
 
　　八月乙丑，下詔課徵民間種樹和種韭菜的稅。 
 
　　九月丙午，周世宗任命端明殿學士、左散騎常侍王樸為尚書戶部侍郎、樞密副使。 
 
　　冬天十月辛西，將宣懿皇后安葬在懿陵。 
 
　　十一月庚寅，周世宗詔令廢除各種在祭祀典籍中不見記載的祠廟。乙巳，斬殺南唐 
李景的大臣孫晟。 
 
　　周世宗顯德四年(九五七)春正月初一，赦免不屬死罪的囚犯。二月甲戌，由王樸留 
守東京。乙亥，周世宗親自率軍南下征戰。 
 
　　三月丁未，攻克壽州。 
 
　　夏天四月己巳，從壽州回轉京師。乙卯，釋放投降的八百士兵回歸後蜀。癸未，追 
封彭城郡夫人劉氏為皇后。 
 
　　五月丙申，殺密州防御使侯希進。 
 
　　秋季八月乙亥，李谷免去相職，王樸任樞密使。癸未，後蜀前來送回原濮州刺史胡 
立。 
 
　　冬天十月己已，派王濮留守東京，任命三司使張美為大內都點檢。壬申，周世宗又 
親自南下征戰。 
 
　　十二月乙卯，泗州守將范再過叛變了南唐，獻出本州前來投降。庚申，濠州團練使 
郭廷謂獻本州也來降附。丁丑，攻取泰州。 
 
　　周世宗顯德五年(九五八)春天正月丁亥，攻占海州。壬辰，攻取靜海軍。丁未，攻 
克楚州，守將張流卿、鄭昭業戰死。 
 
　　二月甲寅，取雄州。丁卯，周世宗光臨揚州。癸西，光臨瓜州。 
 
　　三月初一，周世宗光臨泰州。丁亥，再光臨揚州。辛卯，親臨迎鑾鎮。己亥，攻克 
淮南十四個州，與南唐以長江為界。三月辛亥，南唐君主李景被召派人前來進獻所謂買 
宴的重金。 
 
　　四月庚申，周世宗將五個祖廟的神主遷入新建成的太廟中。壬申，他從淮南回到京 
師，同鶻、鍵靼派遣使節前來。 
 
　　六月辛未，釋放投降的士卒四千六百人回到後唐。 
 
　　秋天七月乙西，周世宗派水部員外郎韓彥卿到高麗去買銅。丁亥，頒布唐代元稹《 
均田圖》。 
 
　　九月，占城國王釋利因德縵派遣使者甫詞散前來。 
 
　　冬季十月下西，同百姓徵收租稅。 
 
　　十一月庚戌，編撰成《通禮》、《正樂》。 
 
　　十二月丙戌，周世宗下令取消各州縣的課戶與俸戶。 
 
　　周世宗顯德六年(九五九)春天正月，高麗王昭派遣使者前來。辛酉，女真使者阿辨 
來朝。 
 
　　三月己西，甘州回鶻前來讀貢獻寶玉，周世宗推辭不肯接受。庚申，王樸去世。丙 
寅，詔令宣徽南院使吳廷祚留守東京。癸西，停止發放州官調任時所給的銅魚。甲戌， 
周世宗率軍北上出征。 
 
　　本月中，吳廷祚升為左饒街上將軍、樞密使。 
 
　　夏天四月壬辰，攻破乾寧軍。辛丑，佔取益津關，將此地改名霸州。癸卯，佔領瓦 
橋關，又將此地改為雄州。 
 
　　五月初一，攻取瀛洲。甲戌，周世宗從雄州回到京師。 
 
　　六月癸未，周世宗立符氏為皇后，封兒子柴宗訓為梁王、宗讓為燕國公。戊子，占 
城國的使節 
 
　　蕭詞散前來朝拜。己丑，范質、王溥參預樞密院政事，魏仁浦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癸巳，周世宗在滋甫殿去世。 
 
　　周恭帝，就是周世宗第四十個兒子柴宗訓。周世宗即皇帝位時，大臣們請求封皇子 
為王，周世宗謙讓并壓了好長時間。直到北往攻取下三關，生病回到京師後，才冊封宗 
訓為梁王，當時宗訓的年齡為七歲。 
 
　　顯德六年(九五九)六月癸已，周世宗去世。甲午，周恭帝在父親的靈柩前即皇帝位 
。癸卯，任命范質為大行皇帝山陵使、翰林學士竇儼為禮儀使、兵部尚書張昭為鹵簿使 
、御史中水邊歸讓為儀仗使、宣徽南院使、判開封府事咎居潤為橋道頓遊使。 
 
　　秋七月丁未，周恭帝任命戶部尚書李濤為山陵副使、度文郎中盧億為判官。 
 
　　八月庚寅，周恭帝封弟柴熙讓為曹王、柴熙謹為紀王、柴熙海為蘄王。壬寅，高麗 
派遣使者前九月丙寅，左饒衛大將軍戴交出使高麗。 
 
　　冬季十一月壬寅，將睿武孝文皇帝安葬在慶陵。高麗派來使者。 
 
　　顯德七年(九六0)春天正月甲辰，周恭帝讓位，宋朝與立。 
 
　　啊，五代的本紀很完備了！君臣之間，關係複雜，哪里可以全部說得清楚。梁代朱 
友珪的謀反，後唐莊宗殺害牠的叔父李克寧，又殺弟弟李存義，明宗殺了侄兒李從璨， 
像這樣，那麼家庭之間的骨肉親情還有多少尚存呢！劉太妃去世，後唐莊宗為之罷朝五 
日，又土妃子劉氏為皇后，晉出商立嬸母馮氏為皇后，像這樣，那麼夫妻的道義人倫還 
有多少不違背而不達到禽獸的地步呢！寒食節 
 
　　到野外祭祀而且焚燒紙錢，後唐愍帝居父喪改年號時用起了音樂，安重海濫殺殿直 
馬廷，及太子少保致仕任圜，像這樣還有多少禮樂刑法不敗壞呢！至於唐莊宗到雷山祭 
神，以箭傳令，而晉出商擊殺倒馬祭祀亡靈，像這樣，中國與夷狄還相差多少！這個時 
代真可說是亂世啊！然而周世宗僅在短短的五、六年間，攻取秦隴，掃平淮右，收復三 
關，他威武的聲名震撼華夏、夷狄，而且在他管轄的地方內，引進精通儒學、善作文章 
的士子，探究制度，編修《通禮》，制定《正樂》，議訂《刑統》，他創制的法規都可 
以延續到後代。周世宗為人明白通達，英勇果斷，立論決策都很高明。他即位的第二年 
，廢除了天下佛寺三千三百三十六座。當時中原缺少銅錢，於是詔令銷毀天下所有的銅 
佛像來鑄造銅錢，他曾說：「我聽說佛教的道理是將人身俗世看作虛妄，但把對人有好 
處的事卻作為當務之急，倘使佛祖的真身還在，只要有利於世人，就可不惜割去和截斷 
自己的肢體，何況這些銅像，難道他對此還會有所吝惜嗎？」因此群臣們都不敢發表不 
同意見了。周世宗曾在夜間讀書，看到唐代元稹的《均田圖》，深有感觸地讚嘆道：「 
這是天下大治的根本，帝王的德政從這�媔}始。」於是下詔頒發元櫃的《均田圖》和均 
田法，使官吏人民先熟悉了解，希望用一年時間再全面平均分配天下的田地，他規劃的 
志向意愿難道不宏大嗎！他討伐南唐，向宰相李谷詢問進攻計策； 
 
　　後來攻克了淮南，就取出李谷當時的奏疏，讓學士陶谷寫一篇贊文，而且裝入錦囊 
之中，常放在座位邊側，做這種英武的資質可以稱得上是人中雄傑。以及他虛心進取接 
納勸諫，進用人才信任不疑，難道不正是人所常說的賢明君主嗎！他在北伐中攻取三關 
，用兵不大肆殺人，但史家卻譏諷他末把社稷的重要放在首位，只是在倉促中僥倖取勝 
，根本不瞭解他估量強弱、比較敵我，而且乘契丹王述律的鬆懈，取得了不可喪失的時 
機，這不是英明的決策取勝者，怎能達到這一步呢？這確實不是一般史家的眼光所能及 
得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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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范仲淹】


 
　　[導語]范仲淹(九八九｜一0五二)，字希文，吳縣(今蘇州吳縣)人。大中祥符進士 
，歷任與化縣令、秘閣校理、陳州、蘇州知州、右司諫、陝西經略副使、天章閣待制、 
參知政事等職。任職期間他因直諫多次被貶官降職，但以天下為已任的志向始終不改。 
他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也是一位著意革新的實踐家。 
 
　　朱寶元年閒，西夏攻打宋朝延州(今陝西延安附近)。此時身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副 
使的范仲淹，針對宋軍軍隊體制進行了牠的改革實踐；認真裁汰改編了軍旅；取締按軍 
隊低高先後出陣的機械臨陣體制，代之以根據敵情選擇戰將的應變戰術；組織力量築械 
造寨，形成西線堅固防禦屏障； 
 
　　團結少數民族，鞏固了邊防。 
 
　　慶曆三年(一0四三)，范仲淹為參知政事，他上《答手詔條陳十事》，主張改革官 
史的選拔、任用、考核制度；又主張重視農桑生產、整頓武備、加強法制、減輕搖役等 
。所陳十項措施，大多為仁宗帝批唯，並頌佈推行，丈稱「慶曆新政」。新政推行後， 
政治局面確貫煥然一新。 
 
　　然而這場革新運動實行一年多後，由於守舊派的反對和局勢改善後皇帝對改革與致 
的冷卻，范仲淹再次貶官，新政付之東流。但這場革新卻威為熙豐王安石變法的前奏， 
同時作為范仲淹改革思想基礎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名句，永遠在 
中華文明史上熠熠生輝。 
 
　　范仲淹，字希文，唐朝宰相范履冰的後代。他的祖先，原是邠州人，後來搬到江南 
定居，才成為蘇州吳縣人。范仲淹二歲失去了父親，母親改嫁到長山縣朱家，仲淹就跟 
從朱姓，名叫說。仲淹自少就有志向操守，長大後，瞭解自己的身世，就感傷地揮淚辭 
別母親，前往應天府，跟著戚同文學習。他晝夜不停地攻讀，冬天實在疲憊不堪了，就 
用冷水沖臉；糧食不夠，以至喝稀粥來糊口度日，常人不能忍受的困苦，范仲淹卻從來 
不以為是苦。他考中進士後，即擔任廣德軍同理參軍，於是把母親接來贍養。後來改為 
集慶軍節度推官，開始正式恢復范姓，改名仲淹。 
 
　　在督監泰州西溪鹽稅時，范仲淹調任大理寺丞，又改督監楚州糧料院，他母親去世 
，為服喪而去官職。晏殊主管應天府時，聽到范仲淹的名聲，就把他召到府學去任職。 
范仲淹上書請求挑選郡守，推舉縣令，斥逐游手懶惰的人，裁制冗員和不安守本份的人 
，謹慎地選舉官員，慰撫將帥，全書一共一萬多字。服喪期滿，由於晏殊的舉薦，做了 
秘閣校理。范仲淹對《六經》都很精通，尤其在《易》經上有特長，學經學的人都前往 
請教問業，他手持經典為他們講解，從不知疲倦。他曾經用自己的俸祿來招待四方來求 
學的士子吃飯，自己的孩子卻要輪流著穿一件體面衣服才能出門，對此范仲淹泰然處之 
。他常常慷慨激昂地談論國家大事，奮不顧身，一時間士大夫們矯正不良世俗、崇尚高 
尚節操，都是由范仲淹倡導的。 
 
　　天聖七年(一0三九)，章獻皇太后想在冬至那天接受朝拜，屆時仁宗皇帝率領百官 
為太后祝壽。范仲淹上書著重論述了對這件事的看法，並且說：「在內宮侍奉親人長輩 
，自當用家人的禮節 
 
　　，現在卻讓皇上與百官排在一起，同南朝拜太后，這種禮儀不能成為後世的禮法。 
」而且還上疏請章獻太后把朝政大權交還仁宗，但沒有得到答覆。不久，他貶官河州府 
通判，又改為陳州通判。當時正在建造太一宮和洪福院，朝廷從陝西徵購木材。范仲淹 
說：「昭應宮、壽寧宮毀於火災，上天的懲罰才過去不久，今天又要大興土木、破費人 
民財產，這不是順乎人心、合乎天意的事情。應該停止修建寺觀，減少每年徵購木料的 
數量，來免掉由於上供木材造成的積欠。」又說：「受皇上恩寵的人大多由內宮降敖授 
任官職，這也不是太平治世的政策。」他的奏事雖然沒能奏效，仁宗皇帝卻認識到了他 
的忠誠。 
 
　　章獻太后逝世後，范仲淹被召為右司諫。當時上書談論朝政的人，大多披露太后聽 
政時的問題，仲淹說：「太后受先帝的遺命調理保護皇帝十多年，應該掩蓋他的小過失 
，以成全太后的德譽。 
 
　　」因此仁宗皇帝詔諭朝廷內外，不要隨便議論太后聽政時的政事。起初，章獻皇太 
后的話上把太妃楊氏立為皇太后，參與軍國大事決策。范仲淹說：「太后，是皇帝母親 
的尊號，自古至今沒有因保護養育的功勞而代皇上立太后的。如今一位太后逝世了，又 
立一位太后，天下人將會懷疑陛下沒有一天能缺少母后的扶助了。」那年發生了大規模 
的蝗、旱災害，江南、淮南、京東一帶尤其嚴重。范仲淹請求朝廷派遣使者前去巡視， 
但未有下文。於是找了一個機會請問仁宗：「宮庭中的人如果半天沒有飯吃，陛下應當 
如何呢？」仁宗帝感到很難過，就派范仲淹去安撫江、淮百姓。他所到之外，即開糧倉 
賑濟災民，並且禁止百姓做荒唐的祭祀活動，上奏要求免除廬川、舒州折役茶、江南東 
路的丁口鹽錢，又逐條陳述了糾治朝政弊病的十件事。 
 
　　當時適逢郭皇后被廢一事，范仲淹率領諫官、御史跪伏在華拱殿，試圖爭諫此事， 
但毫無結果。第二天，他想將百官統統留下，在朝廷當眾與宰相爭辯，剛走到待漏院， 
就聽到對他的降詔傳呼，他貶為睦州知州。一年多後，又移知蘇州。蘇州正發大水，民 
田水淹無法耕種，他命令疏通五條河渠，引導太湖水注入大海，他招募民工興建水利工 
程，工程尚未完成，又來了調他到明州的詔令，轉運使上奏請求留下范仲淹，以便將水 
利工程完成，得到朝廷允許。此後，升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召回到京都， 
管國子監事，又調任吏部員外郎、權知開封府。 
 
　　這時，呂夷簡任宰相執掌朝政，進升任用的人多數出自他的門下。范仲淹向仁宗呈 
上一幅《百官圖》，指著圖中升調次序說：「這樣是按次序的升遷，那樣是不合次序的 
提拔，這樣進用是公道，那樣升擢是私意。況且提拔和斥退皇帝身邊的近臣，凡是超過 
制度規定的，不應當全部都委託給宰相處置。」呂夷簡聽了很不高興。又有一天，討論 
關於建都的事，范仲淹說：「洛陽地勢險要，城池堅固，而汴京是四面攻戰之地，太平 
時皇帝適宜居住在汴京，如有戰事必定要住在洛陽。所以洛陽應當逐漸加強儲備，修繕 
好宮室。」仁宗問呂夷簡，夷簡說：「這些都是范仲淹不切實際的空論。」范仲淹便又 
發表四論呈獻皇帝，大多是批評朝政的。他還說：「漢成帝堅信張禹，不懷疑母舅家， 
所以有王莽纂位的禍害。我恐怕今日朝中也有張禹式的人物，敗壞了陛下的家法。」呂 
夷簡憤怒地向皇帝控訴說：「范仲淹離間陛下的君臣關係，他所引用的人，都是他的同 
黨。」范仲淹抗辯更加激烈，由於這事，他被罷免天章閣待制，貶官饒州知州。 
 
　　殿中侍御史韓瀆為迎合宰相的意旨，請求把范仲淹同黨的姓名書寫於一榜，張桂在 
朝堂之上。 
 
　　於是有秘書丞余靖上奏說：「范仲淹因為一句話觸犯了宰相，所以讓他倉促貶官流 
竄，況且他前面議論的事不是關於陛下母子、夫妻關係嗎？陛下居然能寬容他，因此我 
請求追回或修改前道詔命。 
 
　　」太子中允尹洙自己聲明與范仲淹是師生朋友關係，而且仲淹曾經推薦自己，所以 
願意跟從一同降官黜職。館閣校勘歐陽修因為高若調身在諫官之列，卻坐視仲淹貶官而 
不發一言，就寫信去譴責高若訥。由於這些�堙A三個人都生罪貶職。第二年，呂夷簡也 
被罷官。從此關於朋黨的輿論興起了。 
 
　　范仲淹已經離開了朝廷，士大夫為他辯白和薦舉他的人卻不斷。仁宗對宰相張士遜 
說：「以前貶謫范仲淹，是因為他秘密請求建立皇太弟的緣故。今日同黨們如此稱道、 
推薦他，如何是好？」再次下詔警誡結黨的事情。 
 
　　范仲淹在饒州一年多後，調到潤州，又到越州任知州。黨項族首領趙元昊造反，召 
仲淹回京任天章閣待制，出知永興軍，又改為陝西都轉運使。當時正值夏揀任陝西經略 
安撫、招討使，朝廷升范仲淹為龍圖閣直學士，做夏辣副手。呂夷簡再次登宰相位，仁 
宗帝勸諭范仲淹化解與夷簡的宿怨。范仲淹叩頭謝答說：「我先前奏論的全部都是國家 
的大事，與呂夷簡間是不存在個人恩怨的。」延州周圍的各堡寨大多已失守，范仲淹主 
動要求到那�堨h，於是調任戶部郎中兼知延州。先前，詔令規定各將領分統邊境軍隊； 
總管統領一萬人，鈴轄統領五千人，都監統領三千人，敵寇到需抵禦時，讓官位低的將 
領先出擊。范仲淹說：「戰將不選擇合適的人，以官階的低高作為出擊先後的次序，這 
是自找失敗的辦法。」於是他全面查看本州軍隊，得到一萬八千人，分為六支隊伍，每 
位將領各統率二千人，分部操練士兵，根據敵軍的多寡，派他們輪番出戰抵禦敵人。當 
時塞門、承平各寨已經廢棄，范仲淹就採用種世衡的計策，築起青澗城池以阻擋敵人的 
沖擊，大力興墾農田，而且允許民間貿易，以互通有無。又因為百姓遠道輸納賦稅很辛 
苦，他請求將鄜城建為軍一級的行政單位，讓河中府、同川、華州的中下序就近輸納租 
稅。春夏季節調來軍隊就地供應給養，這樣可以節省十分之三的購糧費用，其他所減少 
的用費還不算在其中。有詔令改范仲淹的部隊為康定軍。 
 
　　第二年正月，仁宗帝詔令陝西各路進討西夏，范仲淹說：「正月是塞外最寒冷的季 
節，我軍進討勢必露野挨凍，不如等到開春再深入，那時敵軍馬瘦人饑，勢必容易制服 
。何況到那時邊備逐漸修固，我師出戰紀律嚴明，敵人雖然猖獗，必定為我軍士氣所嚇 
倒。椰川、延州緊挨靈、夏二州，是西羌族的必經之地。我軍只要按兵不動，以伺可趁 
之機，請允許我慢慢以恩惠和信義招納他們來歸附。不然的話，把雙方之間的情意隔斷 
，我怕偃兵息戰的日子遙遙無期了。如果我的策略毫無效果，就應當舉兵先奪取緩州、 
宥州，佔據要害地區，屯兵墾田，從長久計議，這樣茶山、橫山的少數民族，必定會扶 
老攜幼前來歸順。開拓邊疆，抵禦敵寇，那才是上策。」仁宗帝都採用了他的建議。范 
仲淹又奏請修築承平、永平等寨子，漸漸招回流亡在外的百姓，又如固堡寨屏障，暢通 
對敵情的偵察，把十二座舊案改建為城，於是充、漢族人民，相繼回歸家鄉，重操舊業 
。 
 
　　過了較長時間，趙元吳放回被俘未將高廷德，用此舉來與范仲淹約和，范仲淹寫信 
警告西夏。 
 
　　這時正逢未將任福在好水川戰敗，趙元吳頓時氣焰囂張，覆信中出語不遜。范仲淹 
當著使者面將此信焚燒。朝中大臣認為不應當輕易與西夏通信，也不應當隨意把信燒了 
。宋庠請朝廷將范仲淹斬首，仁宗沒有接受。但范仲淹被降為戶部員外郎，如耀州，再 
調知慶州，又升為左司郎中，任環慶路經略安撫、緣邊招討使。起初，趙元吳叛反時， 
暗中引誘歸屬宋朝的羌人幫助自己，而環慶路羌人首領六百多人，相約去為叛軍作向導 
，不久此事就敗露了。范仲淹因為羌人的反覆無常，一到轄區就奏請巡視邊境，以皇帝 
詔命的名義搞勞賞賜羌族各部，檢閱他們的人馬，為他們立下條約：「倘若仇恨已經和 
解或了斷，動不動又私自報復及損傷人的，罰羊一百頭、馬二匹，已殺了人的處斬。 
 
　　由欠債引起的爭論，聽憑他們到衙門告狀由官受理，任意扣押捆綁無辜人的，罰羊 
五十頭、馬一匹。敵人戰馬侵入邊界時，如果不追隨本族一同集中離開的，每戶罰羊二 
頭，逮押他們的首領。敵兵大舉侵入，連老人與幼兒都要進入本寨，保護堡寨，官府供 
給糧食，倘不立即入寨，本家罰羊二頭；全族不進寨的，逮押他們的首領。」羌族各部 
都接受這項詔命，自此始他們轉為宋朝服務了。 
 
　　朝廷要改范仲淹為邠州觀察使，仲淹上表說：「觀察使的等級在待制以下，我守衛 
邊疆數年，羌族人相當愛戴我，稱我為「龍圖老子」，今日將我返到與王興、末觀並列 
的位置，只怕要為敵人看輕了。」推辭不受這項任命。地處慶洲的馬鋪寨，擋在後橋川 
口，在敵人的腹地中，范仲淹想在那�媬v城，估計敵人必定會來爭奪，就秘密派遣兒子 
范純佑和少數民族將領趙明搶先佔據這一地方，自己隨後帶兵緊跟。各位將領不知這次 
行動所向何處，行軍到了柔遠，仲淹才發建城的號令，此時建築工具都已齊備，十天後 
城建成了，這就是大順城。敵人發覺後，發出二萬騎兵前來攻戰，並假作敗北而逃跑， 
范仲淹告戒部下不要追擊，後來了解到當時果然有敵兵埋伏。大順已經築成了城池，因 
而白豹、金湯都不敢來侵犯了，環慶路從此敵情越來越減少了。 
 
　　明珠、滅臧兩部擁有強兵數萬，范仲淹聽說涇原路宋將想要襲擊討伐這兩部，就上 
書朝廷說：「通向明珠、滅臧的道路險要，不可以強攻，前些日子高繼嵩的隊伍已在那 
�堭悀`了。而且平時這兩部就懷有造反之心，今日討伐他們，他們必然要與西夏內外勾 
結，南面深入原州，西面騷擾鎮戎，東面侵佔環州，邊患就沒完沒了。如果從北面攻取 
細腰、胡廬泉，然後作堡設障，來截斷敵軍去路，那麼這兩部就會安定了，而且環川、 
鎮戎之間的小徑便道都會通暢無阻，可以不必憂慮了。」從那以後，才築起了細腰、胡 
蘆各堡寨。 
 
　　葛懷敏部在定川戰敗，西夏軍一路大肆搶掠到播原，關中地區震驚慌亂，老百姓都 
逃竄到山谷里躲避。范仲淹率領六千人馬，由邠洲經涇州去增援那�堙A聽到敵軍已逃出 
邊塞，才撤回。開始，定川戰敗的事傳到朝廷，皇帝查看著地圖對左右大臣說：「如果 
范仲淹出援兵，我就不用擔心了。 
 
　　」當范仲淹出救兵，敵敗退的消息傳到，仁宗皇帝無比欣喜，說：「我一向認為范 
仲淹是可用的。 
 
　　」於是升范仲淹為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范沖淹因為這次出軍沒有戰功，辭謝 
不肯接受官職，仁宗卻不答應。 
 
　　這時朝廷已下令由文彥博管轄涇原，但仁宗又考慮到涇原飽受戰爭創傷，想把范、 
文對調，便派王懷德前去傳達這層意思。仲淹辭謝說：「涇原是重地，只怕我的力量不 
足以獨當涇原路的責任。我可與韓琦共同籌劃涇原戰事，一起駐扎於涇州，韓琦兼管秦 
鳳，我兼管環慶。涇原有敵警，我與韓琦合并秦鳳、環慶二路兵力，分兩邊成椅角之勢 
來擊敵人；如果秦鳳、環慶有敵警，也可以率領涇原的軍隊前往救援。我自當與韓琦合 
力練兵選將，逐漸收復橫山，來截斷敵人臂膀，這樣不到幾年工夫，就可期望這一帶太 
平安定了。我願意詔命龐籍兼管環慶的事，造成一種前後呼應的態勢。秦州委任給文彥 
博，慶州任用滕宗諒總管。孫沔也可以把一切辦理得出色。渭州呢，只要派一名武臣統 
管也就足夠了。」皇帝採用了他的建議，又設置了陝西四路安撫、經略、招討使，由范 
仲淹、韓琦、龐籍分別承擔這些職務。仲淹與韓琦在涇州開府統軍，而調文彥博到秦州 
統帥軍事，滕宗諒、張亢分別在慶州和渭州帥軍。 
 
　　范仲淹為將領，他號令清楚，愛護士兵，對羌族來歸順的人都推心置腹接待而從不 
懷疑，所以敵軍也不敢貿然侵犯他的轄區。趙元昊請求議和後，范仲淹調回京都，任命 
為樞密副使。王舉正懦弱沉默不能勝任職事，諫官歐陽修等說范仲淹有宰相才識，請求 
罷免王舉正而重用范仲淹，於是有改仲淹為參加政事的任命。范仲淹說：「當政難道可 
以由諫官一句話而定局嗎？」他固執地推辭不參加政事。這時正好王倫進犯淮南，對州 
縣官中不能守城的人，朝廷准備查驗後處他們死刑。范仲淹說：「平時忌諱談武備的事 
。敵寇到時卻專門責成守臣以死殉職，這樣應該嗎？」於是這些守臣都沒有被處死。 
 
　　仁宗皇帝正專心一意謀求天下太平，多次向臣下詢問當世最關重要的事情，范仲淹 
對人說：「皇上對我的信用已到頂點了，事情總有先後，長期安享太平帶來的弊病，不 
是一朝一夕可以去掉的。」仁宗再次賜予他親筆詔書，又特地為這事打開了天章閣，把 
二府大臣召去逐條奏對，仲淹惶恐不安。退朝後擬十事上奏：一為嚴明官吏升降制度。 
二府中不是大功德的人不能升遷，內外任官員必須在職滿三年，在京任職的百官，不是 
靠選舉獲現職的，必須通共任滿五年，才可磨勘升遷，這幾乎就是考核官員政績的一種 
法規。二為抑制僥倖。取消乾元節給少鄉、監以上官員蔭子的恩澤；正郎以下如監司、 
邊任，必須在職滿二年，才可享受蔭子的權利；大臣不能推薦自己的子弟擔任館閣職務 
，這樣任予制度才不致于冗濫。三為嚴密貢舉制度。進士各科考試都取消在試卷上把姓 
名糊貼掉的辦法，參考平時品行確無缺陷的人，才可把名字上報朝廷。進士先考策論， 
後試詩賦，各科要求錄取兼通經書義理的人。賜第以上的高等人，都由皇帝的詔書作出 
裁決而後宣佈。 
 
　　其餘優等的。可免吏部銓選而直接註冊授官，次一等的，由本科發給憑證，而等候 
吏部銓選。 
 
　　這樣進士的考試方法，就會遵循其名去要求其實了。四為選擇地方長官。委托中書 
省樞密院首先選拔轉運使、提點刑獄、邊境大那的知州；其次再委請兩制、三司、御史 
台、開封府官、各路監司舉薦知川、通判；知川、通判舉薦知縣、縣令。限制各官推舉 
人數，在學主多的人中，讓中書省先選官任用。這樣，刺史、縣令都可以得到適合的人 
選。五為均分田。外官的廩食給養不均，如何來叫他們施行善政呢？請求平均他們的收 
入按等級給他們職田，使他們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來養家糊口，然後方可以要求他們廉潔 
守節，而犯法的就可處死和罷官了。大為注重農桑。每年預先要向各路下詔令，勉勵官 
吏百姓關心農田利害，對於地方上的堤堰渠塘等水利設施，州縣應挑選專門官員來管理 
。定出對官吏的獎罰考察辦法，要以興修農田水利和減少漕運費用作為依據。這樣，江 
南的圩田、浙西的河塘，及以前所毀壞廢棄的都可興建恢復了。七為整修武備。按照府 
兵制的大體做法，招募京城及附近地區的強壯男子作為衛兵，來輔助正規部隊。一年中 
三季務農，一季教習作戰，這樣節省了國家贍養軍隊的費用。京城及附近地區有了現成 
的法規，那麼其他各路都可以仿照實行了。八為推廣朝廷恩澤與信義。皇帝大赦令中的 
恩惠應有所施行，主管部門有延遲執行或違反赦令的，更依法重處；另外派出使者到各 
地去巡視應當施行的恩澤是否施行得恰當，這樣各地就沒有廢棄或滯擱皇上恩澤的人了 
。尤為慎重頒佈命令。法規要示信義於天下，當前法律頒行不久，隨即又更改變動。更 
請執政大臣參與討論出可以長期奉行的成法，刪削去煩瑣多餘的部分，裁定後寫成敕書 
頒行天下，這樣朝廷令令就不至於朝令夕改了。十為減輕徭役。現在州縣戶口減少而上 
供增多，應該把戶口少的縣城改為鎮，把使院和州院合并為一院，職官廳白直人所服的 
雜役，可以讓州兵承擔，其中不應接受役使的人全部放歸務農，老百姓就沒有了重役困 
擾的憂慮了。 
 
　　皇帝這時正信任和偏向范仲淹，因此全部採用牠的建議，凡是適宜定為法令的，都 
以詔書統一頒布下去，唯獨府兵法，眾臣以為不可推行而作罷。 
 
　　范仲淹又提建議說：「周代的制度，三公分別兼管大官的職務，漢代是三公分別管 
理六卿職事，唐代是以宰相分判六曹事務。今日的中書，便是古代天官卿家宰；樞密院 
，就是古代夏官卿司馬，其餘四官職事分散給下屬群官來處理，已經沒有三公兼管一切 
的重權了。而二府也只有依照資歷級別草擬授官文書、檢用現成的條例討論賞罰的權力 
了。他們在上既無以三公地位討論治道的資格，在下又無以六腳身份輔佐君王的職責， 
這不是治國的方法。所以找請仿效前代，對於三司、司農、審官、流內銓、三班院、國 
子監、太常、刑部、審刑、大理、群牧、殿前馬步軍司的職�堙A各委派宰輔大臣兼而判 
之。凡是官吏的進退、刑法的加重減輕、有利害關係的事情，都遵從宰輔大臣的決定， 
其中至關重要的事，二府共同商議並奏上裁定。我請求我能兼掌軍事和賦稅的職事，如 
果這麼做對這二事無所裨益，請先把我貶官降職。」宰相章得象等人都說這建議不可實 
行。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後，朝廷才任命參知政賈昌朝去兼管農田諸事，范仲淹兼管刑法 
，但最終果然都無法實行。 
 
　　起初，范仲淹因為得罪了呂夷簡，放逐外任好幾年，士大夫評論二人曲直是非，互 
相指責對方為朋黨。直到陝西用兵，皇帝認為范仲淹眾望所歸，於是選拔信用他。到呂 
夷簡罷相，朝廷召回范仲淹，倚重他來治理國家，朝野也希望他龍建功立業。而范仲淹 
把天下事作為自己的責任，他抑制僥倖，削革冗濫，考核官吏，日夜為國家興盛太平而 
操勞。但是他的改革沒有按程序逐步推行，革新規模也過於宏大，人們議論實現不了。 
等到按察使出巡，許多不法事被檢舉彈劾出來後，當事人心�堿O不愉快的。自從任予的 
恩惠受限制，磨勘的方法更精密，希圖僥倖進身的人感到不方便，於是對改革的誹謗抵 
毀就慢慢不逕而走了。而說范仲淹結黨論調也漸漸灌到皇帝耳朵�堨h了。 
 
　　恰遇邊境有敵警，范仲淹與樞密副使富弼請求巡視邊防。於是范仲淹帶職並委任為 
河東、陝西宣撫使，朝廷賜黃金一百兩，他卻全部分贈給邊境守將。麟州新遭大舉侵犯 
，言事人都請求將該地放棄，范仲淹卻為它整修舊案，招回流亡在外的人戶三千多戶， 
免去他們稅糧，廢除當地的酒類專賣制度。准予百姓賣酒。又上奏請免府州商稅。黃河 
以外地區才有了安定局面。范仲淹離開京城後，對他的攻擊越發厲害，范仲淹也主動請 
求能去他參知政事之職，才改為資政殿學士，陝西四路安撫使，如邠州，他在中書省所 
推行的政策，也漸漸中止。 
 
　　范仲淹內心剛毅外表溫和，天性極孝順，因為母親在世時他正貧困，後來雖然富貴 
了，但沒賓客上門就絕不吃二種葷菜。妻兒的衣食，僅僅能基本自足。但他樂於施捨， 
在老家創辦義莊，用來贍養本族窮人。他博愛眾人，樂於行善，很多讀書人都出自他門 
下，即使是里巷中的平民百姓。他都能說出他的名字。他去世那天，各地聽到死訊的人 
，都為他嘆息。范仲淹為政崇尚忠厚，所到各地都施有恩德，邠、慶二洲的老百姓與歸 
附宋朝的先人，都為他畫肖像，立生祠以紀念他。到他去世時，羌族酋長幾百人，像哭 
自己的父親那樣為他痛哭，齋祭了三天才散去。范仲淹有四個兒子，即范純佑、范純仁 
、范純體和范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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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王安石】

王安石 
 
　　[導語]王安石(一0二｜一0八六)，字介甫，號半山。撫洲臨川(今江西撫洲)人。 
 
　　慶曆間進士。歷官鄭縣知縣、舒州通判、群牧判官、常州知川、三司詞度文判官、 
參知政事、宰相等。哲宗元祐元年(一0八六)去世。他是北宋傑出的政治家、思想家、 
文學家，也是我國封建社會中期最著名的改革家。著作主要有《王文公文集》、《臨川 
先生集》等。 
 
　　王安石知鄭縣時，就向農民發放低息貸款，試圖減輕高利貸之苦，有一定政績。任 
度文判官時，他向仁宗上萬言書，表明了主張革新變法的志向。任參知政事後，他以「 
三不足」的大無畏精神，大刀闊斧地主持了變法，積極推行農田水利、青苗、均輸、保 
甲、兔役、市易、保馬、方田等新法，史稱「王安石變法」。新法措施，有些切實可行 
，如農田水利、保馬法；有的有利於發展農業生產，如青苗法，正如當時人評論：「但 
能逐年比較，則官司既不邀功，百姓自兔抑勒之患」；保甲之法：「止令就冬月農隙教 
習，仍委木路監司提按，既不至妨農害民，則眾庶得安業。」王安石變法最顯著的成果 
是：使國家財政由空虛變得盈實。 
 
　　不過，作為王安石變法主要精神的理財之法，則是通過稅收，尤其是變相稅收來為 
朝廷開辟財源，增加收入，它同時帶來了損害經濟和聚斂病民的嚴重後果。也由於王安 
石本人的執拗，對不同意見的排斥及變法派內部的矛盾和分裂，變法歸於失敗。但王安 
石的改革畢竟在經濟、政治、軍事、文化領域產生了巨大影響，他洞察社會弊病的卓見 
和提供的經驗教訓，也對我們富有啟迪和借鑒的價值。 
 
　　王安石，字介甫，撫洲臨川人。父親王益，住都官員外郎。王安石在少年時代就喜 
好讀書，詩書一經他過目便終身不忘。他作文章落筆如飛，初看他似乎漫不經心，寫完 
後，讀過的人都佩服他文章的精彩絕妙。友人曾鞏把牠的文章拿給歐陽修看，歐陽修為 
他傳揚贊譽。王安石考中進士，名列上等，任簽書淮南判官職。按照舊制度的規定，任 
職期滿，准許呈獻文章請求投考館閣的職位，只有王安石不這樣做。再調到鄭縣做知縣 
，在那里他興築堤堰、疏通阪塘，使水陸交通都很方便：他借貸官糧給百姓，以後讓他 
們出一定的利息償還，使倉中陳谷換上新糧，縣�堣H以為這樣做很便利。調任舒州通判 
。當時文彥博做宰相，他以王安石淡於名利而向朝廷推薦，請求對他越級進用，以遏止 
追名逐利的風氣。不久，朝廷讓王安石參加館閣職位的考試，他卻謝絕應試。歐陽修推 
薦他為諫官，他也以祖母年老為由辭謝不任。歐陽修向朝廷轉告了王安石須用俸祿養家 
的事，因此任用他為群牧判官，王安石請求擔任常州知州。後調到江東擔任提點刑獄， 
又入京任度支判官，當時是仁宗嘉祐三年(一0五八)。 
 
　　王安石的議論高深新奇，能以辨析和旁徵博引來增強自己看法的說服力，他果敢地 
按自己的見解來處理問題，有慷慨奮行、矯正世風、改變世俗的志向。於是他向仁宗皇 
帝上了萬言書，他認為：「如今天下的財力日益困乏窮盡，風俗日益衰弱敗壞，問題的 
症結在於不知道法規、不效法先王政令緣故。效法先王的政令，只是效法政令的主要精 
神而已。遵循它的主要精神，那麼我所推行的更改變革，才不至於擾亂和震撼天下的視 
聽，讓天下人為此喧囂不休，而且一定要使人認為我的政令合乎先王的政令。依靠天下 
的人力物力來生產出天下的財富，徵收天下的財富來供給天下人的費用，自古以來的太 
平治世，從來未曾因財富的不充足而成為國家的憂患的。憂患倒在於治理財政沒有掌握 
它的規律。做官任職的人才既已不夠，城鎮鄉村小民中也缺乏可用之才，國家的重任， 
疆域的守衛，陛下怎能長久地依賴上天厚賜的幸運為常規，而沒有一旦出現災患的憂慮 
呢？但願陛下能明察朝中得過且過、因循守舊的弊病，明文詔令大臣，逐漸克服弊病， 
以期迎合當世變化的形勢。 
 
　　我所說的，流於頹廢、萎靡、世俗的人是不會說的，而議論朝政的人又以為是不切 
實際的老調重彈。」後來王安石治理國家，他所執行的政策措施，大體士都根據這份萬 
言書。 
 
　　不久王安石調直集賢院。先前，朝廷多次下達委他擔任館閣職的詔令，他多次推辭 
；士大夫們都認為他無意於仕途騰達，顯赫於世，為不能與他認識而遺憾，朝廷每次想 
委任他一個榮譽報酬都很高的大官，只怕他不願接受。第二年，朝廷命他同修起居注， 
他推辭了好多天。閤門吏帶了委任敕書前去交給他，可他拒不接受；小吏尾隨他後，並 
下跪求他收受，他干脆躲進廁所�堨h了；閤門吏只好把敷書放在桌上然後離開，他又追 
趕上去送還敕命；他上章辭謝了八、九次，才接受了這項任命。於是任知制誥，糾察在 
京刑獄，自這時起他就不再辭官了。 
 
　　有個少年得到了一只善鬥的鵪鶉，他的同伴們向他討，他不給，有一個仗著平時與 
少年關係親近的人擅自拿走了這隻鵪鶉，少年追上去把這個朋友殺了。開封府判這少年 
該當死罪，王安石駁斥說：「按照法律，明搶暗竊都是盜賊的行為。這少年不給鵪鶉， 
那人卻自己帶走人，這是偷盜；少年追上去把那朋友殺了，這是追捕盜賊，雖然殺死了 
人也應當不予追究。」於是彈劾開封府審判機構犯了本不該判罪卻判重罪的失誤。開封 
府的官員不服，朝廷把此事放到審判院、大理寺去再審，都以為開封府斷案正確。皇帝 
下詔寬恕王安石彈劾錯誤之罪，按理他應到閤門去謝恩。可王安石說：「我沒有罪。」 
不肯謝。為此事御史們紛紛上奏檢舉他，皇帝卻置之不理。 
 
　　當時有詔書規定，舍人院無權申請刪改詔書文字，王安石對此爭辯說：「如果確實 
照這樣去做，那麼舍人院就不能再履行它的職守，而一味聽任大臣們為所欲為了，這雖 
不是大臣們為了私利而想侵奪舍人院的權利，但立法也不應當如此。今日大臣中儒弱的 
人不敢為陛下執法守紀，而強硬的人就挾持著皇帝的旨意來製造命令，諫官、御史都不 
敢違背他們的意見，我實在為這種狀況感到恐懼。」這些話無不侵犯到執政大臣，因此 
他與執政大臣問的矛盾更加深了。王安石因母親病故歸葬而離任，直至英宗一朝結束， 
朝廷召他，他都不肯復職。 
 
　　王安石本是楚地的士子，在朝中並不知名，因為韓、呂二族是當時的世家大族，所 
以他想憑借他們的力量來取得別人的重視。於是就和韓縫、韓維兄弟，及呂公著加深交 
往，這三人更加稱道讚揚他，王安石的聲名開始顯著起來。神宗在穎王府時，韓維是他 
的記室，每當韓的講話得到稱讚，他經常說：「這不是我韓維的說法，是我朋友王安石 
的見解。」當他升為太子庶子時，又推薦王安石替代自己任記室之職。這樣，神宗很想 
見到王安石，剛一即位，就任命王安石為江寧知府。幾個月後，召回京師任翰林學士兼 
侍講。熙寧元年(一0六八)四月，王安石才到朝廷，就入見皇帝并對策問，神宗皇帝問 
治理國家首先要做的事是什麼，他回答：「首先應該先擇治理的方法。」皇帝說：「唐 
太宗怎麼樣？」他答道：「陛下應當效法堯、舜，為什麼要以唐太宗為榜樣呢？堯、舜 
的治國之道，極其簡明而不煩復，極其扼要而不空泛，極其容易而不繁雜。但後世的學 
者不能全盤通曉，所以認為高不可及。」皇帝說：「你這可以說是以難題來要求我了， 
我感到自身渺小，恐怕無法與你的厚意相符了。你要全心全意輔佐我，希望我們能共同 
來完成這個事業。」有一日講席完畢，群臣退朝，神宗留王安石坐下，說：「我有些想 
與你從容討論的事情。」按著說：「唐太宗必須得到魏徵，劉備必須得到諸葛亮，然後 
方可以有所作為，這二個人確實不是世上常能出現的傑出人物。」王安石說：「陛下果 
真想成為堯、舜，那麼必然會有皋、后夔、后稷、契出來；您果真想成為商高宗，那必 
然會有傳說。魏徵、諸葛亮二人都為治世有道的人所輕視，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呢？因為 
天下那麼遼闊，人民那麼眾多，百年的國泰民安，湧現出的有學問的人不能說不多，然 
而卻時常憂慮無人可以出來輔助陛下治理國家，這是因為陛下選擇人才的策略尚未明確 
，開誠佈公做得還不夠，雖有像皋陶、后夔、后稷、契、傅說一樣的賢才，但也會被小 
人所蒙蔽，退隱藏身而去。」神宗說：「哪一朝沒有小人，盡管是堯、舜的時代，也不 
是沒有四兇。」王安石說：「只有能辨別四兇而把他們誅殺了，這才所以成為堯、舜。 
倘若讓四兇任意橫行，讒害忠良，那麼皋陶、后夔、后稷、契也怎能苟且偷安吃一輩子 
俸祿呢？」登州有一婦人厭惡丈夫相貌丑陋，夜間用刀將丈夫砍殺，致重傷卻沒有死。 
案件上報後，朝中議論為這婦人應判死罪，只有王安石援引法律辯駁論證，說符合從謀 
殺傷律，以減死刑二等論處。 
 
　　神宗聽從王安石的意見，並且將它作為判同類罪的法律。 
 
　　熙寧二年(一0六九)二月，王安石升任參知政事。神宗對他說：「人們都不能瞭解 
你，以為你只知道經學，不通曉世上實際事務。」王安石對答說：「經學正是用來治理 
世上的實事的，但後世所謂講經學的讀書人，大抵都是平庸之輩，所以世俗都認為經學 
不可以施行到世務上了。」神宗問：「那麼最先施行設置的是什麼呢？」王安石說：「 
改變風俗，建立法規，這是今天當務之急的事情。」神宗認為確是這樣。於是設立制置 
三司條例司，任命王安石與知樞密院事陳丹之共同領導。王安石又命令牠的同伙呂惠卿 
負責條例司日常事務。因而農田水利、青苗、均輸、保甲、免役、市易、保馬、方田等 
法律陸續與立，稱為新法，派出提舉官四十多人，將新法頒行於天下。 
 
　　青苗法，是把糴買常平倉糧的本錢作為青苗錢，散給每家每戶，命令他們出二分利 
息，春天散出，秋天收回。均輸法，把發運的職能改為均輸，朝廷借予錢幣、米糧作為 
本錢，凡是上供朝廷的物品，都必須從價格昂貴的地方移到價格便宜的地方去購買，用 
路程近的地方而取代遠的地方，預先瞭解京城倉庫�堜甡雪竀m員的東西，價錢便宜的就 
先購買好然後貯存起來。保甲法，將鄉村各農戶登記入冊，二名男丁中取一名，十家為 
一保，保丁都發給弓弩，教他們作戰的降法。免役法，根據老百姓家中財產的數量，分 
別叫他們出錢雇人服役，下到單丁、女戶這些本來就不必服役的家庭，也一概叫他們出 
錢，這叫助役錢。市易法，允許私人向縣�堜x府賒購或借貸錢財、貸款，可用自己的田 
地、住宅或金帛為抵押，出利息十分之二，超過期界不交納的，除利息外每日再加罰錢 
百分之二。保馬法，凡是五路義勇保甲願意賽馬的，每戶養一匹，以牧馬監視有的馬匹 
給他們飼養，或者官府給予馬價，讓他們自行選購良馬，每年檢查一次馬的肥瘦，有馬 
匹死亡或生病的給予補償。 
 
　　方田法，以東、西、南、北四至各千步，相當於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的面 
積為一方，每年九月，縣令、縣佳分地統計丈量，查驗田土的肥沃與貧瘠，確定它們的 
上色和質地，分為五等，根據土地的等級，均定地稅數額。還有免行錢，規定京師各行 
各業依照各自贏利的多少，都要交納免行錢，准予免除付戶當差之役。自從這些法規推 
行後，全國四面八方的人都爭著上報農田水利問題，古老的陂塘、廢棄的堤堰，都務必 
興建修復。又下令小民可以投遞密封狀，增加價錢購買坊場，又增加茶、鹽的稅收數額 
，還設立措置河北糴便可，在臨靠河流的州縣中廣泛屯積糧谷，以備糧餉的運輸。從此 
賦稅的收斂越來越重，天下人慌亂不安了。 
 
　　御史中丞呂海評論王安石有十大過失，神宗帝為此調出呂海，王安石推薦呂公著取 
代呂海任卿史中丞。韓琦勸諫停止實行青苗法的奏疏送到朝廷，神宗感動醒悟，打算聽 
從這種意見，王安石就要求辭職。司馬光在起草批答詔書中有「士大夫沸騰，黎民百姓 
騷動」的詞句，王安石大怒，士章 
 
　　抗爭並為自己辯護，神宗以謙遜的言語表示了對他的歉意，命令呂惠卿傳達諭旨， 
韓綺他勸神宗挽留住王安石。王安石入朝謝恩，因此向神宗談了朝內外大臣、從官、台 
諫、朝士相互依附勾結的情況，並且說：「陛下如果想以先王的正道來戰勝天下流於頹 
俗的人，那麼就要與天下流俗較量重經。流俗那邊的秤砣加重了，那麼天下的大眾就歸 
向他們，陛下這邊的秤砣加重了，天下的人們都歸向陛下。稱砣和物體較量重經，雖然 
是重如千鈞的物體，秤砣的重量只要有一銖一兩的增或減，所稱重量的精確度就會發生 
變化。如今奸惡的人想敗壞先王的正道，以阻撓陛下所作的一切改革，於是當前正是陸 
下與流俗相互爭秤砣輕重的時候，流俗的秤砣雖然增加了銖兩的份量，用力可謂極其微 
小，但天下的重量，已經倒向了流俗，這就是當前天下之所以議論紛紛的原因。」神宗 
認為確實如此。王安石才繼續任事，韓琦的意見不能實行。 
 
　　王安石與司馬光向來交情深厚，司馬光引用朋友間應互相勸免從善的道理，三次寫 
信反復勸導王安石，王安石很不樂意。神宗帝任用司馬光為樞密副使，司馬光辭謝沒有 
赴任而王安石又出任職，任命也就此作罷。呂公著雖然是王安石所引薦的，但也因請罷 
新法而調出外任穎洲知州。御史劉述、劉琦、錢顗、孫昌齡、王子韶、程顥、張戩、陳 
襄、陳薦、謝景溫、楊繪、劉執，諫官范純仁、李常、孫覺、胡宗愈都為他們的意見不 
被採納，相繼辭官去任。王安石很快任用秀州推官李定為御史，如制誥宋敏求、李大臨 
、蘇頌封好任職諭旨還給朝廷。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因彈劾李定違背孝道，都被罷 
官，逐出朝廷。翰林學士范鎮三次上疏批評青苗法，被革職並讓他退休。呂惠卿因服喪 
離開朝廷，王安石不能確定將此空缺委托給誰時，得到曾布，對他的信任，不及呂惠卿 
。 
 
　　熙寧三年(一0七0)十二月，王安石任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第二年春天，京東，河 
北有暴風的災異，百姓萬分恐懼。神宗批示中書，命令少辦事，保持安靜，以適應天變 
，放回這雨路招募的農夫，斥責不如實報告情況的監司、郡守。王安石壓住這項詔令不 
讓下達。 
 
　　開封的百姓為逃避保甲，有截掉自己手指、砍斷自己手腕的人，知府韓維向朝廷報 
告了這些情況，神宗帝問王安石，安石說：「這類事我本來還不曾瞭解到，即使有這種 
情況，也不足為怪。今日士大夫看待新政，尚且亂紛紛驚奇不已，更河況二十萬戶老百 
姓，其中固然有愚蠢被人蠱惑煽動的人，難道為了這種人就不敢一展自己的作為了嗎？ 
」神宗說：「老百姓的各種意見兼而聽之才會取勝，民意也不可不怕啊！」東明縣百姓 
有人攔阻宰相的馬控訴助役錢，王安石對神宗說：「東明知縣是范仲淹的女婿，喜歡附 
和流俗，所以致使百姓做這種事。」又說：「統治老百姓，應當知道他們的真情與假意 
、利益與弊病，不可向他們表示姑息遷就。如果採取放縱的態度，使他們輕舉妄動地進 
入中書省、御史台，擊鼓擋駕，依仗人多勢眾想僥倖達到目的，那就無法治理好國家。 
」王安石的強詞奪理多半如此。 
 
　　神宗任韓維為御史中丞，王安石怨恨他以前的這論，指斥韓維善於附和流俗以非難 
皇帝的建樹，後來因為韓維的辭謝而使任命停止實行。歐陽修乞求退休，馮京請朝廷挽 
留他，王安石說：「歐陽修依附韓琦，就是因韓琦是國家重臣。這樣的人，在一郡就帶 
壞一郡，在朝廷就敗壞朝廷，留下他有什麼用處？」神宗聽從了王安石的話。富弼因為 
抵制青苗法的施行被解除了使相職務，王安石說這不足以阻止奸邪，甚至把富弼比之於 
共工、鯀。靈合郎尤瑛說天氣長久陰沉沉的，星辰失去了常規的運行，應該黜退王安石 
了，朝廷立即把尤瑛剌面並發配到英州。唐坰本來因為王安石的推薦擔任了諫官，只因 
他請求對策時，極力抨擊王安石的罪過，被貶官病死。文彥博說市易法是與百姓爭利， 
所以致使華山崩陷。王安石說：「華山的災變，這種天怒想必是為小人發作的。市易法 
的起因，自出於平民長期窮困，用它來抑制兼併，對於官府有什麼利益。」於是拍下了 
文彥博的奏疏，派地出去任大名府留守。於是呂公著、韓維，王安石曾憑借他們樹立聲 
譽的人；歐陽修、文彥博，曾推薦自己的人；富弼、韓琦，曾用安石為皇帝侍從的人； 
司馬光、范鎮，曾與他是交情篤厚的人，全部被他不遺余力地排斥了。 
 
　　禮官討論擺正太廟中太祖神主牌位東向的位置，王安石獨自確定將僖祖神主牌位放 
還祧廟，參加討論的官員集體與他爭辯，不能使王安石改變主意。上元節的晚上，王安 
石隨從聖駕騎馬進入宣德門，守門衛士大聲喝叱，前去阻止他，還鞭打了他的馬。王安 
石大怒，上章請求逮捕懲處這些衛士。御史蔡確說：「宮中擔任警衛的士兵，只不過是 
護衛至尊的皇上而已，宰相不在他該下馬之處下馬，衛士理所應當喝吃制止他。」神宗 
最終還是仗打了衛士，斥責了內侍，王安石仍然憤憤不平。王韶開通了熙河向朝廷奏功 
，神宗因為這主要是根據王安石的建議所做，所以解下自己的玉帶賞賜給安石。 
 
　　熙寧七年(一0七匹)春季，全國長久的干旱，飢民流離失所，神宗臉上布滿了愁雲 
，在朝上嘆息不已，想完全罷去不好的法度。王安石說：「水旱災害是經常發生的事， 
即使在堯、湯時代也在所難免，這不足以招來聖上的憂慮，但應當整治好人為的事情來 
應付這天災。」神宗說：「這難道是小事，我所感到恐懼的，正是因為人為的事沒有治 
理好。今日收取免行錢太重了，人情怨嘆，甚至說出不恭順的話來。從近臣直到皇后家 
族，無不在說免行錢的害處。兩位皇太后聲淚俱下，擔憂京師會發生動亂，認為天氣干 
旱更加會失去人心。」王安石說：「您說的近臣不知是誰，倘若說兩宮太后有怨言，那 
就是向經、曹俏所攪綴的結果。」馮京說：「我也聽到了對免行錢的不滿。」王安石說 
：「士大夫中不滿意的人都歸附馮京了，所以唯獨馮京能聽到這樣的話，我沒有聽到過 
。 
 
　　」監安上門的鄭俠上疏中，將他所見的流民扶老攜幼的困苦狀況，繪成一圖，呈獻 
給朝廷，說：「干旱是由王安石造成的。能去王安石，老天必定會降雨。」鄭俠又因這 
事放逐到嶺南。慈聖、宣仁二位太后痛哭流涕地對皇帝說：「王安石搞亂了天下。」皇 
帝也對王安石起了疑心，於是罷王安石宰相，降任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從禮部 
侍郎超九轉為吏部尚書。 
 
　　呂惠卿服喪期滿，王安石整日想提拔他，到了一定時間，王安石稟報皇帝要提呂惠 
卿為參知政事，又乞求召回韓絳任相以替代自己，呂、韓二人執政，堅持王安石制定的 
成法模式，不作任何改動。此時，韓絳的綽號叫「傳法沙門」，呂惠卿為「護法善神」 
。然而，呂惠卿實際上想自己獨攬朝政大權，忌諱王安石再回相位，他利用鄭俠的案件 
來陷害安石弟王安國，又興起李士寧案件來打擊王安石。韓絳覺察到了他的用意，密報 
皇帝請召回王安石。熙寧八年(一0七五)二月，神宗下詔恢復王安石宰相職，王安石接 
到認命，立即兼程而行，匆匆赴任。王安石寫成《三經義》，加官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 
郎，安石子王雲任為龍圖閣直學士。王雲按例謙辭不就，呂惠卿勸皇帝准允他的請求， 
從這�媔}始王、呂的疑怨越加顯著。呂惠卿被蔡承禧所擊敗，在家等候認命。王雲向御 
史中丞暗中吹風，讓他再次彈劾呂惠卿和華亭知縣互相勾結違法謀利等事，於是朝廷立 
案查審他們，呂惠卿派出任陳州知州。 
 
　　十月，有彗星出現在東方，神宗下詔徵求治國直言，以及詢問政事中不適合於百姓 
的部分。王安石率領同事們上疏說：「晉武帝五年，彗星出現在軫宿中，十年，又有彗 
星出現。然而晉武帝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巳占》所預言的期限不符合。這都是因天道 
遙遠，先王雖有官方占卜的預測，但所相信的這是人為的事情。天文方面的變化無窮無 
盡，上下牽強附會，難道沒有偶然的巧合。周公、召公，怎麼會欺騙成王。他們講到商 
中宗在位時間很長久，就會說他「謙恭謹慎，用天命來衡量自己，動於治民，不敢荒廢 
政事貪圖安寧」。他們講到夏、商歷時多年，也說是由於「施行德政」而已。裨灶說火 
災而有應驗，想免火災而舉行祭祀，國僑不聽他的一套，鄭國也沒有遭到火災。 
 
　　有如裨灶這種人，未免荒誕。何況今日的星象占卜人呢？今日所流傳的占卜書，又 
是世代所禁止的，抄寫方面的訛誤，更不知有多少。陛下的品德至善至美，非但比商中 
宗更賢能，而且對周公、召公所有的言論，也遍讀了，難道還須蠢人、瞎子，再向您絮 
絮叨叨嗎？我聽說兩宮太后因為這事而憂心忡忡，希望用我說的道理，盡力對她們開導 
勸慰。」神宗說：「聽說民間特別受新法的苦。」王安石說：「對冬天的嚴寒、夏天的 
暴雨，民間總有怨嘆聲，這不用放在心上的。」皇帝說：「難道不能使對冬天的嚴寒、 
夏日的暴雨的抱怨聲也沒有嗎？」王安石很不高興，退下後就托病臥床，神宗勸慰勉勵 
他起來視事。王安石的同黨思謀說：「現在不選取皇帝向來不喜歡的人，他們很快地提 
升重用，那麼我們這邊的權力就會輕了，將會有人伺機鑽空子。」王安石同意這種分析 
而出來辦事。神宗對王安石出來執政很高興，都同意他的主張。當時宋朝派兵到安南， 
偵探到安南的檄文中寫道：「中國推行青苗、助役等新法，使人民窮困，我們今天出兵 
，是要去拯救那�堛漲囥m。」王安石知後很是惱怒，親自起草赦書，抵毀安南。 
 
　　呂惠卿向華亭縣借款購置田地一案久久沒有成立，王雲將此事交於門客呂嘉問、練 
亨甫共同負責，作出定論，他們取來鄧綰所列舉的關於呂惠卿的事情，夾雜在其他文書 
中下達到皇帝特命監禁罪人的制獄中，王安石並不知道這些事。省吏到陳州把這事轉告 
了呂惠卿，呂惠卿向上告狀，並控告王安石說：「王安石把所學的儒家經典拋棄得一乾 
二淨，卻崇尚縱橫家的末流小技，違抗聖命，假傳號令，欺騙皇上，要挾君主。一年之 
間幹盡了這些罪惡的勾當，縱然是古代喪失志向倒行逆施的人，恐怕都不至於如此。」 
他又揭發王安石在私信中寫有：「不要讓皇上知道」的字樣。神宗把一切都展示給王安 
石看，王安石謝罪說沒有這些事，回家盤問王雲，王雲說出了實情，王安石責備了他。 
王雲憤恨交加，背上的痛疽發作喪了命。王安石公開揭露鄧綰的罪過，說：「鄧綰為我 
的子弟求取官位，還舉薦我的女婿蔡卞。」於是鄧綰和練享甫都獲罪。鄧綰開始是因依 
附王安石而任言官的，到王安石與呂惠卿互相傾軋時，鄧綰極力幫助王安石攻擊呂惠卿 
。神宗很是厭惡王安石的所作所為，鄧綰害怕失勢，常常留在皇帝身邊，他說話無所顧 
忌；練亨甫為人陰險刻薄，因為討好奉承王雲才得以進用，這時他們都被罷斥了。 
 
　　王安石第二次任相期間，多次托病要求去職，到他兒子王雲病死，更是悲傷得不能 
自拔，極力請求解除樞要職務。神宗也更加討厭他，於是罷免他的相職，降為鎮南軍節 
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寧府。第二年，改為集禧觀使，封舒國公。王安石多次請求交還 
自己的將相大印。元二年(一0七九)，再升為左僕射、觀文殿大學士。換官特進，改封 
荊國公，哲宗即立後，加封司空。 
 
　　元祐元年(一0八六)，王安石逝世，享年六十六歲，追贈為太傅。紹聖中，賜諡論 
號為「文」配享神宗廟庭。崇寧三年(一一0四)，又配享文宣王廟，所列地位僅次於顏 
回、孟子，追封為舒王。欽宗時，楊時對王安石身後的榮譽有異議，欽宗下詔停止他在 
宗廟的配享。高宗採納趙鼎、呂聰問的意見，不僅停止王安石宗廟配享，而且削去他王 
位封號。 
 
　　起初，王安石注釋《詩》、《書》、《周禮》，完成之後，在學校中頒行，天下稱 
為「新義」。晚年他居住在金陵，又作了《字說》。大多是牽強附會的東西。同時他的 
學說�堬V雜進了佛教、老莊思想。當時的讀書人，沒有人敢不傳授學習他牠的理論的， 
主考官只用它作為標準來錄取考生，士子們也不得表達自己獨立的見解，先儒傳下注釋 
的經書，一概都廢棄不用了。還廢黜《春秋》這部書，不把它列入學校的心讀書目中， 
甚至嘲弄地將它看作「殘缺不全的朝廷公報」。 
 
　　王安石沒有做大官顯貴時，名氣大得震動京師，他生性不喜好華麗的服裝和豐盛的 
飲食，自己的日常生活極其儉樸。有時衣服髒了不洗，臉上有了污垢也不清洗，人們都 
稱讚他賢明。獨有四川人蘇洵說：「這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很少不是大奸佞的。」於是 
撰《辨奸論》以諷刺王安石，說他是集王衍、盧杞於一身的人。 
 
　　王安石性格堅強剛復，遇到事情不管可與否，都堅持自己的見解，固執到死不回頭 
。到議論變法，在朝廷百官全都持不可變法觀點情況下，王安石附會經義，提出自己的 
各種主張，辯論起來動輒數百言，眾人不能叫他屈服。更厲害的是他說：「天變不足以 
畏懼，祖宗不足以效法，人們的議論不足以顧忌憂慮。」他把朝廷內外年高有德的人幾 
乎罷黜殆盡，多用自己門下輕浮慧黠的青年人。他在宰相位土時間長久，因旱災引退， 
到再任宰相，一年多後被罷職，到神宗一朝終止就沒有再召他回朝，共有八年。他的兒 
子叫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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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完顏雍】

　　完顏雍[導語]完顏雍(一一二四｜一一八九)，即金世宗，本名烏祿，後改為完顏雍 
。女真族。 
 
　　金大租阿骨打孫。金熙宗時，以宗室子授光祿大夫、兵部尚書，封葛王。海陵時， 
先後任燕京留守、濟南尹、東京留守等職。正隆六年(一一六一)，海陵大舉攻宋，他被 
女真貴族擁立為帝，改元大定。他在位二十九年，大定二十九年病逝，享年六十七歲， 
廟號世宗，謙仁孝皇帝。金世宗是金朝中期力圖革新、有作為的皇帝。 
 
　　為了鞏固統治，金世宗採取了一系列社會改革措施。政治上首推吏治改革。他選官 
任人唯資唯才，一反重資歷的傳統做法：官吏升遷以政績為準，不允許苟且因循：還規 
定了較為嚴格的退休制度。也對官制和法制進行改革，如進一步發展了科舉制，增損官 
制，注重守令之選，嚴密監察之責，修改不切寅的法律條文。經濟上，重農桑之利，赦 
免二稅戶與奴婢，廣開榷場，規定商稅法，鎊銅錢，取消坑稅等。其中，他推行「通撿 
推排」遣一較為重要的經濟改革措施，有利於恢復和發展北方農業生產。 
 
　　金世宗的改革，不僅使金朝社會安定，政治清明，而且促進了金朝由奴隸制向封建 
制過渡的完成，當然對保存中原封建文明也有積極意義。史書評諭他為「小堯舜」，也 
含了對他改革成效的肯定。但是金世宗對人民起義鎮壓極其殘酷，說明他的改革從本質 
上不是為人民的。 
 
　　世宗光天興運文德武功聖明仁孝皇帝，名雍，本名烏祿，金太祖孫，睿宗宗堯子。 
母親是貞懿皇后李氏。天輔七年(一一二四)在上京出生。他體材相貌魁偉出眾，性格仁 
慈孝順，沉靜明達。 
 
　　善於騎馬射箭，在這方面國人推他為第一名，每次出外打獵，老年人都跟去觀賞。 
 
　　金熙宗皇統年間，因為他是宗室子孫，按常例授為光祿大夫，封葛王，又為兵部尚 
書。海陵天德初年(一一四九)，判會寧牧。第二年，為判大宗正事，政中宗留守，不久 
改燕京留守、濟南男。海陵貞元初年(一一五三)，為西京留守，三年(一一五五)，改東 
京留守，進封趙王。海陵正隆二年(一一五七)，按例降封為鄭國公，住進衛國。三年， 
再任留守，遷封曾國。海陵正隆六年(一一六一)，海陵南伐宋朝，天下驚慌不安。八月 
，世宗服母喪期未滿，起用為東京留守。九月，到東京。副留守高存福的女兒在海陵後 
宮，海陵王派存福前來偵察世宗的行棕。當時世宗恰好用造兵器多餘的材料製了數十件 
戰衣，存福揚言說，留守為什麼要造戰服，派人將此事密報海陵王，於是與推官李彥隆 
以擊球為借口，圖謀殺害世宗。高存福家人將這個陰謀告訴世宗，平定知軍李蒲速越也 
証實了這事。先前，海陵聽說世宗有病，立即派親近的人前來觀察動靜，到這時，又派 
謀良虎算計淮北諸王，世宗得知這些，心中常暗暗憂慮。直到聽人傳說，海陵王殺了自 
己的母親，殺了姪子檀奴、阿里白及樞密使仆散忽土等，還有「並且要派人來殺害宗室 
兄弟呢！」越加恐懼。以及聽說高存福算計到自己，而且事情確有實據，世宗舅父李石 
勸他及早謀劃大計。於是以討論防備敵賊為名義，召東京的部屬官吏在清安寺集會，李 
彥隆先到，高存福多次召請才到來，世宗將他們一同當場扣押。 
 
　　十月辛丑，南征萬戶完顏福壽、高忠建、盧萬家奴等從山東率新頒的其二萬，完顏 
謀衍從常安率兵五千，都來歸附，完顏謀衍就用臣屬的禮儀來晉見。乙巳，各路軍隊進 
城，共同擊殺了高存福等人。當夜，各軍全副武裝守衛皇城。丙午，世宗的部屬官吏和 
各路軍隊都勸即皇帝位，世宗堅決地推讓了很久，終於親自祭告太廟祖先，然後返回宣 
政殿，即皇帝位。丁未，大赦天下，改年號「大定」。十一月乙未，完顏元宜等人在揚 
州殺了海陵。 
 
　　二年(一一六二)．正月壬申，世宗諭吉御史台稽查六部收發的各種文書，滯留而不 
實行的，實行而不恰當的，都加以檢舉揭發。庚寅，推行納粟補官法。壬辰，世宗對宰 
相們說：「我即位不到半年時間，要做的事情很多，近些日子全然沒有聽到陳述奏進。 
我深居在宮禁之中，正要依賴你們的輔佐幫助，你們每人思考一個見長的方面來向我匯 
報，我怎會有厭倦和懈怠？」甲午，世宗對宰相等說：「你們應當參驗民間的利益與損 
害，以及現在各種事務的可行與否，按時陳述上奏。不可在公務以外的時間就行動隨便 
、只知悠閒自得啊！」命令將河北、山東、陝西等路征南步兵一並放回家鄉。咸平、濟 
州二萬軍隊入駐京師。二月庚子，詔令海陵時的戶部尚書梁銶，戶部郎中耶律道安撫山 
東百姓。諭告招徠盜賊或躲避盜賊以及逃避搖役流落他鄉的人，一並讓他們回鄉務農， 
及時農耕播種，不問罪名的輕重，一并給與寬恕。壬寅，海陵的太傅、尚書令張浩前來 
晉見。甲辰，世宗任張浩為太師，和以前一樣仍為尚書令。甲寅，再用進士作為尚書省 
令史。閏二月甲戌，世宗對宰臣們說：「近來聽外面議論，說上奏政事很難。我對可行 
的事從來沒有不聽從的。從現在起，陳事進奏不要有所隱滿，我一定樂意聽取。」戊子 
，世宗對大臣們說：「朝臣、百姓的上書，我大多屬咐書省詳細審覽，而不立即奏報上 
來，天下人將會說我白白接受了他們的意見卻沒有行動。所以那些緊急的條文要完備地 
加以上報。」三月乙巳，取消南京海陵正隆時的丁夫代役錢。辛亥，用廉潔公平來告誡 
朝內外官吏。 
 
　　四月乙亥，詔令減去自己及宮中伙食一半。壬辰，詔令出征契丹部隊將士們說：「 
對契丹未與我軍作戰就投降的人，不應將他們殺傷，仍舊給予安撫。往後招誘來降的， 
除已擄來的奴婢仍足為奴婢外，他們的親屬都各讓他們返回自己的家，仍由官府為他們 
贖身。」八月癸西酉世宗對大臣們說：「百姓上書陳述時政，他們的話還是有所補益的 
。你們位處機密要害之地，毫無靜言進諫，行嗎？聽取截斷訟事，定期匯總官方文書， 
什麼人不能做？唐、虞的聖明，還是在於多方面接受意見，廣泛地察看情勢，才能造成 
大治的局面。海陵專制地只相信一種意見，所以自取失敗滅亡。我每日勤勉不懈，希望 
聽到正直的議論，你們要體察我的用意。」詔令說：「全體官吏，凡上書談論政事，有 
被官吏所壓制的，允許進表上報，我要親自閱覽，以鑒別人才的優劣。」丁亥，詔令御 
史台說：「你們所揭發的，只是各局公文往還滯留耽誤，以及到局太慢之類，這些都是 
小事。從三公以下，官僚的善惡邪正，應當審慎地考察。如果只處理細小的事務而忽略 
了大的方面，將要懲治你們的罪過。」辛卯，取消各關徵收商稅。 
 
　　十一月丁酉，各級在職官員，按廉能、污濫、不職三方面各又分為二等，然後加以 
升貶。 
 
　　三年(一一六三)二月庚午，世宗對宰相說：「灤洲的饑民，流浪分散，隨處求食， 
很需要安撫救濟。將他們遷移到山西，由富民給予接濟，仍在路邊的統計人口供給吃食 
。」三月壬寅，詔令戶部侍郎魏子平等尤人，分往各路猛安謀克，去勉勵務農及進行察 
問。庚戌，詔令取消上年的租稅。五月辛亥，改革制定出征軍人逃亡法。尚書省請求登 
記天德年間被殺大臣的眾奴隸，以及跟從窩輪叛亂的人為兵士，世宗以為全國各方才開 
始平定，民心漸漸得到復蘇，而又要強迫他們當兵，這不是好的謀策，於是不同意。 
 
　　四年(一一六四)正月壬寅，世宗到安州。天大雨。世宗命令住在百姓象的自己的隨 
從人員，每人每日付給房主一百錢。二月庚辰，因為北京糧價上漲，詔令免除當年賦役 
。五月癸卯，世宗告諭官吏審判冤案，禁止宮中音樂，放回球場供役使的人。九月乙酉 
，世宗對宰臣們說：「有權勢的人家，本身懂得訴訟，又私相囑托，門路通達，官吏往 
往枉法徇私，應該一律禁止。」五年(一一六五)十一月癸亥，建立各路通檢土地等級徵 
稅法。 
 
　　六年(一一」(」()九月辛亥，澤州刺史劉德裕等，因為盜用公家錢財判處死刑。十 
一月癸丑，世宗對大臣們說：「朝廷大臣應當僅慎地挑選人才，或許可以激勵其他人， 
如果選擇不恰當，那麼就會開啟覬覦之心。你們必須瞭解人才的優劣，舉薦有真才實學 
的人任用。」七年(一一六七)七月戊申，嚴禁穿帶金線，紡織出賣金線的人，都要抵償 
他應負的罪責。閨七月丁卯，世宗到近郊視察莊稼。戊子，在北郊視察莊稼。九月己巳 
，若三部檢法官韓貿在捕煌中受賄賂，被除名。詔令官吏如果僅犯貪污罪，雖然遇到赦 
免，但沒有特別的旨令就不能按序晉職。 
 
　　十月初一，世宗對侍臣說：「近來聽說我去過的郡城，曾經用餐住宿的殿堂屋宇， 
後來都緊閉不用了，這很沒有必要，可以明確告訴當地，仍舊可以居住停歇。」丁巳， 
世宗對大臣們說：「海陵不區別人才的好壞，只是根據自己的私欲，大多給予升官。我 
即位以來，引這一點為戒，只選取有實際才能的任用。」十二月戊戌，東京留守徒單合 
喜、北京留守完顏謀衍、肇州防御使蒲察通上朝向世宗辭別，世宗賜給蒲察通金帶，並 
告諭他說：「你雖有才能，但用心多欺詐，我身邊必須用忠厚誠實的人，所以命令你去 
補充外任。賜予你金帶，是答謝你長久的辛勞服務。」他又看著左宣徽使敬嗣輝說：「 
像你不可以說沒有才，所欠缺的是誠實啊！」八年(一一六八)正月乙丑，世宗對大臣們 
說：「我治理天下，正是要與你們共同任事，政事中有不可實行的，你們各應當面陳述 
，以輔佐我的不到之處，千萬不要迎合順從以取悅於我。你們已經到了公相的位置上， 
正是施行德政、傳揚美名的時候，假使自己貪圖安逸，隨隨便便，雖為今日一時的幸運 
，但後世會怎樣來看待呢？」群臣們都高頌「萬歲」。辛未，世宗對秘書監移刺子敬等 
說：「過去唐、虞的時候，沒有華麗的裝飾，漢代只有孝文帝做得最純樸節儉。我的宮 
室怕是過於奢侈，它們或許還要興建修築，這樣就要減少宮�堣H每年的開支來用於這方 
面，現在也不必再營建了。如宴會飲酒的事，近來我另在太子生日及元旦日喝過酒，以 
往也另在上元、中秋節飲酒，也未曾到醉的地步。至於佛法，尤其不能聽信。」七月戊 
辰，世宗對平章政事完顏思敬等說：「我希望得到賢能的人士，以致日夜不能釋懷。從 
現在起，朝臣出外，就命令他們體察求訪外任職官中清廉賢能的人，及尚未出仕而可以 
輔助治國的讀書人，開列姓名奏報上來。」己卯，世宗告諭點檢司說：「沿路的莊稼長 
得很好，那些侍從人員稍去踐踏一下，就應當算是你們的罪過。」九月辛巳，世宗對御 
史大夫李石說：「御史台的職責固然在區別邪惡與正直，然而朝內外官吏難道就沒有人 
才？只見你們揭發別人的罪，不聽你們薦舉別人的善。從現在開始，要命令監察御史分 
路去探詢檢舉善惡上報。」九年(一一六九)二月庚子，因為中都等路水災，免稅，詔諭 
朝內外。又因曹、單二州破水淹得尤為厲害，免除一年徭役。三年丁卯，因為尚書省制 
定網捕走獸法，有的人被判徒刑，世宗說：「因禽獸的緣故而以百姓判徒刑來抵償，這 
是重禽獸而輕人命，這哪�堿O我的意願。從今起有人再犯，可以杖打後釋放他們。」十 
二月丙午，截斷在職官員所犯的公務罪，在官時已接受處罰的人，即使罷了官仍舊要追 
究。 
 
　　十年(一一七0)三月戊午，世宗任命河南統軍使宗敘為參知政事。他對宗敘說：「 
仿以前為河南統軍時，上言黃河堤埽的利害問題，很合我的心意。我常顧念百姓的差發 
徵調，官吏們互相營私舞弊，不早早計議估量，到時急沖沖輕率徵斂，化費要多出數倍 
，危害不小。你既能參與朝政，就應當革除弊政，選擇有效的辦法來實施。」又告諭左 
丞石踞說：「女真人直接處於顯要地位，不知民間疾苦。你們卻從輔助登記冊籍直到現 
在的地位，民間還有什麼事不知道，凡是有關利害的事，應該全部奏陳上來。」七月戊 
戌，放回供皇帝打獵圍場使喚的役夫。乙巳，下令將侍從人員中放任牲畜踐踏莊稼的， 
杖打，還要賠償損傷物的價錢。 
 
　　十一年(一一七一)正月壬午，詔令職官年在七十以上退休的，不拘泥於官的品級， 
一并給俸祿的一半。戊戌，尚書省奏報，汾陽軍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接受饋贈進獻， 
論法應當奪去官職。 
 
　　世宗說：「朝廷處理事情如果不能自己持正，那麼怎麼去端正天下。尚書省、樞密 
院生日、節令饋贈進獻不少，這倒不問，小官這樣做卻要受到審查彈劾，難道這是端正 
天下的道理嗎？從今起，宰相們與樞密的饋送進獻也要取消。」八月乙巳，世宗對大臣 
們說：「朝臣的隨從官，自己以為經過一考就應當得到某一職位，兩者又理當得到某一 
職位。就按這種次序升遷，因此只是碌碌無為而已。從現在開始，由地方官授朝廷官職 
的，要考察他公務的勤勉才加以升用，如是草率簡略辦事的，不必要任滿，就以原來的 
品級放出。賞罰不明，怎能勉勵他人？」十月甲寅，世宗對大臣們說：「我已實行的事 
，你們以為是既定的策略不可再作更改，只是奉承順從而已，一概不持奏上來。而你們 
凡是有奏書，我怎會不聽從。從現在起我的旨令儘管已經發出，但還要慎重研究而後實 
行，有不合適的，立即上奏修改。或者在下官員有意見，尚書省實行不便利，也應當先 
服從然再修改，不要拒不服從。」十二年(一一七三)正月戊寅，世宗向官吏發佈詔書說 
：「凡是陳述意見的文書，都必須有關國家政務的利益損害，從當朝來講是切實可行的 
，將文書原件送秘書監，應當辦的，翻錄副本交付有關機構。」二月丙辰，有詔書說： 
「自現在起，官長不守法規，他的同僚副手不能糾正又不向上告發，他們一并進坐。」 
十二月辛亥，嚴禁審錄官因為宴飲而荒廢公務。招令金、銀礦冶聽憑百姓開採，不得征 
稅。 
 
　　十三年(一一七三)三月乙卯，世宗對大臣們說：「會寧是國家興立王業的地方，自 
從海陵遷都到永安後，女真人逐漸忘記了舊的風俗。我當時曾經見過女真人風俗，至今 
不忘。現在的宴飲音樂，都是學習的漢族風俗，以此具備一種禮節，不是我內心的喜好 
。皇太子不懂女真風俗，只因我的原故，仍要崇尚保存女真的風俗。恐怕以後將此風一 
概變了，這不是長久之計。很希望再去一次會寧，使子孫得以見到舊俗，也許可以學習 
效仿它們。」四月辛巳，更改制定宗廟祭物法。十一月，世宗對宰臣們說：「地方上正 
五品職位上大多缺員，這是為什麼？」太尉李石對答說：「資歷考查很少有及格的。」 
世宗說：「如果有德才兼備的，應當破格任用。」十四年(一一七四)二月庚午，以太尉 
、尚書今李石為太保，然後讓他辭官歸居。二一月甲午，世宗對大臣們說：「海陵專門 
崇尚史事，當時的宰相們只憑官府文書論功績。你們應當考慮經國濟民的方法，不可以 
習慣於舊則先例。」甲辰，世宗改名完顏雍，詔諭朝廷內外。四月乙丑，世宗對大臣們 
說：「聽說愚民祈求幸福，大多建造佛寺，雖然已經列條文禁止，但還有許多再犯的人 
，應該申飭約束，不能讓他們白白浪費錢財用費。」十一月戊戌，世宗召集尚食局尚食 
使，告諭他們說：「太官所掌的飲食，都是百姓脂膏。往日品種太多，以致不能全面列 
舉，徒然成為浪費。從今起只許進幾種可口的食品就可以了。」「六年(一一七六)十二 
月初一，詔令各科目士人得到資格後四十年才按資歷授為縣令，年份太久遠了，今後作 
官三十二年，且從未有因貪贓受賄而被追奪官職記錄的，就授與縣令。庚寅，制定徵收 
專賣稅交易場所香、茶的獎懲法。 
 
　　十七年(一一七七)三月辛亥，詔令取消河北、山東、陝西、河東、西京、遼東等十 
路上年遭遇旱、蝗炎的租稅。賑濟東京、婆速、曷速館三路。乙丑，尚書省奏報，以上 
三路現有的糧食，不能周濟供給。世宗說「我曾經對你們說過，遇到豐年就廣泛地買進 
谷物以備荒年歉收。你們都說天下米倉過於盈滿。如今要賑濟災民，就說不能供給了。 
自古帝王都以積蓄為國家的長遠之計，我的積糧，「難道想獨自享用嗎？現在既然不能 
供給，那麼就向鄰近地方取來先作接濟。從今以後預先貯備，應當小小常規。」六月己 
卯，世宗對大臣們說：「我年紀老了。恐怕會因一時喜怒，處置問題有所不當，你們應 
當立即提出奏議，不要表面順從，造成我的失誤。」八月壬午．世宗對大臣們說：「現 
在地位低下的官僚，難道沒有人才，只是地位高的人不願引進，厭惡他們的才能超過自 
己的緣故。」十一月庚戌，世宗對大臣說：「我經常怕重稅徵斂會困擾我們的百姓，從 
現在起，各路賦役中麻煩瑣碎的條文，也都開列上報。」十二月壬申，世宗對宰相們說 
：「我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如果年過六十，雖然想有所作為，也不能做到了。應趁著 
我現在還康健強壯，將女真人的猛安謀克以及國家末完成的政事，與末統一的法令，都 
來修正興辦。」十八年(一一七八)三月丁未，世宗對宰相們說：「縣令這個職位與百姓 
最為親近，應當選得賢能的人才任用。近來我在春水，見到石城、玉田兩縣的縣令，年 
老了，苟且取俸祿而已。京城及其附近地區尚且如此，遠地之縣可想而知了。」平章政 
事石琚回答說：「良鄉令焦旭、慶都令李伯達都是能幹的官吏，可以任用。」世宗說： 
「確如你說的那樣，可以提升進用。」七月丙子，世宗對宰臣說：「職官初犯貪污罪， 
容許犯有過錯，至於再次犯，這是沒有改過的決心。從今起再犯貪贓的，不論贓款多少 
，一並取消原有身份。」十一月丙子，尚書省奏報，崇信縣令王安節向自己統屬的百姓 
購買車材，三日不償還車材的價錢，應當削官一階，解除職務。世宗因此說：「凡是任 
官職的人，只要取其中貪污與清白最突出的幾個人加以貶升，那麼人們自己就知道獎懲 
了。朝廷的政紀，太寬了人就不知道畏懼，太嚴了就小過失也將不免有罪，只能採用適 
中的制度。」十九年(一一七九)三月乙丑，世宗說：「法制敗壞了就應當重新更改，唐 
和宋朝的法有可行的就實行。」丁丑，世宗對大臣說：「我看前代的大臣將到朝廷進諫 
言時，與父母妻子訣別，告訴他們必死的決心。同僚親眼目睹他死，也奮不顧身，又再 
造諫，這是對國家盡忠，一般人很難做到。」己卯，制裁監察官明知有犯法卻不學報的 
，按犯法人罪減一等處置，與犯人沾親的官員允許回避。 
 
　　二十年(一一八0)正月戊午，制定任用令史的規定。三月己未，詔令凡是犯罪被告 
發的官吏，雖遇赦免，也不能復職。十月初一，重新制定選授縣令、丞簿的規定。十一 
月乙亥，世宗告諭宰臣說：「郡守選人，資歷方面的考核雖然不夠，但只要是廉潔賢能 
的人就可以升任進用。」十二月辛巳，世宗對大臣們說：「西周用人，只要一句話合意 
就加以升用，一句話失誤就處以責罰，凡是人的言語，有合適的，也有失誤的，賢能的 
人也不免這樣。自古以來用人都以事實來檢驗，如果只以奏對時的言語作為標準，那怎 
能知道人是否賢能。我用人，大家都認可的就用他，不憑個人之見為定準。」二十一年 
(一一八一)正月，世宗聽說山東、大名等路猛安謀克戶，傲慢放縱，揮霍浪費，不從事 
農業生產。詔令派人去核實，計人口授以田地，命令他們必須自己耕作，土地有多餘而 
勞力又不足的，才允許招人租佃，仍舊禁止農時飲酒。二月乙巳，因為原配妃子李氏去 
世，世宗到興德宮舉行祭禮，經過市中商店卻聽不到鼓樂聲，就對大臣們說：「怎能因 
為妃子的原因而禁止他們開業呢？小民白天勞作而後才有飯吃，如果禁止工作這就是剝 
奪了他們的生計，不能禁止。以前我想到興德宮去，官吏們請我走蘇門，我恐怕妨礙市 
民的謀生之業，特地從別的道路過去。看見街道上的商店，有的被毀壞撤除，蓋上竹葦 
草市，為什麼要搞成這樣？今後不要再毀撤商店。」三月乙丑，世宗對大臣說：「近來 
聽說達官權貴當做不講理的事，監察官卻不曾舉劾。現在監察本職工作完成得好的要給 
與升遷，不稱職的，問題大就處以降罰，問題小則給以譴責，仍然不許辭去官職。」二 
十二年(一一八二)三月癸已，詔令頒布重新修定制度條文的決定。十二月辛西，設立強 
取各部羊馬的法律。 
 
　　二十三年(一一八三)二月庚戌，御史台進送他們所考察的州縣官的罪過，世宗閱覽 
過後說：「你們所考察的都是些細小瑣碎之事，又只收錄他們的罪過而不推舉他們的善 
行，像這樣的審查，那些做官的不是也很難嗎？要將他們的善惡一并考察了奏報上來。 
」五月甲戌，命令應部授官曾因有罪罷免而又敘用的，派遣使者按牠的治理政績，如果 
有優良的表現，才許授以縣令，沒有政績的，不管他任期長短，都不能授官。九月己巳 
，譯經所進送譯好的《易》、《書》、《論語》、《孟子》、《老子》、《揚子》、《 
文中子》、《劉子》及《新唐書》。世宗對大臣們說：「我命令翻譯《五經》，正是希 
望女真人懂得仁義道德的存在。」命令頒行《五經》。 
 
　　二十五年(一一八五)十月甲子，世宗對宰臣說：「護衛年老已退出職位卻叫他去治 
理百姓，連字都不會寫，怎麼去治理人民。人內心的清楚、糊塗從外表不能了解，但精 
神的昏瞶已在外表顯示出來了，這是難為他去做不能做的事情。天子以萬民作為兒子， 
不能到每家每戶去安撫，這就只在於用人了。知他不能做，卻硬要授給他，百姓會怎樣 
講我呢？」二十六年(一一八六)三月己丑，尚書省打算奏報授官的事，世宗說：「你們 
身在省內，卻不曾推薦過讀書人，只受資歷級別侷限，這怎能得到合適的人？古代有平 
民任宰相的，聽說宋朝多用山東、河南寄居和關係疏遠的人，都不拘泥於貴要近臣。因 
此本朝境土遼闊，怎會沒有人才，我難以全面了解，你們又不舉薦。從古到今哪�埵陴� 
身為宰相的人。地方官三品以上，必定有可進用的人，只是沒有機會得以進用。」丁酉 
，鑒於親軍完顏乞奴所說，命令猛安謀克都光學女真文字的經史，然後方可承襲官職。 
對此世宗說：「只要讓他們稍微懂些古今事，便不願為非作歹了。你一個親軍中的粗人 
，就能講出這些，審視它們的好處，還擔心什麼不服從。」四月壬子，世宗說：「現在 
原王府的屬官，應當選擇純潔恭謹、秉性正直的人充當，不要用有權謀機變手段的人。 
」八月丁丑，世宗說：「我對女真人從未忘記過優待安撫。然而涉及到貪贓罪，盡管是 
我的子弟也不能寬恕。」十月戊寅，制定職官犯貪污罪同職相糾察法。十二月丙申，世 
宗說：「平時用人，應該注重平和正直。至於擔任軍職，應當周應變的謀略，使人不容 
易推測，可以成就事業。」二十七年(一一八七)二月癸未，世宗命令曲陽縣設置錢監， 
賜名叫「利通」。 
 
　　二十八年(一一八八)三月戊申，命令隨朝官員大品、地方官五品以上主事的官長， 
舉薦已在官位的進士、才能適於在翰林的，考試制、詔等三種文書，錄取其中文字條理 
優勝者補充學士院職位。應赴部求官的人，老病昏愚的，勒令退休，只給一半俸祿，更 
不能升官。八月甲申，世宗對大臣說：「用人的學問，應當從他年富力強時任用，如果 
拘泥於資格，就往往會到老年，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十月乙酉，尚書省上奏準備只 
限於資格授官職，世宗說：「憑熬日月的資歷考核結果是優待了平庸之輩，如果才能出 
眾，怎能讓他受常規的侷限。國家的事務都必須得到人才，你們不能量才委用，所以事 
情都辦得不好。我本來不懂得用人的方法，你們又具因循資格順從常規，不想進用才能 
兼備之人，難道因為有才能的人發現和任用，將會奪去自己的俸祿地位嗎？要不然，就 
是沒有瞭解人的聰明。」群臣們都說：「我們怎敢阻擋賢者，是才識不夠啊！」世宗看 
著右丞張汝霖說：「過去的時代為什麼忠直言事的大臣多？現在為什麼少？」汝霖回答 
說：「世道亂忠直之言就會奏進，世道太平忠直之言就無法施展。」世宗說：「哪個朝 
代沒有可以說的事，只是古人知道了沒有不說的，現代人不願說啊！」汝霖不能對答。 
十一月戊申，世宗對大臣們說：「制定條例因為拘泥於舊的律文，所以其中就有難以理 
解的文辭。法律歷代都增減以後才能用它，那些思考不到而且有違背原來的意思的，如 
果進行刪改修正，使眾人容易弄清，有什麼不可以呢？要加以修正，務必使人明白。」 
十二月乙亥，世宗生病。乙西，詔令皇太孫完顏環代理政事。 
 
　　二十九年(一一八九)正月初一，世宗病重，不能出理朝政。癸巳，世宗在福安殿去 
世，壽六十七歲。二一月初一，謙光天興運文德武功聖明仁孝皇帝，廟號世宗。四月乙 
酉，安葬在興陵。 
 
　　評論說：世宗的即位，雖是由於勸進，然而卻是天命人心的歸向，即便是古代聖明 
賢能的君主，也不能推辭的。自從太祖以後，海內用兵，安寧的歲月沒有多少。嚴重的 
是海陵的暴虐，賦役頻繁興學，盜賊滿山遍野，戰爭四起，百姓憤怒，國內騷動，老人 
沒有伺候撫養的勞力，幼兒沒有精心養育的愛心，顛簸危險，憂愁貧困，苦熬時日。世 
宗長久地掌管地方軍政，明白禍亂的原因，瞭解吏治的利弊。即位五年，就與南宋講和 
交好，與民休息。於是身體力行節儉，推崇孝悌，伸張賞罰，重視農桑，慎行守令的選 
舉，嚴密監察的職責，拒絕任得敬分封國家的請求，拒絕趙位寵進獻郡縣的建設，為了 
大冶，勤勉不懈，夜以繼日，可以說是得到了作為君主的正直。那個時候君臣恪守職責 
，上下相安無事，家給人足，糧倉盈餘，刑部每年裁斷死罪，有時十七人，有時二十人 
，號稱小堯舜，這就是世宗治國的成效。然而他學賢過急，求言太切，訓斥之辭不斷， 
而群臣們貪圖眼前安樂，苟且獲得俸祿，不能順從牠的美意，以達到大順的局面，可惜 
啊！ 
 
　　通檢推排。通檢，就是(周禮)記載的大司徒三年進行一次大比，各地登記當地鄉的 
數目、六畜、車馬等，對財物分類徵稅的制度。到大定四年(一一六四)，世宗下詔令說 
：「自從建國初年以來，官吏經常實行大比，到現在已經四十年了。海陵正隆時，兵役 
同時興舉，調取徵發沒有限度，富人有的現已貧困不能自己存活，戶口冊上無名如今已 
成富室的卻仍幸免賦役。所以派用使臣泰軍軍節度使張弘信等十三人，分路通檢全國的 
物產、資財，然後定出差別等級，以革除以前的弊端，使平民沒有不均的嘆息，以符合 
我的心意。凡是規定措施的具體條文，命令尚書省統一頒行。」又命令：「凡是受檢查 
的民戶資產，除官府所發給和賞賜的以外，其餘凡是購置到百姓原要加稅的田地、住宅 
，都在通檢的數內。」當時各個使臣往往以嚴酷的手段多搜得物產、資財以為功勞，張 
弛信通檢山東州縣尤其殘暴嚴酷，棣州防御使完顏永元當面譴責他說：「朝廷因為正隆 
後賦役不均，所以命令使者去均衡它們。現在這樣殘暴，非法增加百姓產業數倍，一有 
來申辯控訴的人，就打得血肉淋漓，更厲害的，當即喪命杖下，這是什麼天理？」張弘 
信不能對答，所以棣州比較平穩。 
 
　　五年(一一六五)，官吏奏報各路通檢不均，詔令再據戶口多少，貧富狀況、賦役輕 
重，取適中的定出。不久，又制定通檢土地等級徵稅法。十五年(一一七五)九月，世宗 
由於全國財物資產自通檢後的十多年，貧富發生變化，賦役輕重不均，派遣濟南男梁肅 
等二十六人，分路推排。 
 
　　二十年(一一八0)四月，世宗對大臣們說：「猛安謀克戶中，富貧的賦役不均，都 
從謀克內部抽稅，私下只聽從胥吏的話，輕重很不一致。自從窩輪反叛後，貧富變化無 
常，現在應當對他們中沒有戶籍的來戶進行登記，推算他們的家資，倘若有軍役也許可 
以徵發均等。」十二月，世宗對大臣們說：「猛安謀克大多新戶強盛，舊戶弱小，勞役 
不平均，命令他們推排，應當從中都路開始。」到二十二年(一一八二)八月，世宗開始 
命令召集老人，推排貧富，考察土地、耕牛、農具、奴婢的數目，分為土、中、下三等 
。用同知大興府事完顏烏里也，首先推排中都路，按著派戶部主事按帶等十人與地方官 
一同分路推排。九月，詔令：「不准當戶藏匿隱瞞畜產，貧戶或許也有不敢飼養馬匹的 
。過去海陵時，搜括馬匹，絕不分等級，當戶倖免，卻盡取貧戶馬送入官用，很為不均 
。現在貧富一並核實造冊登記，有急用就按冊籍取用，但願沒有不均的弊病。」二十六 
年(一一八六)，世宗再次派李曼等分路推排。二十七(一一八七)，報告李曼等所定出的 
物產、資財數目，世宗說：「我因為原先推排出全國物產資財錢三百五萬多貫，除二百 
萬貫以外，命令減免五萬多貫。現在減免的不夠數，卻又續收二萬餘貫，這是實實在在 
的二萬貫，偏要說是續收，為什麼呢？」回答說：「這是過去遺漏而現在首次推出的， 
以及民日過去無力耕種，而現在耕種了的。」世宗說：「過去通檢的數字，另在於看他 
經營運轉情況的消長和房地產業的多少，然後增加減少。那人賣地，這人買進，這都在 
原來的總數內。至於說經營運轉，這�堭j就那�堮z，強者增加，弱堵就減少而已。況且 
物產資財數目就是確定差役的依據，這個總數是不會相差多少的。我所擔心的是實際應 
該在經營中致富人所出，卻反而分到貧困人的頭上了。」耶律楚材[導語]耶律楚材(一 
一九0｜一二四四)，字晉卿，號湛然居士。契丹族，遼族子孫。 
 
　　在成吉思汗時代被召用，但只作為漢文字書記官和占上星相家，地位並不十分重要 
。在拖雷監國和大宗窩闊台汗當政時期，他官至尊掌漢文化的必闊赤(書記)長，即中書 
令，位高權重。窩闊台死，乃馬其皇后稱制，重用回人，他受到排擠，抑鬱而死，終年 
五十五歲。耶律楚材是元代初創時期著名的政治家、改革設計人。其著作有《湛然居士 
集》、《西遊記》。 
 
　　耶律楚材生活在北方落後民族入主中原的時代。他對元朝政治、經濟、文化方面一 
系列更張現狀的改革措施，多在任中書令時提出。在征戰中，他說服蒙古統治者逐步革 
除屠城殺掠的陋習，免難民、降俘之死。窩闊台即位，他定策立儀制，勸親王行君臣禮 
以尊君權：勸阻「裂土分民」，建立軍、民、財分治的中央集權制。又提倡尊孔用儒， 
創議大興文治。經濟方面，他反對以漢她為牧場之說，建立賦稅制度，立十路徵收課稅 
使，專掌錢谷，用課稅方式取代了軍事掠奪。他又主張釋放俘虜，凡屬驅口「並令為
民，願佔者死」，抑制商人中的高利貸勢力，反對過份剝 
削。這些措施大多受到採用。此外，他還在「一衡量、給符印、立鈔法、定均輸、布遞 
傅、明驛券」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這些都對蒙古立國中原，各民族的進步起了積極作 
用。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五章 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字晉卿，是遼朝契丹王突欲的八世孫。他的父親耶律履，因為博學多才 
、品行高尚為金世宗效力，受到特殊的寵愛信任，官至尚書右丞。 
 
　　楚材二歲時父親過世，母親揚民教他讀書。長大以後，博覽群書，融會貫通天文、 
地理、律歷、術數，以及佛、道、醫、卜的學問，寫作文章，好像事先就構思好的那樣 
。金代的制度，丞相之子經考試合格可以任尚書省的椽史屬官。楚材想參加進士科的考 
試，金章宗下詔要按舊制度辦事。 
 
　　考試時提問對幾個疑難案件的看法，當時在一同參試的十七人中，只有楚材答得最 
為優秀，於是就徵召為尚書省的佐貳官。後來做了開州同知。 
 
　　金貞祐二年(一二一四)，宣宗遷都到汴，完顏福留守燕京，掌管尚書省事，耶律楚 
材被徵召為左右司員外郎。太祖成吉思汗攻取燕京，打聽到楚材的名字，就召見了他。 
耶律楚材身高八尺，長著漂亮的鬍子，聲音洪亮。太祖很是器重他，說：「遼、金是世 
世代代的仇敵，我為你報仇雪恨。」楚材回答說：「我的父親和祖父親曾經委身歸附了 
金朝，既然做了金朝的臣屬，怎敢與君主有仇恨！」太祖很重視他這番言語，把他安排 
在自己身邊，於是稱呼楚材為「吾圖撤合里」，而不叫他的名字，「吾圖撤合里」，在 
蒙語中的意思是鬍子很長的人。 
 
　　己卯年(一二一四)夏季六月，太祖要去西方討伐回回國。祭旗那天，雨雪下了三尺 
，太祖心�媯S豫不定，楚材說：「在最炎熱的夏日，能看到了水神散布的氣流這是克敵 
致勝的好兆頭。庚辰年(一二二0)冬天，雷聲大作，太祖又問楚材，楚材對答道：「回 
回國的君主應死於野外。」後來這些話都應驗了。西夏人常八斤，因為善於製造弓，得 
到太祖的賞識，所以常常自誇說：「國家現在正要用武，耶律楚材這種書生有什麼用處 
。」楚材說：「造弓尚且必須用弓匠，取天下的人難道不須用治理天下的匠人嗎？」太 
祖聽了他這些話很是高興，對耶律楚材更加親信重用了。西域的曆法學家上奏說五月十 
五晚間會發生月蝕。楚材說：「不對。」結果確實沒有發生。第二年十月，楚材說將有 
月蝕，西域人說不會有，到時果然月蝕八分。壬午年(一二二二)八月，西方出現了彗星 
，楚材說：「女真將要改換君主了。」第二年，金宣宗果然去世。太祖每次率兵出討各 
地，都必定命令楚材占卜吉兇，他本人也炙燒羊脾骨，以判斷天意與人事是否相符相應 
。太祖指著楚材對太宗說：「這個人是上天賜給我們家族的。以後軍國的各種政務應當 
全部委託他來處理。」甲申年(一二二四)，太祖到東印度，駐扎在鐵門關，有一隻頭上 
長角的野獸，形狀很像鹿，卻長著馬的尾巴，顏色是綠的，會說人話，它對侍衛們說： 
「你們的主人應該早些回去。」太祖就這事去詢問楚材，楚材回答說：「這是吉祥的獸 
，名叫角端，能講四方的話，它好生而憎殺戮，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徵兆，來報告陛下 
，您是上天的摘長子，天下之人都是陛下的子孫，希望您承受上天的心意，來保全百姓 
的生命。」太祖不久就班師。 
 
　　丙戌年(一二二六)冬天，耶律楚材跟從太祖攻下靈武，眾將領都爭相掠取子女金帛 
，唯獨楚材在收集散供的書籍和大黃等藥材。不久士兵中發生了傳染病，楚材用大黃為 
他們一治就痊癒了。 
 
　　太祖自從經營西方的疆土，沒有時間來制定有關的制度，地方州郡的官長們，任意 
殺人，強搶人家妻子女兒作為奴婢，奪取財物，兼併土地。燕薊留侯長官石抹咸得卜尤 
其貪婪殘暴，被殺者屍橫市內，滿街都是。楚材聽到這些流下了眼淚，立即向太祖上奏 
，請求給州郡下禁令，如沒有蓋皇帝印的文書，不准向百姓擅自徵稅，需判死判的囚犯 
必須向上申報，違反者處死罪，這樣一來貪婪殘暴的風氣才稍有收斂。燕京有許多兇惡 
的盜賊，天還沒黑，他們動不動就拉著牛車闖入富家，拿走財物，不給就殺人。當時睿 
宗拖雷以皇子身份掌管國事，聽到這些事，便派遣親近大臣和楚材一同前去嚴格追查處 
理。楚材查詢到盜賊的姓名，都是留侯長官的親屬和有勢力人家的子弟，於是都將他們 
逮捕入獄。這些人的家人賄賂使臣，設法從緩處理，楚材告知從輕發落的利害禍福，使 
臣害怕了，聽從了牠的話，最後結案，公開處死十六人，燕京百姓才得以安寧。 
 
　　己丑年(一二二九)秋天，太宗將要即皇帝位，皇親國威都前來聚會，討論後卻沒作 
出決定。 
 
　　睿宗拖雷是太宗的親弟弟，所以楚材對睿宗說：「這是國家大事，應該及早定下。 
」睿宗說：「事情還沒有達成一致，另選個吉日可以嗎？」楚材說：「過了這一天就沒 
有吉利的日子了。」於是才決定下來，訂立了登位的禮儀制度，楚材告註親王察合台說 
：「大王您雖是兄長，但從職位上看仍是臣子，臣子的禮節就應當跪拜。您拜了，就沒 
有人敢不拜了。」察合台深以為然。到皇帝即位時，察合台率領皇族及臣僚在帳下跪拜 
，禮畢退下，察合台勉慰楚材說：「你真是國家的功臣啊！」蒙古國下屬於尊上行跪拜 
的禮節就是從這�媔}始的。當時因集會朝拜遲到而應處死刑的人很多，楚材上奏說「陛 
下剛登帝位不久，對他們以寬恕為宜。」太宗聽從了他的意見。 
 
　　中原剛得到平定，許多百姓因不明新朝的規定觸犯了禁令，兩國家法規卻沒有赦免 
的條文。楚材提議請求一概寬大處理，眾人都說這太迂，唯獨楚材一人在太宗面前從容 
不迫地陳述自己觀點。 
 
　　皇帝發佈詔令，規定在庚寅年(一二三0)正月初一以前的事不作追究。楚材還擬訂 
出十八項官民要遵行的規定，建設公佈於世，其大概內容是：各州都應該設長官專管民 
事，立萬戶總領軍政，使政府和軍隊雙方勢均力敵，以此來阻止驕狂專橫的風氣。中原 
地區是國家財賦的來源，應該保護體諒那�堛漲囥m，州縣如果不是奉上級命令，而敢於 
擅自去科徵差役的，要給以論處。做買賣借貸官府財物的，要判罪。蒙古、回鶻、河西 
等地民人，種地不交納賦稅的，處以死刑。負責管理的官員自己盜竊了官府財物的，處 
死刑。應當判處死刑的，都要申報理由等待批復，然後才能執行。官場上盛行的送禮之 
風，為害不小，必須要嚴令禁絕。太宗全都聽從了他的意見，唯有禁止送禮一事沒有答 
應，說：「人們自願饋贈禮物的，應聽從他們自便。」楚材說：「像蛀蟲一樣危害施政 
的弊端，必定出這事開始。」太宗說：「凡是你奏請的事，我無不聽從，你就不能依我 
這一件事嗎？」太祖在世的時候，每年都忙於對西域的征戰，未能顧上治理中原的事務 
，官束們都搜括財富裝進自己腰包，他們的財產達巨萬之多，但官府卻沒有什麼儲備。 
太宗身邊的大臣別迭等說：「漢人對國家沒有什麼用處，不如將他們趕走，空出土地來 
作為牧場。」楚材說：「陛下您將南下征伐，軍需物資應該及時供給，如果能合理地制 
定中原地區的地稅、商稅及鹽、酒、鐵冶和山林河泊等項上繳國家的稅收，每年可以得 
到白銀五十萬兩、帛絹八萬匹和糧食四十餘萬石，足以滿足軍隊的需要，怎麼能說漢人 
沒有用呢？」太宗說：「你試著為我辦吧。」於是楚材就建議設立燕京等十路徵收課使 
，凡是長官和次官都用讀書人，如陳時可、趙昉等都是寬厚長者，是從全國選舉出來的 
最拔尖人物，下面的屬官全部用原金朝尚書省的舊人。辛卯年(一二三一)秋天，太宗來 
到雲中，十路使者都進呈了糧倉的簿冊和黃金、帛絹，陳列在朝廷上，太宗笑著對楚材 
說：「你沒有離開我的身邊，卻能使國家費用充足，南方金國的大臣，還有像你這樣的 
人嗎？」楚材回答說：「在那�堛漱H都比我強，我才能不夠，所以留在燕京，為陛下所 
用。」太宗為表彰他的謙虛，賜給他酒。不幾日就升他為中書令，事無大小，都先向他 
通報。 
 
　　楚材上奏說：「凡在州郡中，應令地方長官專門管理民事，萬戶總領軍政，凡是地 
方掌管的賦稅搖役方面的事，權貴們不准干預。」他又薦舉鎮海、粘合二人，與自己一 
同處理政事，權貴們對此很是不滿。石抹咸得卜因為有舊怨，所以特別恨楚材，他在宗 
王面前誣諮楚材說：「耶律中書令都用自己的親信和舊好，必定存有二心，應該奏請殺 
掉。」宗王派遣使者向太宗告了這狀，太宗覺察到這是誣詔，責備了使者，叫他回去。 
當時恰有人舉報咸得卜有不法行為，太宗命令楚材審問，楚材說：「此人傲慢，所以容 
易招人攻擊。現在將要到南方去打仗，以後再處理他的問題也不晚。 
 
　　」太宗私下對身邊的侍從說：「楚材不計較個人私仇，真是個寬厚長者，你們應當 
以他為榜樣。」太宗的侍臣可思不花奏請選拔百姓充當採金銀礦的役夫、到西域種田和 
栽葡萄的人戶，太宗命令在西京宣傳遷一萬多戶前去充當。楚材說：「太祖皇帝生前有 
遺命說，山後的百姓質樸，與蒙古人沒有區別，危急關頭可以信用，不要輕易動用他們 
。現在將要出征河南，請求不要傷害山後百姓，讓他們去服採礦等勞役。」太宗認可了 
他的奏請。 
 
　　壬辰年(一二三二)春天，太宗率兵南下征討，快要渡黃河時，詔令逃難的老百姓， 
如果來降，可以免死。有人說：「這些人遇到情況危急就投降，一到緩和又離開，這只 
會有利於敵人，所以不可以寬恕他們。」楚材請求製旗幾百面，發給投降的人，使他們 
回到家鄉種田，這樣保全了不少人的性命。按照蒙古人過去的制度，凡是在進攻城市時 
，敵方有射箭或投擲石塊的，就作為抗拒，城市攻克後，必定要屠殺。汴梁將要攻下時 
，統兵大將速不台派人向朝廷奏請說：「金人抗拒的時間很長，我軍死傷了很多人，城 
破之後，應當屠城。」楚材飛馬而來，同太宗上奏說：「我軍將士在野外征戰數十年， 
所想到的是土地與人民。得到了土地卻沒有人民，又有什麼用處呢！」太宗猶豫不決， 
楚材說：「能工巧匠，富實之家，都聚集在汴梁城中，如果全都殺了，我們將一無所獲 
。 
 
　　」太宗認為他說得很對，就下詔令只對皇族完顏氏問罪，其餘的都免罪不問。當時 
在汴梁城中躲避戰亂的共有一百四十七萬人。 
 
　　楚材又請求派人進城去，尋求孔子後代，找到了孔子五十一代孫孔元措，奏請讓孔 
元措襲封衍聖公，將禮府的林、廟地交付他管理。又命令招收太常寺因戰亂散亡的禮樂 
生，以及徵召著名的儒生梁涉，王萬慶、趙著等人，叫他們把《九經》譯成口頭語言， 
講解給太子聽。又帶領大臣們的子孫，手捧著經書解釋其中意義，使他們領會聖人的學 
說。他在燕京設立編修所，在平陽設置經籍所。正由於這樣，文化事業興旺發達起來了 
。 
 
　　當時河南剛被攻破，俘虜很多，軍隊返回途中，逃走的俘虜有十分之七、八。皇帝 
有命令：凡是收留逃民和供給他們衣食的人，一家都處死，同時鄉親鄰里也要受到連坐 
。因此對逃亡者沒有人敢收留，他們大多餓死在道路上。楚材從容不迫地對太宗說：「 
河南既然已經平定，那�堛漲囥m都是陛下的子民，他們還能走到哪�堨h呢！何必因為一 
個俘虜，讓數百或幾十人一同連坐處死？」太宗幡然醒悟，就詔令解除這條禁令。金朝 
滅亡了，只有秦、鞏等二十個州久久沒有攻下，楚材上奏說：「過去我們百姓中的逃犯 
，可能都集中在這些地方，所以他們拼死抵抗，如果准許不殺他們，那麼這幾個州將會 
不攻自下的。」詔令傳下，這些城市都投降了。 
 
　　甲午年(一二三四)，討論對中原百姓的登記問題，大臣忽都虎等人提議，以成年男 
子為徵稅的對象。楚材說：「不能這樣做。成年男子逃走了，賦稅就沒了著落，應當以 
戶為徵稅對象。」爭論再三，最後還是確定以戶為徵稅對象。當時將相大臣掠有許多俘 
虜，往往將他們安置或住留在州郡中，楚材利用搜索戶口的機會，下令都讓他們登記為 
民，隱滿不報的處以死刑。 
 
　　乙末年(一二三五)，朝廷討論將四面去征討沒有歸附的地方，如派回回人去征服江 
南、漢人去攻打西域，以為這是控制各族人的最好辦法。楚材說：「不可這麼做。中原 
和西域相隔遙遠，沒有達到敵方的境界，即已經人馬疲乏，加上水土不服，容易生出各 
種傳染病，應該根據各種人與各地不同的情況來處理。」太宗聽從他的意見。 
 
　　丙申年(一二三六)春天，宗王們大集會，太宗親自舉著酒杯向楚材賜酒，說：「我 
之所以推誠置腹地信用你，這是因為先帝太祖的遣命。沒有你，就沒有中原的今天。我 
所以能夠高枕無憂，都是你努力的結果。」西域各國及宋朝、高麗使節前來朝拜，說話 
大多言過其實，太宗在他們面前指著楚材說：「你們國家有這樣的人才嗎？」他們都謙 
讓地回答：「沒有，簡直就是神人！」太宗說：「你們只有這句話不假，我地想你們國 
家必定沒有這樣的人才。」有個叫于元的人，奏請推行紙幣制度，楚材說：「金章宗時 
開始推行紙幣，與銅錢同時通行，有關部門的官吏用發行紙幣謀利，叫回收鈔票為忌， 
把紙幣叫老鈔，直到弄得萬貫紙幣只能換一張餅的結果。百姓財力貧困，國家經費缺乏 
，應當引以為戒。現在印造紙幣，不要超過一萬錠。」太宗都聽從了他的話。 
 
　　秋天七月，忽都虎送來了戶口冊籍，太宗計劃分割州縣土地，賞賜給親王功臣。楚 
材說：「分割土地和人民，容易產生彼此間的猜疑與矛盾，不如多賞賜給他們黃金和絹 
帛。」太宗說：「已經答應他們了，怎麼辦呢？」楚材說：「那就朝廷設置官吏，到各 
州縣去收賦稅，每年年終把賦稅頒發給諸王功臣，使他們不能擅自科徵，這樣就行得通 
了。」太宗肯定了牠的主意，於是製定全國賦稅：每兩戶共出絲一斤，作為國家的費用 
；五戶合出絲一斤，用來替代諸王、功臣分封土地、養尊處優應得的收入。地稅：中等 
田每畝交二升半，上等田三升，下等田三升，水田每畝五升；商稅； 
 
　　三十分之一；鹽價；白銀一兩四十斤。正常的賦稅數額製定後，朝廷在討論中有人 
認為這個稅率走得太低，楚材說：「賦稅最初定得輕，仍然會產生貪賄的弊端，將來會 
有人以增加賦稅作為進身的階梯，那麼現在定的賦稅稅率已經夠重的了。」當時工匠製 
造物品，隨便耗費官府的東西十有八、九佔為私有，楚材請求全面對他們進行考核，而 
且以此作為固定不變的制度。皇帝的侍臣脫歡奏請選拔全國未出嫁的女子進宮，詔令下 
達後，楚材阻擋拒不實行，太宗發怒了，楚材對他說：「以前已經挑選了美女二十八名 
，足夠使喚她們的了。現在又要再作選拔，我怕會騷擾了百姓，正想再向陛下您報告呢 
。」過了好一會兒太宗才說：「這件事可以免了。」朝廷又打算徵收民間的母馬，楚材 
說：「種田養蠶的地方，都不出產馬匹，現在如果推行這種辦法，以後必定成為百姓的 
禍害。」太宗又聽從了他的意見。 
 
　　丁酉年(一二三七)，楚材上奏說：「製造器具必須用優秀的工匠，保持祖宗的成就 
必須要用儒臣。儒臣的事業，沒有幾十年的積累，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太宗說：「 
果真這樣的話，可以讓這些人做官。」楚材說：「請對他們實行考試選拔。」於是就命 
令宣德州宣課使劉中到各州郡主持考試，共分經義、詞賦、論三個科目，還讓那些被俘 
虜為奴的讀書人也參加考試，如果他們的主人隱瞞不明他們出來應考的，主人處以死罪 
。這次考試共選得儒士四千三十人，其中因此免去奴隸身份約有四分之一。 
 
　　先時，州縣的地方長官和吏員，大多借商人的銀兩來償還官府的欠債，利息累計起 
來為本錢的好幾倍，稱為羊羔兒利，直到妻子、兒子都被變賣為奴，仍然不能抵償這種 
高利貸。楚材奏請朝廷下令，待本錢和利息相等以後，就停止再增加利息，這要永遠成 
為不變的制度，民間所欠下的債務，先由官府來償還。他還在統一度量衡、頒發符印、 
建立鈔法、製定統一的徵收、買賣和運輸貨物的辦法，佈置公文傳遞的系統、確立徵發 
驛馬驛夫的憑券做了工作，各種政務大體士都佈置得較為完備，老百姓才稍稍得到休息 
。 
 
　　有二個道士爭當道長，彼此都結黨營私，其中一個道士誣諮他的仇敵的黨羽中有二 
人是逃軍，勾結皇帝近侍和翻譯楊惟忠，將對方扣押而且虐待致死。楚材拘留並審問了 
楊惟忠。近侍又向太宗告了楚材違反制度的狀，太宗大怒，抓起楚材；很快又反悔，命 
人把楚材釋放。楚材不肯解下捆綁的繩子，上前對太宗說：「我在宰相的位置，掌管著 
國家大事。陛下開始命令把我捆押起來，是以為我有罪，那麼應當明白地向百官宣佈我 
的罪行無法赦免。現在釋放我，是我沒有罪，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反覆，形同兒戰？這樣 
做，國家有大事，怎麼處理！」在場的大臣都大驚失色。太宗說：「我雖是皇帝，難道 
就沒有錯誤的舉動了嗎？」於是用好言勸慰他。楚材乘機進呈處理當時事務的十條措施 
，即：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選工匠，務農桑，定土貢 
，制潛運，都很切合當時要務，因此被全部施行。 
 
　　太原路轉運使呂振、副使劉子振，因為貪贓犯罪。太宗責備楚材說：「你說孔子的 
教化可行，讀書人是好人，為什麼還有這樣的人？」楚材回答說：「君主、父親教育臣 
屬、子女，不希望使他們去做不道義的事情。三綱五常，是聖人的禮教，管理國家的人 
沒有不遵循的，就像天上的太陽和月亮一樣。怎麼能因一個人的過失而使千秋萬代經常 
奉行的學說唯獨在我們這個朝代廢止呢！」太宗的疑慮才得到解決。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了、劉廷玉等，用銀一百四十萬兩承包了全國的賦稅，楚材 
說：「這些貪婪好利的家伙，欺滿上面侵害下面，為害很大。」他請求取消這種做法。 
楚材經常說：「興辦一件有利的事不如革除一件害人的事，增一件事不如省一件事。任 
尚認為班超的話平淡無奇，但千年以後，自會有定論。以後受到譴責的人，才知道我所 
說的不假。」太宗平時嗜好喝酒，每日與大臣們開懷痛飲，楚材多次勸諫，大宗就是不 
聽，於是楚材就拿著酒槽的鐵口對太宗說：「酒能夠腐蝕器物，鐵尚且如此，更何況人 
的五臟呢！」太宗醒悟過來，對身邊的侍臣說：「你們尊愛君王、為國憂慮的心，難道 
能像吾圖撤台里一樣嗎？」於是賞賜給楚材黃金、絹帛，而且下令規定近臣每日喝酒只 
能以三鐘為限。 
 
　　自從庚寅年定下課稅的規則，到甲午年平定河南，每年都有增加，到戊戍年(一二 
三八)稅銀已增加到一百一十萬兩。有個名叫安天合的譯吏，為了討好鎮海，首先引進 
奧都剌台蠻包買賦稅，又增加到白銀二百二十萬兩。楚材極力爭辯勸阻，以至聲音俱厲 
，邊說邊淌眼淚。太宗說：「你想打架嗎？」又說：「你就知道為百姓哭泣，姑且下令 
試行吧！」楚材阻止不了增加賦稅的做法，於是他嘆息說：「老百姓的窮困，將從這�� 
開始啊！」楚材曾經與宗王們一起宴飲，喝醉後躺在車中，太宗親臨平坦的野地看望他 
，直接來到他的營帳，登上車用手推他。楚材熟睡尚未醒來，正為有人打擾自己而惱怒 
，猛地睜眼一看，才知皇帝到來，慌忙起身道歉，太宗說：「你有酒獨自喝醉，不願與 
我一同快樂嗎！」笑著離開了。楚材來不及穿戴整齊，就飛馳前往皇帝的行宮。太宗為 
他置辦酒席，盡情暢飲歡樂才作罷。 
 
　　楚材主持國家的政務時間很久，他把自己所得的俸祿分給親族們，但從未曾徇私情 
讓親族做官。地方行政長官劉敏順便提起這事，楚材說：「使親族和睦的情義，只應當 
資助他們財物。我不能濫用皇恩，出於私心讓他們從政而違反法令。」辛丑年(一二四 
一)二月三日，太宗病重，醫生說脈搏已經停止跳動。皇后不知如何是好，召楚材前去 
詢問，楚材回答說：「現在用人不當，出賣官職，用錢辦案，囚禁的人很多是無辜的。 
古人說一句好話，能使火星退回原來的地方，我請求赦免天下的囚徒。」皇后想立即去 
做這些事，楚材說：「不用皇帝的命令是不行的。」過了一會兒，太宗稍為有一些蘇醒 
，因此馬上上奏，請求寬赦囚徒，太宗已經不能說話，只是點頭同意。當天夜�堙A醫生 
測得他脈搏重新跳動，這正好是宣讀赦書的時刻，第二天，大宗病愈。冬天十一月四日 
，太宗將要去打獵，楚材以太乙數來推算，馬上說不能打獵，左右侍從們都說：「不騎 
馬射箭，就得不到快樂。」打獵五天，太宗在行營中病死了。皇后刀馬真氏行使皇帝權 
力，她尊崇信任回人中的邪惡分子，所有的政事都被搞亂了。奧都剌台蠻因為財貨獲得 
政府大權，朝廷中人都畏懼他的權勢而爭往依附。楚材卻當面力排眾議，說出別人不敢 
說的話，人都為他擔心。 
 
　　癸卯年(一二四三)五月，火星侵犯到房星的區域，楚材上奏說：「將會有驚擾的事 
發生，但最終會平安無事的。」過了不多久，朝廷果真要用兵，事情發生得很突然，皇 
后就命令挑選能信用的人，發給他們盔甲，甚至想向西遷移來躲避面臨的危機。楚材走 
上前說：「朝廷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動搖，天下將會動亂。我觀察天象，肯定沒有災 
難的。」過了幾日後，果真安定下來了。皇后將蓋有皇帝璽印的空白紙交給奧都剌台蠻 
，叫他自行填寫頒發。楚材說：「天下是先皇帝的天下，朝廷自有法律規章，現在想將 
它們攪亂，我不敢奉行這樣的詔令。」這事才算中止。皇后又有旨令，說：「凡是奧都 
剌台蠻提出的建議，令史如果不記錄下來，就斬斷他的雙手。」楚材說：「國家的職制 
掌故，先帝全都委託給老臣處理，與令史毫無關係。事情如果合理，自然應該奉行，如 
果不能奉行，死尚且不能逃避，何況斷手呢！」皇后很不高興。楚材仍然不停地辯論， 
大聲說：「我老臣為太祖、太宗幹事三十多年，沒有對不起國家的地方，皇后你也不能 
沒有罪名而將我殺死吧。 
 
　　」皇后雖然對他很不滿意，但也因為牠是先朝有功的舊臣，而且深深地敬畏他。 
 
　　甲辰年(一二四匹)夏季五月，耶律楚材死於位上，時年五十五歲。皇后哀悼他，贈 
送辦喪事的財物十分豐厚。後來有人誣諂楚材，說他在宰相位土時間很長，天下進貢的 
賦稅，有一半都到了他的家中。皇后派遣親信麻里扎反復查看，他家只有琴、阮十多張 
，以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幾千卷。至順元年(一三三O)，贈他經國議制寅亮佐運功 
臣、太師、上柱國等頭銜，追封為廣寧王，論號文正。他的兒子是耶律鉉、耶律鑄。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六章 忽必烈】


 
　　[導語]忽必烈(一二一五｜一二九四)，即元世祖，又稱薛禪皇帝，蒙族。他是成吉 
思汗幼子拖雷之子，憲宗蒙哥弟。憲宗元年(一二五一)受命總領漢南漢地軍國庶事。三 
年(一二五三)奉命征雲南、滅大理國。九年(一二五九)憲宗死，他即與宋漢議和北還。 
次年(一二六0)即大汗位稱皇帝，建元中統。其弟阿里不哥由漠北諸王推為汗，於是雙 
方連年爭戰。阿里不歌敗，他建國號大元。後滅宋，統一全中國。至元三十一年病死， 
廟號世祖。忽必烈是元朝的創建人、我國古代富有進取精神的政治家、改革家。賊忽必 
烈在位期間，任用劉宋忠、許衡、姚樞、葉李等漢族知識分子，使他附會漢法，吸取歷 
代統治經驗，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他在政治體制上的改革，主要有：改元建號，在漠地 
營建都械，取法中原漢族傳統王朝的組織形式，定出內外之官及官僚機構，如建立包括 
行省制度在內的各項制度。他立法度、正法紀。又罷世侯、行遷轉、打擊豪強、貶黜臟 
吏。授官知人善任。在發展生產的改革方面，他勸課農桑，施行仁政，保護生產力，改 
變對攻陷地區肆意殺掠的做法，又整頓戶籍以及賦稅制度，等等。他的改革標誌著落後 
的游牧生產方式向先進的農業生產方式看齊，因而是進步的。他的改革也奠定了元朝的 
立國基礎，鞏固發展了我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 
 
　　但是，他一方面在「變易舊章，作為新制」，一方面又在許多領域保留著蒙古舊制 
，尤其是晚年，他嗜利黷武的天性膨脹，使改革舊制的工作陷於停頓。 
 
　　世祖聖德神功文武皇帝，名忽必烈，睿宗皇帝的第四子。母親莊聖太后，怯烈氏。 
他乙亥年(一二一五)八月乙卯出生。長大後，仁愛聰明，英武通達，侍奉太后極其孝順 
，尤其善於安撫下人。娶弘吉刺氏為妃子。 
 
　　甲辰年(一二四匹)，世祖在府宅思考著如何在當世大有作為，請來了藩王府的舊臣 
及許多精通文墨、博學多才的讀書人，詢問治理好國家的辦法。 
 
　　辛亥年(一二五一)六月，憲宗蒙哥即大汗位，蒙哥同母弟弟中只有世祖最年長，而 
且德才兼備，所以憲宗放手委他總領漠南漢地軍國眾多大事，世祖居住到南面的爪忽都 
一地。 
 
　　邢州有兩個擁有特殊封號的貴族對世祖說：「邢州是我的分封地，當初受封時，百 
姓有一萬多戶，現在每日每月都在減少，只剩下五至七百多戶了，要派選賢良的官吏來 
安撫這個地方。」世祖聽從了他們的意見。秉承大汗旨意派脫兀脫和張耕任邢州安撫使 
，劉肅為商榷使，邢州形勢才大好宋派兵攻打虢地盧氏、河南永寧、衛州八柳渡，世祖 
向憲宗建議，在汴設立經略司，任忙哥、史天擇、楊惟中、趙璧為經略使，陳紀、楊果 
為參議，使他們在唐、鄞等州屯田，授與兵士、耕牛，敵人到就防禦，敵軍離開就耕作 
，依然在鄭州設置屯田萬戶，修築好城廓以防備宋軍進攻。 
 
　　壬子年(一二五二)六月，世祖奉命率兵征討雲南。 
 
　　甲寅年(一二五四)六月，任廉希憲為關西道宣撫使，姚樞為觀農使。 
 
　　丙辰年(一二五六)春天三月，世祖命令僧人子聰在桓州東、灤水北，擇地建開平府 
城，籌劃營造宮室。 
 
　　己未年(一二五九)九月初一，親王穆哥從合州釣魚山派遣使者來報告憲宗死訊，並 
且請世祖北還，以解決天下人關心的大事。世祖說：「我奉命到南方來，怎能不建功勛 
而倉猝回去？」十一月，當時前朝大臣阿藍答兒、渾都海、脫火思、脫里赤等人計謀立 
阿里不哥為大汗。阿里不哥，是睿宗的第七個兒子、世祖的弟弟。於是阿藍答兒在漠北 
各部發兵，脫里赤在漠南各州招集兵力，而且阿藍答兒還坐車去調兵，那�娷鰶}平府僅 
一百多里。世祖的妻子聽到這個消息，就派人對阿監答兒說：「發兵是件大事，太祖的 
曾孫真金在此地，為什麼不讓他知道？」阿監答兒不能對答。按著又聽說脫里赤也到了 
燕地，她立即派脫歡、愛莫干騎馬飛馳到世祖軍中密報，請趕快北還。閨十一月，世祖 
率大軍北還。 
 
　　中統元年(一二六0)春天二一月初一，世祖到開平府。親王合丹、阿只吉率領西路 
宗王，塔察兒、也先哥、忽刺忽兒、爪都率領東路宗王，都前來集會，與眾大臣一起勸 
世祖即大汗位。辛卯日，世祖即皇帝位。夏天四月初一，設立中書省，任王文統為平章 
政事，張文謙為左丞。任八春、廉希憲、商挺為陝西、四川等路宣撫使，趙良弼為參議 
司事，粘合南合、張啟元為西京等處宣撫使。 
 
　　辛丑，世祖向天下頒布了《即位詔》。詔書說：我祖宗開疆拓土，延伸到四面八方 
，武功接連興盛，文治卻多缺失，五十多年來一直如此。這是因為時間有先後，事情有 
輕重緩急，天下的大業，不是一個君主、一個朝代都能做得完備無缺。太祖嫡系兒孫之 
中，先皇同母兄弟之輩，要說賢能和年長的，只有我一人而已。祖宗遺訓皇帝傳位的典 
章，都在眼前，誰敢不服從。於是我順應民意，勉強登皇帝大位。在我剛登上皇位時， 
應創立宏大深遠的法規。師法前人，實行變通，正是在今日。務必要實實在在地實行德 
政，不做花架子。雖然太平盛世不容易馬上實現，但最緊要的事情應當先辦。啊！帝位 
更替的歸宿，應該順應上天的命令；元勛國威把這樣神聖的使命托付給我，我怎敢忘記 
功業蓋世的祖先的法規？建立國家的開頭，與百姓共同一切重新開始。我不能做到的， 
更加要依賴我遠近的宗族，中外文武大臣，同心協力，給予我諍言進諫的幫助吧！ 
 
　　丁未，任翰林侍讀學士郝經為國信使，翰林待制何源、禮部郎中劉人杰為副職，派 
往宋。五月丙戌，蒙古國定年號為「中統」，世祖發布詔書說：效法《春秋》的正始， 
體察大《易》的乾元。為了使帝王的謀劃光明顯耀，為了使致治之道順利起始，可自庚 
申年五月十九日起，連元為中統元年。在即皇位，體法天地恩德的開始，務必要把建立 
常行法則，佈陳國家綱紀放在前面。所以中央設立都省，以總掌大政綱領；朝廷外設總 
司，以整治各種政務。依舊將興利除害的事項、補偏救弊的方法，隨詔書頒行天下。 
 
　　乙未，建立十路宣撫使：任賽黃赤、李德輝為燕京路宣撫使，徐世隆輔助他；宋子 
貞為益都、濟南等路宣撫使，王醬輔助他；河南路經略使史天擇為河南宣撫使；楊果為 
北京等路宣撫使，趙炳輔佐；張德輝為平陽、太原路宣撫使，謝瑄輔佐；孛魯海牙、劉 
肅並列為真定路宣撫使；姚樞為陳平路宣撫使，張肅輔佐；中書左丞張文謙為大名、彭 
德等路宣撫使，游顯輔佐；粘合南合為西京路宣撫使，崔巨濟輔佐；廉布憲為京兆等路 
宣撫使。秋季七月丙子，詔令印造中統元寶紙幣。冬天十月癸丑，開始發行中統寶鈔。 
 
　　中統二年(一二六一)二月丙午，世祖親臨開平府。詔令減免民間的徵調、賦斂。取 
消守衛險要地方的各路駐軍。秦蜀行省向老百姓借錢給軍隊，用當年的賦稅償還。夏天 
四月丙午，詔令軍隊中被俘的儒生可聽憑他們以財物贖身為民。乙卯，詔令十路宣撫使 
適量免去民間賦稅。命令宣撫司長官勸勉農耕種桑，抑制游蕩懶惰，禮遇高齡老人，詢 
問民間疾苦，薦舉博學、才能見識能夠從政的文人，以及出類拔萃的秀才，列名上報， 
以備升擢進用；在職官員中貪污瀆職及百姓中不孝順父母、敬愛兄長的，要衡量其情節 
輕重給以處罰。五月丁亥，放寬對各路山澤的禁令。禁止私自斬殺馬牛，詔令成都路設 
置惠民藥局。派遣王祐到西川等路去採訪尋求醫、儒、僧、道等人。六月戊戌，詔諭十 
路宣撫同將百姓、官長一并管理，確定鹽、酒徵稅等辦法。秋天七月癸亥，開始置立翰 
林國史院。王顎請求修纂遼、金二代的歷史，又說：「唐太宗設置弘文館，宋太宗設立 
內外學士院。 
 
　　如今應該授以學士院官，培養人才。請求以右丞相史天擇監修蒙古國史，左丞相耶 
律鑄、平章政事王文統監修《遼史》、《金史》，繼續採集尋訪散失、遺漏的事情。世 
祖應從了這些事。八月乙已，禁止擄掠婦女篇娼妓。丙午，任許衡為國子祭酒。丁未， 
任姚樞為大司農，竇默仍任翰林侍講學士。開始建立勸農司，以陳選、崔賦等為各地勸 
農使。甲寅，世祖在詔書中說：「自現在起，使臣中有詐稱受上命令的，官吏不予聽從 
接納。宗王、后妃、公主、駒馬不向上奏請，不准擅自取用公家物品。」冬天十月初一 
，詔令鳳翔府種田的農戶，隸屬於平陽兵籍，但不明他們出征，務必在本地耕作駐守， 
以供軍餉。 
 
　　中統三年(一二大二)二月丙申，郭守敬的寶山漏制作成功，將此搬到燕京。夏天四 
月丙申，世祖令安頓好徐、祁二洲的百姓，禁令屯守邊境的軍士以及有權勢的官長，不 
要放任性畜損傷那�媢A民的莊稼、桑棗果木。甲辰，命令行中書省、宣慰司、各路達魯 
花赤、管民官，勉勵誘導百，姓開墾荒田，種植桑�堙A不得擅自發起不緊要的差役，妨 
害侵奪農時。秋季七月戊午，優免蒙古軍站戶的差役賦稅，農民的包銀徵調一半，擄獲 
的人戶只令他們交納絲。在百姓應交納賦稅的月份，不准去徵收私人欠債。八月己丑， 
郭守敬請求開鑿玉泉河以通潛運：廣濟河渠司王允中請求開邢州、洛州等地的漳、淦、 
洋、河及達泉，以灌溉民田；世祖聽從了這些請求。冬天十月乙丑，詔令嚴禁在京城及 
附近地區打獵。 
 
　　中統四年(一二六三)三月己亥，各路包銀用交鈔交納，絲料並入本色徵收。不生產 
絲的地方，也聽憑百姓以紙幣交納。凡是當差的人戶平均每戶交納包銀交鈔四貫，每十 
戶交納絲十四斤，漏登戶籍的老人、幼童納交鈔三貫、絲一斤。五月乙酉，開始設立樞 
密院。由世祖子燕王真金掌中書令，兼管樞密院事務。戊子，升開平府為上都，原開平 
府達魯花赤兀良吉轉為士都路達魯花赤，總管董銓為上都路總管兼開平府尹。辛卯，詔 
令設立燕京平准庫，以控制物價，保証鈔法的流通便利。丙申，在上都設立馬、步遞驛 
站。六月癸西，設置士都惠民藥局。在平陽建帝堯廟，照舊賜田地十五頃。 
 
　　至元元年(一二六四)正月己亥，置立各路平准庫。癸卯，世祖命對原在各宗王名下 
、現已登記為民的工匠都要徵收科差賦稅；儒、釋、道士、基督教、伊斯蘭教教士等的 
人戶，過去優免租稅，現在一並徵收；蒙古、漢軍中站戶所交的租稅減少一半。二月辛 
亥，世祖吩咐挑選儒士編修蒙古史，翻譯抄寫經文，建造賓館，給予俸祿，供養他們生 
活。八月乙巳，設立山東等各路行中書省，用中書左丞耶律鑄、參加政事張慧等負責行 
省政事。詔令創立新的條例規則；省并州縣，確定官吏員額之數，按照官職分別品級， 
發給俸祿，頒授公田，統計出勤月日來考核官員的劣優；均衡賦稅勞役，招集流亡遷移 
入戶；禁止擅自動用公家財物，不用公物向上進獻，不許借貸、交換官府錢財：不擅自 
科派差役；凡是軍隊的馬匹不得停留在村莊和城市里巷，訴訟案件不得越級陳述控訴： 
撫恤孤寡，鼓勵農桑，測驗雨水，平均物價；警戒懲辦盜賊，統計囚徒數字，每月向省 
部申報。又頒佈陝西四川、西夏中興、北京三處行中書省的條律法規。確定諸王、使臣 
的驛傳、賦稅、差役標準，不許私自招攬民戶，不得將白銀交與非他們所屬的投下戶去 
當高利貸商人，禁止口頭傳達諭旨，以及上門使喚省臣的屬吏。世祖詔書上說：「種田 
的蒙古人戶，若是家中擁有馬、牛、羊的，糧食就停止支給；沒有田地的仍舊發給。」 
癸丑，命令僧人子聰一同商議樞密院事。並詔令子聰恢復原姓劉，改名叫秉忠，升為太 
保，參與領導中書省的政事。乙卯，詔令改燕京為中都，中興府仍照舊不變。丁巳，因 
為改年號而大赦天下，有詔書說：近來天象發出了警戒，雨水失調，這都是由於政治上 
的過失所造成的，回想起來小民有什麼罪過。所以應該宣佈革新的法令，廣施寬恕一類 
的仁義。可以大赦天下，改中統五年為至元元年。啊！時來運轉，迎接即將來臨的群英 
盛會；立新除舊，正是要憑借輔佐的賢能。 
 
　　至元二年(一二六五)二月甲子，朝廷用蒙古人充當達魯花赤，漢人充當總管，回回 
人充當同知，永遠立為不變的制度。五月庚寅，世祖下令：「對軍隊中犯法的人，不得 
擅自殺戮，罪輕的禁止放逐，罪重的上報請示。」閨五月丁卯，世祖下詔說：「各路州 
府，如果自古以來就是名郡，戶口眾多，並且地處軍事、交通要道，就必須不作改併。 
那些戶數不滿一千的，可以合併的就合併。 
 
　　各附屬諸王、公主等的投鑑戶，歸併到所隸屬的州城中。戶數少的直隸府州，不必 
改設錄事可及司候司。鄰近城的縣只是由州府官兼管。集中各路尚未登記戶籍卻承擔差 
役的人上報。」十二月己巳，省併州縣共二百二十多值。 
 
　　至元三年(一二六六)正月壬子，設立制國用便可，以阿合馬為制國用使。丙寅，廉 
希憲、宋子貞任平章政事，張文謙再任中書左丞，史天澤為樞副使。壬午，又命中書右 
丞張易一同主持制國用使司事，任參加政事張惠為制國用副使。乙酉，將制國用便目的 
條例規劃告諭朝內外官吏。五月丙午，加深西夏中興漢延、唐來等河渠。凡是為僧人佔 
據的良田，由蒙古人分而耕種。 
 
　　至九四年(一二六七)二月丁卯，把經籍所改為弘文院，用馬天昭主持弘文院事。五 
月初一，世祖命令士都重建孔子廟。壬子，命令交包銀的民戶，每四貫增納一貫，付給 
各路官吏，作為俸祿。冬天十月丁丑，制國用便可請求酌量節省財政費用。世祖同意這 
樣做。 
 
　　至元五年(一二六八)秋天七月癸丑，設立御史台，任右丞相塔察兒為御史大夫，世 
祖詔諭他說：「台官的職責在於直言，我或許有做得不恰當之處，你應當暢所欲言不要 
絲毫隱滿，不用懼怕他人，我為你做主。」還將此詔諭告天下。冬天十月己卯，世祖吩 
咐中書省、樞密院，凡有要事，與御史台官民同時奏報。十一月癸酉，御史台大臣們說 
：「設立御史合幾用來，揭發檢舉的事很多，追查清理出侵佔欺詐的糧食近二十萬石， 
所收到的錢物與這個數字相符。」世祖有讚揚御史台的詔諭。 
 
　　至九六年(一二六九)二月己丑，詔令將新創制的蒙古文字頒行天下。秋天七月己已 
，建立各路蒙文學校。癸酉，建立國子學。八月己卯，詔令各路勉勵考核農桑生產。命 
令中書省採集有關農桑的事項，列為條目，再叫提刑按察司與州縣官吏根據當地風俗習 
慣、地理環境所相宜的，討論研究是否可行，分別頒發實行。 
 
　　至元七年(一二十0)春天正月丙午，建立尚書省，取消制國用便可。任平章政事忽 
都答兒為中書左丞相，國子祭酒許衡為中書左丞，制國用使阿合馬處理尚書省事，同知 
制國用便司事張易同理尚書省事，制國用使司副使張惠、命制國用便司事李堯咨、麥術 
丁同時參與執掌尚書省事。二月甲申，置立尚書省官署。乙酉，設立紙甲局。申明嚴格 
牲畜損壞莊稼桑果的禁令。壬辰，設立司農司，任參知政事張文謙為卿，又設四道巡視 
勸農司。夏天四月壬午，設置各路蒙文學校教授。世祖諭告說：「各路達魯花赤官員子 
弟受蔭敘用，充當直隸府各州的達魯花赤，直隸府各州子弟充當縣�堛犒F魯花赤，各縣 
子弟充當巡檢。」癸未，確定軍官等級，有萬戶、總管、千斤、百斤、總把及軍士不等 
。十二月初一，政司農司為大司農司，添設巡行勸農使、副使各四名，以御史中丞字羅 
兼任大司農卿。安童說李羅以台臣身份兼管大司農司事務，以前沒有這樣的先例。世祖 
下旨說：「掌管農業不是小事，我鄭重地聲明這一點，所以命令字羅總管那�堛漕ヾC」 
至九八年(一二七一)春天正月己卯，中書省臣說：「前些日子有旨命令我與樞密院、御 
史台討論河南行省阿里伯等人所設置的南陽等地的屯田問題，我們以為，凡是在那�堣� 
田的人戶，都是過去京城周圍中等產業的人家，因為遠避而失去謀生的當業，要讓他們 
返回原籍。南京、南陽、歸德等地百姓的賦稅，自現在起全部折納米糧，貯存在便利就 
近地區，作為供給襄陽軍的糧食。」世祖同意照辦。二月初一，確定民間婚配聘禮的規 
格，貴賤不等。三月乙酉，世祖命令開設國子學，增置同業、博士、助教各一名，挑選 
跟隨朝廷百官的貼身侍從｜｜蒙古、漢人子孫及其他才智出眾的人充當生徒。五月辛巳 
，詔令好學的蒙古官子弟，再加學算術。六月辛亥，世祖屬咐說：「凡是管民官所執掌 
的錢、糧等公事，一并到年終進行考核。」冬天十月癸巳，大司農上奏說：「高唐州達 
魯花赤忽都納、州尹張廷瑞、同知陳思濟鼓勵考核農事有成效，河南府陝縣尹王仔懈怠 
了這項工作，應該對他們加以升貶，以表示勉勵或懲罰。世祖聽從這種意見。十一月乙 
亥，劉秉忠及王碧、徒軍公履等人說：「元旦、臣屬朝見君主、皇帝誕日、頒佈大赦及 
向百官傳旨的日子，官員都要穿禮服迎拜行禮。」世祖同意。禁止通行金代的《泰和律 
》。建立國號為大元，發布詔書說：不久前，德高望重的老人來到殿庭，奏章申請，說 
既然已經成就了帝王大業，應該及早定下崇高的名字。在古代制度上還是理所當然的， 
在我心中何嘗不是這樣想呢。因此批准建國號為大元，這是取《易經》中「乾元」的意 
義。 
 
　　十二月初一，詔令全國興辦蒙文學校。乙巳，減少眾官員的俸祿。 
 
　　至元九年(一二七三)正月甲子，將尚書省歸并入中書省。取消給事中、中書舍人、 
檢正等官，仍設左右司，將六部減為四部，改稱為中書。二月壬辰，改中都燕京為大都 
。庚子，在大都設立中書省官署。戊申，開始用祭土地神的禮儀來祭古代農神。詔令各 
路開河鑿渠，興修水利。秋天七月壬午，和禮霍孫上奏說：「現在設立了蒙文國子學， 
但漢宮子弟還沒有人去學習，以及官府來往文書依然用畏吾兒文字。」世宗詔令自現在 
起，凡是詔令，同時並用蒙文頒行，再派遣眾官子弟入蒙文國子學。八月戊子，建立群 
牧所，掌管牧馬及中尚監的馬鞍、帶嚼子的籠頭。冬天十月癸卯，開始設立會同館。 
 
　　至元十年(一二七三)三月初，有詔令申論大司農司派遣使者去各處巡視，勉勵考察 
農事，務必要使農業取得成績。五月戊辰，有詔書說：「全國在獄的囚犯，除殺人者準 
備判刑外，其餘一切給予寬大釋放。限定他們在八個月內自關押處來到大都，按期達到 
的人都可得到赦免。」九月丙戌，劉秉忠、姚樞、王磐、寶默、徒單公履等人上言說： 
「許衡有病歸鄉，如果讓太子贊善王枸主持國學，將使許衡創立的國學規模不致於荒廢 
衰敗。」又請求增添學生，世祖都同意了。十一月丁未，大司農司上言：「中書有公文 
下達，因京城及其附近地區的秋季作物剛收割完畢，請求禁止農民繼續翻耕，唯恐妨礙 
了畜牧。」世祖認為農耕是有益的事，詔令不要去禁止。 
 
　　至九十一年(一二七匹)正月庚寅，開始訂立軍官因功升為有官名而無固定職事的敬 
官的規定。罷免各路軍隊雜賦。丙午，世祖說：「伯顏可以勝任我軍南征宋朝的重任。 
」六月庚引，同宋興師問罪。甲子，分別派遣忙古帶等將率領武衛軍南征。秋天七月乙 
未，中書左丞伯顏等向世祖辭別，世祖屬咐他們說：「古代善於攻取江南的人，只有曹 
彬一個。你們如能不亂殺人，那就是我的曹彬了。」八月丁未，史天擇說：「現在大隊 
軍馬剛剛發動，荊湖、淮西各設置行省，權勢地位既不相當，號令必然不能統一，以後 
會壞事的。」世祖肯定這種說法，再改淮西行中書省為行樞密院。 
 
　　癸丑，行中書省上言：「請命令呂之煥率領他部下到江、漢尚未攻下的州城去，當 
面告諭當地，讓他們了解我方的寬厚仁慈，善待投降的將領，這也是一個上好的計策。 
」世祖同意了這個意見。 
 
　　至元十二年(一二七五)三月庚子，世祖聽從王磐、竇默等人的請求，由翰林學士承 
旨撒的迷底里主持。翰林兼國史院，依然纂修蒙古史、掌管制誥、預備顧問，翰林學士 
承旨兼修《起居注》由和禮霍孫主持。夏天四月丁未，宋湖北制副使高達等出降。庚午 
，任高達為參知政事。五月庚辰，世祖詔諭參加政事高達說：「昔日我們國家出征，所 
破獲的城鎮，隨即拋棄爾後離去，從未安排兵士駐守，因此連年征戰沒有停息。爭奪國 
家，是為了取得那�堛漱g地和人民而已，雖然得到了對方的土地卻無百姓，那麼與誰同 
住在一起。如今要保住守衛新歸附的城廓，使百姓安心地努力農耕，蒙古人不懂得這些 
道理。你熟悉這些�堙A應該多加勉勵。湖南州郡都是你原來的部屬私軍，沒有歸附的如 
何來招集安撫，如何使人民安撫樂業，都聽到你的意見。」秋天七月，宋師大敗。癸未 
，世祖詔令派遣使者到江南去，搜求尋訪儒、醫、佛、道、風水先生等人。命令左丞相 
伯顏率領眾將直逼臨安：右丞阿里海牙攻取湖南；蒙古萬戶宋都帶、漢軍萬戶武秀、張 
榮實、李桓，兵部尚書呂師愛行都元帥府，攻取江西。八月癸卯，伯顏辭別世祖向南進 
軍，遵奉詔令勸諭南宋君臣，相繼前來歸附，這樣趙氏宗族親屬可以確保安然無恙，宗 
廟全都允許按原樣保存。 
 
　　至九十三年(一二七六)正月甲申，宋朝君主派遣其宗室保康軍承宣使尹甫、和州防 
御使吉甫等，將傳國玉璽及降附上表送到元軍面前。表上說：大宋國君主趙顯，恭謹地 
一再拜謝奉表給大元仁明神武皇帝陛下：「我與太皇日夜憂慮恐懼，並不是不想退位求 
得兩全，實在是百萬人民的命運寄托在我一人身上，現在大元代宋，我作為臣子還能到 
哪�堨h？只是世代流傳下來的鎮國之寶，不敢愛惜，恭敬地遵照太皇的命令告戒，痛加 
自貶，削去帝號，以兩浙、福建、江東、江西、湖南、湖北、二廣、四川現有的州縣全 
部拱手交給聖朝，哀求能保全臣宗社生靈。」二月己亥，元軍攻克了臨江軍。庚子，宋 
朝君主趙顯率領文武百官來到祥曦殿，仰望宮門奉上奏表，乞求立為藩國輔臣。當天宋 
文武百官離開臨安府，來到行中書省，各按他們的職位前來拜見。兩浙路共得府八、州 
六、軍一、縣八十一個，戶二百九十八萬二十六百七十二，人口五百六十九萬二十六百 
五十。丁未，世祖詔諭臨安新歸附的各府、川、司、縣官吏、百姓、軍士等說：所有官 
員及衙門、藩王府第、三學、寺監、秘省、史館以及禁衛各司，都應當安居樂業。 
 
　　他們所在的山林河泊，除巨大的樹木和花果外，其餘東西暫免徵稅。秘書省的圖書 
，太常寺的祭祀器具、樂器、法衣、樂工、盧從儀仗隊、儀衛，長官的譜牒，天文地理 
圖冊，凡是記典章 
 
　　掌故的文獻，包括戶口名冊，盡量加以收集。前代聖賢的後代，高尚的儒土、醫生 
、僧人、道士、占卜家等，通曉天文曆學和隱居山林的名士，希望他們所在官府，將他 
們具名上報。名山大川，寺觀廟宇，包括前代名人的遺跡，不許拆毀。鮂夫寡婦和孤獨 
不能自己存活的人，酌量供給生活所需。 
 
　　三月戊寅，世祖告諭各路儒戶中精通文學、博學多才的二十八百九十人，一并免去 
他們的徭役；其中富賈但自以為是儒戶而逃避差役的，降為民戶，貧困的五百戶，隸屬 
於太常寺。六月己巳，在大名府設置行戶部，掌管印造交鈔，溝通與江南的貿易。壬申 
，取消兩浙大都府。在顎川、臨安設立行尚書省。各路設置宣慰司，由行省官長掌管， 
同時帶相銜，立行省的地方，不立宣慰司。甲戌，因為《大明曆》漸漸出現誤差，世祖 
命太子贊善王恂與江南日官設置機構改造新曆，由樞密副使張易主管那�堛漕ヾC十二月 
乙亥，定出江南要設的官府。庚寅，世祖詔諭浙東、浙西、江東、江西、淮東、淮西、 
湖南、湖北的府、川、軍、縣官吏、軍民：「凡是掌管軍事的將校及宋朝的官吏，有靠 
權勢侵奪百姓田地、房屋等產業的，使各歸原主，如果沒有原主的，就給附近沒有謀生 
之業的百姓。關於田租商稅、茶鹽酒醋、金銀鐵的冶煉、竹木山貨湖泊的稅收，從實際 
出發辦理。凡是前宋名目繁多、過度的雜稅、皇帝生日的上供及附加的經總制錢等一百 
多件，全都取消不徵。」至九十四年(一二七七)六月丁丑，設置尚膳院，官秩三品，以 
提點尚食，倘藥局忽林失為尚膳使，下設屬司七個。 
 
　　至九十五年(一二七八)二月壬午，置立太史院，命令太子贊善王枸掌管院的事務， 
工部郎中郭守敬輔佐，由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許衡統領。 
 
　　至九十六年(一二七九)二月乙巳，世祖命令同知太史院事郭守敬訪問尋求精通天文 
與季節推算規則的人。三月庚戌，下旨叫郭守敬由上都、大都出發，經歷河南府到達南 
海，一路測驗日影。 
 
　　甲戌，中書省要求太常寺討論研究州郡祭祀土谷之神的制度，禮官比較前代，取其 
適中的做法，參考勘酌《儀禮》，擬定祭祀禮儀及壇饋祭器制度，作圖編寫成書，取名 
為《至九州縣社稷通禮》，奉上。五月癸酉，兀里養合帶上言說：「把北京、西京的車 
、牛全都徵集來，可以運送軍種。」世祖說：「你們不問百姓的艱辛困苦，只知道役使 
他們。假使今年把牛、車全部取來，明年莊稼如何再種。必須加以制止。」至元十七年 
(一二八0)十一月甲子，詔令頒行郭守敬等所訂的《授時曆》。 
 
　　至元二十三年(一二八六)二月，再立大司農司，專門掌管農桑事。戊午，集賢直學 
士程文海上言：「省、院各機構都有了南人參與運用，只有御史台按祭司沒有南人。江 
南的風俗，南人熟悉，應該任用他們，方便。」三月己巳，御史台長官說：「最近得到 
旨令按察司要增加南人，但這不是我們所能解決的，應該命令侍御史、行御史台事程文 
海與行台官長，廣泛採訪正直廉潔知名的士子，具名上報。」世祖命令奉詔去江南尋訪 
人才。 
 
　　至元二十四年(一二八七)二一月甲午，改造至元寶鈔，頒行全國各地，中統鈔通行 
如前。至元寶鈔一貫文相當於中統交鈔五貫文，兩鈔相互平衡，要讓新的寶鈔用得不過 
濫，舊的交鈔不廢棄。 
 
　　至元二十八年(一二九一)五月，中書右丞何榮祖將公規、治民、御盜、理財等十件 
事編輯成一本書，題為《至元新格》，世祖命令刻印出版，頒行全國，使官吏們都能遵 
守。 
 
　　至元三十年(一二九三)夏天四月己亥，行大司農燕分楠、翰林學士承旨留楚炎說： 
「杭州、上海、瞰甫、溫州、慶元、廣東、泉州置立市舶司共七所，只有泉州物貨稅率 
為三十取一，其餘都是十五抽一，請求以泉州稅率為准，土為固定的制度。」世祖同意 
這個建議。 
 
　　至九三十一年(一二九四)春天正月初一，世祖有病，取消了朝賀。癸亥，如樞密院 
事伯顏從軍中返回京城。庚午，世祖病危。癸酉，他在紫檀殿去世。在位三十五年，享 
年八十歲。乙亥，靈植啟行。歸殯其他皇陵，安葬在起輦谷。夏天四月，皇孫到士都。 
甲午，登皇帝位。丙午，中書右丞相完澤及文武百官討論世祖證號。五月戊午，派遣攝 
太尉臣兀都帶奉旨冊命世宗論號為聖德神功文武皇帝，廟號世祖，蒙古語尊稱為薛禪皇 
帝。 
 
　　世祖胸懷寬廣，瞭解人也善於委任使用，信用儒家學術，也能並用漢與其他少數民 
族，創立常規，佈陳綱紀，所以他為一代人開創的基業，規模宏大、影響深遠。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七章 夏原吉】


　　夏原吉[導語]夏原吉(一三六六｜一四三0)，明朝的著名理財家。字維吉，湘陰 
(今湖南湘陰)人。洪武時以後薦入大學，太祖用為戶部主事。建文初提戶部右侍郎。成 
祖即位，升至戶部尚書，歷成、仁、宣三朝，加太子少傅、少保銜。宣德五年卒，追贈 
大師，賜謊忠靖。 
 
　　成祖即位後，夏原吉和蹇義共同制定了賦稅徭役諸項制度，提出建議三十多條，「 
皆簡便易遵守」，減輕了百姓的負擔。執掌戶部後，又採取裁減冗員、平均賦役、嚴格 
鹽法和錢鈔禁令、清理倉庫場囤、鼓勵屯田墾荒等一系列經濟改革措施，以蘇解民困， 
便利工商貿易。永樂初，他還兩次赴蘇南治水，用工十萬餘人，歷時三年，疏浚了吳淞 
江、白苑塘、劉家河、大黃府等河道，他親自到工地勘察規劃，使蘇松地區的水利大為 
政善。他主持國家財政長達二十七年，其間成祖多次率軍親征北方少數民族，又發大軍 
南征安南，平交趾，鎮壓山東唐賽兒農民起義及合王朱橞的叛亂，同時在北平大與土木 
，營建北都宮殿達十四年，又造巨艦多次出航遠洋；宣德時宣宗又稅率大軍征討

漢王朱高煦的叛亂，國家費用浩繁。但夏原吉悉心計劃籌措，不僅使應文無誤，而且 
遺為穩定和繁榮發展當時的社會經濟作出了積極的貢獻。他為人寬厚正直，廉潔奉公。 
一次因反對成祖親征北漠而獲罪抄家，家中僅布衣瓦器而已。時人稱他有古代名臣遺風 
。 
 
　　夏原吉，字維吉，祖先是德與人。他父親夏時敏在湘陰當教論，於是就在那�埵w了 
家。原吉很早就失去了父親，他刻苦學習侍奉母親。由鄉薦入太學，被挑選到宮中去書 
寫皇帝的詔令。太學生們有時在一起大聲喧笑嘻鬧，但他總是正襟危坐，一副莊重嚴肅 
的樣子。明太祖暗中察知後很驚異，提拔他為戶部主事。官署�堛漕が�繁雜瑣細，夏原 
吉處理起來卻都有條有理，尚書郁新十分器重他。有一個叫劉郎中的人，很妒忌原吉的 
才能。這時正巧碰上郁新彈劾部內各司中那些辦事不認真的人。太祖想原諒寬恕他們， 
但郁新堅持不同意。太祖生氣了，問：「誰教你這樣的？」郁新下跪叩頭回答說：「是 
殿堂後面的書算生」。太祖就下令將那名書算生逮捕投進監獄。這時劉郎中借機對太祖 
說：「教尚書這樣做的人，其實是夏原吉。」太祖說：「原吉能夠佐助尚書處理部�堛� 
大小事務，你想陷害他嗎？」劉郎中和那個書算生都被斬首於市�媯騔Y。建文初，夏原 
吉被提為戶部右侍郎，第二年充任採訪使。他巡視福建，對所經過的每個郡邑，都查核 
那�堜x吏們的治理情況，詢問民間疾苦和存在的問題，百姓們都從心�堥堛A感激他。過 
了很長一段時間，夏原吉移駐嶄州。 
 
　　成祖即位後，有人將夏原吉捉起來獻給成祖。成祖釋放了他並提升他為戶部左侍郎 
。有人進言說，夏原言在建文時掌大權受重用，不能信用他。成祖不理會，將他與賽義 
一起提為尚書。他和蹇義一起詳盡地製定了賦稅、徭役等各項制度，提出建議三十多條 
，都是簡單方便、容易遵守執行的。他說：「推行之後難以繼續堅持的，而且還加重困 
擾百姓，這些事我是不忍心去做的。」浙西發生大水，有關官府去治理沒有成功，永樂 
元年(一四0三)，成祖命夏原吉去治理。不久又任命侍郎李文郁去當他的副手，按著又 
派遣命都御史俞士吉捧抱著《水利書》去賜給他們。夏原吉上書請示；沿著大禹治水時 
修浚約三江人海的故河道，疏挖吳淞江的下游河段，上段接通太湖，再根據沿途的地形 
地勢修築堤閘，以供平時蓄水或泄洪之用。成祖批准了這一計劃。於是動用了十多萬民 
工來進行這項工程。夏原吉身穿粗布衣，徒步行走，夜以繼日為工程操心籌劃，即使是 
盛暑天也不打遮陽傘。他說：「百姓都在辛苦勞作，我怎麼忍心能自己一人獨自舒服呢 
？」工程竣工後，返回京師，對皇帝說，現在大水雖然可以從舊河道人海，但是三江的 
支流還沒有全部疏通暢流，還不是長久之計。」第二年正月，夏原吉又去蘇浙，指揮疏 
浚白茹塘、劉家河、大黃蒲二一條大阿。大理少卿袁復當他的副手。後來又再任命陝西 
參政宋性去輔助他。九個月之後工程完畢，河道水流暢通，蘇、松兩地的農田得到了極 
大的好處。永樂三年(一四0五)回京師。這年夏天，浙西又發生大饑荒，成祖命夏原吉 
帶領俞士吉、袁復和左通政趙居住前往浙西賑災，發給災民糧食三十萬石，還向災民提 
供耕牛和種子。有人提出，召募百姓去耕種大水退後那些還被大量淤泥覆蓋著的農田， 
以增加國家的田賦收入。夏原吉知道後急忙派人帶了奏章騎快馬回京師上疏阻止。姚廣 
孝從浙西回到京師，稱讚夏原古說：「這是古代聖人愛民的遺風啊！」過了沒多久，戶 
部尚書郁新死了，成祖將夏原吉召回京師，命他掌理戶部。他先請皇帝裁減那些拿取國 
家俸祿，但又閑散無用的官吏，按著又著手平衡全國的賦稅搖役，嚴肅鹽法和錢鈔的禁 
令，清理全部糧倉場囤，鼓勵擴大屯田耕種，以供守衛邊境的部隊之用，使百姓得到蘇 
復，而且還方便行商坐賈進行商業貿易。這些建議上報後，皇帝都批准了。所有中外人 
口、戶籍、府庫的貯藏，以及田租賦稅的增加、減少等等的數字，夏原吉都將它們寫在 
一個個小本子上掖藏在懷中，不時地檢查翻閱。一天，成祖問他，全國錢鈔、糧食有多 
少？他回答得非常全面詳細。所以成祖就更加器重他了。當時，全國戰事剛剛平定，成 
祖封在「靖難」中出力的人論功行賞，又分封諸侯藩國，增加設置武裝衛隊及其大小機 
構。不久，又徵發八十萬大軍南進討伐安南，宦官們督造巨型艦船，遠航海外許多國家 
，在北平大興土木營建宮殿。這一切所要提供和輾轉運輸的錢財貨物多至以萬萬計，它 
們都是從戶部那�堥�供來的。夏原吉精心計算籌劃來安排應付這一切，而使國家財用並 
不因此有所短絀。 
 
　　永樂六年(一四0八)，成祖命令他督管軍隊士兵和民夫將各地的建築材料輸運到北 
平供建都用，並詔令叫錦衣衛官校跟著，隨時處治幹活懈怠的人。夏原吉擔心幹這種苦 
活懈怠的人一定不會少，於是他就預先告誡士兵和民伕，然後再讓他們出發。士兵和民 
伕都十分感激他。 
 
　　七年(一四0九)，成祖到北方巡行，命夏涼吉兼代攝領他在北平的禮部、兵部和都 
察院事務。有兩名兵馬司指揮冒領月餉，成祖想將他們處以斬首。夏原吉說：「這不符 
合法律，假如將以假為實、冒領貪污也作為盜來處理，那麼真的強盜將再怎麼加重處理 
呢？」成祖於是打消了這個主意八年(一四一0)，成祖親率軍隊北征，夏原吉輔佐皇太 
孫在北京留守，總領北平行在的九卿事務。當時，北京的各府部院寺、大小官署都剛創 
建不久。每日天剛亮，夏原吉就進宮去幫助皇太孫參預決斷各種事務，退朝後，名府部 
的曹郎、御史圍成了圈向他請示各種事情。他日答手寫，忙而不亂，聲色不動，游刃有 
餘。雖然身在北平行在，但還經常開導在南京監國的皇太子，因此南京京師也是一片恭 
謹有序的樣子。成祖回到北京，賞賜給他錢鈔，馬鞍、馬匹，用所牛羊豬三牲的宴禮宴 
謝他，給他特別的慰勞。不久，他跟了成祖一起回到南京。成祖又命他陪伴皇太孫到農 
村鄉邑村落去巡行一圈，讓皇太孫察看和了解民間的疾苦。夏原吉拿來輾成碎末的黍子 
進獻給皇太孫，說．「希望陛下吃一頓這樣的飯盒，以知道百姓的艱難。」九年(一四 
一一)秩滿，他和霆義一起在便殿接受皇帝為他們殼的宴飲，成祖指著夏涼吉和蹇義二 
人對群臣說：「太祖高皇帝網羅和培養了許多賢才贈送給我。你們要看有古道遺風的名 
臣，這兩位就是這樣的人啊！」自此之後，夏原吉多次侍奉皇太孫，來往於南京、北京 
之間，在旅途中，他隨時因事而給皇太孫提出忠言，使皇太孫受到很多教益。 
 
　　永樂十八年(一四二0)，北都宮殿建成，成祖派遣夏原吉去南京召請皇太子、皇太 
孫到北京來。回到北京後，他上疏說：「北京的宮殿營建了許多年，現已告成。接下來 
應該做的是慰撫那些流離失所、四處逃亡的災民，免除百姓拖欠的稅賦，以寬解人民負 
擔，休養生息。」第二年，新建成的三大殿發生火災，夏原吉就再次進言重提以前的請 
求。成祖就急命有關官署去辦。開始，成祖因為三殿遭災而下詔命，徵求群臣百官正直 
坦率的意見。群臣中很多人都說在北京建都不合適。成祖很生氣，殺了提這意見最激烈 
的主事蕭儀，並說：「在準備遷都的時候，我與大臣們曾秘密商議過，討論了很長時間 
才決定下來，不是草率的輕舉妄動。」提意見的人因此彈劾當時商議此事的大臣。成祖 
命令這些大臣跪在午門外與提意見的人對質辯論。大臣們爭著責罵提意見的人，只有夏 
原吉一人啟奏說：「那些人響應您的詔命而提意見，是沒有罪的。我們這些充數的大臣 
，沒有能夠同心協力幫助做好這件大事，其罪在我等輔臣身上。」成祖的怒氣這才消了 
，原諒了對立的雙方。有人責怪夏原吉背棄了當初的意見。他解釋說：「我們這些人為 
皇帝辦事已經很長時間了，即使言論有不恰當的地方，有幸皇上會原諒我們。但如果得 
罪了言官，那麼所損失的就不會是一點點了。」眾臣這才讚嘆佩服。 
 
　　夏原吉雖然在戶部任職，但有關國家的方針大事成祖都叫他參加，一起仔細慎重地 
商議。成祖每次到便殿的門口，總要把夏原吉召請進去請很長時間的話，左右的大臣、 
隨從都聽不見他們說些什麼。談完後出來，他總還是一副謙虛謹慎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 
有參預。南方的交趾平定之後，成祖問，那些有功的將領是升他們的官還是給他們賞賜 
，哪一種更合適？夏原吉回答說：「給賞賜是一次性的支出，數目有限；提他們的官職 
雖然現在不需支出要以後才給，但那是沒有窮盡的。」成祖聽取了他的意見，西藏薩迦 
派大乘法王昆澤思巴來北京朝見大明皇帝，成祖打算親自到郊外去迎接、慰勞，夏原吉 
認為不可以這樣做。等到大乘法王到了北京，夏原吉去見他，也沒有行大禮拜他。成祖 
笑著說：「你這是在學習韓愈嗎？」山東唐賽兒起義，被鎮壓後，朝廷軍隊俘虜了三千 
多起義軍士兵將他們押到了京師。夏原吉上章奏請皇帝從寬處理。結果成祖全部赦免了 
他們並讓回原籍。谷王朱穗反叛，成祖懷疑在分封的諸王中有和朱穗合謀的人，夏原言 
以全家人的性命作擔保說沒有這事，事情才告平息。 
 
　　十九年(一四二一)冬，成祖準備親率軍隊大規模地去征討北部沙漠中的少數民族。 
他命令夏原吉和禮部尚書呂震、兵部尚書方賓、工部尚書吳中等人一起商議討論。這幾 
人都認為不應當出兵。他們的意見還未正式奏報，正巧碰上成祖召見方賓，方賓就竭力 
向皇帝說，朝廷徵集來供軍用的財物已經化費很多，匱乏不足了。成祖聽後很不高興， 
把夏原吉召去，問現在邊境的儲備究竟還有多少，原吉回答說：「近年來軍隊出征都沒 
有大的收獲，但部隊的馬匹和積蓄的財物倒損失了十分之八、九，而災荒和瘟疫又輪番 
發作，朝廷內外都已經十分疲憊。何況皇上的身體又久安，還須很好調養護理。乞求皇 
上派遣將帥前往征討，不要勞累、驚動您陛下。」成祖發怒了，當即命令夏原吉去整治 
請理開平倉的糧食儲備。工部尚書吳中回答成祖的問題也跟方賓講的一樣，成祖更加生 
氣了。將夏原吉召回把他拘押在內官監中，還拘囚了大理丞鄒師顏，因為他曾署理過戶 
部事務。方賓因害怕而自殺了。於是下令籍沒夏原吉家產，家中除了皇帝賞賜的錢鈔外 
，僅有布衣瓦器而已。第二年，成祖親率大軍出征北漠，但因為軍糧用盡而被迫引兵回 
朝。後來，他又接連幾年奉軍出塞征討，但都沒有碰到敵人。在回北京途中到榆木川時 
，成祖病倒了，他在病榻上回顧左右說：「夏原吉愛護我。」皇帝病死的消息三天之後 
傳到北京，皇太子跑到拘囚夏原吉的地方，大聲呼叫原吉，哭著告訴他皇帝駕崩的消息 
。夏涼吉聽到後伏地痛哭，悲傷得都站不起來。太子下令叫夏原吉出獄，和他商議辦理 
喪禮的事，又問他自己即位後所要頒佈的大赦詔書寫那些內容比較合適。夏原吉回答說 
：應賑濟災荒，減輕百姓的賦稅徭役，停止再建造去西洋取寶的巨艦以及到雲南、交趾 
的採辦和向各道徵收金銀課稅。太子全部採納了。 
 
　　仁宗即位，恢復了夏原吉的官職。原先在獄中時，夏涼吉的母親死了。這時他就向 
仁宗乞求讓他回去為母親守三年喪。仁宗說「您是老大臣了，應當與我一起共渡艱難。 
您有喪事，我難道就沒有喪要服嗎？」仁宗優厚地賞賜了夏原吉，下令讓夏原吉家�堛� 
其他人去主持喪事，乘坐驛站的傳車急馳回家鄉安葬，由官府具體經辦喪事。這樣夏原 
吉就不敢再提為母守喪的事了。不久，如賜太子少傅。當時，呂震以太子少師的爵位在 
班朝時排列在夏原吉的上首，仁宗命令鴻臚將呂震引導到夏原吉下首的位置上去。又進 
賜少保，同時太子少傳和戶部尚書的職務仍和從前一樣不變，領取三份俸祿。夏涼吉堅 
決要謝辭多領的俸祿，於是順從他自己的意願退辭了太子少傅這份爵祿。仁宗賜給他一 
枚列有「繩愆糾繆」四個字的銀質印章，為他在南京、北京兩地建造府第。 
 
　　不久仁宗死了，太子從南京來到北京。夏原吉持奉了仁宗的遺詔到盧溝橋去迎接。 
宣宗即位，因為夏涼吉是兩代舊臣而更加親近、倚重他。第二年，漢王高照叛亂，也以 
靖難為借口。他們用來責備和聲討的移文、檄文都歷數諸大臣犯罪的情狀，其中以夏涼 
吉為首。宣宗連夜召集眾大臣商量對策。楊榮首先提出皇帝應該親自去征討。宣宗不同 
意，駁詰他。夏原吉：「陛下難道不知道李文忠所經歷的事嗎？我昨日看到了高照派來 
的將領，他們一見我們要征討的命令後，臉色都變了。 
 
　　等事情真正臨到他們頭上，情況怎樣則可以想見了。再說，兵買神速，拿起兵器鎖 
甲立即前往征討，這就是所謂先聲奪人啊！楊榮的主意是對的。」宣宗親征的決心終於 
下定了。不久，軍隊凱旋，宣宗給了他們超等的賞贈，另外每人還賜三名看門人。夏原 
吉認為自己沒有功勞而謝辭不受，但皇帝不同意。 
 
　　宣德三年(一四二八)，夏原吉跟隨宣宗北巡。皇帝拿了夏原吉糧袋中的乾糧嘗了嘗 
，笑著說：「怎麼這麼粗劣難吃啊？」夏原吉回答道：「軍中將士還有在挨餓的。」皇 
帝下令賜給夏涼吉大官的飲饌，並搞勞邊境將士。他隨宣宗在兔兒山一起檢閱部隊，宣 
宗因為部隊將領們行動遲緩而大發脾氣，要剝去他們的衣服。夏原古說「部隊的將帥， 
好比是國家的尖爪利齒，怎麼能讓他們受凍而死呢？」他反覆竭力勸阻。皇帝說：「我 
為你而釋放他們。」夏原吉和賽義再次同時從皇帝那�堭筐�一枚銀質印章的賞賜，上面 
列有「含弘貞靖」四個印文。宣宗雅愛並且擅長丹青，曾親筆晝了一幅《壽星圖》用來 
賜給夏原吉。其他諸如圖畫、衣服餵食、器皿用具、金銀錢幣以及古玩珍藏等這一類的 
賞賜，幾乎沒有一天落空。宣傳五年(一四三0)正月，太祖、成祖兩朝的實錄修撰完成 
，皇帝又一次賜給夏原吉金幣、馬匹和馬鞍。清早，他入朝去謝恩，回到家�奡N死了， 
享年六十五歲。皇帝追贈他為太師，賜論號忠靖，並敕命戶部免除夏原吉家的全部賦稅 
搖役，世世代代都不用交納。 
 
　　夏原吉有雅量，人們難以猜度他城府的深廣。同僚有好的建議，他都能立即採納。 
不論難犯了小的過錯，他總為他們掩飾開脫。有個吏員弄髒了夏原吉穿的皇帝賞賜的、 
用金線織成的衣服，十分害怕，夏原吉說：「不要怕，髒了可以洗嘛！」又有一吏員把 
一件精細隱微、極其珍貴的文書弄髒了，嚇得他直在地上叩頭請求色他死罪。夏原吉不 
去追究他的過失，而是自己跑到朝廷去承擔責任，皇帝於是只下令把那名吏員換走。呂 
震曾經排擠過夏原吉。後來呂震為自己的兒子向朝廷討官做，夏原吉因為呂震在「靖難 
」時有堅守北平的功勞，而去幫他說話請求。平江伯陳瑄起初也對夏原吉不好，但夏原 
吉卻時時稱贊陳暄的才能。有人間夏原吉：「人的度量能學嗎？」他回答說：「我心的 
時候，有觸犯到我利益的事，我也不是不生氣、不發怒。開始的時候我只能在臉色上做 
到不怒形於色，按著是在心中做到制怒於心。時間長了就會感到世上已經沒有什麼需要 
我去忍的了。」夏原吉曾在深夜審閱記錄囚犯供詞的文書，手撫案桌不斷嘆息，寫判語 
的筆想要落下復又舉了起來。妻子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這是有關年終處斬人犯名 
單的奏疏啊！」他和同事一起在一個地方宴飲，深夜生了馬車回家時正值大雪，經過禁 
城宮門時，有的人不想下車了，夏原古說：「君子不能因為糊�婼k塗而讓自己的行為有 
所失檢和墮落。」他的謹慎就是這樣。 
 
　　夏原吉和賽義都是太祖在世時從家中被徵召出來做官的。賽義執掌官員的選用升貶 
，夏原吉總管國家財政，都長達二十七年，官爵和品位都在楊士奇、楊榮、楊溥的前頭 
。仁宗、宣宗三朝，夏原吉和賽義二人在外兼領尚書省、御史台的職務，在內則參與翰 
林院的工作，和三楊同心協力、共輔助朝政。賽義擅長謀劃、出主意，楊榮善於分析作 
決斷，而夏原吉和楊士奇則尤其善於把握、掌管總體大局，具有古代名臣的遺風。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八章 周忱】


 
　　[導語]周忱(一三八一」一四五三)，字恂如，江西吉水人。永樂二年(一四0四)進 
士，選庶吉士，不久升任刑部主事、員外郎。宣德五年(一四三0)，升工部右侍郎，巡 
撫江南，總督江南稅糧。當時江南諸府積欠朝廷稅糧嚴重。周忱到任後，即親自調查拖 
欠原因，並制定平米法，令稅糧加耗必須掏出，富豪不得逃納而將份額轉嫁平民。他又 
採取統一各縣收糧容器，設置賦稅糧囤、改革領勘合舊法，備稅糧支援簿記等一系列措 
施，革除積弊，使豪強不敢拖欠，糧長不能肥私，而百姓有所蘇緩。江南稅糧由此不再 
拖欠。明初，江南重賦，宣宗時，詔令減租。月枕與蘇州知府況鐘精心算核，大幅度減 
兔了蘇州和江南其他各府的重賦。他又設濟農會以賑荒年，置瞻監會以安灶丁，改進潛 
運以節浮費，疏浚松江以興水利，並鼓勵百姓開墾荒灘涂地擴大耕種。 
 
　　周忱巡撫江南九二十年，他所施行的一系列經濟改革措施，在當時具有積極意義， 
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果。「終忱在任，江南數大都，小民不知兇荒，兩稅未嘗通欠，」 
百姓和朝廷都得到了好處。牠的改革「以愛民為木」，做到了「民不擾而稟有餘羨」， 
值得肯定。但他的改革是在局部地區、局部領域進行的，後來「胥吏渙蠹其中」，以致 
招來非議，被交章奏劾。景泰二年(一四五一)，令致仕。四年(一四五三)十月卒，終年 
七十二歲。諡號文襄。 
 
　　周忱，字恂如，江西吉水人。永樂二年(一四0四)考中進士，選為庶吉士。第二年 
，成祖皇帝從庶吉士中挑選二十八人造文淵閣深造，周忱以自己年輕學淺，上書請求能 
得到這個機會，皇帝贊許他有志氣，同意了。不久，周忱升為刑部主事，進員外郎。 
 
　　周忱有治理國家的才能，可他在刑部默默耽了二十年卻沒有被人發現，只有戶部尚 
書夏原吉對他的才能感到驚異。洪熙元年(一四三五)，周忱才外遷到越王府當總管府內 
事務的長吏。宣德初，有人推薦周忱當郡守。原吉說：「這只是一般的調動，怎麼能充 
分發揮周君的才能呢？」五年(一四三0)九月，宣宗皇帝因為大多數地方的財政賦稅管 
理不善，其中江南尤為嚴重，僅蘇州一地就積欠朝廷稅糧達八百萬石，所以想委派一名 
有才幹的得力大臣前去治理，於是聽從大學士楊榮的薦舉，調任周忱為工部右侍郎，巡 
撫江南諸府，總督那�堛熊|糧。 
 
　　周忱一到江南，就馬上邀請當地父老詢問拖欠稅糧的原因。他們都說富豪大戶不肯 
承擔稅糧加耗，而將這份稅額一并加給平民小戶，百姓因貧逃亡，於是稅額缺口越來越 
大。據此，周忱制定了平米法，下令稅糧加耗必須均攤。他又要求工部頒授鐵製的斟， 
發放到各縣作為標準量器，革除糧長以大斛收、小斛出的弊端。過去舊例，糧長設正副 
三人，每年七月一起到南京戶部頒取悅糧勘合，稅糧收畢後，又一起送回南京。往返費 
用，都是向百姓科徵而來。周忱只設正副糧長各一人，輪流去南京領勘合。事畢後，由 
官府分門別類統一收回上交戶部。百姓十分有利。周忱又看到各縣收上糧食之後沒有專 
門存放的地方，而是由糧長存在自己家�堙A他認為這也是導致稅糧拖欠的原因。 
 
　　於是他下令各縣在河、湖的岸邊建置倉囤，每一倉囤設糧頭、囤戶各一人，稱為轄 
收。到六、七萬石以上，才設糧長一人總管，稱總收。百姓納糧時拿稅貼自己將糧送到 
糧囤，官吏監督收納，糧長只是到時候約集眾人如期交納而已。周忱又置備了撥運、網 
運兩本簿冊。撥運簿專門登記起運時支出撥發的稅糧數目，預算運到京師、通川時的各 
種損耗，以此來定支出。網運轉則聽憑運糧人填注運糧途中因水淺不得已而用小船駁運 
等費用，歸來後償還。稅糧支付撥出之後還有剩餘的糧食，好在固內，叫做餘米。第二 
年剩餘得多，則徵收原稅額約六成，來年還多，則徵收五成。 
 
　　當初，朱元璋平定江南後，將張士誠功臣弟子的田產全部籍沒入官，後來又恨當地 
豪強當戶兼併民日，給他們治罪並沒收他們田產，這些沒收來的農田都移為官田。官田 
的賦稅是按原田主的稅額徵的，所以蘇州府的賦稅要比別處重得多。蘇州府官民田的租 
稅其二百七十七萬石，而官田的稅額竟達二百六十二萬石，佃種官田的農民不堪忍受。 
 
　　當時，宣宗皇帝幾次下詔，令減免官田租稅。周忱與蘇州知府況鐘經過幾個月的反 
復算計核實，將蘇州府的官田租稅減少了七十二萬多石，其他府也依次削減，百姓開始 
有所鬆緩。宣德七年(一四二三)，江南大旱，皇帝下令各府縣用官鈔平價買進糧食，準 
備賑災時發放或借給百姓。蘇州府由此得到二十九萬百米。過去，公侯軍官的祿米月俸 
，都由南京戶部支給。蘇州、松江的百姓將稅糧輾轉運送到南京，每石米要加耗六斗。 
周忱奏請皇帝同意後，令公侯軍官的俸祿均由就近各府支給，每石給船價費一斗。所省 
五斗，統計可以得米四十萬石還多些，加一周官鈔平價買進的，共得水七十餘萬石，同 
忱就令造糧倉貯存，稱之為濟農。這些糧食除作賑貸外，每年都有所剩餘。凡承擔網運 
及網運時遭受大風、盜劫等而受到損失的，都可從那�堭o到借貸，秋天收成後，如數歸 
還給官方。至於修圩堤、築堤岸、開河道、疏圍湖等所支用的口糧則不用還。農民借貸 
，一定要查驗是中下等財力勞力的才行，並且根據田地的多少借給，到秋天與稅檯一并 
交納，遇災年再借。那些奸滑刁潑之徒、借後不歸還的，以後不再借給他們。這些都定 
為條例公布，讓大家都知道。皇帝讚許獎勵了周忱。在周忱在任的全部時間，江南幾個 
大郡，百姓不知兇災荒飢，春秋雨季的朝廷稅糧從未拖欠，這都是周忱的功勞。 
 
　　當時漕運，軍隊和百姓各負擔一半，可漕軍將漕船交給官府了事，百姓則擔負了運 
輸潛船的任務，加上各種雜耗，大約三石稅糧就要加出一石，往返一次將近一年，農事 
全給耽誤損失了。周忱與平江的陳瑄商議，決定稅糧由百姓運至淮安或瓜州岸邊向漕軍 
交兌，再出漕軍運至通州。運到淮安的每百米加耗五斗，運到瓜州再加五斤。附近和南 
京的軍隊所需的糧餉不需要運過江，就在各地糧倉交割付兌，另外每石加給過江米二斗 
，連米時所需襯墊、蘆席等物拆米五合也一并付給。漕糧交兌漕軍之後倘若遇到大風阻 
礙，則令州縣支付所需米糧。周忱又在瓜州江邊設置糧倉，從別處運米來貯存，定量支 
付一些餘米給看守糧倉的人。由於這樣做，漕運費用因此大大節省。 
 
　　朝廷向民間徵收的馬草每年運到北京、南京，所化的財力勞力不可勝計。周忱奏請 
每束馬草折銀三分，南京所需的馬草則用少量的錢鈔在當地便可買到交納。京師百官的 
月俸，原先都是拿了俸貼到南京去領取。米賤時，可領七、八百米的俸貼，只能換一兩 
銀子。周忱請求檢核徵收重額賦稅的官田和極其貧窮農戶的春秋兩稅，准許他們將稅糧 
折合成金花銀交納，每兩當米四百，送解京城，支付百官月俸。這樣，百姓出得很少兩 
京城的官俸則一直能夠滿足。嘉定、昆山等縣每年要交納市正，規定布走每重三斤抵糧 
一石。到押運時，因紗粗布糙而被斥責約有十之八九。周忱說：「織布的紗細，織出的 
有必定輕，但價格更高。如今只注重布走重量，勢必就不會用細紗來織布。我請求自今 
之後交納的布正不論輕重，一定要收取長寬都符合標準的。」皇帝同意了他的主張。各 
郡的驛馬及供公差行旅用的帷帳等一切陳設，過去都向馬頭領取。有損耗，馬頭就向百 
姓強行橫徵去補買。周忱下令每畝日出米一升九合，和秋糧一起交納，然後根據馬的優 
劣，分上中下三等直接給米。 
 
　　正統初，淮安、揚州遭災，鹽稅虧損嚴重，英宗皇帝命周忱巡視淮揚。周忱請奏令 
蘇州等府調撥餘水一、二萬石到揚州鹽場，憑此抵明年田租，灶戶必須交了鹽才能得米 
。當時米貴鹽賤，這樣做官府得到了存鹽，百姓得到了糧食，公私都得到很大的好處。 
不久，又命周忱兼理松江監課。華亭、上海二縣拖欠鹽課達六十三萬多引，灶丁逃亡。 
周忱說田賦的適度是能讓農民養家活口，鹽課的適度也是能讓灶丁活下去。為此他上奏 
適宜便民的四條意見，皇帝同意並令迅速施行。周忱因為節省灶戶的運耗，得到了二萬 
二千餘石米。他也仿照濟農倉做法，設置了贍鹽倉，用來增加你補逃亡灶丁鹽課缺額， 
由此鹽課大增。浙江應當造海船五十艘，交給周忱核算。周忱召來匠頭咨詢，說道一艘 
須米一千石。周忱認為要辦成大事不宜惜費用，於是每艘只減少二十石，奏報朝廷，竟 
然得到了批准。因為九年秩滿，進工部左侍郎。正統六年(一四四一)，皇帝命他兼理湖 
州、嘉興二府稅糧，又命他與刑科結事中郭瑾一起總管南京刑獄。 
 
　　周忱辦事一向喜歡簡捷。先前，大理卿胡概為江南巡撫，用法嚴峻。兩周忱治理一 
切都用簡易的方法，因此動不動就攻擊指責他的人很不少。有人當面指斥他說：「你不 
及胡公！」周忱笑著回答說：「皇帝給胡卿詔令的旨意，在為民去害，朝廷任命我，只 
是告訴我要安撫軍民。交給我們的任務正是不一樣嘛！」周忱在江南任職久了，下屬官 
吏百姓相互熟悉就像父子一家人。每次到村莊去，總是打發掉侍從、馬夫自己單獨和農 
夫及到日頭送飯的農婦，面對面地坐在一起，不緊不慢地詢問他們的疾苦，並與他們商 
討解決的辦法。他管理下屬，即使是職位極低的心官、閑散打雜的吏員，也都敞開心戾 
向他們咨詢，採納他們好的意見。遇到有才、職位較高的官員，像蘇州知府況鐘、松江 
知府趙豫、常州知府莫愚、同知趙泰這一批人，則推心置腹與他們商劃事宜，一定發揮 
他們的長處。所以辦的事沒有不成功的。他經常到松江視察水利情況，看到嘉定、上海 
間沿江地方，長滿叢草，多處淤塞河道，於是下令疏浚松江的上游，使昆山、顧浦一帶 
的水源，順流急湍而下，壅塞之處頓時被蕩滌一清。閑暇之時，周忱常常一人騎了馬往 
返在江堤上，看見的人都不知道他就是巡撫大臣。經歷了宣德、正統二十個年頭，朝廷 
對牠的委用任命更加倚重。他兩次遇到親喪，都在服滿喪期後立即復職治事。周忱因此 
更加舒展，見到對朝廷利益有害的事一定講，而所講的則沒有不被採納的。 
 
　　當初，周忱想減少松江的官田稅額，依照民日起徵料稅。戶部郵資、胡滾上奏稱這 
是變亂成法，請皇帝治罪。宣宗帝嚴詞斥責郭資等人。周忱曾上奏說：「吳湘江邊有沙 
涂草場一百五十頃，那�堣纀颻Z盛，飛蟲蚱蜢叢生其中。請同意召募百姓去開墾，這樣 
既可增加國家稅課，又可消滅蟲災。」他又說：「丹徒、丹陽二縣許多沒入長江中的田 
畝，賦稅還沒有免除。國初那些得到減免課稅的人家，他們的田大多被豪富兼併了，現 
在應該徵這些田的租稅，這樣，已沒入江中的那些田的賦稅減免掉，賦稅總額並不顧少 
，而貧富也均勻了。無錫的官田田賦徵收白米，負擔太重，請同意改徵租米。」這些建 
議皇帝全部批准了。周忱因災荒而請減稅賑貸，和他所陳說的其他興利除弊的事多的不 
可勝數，小問題他自己相機處理，沒有什麼可顧慮的。時間長了，看到了財賦充足，就 
想辨更多的大事，於是修治官署學校、先賢祠堂故墓、橋梁道路，及至崇敬地修飾寺廟 
道觀，同太監和朝中官員饋贈，資助宴餉過路的客人等，毫不吝惜。胥吏趁機中飽私囊 
，也不太去計算節省。因此多次招人議論。 
 
　　正統九年(一四匹四)，給事中李素等奏幼周忱妄意變更，專事擅權賦額外的加派。 
周忱上章 
 
　　為自己辯護。皇帝因完稅後的餘米是為公所用，故將李素等人的奏劾置之不問。在 
此之前，有奸民尹崇禮想阻撓周忱的新法，上奏告周忱不該多徵加耗，並要求追究查問 
倉庫主管者。周忱因此撤銷了該法。之後不久，兩稅又告拖欠，而百姓也失去依靠，公 
私上下都稱不適宜。於是周忱奏請查為尹崇體罪責，照以前一樣重新執行新法。這時周 
忱再次以九年秩滿，升為戶部尚書，但不久因江西人不得在戶部任職的規定，改職工部 
，仍然巡撫江南。 
 
　　景泰元年(一四五0)，溧陽人彭守學用和尹崇禮一樣的言辭又一次告評周忱。戶部 
於是派遣了御史李鑒等前往江南諸府稽查核實。第二年，又因給事中金達的上奏，皇帝 
招周忱還朝。周忱於是上書自陳說：「在我未去江南任事之前，那�奡X個郡的稅糧沒有 
一年不拖欠。自我蒞任之後，我想方設法鏟除弊端，節省超出的開支，由於這樣做，每 
年便不再拖欠稅租，而且還有積餘。凡過去用於公事所需，而要從百姓處科取的，全部 
都從積剩的餘米中隨時支給了。有的借了賑災貸糧沒有還，遇到赦令寬免了，有的當時 
沒有估價時值，以致出現前後價格的高低不一。因為奉了宣宗皇帝和太上皇的赦諭，允 
許我根據情況自行處理事宜，因此餘糧的支用情況我就沒有再陳述讓您知道，這招致了 
守學在奏章中攻擊我，戶部也派員追查尋証，實在是我出納管理不謹慎，死有餘罪：」 
禮部尚書楊寧說：「亂用濫支之罪確實在周忱，現在估算還剩下的錢財，都是從百姓處 
徵來的，以至有因此而棄家逃走的，現懇請將正統以前棄家逃走的免予追究。」皇帝同 
意這樣辦，並召李鑒等還京。不久之後言它們還相繼遞章奏劾周忱，要求治罪。景泰皇 
帝一向知道周忱忠誠賢良，大臣中也有很多人保護、支持他，因此只叫他退休。 
 
　　然而當時說善理財政的人，沒有能超出周忱的。他的治理是以愛民為本。濟農倉的 
設置，雖然與百姓訂好了歸還貸米的期約，但到期後大多不去追取索回。每年徵收完畢 
，過了正月中旬，就貼出榜文下令放糧，說：「這是百姓交給朝廷後剩餘的，現在還給 
你們用，你們要努力為朝廷種田，秋季再交納朝廷的稅糧。」他所施用的一張一弛、靈 
活變通的做法，都值得後人學習。江南各府的餘米，多到無法校核驗徵，公家和私人都 
非常富足，連其他郡縣也受益。景泰初，江北發生大饑荒，都御史王站想從周忱處借貸 
二萬石米。周忱為他們計算到第二年麥熟(知道二萬石不夠)一下貸給王竑十萬石。 
 
　　周忱生性機靈警覺。錢財糧谷數目巨大，但他只要一扳手指就可算清無遺漏。他曾 
經暗中備冊簿記錄天氣的陰睛風雨。有人對他講：某日在汪中遇上大風，損失了不少米 
。周忱說那天江中並無大風，那人非常驚訝服氣。有個奸滑之徒把他的一樁舊案搞亂來 
試探周忱。周忱說：「你某日某時來找我，要我決斷此事，我為你作出了判斷。你竟敢 
來欺哄我嗎？」京城三大殿重建，朝廷下令徵買牛腋萬斤，為大殿重彩繪畫之用。恰巧 
周忱赴京，他說倉庫中貯有牛皮，藏了多年不結實了，請拿出來煎熬成腋，等買回來的 
牛皮到了再還給倉庫貯存。土木之變時，主持朝政的大臣商議要燒毀通州糧倉，以斷絕 
敵軍的糧草資源，周忱正巧為商討事情到那�堙A就說倉庫�埵釵抯あ妐U斤，可抵充京城 
軍隊一年的餉糧，命令軍兵們自己到那裡去取，一定馬上能取盡，何至於要把他們燒成 
灰盡呢？不久，皇帝命令他趕緊督造盔甲數百萬套。周忱心想製作明亮光滑的頭盔和堅 
滑的鐵甲所花的人力，工時多，於是命令姑且用錫澆鑄，數日就辦成了。 
 
　　周忱被劾後，是景泰帝命李敏代替，告誡他，不要輕率改變周忱的新法。但從這時 
起，戶部將江南各府積存的餘米被全部搜括去充作公賦了，儲備冷落空虛了。後來江南 
發生大饑荒，道路邊餓死的人到處可見，稅糧拖欠又像過去一樣了。百姓更加思念周忱 
，紛紛到他的生祠處去祈祀他。景泰四年(一四五三)十月，周忱病死，諡號文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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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歐陽鐸 王儀 龐尚鵬】
 
　　[導語]歐陽鐸(一四八七｜一五四四)，字崇道，自號石江子，泰和(今江西泰和縣 
)人。正德三年(一五0八)進士，由行人歷工、兵部郎中，延平、福州知府，及南京光祿 
卿、右副都御史、南京吏部右侍郎等官。諡恭簡。有《歐陽恭簡集》。王儀(生率年不 
詳)，字克敬，號肅廢，文安(今屬河北省)人。嘉靖二年(一五二三)進士，歷官靈璧、 
嘉定知縣、御史、蘇州知府、浙江副使、右儉都御史等，後因得罪仇鷥，被斥為民。有 
《吳中田賦錄》。龐尚鵬(？｜一五八一)，字少南，南海(今廣東廣州)人。嘉靖三十二 
(一五五三)年進士，歷任樂平縣知縣、御史、右儉都御史、福建巡撫，後因件張居正罷 
歸。諡惠敬。著有《百可享摘稿》。這三人是我國封建社會後期南方賦役改革的積極推 
行和實踐者。 
 
　　歐陽鐸在任儉副都御史巡撫應天等十府時，丈量土地，清理賦稅稅源，整頓田賦收 
支，也即是以新法來彌補田賦的輕重不均，時稱「計畝均輸」。同時推行里甲、均徭、 
賦役合井的「徵一法」。王儀任蘇州知府時，革除賦役積弊、履畝定稅。他是貫徹改革 
精神最有力、實施歐陽新法最有成效的人。龐尚鵬在按、撫浙江、福建時，先後在這兩 
行省推行一條鞭法。時人評論他的役法改革說：「此役法之善者也。」他們的改革部分 
地改變了賦役不均的狀況，對我國歷史上賦役的改革有著重大意義。 
 
　　歐陽鐸，字崇道，泰和人。正德三年進士。授予行人之職。他曾上書深刻詳盡地評 
論時政得失，但沒有上報。後被派遣到蜀王府，蜀王送給他豐厚的禮物，他不肯收受。 
又當工部郎中，不久再改為南京兵部郎中。按著出任延平知府。在那�堨L搗毀了濫殼的 
祠廟幾十乃至上百所，用拆下來的材料修建學校。司禮太監蕭敬的家奴殺死了人，歐陽 
鋒依法處置了他。又調往福州，他上書提議均徭，說：「福州地方士大夫很多，他們又 
都佔有大量田產。百姓中有田產的幾乎了了無幾，然而搖役全部分攤到他們的身上。請 
讓士大夫分擔百姓一半的徭役。」士大夫對此都認為不妥，但巡按御史汪珊堅持一定要 
這樣做，這個提議才得以實行。 
 
　　嘉靖三年(一五二四)歐陽鐸被提升為廣東提學副使。經屢次調遷後任南京光祿卿， 
擔任右副都御史，巡撫應天十府。當時蘇、松兩府田地的好壞不是相差很大，但下等田 
每畝只交五升田租，而上等田卻比下等田要高出二十倍。歐陽鐸下令減少田賦最重人戶 
所出的耗米，派他們出輕資銀：而田賦最輕的人戶則向他們徵收本色，並增加耗米的數 
量。暗中讓田賦重的人負擔有所減輕，而田賦輕的人增加一些負擔。這樣賦稅就均勻些 
了。對所有灘田的田租徵收，一律依據汙田的大小多少收，而不根據田主人戶的丁口多 
少收，這就使報在別人名下企圖逃避田差的田地沒有辦法隱滿包庇。各州縣共有荒田四 
千四百多項，官府每年都要勒逼百姓繳納這些荒田的賦稅。歐陽鐸用清查出來的漏收田 
賦和其他方面的盈餘來填補這些荒田的賦稅。他曾上書提出改進、減輕民間徭役、裁減 
驛站設置、節省郵傳費用等意見、建議上百條，百姓都歡迎稱道，感到便利。後來他調 
南京兵部侍郎，又晉升為吏部右侍郎。有一次九廟發生大災，歐陽鐸自己請求致仕回鄉 
。 
 
　　歐陽鐸有文才學識，平日居家的操行優良純潔。仕途雖然亨通顯要，但家�堛讀鰱� 
蕩，用具十分簡單。他死後，追贈工部尚書，論號恭簡。 
 
　　王儀，字克敬，文安人。嘉靖二年(一五二三)進士。授官靈璧縣知縣。因為有才能 
，調任嘉定知縣。七年(一五二八)提拔為御史，巡按陝西。陝西的秦王府強橫霸佔民產 
，王儀將它們全部奪回還給百姓。延緩地區發生大饑荒，朝廷任命陝西市政使胡思為巡 
撫，王儀上章揭露胡思，將他罷官。 
 
　　不久，王儀巡按河南。趙王府輔國將軍朱祐椋糾集亡命之徒殺人搶劫，隱瞞了十多 
年而沒有人敢揭發。王儀和巡撫吳山聯名上奏，朱祐椋被剝奪爵位並囚禁起來。這時正 
逢王儀出任蘇州知府。 
 
　　剛過三個月，朱祐椋就偷偷來到京城，奏告皇帝說，王儀對牠的揭發檢舉都是道聽 
途說、東拼西湊的東西，並且又攻許都御史毛伯溫，說毛因為與他有私人恩怨，所以加 
罪於他。他還說：「我曾經請了道士來做道場，以祈禱皇上早日喜得太子，但被知府王 
天民譏笑」，請求皇上一并查處。世宗心�堜�知祐椋有罪，但聽到他曾請了道士做道場 
的話，很是高興，為此特派遣使者前去重新審核此案，並解除了王儀、毛伯溫的職務， 
將王天民投入監獄。派去的使者奏報說王儀等人並沒有誣告祐椋，但這罪是在世宗即位 
後宣佈大赦令前所犯，所以應該從輕發落。世宗終究因憐惜祐椋對自己的一片忠愛，竟 
然還是恢復了他的爵位，同時除去王儀的名籍，毛伯溫、吳山、王天民都被定為有罪。 
到嘉靖一朝結束，有很多人因為譏議謗毀求仙拜神、設齋壇做道場而招致大禍，這些都 
是從朱祐椋的誣許奏告開始的。 
 
　　王儀去官將離開蘇州時，蘇州的士子平民跑到京城宮廷門關下，請求允許王儀留下 
，世宗不同意。不久，王儀又被薦起，任撫洲知府。蘇州的士人百姓知道後，又跑到北 
京宮廷門下請求將王儀還給蘇州，後來又再三去請求，但都沒有向世宗上報。他們回蘇 
後又同巡撫侯位申訴了這一要求。 
 
　　侯位將此情況報告了世宗，世宗於是同意讓王儀回蘇州任職。王儀到蘇州後就感嘆 
地說：「蘇州的賦稅佔了全國的十分之二，但田畝數額卻淆亂不清、無從考實，那麼根 
據什麼來定田賦呢？」於是重新丈量田畝，命令縣衙各自做好戶籍登記。規定八項細則 
來確定田賦數目，以三條準則來核定稅課多少，徭役、雜辦都平均分攤。王儀治理地方 
政績斐然，在知府中排列第一，為此晉升為浙江副使，負責整頓蘇州、松江、常州、鎮 
江具備。當時應天巡撫歐陽鐸在蘇南進行均田賦的工作，王儀輔助他一起進行，並將在 
蘇州取得的經驗推廣到周圍的郡縣。後來因和王學夔一同率兵前去鄖陽征討盜賤，被賊 
打敗，被罰停俸祿戴罪立功。不久，他們將盜賊殲滅在汪中，獎勵增加俸祿一級，升遷 
山西右參政，分別負責守衛冀、寧兩地邊境。北方的少數民族率軍進抵清源城，王儀故 
意將城門全部打開，敵人受疑惑引兵退去。王儀命令各部隊於所在地修築城牆，積蓄乾 
糧和谷物，於是在榆次和平定之間都有了城牆。 
 
　　嘉靖二十一年(一五四二)，王儀被提升為右命都御史，巡撫宣府。北方的敵寇侵入 
龍門，總兵官卻永等將他們擊敗。王儀又晉升為右副都御史。不久因為修築邊境城牆而 
受到賞賜銀幣的獎勵。敵寇從萬全右衛侵入，騎了馬游動不定地侵犯、搶掠完、唐等地 
。王儀由此被減削俸祿二級。後來因為他考查觀察和打算糾正皇帝過失而遭罰，貶一級 
官爵。不久，又因批評世宗不視朝處理政事而獲罪，他的俸祿被降到原來的級別上。過 
了很長時間，才授予肅州兵備副使，協助巡撫楊博將新疆哈密人的後裔遷移到邊境外面 
。不久，調遷為右參政，再次拜為右命都御史，巡撫甘肅。還末啟程去任，掩答進犯京 
師，世宗下詔命令王儀飛馬急馳到通州鎮守。仇鸞所率部隊的士兵搶掠百姓的財物，王 
儀把這些人捉拿起來，處以鞭苔，並將他們套上伽架立在城門口示眾。仇鸞向世宗告狀 
，世宗下令將王儀逮捕審訊，剝奪一切官職斥為平民，不久王儀去世。隆慶初年，王儀 
子王緘為父訴訟冤屈。穆宗下令恢復王儀的官職並賜給了恤金。 
 
　　龐尚鵬，字少南，南海人。嘉靖三十二年(一五五三)進士。初授江西樂平縣知縣。 
又提升為御史。他和給事中羅嘉賓一起到南京、浙江核查軍餉，上奏要求治參將戚繼光 
、張四維罪，並且徹底揭發了胡宗憲違犯法律、貪贓淫侈以及軍中縱容督撫侵吞軍需供 
給的罪狀。還朝後，又被派出按察河南。巡撫蔡汝楠想和他聯名上疏進獻白鹿，他不同 
意。又改按察浙江。當地百姓苦於徭役，龐尚鵬就為他們推行一條鞭法。他按照法律懲 
治鄉官呂希周、嚴杰、茅坤、潘仲膠的子弟和僮僕家奴，並上奏請求削奪呂希周等人的 
官職。世宗下詔令，將這些人全部革職為民。 
 
　　龐尚鵬為人耿直有骨氣，從不趨附倚仗任何人。每到一處都要打擊當地魚肉百姓的 
豪強，官吏和百姓都很敬畏他。不久，他督理京城及其附近地區的學政。隆慶元年(一 
五六七)，他上疏請求世宗皇帝經常到便殿視朝，接見大臣，並對因為進言諫而獲罪的 
馬從諫等人給予體諒和憐惜。不久，他又為給事中胡應嘉申訴辯白，給予救助，批評大 
學士郭樸沒有宰相大臣的體統、風度。他被提升為大理寺右手丞。 
 
　　第二年春天，朝廷商議要興辦九邊屯田和鹽稱，提升龐尚鵬為右命都御史，與副都 
御史鄒應龍、唐繼祿分別管理。龐尚鵬管轄兩淮、長蘆、山東三運司，兼管京城及其附 
近地區、河南、山東、江北、遼東的屯墾事務。到達昌平後，他參幼宦官張恩擅自殺人 
、兩淮巡鹽孫以仁有貪贓罪，這兩人都被貶諦。這年秋天，鄒應龍等被召回京師，命令 
龐尚鵬兼領北方九邊的屯務。他上疏列陳有關鹽政約二十條建議，使國家收獲的鹽利大 
大增加。他還從江北出發，親自去巡察九邊，先後列舉報上有利於屯墾事務的建議，關 
於江北約有四條，前鎮約有九條，遼東、宣、大各十一條，寧夏四條，甘肅七條。奏章 
一上報，皇帝都即予同意。 
 
　　龐尚鵬掌握了重權後，自恃有經世濟民的才能，辦事意氣風發。好些督察鹽政的御 
史因為辦事的權力被龐尚鵬奪去，就想把他轟走。河東巡鹽都永春彈劾龐尚鵬辦起事來 
有背常理，吏部尚書楊博提議繼續留用龐尚鵬。這時適逢宦官憎恨楊博，他們有意去激 
世宗帝發怒，譴責楊博，最後罷免楊博，削龐尚鵬職務，免去他屯鹽都御史之官。當時 
是隆慶三年(一五六九)十二月。第二年以他在按察浙江時檢驗進獻給宮中的錢幣不符合 
程式為由，再次受到處罰，被撤職為民。 
 
　　神宗即位，御史計坤亨等先後交替推薦龐尚鵬，保定巡撫宋燻也為他辯白，說他無 
罪。萬曆四年(一五七六)冬天，才任命龐尚鵬以原來官職巡撫福建。他奏請捐免福建拖 
欠的糧餉稅銀，在那�堭嬰璊@條鞭法。又彈劾罷免了總兵官胡守仁，牠的下屬官吏才都 
克奉職守。張居正因自己以喪服辦公的事，嚴厲地責罰有不同意見的人，龐尚鵬上書救 
助他們，張居正深深地懷恨在心。這時適逢朝廷想任命龐尚鵬為左副都御史，張居正暗 
令吏科陳三謨，以發放官府的給用在時間上有差錯為由彈劾龐尚鵬，竟被罷免。龐尚鵬 
在家中耽了四年後去世。浙江、福建及他家鄉廣東的百姓，都因為他減輕了大家的徭役 
負擔而尊敬感激他，紛紛修立祠廟祭祀他。天啟中，賜諡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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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張居正】


　　張居正︻導語︼張居正(一五二五」一五八二)，字叔大，號太岳，湖廣江陵(今河 
北沙市郊區)人。嘉靖中葉進士，隆慶初年入閣。神宗即位後，出任內閣輔助。萬曆十 
年逝。張居正是我國封建社會末期最負盛名的改革家。 
 
　　張居正所處的時代，是一個封建統治結構和思想體系日益衰敗，新生產關係已經開 
始萌芽、明朝財政危機日益加重的時期。隆慶年間，張居正上《陳六事疏》等，提出過 
省議論、振紀網等六條改革方案。出任首輔後，更以果敢凌厲的作風全面推行新政。他 
改革的內容，前階段著重從政治上加強集權，伸張法紀，整頓官府和吏治；後階段則以 
前階段成果為配合，把重點放在經濟領域，通過清丈田地，改革賦稅制度，從而將一條 
鞭法定為國策在全國廣泛推行。一條鞭法，賦役合併，同時將一部分戶丁銀攤入她畝徵 
收，減輕戶丁徵派，加重土她負擔，有利於社會經濟發展。張居正十年改革，最終使瀕 
於癱瘓的明朝統治機構得以正常運轉，千穿百孔的財政有了轉機，社會生產力得到發展。 
 
　　然而，張居正的改革畢竟建築在皇權的支持上，皇帝一改變態度，新政也就被廢棄 
；也由於新政損害了大地主階層的眼前利益，以及他本人的專權驕橫，在他死後，人亡 
政息，新政連同他的家族都遭到滅頂之災。當然，張居正改革產生的深遠歷史影響，是 
難以磨滅的。 
 
　　張居正，字叔大，江陵人。他少年時就聰穎過人，十五歲為諸生。巡撫顧璘極其欣 
賞他的文章 
 
　　，說，「真是國家的棟樑之材」。不久，居正鄉試中舉，顧璘解下犀帶相贈，並且 
說：「你將來定會腰圍玉帶，犀帶不足以讓你束一輩子。」嘉靖二十六年(一五四七 
)，張居正進士，改為庶吉士。他每日探討研究國家與制掌故。徐階等人都十分器重他 
。他授職編修後，請求盡快回鄉，不久，又同京上任。 
 
　　張居正其人，長臉，眉目清秀，胡鬚長到腹部，敢於做事，自信為豪傑。但也深沉 
，有城府，使人難以猜測牠的想法。嚴嵩當首輔，忌恨除階，所以和除階親近的人都避 
開，只有張居正泰然自如，嚴嵩同樣器重他。調遷為右中允，掌管國子司業事。他和祭 
酒高拱關係很好，互相勉勵將來能擔當丞相的事業。不久，調回管理坊事，又到裕王府 
任講讀。裕王非常器重他，王府中的宦官也沒有一個不跟他要好的，尤其是李芳，經常 
向他請教書中義理，還常涉及國家大事。不久，他調任右諭德兼侍讀，升為侍講學士， 
掌管翰林院事。 
 
　　徐階取代嚴嵩當了百輔，更是一心倚重張居正。世宗病死，徐階起草遺詔，請居正 
共同商議。 
 
　　不久，轉為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一個多月後，與裕王府過去的講官陳以勤一 
同入內閣，而張居正為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不多時，充任《世宗實錄》總裁，升 
為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如少保兼太子太保，這時離他當五品學士才一年多。當時 
徐階以前朝元老任首輔，他與李春芳都能謙虛地尊重下士。張居正最後入閣，卻擺出丞 
相架子，傲慢地對待九卿，從不採納他們的意見。 
 
　　但他偶出一語，則往往很得要領，因此大家都很怕也，對他的敬畏也勝過其他丞相 
。 
 
　　高拱因為過於急躁被評擊後去職，除階也離開內閣，李春芳當了首輔。不久趙貞吉 
入閣，輕視張居正。居正就與曾經是自己好友、後掌管司禮監的李芳策劃，召回高拱， 
使他負責吏部，以扼制趙貞吉，而且奪李春方權。高拱上任，和張居正關係更加密切。 
不久李春芳引退，陳以勤也自行辭職，趙貞吉、殷士儋都被他們羅織罪名罷官，內閣中 
只剩下張居正與高拱了，兩人關係更加親密。 
 
　　高拱主張封倚答，居正也很贊成，還向王崇古等傳授機宜。加了柱國、太子太傅。 
六年考滿，居正加官至少傅、吏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因為遼東的戰功，又加太子太 
師。與掩答談判馬市成功後，再加少師，其餘依舊。 
 
　　當初，徐階去官後，叫三個兒子恭謹地侍候居正。但高拱對徐階深惡痛絕，唆使監 
察官不斷追究彈劾，徐階幾個兒子全部獲罪。居正從容地向高拱說情，高拱稍有些心動 
。但高拱門客誣陷張居正收了徐階兒子的三萬金賄賂，高拱責問居正，張居正臉色頓時 
大變，他對天發誓，語極沉痛。高拱表示歉意並不再追究，但兩人的關係從此疏遠了。 
高拱又與張居正要好的宦官馮保有嫌隙。穆宗病重，張居正與馮保秘密處理後事，居正 
要馮保主持內宮事，而高拱想除掉馮保。神宗即位，馮保以兩宮太后的詔旨驅逐高拱， 
張居正就取代高拱做了首輔。皇帝親自在平台召見張居正，獎賞勉勵他，賞給他金幣及 
繡麟斗牛服。自此，對他的賞賜不斷。 
 
　　神宗虛心委任張居正，張居正也豪邁地把天下事看作自己的重任。朝廷內外都仰慕 
他的風采。 
 
　　居正勸神宗遵守祖宗傳下來的制度，不必忙著改動。至於講學、接近賢能的人、愛 
護百姓、節約用度則是當務之急。神宗以為很對。考核廷臣，他指斥了不稱職和依附高 
拱的人；又起草了詔書把群臣召集到朝廷告誡他們，百官無一不驚愕服貼。皇帝應當尊 
敬和推崇兩宮皇太后。按老規矩，皇后與皇帝的生母並列稱皇太后，只是徽號有區別。 
馮保想討好皇帝生母李貴妃，便向居正吹風要兩宮並尊。居正不敢違背，提議尊皇后為 
「仁聖皇太后」，皇貴妃為「慈聖皇太后」，兩宮便沒有差別。慈聖皇太后遷到乾清宮 
，照料神宗皇帝，宮內事任用馮保，而大權全部交給張居正。 
 
　　張居正執政，以尊崇皇帝權力、考察官吏職守、嚴明賞罰、統一號令為主。雖遠在 
萬里之外，早上下的命令，晚上務必要實行。黔國公沐朝弼屢次犯法，應當逮捕，但朝 
廷輿論卻認為很難辦。 
 
　　張居正改土沐朝弼的兒子襲爵，派飛馬前去捆綁朝弼，他不敢違抗。朝弼到京師後 
，居正請求免他一死，將他幽禁在南京。運漕糧的河道疏通後，張居正認為每年的賦稅 
都在開春後發運，那時水患頻仍，不是河水沖堤，就是河床乾涸，於是就採用漕運太臣 
建議，督促每艘運船在十月兌運，到來年年初全部運完，這樣減少了水害。這個辦法推 
行久了，中央倉庫�堛甄陪兢丳o滿滿的，足夠供應十年。互市使馬匹大增，減少了太僕 
寺需的種馬，就叫老百姓折價交銀，使太僕寺積蓄金四百餘萬。又制定考成法來整頓吏 
治。起先，部院復奏要巡撫巡按查辦的事，常常延誤不回報。張居正命令，根據事項大 
小、緩急指定期限，耽誤者治罪。從此後，官員絕對不敢掩飾錯誤，政治體制井井有條 
。南京一小宦官喝醉後侮辱給事中，言官們請求追究論罪。居正把評擊最激烈的趙參魯 
貶到外地，以此來討好馮保，然後又慢慢說服馮保管束牠的黨羽，不要再干涉六部的事 
。對其中奉命執行任務的太監，時時叫緹騎暗中加以監視。這幫宦官於是怨恨張居正， 
而且心�堣]不向著馮保了。 
 
　　張居正因為御史在外常常欺凌巡撫，千決心要壓壓他們的氣焰。一件事稍有不妥， 
馬上給以責罵，又飭令他們的上司予以考查給事中余懋學請實行寬鬆政策，張居正以為 
他在譏諷自己，將他革職。御史傅應禎繼而再論，說得更迫切。張居正將他抓進詔獄， 
杖打後充軍。給事中徐貞明等風涌到監獄，看傅的用具、行豪、稀粥，也被逮捕貶到外 
地。御史劉台巡行遼東，錯奏捷報。張居正剛剛引用過去的成例糾正督責他，劉台針鋒 
相對，上章說居正專橫跋扈，不守法規，居正大怒。神宗因此將劉台投入詔獄，命令杖 
打一百，充軍到遠方。張居正表面上上疏救他，僅削了牠的官職。可是此後，終於還是 
將劉台充軍。這樣，各給事中、御史更加懼怕張居正，但心�堿O憤憤不平的。 
 
　　當時，太后因皇帝年幼，讓他事事尊重禮待張居正，共事的呂調陽不敢發表意見。 
及至吏部左侍郎張四維入閣，更是恭恭敬敬如小吏，不敢以同事自居。 
 
　　張居正喜好在事業上有建樹，能以智謀權術駕馭部下，多數人願意為他盡力。掩答 
在邊疆通互市後，長久沒有來侵犯。只有小王子的部眾十餘萬，因為沒有獲准互市，從 
東北直到遼左，幾次入侵。張居正用李成梁鎮守遼東，戚繼光鎮守薊門。李成梁奮勇敗 
敵，立下豐功偉績以至於封了伯，而戚繼光守備設施也很完善。張居正都為他們撐腰， 
因此邊疆太平。兩廣督撫殷正茂、凌云翼等也覆次破賊立下功勞。浙江兵民再次作亂， 
選用張佳胤前去安撫，不久便安定下來了，所以，世人都稱張居正知人善任。然而他執 
法嚴厲。查核驛遞，裁減冗官，清理學校，淘汰了許多人。公卿群吏不得騎驛馬，與商 
人旅客沒有區別。京城的衙門因精簡，很少有空缺，需升任的卻經常補不上官職。大縣 
生員的仕途狹窄，進取很難。因此，也有許多人怨恨他。 
 
　　當時天下太平已經很久了，盜賊如毛，甚至進城搶劫官府軍房，地方府總是隱瞞這 
類事，張居正嚴厲禁止。如有隱匿不報賊情的人，即便是純良的官吏也必定要撤職。抓 
到強盜，當即斬首處決，地方官不敢掩飾真實情況。盜竊沿海邊境錢米超出一定數目的 
，按規定都斬首，但往往是長期關押或病死獄中。只有張居正嚴令立即斬首，並追捕他 
們的家屬。盜賊因此衰敗，被制止。然而執行得不順利的人，相繼發出怨言，張居正不 
屑於一顧。 
 
　　慈聖太后要回慈寧宮居住時，論張居正說：「我不能朝夕侍候在皇帝身邊，皇帝恐 
怕會不如先前那樣好學、勤政，這樣要辜負先帝的重托。先生你有師保的職責，與別的 
大臣不同。希望你為我教導皇帝每日都接受教誨，學到好的德行，以始終不負先帝臨終 
托付的情誼。」因此，賜給坐蟒、白金、彩幣。不久，張居正遇父親喪事。神宗派遣目 
禮監宦官前去慰問服侍他吃粥服藥，勸他節哀，絡繹不絕，三宮送給他辦喪事的財物非 
常豐厚。 
 
　　戶部侍郎李幼孜想討好張居正，提議喪期內張居正不去職，以喪服辦公，居正為之 
迷惑。馮保也執意留居正在朝廷。各翰林如王錫爵、張位、趙志皋、吳中行、趙用賢、 
習孔教、沉懋學等都認為不可以這樣做，但居正不聽。吏部尚書張瀚因為堅持不同意安 
慰挽留的旨意，被趕了出去。御史曾士楚，給事中陳三謨等就交替上章挽留張居正。吳 
中行、趙用賢及員外郎艾穆、主事沉思孝、進士鄒元標相繼抗爭。這些人都遭廷杖、貶 
斥、流放不等。此時，有一彗星從東南方向升起，長得橫貫天空。一時人情洶洶，把矛 
頭直指張居正，甚至滿街上都貼了誹謗張居正的文書。神宗下詔曉諭群臣，誰再這樣幹 
定新不饒，誹謗才停止。於是派張居正兒子編修張嗣修和同禮太監魏朝驅車趕回，代居 
正主持喪事，禮部主事曹誥掌管祭祀，工部主事徐應聘治理喪事。張居正請求不到朝廷 
，穿青衣、白色冠服、解帶入閣辦理政務，侍奉經筵講讀，又請辭去年薪。神宗同意這 
麼辦。到皇帝舉行大婚典禮，張居正穿了吉服辦事。給事中李淶說他違反了禮法，居正 
生氣了，把他調出當了命事。這時神宗帝愈加看重張居正，經常賜給他書札，稱他為「 
元輔張少師先生」，並以老師的禮節待他。 
 
　　張居正懇求回家安葬父親，神宗派尚寶少卿鄭欽、錦衣衛指揮史繼書護送，約定為 
期三月，安葬完畢就立即回京。還命令撫按各大臣先期飛馳，遂去所賜璽書，敦促他。 
澆鑄了「帝資忠良」的銀印賜給居正，按照楊士奇、張孚敬的先例，可以用密札上奏言 
事。神宗告誡次輔呂調陽等，「有大事不要專斷，飛馳驛馬送到江陵，總張先生處理。 
」張居正請增加閣員，神宗當即下詔，令居正推選。張居正於是推禮部尚書馬自強、吏 
部右侍郎申時行入閣。馬自強向來對居正有抵觸，沒想到會推舉到自己，很感激張居正 
，而申時行和張四維都是主動與張居正親近的，張居正這才安心去了。神宗帝與兩宮太 
后的賞賜、慰諭多得超過了平常的禮節，派遣同禮太監張宏在郊外擺桌設宴餞行，百官 
列隊相送。所到一地，當地官員都將他的膳宿車馬準備齊全，平整好道路，遼東奏報打 
了大勝仗，神宗又把這功勞歸於張居正。派使者快馬飛馳傳諭給他，以便確定加官進爵 
和賞賜的規格。 
 
　　張居正逐條列出上報皇帝。呂調陽內心更是有愧，堅持不出，一再上疏請求退休。 
 
　　張居正說母親年老不能冒酷暑炎熱，請求待到天涼後再上路。於是內閣、兩都部院 
寺卿、給事、御史都上書，請催促居正盡快還朝。神宗派遣錦衣衛指揮翟汝敬飛馬到驛 
站迎接，計算著時日等待：而命令中官護送太夫人秋天經水道來京。居正所過之地，守 
臣們都長跪迎候，撥接大吏的接送都超過了本區地界，還親自為他前導開路。路經襄陽 
，襄王出來迎候，邀居正赴宴。照過去的慣例，儘管是公侯，謁見藩王要用大臣的禮節 
，居正卻只衍了賓主的禮就離開了。經過南陽，唐王也這樣做。到了京城郊外，皇帝下 
詔派遣同禮太監何進擺宴慰勞，兩宮也派大太監李琦、李用宣讀諭旨，賜給八寶金釘川 
扇、御膳、餅果、美酒，百官們又按序列隊歡迎。入朝，神宗懇切真誠地慰勞他，准假 
十天然後再入閣辦事，還賜給了白金、彩幣、寶鈔、羊酒，按著引見兩位皇太后。到了 
秋天，魏朝侍奉居正母親啟程，一路上儀仗侍從顯赫威風，圍觀的人多得好像一層層厚 
牆。到了京師，神宗與太后又加倍賞賜，慰問張居正母子，幾乎用了一家人的禮節。 
 
　　當時皇帝的大富逐漸完備，太倉庫的銀兩許多都被調進宮中使用。張居正就戶部送 
給皇帝過目的數字一一匯報，說每年總是入不敷出，請皇帝把它放在座位邊時常看看， 
量入為出，去掉、節約不必要的開支。奏疏上後，留在宮中不報。神宗又命令工部鑄錢 
進用，居正以為得不償失而制止了。言官請求能去宦官監督的蘇州、松江絲綢織造，不 
破採納。張居正當面去請求，才同意裁減一半。再請停止修復武英殿工程，以及減少施 
恩外戚而升官的人數，神宗都不大情願地聽從了。神宗到文華殿，張居正侍奉講讀完畢 
，將給事中所上關於災情的奏疏告訴他，請求賑濟。又說：「皇上愛民如子，而在外面 
的那些地方官損公營私，盤剝百姓，欺瞞皇上，應該狠狠地用法律來制裁他們。 
 
　　而皇上進一步注意節約，對宮中一切開支、穿戴化銷、賞賜、布施，都要裁減節省 
。」神宗點頭答應了，有所減免。居正以為江南權貴豪強仗勢，以及奸滑吏民刁鑽，一 
起拖欠賦稅，選出精明強幹的大吏嚴格督察。賦稅及時上交了，國庫�堛瑰x藏日益充足 
了，但豪強猾吏都怨恨張居正。 
 
　　張居正將要脫去喪服，神宗召吏部問清日期，吩咐賜白玉帶、大紅坐麟、盤蟻。在 
平台召見對話，勸慰了好久。叫宦官張宏引張居正去拜見了慈慶、慈寧兩宮，都有恩賜 
，而且慈聖皇太后還加賜了御膳九品，命張宏侍奉宴席。 
 
　　神宗初即位時，馮保早晚照料牠的生活，關懷備至，盡力保護，稍不聽話，就馬上 
報告慈聖太后。慈聖訓導皇帝很嚴，每每嚴詞譴責，還說：「要是讓張先生知道了，怎 
麼辦！」於是神宗很害怕張居正。到神宗漸漸長大，心�堸Q厭張居正了。乾清宮小太監 
孫海、客用等誘導神宗遊戲，神宗很喜歡他們。慈聖太后叫馮保把孫海、客用抓起來， 
杖打後趕出去。張居正又逐條數落了他們的罪惡，請求趕出宮去，並命令同禮監及各太 
監自己陳述，由皇帝裁定趕走，還是留下。居正乘此機會勸神宗戒遊玩、宴請以重視自 
己的生活，集中精神以廣儲聖嗣，節制賞賜以減省不必要的費用。不要珍寶玩物以端正 
愛好，親理萬機以清明政治，動於講學以幫助治理國家。神宗被太后逼迫著無可奈何， 
都同意，而心�堳o很不滿馮保、張居正了。 
 
　　神宗親政初期，張居正曾經編纂了過去治亂的事例一百多條，晝成圖，用通俗的語 
言加以解釋，使神宗易於明白。到後來，再屬儒臣紀錄太祖、明代列朝《寶訓》、《實 
錄》，分類編成書，共四十種，題為：創業艱難、勵精圖治、勤學、敬天、法祖、保民 
、謹祭祀、崇孝敬、端好尚、慎起居、戒游佚、正宮闔、教儲貳、睦宗藩、親賢臣、去 
奸邪、納諫、理財、守法、做戒、務實、正紀綱、審官、久任、重守令、馭近習、待外 
戚、重農桑、興教化、明賞罰、信詔令、謹名分、裁貢獻、省賞資、敦節儉、責刑獄， 
褒功德、屏異端、飭武備、御戎狄。其中有很多精辟確切的警句，請求用經筵的空餘時 
間進講。又請求設立起居注，紀錄神宗的言論行動與朝廷內外的事情，每日用翰林官四 
人到內廷值班，應皇帝的命令作詩文或準備皇帝提問。神宗都在固詔中贊揚認可。 
 
　　張居正自從父喪以素服辦公後，更加偏激放肆。他對官員的升貶，大多憑個人好惡 
。周圍辦事的人多數接受賄賂。馮保的門客徐爵被升任錦衣衛指揮同知，代理南鎮撫司 
事。居正三個兒子都考中進士。家奴游七捐錢買官，勛臣國戚文武百官大多與他有交往 
，聯姻結好，游七穿上了官服稟報、拜謁，置身於士大夫行列。世人因此對他更增惡感 
。 
 
　　不久，張居正病。神宗連續多次頒發效諭詢問病情，給了許多黃金、絲帛作為醫藥 
費。過了四個月病情不見好轉，百官們一同吃齋醮神為他祈禱。南京、秦、晉、楚、豫 
等地的大官，無不建壇祭禱。神宗命令張四維等處理內閣細小事務，大事叫張居正在家 
評論籌劃。張居正開始仍是親自處理的，後來他極度疲憊，不能全部看完所有的文件了 
，但仍不讓張四維等參與。及至病情危急，才請求回鄉。神宗下詔答覆，好言挽留，稱 
「太師張太岳先生」。張居正估計自己不能再康復了，就推薦前任禮部尚書藩晟及尚書 
梁夢龍、侍郎余有丁、許國、陳經部，後來又推薦尚書除學謨、曾省吾、張學顏，侍郎 
王篆等，說他們可以重用。神宗將這些名字貼在屏風上。潘晟曾經教過馮保書義，所以 
馮保硬要居正推薦他。這時張居正已經昏迷不醒，不能控制自己了。他死後，神宗中止 
上朝，傳諭令以國公兼師傅的規格，設九頂祭祀。張居正先是以六年考滿，如特進中極 
殿大學士；因九年考滿，如賜坐麟衣，進左柱國，蔭一個兒子為尚寶丞；因盡神宗完婚 
，如年俸祿一百石，錄用兒子錦衣千斤為指揮命事；因為十二年考滿，加太傅，因為遼 
東打了大勝仗，進為太師，如年俸祿二百石，兒子由指揮命事升任同知。到了此時，贈 
上柱國，證號文忠，命令四品京官、錦衣堂上官、同禮太監護送他的靈框回家鄉安葬。 
於是張四維才開始主管政務，而與張居正所荐舉引用的王篆、曾省吾等關係很壞。 
 
　　起初，神宗所寵倖的宦官張誠得罪了馮保，被排斥到宮外，皇帝派他秘密刺探馮保 
及張居正。 
 
　　到此時，張誠又進宮中，把馮、張相互勾結、專橫跋扈的情況報告了神宗，而且說 
他倆收藏的珍寶超過了皇家。神宗心動了。周圍的人也總在神宗耳邊說馮保的過錯與罪 
惡，而且張四維的門人御史李植極力揭發徐爵與馮保挾私奸詐，狠狠為奸的各種罪行。 
神宗在宮內把馮保抓起來，將徐爵逮捕，關進詔獄。又發配馮保到南京，降為屬於下屬 
太監的奉御，將從馮保家抄出價值巨萬的金銀珠寶全部沒收。神宗懷疑張居正有很多積 
聚，心�塈颽O羨慕。監察官彈劾王篆、曾省吾，並也彈劾張居正，王篆、曾省吾都獲罪 
。所提升任用的人更是專門攻擊張居正。神宗下詔奪去張居正上柱國、太師銜，再奪去 
諡號。張居正所學荐引用的人，幾乎排斥削職乾淨了。召回吳中行、趙用賢等人，程度 
不同地給予他們調動和提升。贈官給劉台，發還了他的家產。御史楊可立再次提出並評 
擊張居正的罪行，指責居正製造遼庶人憲螂的冤獄。庶人的妃子因此上疏要求辯白冤情 
，並且說：「庶人曾有金寶數萬計，全部落入張居正的手中了。」神宗就命令同禮太監 
張誠及侍郎丘瞬，連同錦衣指揮、給事中一同查抄張居正家。張誠一行將去的時候，荊 
州守令先已登記了張家人口，緊鎖了他家的大門。居正的子女都逃避到空房子�堙C等到 
開門，餓死的人已有十多個了。張誠等極力搜查居正各子女、兄弟的收藏。獲得黃金萬 
兩、白銀十多萬兩。張居正長子禮部主事張敬修經不住刑罰，自己胡亂招供有三十萬金 
寄存於曾省吾、王篆以及傅作舟等人處，按著他就上吊自盡了。這事上報以後，申時行 
等和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尚書，請求稍稍放慢一些這種做法；刑部尚書潘李訓 
的奏疏尤其激奮酸楚。於是神宗下詔留下空的住宅一所，田地十頃，以瞻養居正老母。 
而御史丁此呂再次追述評論科舉考場事，說高啟愚用舜、禹命題，是為張居正策劃禪讓 
。尚書楊魏等與下此呂互相辯駁。結果丁此呂調外任，高啟愚被革職。後來，言官仍舊 
不斷地攻擊張居正。神宗下詔全部革去張居正的官職俸祿剝奪以前賜予的璽書、四伏誥 
命，把他的罪狀公佈於天下，還說本當剖開他棺材斬戳屍體，現在姑且免了。張居正弟 
都指揮張居易、兒子編修張嗣修，都發配到姻瀆地區充軍。 
 
　　以後直到萬曆朝結束，都沒有敢為張居正申冤的人。熹宗朝時，有些朝臣才稍稍追 
述這事。而鄒元標任都史，也稱道張居正。熹宗下詔令恢復張居正過去的官職，給予安 
葬祭祀。崇禎三年(一六三0)，禮部侍郎羅喻義等人上訴為張居正鳴冤。崇禎帝命令部 
�堸Q論，恢復了二個蔭職及詰命，崇禎十三年(一六四0)，張敬修孫子張敞中書舍人請 
求恢復所蔭的武官，並且恢復張敬修官職。崇禎帝授予張同敞中書舍人，而且下令部�� 
討論有關張敬修的問題。尚書李日宣等說：「前任首輔張居正，受先帝臨終托咐輔助國 
家政務，為神宗效力十年。肩負重任，任勞任怨，恢復被破壞的制度，整頓鬆弛了政治 
秩序，輔助成了萬層初年安定的局面。那時中外太平無事，國內民生富裕、物產豐饒， 
倫理道德、法律制度都很清明。他功在國家，日子長了來評定，人們更加追念他。」崇 
禎帝同意牠的奏疏，恢復了張敬修的官職。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一章 田文鏡】

　　[導語]田文鏡(一六六二｜一七三二)，清朝漢軍正黃旗人。監生出身，康熙年間曾 
為雍親王(即清世宗)的心腹。後歷官山西寧鄉知縣、直隸易州知川、吏部員外郎、刑部 
郎中、監察御史等職。雍正初年，他出任河南市政使，又升巡撫、總督及河東總督，兼 
轄山東。十年，死於任所，終年七十歲，諡端肅。田文鏡是清世宗寅行政治、經濟等各 
方面改革的忠實執行者和得力助手。 
 
　　田文鏡的政績主要在治豫的九年之中，體現了清世宗「振數百年之頹風」的革新精 
神。他帶頭實行耗羨歸公和養廉銀制度，動於辦理錢糧事務，厲行清查虧空，堅決貫徹 
「攤丁入畝」措施，並以嚴刻的手段毫不容情她參劫食賊行私官吏，打擊與他們勾結的 
不法大地主，嚴懲罷考生員，凡此，皆不避嫌怨，雷歷風行。結果使豫、魯財政得到根 
木好轉，一定程度上刷新了吏治，對當地的社會發展趕到了促進作用。 
 
　　然而他催科大急，漠視當地疾苦，迎合清世宗求祥瑞心理，報喜不報憂，甚至匿災 
拒賑，給河南、山東人民帶來了很大痛苦。 
 
　　田文鏡，漢軍正黃旗人。康熙二十二年(一六八三)由監生住福建省長樂縣縣水。三 
十一年(一六九二)，升山西寧鄉縣知縣。四十四年(一七0五)，升直隸易州知州。四十 
五年(一七0六)，升朝官吏部員外郎。四十八年(一七0九)，調任刑部郎中。五十一年 
(一七一二)，改授為監察御史。五十五年(一七一五)，他去巡視長蘆鹽政，上疏說：「 
山東的鹽引，屢次請求恢復，目前還缺額定的鹽引五萬七千五百五十六道。現在商人願 
意先交納課稅，從康熙五十六年開始，增加原來額定的鹽引之數，在長清等縣運行。」 
皇帝批復：「增原定的引數雖可增加課稅，但恐怕對商人沒有好處。」下九卿去討論是 
否可行，山東巡撫討論決定後開列題奏，照田文鏡的請求實行。 
 
　　五十六年(一七一六)，田文鏡升內閣侍讀學士。雍正元年(一七二三)，世宗命令他 
去祭祀華山。不久又命令他到山西去賑濟平定等四個州。九月，代理山西市政使。 
 
　　二年(一七三匹)正月，田文鏡任河南市政使。八月，代理河南巡撫，士奏說：「開 
封府管轄四川三十個縣，佔地遼闊廣遠，請求依照山西省改設直隸州分管：開封府下屬 
的西華、商水、項城、沉丘四縣，分別隸屬於陳州；臨穎、襄城、國城、長葛四縣，分 
別隸屬於許州：密縣、新鄭二縣，分別隸屬於禹州；榮澤、榮陽、河陰、氾水四縣，分 
別隸屬於鄭州：原武縣就近歸懷慶府統轄； 
 
　　延津縣歸衛輝府轄。又河南府所屬的靈寶、閔鄉工縣，分別隸屬於陝州；汝寧府所 
屬的光山、息縣、固始、商城四縣，分別隸屬於九川。各縣的賦稅，由知州檢查核實， 
前去督催，參加知府的規程條例處理。直隸各州縣錢櫃；光州歸南汝道，陳、許、禹、 
鄭、陝五州歸開婦道詳細查處。枸私隱瞞的也照知府的規程條例勘酌處理。」部�堸Q論 
照所請示的去做。十二月，田文鏡任河南巡撫。三年(一七三五)正月，他上奏說：「河 
南省的治黃工程，向來是設堡夫九百多名修築防守。以後因連年河水上漲，才調撥江南 
阿兵一千名，合力防護。這些河兵原是用以接濟堡夫的不足。河臣齊蘇勒請求過了秋天 
河期以後裁減堡夫。我暗自尋思，每年都有發水的時節，大提新近才築成，更需要巡防 
。新設置的河兵，雖然熟知的錢墊、釘�菕B卷婦、下埽，都搜索狼窩鼠穴，及防守風雨 
，瞭望水勢，都不如堡夫熟悉。所有原先殼的堡夫，絕對難以裁制淘汰的。」六月，又 
說：「堡夫學習，需要河兵督察率領。堡夫熟練後，就可以抽調阿兵，雖然有千總、把 
總統管，還應讓管河道的檢查，並且責成各河工同知教授，這樣才能約束他們。」疏到 
朝廷後，下部討論可行與否。當月，田文鏡叉上言說：「河南省潛船向來在衛輝水邊付 
與兌運。路經直隸大名府所統屬的浚、滑、內黃三縣，隔著兩者難於呼應。請求將這三 
縣改屬彭德、衛輝，統屬專一之後，漕運才不致於耽誤。」接到旨令允許實行。四年 
(一七三六)九月，田文鏡上奏說：「賦役之法，丁銀跟隨地糧攤派。請將河南省各縣的 
丁糧平均攤派到地糧內，紳衿當戶不分等則，一律送交，以雍正五年為開始。」戶部討 
論後同意。十二月，浙江道御史謝濟世參幼奏稱田文鏡貪污暴虐，不守法規，世宗下諭 
旨指責謝濟世自己仗著言官的身份，胸懷欺詐，命令大學士、九卿等官嚴厲審訊，開列 
上奏。訊問得知謝濟世本人承認所奏都是傳聞，沒有根據，顯然是受人指使，邀結朋黨 
，擾亂是非，擬定斬首。疏上，世宗吩咐大學士、九卿等官說：「田文鏡在雍正元年告 
祭華山完成使命時，詳細地陳述了山西荒年歉收情形。我因為他直言不諱，命他到山西 
去賑濟，就授他為山西市政使。他清理了沒有弄清的案件，使吏治為之一新。以後因河 
南許多政事敗壞鬆弛，就調他為河南市政使，很快又用為巡撫。整頓治河工程，他對每 
件事總是秉公克已，在巡撫中堪稱第一。如今大學士、卿等，追究審問謝濟世所參劾田 
文鏡的各事項都屬實，那麼謝濟世受人指使搗鬼顯而易見。命令將謝濟世立即革職，發 
列車前，讓他努力效勞，以彌補罪過，暫時免於深究。」五年(一七三七)二月，田文鏡 
上奏說：「黃河河期河水泛濫，平時普通簡易的事忽然變成了險要的工程，應該暫時借 
用百姓的人力。每年夏至後，將距離堤壩一、二里遠的村莊，按照佃戶人數認報河夫數 
，有緊急調情到工地搶修護守，工完立刻解散。如果不是很快可以竣工的，按名給與工 
食。河工各廳河低級官員不得騷擾百姓。」閨三月，他又說：「河營彭德、衛輝、懷慶 
三府，向來設守道一人，康熙二十五年裁革。但三府共統轄二十二個縣，幅員很廣，請 
冉設河北守道統轄，如具備職銜。黃河北面大堤工程的掃壩、廳汛各人員、阿兵堡夫的 
一切錢糧，都令附近地區督辦領導，及要巡防小月河等水利。再有衛輝管屬的城縣地方 
狹小，而且離延津只有三十五里，請將延津削併，那�堛瑣ЫB仍舊准許附在延津，按舊 
規定考試錄取。」部�堸Q論都知所請示的辦法實行。 
 
　　七月，朝廷特地授田文鏡為河南總督，如兵部尚書頭銜。先時，田文鏡屬正藍旗漢 
軍，遵照御旨提高入了正黃旗。六年(一七二八)五月，清世宗告諭說：「田文鏡自從到 
了河南，忠誠而且體察國情，公正廉明。河南省官吏害怕他，小民百姓懷念他，可稱那 
�堿O一片樂土。山東省的吏治和民風，應當加以整頓，命令授田文鏡為河南山東總督， 
管理兩省的事務，這是因人而殼的罕見難得的恩典，不作為定例。」七月，田文鏡上奏 
說：「兩地交界的地方，容易暗藏盜罪。拜讀皇上的諭告，交界地方失事，查明贓物、 
罪盜所在之處，一面派人去秘密捉拿，一面發文通報，聯合行動。 
 
　　抓獲後，報所在地方官，增添差役押解歸案。這真是捕捉盜賊的好辦法。但前去捕 
捉的差役害怕奸徒搶奪犯人，不敢越界去秘密捉拿，常常因為抵禦搶劫，造成人命案。 
待到了鄰省境內報告捕拿，對方還要徇私包庇，所以盜賊暗中積聚起來，請以後到隔省 
所屬地去秘密捉拿盜賊，那�埵麥a容搶奪犯人或拘私包庇的，允許捕盜的地方官報告本 
省督撫，發公文會審。」接到聖旨允許實行。當時河南省的漕糧，只有臨近水邊黃河以 
北的三府交納本色，那些不近水流的黃河以南州縣，都徵收折色，還是在黃河以北的三 
府來買，三府負擔過於沉重。田文鏡上奏請批准每次徵收漕糧，對於離河流稍遠的州縣 
，照舊徵收本色，臨近水邊的儀封、考城，及新改屬河南省的浚、滑、內黃，都增為本 
色；距水最遠的靈寶減辦米二千石，閿鄉二十石，歸靠近水邊約五縣徵收運送。南陽、 
汝寧二府，光、汝二州，永寧、崇、盧氏三縣，都路遠難運，就讓他們免於徵辦上解， 
分別發放給臨水五縣協助辦理，按路程遠近，每次加價銀五分到二錢三分不等。九月， 
田文鏡上奏說：「山東省倉庫全都有虧空現象，而且大多挪用新錢糧，掩蓋舊虧空。以 
後請知府、直隸州知州離任時，將他所管轄州縣倉庫�堛瑪�糧，依照河南省官員交接的 
規章限在三個月內，命令接任官查明結果向上匯報。如果有虧空，知府和知州都各承擔 
一半賠償，才准許到新任所上。接任官曲從私情處理了結此事，就讓他分攤賠款。另外 
，府及直隸州倉庫，向來是那�媞瑐D官負責查問，以後道員離任，也照上述規定交接。 
」又說：「山東省錢糧以前拖欠二百餘萬之多，雍正六年錢糧將到應全部完成的期限， 
但完成還不到五分，由於人耗太重，私派太多，那�埵V百姓加派加耗，地由於上司的需 
要和索取，雖然有些州縣官很自愛，也不得不丟掉廉潔，喪失氣節。如今想要禁止加派 
加耗，必須先嚴禁收受的陋規，請下聖旨嚴厲警告山東巡撫、藩司二臣，在半年內協助 
同僚徹底查清，分別請求參幼應追繳、應禁止、應革除等項，不得觀望曲從、包容隱匿 
。」各奏疏上報，都得到應允。 
 
　　七年(一七二尢)七月，田文鏡遵照旨意議奏：「山東青州府是適中的要沖之地，內 
聯陸路各營，外與沿海軍隊駐地息息相通，設立滿洲駐兵，可以有助於鎮壓而使保障得 
到加強。青州府北城外，有廢棄的東陽古城遺址，建造起城中官署、軍兵營房，可以駐 
兵幾十人。」議政大臣討論如田文鏡所請示的辦事。十月，田文鏡加太子太保。十二月 
，他上奏說：「請將東昌府的屬地高唐州劃分出成為直隸州，統轄觀城、范縣、朝城三 
個縣；袬州府所屬的東平州為直隸州，管轄東阿、平陰、壽張、陽谷四縣，青州府屬地 
莒州為直隸州，管轄日照、沂水、蒙陰三縣。從前已改的直隸濟寧州仍歸裘州府管轄， 
濟寧州原來管轄的鉅野、嘉祥縣政屬於曹州，鄆城縣仍然隸屬於袬州。」到部討論後實 
行。八年(一七三0)二月，田文鏡上奏說：「低級武官贍養家人、奴婢侍從，除名下的 
一份錢糧外別無資助，只給步兵口糧，不夠家用。請從提督到守備所配備的騎兵、步兵 
，千總騎兵一人，步兵四人，把總騎兵一人，步兵三人，作為定額，一律遵制實行。」 
朝廷聽從了這一意見。 
 
　　五月，朝廷近專門任命田文鏡兼任北河總督。十一月他上奏說：「今年河南省遭受 
水害的州縣，收成雖豐歉不一，但實際土並未造成災荒。士人與平民踴躍交納運送錢糧 
，所有受特恩捐免的錢糧，請求仍照定額完成。」部�堸Q論照他請求的辦。得到的旨令 
說：「士人平民急公奉上，很可賀賞：命令該總督確切查驗歉收的程度，仍照規定給以 
減免。就將現在已交納的正糧作為下一年的正稅。」九年(一七三一)二月世宗皇帝諭告 
說：「去年山東有水患，河南也有幾個縣遭水害。我以為田文鏡自己能經營處理，沒有 
另外派人前去檢查賑濟。現在聽說祥符、封丘等州縣，有販賣人口 
 
　　給山、陝客商的事。田文鏡近來年老多病，精神不濟，被他下屬的官員欺騙迷惑， 
不能很好地撫慰安排，而只是禁止百姓賣兒賣友，以逃避離散的惡名，這是斷絕百姓的 
生路了。難道作為百姓的父母官所能忍住不說嗎？命令刑部侍郎王國棟前去賑濟。」四 
月，田文鏡因病請求辭官，朝廷命令他解任到京城調治療養。七月，他病痊愈回到任上 
。十年(一七三二)八月，士疏說：「登州鎮新增加兵士一千人，其中左右二營，請增加 
千總一營，把總一營加強管束。」到部議後決定實行。 
 
　　十二月，田文鏡因病奏請解除任職，得到允許。當月，他在河南去世。遺疏送上， 
有旨今說：「田文鏡老成，閱歷豐富，富有經驗，才能和操守兼優。自從被選任督撫以 
來，府庫沒有虧空，盒內儲備充足，考核官吏安撫百姓，懲治貪污剪除暴虐，不避嫌怨 
，眾多政務都全面地興學。他是國家的重要大臣，許多大政正要依靠他料理。前不久因 
衰老有病他請求解除職務調治療養，找勉強依從了牠的請求。如今聽說他突然與世長辭 
了，我深為痛惜！應該讓他得到撫恤恩典，查有關條例並列上報。」不久賜祭典將田文 
鏡入葬，論號端肅。特命令河南省省城建立專祠祭祀他，並且准許人放該省的賢良祠中 
。 
 
　　十三年(一七三五))十一月，尚書史貽直奏稱河南開墾荒田、捐網及轉運，極其煩 
勞百姓，應該迅速罷免，請專門挑選廉明公正的大臣前往安撫查核。朝廷商議同意照請 
求的去做。接到高宗諭旨說：「河南地方，自從田文鏡任巡撫總督以來，苛刻搜求，崇 
尚嚴厲，而且他的下屬人員又再繼承他的旨意，使剝削成風，河南百姓深受其害。就如 
前年隱匿實情不予上報，以致造成百姓流落他鄉、妻離子散，幸虧承蒙皇考嚴厲批評， 
派官賑濟撫恤，才得安全。這是朝廷內外大家都知道的。再說王士俊接任河東，不能將 
注意力放在仁愛教化上，反而不斷把事情擾亂，隨便更改舊制，以為這就是幹練的辦事 
能力，借開墾荒田的虛名，而變成煩勞百姓的弊政。河南地方民風淳樸，百姓竭盡力量 
，倍受挫折來服從上意，不敢落後，實在是很值得讚揚的！然而先後遭遇到督臣殘酷的 
統治，這種情形也很令人可憐啊！王士俊叫他解任，來京等候旨令。並且將這一旨令向 
河南百姓宣佈，都讓他們知道。」乾隆(一七匹0)五年四月，河南巡撫雅爾圖上奏說： 
「田文鏡在河南，百姓至今還有怨恨，不應該入祀河南賢良祠。」接到高宗的諭旨說： 
「我看雅爾圖這份奏折，是見到我降旨命令李衛入祀賢良祠，意思是說李衛與顎爾泰向 
來互相不和，特借田文鏡的應撤出，來見李衛的不應該入。當時王士俊奏請田文鏡入祀 
賢良祠，是遵奉皇考的允准才進行的。現在如果撤出，是翻前案啊！顎爾泰、田文鏡、 
李衛都是皇考最稱道讚許的人。其實田文鏡不及李衛，李衛又不及顎爾泰，而那時三人 
從來就不和，也是人所共知的。」於是田文鏡才得以繼續入祀河南省賢良祠。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二章 愛新覺羅●胤禎】


　　愛新覺羅●胤禎[導語]愛新覺羅●胤禎(一六七八｜一七三五)，即清世宗，年號雍 
正，滿族。康熙第四千，初封雍親王。康熙六十一年(一七二二)，在大臣隆科多等的支 
持下登極稱帝。在位十三年。 
 
　　雍正十三年病故，享年五十八歲，諡憲皇帝，廟號世宗。他是我國歷史上帝王中突 
出的改革倡導者、實踐者。 
 
　　清世宗在位期間，從與利除弊、富國裕民的改革思想出發，在經濟上，他改革賦稅 
制度，如清查虧空，實行耗羨歸於與養廉制度，攤丁入地，士民一體當差等。行政制度 
上，確立秘密立佛制，完善奏折制，建立軍機處，提升府州等。在對造疆少數民族方面 
，他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實行「改士歸流」，平息青海等少數民族上層分子的叛亂，改 
革民族地區的建制。文化風俗上，提倡閩粵官員講官話，除豁惰民、丐戶、伴當等賤民 
之籍。此外，還製定主佃關係法令、實行老農總史制，推廣藉田法等。他的改革鍵除了 
某些社會積弊，有利於社會生產發展，起了增強國力十穩定政局、促進多民族國家鞏固
的積極作用，為乾隆時期的鼎盛奠定了物質基礎。 
 
　　然而雍正的改革具有不可避免的侷限性，如耗羨歸公並不能從根本上取消加派，而 
大與文字獄，殘酷迫害異己等，流毒深廣。 
 
　　世宗皇帝，原名胤禎，聖祖康熙皇帝第四個兒子。母親是孝恭仁皇后烏雅氏。他誕 
生時就有異兆，儀表魁偉，舉止莊重。康熙三十七年(一六九八)封為貝勒。四十八年 
(一七0九)封雍親王康熙六十一年(一七二二)十一月，聖祖在陽春園生病，命令世宗代 
為祭祀上天。甲午聖祖病重，將世宗召到齋宮，宣讀詔書，由世宗繼承皇位。聖祖去世 
，辛丑，世宗即位，將明年改為雍正元年。命令貝勒胤祺、皇十三弟胤祥、大學士馬齊 
、尚書隆科多統一管理政事。召撫遠大將軍胤櫸回京。命令兵部尚書白潢為協理大學士 
。任楊宗仁為湖廣總督，年希堯代理廣東巡撫。 
 
　　十二月戊午，停止直隸、各省進貢土產。壬戌，重新制定歷代帝王祖廟的祭祀禮節 
。癸亥，詔令《古今圖書集成》一書尚未編完，應該盡快推舉專精博聞的有識之士前來 
編輯成書。甲子，詔令直隸和各省倉庫的虧空，限三年內補足，超過期界判處有罪。 
 
　　雍正元年(一七二三)春天正月初一，頒佈詔書訓導總督、巡撫、提督、總兵，文官 
到知府、縣令，武將到參將、游擊，共十一道。壬寅，分賜提督、總兵、副將康熙皇帝 
遺留下來的紀念品、弓箭和橐鞬。二月庚申，訓導員子胤塘。乙丑，制定部院書吏考滿 
回原籍聽受挑選的條例。告諭科道官每天一人備奏折言事。 
 
　　夏天四月丙辰，設立鄉試、會試的翻譯科目。乙丑，冉設置起居注官。丁卯，世宗 
開始到乾清門處理政務。詔令訓導大學士、頒侍衛內大臣、文武大臣其三道。五月癸卯 
，世宗到太和殿聽政。 
 
　　李維鈞請求用州縣每年收入彌補積累的虧空。世宗說：「命令州縣官辦此事要稍微 
放鬆一些，才可以責成他們全心興學，怎能強迫他們為別人彌補虧空呢？」辛酉，命令 
八旗中沒有土地、田園、房屋等不動產的人，移居熱河，去開墾荒田。壬戌，青海郡王 
額爾得尼被羅卜藏丹津攻破，率領部屬前來歸順，派遣官吏去按撫他們。郡王的侄子噶 
你丹達錫按著也來歸附，命令他們一共居住在蘇油。壬申，世宗告諭李維鈞說：「京城 
及其附近地區內，旗人與平民混雜居住在一起，旗人殘暴專橫，給平民造成很大痛苦。 
你們應當整頓，不必有避諱旗人、漢人的做法，及畏懼王公勛臣和貴戚，盡管秘密奏報 
上來讓我瞭解。」丙子諭告八旗人員，有被本旗的都統、本管王公刁難和苛刻勒索的人 
，允許他們控訴。 
 
　　秋天七月己卯，命令侍郎常壽向羅卜藏丹津表示和好。己丑，詔令取消江西漕糧搬 
運費中錯誤追加的部分。壬辰，改滿語固山額真為固山昂邦，使都額真為伊都章宗。辛 
巳，廢除紹興惰民、丐戶賤民籍。頒行《孝經衍義》。壬寅，命令隆科多、王項齡監修 
《明史》，任徐元夢、張廷玉為總裁。八月甲子，世宗召集諸王朝臣及各高級職官當面 
諭告他們說：「建儲這一件事，理應早早定下。去年十一月的事，是在倉促之間，以一 
句話確定的。聖祖皇帝神聖，不是我能及得上的。現在我親筆寫上皇儲名字，密封起來 
，鎖在錦匣之中，隱藏在「正大光明」匾額的後面，各位大臣都記住了。」庚午，常壽 
疏報已到達青海，和羅卜藏丹津講和。可是羅卜藏丹津不聽從。詔令年羹堯備兵。九月 
癸巳，命令修纂法律條例。 
 
　　冬天十月癸亥，羅卜藏丹津扣押清朝仲臣常壽，掌文書官多爾濟被殺死。十一月戊 
求，羅卜藏丹津人犯西寧，守備馬有仁、參將宋可進在申中堡打敗敵人，敵人逃跑。丙 
戌年羹堯奏報總兵楊盡信在莊浪椅子山進剿蕃兵，殺敵數百個，世宗下旨嘉獎他們。十 
二月初一，因為吳爾占等人心懷不滿，所以不准他們承襲安郡王。並且撤消他們所統屬 
的佐領。辛酉，在澳門安置洋人，改天主堂為公所，嚴禁官民人教。 
 
　　這一年，免除直隸、江南等省四十九個州縣受災賦稅不等。丁戶二千五百三十二萬 
六千二百七十，又因永不加賦後滋生人丁四十八萬五百五十七。田賦徵銀三千二十二萬 
三千九百四十三兩多。 
 
　　鹽課銀四百二十六萬一千九百三十三兩多。鑄錢四十九萬九十二百多。 
 
　　二年(一七二四)春天正月辛巳，常壽從羅卜藏丹津處返回，命令將他監禁在西安。 
丁亥，命令岳鍾琪為奮威將軍，專門征討青海。二月丙午，世宗耕自撰寫《聖諭廣訓》 
一書，頒行全國。戊午，岳鍾琪發兵到青海，捕捉到阿爾布坦溫布等三個強虜，收容安 
撫逃散的部落。世宗詔令青海的戰事即將結束，策旺阿拉布坦恭敬順從，撤掉阿爾泰及 
烏隆古木的駐兵。辛酉，下詔臨雍大典，改「幸學」為「詣學」，表示自己去朝拜孔子 
。癸亥，世宗親籍田，三推完畢後，再加上一堆。甲子，諭吉州縣荐舉老農，授予頂戴 
。年羹堯上奏涼莊道蔣洞掃平了阿岡部落，請加按察使官銜。丙寅，高其悼奏報中旬的 
少數民族受撫。三月初一，世宗到太學祭祀先聖先師，到燊倫堂講解《尚書》、《大學 
》，擴大太學鄉試中式的名額。庚辰，岳鍾琪軍抵達敵人的根據地，羅卜藏丹津逃走， 
岳鍾琪逮捕了他的母親阿爾泰喀屯，青海平定。 
 
　　閨四月丁丑，繼續編纂《會典》。癸未，青海的戰俘阿爾布坦溫布、吹拉克諾木齊 
、藏巴直布帶著刑具押解到京，世宗親到午門舉行受俘儀式。五月辛酉，世宗詔令四川 
、陝西、湖廣、雲南、貴州總督、巡撫、提督、總兵說：「我聽說各地的士司很少懂得 
法紀，苛刻地對待所屬百姓，生殺放縱。如今我們國內太平安樂，而獨有少數民族區的 
百姓仍很苦惱，我於心不忍。要嚴厲地告誡土司，不得恣行殘暴，以符合我撫愛民眾的 
深厚之意。」六月癸未，世宗命令八旗不要擅自打死家人。乙酉，因為青海的平定，世 
宗命令在太學刻之於石，以示紀念。戊戌，世宗因為闕里廟遭災，祭祀孔子，派遣官員 
督修此廟。 
 
　　秋天七月丁祀，世宗親自修纂《朋黨論》並向群臣領發。八月甲戌，命令鄉、會試 
迴避的士子一律參加考試，另外派大臣閱卷錄取。九月初一，停止戶部捐納的先例。甲 
寅，命令山西省丁差銀攤入地糧中徵收，以後各省逐漸實行。 
 
　　冬天十月乙未，詔令恩准厄魯特群王駒馬阿寶到青海游牧。設立寧夏莊防。丙申， 
刑部阿爾松阿因無心效力，所以被革職削爵，打發到盛京，封他的長兄音德承襲果毅公 
。設立直隸布政司、按祭司，任巡撫李維鈞為總督。十一月丁巳，高其悼奏報清軍官兵 
進討仲苗，掃平了他們。十二月癸酉，命令大學建進士題名碑。己丑，設立湖南學政。 
 
　　三年(一七三五)春天正月癸丑，詔令以固安官地二百頃作為井田，派遣八旗末授職 
的旗人受田耕作。二月丁亥，下詔斥責年羹堯未能撫恤青海殘存部分，倘使有一、二人 
逃到准噶爾那�堙A一定要重重地判罪。設立安徽學政。丁巳，免蘇、松正賦外糧銀四十 
五萬兩。 
 
　　六月乙亥，削年羹堯太保銜，不久剝奪他的一等公。 
 
　　秋天七月丁未，削隆科多太保銜。壬戌，命令隆科多到阿蘭善出去修城。已貶為杭 
州將軍的年羹堯罷黜為沒有官職的旗人。九月丙辰，逮捕年羹堯下刑部。 
 
　　冬天十月戊辰，世宗命令巡撫與總督不在同一城市的。彈劾下屬人員的事，由巡撫 
自行審判結案。十二月甲戌，朝廷大臣討論上報年羹堯罪狀九十二條。有旨說：「年羹 
堯賜死，他兒子年富立即處斬，其他兒子充軍，免他父母兄弟牽連判罪。」辛巳，汪景 
祺以誹謗罪處斬。 
 
　　四年(一七二六)春天正月甲寅，削隆科多職，仍然命令他去顎羅斯談判邊界。三月 
王戍，侍講錢名世投詩年羹堯事發，被革去職銜，世宗親筆寫「名教罪人」四個字挂在 
他門前，並且命令文臣作詩文斥責辱罵他。 
 
　　冬天十月甲子，設立浙江觀風整俗使。世宗命令鄉試《五經》取中副榜及兩次取中 
副榜的，准許做舉人。戊辰，世宗詔令廷臣說：「皇考臨天下六十多年，親身奉行節儉 
。宮廷中的地毯用了三、四十年，仍舊整潔。穿與用的物品，一概都很質樸，絕少珍貴 
奇異之物。我昨日檢查清點舊器物，以及取回來的避署山莊的陳設，追念愛慕他的崇高 
品德，實在是無窮無盡。因此特在此發佈詔書，以告諭我的子孫。」十二月辛酉，命令 
河南、陝西、四川三省均攤丁銀入田地，一並徵收。壬申，顎爾泰奏報，請剿辦董仲苗 
二十一個就撫的寨子，查出熟地荒地二萬多畝。 
 
　　五年(一七二七)春天正月甲辰，世宗吩咐八旗交納銅器，三年期滿，隱瞞藏匿的要 
判罪。三月辛丑，開福建省海洋禁令。閨三月乙丑，挑選落第舉人，分別送到直隸和各 
省，提供給州縣任用。癸酉，在烏蒙、鎮雄兩土府改設流官。 
 
　　夏天四月癸巳，命令州縣會學官舉荐品行優良的生員。乙巳，設置二名宗室御史。 
 
　　秋天七月丙子，已被革去貝勒的蘇努，塗改聖祖株批諭告，受諸王、大臣和刑部的 
參劾。世宗有旨說：「蘇努作惡多端，不肯改悔，竟然讓他兒子蘇爾金、庫爾陳、烏爾 
陳信奉西洋宗教。詔令悔改，他竟然抗拒宣稱：「甘願正法，不能改教。」現在又查出 
前幾年聖祖株筆批示的奏折，他竟敢於在上面狂妄地書寫塗改，見到的人都非常憤怒。 
應立即按照大逆律一概實行正法。但他的子孫多達四十人，全部依法處決，我於心不忍 
。倘若分別判處他們去留，又怎樣來區分？所以暫免他的死罪仍然照從前那樣給予監禁 
。」八月乙巳，喀爾喀郡王駙馬策凌去顎羅斯作為使臣，到薩瓦確定邊界，以恰克圖作 
為貿易之地，由理藩院派人管理。九月丙寅，制定官員頂戴制度。己巳，顎爾泰奏報， 
花苗歸附，討伐處置蒗蕖，掃平了那�堙A威遠保苗歸附。 
 
　　冬天十月乙酉，命令科道及吏部，不必專門任用科舉出來的職官。丁亥，諸王、大 
臣會審隆科多案報上，大罪有五十，應立即判處死刑，妻子入辛者庫，財產入官府。世 
宗有旨，隆科多判處監禁。十一月丁卯，命令遵循適中的舊定法律。戊辰，鄭爾泰奏報 
貴州長寨後路克盧等一百八十四寨生苗歸附。庚辰，派遣官吏清文四川的田地。十二月 
辛丑，范時繹上奏，太倉川管屬的七浦士子和庶民願意自行修浚河渠。世宗不准許，說 
：「民間的謀生之計，就是國家的生計。國家經費不充裕時，不得不憑借民力的資助。 
如今國用充足，仍然發國庫的白銀給當地開對河渠。」六年(一七二八)春天正月己未， 
高其倬上疏陳述了福建省發生械鬥的情形。有旨令說：「這些地方應該鼓勵隨從人員真 
心實意，盡心盡力辦事，才能有成效。假使遇到一二個有作為的人，開始想要把一切處 
理得有條不紊，整齊劃一，可又輕率地認為這是多管閒事。部屬們窺測到他的內心，誰 
還願意任勞任怨有所進步？必須要明知事情的困難而始終不懈地去做，二、三年後才會 
開始產生成效。 
 
　　夏天四月壬寅，世宗頒佈詔書說：「地方官私自徵收耗羨，難以裁革。只能放在總 
督、巡撫處，謹慎地使用，不可以歸分。如果歸了公，地方官又要重新再去向百姓徵取 
。」五月癸丑，部爾泰奏報進剿東川叛逆苗人祿天祐、祿世豪的情況，已平定了當地。 
壬戌，有詔令說：「八法內年老這一條例，意思有不完全之處。凡是年老但能辦事的， 
不入八法。」六月庚辰，詔令六部員外郎、主事有空缺即升遷，不必按旗遷轉。 
 
　　秋天七月戊午，部爾泰奏請派兵剿平四川境內米貼的苗人。命令將這些事務歸屬於 
四川提督黃廷桂管轄。辛酉，岳鍾琪奏報頗羅爾兵到西藏，喇嘛捕捉了阿爾布巴、隆布 
奈、扎爾鼎等前來進獻，西藏平定。八月乙酉，改湖廣桑植、保靖三土司為流官。丁未 
，詔令恢復浙江省鄉、會試。九月癸丑，命令八旗功勛舊臣的子孫有觸犯法律虧空庫銀 
的，查實後上報，丁卯，查郎阿奏報已領兵進入西藏，會同副都統馬喇、學士僧格審明 
叛軍首領阿爾布巴等，立刻依法處決，其餘人也處置完畢冬天十月丁亥，因為部爾泰剿 
平廣西八達苗人，兼管雲南、貴州、廣西三省，發庫銀十萬兩搞勞滇、黔軍兵。乙未， 
岳鍾琪奏報，連昌喇汝窩少數民族作亂，討平了他們。詔令說：「湖廣土司很多，擔任 
官職，輸送將領，與流官沒有什麼區別、那�堛熒�撫不得輕率地討論改流問題。」癸已 
，論告停止諸王管理八旗事務。十一月丙申，《大清律集解附例》成書。丁酉，因平定 
西藏之功封頗羅鼎為貝子，料理後藏的事，挑選噶隆二人料理前藏的事務，賞賜那些兵 
士白銀三萬兩。庚子，命令侍郎王璣、彭維新前往江南清查拖欠賦稅。 
 
　　七年(一七二九)春天正月壬申，恢復蒙古恩格德爾侯爵為三等公，由其孫噶爾薩襲 
位。蒙古二等伯明安晉封一等侯，令其孫馬蘭泰承襲。癸酉，命令侍郎法保等查修從查 
隸到江南的大路。二月庚寅，設立直隸巡農御史。乙未，免去浙江當年額定賦稅六十萬 
兩。三月乙巳，岳鍾琪奏報平定電波叛反的苗族一百多個寨子。戊申，鄂爾泰奏報討平 
丹江、九股等地的生苗。蠲免河南當年額定賦稅四十萬兩。丙申，世宗因為准噶爾噶爾 
丹策零擅權作惡，包藏禍心，終於成為邊患，命令傅爾丹為靖邊大將軍，從北路出兵， 
岳鍾琪為寧遠大將軍，從西路出兵，征討准噶爾。 
 
　　夏天四月甲午，將四川天全土司改設流官，再設置州。五月戊午，湖南保靖、桑植 
、水順三土司改設流官，設置州縣。甲子，命令漕運船順便哨帶商貨，除原先規定的六 
十百件，允許增加到一百石。六月乙酉，因為甘肅、四川、雲南、貴州、廣西運輸勞民 
傷財，免雍正八年額定賦稅，陝西免去十分之三。 
 
　　秋天七月丙正；貴州都勻生苗以及農、仲生苗歸附。九月戊子，改廣西鎮安土司為 
流官。 
 
　　冬天十月庚戌，賜於漢族大臣之子蔣溥等十三人舉人。甲子，世宗有詔書說：「江 
南清查拖欠賦稅一案，歷來所降的諭旨都十分明確，重點在於分清是官侵佔還是民拖欠 
。只是派去的官員辦理不妥善，有的將紳衿帶微的項目指責為官府侵佔，有的把吏書長 
白的款項討論讓當戶攤派賠償。又有將帶微錢糧增加火耗，更嚴重的，尚且將停徵的項 
目一概命令徵收。恩惠人民的政策，轉變為對人民的困擾，這難道不是掌管這事人的罪 
過嗎？一定要嚴格遵循以前的旨令穩妥地辦好。如果再犯各種錯誤，要從重治罪。」十 
二月戊申，設立廣東觀風整俗使以及肇高學政。 
 
　　八年(一七三0)六月戊申，鄂爾泰奏報黎平、都勻生苗歸附。秋天七月壬辰，派遣 
官員前往江南、湖南、直隸、山東等處賑濟遭水災的災民。八月丙午，因為山東遭水患 
較為嚴重，所以特地免去全省漕糧。九月丁卯，因京師地震，賞賜眾官員一半俸祿，賜 
八旗白銀各三萬兩。辛卯，部爾泰奏報猛弄白氏、孟連、怒子歸附。冬天十月壬子，鄂 
爾泰奏報恢復烏蒙府城，苗族叛黨已經掃平。十一月己已，設立孔廟執事官。乙亥，命 
令各省，對於落地稅、契稅，不要苛刻索取，一味貪多九年(一七三一)春天正月庚寅， 
世宗詔令調撥揚州鹽義倉貯檯二十萬石，加賑去年邸、宿遭水災的災民。二月乙未，調 
撥通倉米十五萬石，奉天米二十萬石採買米五萬石，運往山東以備賑濟。夏天四月丙辰 
，鄂彌達奏報瓊山、儋州生黎歸冬。六月丙午，傅爾丹奏報准噶爾人犯扎克賽河，傅爾 
丹率領清僧迎頭痛擊。辛亥，岳鍾琪奏報准噶爾人犯吐魯番，率領兵力前去增援，敵人 
逃跑，留下官兵在那�媥n守。秋天七月己巳，黃廷桂奏報瞻對番人作亂，派兵力前去剿 
平。癸西，傅爾丹奏報，官兵進攻准喝爾失利，返到科布多。這一戰役，是輕進中了埋 
伏，傅爾丹丟棄了大部隊首先退卻，以致於有這樣的慘敗。副將軍查弼納、公巴賽、參 
贊公達福等，都死於此役。甲戌，岳鍾琪奏請督兵進討烏魯木齊。八月甲寅，岳鍾琪奏 
報行軍到納領河，離烏魯木齊二日的路程，偵察了解到敵人已逃，大部隊立即返回。世 
宗命令對他們從優議論分級進用。冬天十月丙午，准噶爾進犯克魯倫，欺凌掠奪牧民， 
親王多爾濟、駙馬郡王策凌聯合兵力打敗了他們，被擒斬首的不計其數。 
 
　　世宗嘉獎他們，各賜銀萬兩，晉升策凌為親王。 
 
　　十年(一七三二)夏天四月辛卯，在貴州古州鎮、清江鎮各設總兵一名。乙卯，詔令 
興修雲南明州、導甸州水利。閨五月庚戌，台灣北路西番生事，派官兵前去討平。六月 
辛巳，處理軍機大臣提議奏上的關於恤贈戰死的蒙古喀爾喀台吉策勒克為輔國公事，由 
他兒子密什克承襲爵位。軍機大臣的設置就從這時開始。秋天八月庚午，西藏邊關外的 
巴爾布國的雅木布、單楞、庫庫穆三位大汗，派使節來進貢，世宗以美好的詞語修書答 
謝他們。壬申，北路副將軍親王丹津多爾濟、駙馬親王策凌奏報追擊准噶爾敵兵到額爾 
得尼招，殺敵一萬多人，敵人向推河逃去。九月初一，評論攻打准噶爾的軍功，如丹津 
多爾濟智勇稱號，如策凌起勇稱號，封他的兒子車布登扎布為輔國公，其餘升授不等。 
十一月乙未，封吐魯番的額敏和卓為輔國公。 
 
　　這一年，不同程度地免除直隸、江南、山東、湖南等省七十五個受災州縣的賦稅。 
丁戶二千五百四十一萬二千二百八十九，永不加賦後出生的人丁為九十三萬六千四百八 
十六。田地八十九萬四百十六頃四十畝，徵銀二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二百三十二兩六錢 
。茶三十四萬二千二百五十一副。 
 
　　監課銀二百九十八萬八千八百五十一兩。鑄錢比萬八千四百三十六萬二千多。 
 
　　十一年(一七三二)春天正月戊子，命令海望、李衛勘察浙江的海塘。修築范公提。 
壬辰，頒發直隸和各省書院津貼各一千兩。二月壬子，世宗看見沿路安放著水缸，蓄水 
噴灑道路。他諭告當地官員說：「我出行所經之處，雖然有灰塵那又有什麼礙事。地方 
官應當以統治教養人民為重。如果將侍奉上面的心用來安撫百姓，豈不是更好嗎？」夏 
天四月己未，徵舉博學鴻詞。五月甲申，高其倬奏報普思苗人刀興國反叛，前去討平。 
命令編修張若靄、庶吉士都容安、鄂倫都在辦理軍機處行走。十一月甲辰，命令果毅公 
調親在辦理軍機處行走。十二月戊午，世宗有詔令說：「以前鄂彌達逐條奏請台灣建城 
事。郝玉麟奏稱台灣的蒺黎竹子，栽種了可以圍成城。台灣變亂，都是在內部產生。賊 
匪沒有城可以憑倚，就容易蕩平。只有鹿耳門是台灣的門戶，在此地建築炮台，就足可 
借以防倒了。栽種蒺黎竹子，築籬芭作為輔助。那淡水等虛的炮台，也應一並建造，按 
時增修。」十二年(一七三四)三月戊戌，尹繼善奏報剿平普思反叛的苗人，招撫投誠的 
眾人。有旨說：「凡事總在將成功時鬆懈，在已經平定時疏忽。要多勸勉力為之。」夏 
天四月丁未，湖廣容美土司田民如有罪，被革職斥退，在那�塈鼣]流官，統一治理。庚 
午，禁用廣東象牙席，並且禁止民間購買使用。五月己卯，施南宣撫司改設流官。六月 
丁未，將湖廣忠峒等十五個土司改設流官。秋天七月癸巳，命令果親王胤禮處理達束八 
喇嘛駐西藏事，並到直隸、山西、陝西、四川去檢閱軍隊。冬天十月丙午，果親王胤禮 
上疏說：「群臣百官列條上奏，應根據事實陳述，不應當敷衍塞責。」有旨說：「說得 
很對，要明白地告訴輪班條奏官，使他們知道。」十三年(一七三五)三月丁巳，世宗親 
自耕藉田。戊子，詔令說：「地方上編立保甲，必須遷就順從民眾的意願，慢慢地加以 
勸導。如果過於嚴厲急迫，那麼善良的人要受到連累。治政以得人心為首要，得不到人 
心，即便是良法善意，只是徒有其外表名聲，對老百姓毫無幫助。」夏天四月乙巳，聖 
祖的《文集》刊成，分賜給廷臣們。五月丁巳，因貴州古川、台拱的苗人生事，命哈元 
生為揚威將軍，統領四省的官兵前去討平。甲子，命令果親王、皇四子、皇五子，大學 
士部爾泰、張廷玉等處理苗疆事務。命令刑部尚書張照、副都御史德希壽考核勘察苗疆 
事務。丁卯，哈元生奏請進剿處理叛逆苗人，黃平、施秉全部平定。六月乙亥，世宗委 
派戶部清查各省耗羨。甲申，准浦由生員出身的土司一律參加科舉考試。八月己巳，世 
宗有詔書說：「從前處理苗疆事，原本為的是讓人民生活平安無事。只是料理得不好， 
以致反叛的苗民肆意出外，勾結熟苗，搶劫居民。安民的好心，結果反而成了害民之政 
。回想起我的初衷，能不慚愧嗎？貴州當年所有的錢糧，通通給於免除。那些遭敵人侵 
害的州縣，免除賦役三年，以表示我安撫救濟的意願。」辛亥，世宗生病。戊子，他病 
重，宣旨傳皇伍給第四子寶親王弘歷，己丑，世宗逝世，享年五十八歲。當年十一月丁 
未，諡為敬天昌運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寬仁信教睿聖大孝至誠憲皇帝，廟號世宗。乾隆二 
年(一七三七)三月，安葬在泰陵。 
 
　　評論說：「聖祖治國提倡寬厚仁愛，世宗以嚴明繼承大業。有評論者曾將這兩朝比 
作漢代的文、景二帝。只是兄弟之間的情誼，好像還不夠深厚。然而准南王殘暴，有咎 
由自取之嫌，不盡然出自於漢文帝缺乏恩澤。世宗研究謀求國家興盛之道，尤其憂慮下 
面官吏便百姓疲勞困乏。有一世宗身邊的大臣說，州縣的收入太多，應該加以更改。世 
宗訓斥說：「你沒有治理過州縣，怎知道州縣的難處？」真是至理明言啊：可以講這是 
懂得了治政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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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建宏
★書籍編號：古道系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