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陵風波
    咸豐帝很清楚,如果沒有靜皇太妃,自己是當不上皇帝,如今這樣待她,是否……
    「慕陵的風水被奕□生母所占據,大清的皇位將來有可能被奕□及其子孫竊取。
    皇上為皇後的聰明所折服,這樣既不傷自己兄
    弟間的感情,又可防止老六專斷。
    小安子的話令蘭嬪又高興又害臊。
    咸豐一聽大吃一驚,先父皇的陵寢要塌了這豈能是小事,傳揚出去他這個皇上就要
背上一個不孝子孫的罵名了。
    咸豐驚問道:「這事是何時報來?是否有誤?」
    「回皇上,臣接到這消息也恐回報有誤,立即命快馬前往查實,消息確實可靠,慕
陵是昨天晚上傾斜。據慶祥奏報說,前天下午他巡陵時尚沒有發現有絲毫異樣,而第二
天早晨便得到守陵士卒報告,昨夜慕陵不知何故突然傾斜。慶祥惟恐有誤又親自去查證
一遍確實如此,他擔心再發生意外,特派快馬奏報京師。」
    肅順說著,呈上蓋有十萬火急朱紅大印的折子。
    咸豐接過來粗略地看一遍,情況和肅順奏報的一樣,隨手丟下奏折說道:
    「父皇賓天剛剛七年,那皇陵怎會突然傾斜,實在令朕費解。」
    「臣以為慕陵出現這樣不祥的事,其原因是質量欠缺,若要追究其責任來當首推大
學士桂良,他是當初慕陵建造的督辦人。」
    咸豐。聽就來了氣,「哼!這個桂良實在可惡至極,讓他督辦這事竟然發生了這等
大事實在罪責難逃,朕一定加倍追究。」
    「桂良辦事向來馬馬虎虎,當初皇上怎會想到讓他督辦這等大事呢?」
    「朕何嘗不知桂良做事敷衍塞責,本不想用他去做慕陵督辦,只是當初奕□極力推
薦他,朕也是一時糊塗聽信了奕沂的話,才招致如今的大錯。」
    肅順見皇上話中對恭親王頗有不滿之意,心中特別高興,又旁敲側擊地說:
    「宣宗成皇帝的梓宮封陵後皇上是否又在周圍修建其他建築物?」
    「自從慕陵封陵後再也沒有破土在其周圍建造任何紀念物,不過,康慈皇太后去世
後是葬在慕陵東,如果說破土也只有這一次。」
    肅順裝出恍然大悟地樣子點點頭,「如此說來慕陵發生傾斜之事也就有了根據。」
    咸豐一聽肅順這句話立即追問道:
    「這話怎講?難道慕陵傾斜的事與康慈皇太后的慕東陵有關?」
    「臣曾看過《青烏先生葬經》,書中有這樣一段話:山隨水著,迢迢來路。挹而注
之,穴須回顧。真龍正穴,萬水同歸,一源交合,此其所以有無微。若乃斷而復續,去
而復留,脈理散亂,穴傾陵塌,其勢必然。」
    咸豐不耐煩地打斷肅順背誦下去,「朕對你這《葬經》上的話一句也聽不懂,你只
管解釋一下慕東陵對慕陵有無影響就可以了。」
    肅順這才解釋說:「按照《青烏先生葬經》上面的這句話,康慈皇太后的慕東陵很
可能截斷了宣宗成皇帝慕陵地下的水流,使慕陵周圍形成一個水穴、積水成穴而不得流
出,必然使地勢發生變化,那麼慕陵的傾斜也就極有可能發生。再加上修建陵寢時的質
量不合格,必然導致慕陵傾斜。」
    肅順果然厲害,他這幾句話看似無心實在是處心積慮想出來的。他怎能不知道慕東
陵修建的事,這是前年考靜皇貴太妃病重時才動手修建的,而負責慕東陵的人正是恭親
王。經肅順這麼一說,奕□可就大難臨頭了。
    咸豐一聽肅順這麼一解釋,氣得一拍御案站了起來:
    「奕□實在可惡,當初修建康慈太后陵墓時朕就反對把康慈太后的樣宮葬在慕陵東
邊,而他三番五次向朕哀求,朕才念手足之情同意他的請求,誰想到會有今天的事發生。
萬一慕陵倒塌,朕有何臉面見父皇於九泉之下。」
    肅順見皇上又動怒了,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於是,又安慰說:
    「皇上不必惱怒,事情既然發生了應該想法挽救才行。」
    「依你之見應該如何挽救這事?而這慕陵傾斜是否會給朕帶來什麼不祥?」
    肅順心裡想道:如今世道已是多事之秋,內有亂民,外有洋人,國無寧日,哪一件
事不是不祥之兆?我何不再進一步煽煽火,讓奕□倒一次大霉,看他今年再和我過意不
去。
    肅順又趁機說道:「依臣之見重新整修慕陵,把那慕東陵移走。」
    咸豐一聽,沉默許久才說道:「重新整修慕陵倒也沒有什麼,只是把那慕東陵移走,
朕實在於心不忍。」
    肅順也知道自己的建議皇上未必能夠接受,但他這樣說的目的無非要加深皇上與奕
□之間的矛盾。
    慕東陵是康慈皇太后的陵寢。這康慈皇太后就是奕□的親生母親孝靜皇貴太妃,後
來被咸豐皇帝封為康慈皇太后。為了這個封號,奕□和皇上鬧得不可開交。
    宣宗道光皇帝去世後,奕嚀繼承皇位這就是咸豐帝。這時道光已沒有皇後,名位最
長的妃嬪就是靜皇貴妃,因此,咸豐加封地為康慈皇貴太妃,並請她移居到壽康宮。但
是,奕□對皇上給母親的這個封號很不滿意,曾多次請求咸豐加封自己母親為太后,鹹
豐都沒有答應,直到靜皇貴太妃去世那一天,咸豐才在眾人極力勸說下勉強封她為康慈
皇太后。
    康慈皇太后死去,奕□要求咸豐同意母親與宣宗成皇帝合葬慕陵,咸豐堅決不同意。
奕□只好忍辱肯求皇上同意母親葬在慕陵東側,咸豐起初也沒有答應,也是奕□痛哭流
啼下跪懇求咸豐才答應的。
    雖然咸豐對奕□如此百般刁難捉弄,但他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針對靜皇貴太妃而來
的,而純粹是為了與奕□過意不去。說心裡話,如果不是靜皇貴太妃,奕嚀是當不上皇
上的,這一點咸豐帝十分清楚。
    因此,肅順建議他把慕東陵移走,他覺得很為難,在良心上也說不過去,傳揚出去
也會讓許多老大臣傷心失望。
    肅順見皇上只同意重新整修慕陵,對於移遷慕東陵的事卻猶豫不決。他略一皺眉,
又進一步暗示說:
    「皇上,就為臣根據那《青烏先生葬經》分析,恭親王再三肯求康慈皇太后的陵寢
安放在慕陵東這是極有陰謀的。」
    咸豐一聽這話,吃驚地瞪著肅順問道:
    「到底有何陰謀,請肅卿快快說來。」
    肅順一見皇上相信了自己的話,他反而不再急著說出,饒有介意地說:
    「皇上,只怨臣一時嘴快說了出來,臣還是不說為好,說了皇上可能以為臣是挑撥
皇上與恭親王的手足之情。臣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請皇上另請風水先生測定一下
也許就知道了。」
    咸豐一見肅順吞吞吐吐不願說,就更加懷疑那慕東陵有問題,他也越想知道個究竟。
    「你只管說來,朕也只是聽聽,未必就相信你所說的內容,是非曲直朕自有主見。」
    肅順這才說道:「既然如此,臣就直說了。按照《青烏先生葬經》所說:『慕東陵
建在慕陵上方,搶佔慕陵的東方日月精華和天地紫氣,』這在葬理上稱為截風水。慕陵
的風水被截走了,這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咸豐一聽,心中吃驚不小。慕陵裡面安葬著父皇宣宗成皇帝和自己的母親孝全皇後,
自己將來的福禍平安以及子孫後代的榮辱興衰全靠那慕陵陰氣的支撐呢?慕陵的風水被
奕沂生母的陵寢占領了,這豈不意味著父皇的天德陰力歸於奕沂嗎?如果是這樣,這大
清國的皇位將來有可能被奕□及其子孫所竊取。當年爭奪皇位時我就差一點敗在奕□手
裡,如果按照肅順的看法,奕□要求他的母親埋葬慕陵東側是別有用心的,也是暗中請
人觀察好的。好,看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大腿擰不過胳膊,朕決不讓你的陰謀得逞。
    咸豐衝著門外大喊一聲:「傳恭親王!」
    恭親王府燈火通明。
    殿堂內賓客滿座。
    恭親王高舉酒杯對眾人說道。「承蒙各位光臨,我奕□喜得犬子,為感謝大家,讓
我再敬各位一杯。來,干!」
    奕□說完,一飲而盡,其余人也紛紛舉杯飲乾。
    奕□剛坐下,大學士、戶部尚書周祖培又站了起來,「各位:今天,恭親王喜得貴
子,這是一大喜事,可慶可賀。還有一喜也值得慶賀,讓我們再干一杯好不好?」
    「還有一喜?」戶部左侍郎文祥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清周尚書快說給大家聽一
聽,如果真值得慶賀我文祥先干三杯。」
    「好,一言為定,駟馬難追!我就說一說這是不是一喜。」周祖培又接著說道,
「今天從山東又傳來捷極,僧格林沁親王在活捉洪匪賊首林鳳祥後又活捉了另一匪首李
開芳,把陳玉成和李秀成派來北伐的先頭部隊徹底打垮,這是不是另一喜事?」
    周祖培話音未落,兵部尚書沈兆霖連連點頭,「的確是另一件大喜事,如此說來,
今天可是雙喜臨門,那麼文大人的這三杯酒是喝定了。」
    奕□也點頭說道:「僧王爺這次出馬又獲勝,給朝廷立了大功。洪匪的北伐部隊遭
到如此慘敗,這京津地區可就固若金湯了,當然是又一喜事,請文大人喝酒吧。」
    「好,有這樣的雙喜臨門之事,別說是三杯,就是三十杯我也樂意喝下去。」
    文樣說完,連飲三杯。大伙都一齊拍掌叫好。
    「也許還有一喜呢?」大學士桂良又說道。
    「還有一喜?是何喜事請桂學士說一說。如果能夠算上一喜,我文祥願再干三杯。」
    「桂學士快說吧,文大人急等著喝酒泥。」鴻臚寺少卿曹毓英也從旁邊鼓動說。
    「只怕文大人的這三杯酒暫時喝不上呀。」桂良說道。
    「怎麼?難道不是一喜?」曹毓英略有失望地說。
    「請桂學士先說一說,讓我們大家評議後再看文大人的那三杯酒能否喝上。」奕□
說道。
    桂良放下筷子,又順手抹一把嘴巴說:
    「剛才我來的時候,看見肅順匆匆忙忙向宮中方向走去,不知又是向皇上報告什麼
喜事呢?」
    周祖培急忙轉身問道,「恭親王,你在軍機處是否知道最近又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
否則那肅順小兒為何在天黑了還去驚動聖駕。」
    奕□搖搖頭,「由於犬子出世,我這兩天有些疏於公務,對外界之事沒有太多關注、
也不曉得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
    奕□說著,只轉向軍機大臣、戶部左侍郎文樣,「文大人是否聽到什麼可喜可賀的
消息?」
    文祥皺皺眉,「喜事確實沒有聽到什麼,除非就是周學士所說的僧王剿匪得勝一
事。」文祥忽然想起了什麼。「莫非是洋人擾亂鬧事這一事?」
    奕□也若有所悟,「文大人指英人挑起的亞羅號事件,要求我們大清帝國索賠的事
嗎?」
    文祥點點頭,「除了這件事外別的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那肅順又去向皇上邀什麼功」」桂良不得其解地說。
    兵部尚書沈兆霖站了起來,「也許肅順那小子又向皇上進什麼讒言也說不住?」
    沈兆霖話音未落,那邊有人來報,說傳事太監來了,令王爺立即進宮,皇上有要事
相商。
    眾人一聽都吃驚不小。皇上夜間宣恭親王人宮,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了,否則皇
上不會這麼做的。眾人對皇上的脾氣也非常了解,皇上最討厭晚上接見大臣。
    「這事也許與肅順進宮有關?」桂良提醒說。
    奕□點點頭,「無論如何,我先進宮面見皇上再議吧,各位先在此飲酒稍候,我去
去就回。」
    「恭王爺以國事為重,我等先告辭了,有什麼事明天上朝後再議吧。」周祖培起身
說道。
    「這樣也好,如果有重大事情需要各位幫助,我再及時通知大家。」
    奕□匆匆送走客人便直奔皇宮。
    變沂剛進養心殿就發現皇上臉色不對,知道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也許要責罰自己,
他暗暗做好了挨罵的心裡準備。
    奕□緊走幾步上前跪下奏道:「臣奕□參見皇上!」
    咸豐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奕□,什麼話也沒講。奕□以為皇上沒有聽見,又提高了聲
音:
    「臣奕□拜見皇上聖安!」
    咸豐這才帶著幾分氣斥道:「奕□,你知罪嗎?」
    奕□一驚,仍十分鎮定地說:「臣愚笨,不知罪在何處,清皇上明示。」
    咸豐一聽這話,更加氣憤,一拍御案站了起來,「奕□,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
道,你身為軍機大臣,朝中出了這等大事你卻一問搖頭三不知,你到底干什麼來?就憑
這一點朕也要革你的職。」
    奕□更加糊塗,剛才在自己府上也曾詢問幾位內閣大臣,問他們最近國家是否有重
大事發生,人人都說沒有。看皇上神情,彷彿朝中又出了什麼暴亂,否則皇上怎會如此
震怒。莫非皇上指的是洋人在廣州鬧事的事,想至此,謹慎地說道:
    「莫非皇上說的大事是亞羅號事件和英人在廣州尋釁的事,臣已命兩廣總督葉名深
向英人公開道歉,並把那扣押的亞羅號商船送回英國領事館,至於結果——」
    不待奕□說下去,咸豐就打斷了他的話:
    「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奕□一聽不是這事,估計一定是肅順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壞話,故意遷怒自己,便
坦然說道:
    「請皇上不要聽信小人讒言,臣這兩天確實有事,略有疏忽朝中大事,請皇上怪
罪。」
    「到底在忙於何事?」咸豐仍氣哼哼地說。
    「臣的福晉生得一犬子,給我們愛新覺羅家族又添一位載字輩的男兒,臣給他起名
叫載激。」
    咸豐一聽奕□沉得了一個兒子,氣稍消一些仍拉長臉道:
    「起來講話吧。」
    奕□這才站起來,雖然雙膝已跪得有點疼,卻也不敢用手摸一摸,甚至連拂去膝蓋
上的塵土也不敢,只好忍氣吞聲地說一聲:
    「謝皇上龍恩!」
    咸豐估計奕□確實不知道父皇陵寢發生傾斜的事,不然,他奕□再大膽也不敢不來
奏報。何況,這也關係到他自己的事。無論怎樣,奕□是有重大責任的,於是冷漠地問
道:
    「父皇的嘉陵可是你推薦桂良負責督辦的?而那慕東陵又可是你親自率人督建的?」
    「正是!不知皇上提及此事有何用意?」
    「哼!父皇的慕陵出了大事!不知何故,慕陵前天突然傾斜,據報有倒塌的可能。」
    奕□確實吃驚不小,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皇上如此生氣也在情理之中了。奕
□忽然又問道:
    「皇上是否查明這事是否屬實?」
    「這等大事豈能有假?誰敢拿身家性命戲弄朕嗎?」
    「皇上是否聽報父皇陵寢發生傾斜之事的緣由?」
    「具體原因正在核查之中,但初步測定屬於質量問題和個別人別有用心。」
    咸豐說著,瞟一眼奕□,故意把「別有用心」四字說得重一些,以觀他的反應。
    奕□心中暗暗叫苦,皇上一直暗中排擠自己,雖然授予重權,又讓別人來鉗制自己,
故意調派恰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和肅順、穆蔭等人人主軍機處制衡自己。迫於各種壓
力皇上是需要時則用他,不用時則貶他。也許現在又到遭貶的時候,但摸不住皇上的心
思如何,到底怎樣貶謫自己?
    辯解還是應該的,奕□從容說道:
    「請皇上明察,父皇陵寢出現傾斜也許是當初勘探地勢有關。皇上可否記得,父皇
在世時曾兩次在河北易縣一帶破土修建自己陵寢,第一次由於對地形勘探有誤,致使陵
寢在未竣工時就因陵內出現積水的事讓父皇十分惱火,一氣之下廢掉重建。第二次改換
位置重修陵寢又因質量不過關而產生了問題,父皇在氣惱異常不再提出修建陵寢的事。
直到父皇病重時才再次提出修建陵寢的事,臣便推薦了桂良。根據當時測定,質量是沒
有問題的,可如今出現了類似的情況,也不能怪桂良督導不嚴或臣薦人有誤吧?」
    「依你所說,是朕陷害你和桂良兩人了?」
    「臣不敢!」
    「哼!父皇修建自己的陵寢出現了問題,多是由於父皇一向提倡節儉,對自己的陵
寢也不例外,才招致出現了那些不應當出現的問題。而桂良督導修築慕陵時是朕特降旨
批示的,全國各種財物盡其所用。而如今又出現問題該如何解釋,莫非那些財物也被承
建人攜手了?」
    「這一請皇上查實原因之後再作定論吧。」
    「這一點暫且放在這裡不說,且說你親自督建的慕東陵。」
    「難道慕東陵也出現了質量上的問題?」
    咸豐十分不滿地說:「慕東陵是剛建不久的,怎會出現質量問題?可是,正是那慕
東陵的建造才使得慕陵出現了傾斜的大問題。
    奕□見皇上總是故意把許多過錯推到自己身上,很不服氣地說:
    「這話怎樣?請皇上明說!」
    咸豐冷冷地說道:「據《青烏先生葬經》和其他幾部葬經上都有這方面的記錄,如
果按照《葬經》上的內容分析,你督建的慕東陵搶佔了慕陵原有的風水,使動慕陵的地
下龍脈斷流,長久匯集於慕陵下方,從而產生傾斜也可以理解了。」
    奕□一聽,心中很害怕,若按照皇上的這個說法,無論自己是「別有用心」還是無
意的都罪責不小。從皇上剛才的話中用意,是說自己「別有用心」。唉!今天的事真是
倒霉了。也許生活本身就是這樣吧,有得必有失。
    奕□估計皇上的話全是肅順告訴的,這是肅順借機陷害自己,也不示弱地說:
    「皇上一定聽了哪位群小的一派胡言亂語,風水本身就是一種虛無的東西,不過是
風水先生養家糊口所用的手段,世上何來的風水?如果真有風水,那些風水先生為何不
選擇最好的風水給自家人呢?也讓自己的子孫出現幾位出將人相的人。」
    「住嘴!」咸豐再次一拍御案,「你太小瞧朕了,連朕的話也敢頂撞,可見一般的
朝廷大臣了,無怪有人到朕這裡揭發你狐假虎威欺人太甚。」
    奕□覺得很委屈,這些不過是皇上懲治他的一個借口。唉,手足之情,相煎何太急!
    咸豐見奕□沉默不語,面色流露出一絲傷心的神色,又緩和語氣說:
    「你也許覺得委屈,認為朕有意為難於你,其實朕的心情又好受嗎?父皇抱憾賓天
而去,臨終前執著你我兄弟的手讓我等盡心竭力挽救祖宗留下的家業,力爭恢復到先祖
康乾盛世的榮耀,誰曾想到,父皇龍馭上賓不到七載,我朝又接二連三出現一系列內憂
外患。如今洪匪未滅,洋禍又起,父皇陵寢傾斜,這是我大清的不祥徵兆呀!不在其位
不謀其事,朕坐臥不安心中有愧呀,萬一父皇梓宮受損,你我有何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
父皇?朕也知道那《青烏先生葬經》所記載內容也未必完全是事實,但事情到了這種地
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依朕之見最好將康慈皇太后的慕東陵移走,以免再出現其
他不測之事,否則,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奕□一聽皇上要移走慕東陵,嚇得幾乎變了顏色。父皇陵寢有損他心中不安,而母
親的陵寢再遭遷徙之災更讓他心中愧疚,他雙膝跪下懇求說:
    「皇上不能這樣,對父皇陵寢出現的不幸我奕□也心中不安,但決不是因為慕東陵
的原故才出現如今的異常現象。慕東陵雖在慕陵東邊,距慕陵尚遠,決不會影響慕陵的
風水,更不會對慕陵造成任何地理的損害,請皇上明察。」
    「奕□,朕問你,慕陵建成多年沒有出現任何異樣,自從慕東陵修建後尚不足兩年
慕陵就發生了這匪夷難測的不祥徵兆,這作為何解釋?」
    「這」
    奕□一時無話可說,他哭了,許久才仰起頭哭訴說:
    「皇上,不看在臣的面上,不講手足之情,也看在康慈皇太后對皇上當年的關懷與
愛護的情份上,讓她在九泉之下安息吧。皇上,臣斗膽講一句不該講的話,如果不是康
慈皇太后皇上怎會有今天?」
    「奕□,你好大的膽子!」咸豐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奕□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觸動了皇上心中的隱痛,說心裡話,如果不是皇上提出要
移走母親的陵墓,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出那讓皇上生氣話。但他顧不了許多,如果自己連
母親的墳墓也保不住,活在世上還有什麼臉面。皇上說得輕巧,移走墳墓這無異於讓母
親曝棺剖屍,他才以死說出那句渾帳的話來。
    一不做二不休,奕□又憤慨地說道:
    「皇上,當初父皇在擇定皇位續統之人猶豫不決時,曾向康慈皇太后徵求意見,她
並沒有因為我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有絲毫偏向的私心,多次勸誡父皇早日選定皇上,為此,
父皇都十分敬重於康慈皇太后。如果皇上心意已決,定要移走慕東陵,讓我母親曝棺於
野,臣今日就撞死在這養心殿。否則、臣無顏相見九泉之下的母親。」
    奕□說完,又痛哭流涕俯伏於地。
    奕□的這幾句話咸豐震動也較大。奕□的話確實觸及到了他的痛處,但奕□所講也
是事實,如果不是康慈皇太后竭力向皇上保薦自己,他確實很難當上這皇上。或者說,
康慈皇太后當年稍稍一點私心,而今天坐在皇位上的可能就是奕沂,這一點上他一直對
康慈皇太后感思不盡。當然,自從登上皇位後與康慈皇太后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矛盾也都
是因為奕沂的事,其原因也多是由於自己心存芥蒂,惟恐奕□從中謀權篡位引起的。從
今天看,多是因為自己疑心太重,奕□對自己還是比較忠誠的。
    但奕□這幾句話的確讓咸豐受不了,他畢竟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怎能讓一個鉅子揭
了自己的短處,並用性命來要挾自己呢?不好好懲處他將來怎能威服眾王室大臣?帝王
的尊顏是決不允許任何人褻瀆的。可是,看奕□的神色,似乎真要碰死在這養心殿內。
萬一他真的碰死了,朝中諸王爺及大臣們也對朕只有微詞,必然說朕不顧手足之情逼死
胞弟,朕的名聲也要受損。何況奕□和洋人打交道較多說不定還會引起洋人眾怒呢?
    懲也不好,不懲也不好。變沂正在猶豫不決之際,忽聽太監傳報,皇後駕到。
    話音未落,貞皇後鈕祜祿氏緩步走進殿內。
    貞皇後知道皇上今天是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把寵愛的雲嬪打人冷宮,皇上今天一定
十分生氣,她是準備來安慰一下皇上的。誰知到了宮門,聽太監們說,皇上先會見了肅
順,後來又召見了恭親王,不知為何正在發火呢?貞皇後聽說皇上夜晚召見恭親王,知
道一定有重要的事發生,因為皇上最不情願晚上會見外臣。她在就門外走廊裡稍候片刻,
把皇上和恭親王之間的爭執聽得明明白白。她已猜出皇上的心思,不過皇上正沒有一個
下台的機會。正是這樣,她才讓太監高喊一聲便走了起來。
    貞皇後一走進大殿,先向皇上行個禮,又向恭親王問聲好,這才說道:
    「看你們這氣色好像為了什麼事剛剛爭吵過,兄弟之間有什麼不好慢慢商量的,非
要吵個臉紅脖子粗,虧你們還都是大清國數一數二的男子漢,一個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一個是內閣首席軍機大臣,又都是自家人,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恭王爺,你是臣又是
弟弟,你先認個錯吧。順便說說為了一點什麼芝麻粒子的事爭吵。」
    奕□知道這是皇後出面攪稀泥的,既給皇上找台階下,也是給自己一個面子,就把
爭吵內容大致講一遍。
    貞皇後聽過,笑說道:「你們爭吵並不能解決問題,應該商討解決問題的辦法來。」
    咸豐氣消了許多,問貞皇後道:
    「皇後有什麼好的方法不妨講出來,也讓朕考慮考慮是否可行。」
    「臣妾愚笨,好的方法也很難想出來,但臣妾覺得,應該先派人到河北易縣考察一
下慕陵傾斜的具體原因,然後再根據實情采取補救措施。至於那《葬經》上所說的內容
多半不可信。如果皇上仍有疑慮,可多派一些風水大師前去勘察評定,最後再決定慕東
陵的去與留也不遲。你們都可到皇陵去察看一遍,僅憑奏報和道聽途說的內容就爭執起
來,與那戰國時代的趙括紙上談兵也沒有啥兩樣,臣妾以為皇上和恭王是在空頭論墳,
也是不著邊。如果反覆考察認定康慈皇太后的陵寢確實有礙大清國勢,恭親王也就不必
固執己見了,大清的興亡是皇上的責任、當然也是恭親王的責任。就是九泉之下康慈皇
太后的在天之靈,知道了這件事,也會站在大清朝國運的立場上主動退讓的,恭王爺、
你說是不是?」
    恭親王點點頭。
    貞皇後又接著說道:「當然,如果幾位大師都認為康慈皇太的陵寢並不妨礙慕陵的
風水,這又何必再去驚動九泉之下的康慈皇太后她老人家呢?皇上以為臣妾說得有理
嗎?」
    咸豐也贊許地點點頭:「皇後言之有理,只是派誰去實地勘察這事呢?這是皇室內
部的事,最好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張揚出去對皇室也不光彩。」
    貞皇後又微微一笑,「皇上說得對,這是咱大清皇室內部的事,最好不要讓外人插
手,派兩名皇室成員去就可了。」
    「皇後以為誰去最合適呢?」
    「皇上日理萬機操勞過度,有點累糊塗了,這合適的人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讓恭
親王與鄭親王帶領一班子人去不就行了。」
    咸豐暗暗為皇後的聰明所折服,她這樣做既不傷自己和奕□的感情,又可防止奕□
專斷,一手遮天處理慕東陵是否需要移遷的事,因為鄭親王端華和奕□是一對死對頭,
讓他兩人去可以互相掣肘,對朝廷有利無害。
    咸豐點頭說道:「就按照皇後所說的做吧。奕□,你明日就和端華一同帶領宮中幾
位大師去河北易縣勘察皇陵傾斜的情況,一切細微之處都從實奏報給朕,不得有半點虛
假。否則,朕決不饒恕!」
    奕□知道,這是皇後給自己的面子,也是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一聽皇上同意,也急
忙施禮答道:
    「臣遵旨!」
    又一輪更鼓聲響起。
    儲秀宮裡仍透出一絲微弱的燈光來。
    蘭嬪依在榻前,不時挑著燈花。安德海坐在一只低矮的小凳上,聽著蘭嬪的訓導,
不時點點頭,活像一只聽話的大灰狗。
    蘭嬪剛講幾句話,安德海又翹起了大拇指,「貴妃娘娘實在高,可算得上當今時代
的第一位巾幗,只怕將來比莊妃娘娘還有權威呢?這次可一定把雲嬪那小賊人置於死地
了。」
    「噓,小聲點,如果傳揚出去害不了別人只怕害了自己。皇上對雲嬪可不同於一般
女人,在我看來,皇上對雲嬪似乎比皇後還好呢?今天雖然把雲嬪打人冷宮,也是極不
情願的,只怕等幾天後,皇上會找個借口悄悄把她放出來的。」
    「依奴才看來,皇上對貴妃娘娘最好,比任何人都好。」
    蘭嬪一聽安德海這話,樂了。
    「小安子怎麼知道皇上對我最好呢?」
    「嘿,這還用問嗎?只有娘娘給皇上生了一位阿哥、而其他人卻沒有,這不說明皇
上對娘娘情有獨鐘嗎?否則,皇上怎會把那寶貴的龍種種在娘娘這裡呢?」
    安德海的話一出,讓蘭嬪又是高興又是害臊,驕嗔道:
    「小安子越來越不正經了,敢戲弄起娘娘來了,真是大膽,我要奏報皇上嚴懲你這
鬼機靈。」
    安德海知道這是蘭嬪故意說的,根本沒有批評他的意思,又大著膽把小凳子向榻前
挪了挪,瞪著一副色迷迷的小眼睛說:
    「貴妃娘娘只所以能得到皇上的雨露灑下龍種,就是因為娘娘長得太漂亮了,簡直
和天仙一般。人們都說中國古時有四大美女,在奴才看來,那四大美女哪如娘娘這麼漂
亮。娘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又三大法寶。奴才以為,娘娘攏住皇上的心全靠那三大
法寶。」
    蘭嬪更樂了,「小安子,你倒說給我聽聽本娘娘到底有哪三大法寶?」
    安德海來了精神。
    「嘿,娘娘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娘娘的三大法寶不就是娘娘口中的小曲,臉
上的微笑和身上的撒嬌嗎?還有,就是娘娘的媚眼。特別是娘娘的媚眼就更有魅力了。」
    「怎麼個有魅力,我倒要看看你這狗嘴裡能否吐出個象牙?」
    「奴才嘴裡真能吐出象牙,一定拿來孝敬娘娘,給娘娘雕刻一雙安德海牌象牙筷子。
就說娘娘的媚眼吧,媚媚的眼睛是白水銀裡養著一只黑金珠,溜溜圓,溜溜轉。不用說
賽秋水似秋波了,簡直就是奪魂丹,只要被娘娘看過的東西都沒了魂兒。別說是人,就
是狗貓見了也要汪汪地叫,咪咪曝。奴才真是福氣,能夠服侍娘娘這樣的大清國第一美
人,這是小人祖上有德呀。只可惜——」
    蘭嬪正聽得津津有味,一見安德海不講了,忙問道:
    「小安子,你可惜什麼?」
    「可惜奴才侍奉娘娘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摸過娘娘的紅酥手呢?」
    安德海說著,像一只饑餓的貓噌地撲上食物,他猛然伸手抓住了蘭嬪的雙手揉搓起
來。蘭嬪也不躲閃,任他揉搓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
    「小安子,娘娘的手你也摸了,沒有什麼可惜的啦?」
    安德海一聽蘭嬪這挑逗的話,腦子一熱,內心的血猛然燃燒起來,不顧一切地撲上
去撕蘭嬪身上的衣服。蘭嬪也不反抗,待他扯去上衣,露出一對豐滿的玉乳時,蘭嬪猛
然一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揪住安德海的耳朵罵道:
    「你這個鬼孫羔子,竟打起了老娘的歪心來了,看我不報告給皇上,讓皇上宰了你
這個鬼孫鱉羔子,讓你家祖宗老墳也挖地三尺。」
    安德海哪曾想到蘭嬪竟翻臉不認人,這可嚇傻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雞啄米
般叩頭求饒說:
    「娘娘大慈大悲,奴才只是同娘娘開一個小小玩笑,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
敢動娘娘的歹心。況且小人的那玩藝兒早已不管用了,請娘娘看在奴才對娘娘一片忠心
的份上饒過奴才這一次頭腦發熱吧,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奴才發誓對娘娘忠心耿耿!」
    安德海說著,真的直直地跪在那裡指天指地發起誓來:
    「天有靈,地有靈,離天三尺有神靈,請諸神靈作證,我安德海今後對娘娘如有二
心,天打五雷轟!」
    蘭嬪見安德海一本正經地發誓地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安德海被蘭嬪笑得一愣,急
忙十分不解地問道:
    「娘娘為何發笑,難道娘娘不相信奴才的話。」
    蘭嬪伸手在安德海的臉上狠扭一下說道:「誰讓你發誓了,我也並沒有說你不忠,
你對娘娘我忠不忠,我心中能沒有數嗎?」
    「如此說來,娘娘放過了小人,不報告給皇上?」
    「我沒有說不報告給皇上呀?」
    安德海一聽,又傻了,急忙求饒說:
    「求娘娘開恩,饒過小人這一次吧,就是娘娘把小人當牛當馬,小人也心甘情願。
只要娘娘不報告給皇上,今後娘娘讓奴才做什麼,小人都在所不惜,就是刀山也上,火
海也闖。」
    「安德海,我沒有說追究你什麼責任呀?你對我很好,你什麼也沒干,對不對?」
    安德海一愣,恍然大悟似地連連點頭說道:
    「娘娘說得對,小人什麼也沒干,小人對娘娘一片忠心。」
    蘭嬪這才本著面孔說道:「別鬧了,剛才是我同你鬧著玩的,咱們談正經事吧。人
有七情六慾是正常的,作為男人,雖然那玩藝兒丟了,但仍有情有欲嗎。但萬萬不可胡
來,你我在宮中都是受人挾制的,萬一被皇上知道,哪怕有個風吹草動,你我現有地位
丟了不說,恐怕小命也給飛了。今後再也不許胡來!」
    「是,是,小人一定聽娘娘吩咐!」
    蘭嬪見安德海仍心有余悸地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又疏緩一下語氣說:
    「現在談談正經事吧。雲嬪雖被皇上打入冷宮,仍是我的心頭之患,還有那個西藏
喇嘛,也是心中禍根。」
    「以娘娘之見應當如何處理?」
    蘭嬪手一揚做出一個殺的姿勢。
    安德海會意地點點頭,忽而又十分不安地問道:
    「娘娘,如果殺了雲嬪,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
    「小安子,你應該學得更聰明一些,誰讓你用刀把她殺了,不能讓皇上以為她是自
殺嗎?你能辦到嗎?」
    安德海急忙說道。「能,能!只要娘娘吩咐,奴才保證做到,決不會留下任何蛛絲
馬跡,就像上次利用大阿哥懲治雲嬪一樣。而對於兩藏喇嘛桑巴特不知娘娘準備怎麼處
置中」
    蘭嬪想了想說道:「那就隨你的便吧。當然,要在宮外下手,離京城越遠越好,一
定要乾淨利索。」
    「請娘娘放心,奴才保證讓娘娘滿意。」
    蘭嬪這才滿意地沖安德海笑笑,「小安子,跟著我做事不會讓你吃虧的,你如果想
討媳婦,我一定給你物色一個絕世佳人。」蘭嬪說著,連打兩個哈欠。
    安德海見狀,知趣地說道:「天色不早了,請娘娘早點安歇吧,奴才回去了。」
    蘭嬪又叮囑兩句,才讓安德海退出。
    正在這時,猛然聽到外面有人大呼:
    「不好了,失火啦,救火,救火!」
    安德海一驚,跑出去一看,前面幾間平房裡火苗躥出老高,周圍濃煙滾滾。他急忙
轉回身,跑進屋裡向蘭嬪報告說:
    「娘娘,大事不好,前面的幾間平房起火了。」
    蘭嬪也聽到呼救聲,她不慌不忙地說:
    「一定是徐二格那幾個該死的東西不小心燃著了火,我已經教訓他幾次,讓他小心,
就是不聽,上次差點就著了起來,幸虧撲滅得及時才沒有蔓延。想不到今天又著了,真
應了那句俗話,是禍躲不了,是福搶不了。」
    蘭嬪又氣呼呼地罵道:「這些王八羔子真是活膩了,燒死才好呢?只要燒不到這裡
就行。」
    「那奴才出去看看,幫忙把火撲滅,以免真的著起來了,只怕這儲秀官也保不住。」
    蘭嬪這才讓安德海出去看看。
    安德海趕到著火現場,那裡早已聚滿了人,都拚命地撲打著蔓延的火苗。有挑水的、
潑水的,也有搶救東西的,隔斷火苗的,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火勢漸漸小了,但仍沒有徹底撲滅。安德海又讓總管太監從其他宮中調來許多人,
這樣,又干了一個時辰才把火撲滅,大家也已經累得東倒西歪。
    蘭嬪也在兩名宮女的陪同下來到火災地點,不等眾人回報,她氣哼哼地喝問道:
    「這火是怎麼引起的?」
    眾人都耷拉著腦袋一聲不響。
    蘭嬪發火了,她提高了嗓門喝問道:
    「是誰引起的這場大火?不說,我把你們全都亂棍打死!」
    一個太監撲通跪下哭訴道:「貴妃娘娘饒命,是奴才吃大煙時不小心引起的,請娘
娘高抬貴手,饒過奴才這一回吧,奴才今後一定當心。」
    蘭嬪低頭一看,冷笑道:
    「徐二格,果然又是你。上次你就說當心也沒有當心,竟惹出這等大禍,皇上怪罪
下來你擔當得起嗎?來人,給我拉下去打死!」
    兩名太監把徐二格拖走了。
    徐二格邊走邊哭喊著:「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蘭嬪只當作沒有聽見,待那喊叫聲漸漸微弱,蘭嬪把臉一沉,對那些膽戰心驚的宮
女太監說道:
    「其他官我過問不了,凡是在我儲秀宮當差的,誰如果不聽話、不守宮規,我就叫
他死也不得好死。當然,對那些聽話的,能幹的,我重重有賞,這叫賞罰分明,各有所
得。」
    幾經折騰,天已大亮。蘭嬪才覺得有一絲倦意,抬眼看看燒得七零八落的幾間平房,
覺得十分晦氣,剛要轉身回宮,看見總管太監崔長禮走過來,她稍稍遲疑一下沒有動步。
    這時,崔長禮緊走幾步上前說道:
    「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
    「崔總管不必客氣,我正要找你呢?」
    「貴妃娘娘有何吩咐儘管講來,奴才一定照辦。」
    蘭嬪斜視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
    「崔總管大架豈能是一般人敢輕易驚動的,除非皇上皇後的話崔總管還能聽進去,
其余的人崔總管怎會放在心上?」
    崔長禮一聽蘭嬪不軟不硬的話,心中咯登一聲,他知道眼前這女人不是好惹的,做
秀女時就是個硬茬,如今生了大阿哥更是身價倍增讓宮中所有人刮目相看。別看自己如
今是個太監總管,也不過是個奴才,蘭嬪只要在皇上面前使點壞心眼,自己的總管一職
必然付水東流,說不定小命都不保。
    崔長禮知道自己並沒有得罪過蘭嬪,只是蘭嬪讓他給找一位新太監的事一直拖到今
天尚沒有最終敲定,才話中帶刺,不熱不冷。
    崔長禮待蘭嬪說完,急忙說道:
    「奴才來見貴妃娘娘是有事相商,請娘娘定奪!」
    「什麼事?儘管說吧,不必吞吞吐吐。」
    「奴才知道貴妃娘娘身邊人手欠缺,又多是好吃懶做之輩,奴才在宮外給娘娘物色
一名侍從太監,不知是否合娘娘的心意?」
    蘭嬪一聽正合自己,把面部上的肌肉挪動一下露出淺淺笑意說道:
    「合不合心意由崔總管自己裁定。當然,如果崔總管覺得做不了主,就把那人找來
讓我當面過目一下再說。」
    「喳!」崔長禮一抖馬蹄袖退了下去。
    不多久,崔長禮帶著一人來到儲秀宮拜見蘭嬪。
    蘭嬪上下打量一下跪在面前的年輕後生,見他五短身材,人也長得十分憨直,像是
一個老實巴交的下層貧民出身,看樣子也挺能做事的,便問道:
    「你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話,小人叫張德順,今年二十三。」
    「家住哪裡?」
    「稟娘娘,小人家住河南項城崔家寨,是崔總管家鄉人。」
    崔長禮急忙從旁邊說道:「的確是奴才老家來的,還是一位遠房親戚推薦他來找奴
才的,奴才見他人挺老實,也很吃苦能幹,就把他收留下來了。」
    蘭嬪見張德順不是在撒謊,點點頭說道:
    「宮裡正缺少一位腳勤手快的人,你如果樂意服侍本娘娘就留在這裡吧。」
    張德順一聽,心中十分高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能夠進得宮來,無論如何,先
進來站住腳跟再說。唉,也不知張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不容多想,張德順急忙叩首致謝說:
    「能夠侍奉娘娘這是小人祖上蔭德積下的福份,小人怎麼不樂意呢?小人應該感謝
娘娘給我一個效忠皇上和娘娘的機會。」
    蘭嬪聽了,心裡美滋滋的。他轉身問崔長禮:
    「崔總管,給張德順淨身了沒有?」
    「回娘娘,奴才想等娘娘滿意後才為他辦理那事。」
    「嗯。」蘭嬪點點頭,「不過,他的名字有點拗口,最好能夠改一改,叫起來順口
也好聽。」
    崔長禮躬身說道:「那就請貴妃娘娘賜他一個好名字吧?」
    蘭嬪又問張德順:「你樂意叫什麼名字?」
    「小人一切聽娘娘吩咐。」
    「那好吧,從此我就叫你小德張吧。」
    張德順再次叮頭拜謝,「謝娘娘賜名,從此小德張就是小人的藝名了。」
    蘭嬪很滿意地揮揮衣袖,「帶他下去淨身吧。」
    成福殿裡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一縷殷紅的鮮血箭一般地射向一匹高懸的白綾,又
隨著一聲尖嗥,張德順疼痛難忍昏死過去。
    從此,世上再也沒有張德順。一個嫉痛如仇篤情忠義的張德順死去了,另一個忍辱
負重殘損不全的小德張在幾次昏死過去之後終於挺了過來。
    小德張躺在床上,腦子一片空白。
    起初幾天,他只覺得下身疼痛,他知道襠下的那個男人最值得驕傲的玩藝兒永遠與
自己分離了,這意味著什麼?自己還算得上一個男人嗎?當然不能,至多是半個男人,
甚至半個男人也算不上。自己所夢想成為大哥那樣的英雄也永遠與自己無緣,因為自己
是一個廢人,不能拚死在疆場上,甚至離開京城回家的願望也不可能,大哥和嬌嬌以及
更多的捻子兄弟只能在夢中相見了。
    自己這樣做究竟為什麼?為什麼?為一什一麼一小德張忽然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
沒有和大哥商量一下,後悔自己一意孤行沒有聽從嬌嬌的勸說。就因為八公山上那位和
尚的一句話自己就付出這慘重代價嗎?大哥是否理解自己?嬌嬌是否理解?而自己這樣
做是否又能像空雲大師所預言的那樣幫助大哥登上皇帝老兒的寶座呢?
    小德張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幾天,漸漸冷靜下來。既來之則安之,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後海也沒有用,只有按照空雲大師所說的去做,無愧於大哥,無愧於捻子兄弟。對於嬌
嬌只能愧疚於世,等到來世再報答了。
    多月以後,小德張逐漸能夠下床行走,也能夠幹活了,在崔長禮的帶領下,他來到
儲秀宮,被安置在蘭嬪身邊服侍大阿哥。
    這時,正趕上大阿哥的周歲之喜。
    一晃大阿哥滿周歲了,這是宮中頭條大事,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按照宮規,大阿
哥周歲生日這一天,也是大阿哥的「晬盤日」。就是在大阿哥周歲這一天,在他前面放
上許多東西,任他隨意抓取,以此測定大阿哥將來的興趣和志向,這就是「抓晬」。
    「抓晬」這天,儲秀宮內外煥然一新,到處張燈結彩,地舖紅氈。皇宮上下都換上
新衣新鞋新帽,朝中大臣也休假三天。
    抓晬儀式在儲秀宮體仁殿舉行。
    先在大殿中央設置一張大方桌,桌上放置晬盤一具。盤中放有御璽、書籍、毛筆、
金元寶、銀元寶、馬韁組繩、刀劍、金匙、銀盒、犀鐘、犀棒、弧、矢、玉扇、金釵耳
環。紅花等物以供大阿哥抓取。
    卯時許,蘭嬪先在方桌前焚香叩拜為大阿哥祈禱。然後再由兩名太監服侍大阿哥在
晬畫抓取他想要之物。
    大阿哥被抱上了供桌,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大家屏住呼吸等待大阿哥抓下去。此
時,最緊張的莫過於蘭嬪,她怕自己功虧一簣。萬一大阿哥抓到耳環銀釵或紅花等物,
皇上一定十分生氣。自己等待一年的封號可能會被取除。
    當然,咸豐帝的心也比較緊張,他也不希望大阿哥載淳讓自己失望。按照宮規和先
皇帝留下的風俗,如果抓到耳環銀釵或紅花等與女人有關的物品,說明大阿哥長大是個
好色之徒。如果抓到酒杯酒壺等酒具相關的物品,意味著阿哥長大是個酒鬼。如果抓到
股子等賭具相關的物品,就表示他長大是位賭徒。相反,抓到御璽則認為這位阿哥長大
最有出息,其余能抓到書筆劍與金銀器也是較合適的,表示這人在自己所拿之物的範圍
內特別擅長。
    大阿哥站在供桌上約有兩分鐘什麼也沒有抓,他好奇地看看這又看看那,只覺得眼
前花花綠綠的東西很好玩,有許多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要哪個呢?他想把所有的東西
都拿到手,先嘗嘗是否可以吃。
    突然,他看見旁邊一個顯眼的東西,很好看也一定好玩,他爬了過去,伸手要去抓。
    蘭嬪看見大阿哥要去抓那朵紅花,嚇了一跳,知道自己多日來的心血白費了,失望
痛苦地閉上眼睛。咸豐帝也十分失望地歎息一聲,把頭側向一邊。
    就在人們把心提到嗓眼上時,大阿哥伸出的手停了下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想起每次去拿這樣花時總被額娘怒視與抓手的情景,他有點膽怯地把手縮了回去,略有
不安地抬頭看看兩名攙扶他的宮女,看見她們的眼光都盯著那件自己最常見的東西,似
乎明白了什麼,知道她們不希望自己拿那束花,而贊成自己去拿那枚印章。
    大阿哥把胳膊又伸長一些,終於抓住了那枚印章,並吃力地搖動了它,但終於沒有
把它拿起來。
    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好,眾人都高興地大笑起來,一起稱讚大阿哥將來有出息。
    皇上沉鬱的臉上升起了笑容,他十分滿意地伸出雙手,一手握住貞皇後的手,一手
握住蘭嬪的手。
    蘭嬪這才長長噓了一口氣,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事在人謀呀!
    服侍大阿哥的宮女也微笑著把那枚他拿不動的御璽給大阿哥拿過來,又用鼓勵的目
光示意大阿哥再抓一些。
    大阿哥知道自己剛才拿對了,就像平時在額娘面前拿這東西一樣,抓對後要受到什
麼獎賞,給他吃東西。他也知道,額娘還讓他再抓幾樣呢?就像平時一樣,抓額娘喜歡
的東西。
    大阿哥又抓了兩樣東西,一個是筆,另一個是書,這些都是在額娘的訓導下反覆抓
過的。
    大阿哥剛抓完這兩樣東西,兩名宮女就趁機把大阿哥抱下供桌,她們擔心大阿哥再
抓其他不應該抓的東西。
    抓晬儀式就此結束,咸豐帝十分高興地站起來,這是他所希望的最好結果,他滿意
地說道:
    「從今天抓晬的情況看來,大阿哥將來一定很有出息,我大清江山後繼有人,重抓
我大清江山,恢復到康熙爺、乾隆爺時代的天朝大國將不再是夢想,朕心裡甚覺寬慰。
按大清宮例所載,自入關以來,在眾多皇子皇孫所舉行的抓晬儀式上,第一次抓御璽的
僅有二人,就是康熙爺和乾隆爺,連同今天的大阿哥載淳也只有三人。這是蒼天垂示我
大清王朝,不久的將來又會恢復到先祖時代的康乾盛世局面。到那時,外賊不敢犯,內
亂平息,人民安居樂業,國富民強,朝廷一統天下,蠻夷皆來朝服。天朝大國,祖宗績
業,千秋萬代世世相傳矣!」
    咸豐話音剛落,眾人一齊下跪高呼:
    「皇上萬歲,萬萬歲!」
    咸豐輕輕捋捋下巴上的胡須,滿含笑容地說道:
    「請起,請起,這是朕的洪福,也是我大清朝的洪福。朕要重重獎賞服侍大阿哥的
人,儲秀宮的宮女太監一律給級一等,加俸一倍。」
    咸豐話音剛落,儲秀宮的宮女太監們齊刷刷地跪到在地,齊聲高呼:
    「謝皇上龍恩!」
    咸豐這才滿面春風地轉向坐在旁邊的蘭嬪「朕去年曾答應愛妃,在大阿哥滿周歲之
日時給愛妃加封,並讓安德海作證是嗎?」
    安德海急忙跑來說道:「皇上說得一點不差,皇上記性真好!皇上每天日理萬機仍
能記住這事,不是皇上提醒,奴才差點忘了呢?」咸豐也知道安德海是恭維自己,也不
點破含笑說道:
    「朕一言九鼎,一諾千金,就是再有國事纏身又怎會忘記呢?何況愛妃這一年裡為
了大阿哥操碎了心,加封大阿哥也是理所當然的,朕今天就當眾加封葉赫那拉氏蘭嬪為
載貴妃。」
    「謝皇上!」蘭嬪聽到皇上加封後立即即心裡美滋滋地納地就拜。
    咸豐一把拉起蘭嬪,含情地說道:
    「愛妃何必多禮,這是朕的一片情意,也是對你這一年辛苦的補償嗎。朕一向賞罰
分明。」
    不知為何,咸豐講這最後一句時心裡澀澀的,聲調也有一絲顫抖,他想起了打入冷
宮的雲嬪。從自己內心講,在蘭嬪與雲嬪之間他更傾向於雲嬪,她比蘭嬪更溫柔更體貼
人,而蘭嬪呢!風情有余,賢慧不足,在內心深處隱隱覺得她心機頗深,做事雖然乾淨
利索,但比較心狠,手段也辣一些。如果那事放在蘭嬪身上,他絲毫也不懷疑,偏偏是
雲嬪圖謀大阿哥手段又是那樣毒辣,怎能不讓他懷疑呢?同時,雲嬪一直沒有承認是她
做的,莫非真有人在陷害她?人心難測啊!待過幾天,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同皇後商討一
下,把雲嬪放出冷宮,恢復原來的名位。如果皇後與蘭嬪不答應,就把雲嬪降為常在,
她們該不會反對吧。
    咸豐正在胡思亂想,只聽懿貴妃嬌滴滴地說道:
    「皇上,奴卑服侍大阿哥再苦再累也是應該的,奴卑這樣做只是盡自己的天職,也
是報答皇上的一份厚愛之心,哪求什麼加封賞賜,有皇上對奴卑的一片心意,奴卑就滿
足了。為了皇上,為了大阿哥,奴卑就是死了也心甘,何況勞累一點呢?」
    這幾句話讓咸豐聽了十分感染,他握緊懿貴妃的手,又拍拍她的後身,微笑著說:
    「愛妃真是朕的知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咸豐說這話的時候,用眼膘瞟貞皇後,見她木然地坐在那裡,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說
道:
    「朕與你們二位都是患難中的夫妻了,今後朕也一定與你們有福同享,朕的許多為
難之處你們兩位也要體諒呀。」
    貞皇後十分平靜地說道:「不知皇上讓我們姐妹體諒什麼?皇上是一國之主,有什
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了,臣妾豈有不從之理?」
    咸豐聽了皇後這幾句話什麼也沒有說,嘴張了張又閉上了。懿貴妃見狀,便婉然一
笑說:
    「皇上一定是為雲嬪的事生我和皇後的氣吧?其實我們何嘗不知道皇上希望我們都
和睦相處,共同服侍皇上,只是雲嬪的做法太過分了。就是這樣,我們也不能和她一般
見識,如果皇上樂意,就把她放出來算了,但要告戒她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做了,她不是
坑害皇後和奴卑,她是在坑害皇上,危害皇室的名譽。」
    咸豐一聽懿貴妃同意放出雲嬪,真是喜出望外,對她又產生幾分感激之情。
    「知朕人者,愛妃也。」
    咸豐又恐皇後從中作梗,故意問道:
    「皇後,鼓貴妃都同意放出雲嬪,不知皇後還有什麼意見?」
    貞皇後一聽,心中十分不高興,冷冷地說:
    「既然懿貴妃把人情賣了,臣妾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切聽皇上的便,皇上想幹什麼
就干什麼,誰又能管得了。」
    咸豐哈哈一笑,「好,好!兩位都能體諒朕的心,朕就接受兩位愛妃的心意,饒過
那雲嬪,讓她帶過來,朕再當著你們兩人的面訓導她幾句,讓她以後不要再幹那傷害天
理的事,同時,讓她給你們陪禮!」
    咸豐向外招招手,高聲喊道:
    「崔長禮,著人把雲嬪帶到這裡。」
    不多久,崔長禮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撲通跪倒,十分驚慌地說道:
    「回,回皇上,大事不好,雲嬪娘娘她——」
    「她怎麼了?快說!」
    「雲嬪死了。」
    咸豐一驚,「怎麼死的?」
    「是上吊死的。」
    「快,快請御醫救治,還不快去!」咸豐怒吼道。
    「沒有用了,死去多時了。」
    「混帳的東西!那也得救,快,快!」咸豐跺著腳罵道。
    這時,懿貴妃臉掠過一絲快意,但她馬上關切地說:
    「雲嬪也真是,怎麼如此想不開呢?皇上只是警告她一下,正準備把她放出來呢?
真是太可惜,應派最好的御醫救活,看看有沒有救治的希望。」
    咸豐站了起來,「朕要親自看看,是自殺還是有人謀害!」
    咸豐竟自走了。
    懿貴妃也站了起來,「皇後娘娘,咱們也去看看吧。」
    貞皇後撇撇嘴,「我看還是別去為好,皇上正在氣頭上,說不定把責任推在你我的
頭上呢?從皇上的口氣看,他還不相信雲嬪是自殺,認為是有人加害,你我不正是皇上
的懷疑對像嗎?不去還好,去了只會增加皇上的猜疑,我看你這個人情賣的也真夠巧
的。」
    貞皇後說完,逕自回宮了。
    景福宮裡擠滿了人。
    眾人見皇上親自來了,都自覺讓出一條道跪了下來。
    咸豐看見雲嬪僵直地躺在床上,知道已經沒有救了,他氣得照兩名御醫的屁股就是
兩腳:
    「狗日的東西,沒有一點用,連個人也救不活,白吃!」
    他彎下腰,握握雲嬪冰冷的手,又摸摸她慘白的臉,幾乎掉下淚來。
    宮女太監們見皇上如此傷心,也不敢相勸,惟恐皇上把火發在自己身上。
    過了許久,咸豐才止住悲傷問道:
    「雲嬪到底怎麼死的?是自殺還是另有他人加害。」
    一名御醫顫顫驚驚地說:「回皇上,雲嬪娘娘是自殺,也許是一時想不開吊死的。」
    「檢驗準確嗎?」
    「奴才怎敢拿人命關天大事欺瞞皇上,奴才所說是實。」
    咸豐又喝問另一名御醫:「他判斷的正確嗎?」
    「回皇上,雲嬪娘娘的確是自殺,請皇上明察。」
    咸豐不再講話,看了看雲嬪的屍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宮監,一屁股坐在隨從太
監送來的椅子上。沉默一會兒,猛地喝斥道:
    「把看管雲嬪的太監宮女給我拉來,朕要親自審問一下。」
    四名太監齊刷刷地跪在咸豐面前,咸豐見他們都低著頭不說話,喝問道:
    「你們都是啞巴嗎?讓你們照看雲嬪,你們是怎麼照看的,說,剛才是誰值班?」
    一名太監哭著叩頭說道:「皇上,小人該死,今天該小人值班。由於小人粗心,小
人去儲秀宮看大阿哥抓晬去了,不曾想到,雲嬪娘娘趁小人離去之際自殺了。」
    「雲嬪平時提到自殺嗎?」咸豐又向四下喝問道。
    「回皇上,前一段時間,雲嬪娘娘從來沒有提出什麼死的事,她還說皇上查明那事
後一定會放她出來的。可是,最近幾天,雲嬪娘娘突然茶飯不思,歎息流淚,幾次提到
了死,想不到今天——」
    咸豐一聽,怒了,「這是你們幾人失職,沒有照看好雲嬪娘娘。來人,給朕拉下去
亂棍打死!」
    「皇上饒過奴才!」
    「皇上饒過奴才!」
    咸豐一揮手走了,向太監丟下幾句話:
    「按貴妃禮儀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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