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意看不見的肉搏戰

    星期四,殺手再一次襲擊了我們。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要去上班,可是我仍然去了。其實我完全可以像在自動化界面
公司時那樣沒有必要露面。我可能會這樣做。或許我應該這樣做,在已經不太多的時間
裡盡可能跟簡廝守在一起。但是我每天早晨照舊上好鐘表,照例去市政廳上班。

    星期四,那個殺手又回到了以前的犯罪現場。

    這一次他沒有穿那身小丑服裝,所以我沒有認出他來。當時我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
桌旁,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那裡從昨天起就開始出現一些粉紅色的石頭,上面長著花
草樹木。我在心裡成千上萬遍地想著,假如簡有一天真的看不見我了,我該怎麼辦。正
在這時,電梯門打開了。他從裡面走了出來。

    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走過了大堂,向前
台走去,他的舉止中有某種似曾相識的東西,但是我並沒有往心裡去。

    突然空氣變得凝重起來。我聽到自己的牙齒在打戰。

    我警覺地站起身,我突然開始注意剛走出電梯的那個人。

    他走路的姿勢太眼熟了。是小丑。他又回來了。

    他從後面摔倒了我。

    我被他扼住了喉嚨,眨眼間我看見了金屬小刀在我眼前一晃,我還沒有來得及清醒
地意識到該怎樣做和為什麼要做時,直覺已經迫使我飛快地閃到了一旁,同時突然跳了
起來,不僅殺手的刀子沒有碰到我,而且他還被我撂倒在地上。他含混不清地哼哼著,
用手砸著地板,指我喉嚨的那只手早已松開了。我翻身站起身來,從辦公桌上抄起了一
把剪刀。

    他還跟以前一樣瘋狂。當他沖我咧嘴一笑,向我揮舞著刀子時,我感到他的面孔似
乎分裂成了好幾塊,「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你這狗娘養的。我在大街上看見你了。」

    我靠在辦公桌上,跟他隔桌相望。我實在不喜歡他看人時的樣子。他是個禿子,人
過中年,天生長著一只小丑式的鼻子。

    他的游移不定的性格中流露出某種混亂的東西,當他臉上化了裝的時候神智會顯得
更加正常一些。

    「我希望你別過來,」他說,「你不能過來。」他站在地板上的一片低矮的藍色灌
木叢中,他的雙腳弄亂了樹葉,並不斷地碰落在地板上。

    他能夠碰到這些幻境中的東西。

    他突然一躍而起,撲向辦公桌另一側,用刀鋒向我腹部扎了過來。他一下子失去了
平衡,沒有刺中我,不過很快便調整了一下姿勢。我乘機躲到一旁,用剪刀向他捅去。
我劃破了他的臉,並在他臉上戳了一個洞。他疼痛難忍,憤怒得破口大罵起來,原來已
經扭曲的面部變得更加不堪入目。我拔出剪刀,向下挪動了一些,對準胸口的中心部位
刺了進去。我能感到刀尖碰在胸骨上的感覺,隨後便有一股暖流從胸腔裡噴湧而出,沾
滿了我的雙手。我拔出剪刀,又向他的腹部扎去。

    我抽身站了起來。

    他不再尖叫,只是發不出聲音地抽泣著,身體抽搐了一下,從辦公桌邊翻倒在地板
上。市政廳地板上和剛剛出現的桔黃色草坪上灑滿了鮮血。他因為失血過多而面如紙灰,
好像已經沒有了生氣。

    我祈禱上帝,讓他快點兒死掉。

    整個事件就在所有的同事以及櫃台前兩個辦事人員眼皮底下發生著,卻沒有一個人
注意到我們。在我們周圍,計劃部的日常工作像往日那樣有序地進行著。

    一位打算複印文件的秘書踩到了一灘鮮血,她既沒有看到它,也沒有留下任何腳印。

    殺手看著我,眼睛已經開始變得透明,「你……」他剛要開始說,聲音便減弱下去
了。他突然站起來,走過另一張辦公桌————他穿越了牆壁。

    我傻眼了。我能看見辦公桌後面的牆壁,但是我突然看到牆後面也長著草坪,從我
腳下一直延伸到遠方。我撲向前去,試圖追上他,但是儘管我能看見殺手離開的路徑,
等我跑到那裡時卻什麼也沒有了。我並沒有置身於草坪之中,「咯」地一聲,我碰到了
堅硬的水泥石灰牆面,腦袋碰得很疼。

    我踉踉蹌蹌地回到辦公桌前,透過透明的牆壁,注視著傷痕纍纍、血跡斑斑、泣不
成聲的殺手一瘸一拐地走在傾斜的小路上,穿過橘黃色的草坪,漸漸消失在紫色的樹叢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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