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章酒桶的秘密

——波斯人記事之四
我在前文中已經說過,我和子爵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鑲滿鏡子的正六角形房間。類似 這樣的房間,如今已可在某些展覽中見到。通常,人們稱之為:「幻影屋」或「迷宮」。 然而,它們的發明應該歸屬於埃利克。在波斯,我曾親眼目睹他建造起世界上第一座這 類迷宮。只須在房間的某個角落擱置一件物品,例如一根柱子,房間立刻就會變成一座 擁有千萬根柱子的宮殿。由於鏡子的反射作用,一個普通的房間就幻化成六個六邊形的 房間,而且,每個房間都顯得無限的寬闊。當年,為了取悅小王妃,他築造了這座迷宮。 而小王妃很快就對此類簡單的幻影感到厭煩,於是,埃利克又將這個發明改造成「酷刑 室」,而且,在原先擺放裝飾物的位置擱了一株鐵樹。這株簡直能以假亂真的樹,為什 麼會是鐵制的呢?原因只有一個:它必須十分堅硬,才能抵抗來自受刑者的反擊。 我們不久將看到,房間裡的裝飾景象如何在瞬間千變萬化,變成兩種不同的景觀, 這歸因於滾筒的自動旋轉。這些滾筒分成三部分,安置在房間的角落,與鏡子的邊緣相 接。每個滾筒上都鑲嵌著美麗的裝飾。 除了這些牢固的景觀裝飾外,這六道牆還鑲了一層又一層的厚鏡子。手無寸鐵的死 刑犯被關進來,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機可乘。 房間裡沒有任何家具,天花板會自動發光,另外還有一套天才的發明——電熱器系 統(此後的模仿者多將它當作室內暖氣使用),它能隨心所欲地調節牆內的溫度。 我之所以如此不厭其煩地—一描述這些細節,是因為我希望讀者在讀到這些段落時, 不會說:「這是個瘋子」,「這個人在撒謊」或者說:「這個人簡直把我們當成白癡!」 試想,如果我只是簡單地作如下描述: 「掉進地下室的底部後,我們發現自己恍若置身於一片熱帶叢林。」這樣的描述可 能會讓讀者驚呆,但是,我寫此書的目的根本不在於制造什麼驚人的效果,而只是想講 述一件發生在我和夏尼子爵身上的真實故事,它曾經引起法國司法界的轟動。 現在,我言歸正傳。 當天花板和四周的森林先後亮起來時,拉烏爾子爵完全驚呆了。這座沒有盡頭,無 法穿越的森林,使他感到極度的惶恐。他用手猛烈地敲打著自己的額頭,彷彿想驅走這 一場惡夢。他的雙眼不停地眨動著,似乎懷疑自己看不清楚。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 一直處於不清醒的狀態,自然記不得去聽隔壁的動靜。 我說過,在波斯的時候,我曾經見識過這種奇特的森林,所以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和 好奇。我始終留意著隔壁房間,裡面的一步一動,我全都聽得十分清楚。最後,我的注 意力還是回到自己所在的房間,我發現鏡子上面有一些明顯的痕跡。 是的,儘管它如此堅固,仍然有人在上面留下了記錄。這足以證明,在我們之前, 已經有人在酷刑室裡受過酷刑! 這個不幸的人,在掉進這個致命的迷宮時,勢必又憤怒又絕望,不斷地敲打撞擊這 些鏡子。結果,只在上面留下了輕微的痕跡,鏡子中仍是千萬個自己的影子,那顆樹依 舊巍然不動,等著自己去上吊。看著眼前的樹,他可能會談然一笑,因為他最後的所見, 竟是千千萬萬個與他同歸於盡的自己,這或許能算作安慰。 沒錯!我的推斷沒錯!約瑟夫﹒布蓋正是這個可憐的人!…… 難道我們也將面臨和他如出一轍的命運嗎? 我並不這麼認為,因為我知道,我們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利用,而且我比約 瑟夫更懂得如何妥善地安排這生死攸關的幾個小時。 對於埃利克設計建造的大部分機關,我都曾作過深入的研究,而現在正好可以讓我 一試身手。 首先,我根本不考慮從我們掉進來的那個通道口出去,也不白費心思去想如何從裡 面打開通道口的那道石門。理由非常簡單:我根本辦不到!我們從很高的地方直接掉下 來,而現在,又沒有任何工具可以幫助我們攀上通道,爬上鐵樹。即使我和子爵采用疊 羅漢的方法,也無法辦到。 唯一可能的出口,就是路易﹒菲利浦式房間裡的那扇門。然而,這扇門在我們這一 面卻是隱形的,我們必須在完全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的情況下,試著打開它,這可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 我聽到埃利克將克裡斯汀娜拖出房間,大概是擔心她妨礙我們受酷刑,我心裡明白 依靠她的希望已經徹底落空。所以,我決定立刻開始尋找那道暗門。 但是,我的首要任務是先讓子爵安靜下來。此刻的他,像夢游病人似地踱來踱去, 語無倫次地嘶吼,吶喊。其實,克裡斯汀娜和埃利克方纔那一番對話,儘管令他情緒激 動,卻並未讓他喪失理智,瀕臨崩潰。然而,諸位讀者,如果您在飽受情緒煎熬的同時, 又面臨這突如其來的奇跡景象,以及讓人汗如雨下的酷熱,您或許能理解子爵內心的感 受。所以,無論我怎樣勸慰,他仍然對我不理不睬。 他不停地來回走動,突然急速地往前衝,可是他的前方什麼也沒有,他以為自己進 了一條無盡頭的通道,剛走了幾步,他就一頭撞在反射出森林幻影的鏡子上。 他就這樣像無頭蒼蠅似地跌跌撞撞,目中還不停地喊著:「克裡斯汀娜!克裡斯汀 娜!……接著,他舉起手槍,聲嘶力竭地叫著魔鬼的名字,揚言要與音樂天使決一死戰, 悲憤地詛咒著這片幻影中的森林。酷刑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開始了! 我竭盡全力地控制他,試著讓他恢復清醒。我抓住他的雙手,讓他用指尖去感受真 實的鏡子、鐵樹以及滾筒上的枝葉,我告訴他,從光學角度講,籠罩在我們周圍的一切, 不過只是燈光下的影子而已。但是,我們決不能像那些莽撞無知的人一樣,成為影子的 犧牲品! 「我們是在一個房間裡,一個小小的房間裡,你必須不斷地提醒自己……而且,如 果我們能找到暗門,就完全能夠從這裡出去。現在,我們一起來找那扇門!」 我答應他,如果他能讓我安靜地工作,不再滿屋亂撞,我一定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 找到出口。 於是,他果真像在森林裡一樣,躺在一棵樹旁,還對我說,既然無事可做,倒不如 就地而安,好好休息一下,等我找到出口。最後,他還自以為是地評論了一句:「景色 確實迷人!」 至於我自己,已完全將這座森林置之度外,全神貫注地敲打著每一面鏡子,苦苦地 尋找那關鍵的一點。根據我的所知,對付這種旋轉式的暗門系統,只要找准那個點,使 勁一摜,就可將門打開。而這個關鍵點,有時只作了豌豆大小的記號,但背面卻正是旋 轉暗門的彈簧。 我不停地找著,敲打著伸手可及的每一寸鏡面。埃利克與我的身高相仿,我想,他 不會把彈簧鍵安置在他夠不到的地方——儘管這只是個假設,卻是我唯一的希望。於是, 我決心以自己的身高為標準仔細地檢查六面鏡子,然後,再檢查地板。與此同時,我必 須加緊時間,因為一陣陣熱浪不斷地向我們襲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把我們烤焦。半 小時後,我已經查完了三面鏡子。然而,命運總是與我作對,子爵干裂的嘶吼不時打斷 我的工作。 「我悶死了!」他叫道,「這些該死的鏡子全部在散發熱氣!……你快找到了 嗎?……再找不到,我們可就被烤熟了!」 我對他的抱怨並無不滿,至少,他沒再用「森林」這個詞。我希望他的理智還能繼 續與殘酷的幻覺抗爭下去。但是,他接著又說: 「唯一值得安慰的,可能是那個魔鬼留給克裡斯汀娜的最後期限是明晚十一點,如 果我們沒能出去,無法救她,至少,我們可以死在她的前面!埃利克的安魂曲,正好人 人用得上!」 說完,他深深地吸了口熱氣,差點沒昏過去…… 他的絕望情緒沒有使我放棄努力。我安慰了他幾句,又重新開始尋找。然而,我卻 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在回頭對子爵說話的時候,我無意之中挪動了腳步。現在,面對 一望無際叢林幻景,我不知自己方才在哪些地方找過,又是在哪一處停下來的。眼看一 切的努力化為泡影,我再也按納不住內心的不悅。子爵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對他無疑又 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我們永遠都走不出這座森林!」他痛苦地說。 他的絕望越來越深,又忘了自己的周圍是六面鏡子。 而我,只好重新開始工作……我敲著敲著……終於,我也感到酷熱難熬……因為我 什麼也沒找到……什麼也沒找到……隔壁的房間仍是一片寂靜。我們果真迷失在這座熱 帶叢林中……沒有出路……也沒有方向,什麼都沒有!哦!我知道,如果沒人前來救援, 或者我沒能找到彈簧鍵的位置,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可是,雖然我已經耗盡了心力, 眼前卻只有無限延伸的枝葉,在我的頭頂上交叉成絕妙的拱弧,然而,它們卻沒有提供 一絲一毫的陰涼。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因為這是一座位於赤道的叢林,炙熱的太陽 垂直照在我們的頭頂上。 我和子爵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又穿,穿了又脫,反反覆覆好幾回。一會兒覺得穿衣服 更熱,一會兒又覺得它們至少可以保護身體不受熱氣的傷害。 我勉強能夠控制住自己,但子爵似乎已經完全崩潰。他感覺自己在叢林裡已經走了 三天三夜,不停地尋找著克裡斯汀娜的蹤影。有時,他以為自己看見姑娘躲在某棵樹後, 或者樹叢裡,失聲大叫。那泣不成聲的呼喚,連我聽了也不禁潸然淚下。 「克裡斯汀娜!克裡斯汀娜!你為什麼要逃避我呢?難道你不再愛我了嗎?你忘了, 我們曾經訂了婚約?克裡斯汀娜,停下腳步看看我啊!看看身心俱疲的我!克裡斯汀娜! 可憐可憐我!我快死了,與你永別了……」 「哦!我渴死了!」最後,他痛苦地呻吟著。 我也渴得嗓子冒煙,口乾舌燥。 我仍然沒有停止我的尋找,但是,夜色降臨了,叢林變得更加陰森可怖。剎那間, 夜幕已籠罩在我們四周,來得如此迅速,就像在赤道國家一樣,根本沒有黃昏的時間。 在熱帶叢林裡過夜是非常危險的事,何況我們沒有點火的工具,無法用火驅趕猛獸。 我一度想放棄尋找,試著摘下一根樹枝,用我燈籠裡的火點亮,卻猛地一頭撞在鏡子上。 我這才醒覺自己也和子爵一樣忘了這是一片虛幻的叢林。 然而,炎熱並未隨著白晝的逝去而消退。相反,在藍色的月光下,我們更覺悶熱。 我要求子爵擺好射擊的姿勢,一步也不能離開我們所在的牆角,而我自己則繼續尋找彈 簧鍵。 突然,從幾步遠的地方,傳來獅子的吼叫,震得我們耳膜都快破了。 「哦!」子爵輕聲地說,「它就在不遠的地方!……你沒看見嗎!……在那兒…… 在樹叢裡!如果它再叫一聲,我就開槍!……」 這一次,獅子的吼聲更近了,子爵開了一槍。但我並不認為他真能射中獅子,等到 第二天天亮時,我們會發現鏡面上只多了一個彈孔而已。 這一夜,我們應該起了很長的一段路,因為才一轉眼的光景,我發現我們竟已來到 沙漠的邊緣,眼前是連綿無盡的沙丘。早知如此,何必費心要走出叢林呢?我們現在不 是已經來到沙漠了嗎?這真是一場不眠不休的苦戰啊!我的尋找依然徒勞無獲,我沮喪 地躺在子爵身旁。我告訴他,這一夜居然沒再遇上其它猛獸,我感到非常奇怪。通常, 在獅子過後,會有豹子,有時還會有毒蟻的嗡鳴。 其實,這些只是簡單的音響效果而已,我向子爵解釋。在尚未進入沙漠之前,正當 我們躺著休息的時候,埃利克便取出一面長鼓,模仿獅子的叫聲。鼓面蒙著驢皮,一條 用腸皮搓成的繩子貫穿其中。他只需戴上塗有松香油的手套,輕輕地磨擦繩子,就能隨 心所欲地模仿出他所想要的獅吼、豹哮以及蚊子的嗡鳴。 此時,埃利克應該就在隔壁房間,我如此推斷著。突然,我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那就是去和他談伴u。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再攻其不備,只能讓他知道關在「酷 刑室」裡的人想見他。 我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埃利克!埃利克!……」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希望自己的聲音能順利地穿過沙漠。可是,沒有一點回音,我 們的周圍依然是一片死寂的沙漠。我們的命運究竟作了什麼樣的安排?我們似乎已經感 覺到了死亡的氣息,那是饑餓,那是乾渴…… 突然,我看見子爵掙扎著站起來,用手指著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啊!他發現了一 片沙漠中的綠洲!是的,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一片水面像玻璃一樣晶瑩剔透,裡面是鐵 樹的倒影!啊!那是……那是海市蜃樓……雖然,我馬上就意識到了它的不存在,然而, 最可怕的是,沒有人能夠抗拒它的誘惑……沒有人!我極力地保持鎮定,控制自己對水 的欲望。我知道,無盡的欲望只能把自己送上鐵樹的絞刑架。我衝著子爵大喊: 「這是幻覺!……這是幻覺!……根本沒有水!……那只是鏡子反射出來的影 子!……」然而,他根本不理睬我,狠狠地咒罵著我口口聲稱的鏡子、彈簧鍵、旋轉門 以及迷宮……他非常憤怒,斷定我不是瘋子就是瞎子,不然,我怎會將那涓涓細流當成 幻覺?這片沙漠是真實的!森林也是存在的!他曾經周游世界,擁有豐富的旅行經驗, 他可不是那麼容易受騙的人! 他拖動著疲憊的腳步,不停地念著: 「水!水』……」 他的嘴張得大大的,好像正在喝水似的…… 我也不由自主地張大嘴巴…… 這時,水不僅映入了我們的眼底,而且還傳入了我們的耳中!我們聽見它流動的聲 音……咕咚咕咚…… 你們能理解咕咚一詞的真正含義嗎?這是個必須用舌頭來體會的詞!……把舌頭伸 得長長的,才能品出它的美妙! 最難以忍受的酷刑終於登場了!我們明明聽見雨水沙沙地落下,卻看不見雨滴!這 是何等惡毒的伎倆!我知道埃利克是如何制造的假聲。他在一個細長的罐子裡,間隔著 裝上木質和鐵質的閥口,然後再往其中灌入細石。當這些細石下落時,撞上閥口,反彈 互撞,便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聽來會令人誤以為是僻裡啪拉的雨聲。但是,子爵和我 都控制不住自己,我們伸長舌頭,一步一步地走向咕咚流淌的水源。我們走到鏡子跟前, 子爵用舌頭貪婪地舔著鏡面,我也一樣。 鏡子是火燙燙的! 我們疲倦而絕望地癱倒在地上。子爵舉起只剩下最後一顆子彈的手槍,對準自己的 太陽穴。而我,則盯著地上的邦扎布繩套。 現在,我終於明白在第三幕幻影上場時,鐵樹為什麼會再度出現! 它在等著我們! 然而,正當我絕望地把頭探向邦扎布繩套時,我突然看見了一個讓我頓時驚呆的東 西。我劇烈地顫抖著,連子爵也不禁停止了自殺的動作。方纔,他已輕聲地念道:「永 別了,克裡斯汀娜!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奪過他的手槍,然後跪在地上,爬向我剛才發現的東西。那 是一只就算我化成灰也認得的黑頭針。 我終於找到彈簧鍵了!……可以轉動暗門的彈簧鍵!…… 可以放我們自由的彈簧鍵!……可以讓我們逃脫埃利克的彈簧鍵! 我敲了敲釘子……轉過頭來欣喜若狂地看著夏尼子爵……黑頭釘被我壓下去了…… 接下來…… 我們打開的竟不是牆上的暗門,而是地板上的機關。 冰涼的空氣迎面撲來,我們趴在四方形的黑洞邊,如同在痛飲清泉一般,貪婪地呼 吸著清涼的氣息。 然後,我們屈身向下,逐漸貼近機關的人口,裡面會有什麼呢? 或許有水呢?…… 可以喝的水…… 我伸長手臂,在裡面摸到一塊石頭……又摸到一塊……是條石梯,一條通往地窖底 部的石梯。 子爵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跳進去。 即使找不到水,至少也能躲過酷刑室的炙熱。然而,我卻制止了子爵,因為我擔心 這又是埃利克設的詭計。所以,我點燃燈籠,自己先下去。 石梯在黑暗之中無止境地延伸、旋轉。啊!那沁人心脾的清涼!……這股清涼應該 不是來自埃利克基於需要而建立的通風系統,而是來自地窖濕源流的牆壁和地面,如此 看來,湖應該高我們當時所在的位置不遠。 我們很快走到樓梯底,在黑暗之中努力地分辨著周圍陌生的一切。啊!我看到一些 圓形的東西,我把燈籠對準它們…… 啊!酒桶! 這裡原來是埃利克的酒窖! 我知道他一向嗜酒如命。 既然這裡是他放酒的地方,我們大概可以找到水喝。 子爵戀戀不捨地摸著圓圓的酒桶,嘴裡喃喃自語著: 「酒桶!酒桶!……這麼多的酒桶!……」 此話不假,這些酒桶分成兩排,整齊地碼放在我們兩旁,數量的確驚人。不過,它 們都是小酒桶。我猜想,埃利克大概是出於方便搬運的緣故才選擇了這樣小的酒桶。 我們逐一地檢查,看看能否找出一兩桶沒拴緊的,那麼,我們至少可以喝上幾口解 渴。 但是,所有的酒桶全都被緊緊地控死了。 所以,我們隨便拿起其中的一桶,確信裡面裝滿了美酒。我們跪在地上,取出隨身 攜帶的小刀,準備撬開它。 就在這時,我彷彿聽見一聲遙遠而熟悉的低吟,那是在巴黎街頭經常可以聽到的步 喝: 「酒桶!………酒桶!……有酒桶賣嗎?」 我的手抓著桶塞,沒有動。子爵也聽到了剛才那陣奇怪的聲音,他對我說: 「簡直不可思議!酒桶會唱歌嗎?」 低吟的聲音再次傳來,聽上去更覺遙遠。 「酒桶!酒桶!有酒桶賣嗎?」 「哦!我敢肯定,」子爵說,「聲音就在酒桶裡面!」 我們站起來,看看酒桶的背後。 「確實在裡面!」子爵叫道,「是在裡面!……」 接著,我們什麼也聽不見了……我們開始責怪自己精神恍惚,產生了幻覺…… 最後,我們還是決定打開酒桶。子爵用手緊緊抱住桶身,而我則撬開桶塞。 「這是什麼?」子爵大叫,「這不是水!」 子爵把他的雙手放在燈籠底下……我湊近一看,立刻扔開燈籠,它在遠處跌得粉碎, 然後熄滅了。 子爵手裡的東西,竟是火藥! ------------------   圖書在線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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