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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俘虜愛人


    【楔子&簡介】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楔子&簡介】 英格蘭……─一一五二年 她是個嬌小的女人,嬌小而細緻的淑女,在那魁梧的武士面前,益顯脆弱而不堪一 擊。金髮的頭頂還不到他結實臂膀的高度。當他張開大手打在她臉頰上,她整個人往旁 邊傾倒。如果沒有別的支持,她早就被打倒在地了。不過有人抓住她,兩名大漢一左一 右挾持著她,扭著她的手!使她朝前挺立,免得巴掌落在他們身上。她就這樣被迫挨了 一巴掌,又一巴掌。 在房間對面,若薇娜﹒貝爾目睹這一切。她也是被人一左一右抓著,他們拖她進來 看她繼兄施暴。她咬著下唇,鮮血沿著下巴流下來,這樣才能阻止她尖叫。慘灰的臉頰 上佈滿淚痕——她沒有挨打,不過她一直不肯向她繼兄屈服,很難說他不會對她下毒手。 他目前對她手下留情,顯然不想在她的婚禮上,倒盡新郎的胃口。 吉伯特﹒安博芮對他的繼母,卻沒有任何顧忌。安妮﹒貝爾夫人,不,她現在是安 妮﹒安博芮夫人,而且再度當了寡婦。自從吉伯特的父親死後,這女人對他就沒有任何 用處,只能以她當人質來脅迫他繼妹就範。她們母女情深,若薇娜為了她母親幾乎什麼 都可以犧牲。只不過他這一次要她…… 安妮轉頭看她女兒。她的臉頰紅腫,但眼眶干燥,她不但沒有哭,連一聲也沒有哼。 她的表情很清楚傳達了她的想法——我不在乎他怎麼對我,你不要屈服,不要聽從他的 安排。 若薇娜是不想屈服。吉伯特要她嫁給高武﹒利諾,那人老得足以當她的祖父——不, 曾祖父!同時她母親在回絕吉伯特時,也說明她為什麼不肯幫著說服若薇娜嫁給他。 “我知道利諾,他不適合我女兒。就算不考慮年齡差距,他也有著性別倒錯的丑聞, 大家都曉得他不正常。我不讚成這樁婚事。” “只有他肯出兵為她討回領地。” “那些你父親因貪婪而失去的城堡嗎?” “每個人都有權利——” “惹惱他的鄰居?”安妮當時忿忿不平地打斷繼子的話。“不宣戰就偷襲,去拐去 騙,去強迫別的領主之妻,在丈夫屍骨未寒時就嫁給他!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只有在懦 弱的史帝芬當國王時,才成為每個人的權利!”她告訴他。 吉伯特漲紅了臉,那是由於為他父親所作所為感到羞恥,還是由於憤怒?則不得而 知。事實上,他生長在是非不明的時代,是個投機分子。當史帝芬篡位時,他只有八歲。 他的父親立即轉而投效叛賊,用奸計害死了亨利的臣子華特﹒貝爾。雨果﹒安博芮因而 用強迫的手段娶了貝爾的遺孀,得到他的領地。若薇娜是貝爾唯一的繼承人,她應該擁 有父親的產業,加上她母親的嫁妝。只不過安妮和她都無處申訴,只得在不公平的待遇 下過日子。 不像他父親一般強橫好戰,可是吉伯特在混沌的王室領導的亂世下過了十七年,使 他的價值觀和其它當代的青年一樣,他能屈能伸,唯利是圖,心中沒有真理和正義,做 法完全投機,說起來是他的悲哀,卻不完全是他個人的過失。 在和若薇娜兄妹相稱的三年裡,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沒有打過她一下。 以一名武士而言,他有不錯的身手,膽識也夠。以一個男人而言,他倒也相貌堂堂,一 頭黑髮和一雙深棕色的眼眸,迷倒不少女人。在今天之前,若薇娜恨他只因為他父親。 因為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剝奪了她們母女愉快生活的權利。他們不讓她出嫁,好年年 向她的領地搜刮,不時要那些城堡的人民繳稅、服兵役。 不過去年雨果﹒安博芮犯了一個大錯,他進犯狄伍德城堡——它坐落在他的一座城 和若薇娜的一座城之間——結果是自尋死路。因為狄伍德正巧屬於福克赫斯領主,他不 但大軍支持,打退安博芮,同時進一步誓言毀滅膽敢招惹他的人。 這下不僅雨果的產業被一一奪去,就連他負責的城堡也成了那憤怒領主的目標。雨 果終於知道無用的君主對任何人都沒好處,史帝芬拒絕出兵幫他,使他兩個月之前戰死 在沙場上。而他的貪婪禍延子孫,吉伯特得知福克赫斯並不打算就此住手。 吉伯特要求講和,被一口回絕了,他氣得發誓要奪回安博芮的一切。他要犧牲若薇 娜,嫁給利諾那只老山羊。他告訴她,她只要忍耐很短的時間,那老傢伙就快進墳墓了, 他很快就會把她帶回身邊。但結婚之後,他要她懷孕生子,好保有婚姻帶來的利益。唯 有如此她才能得回她的產業和利諾的遺產。他好利用利諾的軍隊,替他由福克赫斯手上 搶回安博芮的城池。 十全十美的妙計——對吉伯特而言。他完全沒有損失,卻大有收穫包括若薇娜本人, 他要她上他的床,在事情結束之後。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對她存有妄想,當時她只有十五歲,已經出落得十分美麗。結 果他父親不答應,指出她如果不是處女,利用價值就要大打折扣。幸好雨果不可能永還 活著,吉伯特也知道他享受不到他繼妹的初夜,決定捺著性子等待,等她有了第一個男 人之後。所以他一直善待她,在她面前展現他好的一面,希望有一天帶她上床時。她不 會排斥。 他滿喜歡她,如果有利可圖,他也願意娶她的。只不過安博芮已經控制了她名下的 土地,因此娶她是多此一舉。等她守寡之後,他就要佔有她,直到把她嫁出去能有別的 利益。除去她的丈夫很容易,要她死心塌地愛上他,恐怕才是問題。 可惜她不同意嫁給利諾,這樣一來她被迫去做,難免要對他心生不滿。不過他沒有 對她怎麼樣呀,他打的是她母親。這三年來他父親經常打安妮,他覺得那根本不算什麼。 只是他錯估了她們母女的感情,也沒有考慮若薇娜三年來住在另一個城堡中,沒有和安 妮一起待在安博芮堡,這是她第一次目睹她母親所受的粗魯對待。 吉伯特第一項錯誤是以為她繼妹對母親,像他對他母親那般沒有感情。他的第二項 錯誤,是想等安妮開口求若薇娜,才看那少女有什麼反應。結果他現在隨安妮的眼光看 去,一眼就看出他錯了。 那一對藍色的大眼睛充滿淚水,她咬破自己的嘴唇不求他,就因為不想違抗她母親 的意思。 他真後悔,他應該給她下藥,讓她昏昏沉沉嫁給利諾算了。這樣一鬧,他知道永遠 也無法使她心甘情願上他的床了。無所謂,他還是要她,而且日子很接近了。只是想到 事情不能像他計劃的那麼美好,使他怒火心起,一拳打在安妮頭側,使她立刻失去知覺。 “住手。”若薇娜開口道。 讓安妮掛在他的兩名手下中間,他朝那少女走去。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拭去她粉頰 上的眼淚。 但粗啞的聲音卻沒有一絲溫柔,利慾熏心的臉孔也格外令人厭惡。“你肯嫁給高武 ﹒利諾了?” “我嫁。” “要歡歡喜喜地嫁哦。”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認為他一定是瘋了。“你不要得寸——” “不,可是你的笑容才能使他心甘情願出兵,快點實踐婚姻的諾言。” “你懷疑他的誠意嗎?” “這倒不是,不過時間很緊迫。福克赫斯目前按兵不動,是因為他剛拿下特爾斯 堡。” 這消息令若薇娜心寒。她知道她有兩座接近狄伍德堡的城地被拿下來了,其中之一 幾乎是不戰而敗。但特爾斯是她父親最大、最堅固的城堡,她就是在那裡長大的。在那 些石牆中,她學會了愛與被愛,過著最幸福的日子。現在落入敵人之手——不,落入敵 人之手有三年了,對她而言又有什麼差刖?反正不是她的,就算利諾替她拿回來,也是 空有其名。 吉伯特誤會她的表情,想要安慰她。“不要傷心,若薇娜,利諾壓搾他的商人,這 二十年來頗有財富。不到一個月,你就會得回特爾斯堡了。” 她一言不發,心想只要史帝芬一下台,她要在貶眼工夫向新主效忠,那麼或許地可 以擺脫安博芮的箝制,和她母親回到特爾斯過平靜的生活。 沉聲要求被釋放,吉伯特對他的人點點頭,她能自由活動,就奔向她的母親。吉伯 特一把拉住她,把她朝門口拉去。 她掙扎著,不過他毫無松手的意思。“讓我過去看她。” “不必了,自然會有人照顧她的。”他一直往外走去。 “我有三年沒有和她見面了。”她提醒他,雖然明知道未必有用。 “等你懷了利諾的孩子,確定可以擁有他的土地,再和她見面不遲。” 若薇娜終於對他爆發了。“你簡直不是東西,比你爸還要惡劣。至少他是個真小人, 不像你滿口好聽的話,卻是個偽君子。” 他抓緊她的手臂,仍然是不疾不徐的口氣。“我是為你打算——” “騙子!我照你的計劃做,可是如果你再說是為我打算,我會尖叫。” 吉伯特沒有和她爭辯。他想做的是,把她拉進懷裡,熱情地吻她。她發脾氣給他的 刺激,更甚於她的美麗。只不過他不敢冒這個險,萬一他停不下來呢?如果她不是處女, 利諾一定會退婚,那麼一大筆財產就沒了。 因此他只說,“那就走吧,我們今天出發去柯白恩堡,明天就為你舉行婚禮。”等 她達成這一次任務,馬上可以上他的床。            ★        ★        ★   太陽下山之前,他們趕到柯白恩堡。從高高的城牆下走過,紅光籠罩了整座城池, 使若薇娜想到地獄永不熄滅之火。 吉伯特一路上聰明地保持沉默,因為她已經忍無可忍,到達口沒遮攔的程度。 法律上來說,他是她的繼兄兼監護人,他也沒有真正虐待她。可是要不是他以母親 當人質,若薇娜會想盡方法反抗他,拒絕這次婚姻,掙脫他的控制——她甚至覺得她可 以做到親手取他的性命,經過這件事之後,她已經對他恨之人骨。 為了她母親的安全,她只好忍受。她要是逃走,遭殃的一定是安妮,而安妮在過去 這幾年,已經受夠了安博芮的氣。 她到今天才明白,為什麼一離開特爾斯堡,她們母女就被分開安置。 若她們母女可以一起逃走,她們可以向其它領主求救——那些像貝爾一樣,不服史 帝芬領導的人。或許若薇娜必須嫁給其中之一,以便名正言順脫離安博芮,但那至少是 她自己的選擇。 現在想通這些都沒有用了。她身不由己,就要嫁給一個不男不女的老怪物了。假如 當初……天可憐見,她總忍不住要回想以前。 當初要不是她父親太寵她,捨不得她早早出嫁,她可能和其它淑女一樣,在十四歲 就結婚了。她的未婚夫是個溫和正直的人,他會耐心等待她長大,直到她可以生產才和 她入洞房。但她父親不願意把如此美麗的女兒,嫁到那樣平凡的人家去,也不肯她那麼 早離家。 又如果貝爾爵爺警戎心足夠,不要親自出城迎戰安博芮,他或許還活著。就其特爾 斯堡失守,他們仍能投奔亨利,或其它城堡。 假若亨利不垮,假若國有國法……假若吉伯特暴斃。現在連他暴斃也來不及了。她 身在利諾的城堡裡,難免受他控制,不管有沒有吉伯特在一旁搧風點火,他也會堅持婚 禮照常舉行。 他們步上朝向大廳的樓梯,若薇娜的一顆心猛往下沉。吉伯特沒有誇大其詞,利諾 的確富有,他聘請有大批武士,晚宴的桌上是金盤銀匙和佳餚美酒,牆上則是裝飾的金 銀武器,鑲著珍貴的寶石。 僕人們忙進忙出,神情慌張。在他們身上,利諾卻沒有多花一分錢,他們穿得破爛, 身上又骯髒,每個人都神色不定。 利諾高高在上,像個皇帝似地坐在那裡。若薇娜從外面走進來,已經看到三名僕人 無緣 無故被打,一名被打倒在地,又被踢了兩腳,以確定他不要繼續裝死。 她看不過去,停下腳步,使吉伯特不得不來拉她。這時踢人的武士抬起頭來,發現 她在看他,竟然對她露齒而笑。沒有一絲後悔,也沒有一點慚愧,對他的作為還頗為得 意。 大家都知道,沒有淑女在場,一些男人的行為可能近乎野蠻。但有淑女在時——像 現在有的武士身邊有妻子——氣氛不至於弄得人獸不分。 那些女人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種事已司空見慣。有人說要看領主的個性,只要看 他手下人的表現就知道了,因為善與惡,那些人大多就像他們的主人。 柯白恩堡的主人品行如何,由這件事可見一斑。 她一直不肯直視主人的餐桌,拖著面對惡運的時間。不過吉伯特站住腳,她即刻知 道躲不過了。 雖然多少有點心理準備,第一眼看見高武﹒利諾,還是嚇得她差點當場尖叫。她不 由自主後退半步,被吉伯特拉住。 簡直無法想象,那人不止是老,他看起來已經死了,變成干屍。他的皮膚沒有一點 血色,慘白得像雪。他皺紋之多,幾乎沒有一吋光滑的肌膚。頭上是白得發黃的頭髮, 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彎腰駝背使他和若薇娜高矮相當,而她不過才五呎多幾吋。他 穿著顏色鮮亮的袍子,領口和袖口都鑲著毛邊,看起來十分可笑。 眼白部分是暗黃色的,原本的灰眼眸蒙上白圈,她猜他差不多瞎了,所以他幾乎貼 到她臉上才看得見她。他的口臭熏得她頭昏眼花,差點嘔吐。用雞爪一樣乾枯的手,他 捏捏她的臉頰。張開嘴笑,露出碩果僅存,少數幾顆頑強的牙齒。 吉伯特用宣佈火燒房子的大嗓門替他們介紹,她想利諾大概也快要聾了。幸好如此! 因為她再也顧不得禮貌,開口拜託她繼兄。 “求求你,不要這樣害我。你若一定要我嫁人,選別人吧,我不要嫁給這僵——” “閉嘴,”他低斥道,“都已經說好了,你不要找麻煩。” 到底誰在找誰麻煩?“說好了也可以改的。”她告訴他。 “不行,沒有別人能答應我所有的條件了,你明白嗎?” 明白,她太明白了。他的條件!他的利益!她何必自貶身價,向他低聲下氣?他幾 時替她想過?以後也不會的。 她轉頭看他,又很快往後退一點,沒想到他貼得那麼近。“你注意一點,哥哥,” 她沉聲警告他,“別忘記隨時回頭張望,只要一有機會,我會親手殺了你,我不是開玩 笑的。” “不要胡說,”他回答,可是他不安地打量她。或許因為她憤恨的表情,使他相信 她不是在威脅他。他變了臉色,“若薇娜!” 轉身背對他,她召來女僕帶她下去休息。如果吉伯特或利諾敢阻止她離開大廳,她 或許會當場發瘋給他們看。 但沒有人說話,她在通往客房的樓梯口停了一下,因為她一湧而出的淚水,使她暫 時盲目。            ★        ★        ★   若薇娜醒來時,不記得身在何處,可惜她一下就想起來了。 她不記得自己幾時睡著,恐怕是午夜以後。現在她覺得渾身發冷,一股寒意直深入 她骨子裡。 高窗子外有灰暗的光線,不比桌上的蠟燭光和壁爐裡的灰燼亮。過了一會兒,她開 始懷疑是誰點亮了蠟燭,翻動了炭火。是誰拉開了她床邊的簾子?如果吉伯特膽敢…… “你打算一直躺在床上,等新郎來接你上禮堂不成?” “美芷?”若薇娜驚訝地叫起來,認出那親切的聲音。 “嗯,小甜心。” 她坐起來看見那女僕坐在衣縫上——那衣箱本來不在房間。現在她自己的箱子上, 坐著她自己的女僕。 從她有記憶起,美芷就是她的貼身女僕,而在那之前,她是安妮的女僕。她個子不 高,比若微娜還矮一點,但體積可不小。她身材渾圓,因為她非常好吃。四十五歲的年 紀,棕髮有些花白了,有一雙溫暖的棕眼眸。若微娜和母親分開這三年,美芷一直和她 在一起,是雨果對她唯一的恩惠。 “你怎麼會在這裡?”若薇娜問道,四下打量沒有見到其它人。 “他昨天早上把你接走之後,留了命令說,把你所有的私人物品送到這裡來。那些 傢伙想撂下我,我當然不肯囉。” “這麼說,他早就篤定我一定會就範了。”她苦澀地說道。 “我昨天晚上看到那個老傢伙了,你怎麼可以答應嫁給那個東西?” 淚水不爭氣地湧人眼眶,她硬是忍住了,但說話時,她無法阻止下唇顫抖。“吉伯 特打我媽媽,如果我不答應,我看他是不會住手的。” “噢,可憐的小寶貝,”美芷走過來摟住她。“我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和他 老爸一樣渾球!他每次在你身邊打轉,那些好言好語全是假裝出來的,我從來沒上他的 當。” “上帝原諒我,我恨他。他眼中根本沒有我,只為他自己著想。” “一點都不錯,他們已經在準備打仗了。聽說天亮之前,城堡裡的武士和士兵會傾 巢而出,不少人哩,很快他們就會打敗福克赫斯,那北方的狂龍,那個從你手上搶走土 地的人。” “才不是從我手上,”她嗤之以鼻。“你以為吉伯特會把我的土地拱手讓人?他在 等利諾死哪,好把我和我的財產要回來,加上利諾的土地。” “把你留在他身邊?” “哼,在有利可圖時,再把我嫁出去。”若薇娜告訴她。 “原來如此。” “他差不多是這麼計劃的。目前我得懷了利諾的孩子,好謀奪他的一切。”她苦笑。 “美芷,那麼老的男人,還能使女人懷孕嗎?” “男人都這麼希望,可是我看他是沒望了。我在這裡,聽到好多閒言閒語。他有過 兒子,都戰死了。最近這幾年他一共娶了四個老婆,這還不包括他年輕時娶的那六個。” “這麼多?”那少女皺眉頭。“她們都怎麼樣了呢?” “全死了,因為各種理由,但僕人說全是被他害死的。這幾年娶的都休掉了,她們 本來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不過沒有馬上替他生兒子,他就找藉口休掉她們——有關他變 態的傳說可多著。” “我也聽說了。”她歎氣。 “他娶你,是要你替他生個兒子。” “如果我生不出來,他也會休掉我吧,難怪吉伯特說,我很快就會回到他身邊。” “如果你問我,我說他恐怕活不了那麼久。他五年前就應該死了,活到現在只怕是 和魔鬼打交道掙來的。” “噓。”若薇娜要她噤聲,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不過心裡可同意得根,她早就覺得 他像個死人了。 美芷瞇著眼打量她。“你真的打算要嫁給利諾爵爺嗎?” “還有則的辦法嗎?” “有呀!我說我們先殺掉他。” 她眼睛一亮,似乎是找到一線生機,然而很快又搖頭。“方法是不錯,可惜我壞了 吉伯特的好事,他只怕要活活打死我媽了。他會對我非常非常生氣,我不敢冒那個險。” “說得也是。”美芷同意道,她對這對母女的感情都十分深厚,哪一個受委屈她都 不忍心。“就算一定要嫁給他吧,你也不必和他同床共枕。” “你知道吉伯特的,他非看到床上的血跡才會罷手。” “不必非是你的血不可。” 這一點她倒沒有想到,她不必忍受那一雙雞爪和口臭,如果……如果什麼? “利諾是快要死了,他卻不笨。如果他第一晚不能得逞,他不會第二天再試嗎?” 她說著打了個寒顫。“我寧可在烏漆抹黑的夜裡忍受他,也不想等天亮了再看他那個樣 子。美芷,光想象他碰我,我就快要噁心死了,你說怎麼辦?” “好吧,甜心,我不拿藥迷昏他,用藥來讓你昏睡好了。這樣你什麼都不知道,反 而不必擔心那老山羊要如何。” 這是好辦法嗎?若薇娜皺眉頭。她不信任利諾,在他身邊昏迷不醒安全不安全呢? 是看不見就算了,還是不知不覺比較妥當? “你的藥效能維持多久?”她想了半天之後,若有所思地問道。 “幾個小時,足夠讓他把事情結束。”美芷向她保證道。 “萬一他誤喝了呢?” “又沒有毒。如果他能做他就做了,不能做他也不會記得你為什麼昏倒。” “那我第二天早上還是得面對他呀。”她咕噥道,搖著頭。 “不會的,為什麼會弄錯?我把藥混在你的酒裡面。他的酒沒有倒出來,你的酒先 倒在杯子裡。反正你一定先回來,見到那杯酒就喝了它,不管誰跟你在一起,都不會懷 疑其中有詐。” “就這麼辦好了。”她下定決心道,“無論如何也比——” 敲門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若薇娜以為是吉伯特,結果是一大堆僕人。她們端進來 洗澡水和木桶,一盤麵包和乳酪的早餐。 她們還捧進來一件深白色的新娘禮服,說如果她沒有自行準備,那麼利諾爵爺要她 將就一點就穿這一件好了。 她不小心聽見她們竊竊私語,他的上兩位夫人也是穿同樣一件禮服和他步上禮堂。 他對她一點也不在乎,由這種小地方就看得出來。 兩名女僕把禮服舉起來,展示給她看,她聳聳肩。“有何不可?他前兩任妻子幸運 地溜掉了,或許它也會帶給我好運。”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若薇娜才想起來她不該把心事說出來。這些人畢竟是利諾的人, 她這樣說她們主子的壞話,恐怕對她不會有好處。 其實她們是被她的坦白嚇呆了,不一會兒有人吃吃笑起來,然後一個接一個,她發 現她們全站在她這邊,因為她們都痛恨她的新婚夫婿。 不管人如何抗拒,時間仍然一成不變地行進,而六點一過,若薇娜就嫁給了柯白恩 堡的領主——高武﹒利諾。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人來救她。在證人之前,在眾人的祝 福之下——她認為上帝絕對不會贊同——她由一個討厭的男人手中,被交到另一個討厭 的男人手中。 她未來的丈夫實在太老了,整個典禮過程中,他都在打瞌睡。 婚宴要熱鬧一整天。若薇娜被安排坐在利諾旁邊,看他抿著那些攪碎了的食物—— 因為他沒有牙齒,特別為他準備的。他同時注意到她沒吃什麼東西,在她的金盤子裡堆 滿了食物。就算她有胃口,也被他破壞無遺。 吉伯特一直興致高昂。他達到目的了,其它都不重要,他也不介意她的沉默。 他坐在她另一側,像豬一樣進食,猛灌老酒,說個不停——他要如何如何打得福克 赫斯落花流水,殺得他片甲不留。 美芷沒有聽錯,他甚至沒有讓利諾的士兵留下來慶祝,一批批把他們送往他的城堡, 在那裡和他的人會合,然後向特爾斯堡前進。他也沒有等到自己有空指揮,他要把福克 赫斯困在特爾斯堡,怕他溜走。 新娘回新房的時候到了,淑女簇擁著她離席,而若薇娜覺得她快要吐了。她臉色白 得和她丈夫一樣,她的眼睛因強忍著眼淚而澀痛不堪。 沒有種種建議和勸告——像其它婚禮那樣有的只是同情的眼光。那些女人很快在新 房中一片忙亂,當她們蜂擁離去時,她身上只剩薄薄的襯衣。沒有人建議她脫掉它,而 她也沒有這種打算。利諾的視線茫茫,說不定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差別,而她寧可不要和 地宜接接觸,有一件薄衣也是好的。 一旦房間裡剩下她自己,她把睡袍包裹在身上,吹熄了所有的蠟燭,只留下床頭的 一對,給她自己照路。 她走固卓子旁,那裡有一瓶酒,兩隻酒杯,只有一杯是滿的。她遲疑了一下,沒有 立即伸手拿那杯藥酒。藥效只能持續幾個小時,萬一她丈夫幾個小時之後才進房間來呢? 她該不該再等一下?她忘了問美芷,這藥要多久才會發作。 房門在毫無預警下被推開,吉伯特走進來,他的眼光落在杯子上。 “不要碰它,”他警告道,企圖阻止她反抗。她沒有動,他把另一瓶酒放在桌上。 “幸好我注意到你不太對勁。” “我還能怎麼樣?”她提醒他,“我媽在你的控制之下。” 他不理會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一杯酒。“你打算毒死他?” “沒有。” 皺著眉頭,他臉色更難看了。“那麼是想毒死你自己?” 她歇斯底裡地笑起來,但願她有那種勇氣。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一下。 “回答我!” 甩開他的手!她拉下臉。“如果我要毒死任何人,那一定是你!”她怒道。 他臉紅了半晌。她突然發現,他真的擔心她會自殺。 沒有直視她,他說,“你不要小題大做,等你懷了孕,我就替你除掉他。” “這麼說,你打算殺了他?” 他沒有回答,因為一堆人吵吵鬧鬧地接近門口,想必是新郎來了。 “到床上去等他,”他輕推了她一把。“你不要亂來啊。” 她轉身瞪他。“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婚禮,你到床上去等他好了,”她壓低嗓子怒道, “他根本看不見,或許不會發現有什麼不同。” 吉伯特竟咧嘴對她笑。“我很高興你仍然是老樣子,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我要把這 個拿走。” 看他拿走酒瓶和杯子,她幾乎要哭了。可是如果她求他至少留下那杯酒,他就一定 會要拿走。 深吸一口氣,她朝床跑過去,才把被單拉起來遮住自己,新郎到了,被一群留在最 後一批,還沒出門打仗的武士前呼後擁。 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在看到床上的新娘子之後,突然停下來。吉伯特注意到她的 不安,催促那些人離去,然後在身後關上門。 房裡剩下若薇娜,和她的新婚丈夫。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他是有備而來的。 高武﹒利諾穿著一件墨黑的晨袍,使他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腰帶在路上 鬆開了,他沒有把它繫上,倒是往前走一步,它就敞開來。 若薇娜看見他朝床走來,連忙緊閉上眼睛。然而那一副老邁的身體已經映在她腦海 裡——凹陷的肚皮,皮包骨的兩條腿,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見,還有吊兒郎當晃動的小東 西。她知道那玩意兒有許多名字,大多指它是可怕的武器,但她老公的一點也不可怕, 也不像武器,倒像個小可憐。 她差點想笑如果她不是快要哭了,這場面的確頗惹人笑。她開始低聲祈檮,希望她 可以逃過這一切。 “老婆,我的小兄弟須要你的鼓勵,過來親親他吧!”利諾輕笑著。 若薇娜感到一陣噁心,她躺在床上,死命抓著床單,不願移動。 “過來,老婆。”利諾喃喃道:“我太老了,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如果再不行, 我就讓魯達來代替我使你懷孕,沒有人會反對的。” 吉伯特也不會反對的,她恐怖地想道,他也要相同的結果……一個孩子。 老天,她一定要忍受這些嗎?他好像行屍走肉,她知道她不必費多少力氣,就可以 反抗他的騷擾。但她這麼做了,她母親會遭到何種命運? 而且這人現在是她丈夫了,丈夫的地位是崇高無上的,她連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 一聲令下要宰了她,沒有人能說第二句話。 “我買了個爛貨回來嗎?”他提高了嗓子。“你給我過來,馬上過來!” 這是個直截了當的命令,她不是有意違抗,問題是她一碰他只怕就要暈倒。 “我做不到!”她大聲說道,因為她不想說第二次。“如果你要我,那就來吧,我 是絕對不會幫忙你的,爵爺。” 沒想到他還能漲紅臉,他氣得發抖。她想,或許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他會鞭 打她嗎?恐怕要叫別人來鞭打她,他自己沒有那種氣力。 “你——你——” 他只說出這句說,眼珠子像要掉出來。他站在那裡搖搖晃晃,一手捂在胸口,她真 怕他把肋骨壓扁了。 她翕動嘴巴,想說點什麼安撫他,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倒栽蔥跌下階梯,一點聲音 也沒有。 爬在床緣往下看,她發現他就躺在那裡動也不動,手還放在胸口,眼皮並沒有閉上。 他的渾身上下都沒有動,好像也沒有呼吸。 若薇娜持續盯著他看。死了嗎?她可能如此幸運嗎?他的笑來到嘴邊,變成呻吟。 現在吉伯特會怎麼做?這件事不是她的錯。 是嗎? 假如她沒有拒絕…… 好像是她的錯,她內疚地想道。她怎麼知道拒絕男人會害死他嘛!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才不要去碰他。現在想到要碰他,還是讓她翻胃。不過總要有人確定一下。 她跳下床,奪門而出,在走廊上撞到一個人。警衛嗎?不,是吉伯特。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他不高興地說道,“你一直計劃逃跑。” “我——” “不可以,你給我回房間去,乖乖——” “他——” “回去!” “利諾死了!”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他用力捏她的手臂,然後很快把她拖回房間。直接朝利諾走去,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當他抬起頭來,表情是非常非常憤怒的。 “你怎麼弄的?”他斥道。 她往後退一步,連忙自我辯解。“我沒有碰他,屋子裡只有你的酒,他也沒喝。他 甚至還沒有爬上床,按著胸口就跌下階梯了。” 吉伯特又看了她丈夫一眼,大概是相信她的話了。他把黑袍子蓋住利諾的身體,然 後站起來面對她。 考慮了半晌,他說,“你不要離開房間,也不要讓別人進來。” “你打算怎麼做?” “找一個適合的替身,現在你非得立刻懷孕不可了。偏偏我是黑髮,否則我就自己 來了。” 她張大眼睛,突然明白他想做什麼。“不,我絕對不——”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告訴她。“如果你還想和你母親見面——希望 她活得很好!” “你怎麼能?”她快要哭了。“他死了呀!” “誰會知道他死了?就說他病了,等到你懷孕,再找個適當時機宣佈他的死亡。你 待在房間裡——” “和他的屍體在一起?”她倒抽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又退後一步。 “不必,我會把屍體處理掉,”他不耐煩地回答。“等該把他下葬時,再找另一具 屍體代替他。在他弟弟得到他的死訊之前,就讓他正式安葬,而你懷著繼承人,不怕他 來爭奪財產。他什麼也別想得到,利諾連一分錢也不願意給他。” 或許這是事實,不過吉伯特的做法難道就因此合情合理?他對這新計劃是如此胸有 成竹,信心十足,簡直不可思議。 有何不妥?反正和以前一樣,他什麼也不必做,坐在那裡讓她犧牲一切。他只要抬 出她母親的生命威脅她,她就得乖乖聽命,不敢稍加反抗。 若薇娜估量他的毒計,除了她是受害人,還要牽涉到利諾的替身讓她受孕,並要能 說服別人那是柯白恩領主的孩子。還有冒充利諾下葬的屍體……她簡直不敢去想,還有 多少無辜的人會遭殃。            ★        ★        ★   他們在公共澡堂外等著他。 七名武裝大漢,打扮得像有錢人的手下。但他相情他們是盜匪,在領主管轄無力的 地區,多得是這種人出沒聚集。 柯白恩堡對他而言是個陌生地區,從來沒有打這裡經過。但這很可能是強盜活動的 區域,打劫綁架過往的商人旅客,得不到贖金時就把他們折磨至死。 在史帝芬統治的英格蘭旅行,只帶著少數的護衛,無異是自找痳煩。 是他自己不好,愚蠢而輕率地行動,只帶著一名扈從進村落,只因為他想以整潔風 光的外表,面對他的未婚妻。太過自信了,這些年來事事稱心如意,南征北討,敵人莫 不聞風喪膽,使他自我膨脹,結果一次的不小心,馬上遇到這種事。 光憑他的名字就可以卻敵三十里,但那得別人認得你才行。他以前沒有來過這地方, 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一帶。 華瑞克﹒查威利瞭解他為什麼大意,但不能原諒他自己——他不是那種凡事不計較 的類型。這村落看起平靜、治安良好——雖然人民看來貧苦,卻並不兇惡。而他有足夠 的理由——他很快就要第三次步入禮堂,不希望新娘子和前兩任妻子一樣怕他。 他對伊莎貝拉小姐抱著極高的期望,追求她整整一年——在他有空的時候。她父親 一聽他開口提親事,立即爽快地答應,非常樂意攀這門親家。不過華瑞克希望獲得佳人 首肯,她終於答應了,他急切地想把她據為己有。 伊莎貝拉﹒馬迪斯小姐不但人漂亮、教養又好,她說起話來聲音悅耳,脾氣溫和, 還有點小幽默感。 他生活中迫切需要幽默感。他要愛和笑語,自從他十六歲那一年家破人亡後,生命 中只剩下恨和痛苦。他後來有兩個女兒,全是虛榮自私的女孩子。他愛她們,卻受不了 她們的彆扭和小家子氣。 如果有一個家庭,像他生長的那種環境,那麼他會想待在家裡,而不是從南到北打 仗,一年到頭不想回家。而且,他想要一個兒子。 這種要求並不過分,和所有的普通男人一樣。而一個甜美的妻子,可以滿足他所有 的心願。他覺得伊莎貝拉符合他的理想。他滿喜歡她,或許過一段時間,還會產生真正 的情感。 經過十六年的心懷怨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愛別人——那種完全付出、徹底 信任的愛。但他不必愛他的妻子,只要她愛他就行了。 要是他今晚死在這裡,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除了身上的一條毛巾,他等於赤身裸體。當然是手無寸鐵——他的衣服、武器全留 在租來過夜的房間裡,由傑弗瑞打理中。 不過包圍他的幾個人,仍然小心翼翼,有點出了遲疑。因為華瑞克不是個子平常的 男人,他身長六呎三吋,比那些企圖不利於他的人至少高半個頭。袒露著臂膀,展示他 傲人的肌肉,不難看出他的爆發力有多驚人。 不但如此,他看起來還挺嚇人,臉上有種懾人的表情。那一雙讓他們找上他的灰眼 眸,正冷冷地盯住他們。好似他非常樂意把他們一一撂倒,殺了他們以報復這種騷擾。 他們之中,有人在拔劍之前先畫了十字。 他們終究還是拔劍了。帶頭的下了命令——不如說他威脅他的手下。但華瑞克發出 怒吼,出手就佔了上風,他長腿一掃,在任何人接近他之前,就踹倒了一名對手。 這幾個人不是動作笨拙,就是不願意傷他,不過他出奇不意的攻擊不能用第二次, 而他們絕對不會讓他拿到倒地同伴的武器。 傑弗瑞出現了,聽見他爵爺的怒吼。那少年只有十五歲,還沒有完全成長,不是華 瑞克會帶著上戰場的隨從,他還未準備好。他可以用劍——或許他誤以為博命和練習時 一樣容易,誤以為他能表現得像他主子一樣勇猛。他的攻擊對那些亡命之徒而言,根本 不值一哂。 他們沒有讓路給他,讓他沖過來,然後一刀結束了他年輕的性命。 華瑞克目睹傑弗瑞瞼上不敢置信的表情,那年輕的五官因看見武器插進自己胸口而 恐懼扭曲。那少年自七歲起就在城堡裡,跟隨著他,去年他才拔擢少年為扈從,雖然他 已經有數名扈從,不需要新人。然而這少年有著善體人意的個性,很肯學習,使得華瑞 克相當欣賞他。 怒火往上沖,他奮不顧身以肉體抵擋武器,撞倒一名歹徒,用搶來的劍射向殺死傑 弗瑞的兇手,少年臨死前看到他仇人的頭顱落地。 事情發生在一舜間,幾乎華瑞克一出手,另一名歹徒的大刀也落在他頭上,刀背重 重一擊,使他當場暈死過去。 剩下的三個人,慢慢往他身邊聚集。過了好半晌,他們才想起要收劍。其中一個人 踩在華瑞克身上,以防他突然站起來。他受了傷,深棕色頭髮中流出鮮血,可是他還活 著,並沒有喪失利用價值。 “這人可不是對方指定要的平民百姓或奴隸,”有人開口道,“他的身手顯示他是 一名武士,”他轉頭看他的同伴。“你看他走進浴室時,難道沒有注意?” “當時看不出來,他只圍了條毛巾,一身的灰塵。我只注意到他眼睛的顏色和髮色 都對,是吉伯特爵爺指定要的。我還認為自己運氣不錯,能及時遇見他哩。” “封住他的嘴,或許吉伯特麗爺不會和他說話。”那人決定道。 “有什麼差別?這裡就沒有一個灰眼眸又是金棕髮的男人,能替他找到一個算不錯 了。” 另一個人打岔道,“奇怪了,他找這麼樣個人做什麼?” “不要多嘴,那不關咱們的事,有賞錢領就成了。喂,你一定要敲那麼重嗎?現在 我們得抬著他了。” 他的同伙冷哼一聲。“我寧可抬他,也不想讓他醒過來對付我們。我第一眼看到他, 不覺得他有這麼高大。” “少廢話,”他的朋友說道,“省點力氣幹活吧。” 若薇娜在床邊睡著了,面對利諾原來躺著的地面。吉伯特移走了屍體,留下她單獨 在房間裡,再三告誡她,除了他之外,不可以讓任何人進來。 她比較喜歡連他也鎖在門外。要是她手上有武器,或許會殺了他,以免他再逼她做 出不可告人的事。 可惜她手無寸鐵。 為了她母親,她也不能逃跑。想了半天,她分不出到底是嫁給利諾受他侮辱糟,還 是吉伯特將安排她去做的事糟。 不,沒有比十八歲的少女,和那種糟老頭上床更令人噁心的事。 對於他的死,她連一滴同情的眼淚也擠不出來,即使她可能要負起部分責任。他不 知道謀害了多少無辜的女人,娶她們為妻,休了她們——甚至把她們折磨至死。她知道 有很多男人都做這種事,完全不覺得羞恥。 但她還知道有不同的男人,有良心的男人,像她父親那樣的好丈夫。這世界還沒有 完全墜落毀滅,還有一線光明和希望,就因為這一小群男人。 天色仍然黑暗,城堡裡一片安靜,而吉伯特來叫醒她。她不知道時間,由她疲累的 程度判斷,她才睡著沒有多久。而她繼兄一開口,就使她張大了眼睛,跳下床來。 “都準備好了,那些人為了錢,什麼都辦得到。髮色和眼睛跟你丈夫的顏色一模一 樣——我只在乎這一點,因為嬰兒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這個,我們一定要做得天衣無縫。” 一陣冷一陣熱,她的胃緊縮,腿發軟,幾乎要驚蹶昏倒。他真的做了,找一個陌生 人丟給她,就像她丈夫說的,要別的男人使她受孕。 一丘之貉,他們兩個人,利諾和吉伯特,連想法都一模一樣。如果他找的人正是魯 達——利諾心目中的理想人選她也不會驚訝。老天,這一場惡夢何時才會結束呢? “快一點,”他拉著她往外走。“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你要和他多來幾 次,好保證他的種子能著床。” “何必跟我說這些?”她怒斥道,一邊企圖甩開他的手,一邊身不由己地跟著他走。 “告訴你找到的人呀,他會照辦的。” “你等一下就會懂了。” 他說得不錯,她的確很快就明白了。因為那名男子被安置在主臥房對面的房間。那 裡只有一張床,兩個燭台架,是她丈夫用來凌辱他手下女僕的地方,牆上甚至還有鐵鏈。 那男人不是拴在上面,原來的鐵鏈對他而言太細了,他是用外面拿進來的粗鐵鏈拴著— —雙手往上伸直,手腕、腳踝都銬著。雖然他昏迷不醒,嘴上卻綁著布條。 若薇娜看著躺在高床上的男人——不,被煉在高床上的男人,馬上瞭解吉伯特的意 思。 但……“為什麼你要限制他的行動,不讓他來負責那件事?”她厭惡地提出心中的 疑問。 吉伯特仍然抓住她的手,他和她一起站在床旁邊。“我把他交給你處置,那樣你才 不會覺得……” 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接口道,“被強暴?” 吉伯特紅了臉。“不是啦,我想讓你主動。反正你今晚是一定要破身的。” 她發現他竟自以為幫了她的忙,給她有限的自主權。她可不這麼認為,這麼做明明 是錯的。把無辜的人抓來,綁在床上隨人擺佈。但吉伯特看事情只有一個角度——為他 自己牟利的角度。沒有孩子來繼承利諾的財富,什麼好處都會被他弟弟得去。這幾個星 期,他仍然能動用利諾的軍隊,但幾個星期不足以對付福克赫斯。 提起破身這回事,她繼兄想起來她還是處女。“你……呃,知不知道該怎麼做?如 果不知道,我找個人幫你——本來我可以自己在旁邊幫忙,可是我恐怕無法忍受那……” 話又說到一半,她張大眼睛看他。“你自己都覺得這種事噁心得無法忍受,卻還強 迫我做,你到底是不是人嘛?” 拉長了臉,他堅持道,“非這麼做不可,沒有別的法子可以保住柯白恩。” 他看起來對這件事也很不開心,她心底燃起一線希望。“你可以騙他們老頭子沒有 死,”她提醒道,“也可以騙他們我有身孕啦,直到你利用他的軍隊,達到你的目的。” “然後你生不出來?不行,利諾太有錢了,我不能因為你囉哩囉唆,把這一切拱手 讓人。你乖乖照我的話去做,若薇娜。我把他安排在這裡,沒有人會看見你晚上進進出 出。白天你就休息,我會告訴他們利諾病了,而你寸步不離地照顧他。除了你的貼身女 僕,別人都不得打擾。我想你可以控制你的女僕,叫她不要亂開口——如果你還想留她 在身邊的話。” 更多的威脅?連美芷也利用上了?噢,天哪,她好恨他! “多久?” 很清楚她在問什麼,他回答,“直到你受孕。你可以多利用他幾次,我看他一個晚 上兩、三次不會成問題,越快有結果越好。” 原來惡夢不是過了今晚就結束,還要一直延續下去。而現在不止是她的惡夢了,這 倒霉的男人要跟著她一起受人擺佈。 “你打算都這樣綁著他?” “你不必關心他,”吉伯特不在意地說。“他不過是個奴隸,一點價值也沒有。” “奴隸?”她一眼就看出這人很高,現在仔細打量,他從頭到腳佔據了整張床。 “他這麼高大,怎麼可能是奴隸?!你哪裡找到他的?你抓了一個平民百姓是不是?” “反正是普通人。” “說不定是一名武士,”她皺著眉頭。“或是領主。” “不可能,”他很有信心地說道。“領主經過這一帶,他會進城堡來接受招待。即 使是沒有土地的武士,也會為了和同輩相處而進城堡,不會在村落裡過夜。或許他是自 由的平民吧,仍然是無名小卒。” “而你打算在事後殺了他?” 她輕蔑的口氣惹惱了她繼兄,“不要問這種蠢問題。我們不能留活口,讓他活著到 處說你肚子裡的胎兒是他的?沒有人會相信他,但有可能引起謠言,利諾的兄弟會利用 這個找我們麻煩。” 和她想的一樣,她照吉伯特的要求做,到後來還是有人要丟掉性命。那使她忍無可 忍,當場對他發起脾氣來。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杏眼圓瞪。 “上帝懲罰你,和你該受詛咒的貪婪!”她由齒縫中擠出一句,他露出訝異的表情, 好似他根本不懂他哪裡錯了。那使她尖叫,“滾出去!叫美芷來,我已經看夠你這張臉 了!” 只要她肯聽話,他倒不太在意她對他大吼大叫。知道她需要美芷教她,協助她強暴 這名男子,吉伯特聽話地匆匆離去。 華瑞克是被女人的喊叫聲所吵醒的,他隨即聽見關門聲——想必是那女人出去了。 四周恢復安靜,他慢慢張開眼睛,看見天花板。屋子裡很亮,他頭頂上一左一右各 有一支蠟燭。他轉頭看門在哪個方向,覺得一陣疼痛。 他渾身一僵,閉上眼睛開始意識到他沒有看見的狀況。他躺在一張軟舖上,嘴被堵 住了,身上一絲不掛,和昏倒之前一樣。他並不緊張,他認為那些人不替他穿衣服,是 因為他醒來之後可以自己動手。床呢?比土牢裡的好一點吧。 然後他感覺到手被銬住,他想動卻聽見金屬鏈子叮叮噹當響——並且扯動了他的足 踝。老天,他們把他捆得死死的,而且不是用繩子,是用鐵鏈! 這些人要勒索贖金,大概知道他是誰,所以特別謹慎。 再度張開眼睛,他發現事情有一點不對。石牆?那是城堡……他不理會頭痛,抬起 頭來,看見有人站在床尾——一名陌生少女。 他現在知道了,他八成已經死了,而且上了天堂。因為只有天使才會是這般模樣, 上帝為靈魂所設計出來最好的安慰。 若薇娜僵在那裡,甚至忘了要呼吸。那人的灰眼眸近乎銀色,在驚呀時顯得柔和光 亮。雖然嘴上綁了布條,他仍然是英俊的,五官分明而性格。 性格?她怎麼會想起這字眼?因為他的寬頰骨?還是因為他的高鼻樑?或許是方下 巴。她搞錯了。性格是貴族的特權。性格的奴隸只有死路一條,至少也會挨一頓鞭子。 見到淑女,奴隸應該低頭,他卻直著眼看她。如此大膽……還是驚訝得忘了自己的 身分?但她才是昏了頭,他哪裡看得出她是淑女?!她穿著睡衣,一件薄薄的白麻紗料 襯衣,一件東方珍貴的絨布——她十四歲的生日禮物。 不對,他是大膽,因為誰也看得出,只有淑女才穿得到這樣的高貴睡衣。 她又何必在乎他是大膽無禮,還是其它?她自顧不暇——他會死,在她把處子之身 獻給他之後——噢,天哪,她怎麼能?傻瓜,她怎能不?當她的母親落在吉伯特的手 上…… 若薇娜差點跌坐在地上哭起來。她是被細心呵護養大的,從小只知道被關心和寵愛, 不知道人世間還有殘酷、無奈。她簡直無法面對眼前的事實——她要獻身給這名陌生男 子,強暴地。怎麼做?她賭氣地告訴她繼兄,她不需要幫忙。可是她對男女之間的事, 根本毫無概念,不知道要如何才會懷孕。 他眼中不再有驚訝,只有——欣賞。這是好現象吧?至少他不討厭她,她還算高興。 而且他和她丈夫完全不同。他很年輕頂多三十出頭,又英俊,他的皮膚光滑,身體—— 她只看得見露在被單外的身體,不過他肯定一點也不像她丈夫。就連他的眼睛、頭髮也 和利諾不同,這人好看多了。 她經由他的眼神,幾乎可以猜出他在想什麼。有人告訴他,他在這裡的原因嗎?應 該沒有,他才剛醒過來嘛。而吉伯特也不會費神向他解釋,反正他躺在那裡就足夠了。 但他眼中滿是疑問…… 看來只有她能給他答案,而她甚至不能向他保證,事後他可以平安離去。她為他打 抱不平,他完全是無辜的,是可憐的犧牲品。她要搾干他的種子,然後吉伯特殺了他。 不,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等時機一到,她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因為沒有把握一定能成功,她不要先告欣他,她只能盡力試試看。幸好她也不必讓 他知道,事後別人要他死。一切隨他去想吧,他不會認為人家有必要取他性命的。 他又在用眼睛對她說話了,她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示意她解開布條,他好跟她交談。 她不能那麼做,聽見他哀求被釋放,她一定受不了的。 於是她搖搖頭,而他把臉別開不再看她。感覺上好像她無法聽話,他就要她退下。 不相信一般人有這種神氣的態度,她認為他是脖子酸了。所以她繞過來,站在床側。他 卻已經閉上眼睛,完全不理她。要不然就是她光著腳,他沒聽見她走過來。 倒是她把他打量得更清楚些,他真的佔滿了床,說不定比吉伯特還要高大,至少胸 部比較寬。他手臂圓鼓鼓的,腿也一樣——全是肌肉。他平日一定很努力工作,她猜他 可能是伐木工人。她父親以前有一名伐木工人,比城堡裡任何武士都要魁梧。 發現她在盯著人家看,她卻情不自禁。他真的很強壯,她竟有點感謝吉伯特,幸好 他被綁著。她確信他徒手就能把她扯成兩半,最好他的手不要碰到她。 “對不起,”她開口道,雖然旁邊沒有其它人,她還是對他耳語。“我不想聽你要 說的話,但是我會告訴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再度張開眼睛,緩緩轉頭看她。不是疑問的眼神,他是——很有耐性地,看她要 說什麼。 還沒開口,她的臉兒通紅了。“我——我——你和我我們——我們要——要——” 如果他的嘴沒有被封住,他恐怕會對她大叫,問她到底在結巴什麼。她不怪他那麼 快就失去耐性,可是她說不出口太丟臉了。 聽見門外有人,她長吁一口氣,美芷終於來了。不再想床上的男人,她匆匆走出去, 留下他橫眉豎眼,快要氣暈了。 我們要——要什麼?!華瑞克憤怒地想道,她為什麼不一口氣把話說完?不過他很 快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他不能怪她。她是那麼美麗的小東西,美麗而無助,又不是她把 他抓來的。 到底是誰抓他來?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那些人一定要死。這是他的誓言,在十六年 前,當他遭到人間慘劇時,他就下定決心,任何對不起他的人,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十六年來,他一直謹守著這項諾言,他會一輩子記住它的。 那美麗的女子又進入他腦海中,他沒有抗拒,因為她比他復仇計劃令人愉快。他第 一眼看見她時,他真的認為她是天使——那一頭金髮在燭光中閃閃發亮。她穿了一身純 白,金色鬈發披到腰下。 小小一張臉,好大一對藍色眼眸,帶著一點憂鬱。他很心痛她的不快樂,他突然興 起保護她的念頭,要替她消滅任何欺負她的人。 他想問她什麼不開心,要她取下他嘴上的布條。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他先是驚訝, 然後生氣,不想看她——多麼幼稚的行為。真的,她對他有種奇異的影響力。 不能水遠不理她,他喜歡看她,她是那麼好看,況且她又要告訴他,他在這裡的原 因,他當然要看她。 可是她站得那麼近,讓他看清楚那白裡透紅、吹彈得破的皮膚,小而飽滿的紅唇, 像在邀請他嘗一嘗。他小腹間開始發熱。 如果不是無法開口,他會說服她趁沒有人的時候,騎在他身上。 她大概不會答應,就算他能要求她。他只不過是個光溜溜的俘虜,什麼也不能給她。 等他自由了,他要放火燒掉這個鬼地方,這樣她就無家可歸了,他會邀請她住到他 家去。他腦子裡閃過他未婚妻的影子,她可能正在等著他。那又怎麼樣?他仍然要帶這 少女回家。 “你明白了嗎?”若薇娜把事情全告訴美芷之後,沮喪地說道,“吉伯特不是開玩 笑的,要是我不合作的話,他會殺了我媽。” “嗯,他本來就是魔鬼一個,沒說要在旁邊監視,算好的了。如果你丈夫叫魯達來, 他可是會在旁邊的。” 她打了一個寒顫。“現在怎麼辦?” 美芷歎氣。“恐怕你只好聽他的了。” 那少女絞著手。“我想也是,只不過——我該怎麼做?” 用力閉上眼睛又張開,美芷顯然很頭痛。“我真傻,你當然不知該怎麼做。如果你 丈夫沒死,你可以躺在那裡裝死。現在你得靠自己了,裡面的人又仰躺著——是不是?” “嗯,躺在那裡動彈不得,他們把他手腳全用鐵鏈固定著。” “我來想想看,”美芷又歎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騎在男人身上過,你知道,那 不自然。” “吉伯特把他擺成這樣,一定認為可以做到的。” “我沒說不可以。” 這種話題是低三下四的人談的,美芷覺得不適合和她的小姐談。但那個安博芮在天 亮之前,必定會親自查看,所以躲也躲不掉。 “嗯,我知道了。”她說。 “怎麼樣?”若薇娜張著大眼睛,認真地問道。 “我很快說一次,你聽好……你要跨坐在他小腹上。在你處女膜破裂之前,會有一 點痛,應該不會太厲害。讓他的命根子進入你的身體……記得,它必須要藉動作來刺激, 才會釋放種子,不妨假想你在騎馬打浪。你想你做得到嗎?” “大概吧。” “需要進一步解釋?” “不,我——不必。” “這和吃飯睡覺沒有兩樣,”美芷擁抱她。“反正他也不認識你,你以後也不必再 見到他,做完就算了。勇敢一點。”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她一打開門,他就看著她,一直盯著她走到床旁邊。這一次,他只有好奇的表情, 而她壓抑著心?的真正感覺。 和吃飯睡覺沒有兩樣?好吧,她告訴自己,早一點解決比較好。 低頭看著他,她把可怕的消息向他宣佈。“我需要馬上懷孕,而你被選上幫我的忙, 因為你的眼睛和頭髮顏色正巧與我丈夫類似——孩子必須像他,你知道。今晚、明晚, 甚至後天晚上,我要和你發生關係,直到藍田種玉。我知道你不會樂意,老實說我也不 願意,可是我們都沒有選擇余地。” 鐵鏈發出可怕的搖動聲,她不敢看他會說話的眼睛,於是她把注意力移向他身上的 被單——她用力掀開它,它落在床尾的地板上。她沒有看它落地,她的眼睛不由自主朝 向他小腹間,而且馬上張得又圓又大。這個才像她所聽見的形容,真正是可怕的武器。 它柔軟安靜地休息在一堆金黃色的鬈毛之上。 他喉間發出沉悶的怒吼,使她轉頭看他的臉。那對眼眸彷彿在噴火,銀色的火焰在 怒斥她住手,否則他將讓她後悔莫及。 若薇娜吃了一驚,幾乎使她轉身逃跑。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憤怒?大部分 的男人不會在乎她將做的事,他們到處散播種子,留下許多私生子,再多一個有什麼差 別?這還是指貴族而言,奴隸更是處處留情,他們根本不知道生出來的小孩是不是他們 的種,因為換太多女人了嘛,萬一被逮到,大不了結婚。 莫非他怕他得娶她?還是反對用這種姿勢?美芷說她騎在上面,是不自然的。那麼 他也可能這麼想。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她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我很遺憾你反對,可是沒有用的,”她苦澀地告訴他,“我非這麼做不可。不要 生氣,我會盡快做完,不會打擾你太久。” 他的眼睛在嘲笑她,好似她說了非常愚蠢的話——天,她希望她不要那麼瞭解他在 想什麼,她希望他合作一點,但她憑什麼要求他?他八成和她一樣覺得不是滋味。算了, 她不要再看他的表情,她要快點解決這件事。 決定之後,她爬上床,它突然猛烈搖晃,使她向後仰倒,跌在地上時她差點暈過去, 一時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接著她聽見鐵鏈靜下來,於是想通了——也開始生氣了。 該死的!她想大聲詛咒他。她爬起來,低頭看他。“我會和你結為一體,知這嗎? 我非做不可!” 她爬回床上,這一次親眼目睹他發威——他真的是發威,那種力道簡直無法想象, 他的身體似乎脹大了,整張床差點翻過來。她又失去平衡,只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往 前撲倒而沒有滾下床。 撲在他身上之後,他突然全身一僵,立刻靜止不動。她忍不住擔心是否壓扁他了? 但她抬起身子,發現他的生殖器官仍然一樣,說不出來它有沒有被她的肚子壓傷。不過 由她的角度看去,他的腳踝全是血。她抬頭看他的手,手腕的皮早就磨破了,鮮血直流。 “你這愚蠢的人哪,”她由齒縫中擠出一句。“何必枉費力氣,自找苦吃呢?” 喉間傳來另一聲低吼,算是他的回答。不過趁他保持不動,她一腿跨過他的腿,騎 坐在他的身上,然後得意地看他一眼,他要彈動的話,她也不怕跌下床了。 他沒有動,只拿具有殺傷力的銀眼眸狠瞪她。 華瑞克這輩子再也沒有受過更大的侮辱,他氣瘋了。這女人想要強暴他,好偷他的 種?他的種?!如果她成功了,他要宰了她。不,那太便宜她了,他要她求死不得—— 像他現在這樣。不過她不會成功的,他的憤怒使他全身冰冷,但那愚蠢的娼婦還不知道, 竟拿勝利的眼光向他示威哩。 她掀起衣襬,坐在他小腹間。那使他更怒不可遏,她要偷他的種子,還不肯在他面 前脫光衣服。好得很,她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失敗。他閉上眼睛不去看她,她的容顏對 反抗強暴的男人而言,太美麗了些。 努力培養他的憤怒,他在心底點燃仇恨的火花。他唯一的欲望是掙脫鐵鏈,重重捶 她一頓。她竟敢如此對他!她強暴他——企圖強暴他——已是罪該萬死,還敢偷他的種! 他才不要和這種笨女人生小孩!她竟以為可以強暴男人——如果她閉上嘴,對他投 懷送抱,她很可能得逞。他的身體不會沒有反應,光看到她就足以令他情不自禁。但現 在他根本不必掙扎,他氣得不可能對她興奮,仍然在她肉體下柔軟如故。 她不是動也不動坐在他身上,等待奇跡發生。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手握住它,用一種 奇怪的動作撫弄。不久後,他意識到她竟想就這樣把它塞進去,他張開眼睛訝異地看她。 他發現她閉著眼睛,咬著下嘴唇,過於尊心以至於整張臉皺成一堆。尖尖的指甲戳到它, 他差點叫起來——如果可能的話但她顯然並非故意的。 華瑞克忍不住要猜想,她能這樣下去多久?不久,她終於哭出來,跳下床,像戰敗 的小兵逃了出去。 太得意了,他甚至露出一絲笑容。這麼容易就把她打發啦,他根本沒使上勁。她是 失敗者,他是勝利者,他恨不得大聲歡呼…… 她又回來了。 沒想到她還有臉回來,眼睛亮晶晶地,帶著堅決的神情。他提高警覺——果然,她 脫掉袍子,當她動手脫內衣時,他緊緊閉上眼睛。 軟軟柔柔的聲音鑽進他耳朵崟。“你可以反抗,不過有人告訴我,那不會有什麼 用。” 就算能開口,他也沒辦法反駁她的話,但他想割斷那個鼓勵她回來的人的嚥喉。他 沒聽見她走過來的聲音,可是一只小手放在他胸前,告訴他她來了。 “你恐怕已經知道我還是處女。” 他不知道,也不太相信——不過他的身體有了反應。她的手又一路由胸口往小腹間 摸去,他希望他的憤怒再出現,她卻滔滔不絕說下去。 “我沒有經驗,所以不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你需要一點鼓勵之類的。我也沒有 想到,這柔軟的東西會變得像你其它地方一樣硬。”她撫摸他。“我實在不太相信,因 為它已經這麼大了,可是人家說是真的。我倒要證實一下。” 她曉得她說這些話,和她的手一樣令他難以自製嗎?希望她下地獄,希望她和她的 狗頭軍師一起下地獄!冷汗由他額上冒出來,他絕對要反抗到底! “我要吻你,還有——舔你,每一個地方,和這裡。美芷說我吻你那裡,除非你死 了才不會有反應。” 已經有反應了,他在心?憤怒地狂喊,但他的肉體是叛徒,自作主張想對她起立致 敬。他發了瘋,不顧一切全身扭動。她不理他,只是用手握住它。他發現他越動,正好 幫她的忙。 “老天,若不是親眼看見,我絕對不會相信的。”她倒抽一口氣。 她的每一句話都帶著驚歎號,而且她還親熱地拍一拍那個叛徒。她甚至不知道,他 還沒有到達應有的尺寸,而他仍然在掙扎。 “看來我不必吻你了。” 那是什麼口氣?失望嗎?噢,天哪,他該怎麼辦?她恐怕會成功——如果她繼續下 去,而她一定會繼續下去的。 當她爬上床,他和以前一樣反抗,她卻抱住他的腰,往前撲倒。而他清楚地感覺到 她的裸體,胸部貼在他小腹上,那個叛徒更是藉機坐大。他連忙靜止不動,希望她真的 是處女,無法分辨他是否硬得足以播種,然後依然無功而返。 她在他身上爬,怕他再動,所以抱得很緊。他痛恨那光滑的肌膚磨踏他的感覺—— 那個叛徒卻很喜歡。接著她騎在他身上,而他早就準備好了,只等她指示正確的方向。 溫熱……溫熱而濕潤,正好是他意志力的克星。 她企圖完全坐下來,但她的處女膜橫阻在中間,她的動作太遲疑,所以只有弄痛她。 他心中一陣狂喜。原來她真的是處女,這樣他無法打敗她,那種痛也會使她放棄嘗試。 現在稍稍移動就會幫她一個大忙,因此他直挺挺躺在那裡。只是她好嬌小緊縮,他 有種衝動再進去一點。他忍住了,不能控制那個叛徒,他還能指揮身體其它部分。 他聽見她在啜泣,一聲又一聲,他終於張開眼睛來欣賞她的痛苦。眼淚滾落他的粉 頰,藍眼眸中還閃著淚光,她哭得很是傷心——他在得意之餘,竟忘了她沒有穿衣服。 標準的小女人,但她曲線玲瓏有致,比例勻稱。她的胸部飽滿,腰肢纖細——她跨 開的雙腿,顫抖的細皮嫩內,淹沒的一半身體——不是他的錯,他動也沒有動,那個叛 徒在這景像刺激之下,衝到它正常尺寸,沖破了障礙,而她的體重使她往下沉。 她叫出聲來,將它整個理沒。華瑞克咬緊牙根,他現在要對抗的不是她,而是他自 己。那個不容易,抗拒全身每一個細胞,拒絕他全心渴望的東西。 那娼婦開始移動了,開始遲緩而笨拙。她還在哭,顯然還很痛,只不過她的決心並 未減弱。她喘得不得了,吹動她的長髮和他的胸毛,那是另一種愛撫,另一種折磨。而 他非常清楚他什麼時候徹底失敗。 他使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次想踢她下床,寧可感受手腕腳踝的痛楚,可借她看穿了 他,她加速了動作。然後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完完全全貢獻他自己,難以相信地輕鬆…… 詛咒她,詛咒她! 我很高興是你。 華瑞克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句話,他也不會原諒她。她離開之後,他躺在床上反覆 思考它。 事情結束後,她伏在他胸口哭,淚水濡濕了他的皮膚。她沒有從他身上得到樂趣, 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在她走開之前,輕輕摸他的臉,在他耳邊低語,“我很高興是 你。”而他的恨意頓時增長數倍。 她的僕人跟著進來,為他的傷口清洗上藥。那年長的女人喋喋不休,說他不該傷害 自己。她還看見他頭上腫起的大包,也替他上了藥。他隨便她擺佈,失敗之後,什麼也 不在乎了。他也不介意那個男人闖進來,檢查仍留在他小腹上的血和種了。 那人的表情矛盾地混和了滿意和憤怒。“她說你反抗得很激烈。算你狗運,否則我 可能現在就得殺了你,因為你和她——” 話沒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一直沒有再出現。華瑞克分析他的話,得到幾點結論。 首先,他不會活著走出去,對方只要他的小孩,對他沒有其它企圖。他也知道那個男人 嫉妒他,想殺了他。 他還是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他讓美芷餵他,替他淨身,讓他在床上方便。連 她拿掉綁在他嘴上的布條,他都懶得和她說話,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那個娼婦再度出現。 小房間?沒有窗子,只有看見她,他才知道天黑了。而見到她,他整個人才活過來, 再度感到憤怒、被羞辱。他的掙扎弄掉了繃帶,鐵銬陷進帶傷的肌膚。 不過她比前一晚更有耐心,慢慢等他不掙扎了才靠近。同時讓他完全準備好,才爬 上床。 那一晚,她來找他三次,接著的晚上,又來了三次。一次待得比一次久,因為他的 身體遲鈍了,她並未因此氣餒。他完全在她掌握之中,她愛撫他,使他興奮。 她對那個叛徒尤其溫柔,讓它貼近她的臉,對它呼氣,只是沒有做她威脅要做的事, 沒有必要嘛。他光想到她要那麼做,她就達到目的了。而他完全無力阻止她,他再也嚇 不倒她。她利用他,搾干他,使他很自己,恨那個叛徒。 天哪!他最根的是她,他多麼想報復。到了第三天,他滿腦子都是這件事,計劃要 如何對付她。想想看,他第一眼見到她,還打算給她一個家。對,給她一個家——在他 的土牢?。但首先他要讓她也嘗嘗……不,首先他必須逃走。 “告訴我她的名字。” 這是他對美芷說的第一句話,她正要把濃濃的燉肉汁送進他嘴裡。 “不好,我想你沒有必要知道。” “我的手下會找來,我會拆了這個地方。如果你想活下去,跟我合作。” 她竟有膽子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被抓來時只有一個人。” “不,我和我的扈從在一起。傑弗瑞,他們殺了他,你不知道?” 如此冷峻的口氣,她突然害怕了,但她很快想起來他被捆在床上。於是她對自己皺 眉頭——也對他。 “你是武士?不可能,他們要找的是普通人,難道這還錯得了?” 沒有必要說服她,他只是說下去。“我的部隊就在附近,他們會找我。” “你很會講故事,先生,有什麼目的?” “放開我。” “哈,說得好。”她對他咧嘴笑。“你沒有必要騙我。就算我有鑰匙,我也不會放 你走,直到我家小姐達到目的。” 她沒有告訴他,若薇娜已經吩咐她去四處找鑰匙。只是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它的 下落。何必讓他空抱希望? 這一次餵食花了比較久的時間,因為他一直講話。那使他臉上綁布條的痕跡消褪了 些,而她要再把布條綁上時,仔細看清了他的瞼。 “老天,你有一張嚇人的瞼,”她近乎自言自語地脫口道,“我現在才注意到。” 華瑞克不需要她提醒。由於他的臉,他的第一任妻子怕他,他的敵人也怕他。他本 來希望那該死的娼婦會因而嚇跑。那是由於他的眼睛,有人形容他目露兇光;也由於他 的嘴,他從來不笑。還有他的表情——特別是現在,知道她不肯幫他。 “你要記得我給過你機會——” 她把布條塞回他嘴?,打斷他的話。“你威脅我是沒有用的,我替我家小姐做事, 才不管你呢。難怪她每次從你這?出去,都是愁容滿面。她也是不得已的,你就不會對 她溫柔一點嗎?可惡的束西!” 丟下這幾句話,她便自顧自走了,留下他獨自生氣。她要他怎麼樣?同情一再強暴 他的女人?她想從他這?偷一個小孩,他怎麼原諒她? 死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但士可殺不可辱,他絕對不會放棄對她復仇的念頭。 而第二天美芷抱著一疊衣服,拎著食物出現時,他十分驚訝。 “幸好我找到鑰匙,我們家小姐要你走,並且非得現在——趁她哥哥外出找人手 時。” 她解開綁在他嘴?的布條,一邊說道,“我們會說服他,說你讓小姐有喜了,不過 很難講他會不會追殺你。” “哥哥?”他想起那個男人。“我想不是親的哥哥吧?” “不是,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感謝上帝。”她說,忙著解開他的鐵鏈,沒有看 他。 “萬一她沒有懷孕,會不會有人替代我的位置,躺在這張該燒掉的床上?” “那不關你的事。” “那告訴我為什麼她要懷孕?而且必須是我的孩子?” 她聳聳肩。“還會為了什麼?為了要保有這個城堡。她嫁給柯白恩領主,當晚他就 死了,也就是你被捉的同一晚,那孩子要說是他的。” 貪婪,不錯,他早就該猜出來。而柯白恩堡是個值得爭取的地方,他由附近打量過 城堡。他不敢接近,因為不想和領主囉唆。就連隨身的三十名侍衛,也會引起側目,所 以他要他們先走,去和軍隊會合。他只想洗個澡,在床上睡一覺。他沒有料到會遇上貪 婪的新娘子,計劃謀奪夫家的財產。 最後一條鐵鏈鬆開,美芷跳開一步,躲得他遠遠的。華瑞克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 經過三天不正常的姿勢,他咬著牙忍住痛楚。沒有布條卡在上下牙齒中間,感覺也很奇 怪。不過他不顧渾身疼痛,動手穿她抱進來的衣物。 對於粗糙的布料,不夠長的衣服,布做的鞋子,他全都沒有抱怨。一旦著裝完畢, 他只想著一件事。 “她在哪裡?” “不行,”美芷朝門口退去。“如果你想傷害她,我會召人抓你。” “我只想和她說幾句話。” “你說謊,先生,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她叫我放你,不想讓你白白犧牲,但她不 要再見到你。如果你回來,吉伯特爵爺會殺了你,你快點走吧。” 他盯著她半晌,他想掐死那娼婦的欲望,不比他想重獲自由的希望弱。但他不知道 美芷會召來多少人手,他得打敗多少人才能見到她。 “好吧,不過我需要一把劍,還有我的馬。” “你瘋了不成?”她斥道,“你就這樣走吧,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抓你的人, 把你所有的東西全丟了。來,我帶你由側門離開,時間不多了。” 跟著她,他記住眼前所經過的事物。除了僕人,守衛城堡的士兵根本寥寥無幾,他 差點要改變主意,不想離開了。 難怪她繼兄要外出找人,柯白恩堡一天就可以被攻下,而華瑞克馬上會帶人回來證 明他的判斷正確。 “他走了。” “我知道,”若薇娜淡淡地回答,由窗口轉過身來。“我一直看著他隱沒在樹林 裡。”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美芷告訴她。“我們應該再等一下。” “不。吉伯特已經說了,除非我懷孕,他不打算離開這?。他去特爾斯堡也沒有用, 那?一時也攻不下來。今天是他第一次出去,以後他可能不會再出城。而且他注意所有 人的一舉一動,我們怎麼放走那個男人?” “趁他睡——” “對,到時他會派他的親信看住每一道關口。你明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美芷。” “但也不知道你成功了沒……” 房間?十分溫暖,若薇娜卻打了個寒顫。“我——我不能再那麼做了,就算他人還 在這?,我昨晚就告訴過你,不能再做。” “嗯,我瞭解,那不容易——” “不容易?”她尖銳地苦笑。“那不對,那簡直大錯特錯,我不能一直錯下去。剛 開始為了敷衍吉伯特,我只好做給他看。但後來他不再檢查,相信我的話,說他騷擾那 個人會使我達不到目的,我就該停止,為什麼我沒有馬上想——” “你何必自責呢?”美芷質問道,“你又沒有得到任何好處,而他還得到樂趣。” “不,他沒有。他恨透了,那有什麼樂趣可言?美芷,他反抗,反抗得好激烈,不 顧他的傷口。他恨我,恨我強迫他做那件事,他要我知道那種根,他的眼睛——”她又 打了個寒顫。“我再也不能回去做那件事,殺了我也不能讓我再對他那樣。” “萬一你的計劃不成功呢?” “會成功的,非成功不可。吉伯特不會發現那人走了,以為我還每晚去見他。等我 確定懷孕,我再告訴他,我放走了那個人。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怕傷害了胎兒。而且那 人是死是活並不重要,他也說沒有人會相信奴隸的話,如果有人膽敢說我肚子?的孩子 是他的,也沒有什麼影響。” “我可不敢說他一定是奴隸。”姜芷不自在地告訴她。 “你也注意到了?” “他還說他有一名扈從,是被抓他的人殺了。” “老天,他恨我又多了一項理由。”她歎氣。“好,他是一名武士,你說他會讓別 人知道我們對他做了什麼事嗎?” “不,不可能。”美芷大搖其頭。 “好了,我們更不必擔心他制造謠言——如果有小孩的話。不管有沒有,我都會告 訴吉伯特肯定的答案,他會安心地去和福克赫斯交戰。他一走,我們就行動。我的衣服 都在這?,還有這個城……我們弄到了錢,趁吉伯特還在特爾斯忙時,去安博芮堡救出 我媽,一起到法國去投奔路易王室。” “吉伯特爵爺失去柯白恩堡和你,他會很不高興的。” “誰在乎?”她冷哼。“他做了這些事,我希望他死在福克赫斯手上!” 當天下午吉伯特氣喘咻咻趕回來,他只找到三名士兵,同時一封挑戰書送到他手上, 令他臉色氣得發青。 若薇娜坐在壁爐前縫衣服,目睹這一切,心中暗喜。她現在很討厭她繼兄,巴不得 他天天沒好日子過。 他允許她一天在大廳待幾個小時,好讓柯白恩堡的人習慣女主人,萬一有人問起, 她也好當面回答他們,高武﹒利諾好多了,只是身體還太虛弱,不能出房門走動,而且 他仍然堅持只要她服侍他。 吉伯特安排這一切,他要別人有個錯覺,利諾病是病了,還沒有病到不能向新娘子 撒嬌。過些日子,等時機成熟了,再宣佈他意外死亡。 她坐在那裡,正好看見她繼兄臉色由青轉紫,大吼大叫弄得僕人雞飛狗跳。她本來 害怕他是發現那人逃走了,又覺得不可能。 這時他突然發現她在看他,臉色漸漸恢復正常,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我不知道他如何查出來的,但他想必知道我在柯白恩堡,否則福克赫斯不會無緣 無故要攻城。可惡的人,詛咒他!” 要不是怕他甩她耳光,她真要哈哈大笑了。“你不是說他在特爾斯堡嗎?” “他本來是。但他或許耳聞我和利諾的大軍進攻,在圍城之前就離開了。不知他哪? 找來那麼多人,他狂龍的旗下帶了五百大軍來攻打柯白恩堡。” “有那麼多人,他為什麼不揮軍向特爾斯去對付你?” “不要傻了,”他不耐煩地說,“特爾斯堡是你父親的主要基地,你知道它有多麼 不易攻破。他何必急著回去?尤其我人又在這?,手下沒有幾個人。如果他抓住我,就 能控制我的軍隊了。” “要不然他可以殺了你。” 他睨她一眼,她非常高興見到他面無血色。 “你確定是他嗎?特爾斯堡在北方兩天行程之外地。”她問。 “只有他用噴火龍的旗子,而且他一兩個小時之內就會到,我得盡快離開。” “我呢?” “不管我在不在,他都會拿下這座城堡。他知道這是我的,他發誓拿下我每一座城! 以報復狄伍德事件之仇。該死的,我父親死了,對他還不夠嗎?” 這話不是對她說的,她也懶得回答。福克赫斯爵爺要來,或她繼兄打算留她面對他, 她都沒有什麼感覺。 “你要小心應付他,”吉伯特繼續說道,“不過他不會傷害你的。去年他逮到我的 未婚妻,也只是要她宣誓效忠他。他要你怎麼做,你就順從他吧。不要擔心,我三天之 內就會回來,帶著正圍攻特爾斯堡的軍隊。對,在這?比在特爾斯好,這?沒有特爾斯 那種天險,反而易攻難守。我的人比他多三倍,你不要怕,我很快就會把你搶回來的。” 這麼說著,他一把摟住她,給她一個不太屬於兄妹式的親吻。她有些驚訝,在此刻 以前,她一直不知道他對她另有企圖。 吉伯特匆匆忙忙離開,根本忘了還有個男人應該捆在床上。他也沒有處理利諾的屍 體,她卻不想傷腦筋,因為他一離開,她就打算跟著溜走。 但他走了以後,她才發現他帶走所有的士兵,和城?最後一匹馬。 她又打算躲在屋子?,敞開城門讓僕人去迎接福克赫斯。問題是那人不是來串門子 的,他是來尋仇的,他很可能放火燒掉城池,為了逼出吉伯特,或城堡的女主人。 逃入樹林也不是辦法,沒有馬匹,又沒有錢,她怎麼救出她母親,逃離吉伯特的手 掌心? 只好以靜制動了。等她見到福克赫斯,只要他比吉伯特好一點點,她就要投靠他, 尋求他的庇護,用以交換——交換什麼?他已經由吉伯特手上佔領了三座她的城堡。不 提那三座城堡,她還有別的產業在她繼兄手上,但那人本來就要搶奪吉伯特所有的產業, 有她沒有她都一樣。她實在沒有什麼好和別人談條件的。等一下,她知道吉伯特的計劃, 她可以事先警告他,但他會采信她的話嗎? 美芷要陪她到城門口,不過她說服她留在大廳,盡力安撫僕人。她則帶著四名男僕, 直接到城門口,因為她無法放下吊橋,要男人才夠力氣。但她動作稍慢了一點,福克赫 斯的大軍已經到達,只差一點就到了射程之內。那種黃沙滾滾、殺氣騰騰的氣勢,嚇得 她身邊的人驚慌失措。 他們只想逃走,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她不怪他們,她自己也和他們一樣啊。但她 不能允許那種事發生,於是她警告他們,由於本身的恐懼,她的口氣特別冷峻——如果 他們不幫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不是死在憤怒的福克赫斯手下,她也會殺了他們。那些 人總算沒有四下逃逸,不過他們全縮著脖子,左閃右躲怕被暗箭所傷。 若薇娜朝城下張望,祈禱自己能鎮定下來。那麼多武士,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許 多武士的戰馬上,都飄揚著龍的旗幟,好似他們以他們的主人為傲。 不久之後,一名武士騎到城門下,他和其它武士一樣全身盔甲,看不清面貌,但他 的聲音十分宏亮,字字句句都清楚地傳上來。 沒有條件可講,要不就全面犧牲,要不就投降。 她不必考慮他是否唬人,她帶來的人不等她下令,自作主張就開了門,放下吊橋。 她所能做的,就是到大門口迎接大軍。 武士們手持刀劍進城來,四周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只剩下若薇娜,她站在城堡前的 階梯上。他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而那些被派去清除城牆的士兵,也發現那?沒有半個 人。 三名武士接近她,她覺得他們可能全是領主,但只有一個人會是福克赫斯。最後, 個子最高大的那位武士來到她面前。 她這才發現自己站錯地方了。陽光由他身後直接照到她臉上,它使她的金髮閃閃發 亮,皮膚幾乎透明,也使得她看不清來人的表情——當然,他沒有脫下頭盔,也是原因 之一。 正想開口說幾句話撐場面,突然他抓住她的上臂,痛得她猛吸一口氣。她閉上眼睛 忍住痛,但他用力搖她,要她張開眼。 “叫什麼名宇?” 他的聲音和他的嘴唇一樣冷酷,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他應該知道她是貴族—— 由穿著和她的行動可以輕易看出來——然而他卻像對待奴隸般對待她。 “若薇娜﹒貝利諾夫人。” “你沒有頭銜了,你是我的俘虜。” 她松了一口氣。至少他不打算立刻把她劈成兩半。俘虜的境遇並不太可怕,而且通 常是暫時的。貴族到後來都會獲得禮遇。不過他說沒有頭銜了,是什麼意思?他仍然抓 住她,不知道在等什麼?等她抗議?不,她什麼也不想說。這人比吉伯特還糟糕。但她 覺得他一直在打量她,只是她不敢抬頭證實她的猜測。 最後,他把她推給他身後的人。“帶她回福克赫斯,關進土牢!等我回去要是沒有 看到她,唯你是問!” 那人白了臉。若薇娜沒有看見,她差點當場昏倒。 “為什麼?!”她喊道,然而福克赫斯已經轉身走進城堡。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美芷在那個邪惡的房間找到他。若薇娜帶來的蠟燭已經燃盡,但他找到一支新的, 點起來插在舊燭台上。他的人在城堡裡翻找有價值的東西,搜括一切他們想要的。她不 懂他在這個房間做什麼?看一眼就知道,?面除了一張床什麼也沒有。 她猶豫了半天,開不了口。他站在那?,低頭看著那張床。他脫掉了頭盔,背對著 門口。他非常高大,那寬肩使她想起…… “什麼事?” 他沒有回頭,她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卻知道她在門口。他仍然背對著她,只是 彎下腰抽出鐵鏈,把它們繞在脖子上,它們的尾端垂到他腰際。她打了個寒顫,不明白 他拿它做什麼。 “回答我的問話!” 不但彈跳起來,她還不由自主地結巴。“他——他們說——說你是福克赫斯領主。” “不錯。” “求你,你把我們家小姐怎麼樣了?她沒有回來——” “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邊說邊回過身來,美芷後退一步。 “老天!怎麼會是你!” 抬起一邊嘴角,他笑得好冷。“為什麼不是我?” 美芷想要逃跑,她想要求饒,想到她甜美的若薇娜落在他手?,令她想哭。 “噢,求你不要傷害地!”她大聲哀求道,“她是不得已——” “閉嘴!”他咆哮。“她對我所做的事,還有藉口嗎?我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我 只知道對不起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但她是貴族——” “她是個女人,所以我不殺她!但活罪難逃——你也一樣。再替她求情,我會想出 對付你的法子!” 她閉上嘴,而華瑞克從她身邊走過,進入對面的主臥房。他知道她又跟過來,站在 門口無助地絞著手,棕色眼眸?閃著淚光。他欠她一個人情,但她再替那金髮娼婦說好 話,他真的要把她送進土牢。他從來不警告別人第二次,說得到做得到。 他打開衣櫃,看一眼就知道那些華麗的衣服是屬於誰的,他還是問道,“她的?” “嗯。”她吸吸鼻子。 “我女兒可能穿得著。” 口氣好冷淡,美芷的恐懼消失了些,而火氣往上冒——但她不會蠢得讓他聽出來。 “她只有這些衣服了。” 華瑞克轉身看著她,一雙嚇人的眼眸中有太多情感,他內心想必充滿了恨。“你錯 了,她只剩下身上的一層皮,等著我去剝。不要忘了,我得到的待遇比她還要淒慘。” 泠淡?她錯了。那些衣服又是他報復的工具吧,可是還是最微不足道的。而他不要 聽她解釋,不肯相信若薇娜和他一樣是受害者,使美芷幫不上她的忙。當然,她的難處 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他不是普通的武士,是出身高貴的爵爺。沒有人能對他們做出那種 事還找理由,更別提活著把事情到處去說。 那種恐懼感又回來了,她倒不為自己感到害怕。“你要殺她?” “這個主意倒不錯,”他冷酷地說道。“不過,我不殺她。她是我的俘虜,沒有人 可以贖回她,她永遠不可以離開福克赫斯。只要她活著一天,就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 “我猜不會是好臉色。”她咕噥。 “你猜對了。”他環顧四周。“利諾有任何親人嗎?” 美芷心?十分紛亂,根本沒考慮他問這話的動機。“好像有一個弟弟吧。” “除了一個燒焦的空殼,他什麼也得不到。”他說,“她的兄弟也得不到好處。” 她驚訝地張大眼睛。“你打算把城堡燒了?” “這裡已經沒有用處了,不是嗎?” 不明白他心中對這?的恨有多深,但若薇娜被迫害則全為了柯白恩堡。這地方被燒 毀,她是絕對不覺得可惜,她的小姐也不會有任何遺憾,最好吉伯特是空忙一場。 “那些僕人會無家可歸。” 他聳聳肩,似乎毫不在意,可是他說,“我不打算把村落燒掉——除了那家旅店。” 他沉著臉補充道。“城堡?的人可以住到村子裡去,或者跟我回去,我的土地比這?肥 沃得多,我的人民也過著比較富裕的生活。”然後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打量她的穿著 和氣色。 “你不是這?的人,對不對?” “我三天以前才和我們家小姐一起過來的。”她告訴他。 “那麼,你可以自由離去——回家吧。” 回吉伯特的城堡去?那麼她很快又會見到福克赫斯了。還是回特爾斯堡,那?已經 被福克赫斯管轄,而吉伯特又一心想奪回。不管她去哪?,都卡在這兩個被詛咒的男人 之間。但她不會這麼告欣他。如果他不知道若薇娜是誰,而她的繼兄正是他的宿敵,那 麼她也不會說出來,讓她的小姐擔負更多的仇恨。 “我沒有家了。”她最後說道。 他皺眉頭,那表情加深了他的威儀,使她打了個寒顫。“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如 果你願意在福克赫斯住下來,我很歡迎。” 若薇娜去的城堡?美芷沒有想到在發生這許多不幸之後,她會有這種好運道。 看見她欣喜的表情,他立即看穿她的心思,於是警告道,“不要弄擰了我的意思, 在福克赫斯我才是主人,不是她。如果你不能對我效忠——” “我能,”美芷一口答應。“我會,而且是誠心誠意的。” “會嗎?”他打量她。“等著看吧。首先,你是否願意告訴我,她繼兄是什麼人?” 告訴他其實傷害不了吉伯特,他已經逃逸無綜,但若薇娜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說, 他查不查得出來呢?大概不會,這?的人只知道他是吉伯特爵爺,未必知道他是安博芮 領主。 “你為什麼猶豫呢?”他質問道,“你不會不知道他的名字。” 美芷挺起胸膛,準備承受任何結果。“我知道,但不能告訴你。雖然我們家小姐恨 他,他卻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或許他能從你手中救走她。我不會背叛你來幫她,卻也不 能出賣她。如果你一定要問我這件事,我只好拒絕你收留我的好意。” 他打量她半晌。“為什麼你不怕我?” “我怕。” “你隱藏得很好。” 沒有馬上暴跳如雷,或叫人把她拖出去劈了,雖然並不滿意,他卻接受了她的決定, 瞭解她對舊主的忠心。美芷不由自主地對他笑,心想或許他是個面噁心善的人。 華瑞克對那個笑容沒有反應,而且也沒有其它的話要問她。所以他打發她去收拾行 李,又召人來拿若薇娜的衣服。 貝翠絲和米麗珊雖然只有十四、十二歲,個子卻不比那金頭髮的娼婦矮。稍加修改, 她們都可以穿她的衣服。他倒想看看她的東西被別人佔用。女人對自己的衣服有種奇怪 的感情,不錯,他不會錯過她痛苦的表情,那會帶給他極大的樂趣。 他還要想出如何給羅勃﹒費茲約恩一個獎勵,感謝他在這一次意外中處理得當。羅 勃爵士是迎接華瑞克未婚妻人馬的指揮官,他年紀輕,但做事情穩重,這兩年很得重用。 華瑞克失蹤之後,羅勃到旅店采得不實消息,以為他不在城裡,除了派人在林子? 搜尋,並且立即向最近的領主求助——由華瑞克派在緬恩堡的菲力仕爵士。在這同時, 伊莎貝拉小姐到了,她很生氣華瑞克不在場迎接她,他——失蹤了。 羅勃的密函到達緬恩堡時,效忠華瑞克的另外一位堡主正巧在那?,布萊恩爵士立 即帶著他的兩百名手下,和菲力仕爵士聯合向羅勃報到。如果他們的主子還找不到,他 們準備把柯白恩堡翻過來。 華瑞克驚喜不已,他根本不必再召集人馬,輕易就回過頭來,拿下了柯白恩堡。 唯一的遺憾是,伊莎貝拉沒有等他,逕自帶著她的人走了。他沒有浪費時間派人找 她,如果她就此失蹤,他也不會在乎。誰要這麼愚蠢的妻子?羅勃是他的代理人,她應 該接受他的保護,耐心等待他的出現。 這一點缺失,和他看見若薇娜﹒利諾的狂喜相較,實在是微不足道。他終於逮到那 娼婦,可以盡量報復,讓她對她的所作所為後悔莫及。 華瑞克離開柯白恩堡,臨走之前親自把火炬放在捆綁他三天三夜的床上。同時,他 加派二十名能手,去“護送”他的俘虜。            ★        ★        ★   事情發生得太快,若薇娜一直處在作夢般的不真實感當中。她被綁著手腕送上馬, 馬韁牽在別人手?。她知道福克赫斯堡在北方,而她不在乎要多久才能到——或到不到 得了。 剛開始是五個人護送她,但他們全是武士,因此算是非常安全的隊伍。不過!半路 又有第六名武士趕上來,帶著他們主子的命令。 她聽見他說,他們都不可以和她交談。雖然她“看起來”像淑女,卻不必得到貴族 的特殊待遇,並且除了協助她上下馬等無法避免的接觸,不准任何人碰她。她才不在乎, 她已經暈了頭,什麼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當天晚上,他們一行人在路邊扎營,才把馬安頓好,營火生起,又來了二十名福克 赫斯爵爺的人。 若薇娜總算抬了抬眼皮,因為其中一名武土特別器宇軒昂,她以為是福克赫斯本人。 他下了馬,由扈從服侍著。她發現他太年輕——以乎和她差不多,頂多大個兩、三歲— —不可能是那位爵爺。 但她仍然不能確定,她面對火堆,被綁在一株樹幹上,四周又同時有太多人在說話。 當那高大的新到者不經意地瞄她一眼,她松了一口氣。不是福克赫斯,因為那位爵 爺對她興趣濃得多。接著,原來負責看守她的人和他打招呼,證實了她的猜測。 “爵爺派你來?羅勃爵士?沒有想到她如此重要。” “不重要的話,他就不會俘虜她了。”羅勃回答道。 “說得也是,”那人表示同意。“我很高興能把她交給你負責,爵爺說一定得將她 平安送到福克赫斯——不知道她如何得罪了他,為什麼要被送進士牢?” “他沒有說,而且也不關我們的事。” 但他們感到好奇,若薇娜由他們眼神中看得出來。他們懷疑,她更是想不通,她到 底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種待遇? 除了好奇的眼光,她也注意到欣賞的眼光,那使她有些不自在。幸好他們的主子言 明在先,誰也不准碰她,她知道一些女俘虜的遭遇是很嚇人的。 “呃,查理,她身上的繩子會不會太多了些?” 羅勃干澀的口氣,使那位武士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你沒有看見華瑞克爵爺把她交 給我時的樣子。” “嗯,不過我帶來了足夠的人手,晚上可以輪班看著她。他沒有說她晚上不准睡覺 吧?” 他走過來解開她腰上的繩子,把她綁在身後的手放到前面來。她向他道謝,他沒有 回答,也沒有看她的眼睛。然後食物準備好了,他們很快離開她身邊,似乎完全忘了她 的存在。 一名扈從替她送來一塊麵包、一塊乳酪和一袋水。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吃了恐怕還 會吐,不過她的確口渴了。只是她沒有向那個人說謝謝。他們不和她說話,為什麼她要 白費唇舌? 她寧可羅勃爵士的出現沒有引起她的好奇心。當她腦子一片空白,對什麼事都不在 乎時,她的心情反而比較平靜。 現在她知道他的名字了。華瑞克﹒查威利——她以前聽人說過,但不知道他就是福 克赫斯領主。而他送她進土牢,土牢!老天……以他們前進的速度,她明天就會到那個 地方了。 或許他知道她是誰,知道他最近佔領的幾座城堡是屬於她的,否則不會一見面就…… 但她想不通,他怎麼可能知道?除非他有消息,她最近嫁給利諾,而她告訴他夫家的姓。 一定是這樣,否則他沒有理由送她進牢裡。很多人死在土牢?——意外、營養不良、和 其它更可怕的原因。如果她死了,她就不能要回她的領地——連吉伯特也喪失資格。 老天,這麼說她的狀況,還不是暫時的。福克赫斯要她的命,他只是不想親手殺死 她。 她認為那沒什麼差別,別人會認為有。 為什麼她要是貴族,為什麼她是繼承人?她希望是一名出身卑微的奴隸,名下沒有 任何引人覬覦的財產。特爾斯堡和其它的產業帶給她的只有厄運——從她父親死於安博 芮貪婪之手開始。 一晚沒有睡好,若薇娜第二天也不覺得累。她的焦慮使精神緊繃。那一天顯得特別 漫長;路途也變得十分遙遠。 夕陽西下時,他們到達福克赫斯堡,它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令她打了個寒顫。她 記得四天之前,隨吉伯特進入柯白恩堡,她以為自己要下地獄了——但這?,她知道, 會更糟糕。 狂龍的城堡和特爾斯堡一樣,一看就知道堅如盤石、銅牆鐵壁牢不可破。不過特爾 斯堡範圍小,而且最了不得的是五層聳天高的城牆,和四周環繞的天險地形。這座城堡 不但高聳入雲,同時向兩旁延伸,像一只巨獸般盤踞在大地的心臟。它的城牆比其它寬 廣許多,城門一重又一重,外牆和內牆之間大得容得下另一個小城堡,城內的操場大得 令人難以想象,足以讓三個城堡的軍隊大顯身手。 然而城堡內唯一簡陋的建築是牢房。一關上門,裡面完全沒有光線,伸手不見五指。 若薇娜聽見羅勃爵士遠去的腳步聲,然後她聽見另一種聲音——老鼠在黑暗中移動 的聲音。 看到獄卒拿了兩條薄毯子和一壺水進來,若薇娜知道她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他是一 個油膩的中年人,頂著亂七八糟的焦黃頭髮,和小小的紅眼睛,身上發出一股比牢房還 難聞的味道。他一看見她,眼睛突然亮起來。他簡直樂歪了,流著口水向她解釋這?的 規矩。 一天只供給一頓飯,她正好錯過今天的供食時間,所以只好等明天了。如果她除了 硬麵包和清水,還想吃點別的,她得想法子賄賂他。她身上的漂亮衣服可以換一點奶油 或乳酪! 但以後呢……她要方便的話,就在牢房角落好了,他可能會一星期叫人來清理一次, 但也可能不記得。沒有水可以供她洗澡,水井雖然就在附近,不過他沒有那麼勤快。她 不可以抱怨,否則他會忘了餵她。想要得到比較好的待遇,包括新的火炬,她必須付出 代價。 若薇娜盡量不露出恐懼的神情,她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那一對賊眼不停在她胸部 打轉。現在她當然可以肯定,她死也不會讓那豬玀靠近,但一個月以後又如何?她這幾 天都沒有吃好,已經有些手腳發軟。還有火炬呢?她要坐在無止境的黑暗中,盼望獄卒 的出現,因為他會帶來一點光明嗎? 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他倒是沒有因此不高興,吃吃笑著走了。她則坐在毯子上哭 起來。這根火把還可以燒幾個小時,但以後呢?她並不怕黑,可是以前從來沒有被迫待 在黑暗中,附近還有老鼠出沒。 她情緒極之低落,開始完全沒有聽見外面的爭吵聲。那是很短暫的爭執,而最後一 句,“你下去吧!”則聽得清清楚楚。不一會兒,牢門被打開,她驚恐地抬起頭,卻發 現進來的不是獄卒。這個人年紀比較大,拿了一對蠟燭放在牢房中央。他看到她的訝異 程度,比剛才那個人還要多些。但後來他注意到她坐著的薄毯子,皺了皺眉頭。 “他也沒有給你東西吃吧?”若微娜眨了眨眼睛,然後緩緩搖頭。“我就知道,他 還有臉說他要這份工作!他恨這份工作,不過不難看出他為什麼改變主意。你這麼秀氣, 又這麼美麗。華瑞克爵爺一定是誤會你犯了什麼大錯,才會把你關在這種地方。沒有關 系,等他回來就會查明事實了。” 若薇娜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沒有嚇著她。看著他慈祥的淡藍色眼眸,她幾乎又要 哭了。 “嘖,不要這樣子,事情並不太糟。把淑女安排在這種地方是不像樣,但至少沒有 別人打擾你,我會讓你比較開心一點的。” 開心?在土牢裡?這種矛盾的意念使她忍不住想微笑。 “你是什麼人?”她問道。 “約翰﹒傑法。” “你也是獄卒嗎?” “爵爺叫我做什麼,我就是什麼。剛才接到命令要我來看你,我就來了。這命令遲 到了一些,不過晚到總比不到好。那個卑鄙的傢伙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哪個卑鄙的傢伙?她差點問道。隨即猜出他是指另一名獄卒。“沒有,他沒有碰我。 但你們爵爺命令任何人都不准碰我——也不准跟我說話。沒有人告訴你,你不准和我交 談嗎?” “沒有,說了我也不理會,我是個我行我素的人,背上的鞭痕表示有人對這種作風 不滿意。” “誰鞭打你?”她吃驚地問道。 “你不認識的人,”他失笑。“好久以前的事了,是我自己討打。嗯,讓我想想 看……這麼晚了,哪?去替你找吃的呢?廚房是收拾乾淨了,不過總有些水果留下來 吧?” 他找到四只胖嘟嘟的蘋果,足以喂鮑她。他還搬來厚厚的床墊,一條羊毛毯。一張 地毯,一對燭台和一箱蠟燭。一壺水、一只木盆和毛巾,以及清涼乾淨的飲用水。 約翰﹒傑法簡直是天使,他把可怕的牢房變得——說不上豪華——至少很舒服。他 一天供她兩餐,很豐盛的食物。他也替她準備飲用水和洗澡水,還有針線給她打發時間。 每天他都找空閒陪她,天南地北地聊。他是個愛說話的人,而她愛聽他說話。 她認為她應該感謝羅勃爵士,一定是他派約翰來的。可是她沒有機會向他道謝。 日子一天天過去,若薇娜終於發現她的月信沒有來。看來吉伯特邪惡的計劃成功了, 只花了三個晚上,她就有了那陌生男人的孩子。多麼可笑,她想道,柯白恩堡已經毀了。 她在路上看見樹林上空的黑煙,知道那城堡空了。這孩子變得完全沒有作用。 坐在床上神經質地大笑一場,她笑完了又哭,忍不住自憐起來。她做了什麼,要遭 到這樣的命運?等華瑞克﹒查威利回來,事情又會有什麼變化? 他會把約翰調走,換回原來的獄卒。他才不會在乎她懷孕了,他要她死。況且他燒 了柯白恩堡,就算她說孩子是利諾的也沒有用。孩子也是她的,她所有產業的繼承人, 他最好是把他們一次解決。 根本不必擔心她必須在土牢?生產,她不會活那麼久——除非福克赫斯不回來。他 和吉伯特的戰爭會持續很久嗎?吉伯特還擁有利諾的軍隊。如果她能偷偷生下嬰兒,她 有把握說服約翰替孩子找個家。 不知道為什麼,孩子突然變成她最關心的。不管當初懷孕的動機如何,或已經失去 利用價值,甚至胎兒的父親是個發育過良的莽夫,他恨她。孩子的父親是…… 在這種無所事事的時候,她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而她經常想到的人就是他。她不 願去想,又難以避免。經常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他伸手伸腳躺在床上——他有一副令人 難以忘懷的身體。 她告訴他,她很高興是他,那絕對是實話。她不想強行佔有他,不過除了最初的癰 楚,和他接觸並不令人討厭。他觸感甚佳,看起來賞心悅目——除了那一雙流露兇光的 眼睛。她仍記得第一次和他說話,當他眼中沒有恨時,他的臉是多麼英俊。 想得出神,她沒有聽見約翰走進來。等她抬頭看見他,發現他臉上常見的笑容不在 了,似乎很煩惱的樣子。難道…… “你懷孕了嗎?若薇娜小姐?” 訝異地看著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並沒有害喜的現象啊。 “你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你是懷孕了?” “嗯,可是你是如——” “我沒想到那方面,不過爵爺問我你有——呃,該來的來了沒,我才想起你沒跟我 要——呃,乾淨的布。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自己也才剛知道,你說爵爺問起,他——他回來了?” “才回來。” 她原本蒼白的臉上完全失去血色。 “他要見你。”約翰又說。 若薇娜走過大廳,踩著午後的陽光,她沒有注意那些少數的僕人和武士,心?只想 著將面對福克赫斯的事實。她只記得他是個極高大的人,有一張薄而無情的嘴,還有他 的聲音。 她被帶進主人的大臥室,那裡寬闊而光線充足——壁爐旁一左一有有兩扇大窗子。 還有一張大床,四根床柱和漂亮的床帷。 床中央放了一堆——鐵鏈?她被這怪異的景像吸引,沒有看見站在床另一邊的男人, 直到他走過來。 他很高,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她抬起頭只看到他冷酷的嘴,過了一會兒才看見他 的棕髮——閃著金光,然後是一雙充滿情感的眼睛。 “是你!”她無聲地叫起來,隨即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糟糕。”約翰咕噥道,及時接住她。 華瑞克一個箭步,把她抱過來。他抱她到床上躺著,她的小手落在鐵鏈上。她醒來 時會感覺到,他滿意地笑了。 “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爵爺,”約翰在他身後焦急地說道,“她吃得很好呀!” 眼光仍停在她臉上,他說,“你很用心照顧她?她沒有被大老鼠咬傷?” 約翰大聲地哼了一下。華瑞克瞭解他手下的人,約翰心軟是眾所皆知的。 他傳命令回來,要約翰照顧那娼婦,因為她必須完完整整等他對她下手。更不能有 別的男人碰她,他要知道她是否偷得了他的小孩。 “這麼溫柔甜美的淑女,爵爺,她做了什麼要進那種地方?” “她對不起我,我甚至不想說她做了什麼。” “不會吧!” “你被她美麗的臉孔騙了,約翰。她是個貪婪的娼婦,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她 ——”他發現自己在滔滔不絕,於是閉上嘴。他說得太多了,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他 所做的事。“她是我的俘虜了,不再是利諾夫人,不必當她是淑女一樣對待。你下去吧, 她的事與你無關,我不要她回土牢去——目前。” 不必回頭,他知道約翰想再爭辯。但那人雖然不守約束卻不是傻子,遲疑半晌後, 他轉身走出房間。 華瑞克的眼光自始至終都停在她臉上,他甚至不介意她昏倒了延遲他的報復。他耐 心地等待,等待她醒過來。他原先在等,是想確定她是否成功了。 她懷了他的孩子,使她罪加一等。她擁有他的孩子,她憑什麼! 他打算娶伊莎貝拉,給她他的孩子。因為這娼婦,害他失去他的新娘子——或許沒 有失去,但伊莎貝拉的確是不見了。他原先以為她回到福克赫斯,結果沒有。她不在這? 也好,免得影響他的復仇計劃。 若薇娜歎了一口氣,他屏住呼吸,等待她張開她的大眼睛。她的兩片嘴唇微微分開, 使他想起它們是多麼性感,它們溫熱地印在他身上的感覺——當她要喚醒那叛徒時用的 技倆。還有她的胸部,他從來沒有被允許去碰髑它們,那飽滿誘人的形狀,只是刺激他, 打敗他的利器。現在全是他的了,他忍住伸出手的衝動。還不到時候,她必須完全清醒, 明白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做。 她伸展身體,發出輕柔的聲音,然後靜止不動,除了放在鐵鏈上的手。她皺起眉頭, 在懷疑那冰冷的東西是什麼。 “一樣紀念品,”他告訴她,“來自柯白恩堡。” 猛然張開眼睛,像打開兩扇窗子,清澈湛藍,在她小而完美的臉上。她又發出另一 種聲音,彷彿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她害怕——太激烈了一點,如果她再次昏倒,華瑞克 會非常生氣。 若薇娜巴不得能再昏倒。老天,難怪她過去幾個星期待在土牢?——不是因為她的 財產。她終究難逃一死——只是死得更淒慘。現在她懂了,懂得他的憤怒和恨。他不是 普通人,而是集權勢於一身的貴族,沒有人膽敢擺佈他,而看看她對他做了什麼!愚蠢 的吉伯特啊,他抓住他的死對頭而不自知。看來福克赫斯也不認識她,不知道她就是安 博芮的妹妹,不知道他曾經落人敵人之手。 她竟然想笑,她不是瘋了,就是快要瘋了。而他站在那?,對她皺眉頭。她曾經認 為他十分英俊嗎?全是錯覺。這人是活生生的惡夢,她的惡夢。 一雙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張大了眼睛。 “如果你再昏倒,我會揍你。”他咕噥著。 揍她?她以為他要掐死她。他放開手,離開床旁邊。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移 動,他走到壁爐前,盯著沒有火的炭。 從後面看,他不像個怪物,只是一個男人。他金棕色的頭髮不是完全鬈曲的,只在 後頸項稍稍有些小彎。它看起來十分柔軟,不過她從來沒有鼓起勇氣去摸過。他的身體 依然賞心悅目。她早知道他個子高,沒想到會這麼高。他壓抑著情緒,袍子鼓脹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沒有回頭。她漸漸停止顫抖,強迫自己深呼吸。這裡不是刑 場,他只是要嚇她,他要折磨她也不會在主臥房。 “你冷靜下來了嗎?” 冷靜?她這輩子還有機會體驗那種境界嗎?但她點點頭,又想到他看不見她。 “嗯。” “我有十足的理由殺你,可是我不打算這麼做。” 她不知道她渾身緊繃,但她直到現在才松了一口氣,癱在床墊上。在這種情形下, 她沒有想到能如此幸運,也沒想到他會告訴她。他可以不說,讓她自己嚇自己,他—— 他話還沒說完。 “你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以牙還牙。”他轉身看她的反應,卻只看到她一臉茫然。 “你從我那?偷了孩子,等他生下來,我也要從你那?抱走他。” “不。”她說。 “不!?”他跳腳。 她必須小心,他顯然是個很易怒的人。“他在我腹中成長,他是我的孩子,不管為 什麼,我都擁有他,我會愛他。” “那孩子不是你的,只是暫住在你的身體?。”他完全不激動了,太平靜了一點。 “你要他做什麼?”她說,“只不過是另一個私生子,你的私生子還不夠多嗎?” “我的就是我的,像你現在就是屬於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再和我爭論, 否則你立刻就會後悔莫及的。” 她不敢輕忽地的警告。她已經太大膽了,和他爭辯。於是她閉上嘴,爬下床來站在 旁邊。 “我知道你不笨,”他說,“能想出那種計劃來保住柯白恩堡——” “那是吉伯特的計劃,他要柯白恩堡,不是我。” “不要打斷我的話,也不要再為自己辯解,你所做的事沒有籍口。而且強迫我的人 也不是吉伯特——” 他氣得無法把話說完,當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時,若薇娜提高警覺。 “我很遺憾!”她脫口說道。 “遺憾?你會更遺憾,我保證。現在,你可以為我消氣。把衣服脫掉,娼婦。”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她感覺鐵鏈的沉重和冰冷,驚慌無助的感覺淹沒了她。天哪,當初他的感覺也是這 樣嗎?如此茫然,如此害怕?不,他不害怕,他只是憤怒。她希望她也能激起那麼強烈 的情緒,或許會產生新的力量支持她渡過這個難關。但是目前距離她最遙遠的,就是憤 怒的反應。所以,他雖然堅持要“照樣報復”她,結果還是不一樣的。 他把布條塞進她牙齒中間,她吃驚地張開眼睛。她忘了還有這一部分,他卻沒有忘, 和她當初一樣,他也不想聽她說多余的話。 對她眼中閃爍無奈的光芒感到滿意,他伸出手。 “由某方面來說,你仍是處女,不是嗎?” 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放在她胸部上,她明白他的意思,眼光停在他臉上,想等待他停 止玩弄她。他是在玩弄她,總不可能在愛撫她,不過她有些驚訝,他的動作很溫柔。但 由於害怕,除了他手掌的溫熱,她沒有其它任何的感覺。 經過一段時間後,他不局興地皺眉頭,若薇娜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她會因為驚 恐過度而死。 “你想抗拒我當初感覺到的羞恥?娼婦,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又一次威脅,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無法開口問他。她不懂他不滿意什麼,又認 為她在抗拒什麼羞恥。只要他別擺出這種可怕的表情,她什麼都願意做。 她開始顫抖,這雖然不像她要被宰了那麼可怕,但也夠受的了。“閉上你的眼睛,” 他咕噥道,“不准怕我,我命令你,至少現在不准。” 這人瘋了不成?一下要她怕他,一下又不准——現在不准?有什麼差別?天,她要 怎麼配合? 閉上眼睛,她發現這滿有效,不要看見他皺眉頭,她心?舒坦多了。而他接下來做 的,和她以往做的沒有兩樣,他愛撫她,不止是胸部,而是全身。 雖然不瞭解他的目的是什麼,她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放鬆。她開始感覺到一些別的— —除了害怕之外。當他的手指接近敏感地帶時,她還會起雞皮疙瘩。 那使她想起她碰他的感覺,不討厭的感覺。他的感覺又如何?當時呢?現在又怎麼 樣? 得到他預期的結果,他的動作稍稍粗魯了些。說真的,她也不太介意。她差不多忘 了自己為什麼在這?,是誰在對她施展一雙具有魔力的手。在某個核心,她開始發熱發 燒。 他爬上床時,她竟毫無所覺。當地溜進她身體?時,她驚訝地張開眼睛,只看到他 得意的眼神。 “現在你體會到了吧?被身體出賣背叛的感覺就是這樣。”他告訴她。“你曾經令 我在極憤怒時要你,我也要讓你在極害怕時還樂於接受我。”她搖頭,他只是大笑,更 深入她。 “嗯,像我一樣否認吧,不過我們心?都有數。這才是我要的,娼婦,強迫你準備 好,像你強迫我就範一樣。而每一次我佔有你,你都會沉浸在無法抗拒高潮的羞恥之 中。” 他復仇後的快樂表情,和他的皺眉頭同樣令她受不了,從是她閉上眼睛。問題是那 麼做之後,她對他們身體的接觸感覺更敏銳。他充滿她的感覺並不陌生,不過以前她都 沒有準備好接受他,而那種差距是難以形容的。他每一次的移動,都使她期待下一次…… 終於她咬著布條發出無聲的叫喊,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將她帶入令人無法想象的境地。 她整個人癱瘓無力,而過了好一會兒,當她恢復思想的能力,她就像他希望的那樣 羞慚得無地自容。 體會到他真正的感覺,她恨他把這一切加諸在她身上,讓她知道自己對他做了什麼。 她的手麻了,而天還沒全黑,她以有限的空間移動手腳,心想等她睡醒不知是什麼 感覺。 華瑞克事情辦完就走了——和她當初一樣。 時間過得好慢,而她需要方便了。如果沒有人來幫她的忙,她恐怕要弄髒他一張好 床……哦,不好,她想起來他從來沒有被放開,都是美芷讓他就地解決。那一定是很丟 臉的感覺,而他想必不會讓她錯過。 不過到了一個程度,她根本不在乎他要怎麼樣,她迫切需要解放自己了。 好像透過厚厚的石牆,華瑞克也能看穿她的心事,因為他帶了一名女僕進來,她手 上端了一盤食物。眼看見若薇娜,她的黑眼眸驚恐地張大。 “把盤子放下來,恩蒂,”他告欣她。“去拿其它的東西。” 她毫不遲疑,飛奔而去。她的爵爺沒有看到,他的眼光落在若薇娜身上。她不看他, 直到他用手指輕觸她的腳底,於是她瞪了他一眼。 “哦,怎麼啦?終於有了一點恨意嗎?”他輕笑。“很好,我喜歡。” 為了不讓他看見他所愛見到的恨意,她閉上眼睛。只是一點點拒絕,他也不允許。 “看著我。”他啞著嗓子命令這,當她立刻照辦,他告訴她,“這還差不多。只要 我在場,你的眼光就必須跟著我,除非我叫你不必。我不想說第二次,你最好記著。” 又是威脅,他很會威脅她。她不滿意,於是又瞪了他一眼。有何不可?他喜歡嘛。 但他說起另外一件事,也是他來這?的目的。“你用女性來照顧我的一切需要,我 應該找個男的來伺候你,可是沒有任何男人看到你這個樣子,能忍住不順便‘照顧’一 下他自己的需要。所以,我讓恩蒂來。她的舌頭在許久之前被別人割掉了,而她通常擔 任看護臥房病人的工作,我想她是最適當的人選。” 問題是,當恩蒂回來執行任務時,華瑞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且他剛才已經說過 了,她必須看著他。 她試著提醒自己,他也經歷過同樣的尷尬時刻,受過同樣的侮辱,這也是他為什麼 要如此對待她的原因。但那並不能使她的心情平靜,而一旦她嘴上的布條解開,她不顧 一切,對他破口大罵。 “你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人,比吉伯特還糟糕千百倍!” 他指示女僕。“我不想聽她說話,把食物塞進她嘴?,讓她忙著咀嚼好了。” “渾——” 她差點被塞進嘴?的燉肉嗆死,好大一口!而且她才嚼了一半,另一口又送進她 嘴?。 恩蒂像和她有仇似的,很快把一碗肉湯喂完,把布條又綁回原來的位置。 事後,女僕被揮退,華瑞克離開他一直站著的床尾,走過來俯視她。臉上沒有激動 的表情,他看起來仍然是英俊的。 “我想我要佔有你幾次,什麼時候佔有你,對你很重要。我不一定在夜?才來,因 為我不打算像你一樣犧牲睡眠。不要一直盼望我出現,娼婦,我不在的時候,你盡可以 休息。” 要不是嘴上綁著布條,她會當面啐在他臉上。她的眼神這麼告訴他,而他大笑—— 然後爬上床。 當若薇娜想到華瑞克,她就渾身顫抖,所以她完全不想。但他仍然出現。 第二天一早他來時,她甚至還沒有清醒。天色才蒙蒙亮。不過當她意識到是他時, 他已經逗弄得她的身體準備接受他。他動作好快,快得她來不及厭惡被打擾,就結束了。 可是她雖然累,他走後她卻再也睡不著了。 不久後恩蒂出現,這一次華瑞克沒有跟來,而她沒有心情理會那年長女人同情的眼 光。 只是當她設想周到地為她按摩時,贏得了她的感激。她並且抹去若薇娜身上那野獸 殘留的味道。 但他中午又來了,黃昏時也來。她幸災樂禍地想,他要使她對他有所反應,也是一 次比一次困難,再來一天當然也是一樣,只是那天的最後一次,是她感覺最糟糕的一次。 那人對讓她準備好接受他毫無興趣,他另有目的——她懷疑他想逼她發瘋。他明知 她的身體已經處在亢奮狀態,仍然繼續愛撫到她無法忍受。他讓她想求他佔有她,可是 她只能逆來順受,接受他加諸她的一切。那渾球令她想要他,而他知道,那是他最後的 勝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若薇娜確信她會在第三天被釋放。這是他的原則,什麼都要一 樣。 她很想提醒他,第三天他就完全自由了——不,他當然知道這一點,卻不會同樣對 待她。他不可能放她走,至少在她生下他的小孩之前。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命運早已不 在她的掌握之中。 時候到了,恩蒂拿鑰匙和衣物來釋放她,當然她是不能告訴若薇娜任何事的,但那 些衣服卻透露了某些訊息。她的華麗衣裳已不見蹤影,給她的是城堡女僕的粗布衣,和 布制的鞋子。 而且她即將離開主人的臥房。 一旦她僵硬的肌肉稍稍鬆動,若薇娜穿好衣服,吃了一點恩蒂端來的簡單食物,兩 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大廳——所有人的眼光全落在她身上。 而她則不由自主地朝主桌看去,華瑞克坐在那裡,陽光由高窗子照進來,照在他金 棕色的頭髮上。用餐時間已經過了,他面前只剩下盛麥酒的杯子。他看著她,臉上沒有 任何表情,使她回想起兩人上一次見面的情形——她赤裸地躺在他的床上。 那已經過去了,她提醒自己。她可以忍受他的其它刁難——只要熬過那一關。他並 沒有召她過去,沒有告訴她接下來要如何處置她,那也好。 她一邊走過大廳,一邊將眼光移向他身後,一群女人坐在壁爐前的廳?,她們停下 手邊的事,全注視著她。陽光似乎都被華瑞克遮住了,使得她們所在的地方顯得陰暗, 不過,一旦看向那?,她知道她們都是淑女,有些年紀非常輕。最年幼的兩名少女對她 皺眉頭,好熟悉的表情…… 老天!華瑞克有這麼大的女兒!他們並不像他,但表情卻是一模一樣,她們絕對是 查威利家的人。那麼他有妻室?不會吧,什麼樣的女人會讓出房間,方便丈夫強暴另一 個女人?話又說回來,華瑞克的女人恐怕無法反對他有情婦,或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有這樣的丈夫,若薇娜也只能替她感到悲哀。 然後一名婦人由板凳上站起來,好讓她看得清楚。美芷!怎麼可能? 若薇娜感到一陣狂喜,心?突然踏實多了,臉也亮起來。美芷看她一眼,又轉頭看 華瑞克,接著坐下,再度隱沒在那群女人當中。一句話也不說?連招呼也不打?她真不 明白。可是當她的眼光瞟回華瑞克身上,她頓時瞭解了,這又是他報復的一部分。 喜悅一掃而空,她胸中立即充滿了恨。美芷對她而言,就像母親一般親近,這種視 而不見的態度,是她無法忍受的。她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他可以把她丟回牢?,折磨 她,殺了她。 不理會恩蒂拉扯她的手,她逕自走到他面前,而他連眉毛也沒有抬一下,似乎完全 看不出她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傾身在他耳邊低聲詛咒,她說,“你可以讓我的一切都離我遠去,但只要我有一口 氣在,你不能阻止我祈禱你下地獄,華瑞克。” 他冷冷地抬抬嘴角。“我該害怕來自地獄的威脅嗎?娼婦。而且你不該直呼我的名 諱。” 她這樣罵他,他卻只在乎她沒有用對稱呼?她站直身子,看著他不變的可惡笑臉。 “你說什麼?”她拉長了瞼。“或許我錯了,我該叫你渾球。” 華瑞克猛然彈跳起來,嚇得她所有的怒火全不冀而飛。而她還來不及拔腿逃命,他 伸長手抓住她的手腕。 “爵爺。” “什麼?” “你不知道如何稱呼你的主人嗎?說‘我的爺’!” 他不是要宰了她?因為她叫他“渾球”?“但你不是我的爵爺。” “現在是,娼婦,而且自此之後,我要聽你說——常常說。馬上就說。” 她寧可把舌頭割掉。他八成看出她固執的表情,因為他把她扯近些,沉聲威脅這, “你給我說!否則我會叫人把鞭子準備好,直到我的俘虜就範。” 像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唬人,他說得到就會做到。她知道,不過她仍然緊閉著嘴 ——直到最後一秒鐘。 “爵爺。” 一旦她由齒縫中擠出這麼一句,他立刻放開她,坐下來。她揉著被捏痛的手腕,發 現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她向他挑戰——並徹底失敗——之前的樣子。 “離開我眼前,省得我仍舊得賞你一頓鞭子。”他咕噥道。 不必他說第二遍,若薇娜連看也沒敢再回頭看一眼,匆匆走回恩蒂身邊,跟著她離 開大廳。 “原來你就是柯白恩堡來的另一個女人!”瑪莉﹒布魯特從頭到腳打量若薇娜,廚 房裡其它的二、三十個人,也同樣在看她,只是不像瑪莉如此直截了當。“謠傳一位淑 女關在土牢裡,你的出現使謠言不攻自破了。你稱呼我布魯特太太,不要對我裝腔作勢, 也不可以頂嘴。我受夠了那個美芷,而她運氣好,有爵爺給她撐腰,我也不能拿她怎麼 樣。但你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是不是?” “我運氣不好,”若薇娜沒好氣地說,“我活該挨罰。” “挨罰?”瑪莉皺眉頭。“沒有人會挨罰,除非犯了錯。來吧,我們邊走邊談,我 手下那些懶骨頭,不盯著點不行。” 環顧這佔地寬廣,許多人手正忙著準備晚餐的廚房,若薇娜訝異地問道,“我不在 這?工作?” “這裡?”瑪莉笑道,“他們已經有太多人手,不需要幫忙了。我丈夫——”她看 一眼主廚。“——不喜歡女僕在廚房晃蕩,擾亂那些廚房助手做事。我不是不管,可是 有希拉那種婊子和我作對,別人也不好管了。偏偏希拉是爵爺喜歡的……” 她話說到一半,因為走回大廳而停止了。若薇娜拖著步子,不想再面對華瑞克。不 過他已經不在那裡了,其它的淑女也不見蹤影。美芷不知哪?去了。 “我不喜歡批評別人手下的女僕,”注意到她的眼光,瑪莉說,“但美芷的運氣好, 她可以整天混日子。” “美芷來很久了嗎?” “不久,她和爵爺一起回來的。怎麼?你認得她嗎?” “嗯。” “呃,和她保持距離。所有的城堡都一樣,僕人之間是有階級的,而她服侍爵爺的 女兒,使她的地位高於其它淑女的僕人——淑女的僕人本來就有比較高的身分。不過你 又比那些廚房裡的僕人高一等,所以也不要和他們交往。你可以和我手下的女僕交朋友, 只是接受我的勸告,離希拉遠一點。” 若薇娜對希拉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比較擔心自己的前途。除了歸瑪莉管轄,她不知 道有什麼責任。 華瑞克可以盡量羞侮她,卻不能真正貶低她的身分。她是貴族出身,真正的淑女, 受過正統的教育和訓練,那是誰也無法剝奪的。他只能當她是女僕,而她也的確是他的 奴隸,要仰賴他的鼻息過日子。而目前的狀況也不能算太壞,至少是自由自在,不必待 在上牢?。城堡裡有數不清的女僕,她或許很快就會被遺忘,或許終有一天會找到機會 逃走。 “這是你工作的地方。”瑪莉打開縫衣間說道。 門一開,?面引起一陣騷動,有從窗口跑回工作位置的——她們顯然在看操練場上 的士兵——有立刻停止談笑,假裝專心工作的。也有緊張得把線軸弄掉的,線軸一路滾 到瑪莉腳邊。 當她責罵她的手下時,若薇娜乘機打量那個小房間。?面滿山滿谷的紗和線,牆上 掛著新紡好的毛線。大窗子提供良好的光線,這樣不必擔心新衣服上有蠟燭的難聞味道。 瑪莉為她的訓話總結。“沒有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你們就不要吃晚餐。這個星期誰 再被我看到偷懶,就派她們去洗衣服,多得是有人想接手你們的工作。” 說著,她用力甩上門,若薇娜嚇了一跳,問道,“我不是該在這?工作嗎?” “嗯,不過有足夠的事情讓你打發時間,你不必和那些懶東西一起挨罰。” 已經受夠了罪,若薇娜非常同意瑪莉的做法,感激之餘,她自告奮勇道,“我知道 如何紡出好紗,織出高級的布料,足以供淑女做衣裳。” 過去三年來,她的權力只及身邊幾名僕人,沒有機會指揮城堡中的人做事。不過在 她父親貝爾爵爺遇害,家庭遭到重大變故之前,她已經十五歲了,從她母親那?學得掌 理城堡的所有本事。從每一個細節著手,她能指示僕人做的事,她自己也都會做。有些 事,她更是個中高手,紡紗制衣就是其中之一。 得到瑪莉所有的注意力,她又說,“不過我最拿手的還是做衣服。” “我們爵爺想必知道,所以他也要你管理他的衣櫃替他縫製新衣。不過你可以教她 們做好一點的布料,可以嗎?” 什麼?她還要管他的穿著?她一肚子氣,於是對於瑪莉的問話,只是僵硬地點點頭。 但瑪莉沒有注意到。 “你在柯白恩堡不是管縫衣間的吧?” “不,我在那?待的時間不長。” “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教她們,你還有好多事要做哩。”她轉身往下走,說道,“等 你事情做完了,回來這?和其它人睡在一起。” 那個房間不小,可是堆滿了東西,空著的地方十分有限。“所有的人會睡在一起?” “不,只有三個人。其它五個人和希拉一樣是騷貨,晚上都有地方溜。”瑪莉停下 來瞇著眼睛看她。“你外面沒有男人吧?” 三天之前,有人看見她走進男主人的房間,其它的則可能看見她今天離開那裡。如 果她想和瑪莉好好相處,就得贏得她的信任,那麼最好一開始就以誠相待。而且瑪莉看 起來滿和善,不像刻薄的人。如果能博得她的同情,或許有一天若薇娜還能得到她的幫 忙。 “布魯特太太,如果你能阻止堡?的男人接近我,我會很感激——有件事我想你該 知道,如果你的爵爺沒告訴你的話。過去三天,他把我留在他房間——煉在他床上。” “不,他才不會做這種事!”瑪莉怒道,“你為什麼要說謊?” 若薇娜完全沒想到,有人會替那殘酷的男人辯白。莫非瑪莉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恩蒂知道真相,而且你們爵爺也不會否認,他有理由那樣懲罰我。我這麼告訴你, 你就不會太意外他是如何對待我的,他在報復。” 瑪莉仍然皺眉頭,不過她點點頭。“嗯,想想他要你做那麼多事,如果不是你自己 爭取的,是有點像在罰你。你要伺候他用餐,要打掃主臥房,要服侍他沐浴——希拉會 氣死,這以前是她的專利。” 她要吐了。她以為最糟的已經過去,沒想到還有這些。 “還有一件事,我懷孕了,是你們爵爺的,而他知道。” “那他還派給你比別人都多的工作?不,我也不相信。” “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況且不久之後,就會看得出來了。” “除非他不知道。”瑪莉堅持。 “只有他碰過我,布魯特太太。孩子是他的,他還不准我擁有他,說生完就要抱 走。” 瑪莉倒抽一口冷氣。“你這女孩子真會胡說!如果你有身孕,爵爺會替你找個丈夫, 別再和我胡扯了。你跟我來,準備去打掃主臥房,已經三天沒——” 突然想起她剛才的話,瑪莉閉上嘴,逕自往前走。 若薇娜沒有立刻跟上去,被她最後一句話嚇呆了。華瑞克的確可以隨便把她嫁掉, 嫁給另一個奴隸,或村子裡最惡名昭彰的男人。 老天,千萬別讓這個主意進入他腦子?。            ★        ★        ★   幫忙她整理華瑞克房間的,只有恩蒂。她再也不要接近那張床,寧可跪在地上抹地 板,由恩蒂負責換床單,撣灰塵。她本來想把地毯拿出去拍打,不過恩蒂搖頭。今天她 要洗衣服——床單和主人的衣服。 那是件苦差事,她做得滿身大汗,而且等她回到大廳,晚餐的桌子已經準備好了。 華瑞克還沒有出現,但主桌上其它人都坐好在等他——他的女兒,女兒的中年教師,幾 位武士,他的管事。 羅勃爵士是其中之一,於是若薇娜匆匆趕回廚房,看要上什麼菜。她想乘機和他說 幾句話,感謝他派約翰陪她。能爭取到他的友誼最理想,她需要有人幫忙才能脫離這個 地方。 可是當她端第一道菜上桌時,華瑞克已經在座,他的眼光一直盯著她。她沒看見, 只是感覺到了,因為一瞄見他的身影,她就拒絕再看他。 她端第二盤菜上來時,很驚訝地發現華瑞克站在樓梯口等她。他的表情足以令她反 胃。 “我沒有告訴你嗎?我在場時眼睛要看著我。”他質問道。 “我忘了。”她撒謊。 他不太相信的樣子。“你還會再忘記嗎?” “不會。” “不會,什麼?” “爵爺。”她咬牙切齒道。 這樣一來可惹惱了他。“我看你需要一點提醒,才不會忘了你現在屬於誰。”他若 有所思地說道,伸手抓向她。 她本能地往後跳開,正好跳回樓梯口,往廚房滾回去。他伸手拉她,但事情發生得 實在太快了,他抓了個空。她沒有尖叫,反倒松了一口氣,心想這樣解脫也好。偏偏跌 下去不到兩個階梯,撞到跟在她身後上菜的男僕。 兩盤菜都在地上跌個粉碎,那人勉強維持平衡,沒有被她撞得滾下階梯。幸好他沒 有同時伸手抓她,否則她恐怕會被扯成兩半,因為華瑞克的手幾乎是立刻落在她身上, 他把她拉向自己,還用力搖了兩下。 “不准你躲避我的觸摸,娼婦,否則比滾下樓梯更嚴重的事都會發生!快點把這? 清乾淨,我要等你弄好了伺候我吃飯,我餓了!” 知道肚子餓的人火氣特別大,害她抹地板時緊張得兩手發抖。更令她不滿的是,當 他匆匆趕回他身邊時,發現他已經在用餐了,而且和他身邊的人談得正入神!根本忘了 她的存在。但他仍然堅待她挾菜,用手亂指,要她替他弄。雖然身後有端酒壺的小廝, 他卻要她替他添酒。她的眼光還不准離開他。 若薇娜被他煩死了。她尤其不喜歡看著他,知道他什麼時候注意她——其它的人顯 然也知道,因為當他叫她準備洗澡水時,他女兒吃吃笑起來,使得她們的家庭教師低聲 斥責。 領主對任何女僕表示興趣,她結果必定上了他的床,只是他們不知道,她已經有過 那種不愉快的經驗,而他處處盯著她是為了懲罰,而非對她特別有好感。 她在廚房找到瑪莉,那高大的女人正和她的主廚丈夫一起用餐。若薇娜想起她還沒 吃飯,但有那麼多工作等著她,她幾時才有空吃飯?一定不是今天了——今天有堆積了 三天的清潔工作,加上她開始得晚——而且,他總不會天天要洗澡吧? 瑪莉告訴她如何為華瑞克準備洗澡水,食物的香味使她的肚子咕嚕嚕直抗議。她被 告知爵爺專用的水桶放在主臥房外的前廳,她不必動手,自然會有人把它搬進去,端水 之類的事都由別人來,她只要到主臥房去等著張羅別的事情。瑪莉告欣她去哪裡拿主子 專用的浴巾、肥皂,並且警告她,他喜歡洗澡水溫熱但不能太燙,這是她的責任,做不 好要挨耳光的。她早該有心理準備,因為大多數的武士對一點不如意都會大作文章,當 時最靠近的人往往會遭到責罰。 由廚房到主臥房,還是非經過大廳不可,她得一邊看路,一邊注意華瑞克,她認為 她沒有跌死真是奇跡了。 在主臥房外的小前廳?,她遇見希拉。 不必特別介紹,她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女人妖艷的外表,和滿臉的恨意。她內外衣都 栽得很低,大領口露出豐滿的胸部,而鬈曲披散的紅色長髮,使她一身狐騷更加重幾分。 她的黃板牙幾乎毫不惹眼,不過過濃的香水味卻令人難以忽視。這女人大概和某些貴族 一樣,以為撒了香水就不必洗澡。 希拉沒有興趣打哈哈,開口就攻擊,“我認得你,你是關在土牢那一個。你怎麼溜 出土牢,突然得寵起來?你張開兩條腿對不對?你有沒有跪在地上替他——” “閉上你的烏鴉嘴,滾出去吧,希拉!”綠眼眸像要冒出火來。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哼!” 這下可好,難道她得為了她痛恨的男人,和一名女僕爭風吃醋?而希拉的確是低階 層的人,不管她怎麼裝腔作勢,學著淑女的口氣,她的氣質就是不對。 但她又比希拉好到哪?去呢?她現在不也是女僕嗎?若薇娜賭氣地用同樣尖銳的口 氣發潑道,“我高興怎麼跟你說話都可以,別忘了現在誰比較得寵!” 那使她挨了一巴掌,還有一陣好罵。“你別得意,賤女人!等他對你一身皮包骨嘗 膩了,你要記得誰才是最得寵的!” 若薇娜吃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希拉搖搖擺擺地走開。她這輩子從來沒挨過 打,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她或許準備挨布魯特太太的責罰,或受華瑞克的罪,卻不打 算挨希拉那種女人的巴掌。不過她可以想象如果她打了領主‘最愛用’的女人,一定不 會有什麼好結果。希拉也知道,所以才敢這麼囂張。 男僕陸續端著水進來,她去拿浴巾和肥皂,又多拿了一條毛巾,沾冷水敷在發燙的 臉頰上。等華瑞克進房間,那紅印子消褪了一點。 他看一眼冒煙的大水桶。他們把熱水全倒進去了,只剩下一桶冰水,她正準備叫人 再送熱水來,她好有溫水替他沖去肥皂,結果他就走了進來,使她一時忘了已經到嘴邊 的話,尤其他的眼光落在她臉頰上,懷疑地瞇起眼睛時。 筆直朝她走過來,他托起她的下巴。“什麼人打你?”他質問道。 “沒有哇。” “你說謊。你做了什麼事,這麼快就惹布魯特太太生氣?” 為什麼一定是她做錯呢?她真想告訴他事實,問題是,對方是他的寶貝希拉,她說 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再說她也是活該,誰教她自貶身分,去和希拉那種女人計較。 於是她繼續扯謊,順便向他抗議。“我撞到牆,”她告訴他,“因為穿過大廳時, 忙著看你而不能看路的關係。” 他皺眉頭,可是這一次她並不太害怕。“笨女人,你就不會用點腦子做事嗎?” “如果我走路時可以看路,不必一直看你,你要告訴我才行,因為我不想違抗你的 命令。” “是嗎?”他咕噥道,“我倒要看看你多能服從命令。過來替我脫衣服。” 她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於是她照做了,等他光著身體時,她只敢盯著他的腳看。這 不算抗命,難道他的腳不是他的一部分? 那一雙大腳走向水桶,消失在桶子?。 “你還在等什麼?過來替我洗頭抓背。” 他是在笑嗎?聲音?有笑意。他最好不要笑,否則難保她不會用濕毛巾打在他臉上。 “為什麼尊夫人不負責這個?”她問道。 “我沒有老婆。” “可是你有兩個女兒。” “我以前有過兩個老婆,都死了很久。本來我還要娶一個——”他突然伸手抓住她 的衣服,把她扯近些。“我去接她時錯過了,她沒見到我,逕自往前走,失蹤到現在還 不見人影。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接到她嗎?”她不敢猜想,他也不等她回答。“因為我被 綁在床上,供你開心!” 難道連這個也要怪罪在她頭上?“我一點也不開心。” 他放開她。“你最好祈禱伊莎貝拉小姐被我找到,而且還活著。” 這話題令他生氣,她用力抹著他的背時可以感覺得到。因此當她把毛巾交給他,他 卻拒絕接受時,她倒不太意外。 “我今天好累,讓你來替我洗澡好了——你最好把衣服脫掉,免得打濕了。” 若薇娜知道他在報復,為什麼他一不高興,就要整她出氣?不過她很快照他的話做 了,脫掉身上的衣服,只是最後又把外面沒有袖子的罩衫套回身上。他並沒有看到這一 幕。 等她繞到木桶前,他才發現她預留了這麼一手。她屏著氣,心想他恐怕要給她一巴 掌了,她一邊在他胸前抹肥皂,一邊準備著。過了一會兒,他並無任何動靜,於是她抬 起眼瞼看他——他竟然在笑!而她驚訝的表情使他爆笑起來。 楞在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話說回來,今天想不到的事可是太 多了。 笑停之後,他的嘴角仍然是朝上的。“快呀,別等到水涼了。” 問題是,洗那麼大的男人身體可不輕鬆,他全身上下都硬邦邦——沒錯,是全身上 下。 她臉紅心跳,一直猶豫不決,是不是該“每一個地方”都洗到。 他仍然面帶微笑,想必是注意到她的為難了。但她沒有心情在意那種小事情,她現 在不但瞼發燙,渾身都發燙,還很想跳進水桶?和他在一起哩。 她連忙直起身洗他的頭髮。恐怕洗得過於激動,抓起好多的肥皂泡沫,最後終於流 進他眼睛裡。 “夠了,”他抱怨這,“沖水吧。” 心想總算結束了,她正要松一口氣,卻想起來沒有熱水。“恐怕要等一下——” “不,現在。” “但爵爺,這水是——” “快點,娼婦!” 抿起嘴,她皺眉。好吧,這可是他自找的,不是嗎?非常樂意地,她舀起冰冷的井 水往他頭上澆。 她聽見他倒吸一口冷氣,看見他臉上冒煙,然後打了個顫。短暫的快樂變成憂愁, 這下他非揍她不可了。這根本不是她的錯,但他才不會聽她的。她緩緩向門口退去,看 他舉起手……抹臉。 “我——我告訴你,沒有熱水了嘛——爵爺。” “嗯。如果我的眼睛不那麼刺痛的話,或許我會聽的。” “又要怪我?如果你先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替別人洗過澡,那不是——” “閉嘴!” 他很不高興,不過並沒有要起來打她的樣子,所以她問道:“你要穿什麼?我去 拿。” “不必了。我想念我的床,準備直接上床去休息了。” “那——我可以退下嗎,爵爺?” 每一次叫他,她總要舌頭打結,他大概仍然不滿意,總之他說,“不行,你先過來 擦乾我的身體。”他跨出浴缸,而她站得那麼遠,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個夠。 “你喜歡我的身體嗎?” “不!” “我覺得你滿喜歡的。” 他絕對不懷好心,她猜他是要逗她,然後叫希拉進來,害她一晚不得好睡。 “我——也不是故意要強暴你,”她可憐兮兮地說道,“是別人強迫我利用你的身 體,你的報復幾時才會結束?” “等我看到你,沒有激動的感覺時。等我殺了你哥哥,為我的扈從報仇時。等我失 去興趣,娼婦,或許永遠也不會結束。”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若薇娜躺在縫衣間硬硬的地板上,兩個眼睛張得老大,她睡不著不是由於空腹,也 不是粗布衣磨得她難受,而是由於華瑞克挑動她的心。 她不僅為什麼會有這種事。她對他不感興趣,她不要一個令人痛恨的男人。然而過 去這幾天,不管她多麼生氣害怕,他都有辦法使她要他。今晚她的身體很自然對他有所 反應,也是完全違背了她的本意。 他回想起為什麼要向她報復,使他火冒三丈。不過他沒有爆發出來,只顯現在他會 說話的眼睛中——那已足以令她顫抖。而他喜歡看她害怕,差不多可以滿足他——差不 多。 拿著浴巾走近他時,她的腿都麻了。當時他冷峻的口氣讓人更不安。 “跪下,”他命令道,“你要仔仔細細地擦乾每一個地方,不要留下一滴水。如果 因為你的不小心,害我著涼的話,我就揍你一頓。” 他說得像真的一樣,她於是戰戰兢兢地抹乾他的身體,一點濕氣也不敢留在他身上。 那種事她絕對不想經歷第二次。她的顫抖不再由於害怕,而是來自別種原因。他也 知道,他瞪著鷹般的眼睛看她,自然知道她對他的身體有什麼樣的反應。 話說回來,她對他的影響就更明顯了——當著她的面彈起來。每次看它,她都有說 不出的感覺。雖然不是有意的,但她拭乾它時忍不住多撫摸了兩下。 他就在那時對她吼叫,要她滾出去。她嚇了一跳,不等他說第二遍,就急急忙忙離 開,直接回到她睡覺的地方。 時間還早,城堡?都已經安靜下來了,但房間?仍是空著的。她其實可以平靜一下, 再回到廚房吃點東西。結果她點了蠟燭,把衣服穿好,直接上床。 要睡著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的室友進來時,她還是醒著的。她們輕聲說了幾句悄悄 話,接著一個個進入夢鄉。她的肚子輕輕唱起咕嚕歌來,和著其它的溫柔鼾聲。 她就這樣一音清醒著,直到有人打開房間門,一大片陰影佔據在門口。 若薇娜知道那是誰,其實她早就感覺他會來,即使她在幻想他和希拉上床時。或許 ——他以為希拉在這??他不是來找她!而是為了城堡裡“最得寵”的女人而來?很有 可能! 但他開口時,話是對她說的,“來。” 燈火由他身後照進來,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她卻肯定他是在叫她。其它人仍睡得 很熟,可是她也一樣沒有動,只是搖頭。 伸出手,他重複他的命令。他的大手使她回想起它在她身上的感覺,還有他們在一 起的美妙經驗——她更用力搖頭。她不要再體會那種快感,不要和他一起到達那種境界。 壓低了嗓子,他說,“你和我一樣睡不著,可見得你需要我。我可不打算整晚活受 罪,快點過來,還是要我抱你?” 雖然不想吵醒其它人,她依然不肯動。 “就算你大叫,也沒有人理你,你不知道嗎?”他補充道。 多麼難看的畫面,她尖叫著被他抱回房間,她絕對不幹那種事。但如果他碰她,她 只怕非尖叫不可。於是她站起來,乖乖跟他走出去——在沒有人的走廊停下來。 他很有信心她會跟在後面,走了一段路之後,才發現她不見了。 回過頭來找她,他沒有生氣——還沒。他只抬抬眉毛。 “要別人抱你是不是?” “我不要跟你走,”她大膽地告訴他。“你已經報復過了,再強迫我一次,就不是 一模一樣的復仇了。” “我說過你只要接受一模一樣的懲罰嗎?經過今天,你應該知道你要付出加倍的代 價。”然後他聳聳肩,臉上浮現沒有幽默感的笑容。“不過我剛才想通,你現在是奴隸 了,和福克赫斯所有的奴隸一樣,你是屬於我的。如果我叫你上床來,你就得乖乖聽話。 奴隸在何時何地,對主人都有服從的義務,你明白嗎?” “嗯,可是——” “什麼?” “爵爺。”她咬牙切齒說道。 “你學得很慢。不過,我早該知道你不太聰明,是個笨女人。” “我不笨——爵爺。” “不笨?想從我這?偷一個孩子,可不是聰明的做法。” “不是笨,”她說,“只是不對——但那不是我的主意。” “沒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他不客氣地指出。 早知道不該解釋,她現在惹火他了,就算她膽敢把事情和盤托出,他也不會聽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是一個奴隸,華瑞克爵爺。如果我是,我不會對你的 命令有所質疑,甚至對你半夜的召喚受寵若驚。不過當我是奴隸,並不能貶低我的出身, 也不能讓我對你的感覺有所改變。” “你老是喜歡說你是身不由己,你以為這件事就由得了你作主?” “那你再把我煉在床上好了。”她告訴他,“我絕對不會心甘情願上你的床。” 他大笑。“你需要鐵鏈?!我卻寧可你反抗,我也不要你心甘情願。我要你恨,要 你在投降之後感到羞恥。也許這一次我要讓你求我——求我做你不想要的事。”他說。 她的瞼變得十分蒼白。回想起上次在他床上,他撫弄得她受不了,如果她當時開得 了口,她真的會求他。 當時她被煉在床上,不能阻止他的所作所為。只要她是自由的,她會反抗,不讓他 那樣逗弄她——不,他不能再讓她拜託他做那件事。 對自己還算有點信心,她正要做最愚蠢的事——告訴他他做不到——如果她說了, 等於激他證明他可以辦到。在千鈞一髮之際,她的肚子大聲地叫起來,害她尷尬極了。 “你上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 “今天早上。” “為什麼?你有很多空閒的時間——” “我忙著伺候你洗澡,之後我躲起來療傷。”她坦白道。 “不要把你錯過一餐怪在我頭上,你也不可以再不吃飯。我不在乎你餓肚子,可是 不要餓著我的孩子,你身上的肉已經不多了。你再不按時進食,小心我揍你。”他警告 道。 他很會威脅人,表情兇惡,口氣認真,可是他說得太頻繁,一次也沒有做,她開始 不太害怕了。 “我不是故意要餓肚子。” “那就好。來吧——” “我要回房間睡覺了。” “你要跟我來——我難道沒有告誡你不得打岔?” “你說過了,可是你也有打斷別人說話的習慣呀。”她指出。 他臉上又露出那種笑容。她現在知道了,他的笑比他的威脅更危險,因為每一次他 笑,就表示他要行動了。 華瑞克往前踏一步,她往後退一步。 “你不會想逃跑吧?” 她昂起下巴。“有何不可?反正你都會找我算帳的。” 趁他還在安全距離之外,她朝走廊尾端的螺旋梯跑去。如果她能跑進大廳,那?有 好多地方可以藏身,即使有僕人睡在那?也無妨。 地下室還有儲藏室,她就準備躲在那?。 三步並作兩步,她下了樓梯。聽見他追在後面,聽見她自己的喘息聲,她覺得就快 成功了。 要不是那個男人擋住她的路。 他一手舉燭台,一手拿著劍。他不比她年紀大,卻高她一個頭。 若薇娜還來不及考慮是要經過那年輕人,還是搶走他手上的劍自衛,她便被人從後 面一把抱起來,然後華瑞克的聲音傳過來。 “去把廚子叫起來,柏納。”等柏納匆匆跑去辦他領主吩咐的事,她聽見華瑞克在 她耳邊說,“我本來不想罰你的,娼婦,現在我非罰你不可了——等我先把你餵飽。” 沒有熊熊燃燒的灶火,和數不清的火把照明,廚房是個陰森古怪的地方。不知是貓 還是老鼠,四下找地方躲藏。廚子嘀咕著,像仍在說夢話。柏納把蠟燭舉高好方便廚子 做事。若薇娜仍然在華瑞克的懷抱?,每一次她稍稍移動,他就認定她又想逃走,把她 抱得更緊一點。 等他把她放在椅子上,面前已經堆滿各種食物,都是冷的,不過對肚子餓的人來說, 可不比山珍海味遜色。半條麵包仍然十分柔軟,又有新鮮的奶油。還有厚厚一片烤牛肉, 豬蹄膀凍,熏香的鯖魚。一大塊乳酪、醃桃子和新摘的蘋果,加上一瓶麥酒。 她開始進食,偏偏華瑞克還要問廚子,“那些松雞肉呢?沒有剩了?” “有一只,爵爺,不過貝翠絲小姐說她早餐要吃,所以——” “拿來。我女兒和其它的人一樣,桌上有什麼就吃什麼,現在這?有人餓扁了。” 若薇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替她找麻煩是不是?沒有人把領主女兒要吃 的東西,端來給僕人享用。那會害廚子明天早上挨貝翠絲責罵,不難想象他會怪罪什麼 人。 廚子是瑪莉的先生,而瑪莉是她的頂頭上司。 “這?東西太多,我根本吃不完了。”她趕忙開口。“我不要——” “你要保持營養均衡。”華瑞克堅持。 “我不喜歡松雞。”她說謊道。 “我兒子可能會喜歡。”他吼道。 那使她滿臉通紅,尤其旁邊還有別人。布魯特和柏納怪異的表情,好像不明白他們 的主子作風怎麼變了。現在大家都會知道她懷孕了,懷著他的孩子。他不介意嗎?當然 不,反正他執意要把孩子留在他身邊。 “你女兒也不喜歡松雞,”她和他作對道,“‘我們’都不要吃。”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好吧,”他說,轉頭吩咐廚子。“她不應該喝麥酒,去拿一 瓶我從特爾斯運來的甜酒。” 若薇娜渾身一僵,廚子也一樣,“那得叫醒管家拿鑰匙,爵爺。”他說。 “那就去叫。” 沒有人知道她是特爾斯堡的主人,可是她在別人的城堡裡喝她人民釀的好酒,她非 嗆到不可。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管家恨她。 “不必了,布魯特先生,”她叫住廚子。“我現在聞到酒味會想吐。” 廚子充滿希望地回頭看他主子,但華瑞克正對她皺眉。“奇怪了,為什麼不方便的 食物,都是你不想吃的,或吃了會吐的?” “沒有這種事。”她否認。 “是嗎?”他懷疑地問道,又不悅地補充,“不要再更改我的命令,如果布魯特聽 了你的,沒有做我叫他做的事,我要打他十鞭子。” 一聽見他這麼說,可憐的廚子飛奔去叫醒管家。若薇娜停止吃東西,把雙手放在腿 上,要讓華瑞克知道,他倒盡她的胃口。 “你是自找麻煩,”她話一出口,就聽見柏納在旁邊倒抽一口冷氣,她還是不顧一 切地說,“你要把酒怎麼辦?我可不要喝。” “我叫人送到房間來,自己享用——等你吃完,你也來——除非你已經吃飽了……” 她動作之快,馬上又開始吃起來,逗得華瑞克哈哈大笑。“柏納?” “是,爵爺,等她吃飽。”那少年答應道。 華瑞克把手指放在她下巴上,跟著她的咀嚼一起移動。“不要吃得太撐,也不要拖 太久,否則我會回來找你,我不想多走這一趟。” 然後他走了,把她和扈從、一堆食物留在一起。她現在一口食物要嚼四十下,等它 們在她口中完全融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他又會強暴她,一定不會錯 的。 或許她可以再試著逃跑,柏納看起來不那麼精明。但那會害他挨罰吧?而且華瑞克 找不到她,他會把整個城堡翻過來。到時候半夜被叫起來的不止是廚子、管家——她不 想和福克赫斯所有的人結仇。 “你最好快一點,”柏納在她身後說道,“我們爵爺等人等久了會生氣的。” 她沒有回頭看他。“生氣就生氣好啦,你以為我在乎?” 天曉得他要怎麼懲罰她?要她求他,像他先前說的那樣?更糟?不,還有什麼比向 她痛恨的男人求歡更糟糕的。 “你不知好歹,不曉得感激他對你的慷慨。” 若薇娜被牛肉嗆到,她咳停之後,轉頭看那胡說八道的少年。 “什麼慷慨?” “廚房都收工了,他還弄東西給你吃,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事。就算布魯特先生肚子 餓,也不敢進廚房找吃的。” 幾乎所有的城堡都是一樣的規矩,免得秩序大亂。但她一點也不感動。 “他餵他的小孩,不是我。” “他女兒也不准半夜要東西吃。”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怒道,“他恨我。” “當他只要你不要別人?他一直來來回回地走,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吵醒你,雖然他 自己睡不著。他抱著你,怕你光著腳會著涼。” 要反駁他很容易,但她紅了臉。連別人也看得出他要她,而那是她服侍他洗澡時惹 的禍。為什麼他不找希拉?她不知道,或許因為他還沒報復夠。 “我不要他的照顧不行嗎?”她脫口道。 “像我剛才說的,你不知好歹。” “你是個白癡!你的主子殘酷而——” “才不!”那少年生氣了。“他對任何人都很和善,他只對付他的敵人。” “我就是他的敵人。”她喃喃說道,轉身背對他。 看著滿桌子的食物,她發現實在吃不下了。而柏納在身後問道,“敵人?一個女人? 你做了什麼?” 強暴他並偷了他的種。但她對任何人都無法啟齒,當然也不會告訴柏納。如果她真 說了,不僅沒有人會相信她,華瑞克也很可能妀變主意殺了她。 “你不是要帶我去見他嗎?走吧!我吃飽了。”她避重就輕說道。 這時廚子領著管家回來,“你不喜歡這些吃的嗎?” “很喜歡,布魯特先生,不過我吃不下了。我保證以後會準時吃飯,不會再吵到你 休息的。” 他不介意地揮揮手。“胎兒需要營養嘛,以後我會特別注意你的食物。” “不,不必麻煩——” “哎,爵爺會要這樣的。” 他要什麼,就有什麼。 她咬著牙根,朝門口走去。走不到兩步,又被人家從後面抱起來。不過這一次可沒 什麼安全感,她覺得快要跌下來了。 “放我下來,柏納,我自己會——” “不知好歹,”他深吸一口氣,爬上樓梯。“你寧可生病,害我被罰。” “我看我會跌斷脖子才是真的。”她嘀咕。 “尊重婦女是我們應盡的責任……下次不要忘了穿鞋。” 他還敢抱怨?要不是怕他松手,她真想給他一耳刮子。她受夠了這些武士——未來 的武士。 “哪,”他把她放下來,。“這邊木頭地板不那麼冷,你自己走吧,我要喘一下 氣。” 走?走去哪裡?她決定在這?和他多蘑菇一下。 “你怎麼知道地板冷不冷?你又沒有光著腳丫子。我的腳趾頭快要凍掉了。”她告 訴他,“你還是得抱我才行。” 柏納站在那裡喘大氣,大廳裡烏漆抹黑,只有遠處的火把照著陰暗角落。 他恐懼地看著她。“呃——我看你穿我的鞋子好了。” “我看我回房間睡覺好了。” 他的眼睛張得更大了。“你不可以!” “你看著好了,先生。” 扭身就走,但不到五秒鐘,柏納就追過來抱起她。他現在真的生氣了,嘴?嘀嘀咕 咕。 “何必裝淑女嘛,你以為爵爺對你好,就可以抬高你的身分?沒有的事!” 她也火大了。“我本來就是淑女,不必任何人來抬高什麼。是你親愛崇拜的爵爺貶 低了我的身分,本來我是——”她及時閉上嘴,改口道,“柯白恩堡的女主人。”好險, 她差點說出特爾斯堡。“他最近才毀了我的家。”這倒不是謊言。 “你騙人。” “你的口氣和你主子一樣,”她冷哼。“我只騙你一件事,我的腳其實不冷——快 放我下來。” 他照辦了——差不多是不得已的,因為他的手臂支持不下去了。不過她也沒撈到任 何好處,他們已經到達主臥房附近。房門沒有關,華瑞克聽見她的聲音,親自走出來迎 接她。 “你怎麼了?”他問他的扈從,那孩子現在真的是氣喘咻咻。 若薇娜搶先答道,“他想學你抱我,不過他發現要學野蠻人,強迫女人聽他的,還 得多長點肌肉才行,明白嗎?” 一下把兩個男人都罵到了,柏納氣得漲紅了臉,華瑞克皮笑肉不笑。 “我的新奴隸有爪有牙是不是?”他說,“我會想辦法給她去爪拔牙。進來,若薇 娜。” 冷靜下來,她被自己的行為嚇呆了,連一步也走不動。她憑什麼認為可以侮辱他, 而不必付出代價?不過反正…… “我——我說過不要進去,”她結巴道,“你——你得拖我進去才行。” 為什麼柏納要擋住唯一的退路?害她無路可逃,眼巴巴看著華瑞克走向她。而她怎 麼樣也甩不掉他的手,很難看地被他拖進房間。他在身後關上門,一直把她拖到床上。 緩慢地,他壓在她身上,使她完全動彈不得。 “你看吧,你是跑不掉的。”他告訴她。 “我恨你。” “說到恨,我比你還會記恨,知道嗎?”他臉上又有那種笑臉,使她不得不相信他 的話。 她突然好想哭,一滴淚珠浮進眼睛?,使它像藍寶石一般閃爍。 他看到了,打量它半晌後說道,“你該不是要讓我輕鬆得逞吧?你不是要反抗我 嗎?” “你太喜歡我恨你、反抗你,我不要讓你有任何樂趣。” “自私的娼婦,”他連眼睛都在笑。“你打算躺在那裡不動,讓我覺得無趣而放你 走嗎?” 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她咿唔道,“既然你提醒我了……” 這下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弄得她一頭霧水,而她的表情使他更笑個不停。 他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好輕柔好輕柔地,又用拇指探她的下唇。 “我該把你怎麼辦才好?” 他不像在問她的意見,只是在自言自語,不過她還是回答道,“放我走吧。” “不,不行,”他說,眼光落在她的朱唇上。“你渾身上下都是處女的領域,這裡 呢?” 溫暖的笑容,柔和的表情,使他顯得好英俊,她感到一陣暈眩。接著,他吻了她。 她看著他湊過來,準備好要抗拒,沒想到她連這一點自制力都沒有。他舔了她的嘴唇, 她的腹間開始發熱。他的舌頭伸進她牙齒中間,她感到四肢酥麻。真的沒有愛人的唇讓 她體會吻的甜美,吉伯特那個吻,她一點異樣感也沒有。而華瑞克吻她,使她暈頭轉向 忘了身在何處。 “我就知道,另一塊處女地。”他說,滿高興的樣子。“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八成 被鎖起來了。” 用言語反抗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不是你找到我,是別人為我找到你。不要忘 了,你不想和我做那件事,讓我走吧,華瑞克。” 他用另一個吻來回答她,一個不那麼溫柔的吻,但還是不討厭。事實上,她很快就 沉溺在其中,忘了剛才的反抗。 他沒有忘。他被她惹火了,她卻不知道,直到一切都來不及了。等他在她耳邊說, “求我。”她已經到達某種程度,使她不得不這麼做了。 華瑞克終於知道他多麼愚蠢,以為他可以羞侮她而自己不受影響。如果她保持低姿 勢,或許可以,但她變得有反應了。她盡量自我掩飾,他還是感覺到了,而她要他使他 難以抗拒。一開始他表現得很神氣,叫她走開。只不過他忘不了她——他的身體也一樣。 本來他不打算再碰她,他也努力自我控制,不去叫她回來。接著他想起來,她現在 的身分,給他有藉口一再佔有她。 他輸了。 低頭看她,他發現她在假裝睡覺,躲避他進一步的騷擾。他忍不住微笑。他沒有想 到她如此有趣。她的脾氣,她拚命抵抗他,都好笑得很。大部分時候她真的怕他,不過 她也會氣得忘了害怕。他竟然不喜歡她怕他,寧可她生氣——他不知道為什麼。 她還常常惹他生氣,他也不明白原因,想想看她的身分,惹他生氣只有對她不利。 他沒有脫掉她的衣服,或他自己的衣服,只掀起她的裙子。 說不想要她心甘情願,可是聽她求他佔有她,真是很愉快的事——雖然他本來在生 氣。 她的裙子還翻在腰上。他把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上,看著她屏住氣。她還是不肯張 開眼睛,繼續裝睡。他決定不跟她計較。 這種情緒對他而言,有一點陌生。他太喜歡和她在一起,簡直無法不想她——無時 無刻手都捨不得離開她身上。 皺著眉頭,他抽回手。心想是因為她在這?,所以他才有這種奇怪的感覺。至少他 可以改善這種狀況,馬上改善。 “去吧,娼婦。我不想和你分享我的床,我睡三天硬床睡怕了。” “好可憐喲!”她諷刺道,動作快速地滾下床,直接朝門口走去。 她那樣子使他想笑。“你睡在硬地板上時,不要忘了我軟綿綿的床呀。”他在她身 後叫道。 在門口站住腳,她回頭對他甜甜一笑。“什麼床?我只知道這房間?有個切肉的石 板。” “你求我佔有你時,不是這種態度嘛。” 這總算使她閉上嘴,他滿意地點頭,看她以後還頂不頂嘴!一眼看見她光著腳,他 的好情緒不見了。 “回來,若薇娜,”他說,而她的瞼一陣青一陣白,惹得他沒好氣,“我不想抱你 回房間去——誰教你忘了穿鞋?” “忘了穿鞋?我根本沒打算離開房間。你半夜把我吵醒,還希望我服裝整齊?” “你沒有睡著,不是我把你吵醒。”他提醒她。“真不幸,現在你得睡在這?了, 直到我明天早上叫人替你把鞋子拿來。” “我不會著涼的,我保證。” “你打算站在那?和我爭論嗎?”他質問道。 她低下頭。“沒有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那麼馬上回床上來。” 拖著腳步,她走得好慢好慢,等她終於走到床邊,他已經很不耐煩了。 “把衣服脫掉,我不想半夜碰到它,被它刮得難受。” 猛抬起頭來,他看清她不是畏縮,她剛才是在掩飾她的憤怒。她一言不發,從頭到 腳脫了個精光。 孩子般賭氣的模樣,看起來也滿逗趣的,只有她身上被粗布磨紅的印子,使他皺眉 頭。 討厭她細緻的皮膚!他才破例讓她分享他的床,又要為她做點別的事了。 明天早上叫恩蒂替她拿鞋子來時,他得記得要她把這娼婦的柔軟櫬衣也拿來。不過 這些恩惠到此為止了,他不能讓她以為他心軟了。 他開始脫衣服,看她一眼。“上床來吧,我不想和你多費口舌了。”不再看那迷人 的身體,免得自找麻煩。 馬上拉起被單,她把自己藏起來。他吹熄蠟燭,躺下去找個舒服的位置,卻聽見她 叫道,“今天晚上不要再碰我,我受不了啦!” 很想證明她錯,不過他只是說,“閉嘴,我不會再和你怎麼樣——你求我也沒有 用。” 他伸手摟住她,把她貼向他。 “這樣我睡不著。”她咬牙說這。 “你最好祈檮我能睡著,娼婦,否則我會忘了自己有多累。”她渾身一僵,連呼吸 也停了。“如果我還想要你,你說什麼也沒有用,還是趕快睡吧,免得我改變主意。” 不再多說什麼,她恢復呼吸。華瑞克是真的很累了,可是沒有累到對懷裡的溫香軟 玉毫無感覺。她光滑細緻的皮膚還是不錯的,如果他不小心一點,說不定會養成這種睡 眠習慣哩。 第二天早上若薇娜在空蕩蕩的房間醒來。經過昨天晚上的事,她無法面對華瑞克, 最好他不在。 問題是她幾乎也無法面對自己,她呻吟一聲,把頭埋在枕頭底下。她以為可以抵抗 他,可是他的舌頭和手指……使她的血液沸騰,不由自主就開口了。她當時可不在乎, 除了和他結為一體,她什麼也不在乎。 事後她慚愧死了,再見到他,她一定受不了。她知道他會笑,得意他自己的勝利。 “起床,娼婦,把這些穿上。” 她倒抽一口冷氣,抬頭看見華瑞克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她從家?帶來的襯衣和長袖 衣服,以及她留在房間的無袖背心和鞋子。他在對她皺眉頭——口氣也不佳。 “想偷懶是不是?不要因為我在你身上得到一點樂趣,就想混日子。我已經吃飽了, 你不必負責上菜,去吃你自己的早餐吧,吃完了就去做事。” 還來不及辯解,他就走了,她只有瞪眼的份。再看一眼他留下的衣服,她發現除了 僕人的外衣,?面可以不必受粗布的摩擦。 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她下了床把衣服穿上。感覺柔軟的細紗貼在身上,加上一件長 度適當的紅色長袖襯衣,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能穿上一些屬於自己的衣物,她心情大好,幾乎是面帶笑容地走進大廳。華瑞克不 在那?,使她腳步更加輕快。她四下尋找美芷,不過壁爐附近只有華瑞克的女兒和她們 的家庭教師。她沒有再看她們一眼,也沒有注意到她們目送她走到廚房樓梯口。 “不要看她,甜心,”蕊貝塔小姐斥道,“淑女不該去注意那種女人。” “但她在他房?過夜。”十二歲的米麗珊指出。“希拉從來沒有在他房?一整晚 過。” “希拉的味道太嗆人了。”貝翠絲小姐嗤之以鼻。 貝翠絲是十四歲的大女兒,如果不算另一名私生女——艾瑪。米麗珊是兩個女兒中 比較漂亮的,有灰色的眼眸,淡金色頭髮——因為她眼睛中帶點藍,使它們不像她父親 的眼睛那麼冷峻。貝翠絲則是棕髮棕眼。如果她不要老是斜眼看人,算還長得不錯。不 過話說回來,華瑞克小時候就和她母親訂婚,而她母親人盡皆知長得普普通通。她妹妹 的母親,才是華瑞克挑選的。 她倒不太嫉妒她妹妹,畢竟她比較大,是她父親的繼承人。米麗珊可以擁有她母親 的嫁妝,但貝翠絲則接受其它的——只要沒有男性繼承人。所以她一直排斥伊莎貝拉小 姐進入他們的家庭,聽說那位小姐失蹤了,她暗自高興,希望她父親的未婚妻就此不見, 甚至死亡。 不過最近盛傳新來的女僕壞了華瑞克的孩子,她開始並不在意。因為她父親不會娶 一個奴隸,而私生子也不能成為繼承人——即使是男嬰。 令她擔心的是,另外也有謠言,那女僕並非奴隸,而是一位淑女,出身貴族,只是 得罪了華瑞克,才落得目前的境遇。 她不相信。即使是她父親——他對敵人向來不留情——也不會對一位淑女這樣。但 萬一是真的呢?而那女人為他生下兒子,他或許會娶她。 貝翠絲知道他想要一個兒子。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直認為凡是她父親的,都要由她 接收,她已經無法面對有一天會出現男性繼承人的事實。 這些財產應該要歸她,她需要它們!她沒有米麗珊的容貌,只有對福克赫斯的未來 展望,才能讓她得到她想要的丈夫。 “她又來了。”米麗珊說道。 若薇娜和恩蒂一前一後出現在大廳,朝主臥房走去,準備做她們的例行工作。 “不知道她哪?弄來那一件漂亮的紅衣服。”那位少女又說。 “一定是我們的父親給她的,他寵壞她了。”貝翠絲冷哼道。 米麗珊擔心地睨著她姊姊,每當她用那種口氣說話時,就有人要遭殃。 果然不錯,她姊姊瞇起眼睛說,“或許我應該找她來問——” “你不可以,小淑女。”她們的家庭教師警告道,雖然明知道她的話起不了任何作 用。 “如果你找爵爺女人的麻煩,到後來恐怕倒霉的是你自己。等你有了丈夫之後,尤 其要記住這一點。” 貝舉絲看了那年長的女人一眼,不過假裝乖巧地閉上嘴。她早就知道不必理會她的 教師,等她不在時,再為所欲為。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因為昨天的大掃除,若薇娜和恩蒂輕輕鬆鬆打掃了主臥房。不到中午,若薇娜就准 備回縫衣間。可是她還沒走到那個房間,走廊上的一扇門突然被打開,有人一把將她拉 了進去。 “你總算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咕噥道,顯然很不滿意。 “美芷!” “對,我花了一個上午待在這?,等你走出你工作的地方。怎麼錯過你了?害我等 到你回來。” 她忙著擁抱美芷,接著一堆問題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福克赫斯?華瑞克沒有向 你報復吧?我真高興看到你呀,可是你沒有被那個怪物修理吧?我以為這一輩子再也— —” “噓,甜心,”美芷哄道,拉著她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你一直說,我怎麼回答 你的問題?而且是我先問你的呀,他們說你睡在隔壁。” 若薇娜不敢看她。“昨天我睡在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 “樓下。” “哦——我一點也不意外。” “真的?”她猛抬起頭。“為什麼,我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會……不過那是他的 一貫作風。” “真的?” “嗯,以牙還牙。他像我對他那樣……而且還不止。” “好像不太可怕的樣子。”美芷仔細打量她。 “比可怕還可怕!” “沒有一點好的地方?” “你到底在問什麼?”若薇娜困惑地皺眉。 美芷聳聳肩。“以牙還牙嘛,意思是你會體會到他在手下得到的快感,有沒有?” 看見她雙頰飛紅,等於有了答案。“有哦。當然啦,他長得那麼好看——” “好殘酷的一張臉。” “——知道該怎麼做。” “他只想做一件事——” “男人嘛。” “美芷!他只想復仇!”若薇娜決定改變話題。“所以我好怕他對付你,像他對付 柯白恩堡的人,你又不能回特爾斯去。” “他對柯白恩的人很好呀。福克赫斯爵爺只燒了城堡,沒有對村落?的居民如何— —除了燒掉他住的旅店。凡是城堡裡無家可歸的人,都可以去他的各個城堡居住。至於 我,他覺得欠我一份情,讓我和他回來。”美芷說,“他大概認為是我放了他,雖然我 早告訴過他,是你要放他的——他不肯聽我多說。” “沒有藉口——他不讓別人解釋的。” “嗯,如果我再替你求情,他恐怕會翻臉不認人了,他好氣人家說你是無辜的。然 後他要我宣誓效忠他——為了想來這?和你在一起,我就照辦了,只是他不准我和你說 話。” “我就知道,”她歎氣。“他不想讓我好過。” 捏捏她的手,美芷安慰道,“不要覺得沮喪,甜心。其實他不像我們想的那麼懷心。 我聽說他變成這樣的經過,他實在滿可憐的,我很同情他。” “同情他?”若薇娜訝異地說道,“他敲了你的頭是不是?” 美芷失笑。“沒有,他帶著我和他的人,在外面四處晃蕩,找他失蹤的未婚妻,可 是我發誓他一點也不愛伊莎貝拉小姐,找過一個地方不見她的綜影,他從來也沒有失望 過。如果福克赫斯的信差晚到一點,你該看看他的表情!他還會派一堆人去找那名倒霉 的信差。等找到他,要是沒有約翰﹒傑法的口信,那爵爺准要對他發一頓脾氣。” “約翰?”她渾身一僵。“他又不是這?的大人物,華瑞克等他什麼口信?” “還有什麼?”美芷翻白眼。 “但他並不知道是約翰在土牢?照顧我的呀。” “是他派那個人去的,怎麼會不知道?” “是他?我以為是羅勃爵士……”她叫起來,“我真弄胡塗了!他當時還不知道我 懷著他的孩子,何必特別照顧我?” 棕色眼眸一亮,換成美芷叫起來,“成功了?才試了兩三天……有沒有害喜?我有 很好的藥方——” “不必了,”她揮揮手。“除了錯過月信,完全和平常沒有兩樣。” “嗯,和你媽媽完全一樣,她也是——” “我不想談論胎兒的事,他打算把孩子抱走。”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那女僕過了 半晌才問道,“他親口告訴你的?”“當然。他說孩子一生下來,他就要抱走,像我從 他那?偷了一樣。以牙還牙。”“你想要嬰兒嗎?” “要啊,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美芷冷靜地指出。“當初他並不想讓我 懷孕。”“你自己也不想懷孕呀。” “而他現在又要了,只是為了傷害我,這不是要一個孩子的好理由。” “嗯,或許他到時候就會想通了。還有八個月,現在不必擔心他打算如何。說不定, 到 時你早就不在這?了。沒想過要逃走?” 她嗤之以鼻。“當然有,每個門口都派有警衛,你倒教我怎麼做?” 美芷咧嘴笑。“等我跟警衛混熟一點不然就等吉伯特爵爺來救你。他應該知道是誰 攻破柯白恩堡,真奇怪他到現在還沒有帶兵來要人。”“不要胡說!我寧可留在這?, 也不想再落入他手中。”“這可有趣了。你的繼兄會再替你找個婆家,而且——”“一 個死鬼丈夫已烴夠了。至於吉伯特,他離開柯白恩特吻了我一下,那可不像兄妹之間的 親吻。”“他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等他把你要回去,絕對不止這樣,他現在 一定會帶你上床了。不過他還滿英俊……或許你不介意?”“美芷!”“哦,你介意。 你吧,反正你暫時也離不開了,這?是躲避吉伯特爵爺的好地方。”這倒是真的,但若 薇娜希望美芷不要誤會,以為她不介意華瑞克對她的種種。“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也不 擔心?你認為他報復完了?才沒有!他當我是賊,沒有砍掉我的手,他還是天天找我麻 煩。”“等他發現你喜歡他,他就不會這麼難相處了。”“現在我肯定他敲了你的頭, 因為太用力了,你連他敲過都不記得啦。” 美芷笑起來。“不是的,甜心。只是我有更多機會觀察他,其實他不是冷酷無情的 人,否則他早就把你凌遲至死了。”“他整得我還不夠?奪去了我的身分地位,說我是 他的奴隸。”“我們也當他是奴隸嘛。他其實不知道該把你怎麼辦才好,你是個女人, 而他以前的敵人都是男的。不能一刀把你砍了,只好以你對他的方式,用在你身上了。” “他不如把我砍成兩半算了。” “你完全沒有想過,要用女人的武器對付他?” “什麼武器?” “你的美麗,他的性慾。婚姻也不錯呀,孩子當陪嫁。” “他才不會——” “只要他想要你,他會!而你可以使他要你到那種程度,只要你肯試,你甚至可以 使他愛上你哩。” 愛?用在華瑞克身上?他倒是很懂得恨,但他可能去愛嗎?不可能,她是有毛病才 去想這種事。 不過美芷還沒有說完。“大部分的淑女根本無緣享受床上的生活,她們有的會認為 丈夫用妻子生產,然後到別的地方找樂子。而你已經知道這位爵爺在床上是什麼樣子, 就門當戶對而言,很難找到和你一樣多土地的領主了,同時又年輕,也不算太難看——” “他不難看,”若薇娜脫口道,“他非常英俊,在他……笑的時候。”她意識到她 竟說他的好話,立即皺起眉頭。“你瘋啦,美芷,全是自說自話。他恨死我了,看到我 就生氣。” “看到你就情不自禁還差不多!不過你沒有抓住重點,我不是說他馬上會向你求婚, 只要給他機會想到這一點。首先讓他不能沒有你,對你會有好處的。” “除非發生奇跡!” “不,你只要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去想起在柯白恩堡的遭遇。使他因惑,猜 不透你的心思,表現得和他預期的不同。如果他相信你要他,不在乎他對你不好,他就 會覺得慚愧。你願不願意試試看?” “我看我只會丟人現眼,你想得太離譜了。” “萬一我沒有錯呢?你對現狀很滿意嗎?” 若薇娜想了一下。“不滿意。” “那就要改變呀,用你的武器去對付他。讓他認識你的本來面目,在安博芮出現之 前的樣子,沒有人能抵擋你的魅力。” “我再也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每天快快樂樂的女孩了。” 美芷傾身同情地摟抱她。“我知道——你假裝一下好了。” “或許可以吧。” “那表示你肯試試看囉?” “我要先想想看。首先,我不覺得自己想要他真正注意到我。” “他已經注意到你了。” 她固執地昂著下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停止恨他。” “那就繼續恨他好啦,”美芷失笑。“別讓他知道就好。是他把情緒寫在臉上,你 不難把真正的感覺藏起來。等他停止找你麻煩,或許你會和他一樣改變,發現自己不再 恨他。” 再討論下去也沒有用,若薇娜得先回去想一想才行,她再度改變話題。 “這是縫衣間嘛,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她問,發現這和她工作的地方其實是同一 個單位的。 “我叫那些女人去試染一匹布。” 她笑起來。“不是去年我們染出來的,那種可怕的綠色吧?” “一點都不錯。只是我告訴她們,效果好得不得了,所以她們會一試再試,不會那 麼快回來。等一下我再去告訴她們;我忘了提起要加一點黃色染料的事。黃色會讓它顯 得比較活潑明亮。” “你可以管所有的人嗎?” “沒有,不過她們都知道我是領主千金的女僕,不太會對我的話起疑。” “你喜歡伺候他的兩位小姐嗎?” 美芷冷哼。“兩個自私跋扈的小賤人。爵爺把我安排在她們身邊,可不算對我優惠。 不過我們做人要憑良心,他大概不知道他女兒到底有多壞。他都不在家管教她們嘛,你 我都知道為什麼。” “他忙著在外面和吉伯特打仗,天曉得還有什麼。有沒有聽說,他幾時要再出門?” “不要癡心妄想了,甜心,況且他不在這?,你怎麼改變他?他很快出門,你的工 作還是這麼多。” “才不呢,他走了,我的工作馬上減輕一半。” “萬一他想到又把你關回土牢,好保證他回來時你還在呢?”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若薇娜打了個寒顫,突然站起來。“我們走吧,省得被逮到 了。” “怎麼會?這裡是女人的地方,他不會上樓來——” “昨天他就來過了。”若薇娜打岔道,朝門口走去。她站在那?,過了半晌才回頭 問道,“你說同情他,是什麼意思?” “你都沒有聽人提起過,有關十六年前的慘劇?” “好像根久以前,有別人佔據過這座城堡一陣子。和你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嗯,事情發生的時候,華瑞克爵爺不在城堡?,跟著別的爵爺在學習,否則他一 定和他其它家人同樣遭到毒手。” “有人攻城?” “不是。據說是當時領主夫婦的一個朋友,他暗戀華瑞克爵爺的母親伊莉莎白。在 一次拜訪中,他半夜起來開了城門,讓他的士兵進來殺了守衛,他則潛進樓上臥房謀殺 了當時的福克赫斯爵爺,當著伊莉莎白夫人的面。那個蠢人以為這樣她就會因害怕而就 范,錯估了她對她丈夫的愛。她在他的手下面前給他難堪,氣得他把她交給他們,她就 這樣慘死了。華瑞克的姊姊和妹妹跳樓自殺。” 若薇娜現在知道美芷為什麼同情他了。“希望你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瞭解敵人是最重要的課題,處在嘰嘰喳喳的女人堆?,要得到消息是最容易的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華瑞克爵爺只有十六歲。他接到消息說家人全死了,城堡被占,而對 方顯然不會放過他,畢竟他是合法的繼承人。不過因為他只身在外,他的敵人並沒有太 在意他。可是事實上華瑞克爵爺當時已經訂親,他等到一被封為武土,就去要求對方履 行約定,以他未婚妻的嫁妝去雇人手,和他其它的朋友幫忙——” “他奪回福克赫斯?” “對。” “殺了他的敵人?” “親手——這還不夠,他攻佔了對方所有的城池土地,花了三年。在那一段期間, 他第一任妻子去世,他娶了第二任。他的勢力財富因戰爭和婚姻持續不斷擴增。” “他當時樹敵眾多,所以需要更多軍隊嗎?” “沒有,只不過他發誓沒有人能對不起他,而不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就為了這樣, 連年征戰,贏得狂龍的稱號,只有傻瓜才會想要招惹他。” “難怪他今天這個這樣子。” “不,他今天這樣是由於他家庭發生變故,把他由當初的男孩變成今日的男人,他 們說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個男孩和善、充滿愛心、頑皮又喜歡玩樂說笑。” “這個男人冷酷無情、充滿恨——” “可是現在你知道原因了,我想他可以改變一次,也可以改變第二次。” “也可能變不過來。” “你少女時代的天真樂觀哪?去了?” “毀在安博芮手上了。” “那麼這是個機會,可以挽救你的未來和一個為過去哀傷太久的男人。如果你問我, 我會說值得一試哩。” “我沒有問你,”若薇娜咕噥道,“你儘管去同情他,但你不是他心目中的敵人。 如果你問我,我說他不開心活該。” “你要讓你的不幸,把你自己變得和他一樣冷漠、不知原諒嗎?” “哈!你總算同意我的話了,他是冷漠、不知原諒!去吧,美芷,讓我考慮考慮。” “也好。”美芷歎一口氣,又懷疑地問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同情他?” “不點也不。”若薇娜固執地說,心?希望那不是個謊言。            ★        ★        ★   “歡迎歡迎!希爾登!”華瑞克說道,給他老朋友一個熊式擁抱。“你太久沒有來 了。” “因為我每一次來,你都抱斷我的肋骨。”希爾登咕噥道。 “胡說!”華瑞克大笑。 希爾登﹒威鄂是華瑞克當初送往學習武士家的長子,而華瑞克曾當了他四年的扈從。 因為兩個人只相差五歲,很容易就成為好朋友。希爾登現在才三十七歲,但由於遺傳, 他的胡子、棕髮都部分轉灰。這無損於他的英俊,只是猛一看年紀似乎比較大。 “過來坐,讓他們去忙好了。”華瑞克朝壁爐前走去,叫住一位經過的女僕。“艾 瑪,叫人給我的朋友準備飲料來。”那少女轉身去傳達命令,過了一會兒他又叫道, “讓新來的女僕送上來。” 希爾登看著那少女走開,問道,“你還是把她當女僕使喚?” “她是女僕嘛。” “她是你女兒。” 聽他這麼說,華瑞克皺眉頭。“還不確定。天知道,我只和她母親上過一次床,在 我十五歲那一年,你讓我放假回家幾天。總不會——” “為什麼要欺騙自己?”他的朋友打岔道,“任何人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你女兒。 你三個女兒之中,只有她長得像你。”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她母親非常怕我,把她藏在村落裡,沒有人敢和 我提起這件事——連你也比我早知道她,你也沒告訴我。” 希爾登紅了臉。“等你看見她,有沒有認出來?” 華瑞克由鼻子噴了一口氣。“我第一次注意到她,老朋友,我只看見一名美麗的女 孩,心想過幾年我可能想帶她上床,我對她說了。她滿瞼通紅,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 我是她老爸。天哪,我從來沒有那麼困窘過,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他的朋友失笑。“這種丟臉的事,很不容易忘記的。” “真的,我就一輩子忘不了。我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我在家時就躲著我,結果她 反而不躲了。” “你有沒有正式認她?” “沒有。我說過了,沒有證明嘛,你忘了那時我父親還在,說不定是他的呢。” “你和我一樣清楚,令尊對令堂十分專情,他從不和那些女僕亂來的。” 這一點華瑞克倒是無法否認,他皺起眉頭。“或許我歡迎你太早了一點,你干嘛一 直對我囉唆那些女孩子的事?” 歎了一口氣,希爾登說,“我應該先告訴你的,我的二兒子理察,想娶她為妻。” 華瑞克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笑起來。“娶她為妻?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你大概沒有注意,你女兒都大了,難道沒有人來提親?” “有是有,我都沒有時間想這件事。咦,我有兩個女兒,隨便理察挑一個好啦。” “不要介意啊,不是有意冒犯,但理察威脅我,如果替他和那兩位千金小姐訂了親, 他要離家出走住到法國去。他只要艾瑪,我自己也滿喜歡那女孩子。” “她只是個奴隸呀!”華瑞克脫口道。 “如果你正式承認她是你女兒,她就不是了。” 他又皺眉頭。“這對你的家庭會是個侮辱,她沒有淑女應有的風度,會使我的家庭 蒙羞——” “她可以學呀。” “向誰學?”華瑞克咕噥。“如果我要求蕊貝塔小姐教我的私生女,她不但會當面 嘲笑我,還會視為侮辱而一走了之。這不成的。” 他的朋友再度歎氣。“早該讓她受淑女的教育,不過正如你所說,你不知道她的存 在。我又沒有太太可以教她。這我怎麼告訴理察?他一心愛著她,她真的一點也不行 嗎?” 華瑞克沒有聽見他的話。艾瑪回到大廳來了,身後跟著若薇娜。那金髮美女使他完 全忘了其它的事。她沒有看他,可是他的眼光一直跟著她,直到她消失在通往廚房的樓 梯口。 昨天晚上的記憶,讓他有點坐不住,然後他發現希爾登在看他。“干嘛?” 他的口氣使希爾登抬抬眉毛。“我是問你,如果你答應的話,我來找一位淑女教艾 瑪,這不太容易找,不過你允許的話,我就要到處打聽看看了。” 可是他的朋友沒有在聽,只是又問,“什麼事?”並且沒有那麼尖銳了。 “華瑞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這麼心不在焉?” 若薇挪用托盤端著點心和飲料出現。是她讓他心不在焉,那個該死的小妖精。一看 見她,他就要想起和她做的事,就要小腹一陣熱。而且,他越來越難控制自己對她的欲 望。 “還需要別的嗎?爵爺?” 她把托盤放在兩張椅子中間的桌子上,一雙手安靜地放在裙子上,低垂著眼眉。他 把她裝扮得像女僕,當奴隸一般使喚,可是她所表現出來的淑女風範卻絲毫不減。她站 在那?,等他進一步吩咐,像個皇后似的端莊。這使他突然靈機一動,忍不住微笑。不 怕沒有人教艾瑪了,他還不必付任何酬勞。 “去告訴布魯特太太,替客人準備房間。”他興致高昂地命令道。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了。”他走後,希爾登開日道,“她就是你關在牢裡的淑女?”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華瑞克訝異道。 “當時我來過這?,準備向你的新婚妻子致意。沒有人告訴你?” “可能有,我沒注意。不過你怎麼知道若薇娜的事?” “你派了那麼多人護送她回來,已經惹人注目了,又把她關在土牢?,大家難免要 議論紛紛。人人都在猜,她真的是貴族嗎?其實看就知道她是淑女,對不對?”他求證 道。 “她曾經是淑女,以前是,現在不是。” “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俘虜,沒有任何權利,也沒有自由。看我是要吊死她,還是剝了她 的皮,但我只要她當奴隸,算是懲罰。” “她做錯了什麼?” “我不想說。總之,她還活著已經是幸運的了。”華瑞克告欣他。 他沉默了半晌,猜不透什麼事如此嚴重,使他的朋友這種表情和口氣。“一定很不 得了。”不過他隨即聳聳肩,並沒有多大興趣。況且他自己還有問題不得解決。“艾瑪 的事……” “交給我來處理好了。我的新奴隸正好可以勝任教她的工作,如果她是可教之材的 話。為了理察,希望那女孩不是朽木才好。”            ★        ★        ★   若薇娜回到她工作的房間不久,希拉就出現了,帶著一種自以為了不起的老大表情, 還有嘴角詭異的笑容。 “喂,你去東樓服侍希爾登爵士,他的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 “誰——誰說的?”她問道,“布魯特太太?” “不,華瑞克叫我來告欣你。”希拉回答。“你最好快一點,客人已經被請過去了。 還有,希爾登爵士是我們爵爺的好朋友,他要做什麼,你都仔細一點,惹惱了他,華瑞 克爵爺會不高興的。” 有幾名女仆倒抽一口冷氣,這時瑪莉﹒布魯特正好走進來,希拉扭身走出去,連看 也沒有看她。 感覺氣氛不太對,瑪莉問道,“什麼事?” 不等她們七嘴八舌把事情說完,若薇娜站起來走了出去。她又羞又氣,怪華瑞克這 樣侮辱她,但更恨自己把美芷的話當真。任何隨便把她送上別的男人的床——她很清楚 希拉的意思——的男人,不值得她去勾引,就算是為了她自己好。 當那少女——艾瑪——來叫她時,她以為華瑞克準備拿昨晚的事情嘲笑她,可是他 像早上一樣沒有提起。沒想到轉眼之間,他竟把她推給另一個男人。 如果這是另一次懲罰,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她稱呼他爵爺,聽他的差遣。難道 他已經到那種程度,不必任何理由,都可以找她麻煩嗎?她表現得再好,也不能得到他 的歡心? 無論如何,要她陪別人上床,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不是這裡最尊貴的客人。除非 他強暴她,不過他大概不可能這麼做。一名武士可以隨意佔有女僕的身體,不過打狗也 得看主人,他不會那樣強迫主人的女僕。怕就怕……華瑞克有沒有告訴這位希爾登爵爺, 要把她給他? 既憤怒又傷心,她硬著頭皮來到東樓,心想事情或許不會那麼糟。 房門是打開的二名年輕的扈從抱著希爾登爵士沉重的盔甲走出來。房間中央的浴桶 正冒著蒸氣,而客人站在旁邊,用手捏著後頸,好像很酸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才注 意到她站在門口!臉上立即出現訝異的表情。 “你來幫我?小姐。” 小姐?他知道?華瑞克告訴他她的身分,然後叫她來這?。可惡的東西,她恨他殘 酷的報復。 垂下頭,她說,“華瑞克爵爺叫我來的。” “我倒沒有想到——”他開口道,不過很快改口,“我很感激。” 他客氣的態度,減輕了她所有的心理負擔,使她不再覺得羞恥。如果她是這城堡的 女主人,而且結過婚,她會毫不猶豫地服侍一位城堡的貴賓入浴。她母親就經常這麼做, 事後客人有別的需要,自然有適當的人選。禮俗上,未婚的淑女不負責入浴的事,不過 若薇娜不算未婚,她不妨以平常心來做這份工作,除非他有進一步要求。 打定主意,她走上前來協助他脫衣服。還有一點點緊張,她主動開口來穩定自己。 “走了很遠的路嗎?希爾登爵爺。” “還好。” “聽說你是華瑞克爵爺的好朋友,認識他很久了嗎?” “嗯,他以前是我的扈從。” “真的?” 他低頭對她咧嘴笑。“很意外嗎?你以為他不必經過訓練,就能當武士啦?” 她對他調侃的口氣報以微笑。在大廳上,她幾乎沒有注意到這個人,不過現在仔細 一看,他不但不老,還滿英俊。他沒有華瑞克壯,高度卻相當。 “這麼說,你認識他在他變得這麼——”她停頓了一下,“嚴肅之前。”結果她的 形容詞,使得那人哈哈大笑起來。 “你不太瞭解他,別的女人說他好恐怖。” 她紅了臉。“我是不太瞭解他,不過他不是很嚇人嘛。” 希爾登又笑了,中氣十足的飽滿笑聲。她用力脫下他的長袍,表示她不喜歡他嘲笑 她。 “你在這?做什麼?” 聽見華瑞克的聲音,她大吃一驚,回過頭去看他。他站在門口,看起來——很恐怖, 她不懂為什麼。 “你命令我來的,爵爺。”她提醒他,結果那使他更生氣了。 “沒有的事,我不可能叫你來。你的工作已經固定了,不管增加或減少,我都會當 面告訴你。你不要再說了,到我房間去等我。” 她滿面通紅,不想在他朋友面前和他爭辯,也沒有臉和希爾登爵士道別,她轉身走 了出去。 在樓梯上,華瑞克趕過來攔住她,把她粗魯地按在石牆上。 “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那個房間裡,給我一個不必處罰你的理由。”他咬牙切齒地說 道。 “叫我去服侍他,難道不是處罰?我聽了你的命令,又要挨罰?你——” 他抓住她的手臂。“我沒有要你來,如果你再說謊,我不會叫人準備鞭子,我會自 己來!” 若薇娜把難聽的話硬吞回去,他是真的生氣了,而她不想自找麻煩。 放柔了聲音,她說,“除了事實,你要我告訴你什麼?有人告訴我來伺候你的客人 入浴,說這是你的意思,還要我快一點。” “誰?” “希拉。” “她沒有那個膽子。” “布魯特太太會告訴你,她有沒有那個膽子。而且她來叫我時,還有別人在場——” “他有沒有碰你?” 她眨了眨眼睛,過了一下才會意過來。“沒有,不過有又如何?你自己說女僕對這 種事不能反抗。” “不必你提醒我我說了什麼,娼婦,可是不可以有別人碰你。” 說著他扯住她的辮子,湊過來給她一個不太溫柔的吻。她不喜歡他在這種時候吻她, 也不喜歡她的身體馬上有了反應。 他放開她的唇,身體仍然和她貼在一起。“如果他要求,你會不會順從他?” 根本沒想到要說謊,她搖搖頭。“不,我會拒絕,要是他堅持,我會反抗。”她感 到華瑞克的身體放鬆了,他也不再緊抓她的辮子。“不過恐怕沒有用,”她提醒他。 “你不准我帶武器。” “你不准帶武器。”他又生氣了。 因而她也開始火大,並不像剛才那麼慌亂。“那我如何阻止別人強暴我?你把我裝 扮得像女僕,而她們本來就是男人的玩物。就連你的士兵也可以——”她發現他竟然咧 嘴笑,奇怪地閉上了嘴。 “我對你有興趣,大家都看得出來,也瞭解規矩。沒有任何人敢動你一根汗毛。不, 娼婦,你會發現只有我能帶你上床——不過,你也不是很在意。雖然你抗議,但那持續 不了多久。” 她甩開他伸過來摸她臉頰的手。 “怎麼啦?不是嗎?” “我討厭你碰我,就像我討厭你!” 結果那些話只惹得他哈哈大笑,氣得她一把推開他,跑下樓梯。 他放她走。可是一想到他如果要阻止她也可以,就令他安心而令她更加憤怒。 所有的權力都在他手上。他擁有並掌握她的身體,影響她的情緒,控制她的一切。 如果他不高興,她還不能生氣,他知道要如何嚇得她不敢生氣。 這實在今人受不了啦!她接受他的報復,因為她有錯在先,但他太過分了——最糟 的還沒有來,他要奪去她的孩子。 好吧,如果美芷的計劃有效,能讓她來左右那個男人……只要有那麼一點希望,她 都要試試看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華瑞克以前從來沒注意到,有那麼多男人和他一起看若薇娜。 當她進入大廳,那些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他不喜歡這樣。事實上,他不喜歡的程 度嚴重到,他沒有理由地叫所有的人看他,就看他一張臭臉。 他的人都很瞭解他。他們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諷刺的是他更氣他們輕易看穿他, 都不再看她了。 老天,他表現得像個吃醋的男人,而她不過是他的奴隸。 不是吃醋,他只是——這種感覺不算什麼,比不上他剛才發現她在希爾登房裡,小 鳥依人般在替他的朋友脫衣服…… “你不喜歡這個酒杯的形狀?”希爾登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什麼?” 華瑞克低頭一看,手上的杯子被他捏扁了。他把它丟掉,拍手叫人再拿一個來。馬 上有人補了一只杯子,順便倒酒。她應該來伺候他,她待在廚房?那麼久做什麼?接著 她端來一大盤肉,他拉長了臉。 “如果你不想讓她知道你在想什麼,得裝得更像才行,”他的朋友忍住笑,悄悄告 訴他。“你緊張得好像是——” “你下地獄吧,希爾登。” 那人哈哈大笑,放棄調侃他,轉頭逗貝翠絲聊天。他則努力試著放鬆自己,可是若 薇娜越走越近,他就越來越緊繃起來。她走到桌邊對他嫣然一笑,使他大感意外。 “爵爺,要吃點什麼?”她把盤子放在桌上,神情愉快地問道,“一樣來一點好 嗎?” 他看也沒看眼前的食物。“我讓你日子太好過了是不是?” “沒有哇。” “那你笑什麼?” 她馬上收斂了笑。“對不起,我太忘形了。你要什麼?要我皺眉頭?撇嘴?發抖? 隨便爵爺你吩咐——” “閉嘴。”他咕噥道,揮手叫她走開。 若薇娜快步走回廚房,差點沒有在他面前笑起來。他比美芷想的還要容易挑弄,她 只不過對他笑,他就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下一步該不該碰他?會不會挨他的處罰? “你聽說了?” 嚇了一跳,她回頭髮現是布魯特太太。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不過這麼開心,顯然 是不智的。 “聽說什麼?” “那個‘最得寵’的希拉,被趕到狄伍德堡去了。我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但是我 真的感激不盡。”瑪莉咧嘴笑。 “她真的被送走了?” “對呀,走得好難看,我說。不過為什麼你這麼驚訝的樣子?” “我本來不知道——我是說,我只告訴他,她冒用他的名字命令我,而我不曉得她 在說謊。他就大發雷霆,但——他真的把她送走了?” 瑪莉失笑。“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真是造福了我們大家。本來我該向他報告,希 拉一向作威作福,可是你知道男人,他們聽見這種事會心煩。” 若薇娜壓抑著她的欣喜,提醒自己華瑞克這麼做可不是為了她。希拉太過分了,他 自然要處罰她——這不是他的原則嗎? 匆匆忙忙她又端了一盤菜出去,她一看到他的臉色,馬上忘了要勾引他的計劃—— 他顯然在生氣。 她不太想在他這個樣子時走近他,只是她也無處可躲。服侍他用餐是她的責任,她 把菜放在桌上。 “這些全不對你的胃口嗎?爵爺。” 這麼說其實沒別的含意,可是她看見他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紅了臉。而他出人意 料地,咧開嘴微笑——真的笑。 “過來,我們看看我對什麼有胃口。” 希爾登爵士在他旁邊笑起來,其它聽見的人也不禁莞爾。現在她的臉火燒般發燙, 不過她很快站到他旁邊去——結果被抱到他腿上。 這是個勾引他的大好機會——要不是他們坐在大廳中央的話。同桌的還有其它貴族, 包括華瑞克的女兒,那使若薇娜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說呢?我該用什麼開胃?”他繼續逗弄她。“你來選,我看對不對。” 她馬上朝最近的盤子伸手——又感覺他的手往她腿上摸來,她猛縮回身子,後腦撞 到他的下巴。他們倆都叫哎喲,可是他先笑出聲。 “沒有好菜?” 心想她不可能贏了這場游戲,她只能隨便他去,也許過一下他會覺得無趣而放地走。 再度傾身,她試著替他選菜。結果他的另一只手探進她裙子?,使她渾身起雞皮疙 瘩。 顧不得面子,她窩在他肩窩,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拜託。” “我最喜歡聽你說這種話。”他非常滿意地告訴她。 實在好丟臉,而且她也被他的動作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剛才在笑什麼了嗎?”他問。 她的眼睛張得又圓又大。難道這一切都因為那個該死的笑容?他連這種事也要報復? 憤怒使她忘了害羞,使她顧不得在場還有別人會聽見她的回答。 看他喝一口麥酒,她說,“我只是在想,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他差點把酒噴出來。咳了半天,他叫道,“我吃醋?!” 往後退一點,好讓他看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你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只 有你可以欺負我,別人不可以。” 華瑞克對希爾登皺眉頭,因為他的肩膀振動得好厲害。然後他又對她皺眉頭,讓她 後悔那樣惹他。 “你剛才說什麼?”他低聲警告這,“要不要我把你送給我的人,證明你錯了?” 如果她不快一點自我糾正,那麼他可能被迫實現他的威脅。她忍住氣,雙手勾住他 的脖子緊緊抱住他。 “不要,”她在他耳邊說道,用嘴唇輕觸他的耳垂。“我只要分享你的床,只要你 的碰觸。” 她感覺他渾身一顫,接著被推下他的腿。她注意到他的臉微微發紅,而一雙眼睛似 乎在冒火苗。 “去吃飯,吃完了到我房間來。” “要洗澡嗎,爵爺?” “要你在我床上,娼婦,看你是不是說實話。”他咕噥。 若薇娜差點沒有臉回大廳,她確定大家一定議論紛紛,說著她的閒話。現在她鬧的 笑話會傳遍城堡、鄉村、國家——一直跟著她,如果她能離開福克赫斯。 華瑞克當然不在乎,領主和他的奴隸在大廳調情,有什麼好說的?說也不會說他, 對不對? 可是要去主臥房,又不能不經過大廳。 硬著頭皮,她回到大廳,卻發現看不出有任何異樣。那些男人沒有看她,那些不小 心和她四目相接的女人,也很快把視線移開。 除了不准和她說話,現在也不准看她了是不是?或是他們沒有注意到主桌發生的事? 不過主桌也沒有人朝她看——除了華瑞克,他也是心不在焉,因為他在和希爾登聊天。 應該是他弄胡塗,而不是她。她下去吃飯沒有多久,回來卻莫名其妙發現別人對她 的態度不同了。就連那些女僕,看見她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她正巧經過艾瑪旁邊,那少女下午來找過她。她沒有特別注意到那少女獨自坐著用 餐。 “艾瑪,可不可以請問一下!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你們的一場表演之後,沒有再發生任何事。”那少女回答。 “哦。”若薇娜渾身一僵,失望地轉身走開!那少女本來還滿友善的,可是——但 艾瑪很快抓住她的手。“不,小姐,我沒有惡意。只不過看見那可怕的狂龍家個正常人, 感覺很奇怪。”她解釋道。 “你叫我小姐?”如果大家都知道她的身分,看她被當成奴隸使喚,更令她受不了。 艾瑪聳聳肩。“僕人的衣服遮掩不了你的氣質,你的態度就是淑女的樣子,聽你說 話就知道了。” “你說話也很淑女呀。”原來她只是猜的,若薇娜松了一口氣。 那少女微笑。“我只是學得像——比希拉像吧,我想。” 她忍不住笑起來。“真的,比她好太多了。告訴我,其它女僕為什麼很害怕的樣 子?” “當她們看著你的時候?”若薇娜點頭,艾瑪的嘴咧得更開了。“大家都聽說希拉 的下場了,她們認為是你的傑作。” “可是我沒有——” “我相信你,她們卻有不同的想法。大家也發現你不怕狂龍,甚至在他脾氣惡劣的 時候。” “我當然怕他,他可以要我的命。” “不,他不殺女人。但在他拉長臉時,連希拉也躲得遠遠的,而你能逗他笑。看見 他笑,是很奇怪的事,他幾乎從來不開心地笑。” 不知道為什麼,若薇娜聽見這些話,心裡覺得好難過。但她很快讓它過去,她管不 了他的生活缺乏樂趣,過去這幾年,她也夠受的了。 雖然她滿想留下來聊天,覺得很能和這少女交朋友,她還是很快離開了大廳。 她得趕去華瑞克的房間——不,他的床上。 是她的言語刺激了他,要不就是他在餐桌下輕佻的動作,總之她得說服他,她說的 都是實話,否則她就有麻煩了。 說真的,她好緊張——近乎害怕的緊張。挑逗他不是好玩的事,和捋虎鬚差不多危 險。 萬一她這麼做之後,並不能改變他對她的態度呢? 美芷顯得很樂觀,她卻沒有什麼信心。只是她隨便說幾句話,他就顯得把持不住, 而且心情瞬間改變——變得有幽默感了。她得耐心等待,看她對他的影響力到什麼程度。 走進主臥房,她只看了那張床一眼,並不打算在那?等華瑞克,沒想到他跟著走進 來,在身後關上門。 這麼快?莫非她一出大廳,他就跟來了。但那時他還在和別人聊天,不是嗎?看見 他眼睛中的慾火,她恍然大悟。 他要她,而他不願意多浪費一點時間。想到她可以如此左右他,令她有一種權威感, 也使她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站在門邊,他看著她,一邊動手解開袍子。他穿著深鵝黃的袍子,領口袖口滾著寬 金邊。那適合他的身分,也配合他金棕色的頭髮。他沒有皺眉頭,五官明朗的臉恢復了 原有的英俊。 她發現當他不生氣、不冷笑時,顯得英氣逼人,令她幾乎無法直視他,於是她有些 羞怯地垂下眼眉。 “過來,若薇娜。” 避開他的眼睛,她朝他走去,眼光落在地上。那一雙情感豐富的眼睛,使她失去自 制力。 “你要分享我的床?” “嗯。” “為什麼?” 老天,他不相信她的話。“女人為什麼要分享男人的床?” “因為他的床比她的柔軟舒適。” 她抬起頭看他,渾身一僵。“話是不錯。可是睡在你床上,我幾乎沒什麼機會休息, 不如回我自己的床上比較好。” 不高興地扭身就走,她很快被他拉回來,貼在他的胸膛上——嘴上。接著,他讓她 感覺到他的需要,讓她像他一樣迫不及待。 當他放開她時,她幾乎癱在地板上。他沒有看見,他走回床上坐著,用手煩惱地抓 抓頭髮。抓得好用力,她同情他的頭皮。不過他抬起眼瞼看她時,她差點呻吟。他那種 表情又回來了,很冷酷的樣子。 “你仍然堅持要我?” 說是,他恐怕會對她有要求;說不,他一定會證明她錯了。怎麼說她都輸——或嬴。 但要贏就得傷害她的自尊,因為她的計劃像兩面刃的利器,她難免要犧牲一點。 “我要你,爵爺。” “證明給我看。”他沙啞著聲音說道。 緩緩朝他走去,她一路解開腰帶,脫掉長背心。站在他面前,她解開紅色的襯衣— —動作慢下來——不過清清楚楚看見他的表情,那種權威感又回來了,使她變得大膽。 讓衣服落在腳邊,她只剩貼身內衫、褲子、鞋子。她沒有彎腰脫鞋,反而一腳踏在 他腿邊的床緣上。華瑞克咕噥一聲,傾身摟住她的臀部,把她拉過來。 她落在他身上,膝蓋一左一右跪在他臀部邊,騎坐在他懷?。他把瞼埋在她胸前, 她上身往後仰。 那是個令人滿足的擁抱,激起她心底所有的溫柔,因為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這樣 抱著她一段時間。而她忍不住把兩條手臂纏住他。 他抬起頭說,“吻我。” 捧住他的臉,她吻了他,甜美溫柔無辜的吻——只維持了三秒鐘,之後他把舌頭伸 進她嘴?,而她第一次嘗試用舌頭去迎接它。 華瑞克往後仰躺,帶著她倒在床上,他的唇忙著逗弄她。同時他翻過來,把她壓在 身下,用他的武器只住她,她的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她的手指往上摸索,插 進他濃密柔軟的頭髮?,抓了滿手。她需要抓住什麼,她的身體似乎要飄起來了。 當他離開她時,她發出不滿的呻吟聲,不過他只是起身剝她的衣服。然後用他神奇 的手——和口,使她發出更多呻吟。 她也去剝他的衣服,但她的手抖得好厲害,她只成功地址下一條腰帶。他推開她的 手,脫掉身上的衣服,她的眼光落在她向來欣賞的地方,很自然伸手去碰它。 他倒抽一口冷氣說,“不要。”接著抓住她的手,把它按在床上。 正準備開口抗議,她的嘴被他堵住,他整個身子壓在她兩腿間。她興奮地等待著, 用另一手去扶他的臀部催他快一點。他又抓住這只手,壓在床上——可是她不能再等了。 “現在拜託,華瑞克,現在!” 當他照她的請求做了,她立刻到達無法自製的程度,大聲尖叫起來,他接著達到高 潮,而她幾乎昏倒。 第二天早上,若薇娜醒過來時,華瑞克仍然和她一起躺在大床上。她覺得他已經看 著她好一會兒了!而他的表情似乎太嚴肅了一點。 “你為什麼不叫我起床做事呢?” “為什麼要叫你?睡在我床上也是你的責任之一啊。” 她紅了瞼。“其它事不必管了?” “嗯,”他說,臉上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是你要我的原因。” “才不這些工作,目前還不會造成我任何負擔。” “還不會?”他皺眉頭,隨即把眼光移向她腹部。“又來提醒我你的罪行了,證明 你真的不聰明。而且,這也可能是另一個原因——你的熱情,想交換我兒子嗎?” “我要我的孩子,這是無法否認的。” “足以使你願意隨時為我張開你的腿?” 她真恨,為什麼忘了他是多麼冷酷的人,顯然昨晚的熱情一點也沒有改善他們的關 系。 或許因為他根本不相信她要他,而她也無法說服他。那使她憤怒,於是她把腿分開 到引起他注意的程度。 “來呀,狂龍爵士,對我噴火呀!”她挑戰道。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我要知道你的理由,娼婦,現在就要!” 看著他,她說,“你一直是無情的,做什麼都以恨為出發點,可是當你愛撫我時, 動作卻那麼溫柔。”她很訝異她說了這些話,於是放柔了語氣補充道,“我不想承認, 不過我覺得——需要你的溫柔。” 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說謊的天分,她甚至紅了臉。他的表情也變了,她看得出 來他想要相情她——那使她喉頭一緊。 “不要像個蕩婦,否則你會得到蕩婦的待遇。”他警告道。 這一次他的話沒有傷她的心,她知道他在自我掙扎:——可憐的人,難道從來沒有 女人真正要過他?不過話說回來,一個讓女人害怕的男人,哪個女人會要他? 奇怪的是,她發現她不太怕他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把手放在他胸膛上,她按他完全躺下。“我是蕩婦——只在你的床上,華瑞克爵 爺。” 咕噥一聲,他翻身把她壓在床上,這時柏納悄悄走了進來。那可憐的少年很快在門 口站住,知道他來得不是時候,也試著要溜走。 但在戰場上太久了,華瑞克有著最敏銳的神經,他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 柏納只好結巴道,“父——父親帶著新娘子來了。” 若薇娜起初一頭霧水。但聽見“新娘子”,她想起失綜的伊莎貝拉小姐。 “他們正接近福克赫斯,還是已經到了?” “他們在大廳?,要不要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我馬上就來。” 看來他要丟下她不管了,她盡量不要露出失望的表情,倒是他一臉的不樂意。歎一 口氣,他下床穿衣服。 “你的未婚妻出現了,”她看著他翻找衣服,當然是在為他的伊莎貝拉挑一件特別 的。 “至少我不必多擔負一項罪名。” 他尖銳地看她一眼。“不要高興得太早,我要先知道這幾個星期她到哪?去了。” 一點也不高興,她一點也不高興,她寧可那位小姐繼續失蹤下去。這想法令她困擾, 她應該不在乎才對呀。 把眼光移向華瑞克,他衣服是穿好了,可是她發現他的某個部分仍保持興奮狀態— —是為了伊莎貝拉小姐嗎? 抬起眼,她和他四目交接。 他走回床邊,用手勾住她的脖子,彎下腰來吻她。她松了一口氣,不過還來不及抱 住他,把他拉回床上,他又放開她。 “不要離開床,”他沙啞著嗓子說道,“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拿起外袍,走了出去。 正坐在窗前的板凳上,計劃著利用婚禮時的混亂逃離福克赫斯,她被久久沒有回來, 卻突然推門進來的華瑞克嚇了一跳。 看見他身後跟著的女人,若薇娜慶幸她沒有聽他的指示留在床上,已經把衣服整齊 地穿在身上。 那女人很高,發育良好——非常白皙。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和一雙迷人的深綠 色眼眸。她同時非常緊張,不過一臉固執的表情。 為什麼他帶她回房間來?難道他忘了床上有另外一個女人?不,他沒有忘,因為他 一進門,眼光就移向他的床。當發現那?是空的,他開始左顧右盼,直到找到若薇娜。 四目交接,她立刻知道他有所求。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當他被煉在床上時。只不過 現在她無法明確知道他要什麼——直到伊莎貝拉開口。 那位淑女著急地解釋著為什麼她不能愛他。 若薇娜立刻懂了,他要讓他的未婚妻看見他床上有別的女人。不管是為了挽回一點 面子還是減輕伊莎貝拉的歉疚感,他都希望事實能比言語發生更強烈的作用。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幫他,但她還是站起來,讓另一個女 人看見她。不幸的是,那位小姐忙著解釋,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關心他是否在 聽她說話,而他連看也不肯看她,仍背對著她。 若薇娜走到華瑞克面前,露出願意合作的表情。他馬上懂了,轉過身把一只手放在 身後,她握住它而他把她拉到近得貼在他背上。 由第三者的角度看,會以為是她害羞地躲在他背後——如果這個“第三者”注意到 她的話。 伊莎貝拉還在自顧自滔滔不絕,說著她和一個叫麥爾斯﹒弗根的人如何青梅竹馬、 兩情相悅。 或許她應該跳回床上去,甚至把衣服脫掉。若薇娜好笑地想道,就算伊莎貝拉沒有 注意到——華瑞克一定會的。 有好幾年沒有惡作劇了,不過她一直是個頑皮的孩子,這時她突然又有了童心,想 開開玩笑。 用雙手抱住他的腰好不好?不,太大膽了。於是她雙手扶在他身側,上下磨蹭了一 會兒,又移過來摸他背和臀部。 他的肌肉由緊繃而放鬆,又由放鬆而緊繃,她搔他的癢。他的手伸在後面,企圖抓 她的手。她貼在他背上,把自己揉在他身上。 聽見他倒抽一口冷氣,她幾乎吃吃笑起來。 終於他扭頭對她皺了一下眉,她張大眼睛無辜地看他,他不自覺有了笑意,又很快 拉下臉來,對她擠眉弄眼警告一番。 “華瑞克,那個女人是誰?” 他回過頭面對伊莎貝拉,若薇娜則由他的寬肩旁探出頭來。 “她是我的俘虜。” “柯白恩堡的女主人——若薇娜。”她自我介紹道。 “她以前是一位淑女,現在只是懷著我的孩子的女僕。” 她啃住他的手臂,用力咬一口以示不滿。他沒有扯動一根肌肉,像沒有感覺。 “哦。” “總算懂了?好,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跟著我回房間來?我剛才就告訴過你,我 對你和你心上人的戀愛史沒有興趣。你以為我們的婚姻,需要你的愛來維持嗎?”他問。 他冷峻的口氣使伊莎貝拉更蒼白了,而若薇娜躲在他身後,不禁有些同情她。 “我——我希望你會瞭解。”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我當然瞭解。你愛不愛我,我完全不在乎,我也不需要你的愛。” “不,你不瞭解,我不能嫁給你了,我——我已經委身麥爾斯。” 房間裡突然變得安靜無聲。若薇娜十分震驚,她不敢想象他會是什麼感覺。不過等 他開口時,聽起來還算平靜。“那你還來這?做什麼?還有你父親,他表現得像要來嫁 女兒似的,怎麼回事?” 若薇娜站了出來,非常好奇而不想錯過任何一句話。她看見伊莎貝拉用力絞著手, 倒是華瑞克——他的臉色比她想象中好看太多了。 “我父親在倫敦找到我時,麥爾斯奉了國王的命令去約克辦事,不在我身邊。我— —我不敢告訴父親實話。自從他回絕麥爾斯的求親,就不准我們再見面。他要你當他的 女婿,別人都不行。” “小姐,我不在乎令尊要什麼,我親自向你求婚,而你當時應允我了。” “我非應允不可。就像我不敢告欣家父,我們在國王的祝福下完婚了一樣。麥爾斯 是史帝芬的人。我嫁給他犧牲很大,可是我只愛他,只要他一個。如果家父知道我做了 什麼,他會宰了我的。” “那不關我的事。” “可是——” “你怕你的父親,難道我就不可怕?” 他又是那種表情,而伊莎貝拉看起來快要昏倒了。若薇娜覺得她必須做點什麼,使 華瑞克消氣。 “你會喜歡他的土牢的,”她在緊張的氣氛中突然開口道,“?面其實滿舒服的。” 華瑞克看她,好似懷疑她瘋了。但另一個女人則一臉茫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嘖,你要把她丟進土牢吧?我的爵爺。”她繼續說下去。“不是每一個對不起你 的女人,都該——” “若薇娜。”他警告道。 她對他瞇起眼睛,甜甜一笑。“是,爵爺!” 看到那種笑臉,他什麼威脅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對她哼了一聲,不過當他的眼光再 度落在他未婚妻——前任未婚妻瞼上時,表情不再那麼駭人了。 “和你的情人私奔了?”他說,“告訴我,你早就打算這麼做,還是發現我不見了, 才臨時起意的?”他瞄了若薇娜一眼。 她提高警覺,祈禱那女人的答案不要加重她的罪名——她沒有那種好運。 “那天中午,麥爾斯加入我的運送隊伍。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當你沒有 在那?等我時,好像是個好機會——我是說——麥爾斯和我,我們認為那是最後的一線 ——” 她終於閉上嘴,滿臉通紅,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對不起,華瑞克,真的。我不 是有意欺騙,只是我父親很想和你攀這門親事。” 不該胡說,可是若薇娜實在忍不住。“真可惜他不能自己嫁給華瑞克。” 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這件事情太嚴重,華瑞克一定不會原諒她的。沒想到他爆 笑起來,他看見她意外的表情,笑得更厲害了。 倒是伊莎貝拉有所抱怨。“你還開玩笑,”她質問道,“我父親真的會打死我——” “如果是華瑞克要解除婚約,就不會。”若薇娜告訴她。 他聽見她如此建議,馬上笑停了。“什麼?!” “可以救她一命。”她指出。 “我才不在乎……隨便解除婚約會引起戰爭的。” “你真的不在乎我——” “不在乎,”他揮揮手打斷伊莎貝拉的話。“最好你得到應有的懲罰,我最多只能 告訴你父親,我原諒他取消婚禮的不得已。” “這樣兩家還是要交惡的。”若薇娜提醒道,“而她也要和她的家庭失和。” “那我也沒辦法了。” “你有辦法,爵爺,令嬡如果還沒有訂親,是不是兩家還是可以結為姻親?嫁給他 們家的——” 他好笑地搖頭。“你出去吧,若薇娜,省得你連我的城堡也要許給別人了。這件事 與你無關——除了我失蹤的那一部分我不會忘記的。” “唉,”她誇張地說道,“我看我又要遭到‘龍吻’——” “去吧!”他斥道,可是他只差沒有咧嘴笑出來。 “她的提議太好了,華瑞克。” “我知道你會這麼想,那樣雖然救你一命,卻不能給我一個兒子。” 若薇娜沒有逗留下來,聽那位淑女再三道歉。不過她在路上開始猜想,肚子?的胎 兒到底什麼性別?頭胎是男孩當然好,但他要男孩——男孩會讓她得到想要的婚姻,還 是確定她會失去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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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若薇娜對他有著奇異的影響力,他想不這是怎麼回事,但華瑞克已經決定那無關緊 要。 她奇怪的言行到底有什麼目的,他也摸不清楚,同時他一樣不在乎。他對她反正一 樣——呃,可能有一點不一樣,因為他不再想著要讓她難受。見過她在柯白恩堡固執和 不苟言笑的一面,她的幽默感是另一個驚喜,他沒有想到她也有俏皮的時候。 柯白恩堡那裡不是她的家。他現在開始懷疑,若薇娜到底是什麼人,來自何方? “你和那位淑女談過艾瑪的事嗎?” 華瑞克本來在觀看他的人和希爾登的士兵演習作戰,這時把眼光由教練場移向他的 朋友。有半晌他腦筋空白,不知所雲——直到他發現希爾登正看著若薇娜。她拿了一疊 衣服走向洗衣間,在人群中顯得特出。她的紅衣服只露出領子、袖口和下襬,和外罩的 粗布衣形成強烈對比。她和其它走動的僕人毫無相似之處,當她和他們一樣顯然很蠢, 不過他仍然堅持這麼做,不管旁人怎麼看她或稱呼她。 不過,他完全忘記要把新任務交給她,顯然和她在一起時,他的心思全專注在一個 方向。 “伊莎貝拉來了又去,所以沒有機會——” “不必說了,”希爾登打岔道,“馬迪斯家族真不應該,太對不起你!還有麥爾斯 那個小鬼,他一定是不想活了,不然就是瘋了!膽敢偷走你的新娘?丑聞哪……我認識 他的父親——” “老天,你不要興風作浪好不好?” 希爾登怪異地看著地,看得他連耳根都紅了。“你就打算這樣不了了之?讓人由你 手中搶走新娘,白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你沒有生病吧?” 他皺眉頭,沒有想到他的朋友如此認真。“這件事我從頭到尾只損失了伊莎貝拉, 而她不是我的女人,她自己表白得夠清楚了。取消婚禮的事,是由我提出來的,而馬迪 斯願意接受貝翠絲當他的媳婦,兩家仍然是親家,算是扯平。我不認為還有什麼問題— —坦白說,我倒覺得欠了麥爾斯﹒弗根一份情。” 結果希爾登仍舊直著眼睛,惹得華瑞克不耐煩起來。“你的手臂怎麼樣了?朋友, 和我的手臂一樣需要活動活動嗎?” 希爾登終於有了笑容。“怎麼敢拒絕主人的邀約呢?” “我不勉強。” “我堅持。”希爾登說,拔出他的巨劍。“不過請你千萬別突然忘記已經原諒麥爾 斯……上一次你拿我當出氣筒,害我在床上躺了四天。” 華瑞克揚起疑問的眉毛,也拔出他的劍。“你每提起這件事,躺在床上的時間就自 動加長一些,是爭取同情嗎?還是老了?” “是同情你老了——” 他忙著揮劍架開來劍,沒把話說完。他們的劍聲混人其它人的刀劍撞擊聲中,但沒 有多久廣場上的人停下來,注視他們比畫。若薇娜也駐足旁觀,忘了她的工作。城門口 一名信差剛到,也好奇地打量著。 在高塔的窗口,貝翠絲也看著她父親,巴不得他敗在別人手下,出糗或受傷。她心 中憤恨得很,已經打了兩名僕人巴掌,惹得米麗珊哇哇大哭。 伊莎貝拉出現時,她已經大感失望,沒想到氣人的事接踵而至,幾個小時後她被告 知婚禮照常舉行,但由她替代她父親——住進那個家庭!!馬迪斯對她父親而言算合格 了,但她應該配上更威赫的家勢,更高貴的頭銜,更多的財富,至少也要伯爵才可以。 但沒有的事,她被許配給個少年,才剛封為武士,他要許久許久之後才可能繼承到一點 財富。她連自己的城堡也沒有,得去和男方所有的家人住在一起。她要……非得要報復 不可!他這樣對她,一定要讓他後悔莫及…… 華瑞克慢慢坐起來,他的自尊心受損比臀部還嚴重。希爾登俯看著地,然後哈哈大 笑。 他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都是那金髮娼婦和她耀眼的紅衣服害的!她進入他的眼 角,他就這麼一分神,加上希爾登劍鋒的力道,竟然滑倒了。而她現在站在那裡,好像 很關心地看著他——不,他倒覺得她是很努力在忍住笑,就像希爾登現在一樣。 “喂,你知道嗎?”希爾登說,“我擊倒了狂龍,馬上要名揚——” “下地獄吧,”他站起來,緩緩露出笑意。“還是……重新來過?” 希爾登後退幾步,仍然咧著嘴。“只有傻瓜才會這麼做,朋友。我會抱著我的勝利, 慢慢回味——” “爵爺,有信差來報。”華瑞克的手下打岔道。 他不耐煩地看了信差一眼,發現那人仍然很乾淨,不像趕了很遠的路。他接過那一 卷信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他認得封口的印章。 那名信差肅立一旁等著復誦內容,但福克赫斯領主顯然自己看得懂——或假裝看得 懂,不然他為什麼仍然無表情。目睹剛才那一幕,他已經不再渾身發抖。傳言是太誇大 了,狂龍並不像別人說的那麼了不起,他八成是靠他人多勢眾才每戰必捷,本人很普通 嘛。 但當華瑞克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那信差的兩條腿竟不由自主地打哆嗦。那一對銀色 眼眸放射出寒冷的光芒,他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如果你的主子急於送命,我會成全他。你下去吃點東西吧,有空的時候,我會寫 一封回函讓你回去好交差。”他大手一揮,示意信差退下去。 希爾登馬上問道,“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不過一定有所耳聞。是安博芮,他還有新花樣,約我兩天後到吉利坪 會面。” 吹了聲口哨,希爾登搖頭。“那傢伙和他父親一樣愚蠢,以為你不會猜到這是個陷 阱嗎?我聽說他們就是約了華特﹒貝爾——特爾斯堡的老領主。但貝爾爵爺後來被謀殺 了,安博芮就是這樣取得特爾斯堡和其它。” “我知道,”華瑞克回答。“不過特爾斯堡已經在我手下了。他信上說這一戰是為 了和平,我會給他和平——等我拿下安博芮堡之後。” “你下一個目標就是安博芮堡了?” “嗯,顯然我拖太久了,給他時間想法子對付我,真蠢。” “沒有人能正面挑戰而打敗你,我相信不止他打算過用卑劣的手段暗殺你。尤其, 史蒂芬對你的所作所為向來不過問。” “他何必過問?我的敵人有一半是他的眼中釘,有我替他效勞,他是請都請不到 的。” “這倒是真的。”希爾登表示同意,又好奇地追問,“你剛才說不完全毀滅安博芮, 不止是說說而已?” 華瑞克聳聳肩,他看一眼若薇娜剛才站的地方,發現她不見了。“或許我對戰爭已 經厭倦了,東征西討要付出太多心力。我女兒缺乏教養,我的人民幾乎不認得我,而且 我急著要有兒子——” “哦,對了,而你快老得生不出——” “去你的,希爾登。” 他的朋友失笑,但隨即恢復比較嚴肅的表情。“對於伊莎貝拉的事我很遺憾,我知 道你對她算是滿認真的。” 揮揮手,他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本來我應該對這件事很生氣,但我卻覺得很— —輕鬆,事情過去就算了,尤其她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適合我。” “我看你是有了替代她的理想人選吧。” 過了半晌,華瑞克才恍然大悟。“不,你弄錯了,我絕對不會把那小狐狸精——” “你會,如果她替你生個兒子的話。” 腦海中浮現若薇娜抱著嬰兒的樣子,使他激動地幾乎難以承受。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呢? 任何傷害過他的人,都應該受到加倍的懲罰,而不是這般的禮遇。 他用力搖頭。“除非是——” 希爾登再次打斷他的話。“不要說一些會讓自己後悔或為難的話。”而且在他朋友 不顧一切要接口時,他很快道,“我先告辭了。” 華瑞克半句話梗在喉頭,不滿地盯著希爾登的背影。他的朋友不多,因為他的作風 太強悍,而別人不瞭解……除了希爾登。他們在悲劇發生之前就認識,而他明白華瑞克 的苦衷。 但有時候朋友才真令人生氣,他寧可不要朋友——像現在就是。 當天下午華瑞克走進大廳時,心情並沒有改善,看見艾瑪又提醒了他,他有重要的 事待辦,他召喚她到壁爐前,準備認她。 那裡除了他的寶座,只有兩張椅子和許多的凳子。椅子是為貴賓或他女兒準備的, 他示意艾瑪坐上一張椅子,她臉上流露訝異的表情。看來她才不自認是這個家的一分子, 就像他對她一樣。 他並沒有內疚感。私生子只是現實生活的一個角色,他們通常過著和母親一樣的生 活,只有極少數能獲得擢升。 就他所知,艾瑪是他唯一的私生子——如果不算若薇娜肚子裡的孩子。雖然她已經 十六歲了,他卻在這幾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多關心她一點,或許比較好,但自從 他收容她,他就難得在家,而且滿腦子全是戰爭直到最近。 他盯著她看,發現希爾登沒有說錯,她的確比他兩個女兒長得更像他。她有一種堅 毅的氣質,是其它兩人所缺乏的。就連髮色、眼睛,她也完全遺傳自他,只不過他的眼 光冷酷,她卻溫暖,那使她顯得十分美麗。 華瑞克同時發現,她在他的注視下平靜如常。如果他這樣看米麗珊,那少女早就眼 淚汪汪。而貝翠絲會說出一串藉口,解釋她最近所做的錯事。艾瑪只是坐在那裡,迎視 他的眼光,臉色不變。她天生有勇氣,他倒沒想到她有這樣的優點,或許她的確配得上 年輕的理察。 “希爾登﹒威鄂爵爺有個兒子想要你。”他開口道。 “是理察嗎?” 他點頭。“你知道他有這個打算?” “不知道。” “但你們說過話吧?否則你不會知道他對你有意思。” “他每一次和他父親來訪,都會到處找我。”她承認道。 “想必是偷一個吻。”華瑞克嗤之以鼻。“你還是處女嗎?” 她臉紅了,眼光卻停在他臉上,而嘴角朝下。“因為怕你,沒有男人敢多看我一 眼。” 那使他咧開嘴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我想理察會更高興。不過在答應把你給他 之前,你有很多事需要學習,我不要你嫁過去丟人。” 她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你要我學著如何做好一名娼婦?” 他皺眉頭。“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你說他要我,又說把我給他,不是當情婦,那是什麼?” 華瑞克不滿意地抿嘴,只不過他對自己生氣。“不能怪你這麼想吧。但他要娶你當 妻子,如果你能學著當淑女的話。” “妻子?”她翕動一下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等她慢慢體會出其中的意思,笑容像 一朵花般在她臉上綻開,她笑起來更加迷人。“嫁給理察少爺?” “如果——” “沒有‘如果’,爵爺。不管要學什麼,我都能學會。” 這輩子第一次,華瑞克以他的女兒為傲。他一直以為只有兒子能給他這種滿足感, 沒想到…… “蕊貝塔小姐本來可以教你——” “她不會肯的,”艾瑪說,臉上的光彩消失了些。“她看不起我,再說她只重視針 線功夫,我看她懂得有限——” 華瑞克失笑。“針線也是一門大學問。不過你說得也對,她極可能拒絕教你。我看 若薇娜能幫你的忙——如果你向她請教的話。” “可是她已經有那麼多工作了——”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而他皺眉是由於他沒有想到自己使那 女人過度操勞了。若薇娜沒有抗議,她說她不累——但她會不會騙他?現在回想起來, 當他說要分派給她那些工作時,連瑪莉都拿怪異的眼光看他。說起她的工作,他要她做 那些事,是因為他猜想她會反對——全是些妻子的瑣事。把她派到縫衣間,是後來才加 上去的,免得讓別人看起來,她只是在服侍他。 “我會減輕她的負擔——只要她肯教你。” “我會虛心地向她學習,不過你告訴她這件事,比我去要求她好一點不是嗎?” 華瑞克拉長了臉。“她不肯幫我的忙,艾瑪,你去向她求教,可能比我命令她教你, 你會得到的更多。”說著他突然想起來,她對他所選的老師,好像一點疑問也沒有。 “你知道她以前是一位淑女?” 輪到艾瑪皺眉頭了。“她現在仍然是淑女呀,這不是你能——”她紅了臉,改口道, “對不起,爵爺,我不該多嘴。大家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她?但那是你的私 事。” “不錯——我的私事,沒有人能幹涉,所以不要再猜疑了。” 但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對這件事有罪惡感。老天,若薇娜竟讓他有罪惡感,事實上 他對她已經太寬宏大量了。他有足夠的理由宰了她的!不,他沒有對不起她,更沒有什 麼好內疚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若薇娜從廚房走進來,那件紅衣服馬上吸引了他的眼光—— 他發誓有一天要燒了它。她也是立刻看見他,一轉身又走回廚房。現在她開始躲著他了? 嗯,或許經過今天早上和伊莎貝拉的會面,她覺得丟臉了。 他見到她之後,再也不能專心和艾瑪說話,因此他揮手示意那少女先退下,告訴她 可以等明天再要求若薇娜教她——明天他就出城去了。 艾瑪一走開,若薇娜又回來了,手裡拿著杯子和麥酒。她這種自動自發的表現,又 使他大感意外。莫非她在補償他?很有可能。早上被她咬的地方還在痛。她的大膽…… 令他佩服,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她……突然停下腳步,注意力集中在別處。華瑞克轉 頭看,只不過是貝翠絲帶著一名僕人走過。但他把眼光移口若薇娜臉上,她似乎受了什 麼刺激。他又去看貝翠絲,這才發現那少女穿著一件寶藍色洋裝,對她的年紀而言,顯 然太花俏了些。領子開得很低,大概設計來襯托美麗的內衣,不過貝翠絲穿在裡面的衣 服也極普通,和外衣並不搭調。 他終於想通了,卻希望不如別想通的好。那件衣服是若薇娜的,改小了給他女兒穿 的。 他本來想用這個傷害她,打擊她的自尊……沒錯,是很有效,看見她的衣服穿在別 人身上,令她難過。可是他也難過啊,完全沒有預期的快感,他只想把衣服從貝翠綠身 上剝下來,趕快還給她當然,他不能。 真要命,他不喜歡她給他的那些感覺,現在他更內疚了,這根本不叫復仇嘛,一點 也沒有報復的快意。就因為這樣,他一見面就對她兇巴巴的。 “我對你很不滿意,娼婦。”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來,爵爺,你的臉色好難看。”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他指出。 把麥酒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她並不直接送到他手中。聳聳肩,她說,“你最近不是 常說嗎?我笨嘛。” “要不然就是聰明絕頂。”他干澀地補充道。 她笑了。“隨便你怎麼說,我的爵爺,我是很具有伸縮性的。” “是嗎?我倒要看你多能伸縮——你今天早上在伊莎貝拉麵前——” “怎麼樣?”她無辜地眨眨眼睛。 “你咬我,娼婦。” 若薇娜想掩飾笑容,但失敗了。“有嗎?” “你心裡明白,而且你還違背我的命令。” 這抗議好像比較認真了,因此她也表示不滿。“幸好我沒聽你的,你當然希望那小 姐發現我在你床上,我可要尷尬死了!” “這根本不算——” “我懂了,”她打斷他的話,完全不是在開玩笑了。“羞辱我不是處罰,根本變成 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我隨時要準備被糗。” “不要曲解——” 她又打岔道,“算了,我心裡清楚得很。” 扭身就走,但他拉住甩向他臉上的長辮子,強迫她彎下來,他們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奴隸不可以頂撞主人,”他柔聲警告道,“你忘了你是我的奴隸?” 等了半秒,她以同樣的輕聲細語回答,“我的爵爺,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是你的。” 那一雙藍眼眸春光流轉,加上她挑逗的口氣,他的命根子立即發熱充血。他懷疑她 是故意的——她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嗎? 為了避免當眾出丑,他放開她的辮子。但她並沒有彈直身子,仍然貼在他眼前,吐 氣若蘭,並且用手撫摸他的手背。 “我可以有個小小的要求嗎?” 他渾身一僵,回想起希拉都是藉他利用她時,提出她的要求。但他仍然回答,“說 吧。” 她湊得更近了,在他耳邊低語,“你說那是我的責任,可是我想主動勾起你的欲望 ——像以前那樣。你可不可以不用鐵鏈,躺在床上不要動,讓我在你身上為所欲為?” 華瑞克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她有那麼多可以要求的——包括她的自由——她卻想出 這個。他到底是要當眾出丑了,因為他想要她想得幾乎要爆炸。 他準備站起來,她伸手按住他。“等一下,我不是說現在,晚一點,等你想要我的 時候。” “娼婦,你說了這些話,以為我還能等到——” “我沒有要拐你上床。”她趕快澄清道。 “沒有嗎?” 她雙頰染上粉紅。“我想——今天晚上,等天黑了——” 等不及要和她上床,但他同時也瞭解她還很害羞。“有時候我忘了你幾乎仍是處女。 去吧,娼婦,天黑之前別讓我再看見你——之後你最好在房間等我。不過你要先讓我主 動一次——不,至少兩次,然後才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嗯……天亮之前,或許我會讓你 休息。” 粉紅的臉頰已經變成深紅,她很快點點頭,轉身快步走開。她不在身邊,並沒有使 他冷靜下來,而他的不舒服開始使他心情不佳。 該死的娼婦,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這樣影響他?從復仇開始,到現在不可 收拾的情慾。還有他對年輕弗根的不計較,以及打算原諒他的宿敵安博芮,好像都和若 薇娜進入他的生活有關。 就是因為她,他滿腦子全是她,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連安博芮的挑戰也顯得無關 緊要——如果在一個月以前,他會跳起來摩拳擦掌。沒錯,他明天就要出發去吉利坪, 但他竟有點懶得去。 他這下想起來了,他明天早上要出發,一去恐怕要好幾天——好幾天見不到她。 站起身來,他跟在若薇娜身後走過去。她可以晚一點再實現她的願望他會堅持她做 到。不過他想不出理由為什麼他要等到天黑?他要什麼,現在就可以得到。她需要黑暗 來掩飾羞怯,他卻比較喜歡日光。那麼當她達到高潮時,他還可欣賞她醉人的表情。 他走了,若薇娜並沒有被丟回土牢——像她害怕的那樣。他甚至沒有吵醒她,允許 她睡飽了自己醒過來——在空蕩蕩的主臥房裡。 不過華瑞克並非不告而別,她模模糊糊地記得,在天蒙蒙亮時,他抱起她溫柔地吻 著。溫柔?嗯,她沒有記錯,因為她的嘴唇又腫又痛現在還痛——那個吻卻沒有弄痛她。 結果他一放開她,她馬上又睡著了,累了一個晚上,她已經筋疲力盡,根本不在乎他要 走要留。 她清醒之後,忍不住對那個吻有些疑惑,它和其它的吻完全不同——其它的吻使她 嘴唇都腫起來了,可稱不上溫柔。倒不是說她介意,和她所感受到的相比較,這一點點 不舒服並不算什麼。她對華瑞克的熱情如火也有些懷疑。就因為她對他說了那些話,使 他昨天下午把她由廚房拖出來,帶回他房間,讓她知道挑逗他會有什麼結果。 他是那麼迫不及待,幾乎一到床上就急著進入她。第一下有點不舒服,但第二下她 就濕了,第三下她和他一樣意亂情迷。那是做愛,因為他付出的比要求的還要多。 到了某一個程度,他們又累又餓,除了啃咬對方,還需要點別的東西。華瑞克下了 床,準備去叫醒廚子。結果他發現有人在前廳留了晚餐和洗澡水。他們不在乎食物和水 都冷了,大快朵頤…… 但夜還沒結束,她也沒忘記有未做完的事。華瑞克也記得,只不過他認為需要奇跡 才能再使他興奮——他顯然不瞭解自己的潛力,他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都辦不到哩。 他們試了兩次,每一次他都等不到她發揮完,就跟瘋子一樣把她壓倒在床上。最復 他終於累慘了,她才能在他身上任意做文章——回想起她的大膽作風,還真令她臉紅, 更別提他發出的呻吟聲了。 華瑞克說他很快就會回來,她不知道所謂“很快”是多久,但對她而言太慢了。她 歎一口氣,下床穿衣服。 她不知道到底多晚了,不過她進入大廳,發現窗口不見早晨閃耀的太陽。除了幾名 僕人,四周也十分安靜。美芷在她往廚房的途中攔住她。 若薇娜有些驚訝,於是問道,“他走了,我們被人家看到在交談,就沒有關係了是 不是?” “管他走不走,”美芷回答,“這件事是生死關頭。” “怎麼了?”她仍然在笑,想不出有什麼大不了。 “貝翠絲小姐對她父親安排的婆家很不滿意,她要利用你來報復他。” “我?”她張大眼睛。 “對。我偷聽到她和她妹妹計劃,假裝弄丟一串價值不菲的項鍊,栽贓在你頭上— —讓項鍊在主臥房被找到。然後把你丟進土牢,讓獄卒詢問你還偷了什麼。那小母狗希 望你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好倒盡華瑞克的胃口。” 這麼小小的年紀,想出如此惡毒的計謀,令若薇娜倒抽一口冷氣。 “事情還不止這樣。”美芷回頭看有沒有人在注意她們。“她要你流產,好真正傷 害她父親。她知道他多麼想要一個兒子。” “我要吐了。” “這種事令人聽得吐血。”美芷同情地說道。 “不,真的想吐。”若薇娜掩嘴沖出去。 美芷準備了一條濕毛巾等著她,她感激地接過來。而後問道,“她什麼時候要對付 我?” “今天。不過你不必等她動手,我已經準備了一袋衣服和食物,我把它們藏好,正 要去看你在做什麼——” “我睡過頭了。” “哦,那麼我們的計劃有效了?” “是你的計劃……好像有效,他似乎——”她干笑兩聲。“反正不重要了。” “當然重要,你就靠他回來救你了。出城東方有一座大樹林,你不要走得太深,就 待在外圍,等他回來,我會向他解釋一切,要他去找你。” “為什麼你不陪我去?” “我一離開馬上就會被發現,你單獨走比較不顯眼。還有,我得留下來向華瑞克解 釋。” “你忘了他不聽人解釋的,”她小聲說道,“如果我要離開,最好是別回來了。特 爾斯堡離這裡不遠——” “走路要三、四天哩!”美芷說。 “但至少我的人會幫我,讓我躲一陣子,然後再想法子把我媽救出來。” “可是——” “現在沒有時間爭辯了,”她不耐煩地打岔道,“快告訴我,我怎麼出城?” 美芷不太高興,她不放心她的女主人,但她仍然說道,“我來引開衛兵的注意,好 讓你溜出去。如果你真的決定不回來,那麼在林子裡等我一兩天,等事情平息一點,我 會去找你。” 她松了一口氣。“謝謝你。” “別高興得太早,我會一路告訴你,你這麼做是錯的。”美芷咕噥。 若薇娜怎麼也想不到,她征服了狂龍,卻還有個貝翠絲要對付她。更令人想不到的 是,她在樹林裡遇到吉伯特。 那人看起來比她還要訝異。“若薇娜?”他問道,而她還沒決定要不要轉身逃跑, 她繼兄便緊緊摟住她,害她差點窒息。“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氣瘋了,就算要碰到人,為什麼非是吉伯特不可?她當然不能告訴他實話,除 了…… “我被關在福克赫斯堡,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他抓走你?我傷心難過得不得了,結果你和他在一起?”他問話時把她推開一些, 現在又樓緊了她,表現得不知有多悔恨。“我還以為你死了。柯白恩堡沒有人知道你的 下落。” 他表現得如此關心,使她忍不住想道,她對他的怨恨是否不太公平。“那也難怪。” 她小心地回答道,“他直接派人把我送進土牢,柯白恩堡那些人全躲起來了,也沒有人 看見。” “土牢?”他叫起來,使得他的人紛紛噓他,提醒他小聲一點。“那人瘋了不成? 你沒有告訴他你是什麼人?” 她怪異地看他一眼。“我那麼傻嗎?他一心想毀了一切和你有關的東西,特爾斯不 就是這樣才落入他手中的嗎?我只告訴他,我是柯白恩堡的女主人。”她喘一口氣又說, “他送我進土牢,就是因為找不到你而大發脾氣哩。” 吉伯特竟然真的面有愧色。“對不起,若薇娜。早知道他會對你不利,我不會丟下 你不管。不過,那一天我心思很亂。” 像他這麼貪心的人,心思哪有不亂的?她懶得諷刺他,只是問道,“你又在這裡做 什麼?” “我來拿下福克赫斯。”他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我用調虎離山之計騙走了他, 他不笨,應該會猜到吉利坪有詐,那麼他會帶走大部分的兵力。”他看她一眼。“你知 不知道他帶走多少人?” “我沒有看見他走,”她說,“也來不及數堡裡還有多少士兵。我忙著逃走,記得 嗎?” 他有點失望,不過說道,“不管了,”他拖著她往前走。“他一定會帶走大部分的 人。福克赫斯太堅固了,一夫當關的建築,留下一小撮人就守得住,他不會留太多人。” “那你還想怎麼樣?” “我攔下史帝芬一名信差,因此我手上有他一封親筆函。我要帶著它進入城門—— 把關的人不會在乎我留在堡裡等他的主人,畢竟我是一個人——到了夜裡,我再開門放 我的人進城。” 她翻白眼。“你太低估福克赫斯領主的手下了,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他們才不在 乎史帝芬,不會放你進去的。” 吉伯特停下腳步來看著她。“那麼我就告訴守門的,我抓到他們的逃犯,送回來給 他們。這樣,一定進得了城。” 他真的會做這種事,她斜他一眼。 “不要擔心,”他又說,“你進土牢待一下,一旦我佔領了福克赫斯,我馬上放你 出來,換他女兒進去。”說完,他又拉著她往樹林深處走,她正要問他想帶她去哪裡, 他們到達軍隊駐紮的營地。 若薇娜四下打量。“這就是你的大軍?”她擺出無辜的表情問道,“我以為我的婚 姻,替你騙來了多少軍隊哩。” “別說傻話,”他不太高興。“我的軍隊散在樹林四周。天黑後兩個小時之內,他 們會朝城堡集中,等我開門的訊號。” “那是你進得去才成,我還是認為你會被趕走。他們的領主不在,大家都很小心, 他早就警告過他們注意你。福克赫斯是很精明的,我告訴你。” “你在惹我生氣是不是?” “當然。你以為我忘了你強迫我做的那些事?” “閉嘴!”他噓道,把她拉開,不讓別人聽見她說的話。“你最好安靜一點,這裡 幾乎全是柯白恩堡的人,你不要忘了你是他們的女主人。” “或許我不想當他們的女主人。”她提醒道。 “或許你忘了,你母親還在我手上。”他由齒縫中擠出一句。 他不必再多說,若薇娜點頭閉上嘴。她真傻,憑什麼認為可以阻止吉伯特?他總是 有對付她的方法,使她不得不屈服。 第二天陽光只露了一下臉,就被濃濃的灰雲遮住了。天空像一張要哭的臉,正符合 了若薇娜的心情。吉伯特帶了幾個人,又去瞭解福克赫斯的地形,仍然在擬他的作戰計 劃吧。 她不知道華瑞克人在哪裡,但她知道她無法忍受讓他的城堡落人吉伯特手中。“一 日吉伯特控制大局,她和她母親就永遠沒有自由的一日。 “真是奇怪,”她對一名來自柯白恩堡的武士說,“你們為什麼要在這裡流血流汗? 這又不是你們的戰爭,這是一場打不嬴的仗,”她歎一口氣。“況且又沒有酬勞可拿。” 他沒有否認她的話,只說,“我誓死效忠柯白恩堡,和吉伯特爵爺——” “他又不是柯白恩堡的人,我也不是。”當她的話引來好奇的眼光,她告訴他們。 “我和高武﹒利諾爵爺並沒有真正成親,他的一切應該由他弟弟來繼承,現任的柯白恩 爵爺一定在重建城堡,正需要人手。建城堡多有成就感哪,你們何必在這裡挨餓受凍還 要送死呢?” 四周一下變得好安靜,然後有一個人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呢?夫人。” “我不想死呀,但我繼兄不聽我的勸告。他一心想殺了福克赫斯頓主,他們怎麼結 怨的我並不清楚——而且吉伯特根本不瞭解他的對手,我和他在一起比較久,我可真害 怕哩。我告欣你們,活著走進福克赫斯,卻一定不會活著走出來——吉伯特硬要拖我回 去那裡,明明是想害死我!” “會嗎?我們手上有人質——狂龍的女兒呀。” “你知道人家叫他狂龍,難道不知道他的為人?誰惹過他,全都只有一條路,他不 接受投降,一定會趕盡殺絕。他的女兒、人民犧牲不要緊,反正他會替他們報仇,明白 嗎?” “你太誇大其詞了吧?夫人。” “萬一我說對了呢?吉伯特是被逼得無路可走,狂龍反正要找他,你們又為了什 麼?” 她的表演到此告一段落,但軍營中開始有了耳語,不久之後,有人悄悄溜走。 若薇娜忍住笑,裝得若無其事。 他們站在福克赫斯城門下——就她和吉伯特的幾個人。他最後決定雙管齊下,假裝 是史帝芬的信差逮到自城堡逃走的奴隸。他的軍隊有一些損失,但沒有解散崩潰,她失 望而無奈地接受他的脅迫。 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等她進堡之後,再警告堡裡的人,阻止吉伯特開城門。 守城的人聽了吉伯特的謊言,消失了一陣子,然後和瞭望台上的人說了什麼,又探 出頭來。 “請你稍等一下,我們領主要親自接見你。” 若薇娜一愣,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但吉伯特往路上看,暗自詛咒。然後她也聽見了, 轟隆隆的馬蹄聲,還有塵土飛揚中的旗幟,真的是狂龍回來了。 他還在罵人,只不過別開臉不讓守衛聽見。“該死的東西,他不可能那麼快就由吉 利坪趕回來。” “他或許根本沒去吉利坪。” “不要怕,”他告訴她。“他又不認識我,我們還是照計劃進行。晚上來個攻其不 備。” “我不想掃興,”她告訴他。“但他認識你。” “怎麼可能?我們沒有面對面仔細打量過對方。”他指出。 “他只知道你是我繼兄,不過他肯定會殺了你,因為他就是被你煉在床上,供我利 用的男人。” “什麼?你騙人!”他跳腳。“我抓到他了怎麼會不知道?他被綁在床上,怎麼能 帶兵攻打柯白恩堡?” 她為了自保,只好稍稍改動一下事實。“他的軍隊就是要找失蹤的主子才攻進柯白 恩堡。他為什麼囚禁我?就是為了復仇。別擔心,他會一刀把你劈成兩半,給你個痛快 ——” “閉嘴!”他扭住她的手。 “你要干什麼?”她怒道。“你不信我的話,等一下自己看好了。” 但他顯然相信她的話,因此他堅持她留下來。“他們要的是你,我不想帶著你引他 來追。不過別擔心,我會帶大軍回來,第一件事就要求他釋放你。” 他騎上馬飛奔而去,他的數名手下跟著地。天色已完全暗下了,正好掩護他們離開。 接近的軍隊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越來越大的大搖地動聲。 若薇娜站在原地等待——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應該躲進草叢,或躲在放下來的 吊橋下,然後趁亂逃走。 馬匹、人群、火炬全都到了面前,她仍然一動不動。城牆上也伸出火炬!照得一片 亮晃晃。 一匹駿馬來到她面前,她抬起頭,坐在馬上的正是華瑞克。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你不在裡面,跑出來做什麼?” “我逃跑了。”若薇娜坦白告訴他。 “真的?” 華瑞克的笑容,明顯表示他不相信她的話。不信最好,她才有機會把話講完。 她聳聳肩歎了一口氣。“我沒有那麼好的修養,去擔當不是我的罪過。如果我不逃 出來,現在恐怕還侍在你的土牢裡。” “哦,”他點點頭。“你不是說那裡滿舒服的嗎?啊?” 他非得記住她每一句話嗎?她是說給伊莎貝拉小姐聽,不是說給他聽的。 “這一次絕對不會舒服,”她干澀地回答道,但很快恢復較理性的口吻。“老實告 訴你好了,本來我不打算回來的,可是我被一位可怕的爵爺押回來,他想利用我進入福 克赫斯堡,趁你不在的時候佔領它。” 結果他竟然連眉毛也沒抬一下,她忍不住把事情說得更透徹一點。“所以,要不你 就是回來發現走進一個圈套,要不我就只好想法子破壞那個人的計劃。當他們埋伏在城 堡外的樹林裡時,我告訴其中一名武士,他跟錯了爵爺,他們應該回去服從明主。我 還……抹黑了你的形象,把你說得惡形惡狀。” “謝謝。”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她咕噥道。 他咧嘴笑。“談談你的大逃亡。” “那可不容易。”她很快告訴他,或許說得太快了,惹得他哈哈大笑,仍然認為這 件事“很有趣”。 “如果我認為那很容易,”他不在意地說道,“我會親自把你拖回土牢,好保證你 不會再溜走——不過,我會常常去探監。”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救了你的城堡和家人。我本來會試試看,但你的手下未必會 相信我的話——你知道,剛才落荒而逃的爵爺,根本不是國王派來的人。他進了城之後, 打算半夜開門讓他的軍隊進去。如果你再晚一步回來,會發現他被捕了——如果他們相 信我。萬一他們不相信我,你會發現令媛被抓起來當人質,你得拿你的頭去換她們。” 等她一口氣說完,他臉上的笑意不見了。“為什麼我不覺得好笑了?” “因為我不是在說笑,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可以在東邊的林子裡找到大軍待過的痕 跡——如果不是軍隊本身的話。那個可怕的爵爺,他——他是我繼兄。他來是為了報復 你燒燬柯白恩堡。報復你總明白吧?啊?” 一言不發地,華瑞克彎下身抱起她,讓她坐在馬上——他腿上。“你要幫他的忙。” “我要出賣他!”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尖銳地質問道,“你自己的哥哥?” “他對我又不好,我恨不得殺了他。” “讓我為你效勞吧,”他的口氣很冷,但合情合理地建議道,“只要告訴我,他朝 哪個方向跑去?我在哪裡能找到他?” 這是向他坦白的好時機嗎?恐怕不是,他的臉色可不太好看。 她搖搖頭,“我已經說得夠多了。” 他皺眉頭,甚至猛力搖晃了她一下,但她不肯說。他終於鬆開掐住她的手,讓馬繼 續前進。若薇娜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話沒說,他很快會聽別人說起——對她十分不利的 指控。 “你沒有問,為什麼我可能被關進土牢裡。”她提醒道。 “你的口供還沒有招完?” “這不是招口供,爵爺,”她說,“只是把事實告訴你。昨天有人要誣陷我偷了一 串極有價值的項鍊,它將被放在你臥室裡,說是我藏的。因此我將被逼供,問出其它罪 行,等你回來時我已經不成人形,使你退避三捨——也流掉胎兒。我是清白的,不想白 白受那種罪,所以我先逃出來了。” “如果是你偷的,你是不打自招。” “我沒有偷,是美芷偷聽到人家在計劃,才事先警告我的。你可以去問——” “你以為我不知道?她當然會說謊來掩護你。你要證明自己無辜,最好想點別的法 子。” “你看吧,所以我非逃走不可,”她苦澀地說道,“我沒有別的法子自我辯解了, 連你也不相信我,我只有死路一條。” 她覺得他渾身一僵。“該死的,你到底做了什麼得罪那些小人?” 若薇娜的心情一振。他這麼說,是相信她的話了?至少是想相信囉。 “我什麼也沒有做,”她告訴他。“她甚至不是想傷害我,是為了傷你的心。我不 在了,她大概不會這麼做,也許不再提起東西被偷。但如果我回去,她很可能還是決定 照計划行事,好強迫你處罰我。” 大隊人馬在城堡高塔前停下來,四周亂烘烘的,士兵下馬,馬被牽走,扈從和馬僮 跑來跑去。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為什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不要改變話題。告訴我是誰要籍著害你來傷害我?現在就說!” 她滑下馬,他來不及阻止她,但她站在地上回頭看他。“不要問我。如果她改變主 意,不再做那麼邪惡的事,那麼她救了自己,不該因為盛怒之下的胡言亂語挨罰。要不 然,你很快就會知道她是誰了。” 天空打雷閃電,在銀白的光亮下,有他最黑暗的憤怒表情。她打了個寒顫,覺得他 仍然在估量她。 “我會決定誰該罰,”他警告道,“不要以為你可以逃過——” “在我經過這一切之後,如果你膽敢威脅我,”她火大地打斷他的話。“我發誓我 會吐,我肚子裡可是一些令人嗯心的軍糧——就吐在你身上!你最好快點叫人守衛城堡 ——以防萬一!我繼兄的軍隊仍然可能偷襲的。” 她扭身走開,氣得不在乎他怎麼想。她沒有看見他的嘴角正緩緩向上揚,也沒有聽 見他後來哈哈大笑。 但他的手下聽見了,想不通他們的爵爺怎麼啦?吩咐加強戒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 事。 大廳傳來的嘈雜聲,表示晚餐正在進行中。若薇娜爬著階梯,突然覺得腿軟。她的 火氣消了些,而可能面對的狀況又令她心寒。 她其實餓扁了,很想直接進廚房去大吃一頓,但那必須先經過大廳——去哪裡都得 經過大廳。那麼,回外面去嗎?不好,她一進來,外面就下起雨,豆大的兩珠淅瀝嘩啦。 她整天在避免淋濕,現在絕對不想自投羅網。 華瑞克看見她坐在階梯上,牆上的火炬照得她身上花花的影子。他揮手示意跟著他 的幾個侍衛先走,自己則停在她面前。她沒有抬頭看他,但他知道她感覺得到前面的人 是他。她也沒有主動解釋,為什麼坐在這裡。 他最後不得不問,“你在這裡做什麼?我以為你去找東西吃了——比較不令你噁心 的食物。” 她還是沒有抬頭,但聳了聳肩。“本來想啊,可是要經過大廳才能去廚房。” “怎麼樣?” “如果有人要指控我什麼,我希望你在我身邊。” 若薇娜想不通為什麼這些話會使他吻她,不過他就是拎起她,給她一個熱吻。他渾 身都濕透了,但她不在乎。她緊抱著他,注意到那個吻裡沒有多少情慾,倒是充滿了溫 噯和安全感,她歡迎他的力量——和溫柔。她差點要哭了,經過一整天的折磨,終於得 到一點安慰。 當他放下她,手仍然模在她臉頰上,他連眼睛都在笑。“來吧,”他輕聲說道,摟 著她的腰步上階梯。“如果你又想吐,別再怪我——還是因為胎兒?” “不——我覺得不是。” “那去吃飯吧。”他輕輕把她往廚房的方向推。 “你呢?” “我不用你幫忙,也可以設法吧。不過你吃飽之後,帶一瓶新酒過來——順便叫人 準備我們的洗澡水。”他告欣她。 他說“我們”的口氣,使若薇娜紅著臉進廚房。一旦回到那裡,一切似乎都恢復正 常了。裡面的人忙進忙出,也沒有特別注意到她,只有瑪莉﹒布魯特眼睛一亮,像一匹 戰馬似地沖過來。 “我該揍你一頓,”她說,然後拖著若薇娜進儲藏室,避開其它人的耳目。“你跑 到哪裡去了?整個城堡的人都在找你。” “昨天——發生了什麼和我有關的事嗎?” “哦,你是為了這個躲起來。”瑪莉說,隨即皺眉頭。“可是沒出事之前,你就不 見了呀。我一整個下午都在找你,然後就發生那件事,不過——呃,我沒告訴任何人你 不見了。 你很忙,我想你值得休息一下,結果貝翠絲小姐嚷嚷她丟了一串珍珠——難怪你躲 著就不肯出來了呢。” 原來貝翠綠並不知道若薇娜失綜了,所以她依計划行事只因為瑪莉想讓她休息。整 件事說來很好笑,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珍珠找到了嗎?” “嗯,在華瑞克爵爺的臥房裡找到的。說起來也真奇怪,那個警衛告訴大家,貝翠 絲小姐好像早知道它在那裡。不過貝翠絲小姐說是你拿的,因為她妹妹聲稱在晚餐之前, 看見你在她們房間外徘徊。” “什麼時候?” “晚餐前,”瑪莉重複道。“她們就是那時候找不到項鍊的,還說在早一個小時前 還看到它的。” “意思是說,到了黃昏時珍珠才不見的囉?”若薇娜興奮地問道。 “嗯,她們是那麼說的。” 若薇娜笑起來,她甚至摟抱了瑪莉。 “嘖嘖,”那姅女人咕噥,但並非真的不高興。“這是干嘛?” “謝謝你讓我放假,而沒有告訴任何人,使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是不懂為什麼啦,但這樣最好了,警衛還在找你咧,姑娘。真奇怪你沒有被攔 住,可以直接到廚房來哩。” “或許因為華瑞克和我在一起,他們認為他會處理這件事吧。” “他回來了?” “嗯。”她咧嘴笑。“他叫我來吃飯,所以我要去吃啦。老天爺,我的胃口大開。 我還得叫人準備洗澡水,和一瓶特爾斯堡的酒。” “你去吃飯吧,我來叫人弄水,和替你拿一瓶酒來。” “謝謝你,布魯特太太。” “瑪莉,”那年長的婦人咧開嘴笑。“嗯,我想你可以叫我瑪莉。” 當若薇娜進入大廳時,她把酒抱在懷裡,腳步輕快,直接走到華瑞克身邊,對他咧 嘴笑。 他不像她這麼開心。他聽到那個故事了。事實上,貝翠絲不等他走到餐桌,就一直 跟在他身邊嘀嘀咕咕,讓他一邊擦乾頭髮和脫外衣,一邊聽她的控訴。 他挪到壁爐前,坐在他的寶座上。貝翠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米麗珊坐在她下方的 凳子上。他點點頭,示意若薇娜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那使貝翠絲倒抽一口冷氣,但她什麼話也沒有說。自從她對她父親提起有人偷了她 的東西,他就一直對她皺眉頭。她暗自歡喜,他越生氣越好。她本來希望他回來發現那 娼婦渾身傷疤,不再喜歡她。現在或許他可以打得她渾身是疤。不管怎麼樣,他是絕對 不會再帶她上床,至少她的計劃可以做到這一點。 “我的女兒,”華瑞克開口道,“指控你偷了她的珍珠項鍊,你有什麼話說?” “她有沒有說,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貝翠絲?” “晚餐之前。” “問她,爵爺,她怎麼能肯定?” “貝翠絲?” 那少女幾乎要皺眉頭了,她不懂這有什麼關係?那珍珠不見了,而且在主臥房找到 的,那娼婦總不會說是他拿的吧? “我下午還看見它,心想晚餐時要戴。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它就不見了,而她——” 她把食指朝向若薇娜。“米麗珊看見她在我房門外,就在那一段時間之內,走來走去。” 若微娜對華瑞克咧嘴笑。“我有沒有告訴你,爵爺,”她問道,“我是什麼時候逃 出去的?” “逃出去?”貝翠絲叫起來。“你是說,你不是從昨天一直躲在城堡裡。” “不,小姐,你安排了這一切,我怎麼能就躲在城堡裡呢?” 貝翠絲兩頰通紅,她隨即眼睛一亮。“你承認你逃走?你知不知道逃走的奴隸要受 什麼懲罰?” “知道,貝翠絲小姐。我有自己的領地,自己的奴僕,在我父親過世之前,也常幫 他處理城堡裡——” “騙人!”那少女虛張聲勢道,“你允許她這樣扯謊嗎?” “她沒有說謊,”她父親說道,“她和你一樣是貴族,只不過她現在是我的俘虜。 我們把話題扯遠了。你什麼時候離開的,若薇娜?” “中午。” “她騙人!”貝翠絲發潑道,“你千萬不要聽她胡——” “閉嘴。”華瑞克沉聲警告道。 “我離開的時間可以證明,”若薇娜告訴他。“布魯特太太整個下午找不到我。而 守門口的警衛會記得,美芷什麼時候找他說話,以便我溜出去。希望你不要罰他,爵爺, 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經在土牢桌了——如果還活著的話。”她說,看了貝翠絲一眼。 “騙人!”那少女完全忘了她的淑女風度。“叫她說的那些人進來,要他們當我的 面說清楚。” “你想威嚇他們不得開口嗎?”他說,嘴角掛著一沫若薇娜最痛恨的迷人笑容。 “我看不必了。你只要告訴我,如果是她偷了你的珍珠,她走的時候為什麼沒帶去?” “我怎麼知道這娼婦是怎麼想的?” 她的話使他整張臉陰沉得嚇人,但貝翠絲在他的注視下仍不退縮。等他把眼光移向 米麗珊,他小女兒“哇”地一聲哭出來。 “是她逼我說的!”那少女邊哭邊說,“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她打我耳光,又威 脅要說是我偷了珍珠!對不起,爸爸,我不想傷害你的情婦,但貝翠絲很氣你呀,爸— —” “嗯,氣我,”華瑞克咕噥。“都是為了對付我。好,貝翠絲,你是自找的,不能 怨我了。” 華瑞克就在大廳上鞭打他女兒,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而且用他劍套的厚皮帶。 若薇娜縮在她坐的椅子裡,手抓著椅臂,緊閉著眼睛,但那聲音仍然刺耳得很。貝 翠絲哀號著。若薇娜咬著下唇,才忍住阻止華瑞克的衝動。等他住手,他女兒是徹徹底 底承認錯了,而且也氣焰全失,不再滿口怒罵。 她被扶著離開大廳,華瑞克坐回他的寶座。“這應該夠了,可是我仍然很氣。” “我不氣了。”若薇娜趕快告訴他。 那種口氣把他逗笑了。“你——” “不,我多嘴,對不起。”她認真地說道,“這不是假慈悲的時候。而且你仍然生 氣是正常的。想到自己的小孩要害你,當然令人受不了。不過你要記得,她還是孩子, 她想報復純是幼稚的孩子氣行為。” 他對她抬起一道濃眉。“你在諷刺我嗎?” “老天,我連作夢也不敢哩。” 這一次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很高興你好端端地坐在這裡。” 她的心跳亂了一拍。“真的?”她柔聲問道。 “嗯,我可不想在這種雨夜出去追捕你。” 若薇娜意外地睨他一眼,發現他嘴角有一抹笑意。他莫非在調侃她? 很難想象她現在和他在一起多麼放鬆。他似乎不再是她的主人,而她也不是他的俘 虜。 難道那一夜纏綿,終止了他復仇的意念? “關於我的偷竊案,”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滿意了嗎?” “嗯——這件事沒有疑問了。” 她忍不住要往下問,因為他的表情仍十分平和。 “還有我——我溜住林子裡閒逛的事?” 想到如果不是她繼兄出現,她或許會就此消失,他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還要處罰我嗎?” “你以為我是個怪物嗎?如果你不及時逃走,將會遇上多大的麻煩!我怎麼能為了 你自保而處罰你?”他反問道。 她咧嘴笑。“我以為——” “不要講出來。”他警告道。 “什麼?”她放作無辜狀。 他看著她。“我都判你無罪了,你要不要討論一下你的繼兄?” 若薇娜翻白眼,她有時實在很討厭他的好記性。“我想遲一點再討論——不久的將 來。不過眼前有另一個問題。” 現在到了緊要關頭,她突然有些膽怯。雖然對他女兒很不滿意,但他的心情還算不 錯。 她實在不想惹他,又要面對他憤怒的嚇人面孔。但她必須要瞭解,他對她到底要如 何處置。 終於她脫口道,“你還是打算奪走我的嬰兒嗎?華瑞克。” 她害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他冷酷的表情、緊抿的嘴唇、瞇起的眼睛、可怕的聲 調。 “你為什麼認為我可能改變主意?” “我——不是認為——只是——” “你寧可把他養大成奴僕?” “我可不是奴隸!”她怒道,“我有我自己的領地,有我的身分地位——” “除了我給你的,你什麼也沒有。”他低聲對她咆哮。 “你打算把嬰兒怎麼樣?”她質問道,“你在外面東征西討時,誰來照顧他?另外 一名奴隸嗎?還是你的夫人?” 他似乎不在意她尖銳的口氣。“如果你生了兒子,我自己來帶他。如果是女兒,私 生女也有人搶著要的——我最近才知道。” 她氣得想對他尖叫。但發脾氣——像她剛才那樣——在和男人討論事情時起不了作 用,特別是她所面對的這個男人。 深呼吸幾次,她以比較平靜的口氣問道,“關心、愛和適當的教導呢?” 一道濃眉揚起。“你認為我無法提供這些?” “嗯,看貝翠絲就知道了。” 這是十分尖銳的回答,而且一針見血,他的臉上一時充滿痛苦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麼,她立刻感受到了,像一把刀刺在她胸前,使她跳下椅子撲向他。 “對不起!”她叫道,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胸前。“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 不是!這一帶變得無法無天,不是你的錯,而你必須要為保護你的領地而戰,所以不能 待在家裡,這全都不是你的責任!要怪該死的史帝芬!因為他,家父一再出征,而你知 道我變得多沒有規矩,有家母約束我也沒有用!你只是不兇了,我就一個勁兒胡說八道, 你不要難過,是我——” “閉……嘴!” 他渾身發抖,雙手緊緊摟住她。她想後退一點看他的臉,但他抱得好緊,又發出奇 怪的聲音。 “華瑞克?”她難過得要命。“你——你不是在哭吧?” 他抖動得更厲害了,她疑惑地皺起眉頭。他的手終於離開她的肩膀,但看一眼她的 表情,他無聲的笑變成哈哈大笑。她張大眼睛,開始捶打他的胸部。他雙手捧住她的臉 吻她,不過他還在笑,所以吻得她好癢——那是一開始。她好生氣,伸手抓住他的頭髮, 把胸部揉向他胸前——他很快就不再吃吃笑了,而她過了一會兒,也不再生他的氣。 當他們分開時,氣氛已經完全不同。若薇娜懶洋洋地不想動,雖然他沒有邀請她坐 在腿上,要爬上去又得費一番工夫。他把她的臉頰按在他胸前,算解決這個問題,他又 用手撫摸她的背。 “你真是個傻呼呼的女人。連吵架都不能好好吵,就怕傷了對手的心。” 大廳還有別人,但大致而言,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他們。她也不在乎,這倒使她自己 有些意外。幾天之前,她還很討厭他在別人面前這樣抱著她。不過幾天之前,他也不可 能這樣好好跟她說話。 她咧嘴笑。“女人大多比較心軟,你在抱怨我太女性化嗎?” “我只是告訴你,有時需要理性,有時可以——女性化。現在,我倒不介意你的女 性化。” 挺起身,她往他身上膩去。“這樣夠不夠女性化呢?” “你要我現在帶你上床去嗎?” 說真的,她一點也不介意,但她仍然說,“你忘了洗澡水的事嗎?” “洗澡水可以冷卻我的熱情嗎?你忘了上一次洗澡連你一起。” “沒有,只是這桶洗澡水恐怕又要冷掉了。”她警告他。 他把臉埋在她粉頸間。“你介意嗎?” “我當時介意嗎?” 笑著站起來,他拉她一把。“那就來吧,帶著酒,這一次不會嗆到了吧?” “嗯。” 若薇娜仍然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這樣,她的兩頰飛紅,但她的心跳也快得很。她畢 竟仍是俘虜——情慾的俘虜。不過,或許華瑞克也一樣啊。 “我事先派人去吉利坪,監視並清除場地。然後有回報來,說那裡沒有任何動靜。 在那之前,我已經收到情報,有大軍向北走,似乎正逐漸接近福克赫斯。” “這麼說你早知道林子裡有軍隊,你還讓我說個不停——” “你抱怨什麼嘛?”華瑞克指出,“你在說,我不是一直很認真聽著嗎?” “你一直在笑。” “不是一直。” 那提醒了她,他又問過她繼兄是誰,以及她的領地在哪裡。當她仍然不肯說時,他 不高興地閉上嘴。 雖然華瑞克醒來好幾個小時了,但他們仍然待在他的臥房裡。吉伯特的軍隊——不 知道還剩下多少?沒有在半夜偷襲,看來是不會來了。但若薇娜忍不住要問、為什麼華 瑞克提前回來?他本來在告訴她這件事——如果她聰明一點,能不插嘴的話。 他等了一下,確定她沒別的好說了,才繼續下去。“行軍一天,敵蹤不明,我決定 回家比較安全。在我的估計中,應該是安博芮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沒想到是你哥哥想漁 翁得利。 或許安博芮也得到消息,知道有大軍向北移,以為是我兵分兩路,猜出他的計謀, 所以沒有動靜——他這下會氣死了。” 萬一華瑞克知道她繼兄和安博芮是同一個人,他才會真的很生氣哩。 他應該很容易就猜出來的,她很訝異他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但如果他知道在柯白恩 堡逮住他的,是他的宿敵,他恐怕會受不了。 她繼續梳她的頭髮,問道,“你說安博芮會不會有其它的行動?” 華瑞克靠在床上,他一直在看她梳妝。“我不打算給他機會了,我明天就揮軍攻打 他的城堡。” “哪一——呃,他有不止一座城堡嗎?” “嗯,他手上本來有不止一座,但我的目標是他的根安博芮城堡。我如果猜得不錯, 他現在應該是待在那裡。” 就算吉伯特不在,若薇娜的母親也在。安妮夫人終於要脫離魔掌恢復自由了——或 在戰爭中受傷?如果吉伯特拚戰到底,或戰爭打到城內。 “你和你的人——殺不殺老弱婦孺?我是說攻城的時候。” “在柯白恩堡,你看見誰被殺了嗎?” “柯白恩堡沒有抵抗,但安博芮則不同。” “任何戰後死的都是男人,為什麼要傷害老弱婦孺?你問這個做什麼?別告訴我你 連不認識的人也擔心,否則我——” “拜託你,不要一大早就威脅我,”她打斷他的話。“我只是想到婦女和孩子—— 這位領主有沒有家人?老婆或——媽媽?” “他父親死了,應該沒有……呃,不對,他父親的寡婦和她女兒,她們和他沒有血 緣關係。” “可是我聽說,你追殺敵人時,通常是滅族式的報復。” 他咧嘴笑。“他們說了一大堆我的事,恐怕連一半的真實性也沒有。” 這都不足以使她安心,她不得不直截了當問道,“你是說你不殺女人,即使她們和 安博芮有姻親關係,是不是?” “如果我這麼愛殺人,”他終於對她皺眉頭。“你就不會有機會在這裡喋喋不休, 問一些蠢問題了,若薇娜。” 她轉身不再看他,但他已經看到她瞼上的表情。低聲詛咒了一句,他跳下床,走到 她身後,雙手繞到前面抱住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你自己想想看嘛,”他說,“你也相信那些謠言,把我想得 那麼可怕,我以為你不再怕我了。” “我不怕。” “為什麼不怕?” 她轉身抬頭看他,但突然臉紅了,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臉。用低低的聲音,她說, “因為你不殘忍,就算你有充分的理由,你也不殺女人。對不起,華瑞克,我不該胡思 亂想,不過——不過我不喜歡你去打仗。” “我是一名武士——” “我知道,而武士總是一仗接一仗,不管女人喜不喜歡。你——你會不會去很久?” 他把她拉近些。“嗯,可能要幾個月。你會不會想我?” “你一走我就輕鬆了,沒什麼事做。” 他捏她的臀部一下。“這不是你的爵爺愛聽的回答,娼婦。” “這答案是說給那個奴役我的男人聽的。對那個愛我一整夜的男人,我還有別的答 案。” “什麼?” “我會想著他,念著他,天天數著日子等他回來——” 華瑞克摟緊了她,低頭深情地吻她。 在她融化在他的熱情中之前,她猜想他大概對這樣的回答還算滿意。 至於她自己,她只希望那不要是真的。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華瑞克正咬著冷硬的軍糧,帳篷的垂簾被掀開,他抬頭看見走進來的人,嘴角緩緩 向兩邊咧開。 “希爾登!你跑來這裡做什麼?別說你只是順便經過!” “我護送你的補給品來呀。你可以把那些豬食丟了,馬上有新鮮的肉上桌。十二頭 碩大的肥豬,其中一頭正在宰殺中。” “其實我們吃得不差,”華瑞克回答,“大軍到達時,村莊正在點收一年的收穫, 我們允許所有的村民進城堡去避難——當然不能帶一粒糧進去。” 希爾登哈哈大笑。“你倒仁慈,讓所有的村民進去和戰士分糧食。” 他聳聳肩。“我們不過攔截到最後一批收穫,城堡裡應該還有許多庫存。圍城一個 月了,他們並沒有匱乏的現象。” “嗯,我還帶了些投石機來,說不定你能派上用場。” “想不到你還真有心!” “還有一堆石彈。不過我注意到你從特爾斯堡調來了石炮,我應該多運些圓石來才 對。” 華瑞克失笑。“說的也是,我的石彈大多掉在那該死的護城河裡了。老朋友,說實 話吧,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這不是你的戰爭。” 輪到希爾登聳肩了。“我自己的糧草也收完啦,無聊得快要瘋了。你把附近有野心 的鄰居全趕光了,現在到處和平得很,再沒有刺激的事了。再說自從愛蓮諾去世之後, 我這老單身漢待在家裡做什麼?要不就再出去追求人家的閨女——我最討厭那種事了— —要不就來看看老朋友。” “我非常歡迎,只不過你在這裡,恐怕和在家裡一樣無聊。” “和你在一起怎麼可能無聊?”希爾登咧嘴笑。“你太容易被激怒了。不過你這麼 說,是打算繼續這樣圍城下去?” “我會保持對方緊張的狀態。” “你的補給品這樣源源不斷運來,他們的確該緊張。可是你要的人是困在城裡了嗎? 還是又讓他逃脫了?” “上個星期他還大吼大叫,要我們統統下地獄去。但他並沒有在城牆上露面,讓我 的弓箭手錶現一下。當然也有可能安博芮本人已經逃走了,只是他的手下冒名喊話。如 果真是這樣,我會非常生氣。” “這也不是第一次讓他溜走了。” “嗯,要是他又不在城裡,那麼我要一塊石頭一塊石頭拆掉這座城堡。” “太可惜了。你不想要這座城,不如送給馬迪斯吧,就權充是貝翠絲的嫁妝。讓他 們去擔心安博芮隨時想把它討回去——萬一你這次又沒能逮到他的話。” 華瑞克咧嘴笑。“你這主意高明,他和安博內倒是一對。你碓定不想讓它當艾瑪的 嫁妝?這樣你就不必怕無聊啦。” “不必了,”希爾登連忙搖頭。“老天!千萬別對我們太慷慨!一塊農地對理察而 言已經太多了,他是我們家的學者——讀書人哩!喬治領主封他為武士,我看是可憐他 吧!” 這話雖然是開玩笑,但仍有一半真實性。華瑞克知道理察的確是個學者,但希爾登 的三個兒子——雖然都還不滿二十歲——卻都繼承了父親驍勇善戰的本領。 “最好我把安博芮解決了。”華瑞克說道。 “以你的軍隊來看,攻破城堡不是問題。我帶來的一百名士兵——” “非常歡迎。” “但卻是多余的,”希爾登嗤之以鼻。“你哪裡來那麼多人?” “最近沒有領地的武士特別多。投靠我是很單純的事,沒有政治因素,我的戰爭直 截了當,不需要和其它領主結合。而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適合那些尋找和平的——” “但這是你最後一次戰役了,不是嗎?等你收兵時,如此龐大的軍隊該怎麼安排?” 他聳聳肩。“我至少會留下一半,反正我有足夠的土地和財力來養他們。其它的人, 我或許會建議他們投靠年輕亨利,謠傳他決定奪回王位了。” 他的朋友失笑。“這麼說,你的政治立場也不怎麼中立嘛。” “我認為有理的,才替史帝芬效命,否則我根本不理他。他的心腹惹惱了我!我一 樣打得他無處可躲。我希望有個英明的國王來領導,讓大家再過太平日子,免得我到老 還得征戰不休。我相信王室的人出來,是比較適合的。” 希爾登贊成他的觀點,他們還提起其它有相同看法的貴族。查斯特拜訪過希爾登, 說服他支持亨利。而上次華瑞克在倫敦時,希爾福特和他私下交換過意見。內戰又要開 始了,而亨利的幕僚必須先弄清楚誰站在他們同一陣線,或至少會繼續保持中立。 但那是以後的事,希爾登把話題拉回到眼前。 “本來理察和我一起,但我們在福克赫斯堡停下來,我再也無法把他由他心上人身 邊拖走。你不會相信那少女改變了多少!我差點要告欣我兒子,說你改變心意,不把她 嫁給他,要給我當老婆了呢!不過我怕這麼一說,他會找我決鬥,沒看他那麼神魂顛倒 過。” “她的態度呢?”華瑞克問道,“你認為有很大的進步嗎?” “你的小淑女奴隸在短短的時間內創造了奇跡,她替艾瑪準備了一櫃子的漂亮衣服, 指導她如何管理城堡的內務。不知情的人,絕對看不出來艾瑪是在平民人家長大的,她 優雅得很,說起話來輕聲細語,而且——” “夠了!我答應把她嫁給理察就是了!” “好吧,那我只好不娶她當老婆,把她娶進門當媳婦算了。” 華瑞克皺皺鼻子。“那是當然。”然後他追問道,“艾瑪的老師呢?她怎麼樣了?” “哦,對啦,你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了吧?多久?一整個月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早就想回家了——從小時候以來,他第一次有理由想家— —偏偏不能回去,快使他發瘋了。 “那些軍妓呢?”他的朋友還在問道,“有沒有好的?” “我怎麼知道!”他咕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若薇娜到底好不好?她吃得 正常嗎?艾瑪有沒有累著她?” 希爾登咧嘴笑,“沒有你煩她,她好得很哪。有她在,你的城堡真是蓬蓽生輝。艾 瑪對她崇拜極了,你的僕人敬愛她。米麗珊寧可和她在一起,不要自己的老師。真的, 一旦貝翠絲送去她未來的婆家之後,你的小女兒也變得比以前可愛了。我看,你也得感 謝你的若薇娜。” “或許我該帶她來的。”華瑞克干澀地說道,“她可以輕易擒服安博芮的。” “我把她吹捧得太過頭了?” “是白費心機了——我已經決定好結婚的人選啦,你知道。” 愣了幾秒鐘之後,希爾登跳腳。“你怎麼可以!說你沒有!該死的,華瑞克,我以 為你真心喜歡若薇娜小姐。雖然她沒有領地,雖然她沒有家人,但你已經有足夠的權勢 和財富,到底為什麼……?!是哪一家的閨女?她能給你什麼,讓你不怕再遇上另一個 伊莎貝拉?” 華瑞克無辜地聳聳肩膀。“她說她有領地,但為了死要面子,她就是不肯說。” “她不肯說?不告訴你——?”希爾登的兩道眉毛皺成一團。“你在消遣我是不是? 老朋友?” 他咧嘴笑。“說對了,那小娼婦的確征服了我的心。反正她已經佔領我的城堡,不 如把她扶正算了。” 艾瑪聞到油沸騰的臭味,忍不住聳動鼻子,臉皺成一堆,看得若薇娜大笑。 “我真的非得什麼都學嗎?”那少女問道,“連做蠟燭也要學?” “如果你將來有蠟燭匠,那是你運氣好。如果沒有……你想花你丈夫的錢去外面請 人來做,還是指導你的僕人做呢?要是你的肥皂工人只會做鹼水肥皂,而商人來兜售的 香皂又很貴,你就再也聞不到香噴噴的肥皂了嗎?還是寧可你自己會做?” 艾瑪紅了臉——每當她自覺問了蠢問題,總是會臉紅。“希望我花了這麼多心思, 理察會開心才好。”她說道。 “你把他的家打理得有條不紊,他當然開心。他不必操心廚房的柴火,草坪上的乳 牛,和那些漫天喊價,連胡椒也賣得老貴的奸商。理察只會看見快速上桌的熟魚和蛋, 對著你傻笑,告訴你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天曉得那根本比不上你的忙碌。他還會向朋 友誇口,說他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婆,她從不抱怨,從不拿一些他不懂的事煩他,也不把 手指浸進他的咖啡裡。” 艾瑪咯咯笑。“當人家的老婆,一定要這麼十全十美嗎?” “當然不必,”若薇娜離開油脂鍋幾步。“如果我還是利諾那只老山羊的太太,我 說不定會買很貴的胡椒,塞進半生的魚肚子裡給他吃。我告訴你的只是一般性的原則, 甜心,像我母親教我的一樣。不要害怕,你會找出和理察相處的方法。去,去把阿麗找 來,讓她從頭到尾教完你做蠟燭的法子反正我已經會了,不必盯住你。別問為什麼我不 告訴你怎麼做就好了,左耳進右耳出是很容易忘記的,只有親自動手做一次,印象才比 較深刻,知道嗎?” 若薇娜回到大廳的壁爐前,拿起她縫了一半的衣服,她正替華瑞克縫絲衣,那種料 子非常軟又滑,需要細碎的針法。他房間裡的光線比較適合,但她沒事時仍然不習慣在 那裡進進出出。雖然他出征之前要她當那裡是自己的房間,而她現在每晚也睡在他房裡。 當天她的舊衣箱就出現在他臥室,他卻隻字不提。她晚餐時穿上紫色鑲金邊的漂亮 服飾,他也沒有任何表示。他走後她的工作徹底妀變,她是事後才知道的。 首先是艾瑪提起婚事,說如果她能學會擔當少領主夫人的責任,她才有希望嫁給理 察——不過,她父親承諾要讓若薇娜教她。 若薇娜差點困窘而死,因為她開口問那少女她父親是誰。然後她又氣華瑞克,竟然 沒有事先告訴她這件事。後來瑪莉﹒布魯特問她願不願意當艾瑪的老師——她已經答應 那少女了——如果她肯,那麼她不必再做其它的工作,或聽令於任何人。 教導艾瑪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若薇娜越來越喜歡那少女,等她嫁給理察,她恐怕 會十分想念她哩。當然那是華瑞克回來以後的事了,而他什麼時候回得來,誰也不敢說。 事情還有其它的轉變。貝翠絲挨打後第二天,就被送去和未來的婆家一起生活。她 走後,城堡裡的氣氛頓時安詳寧靜不少。一旦華瑞克帶著大軍開拔,他的小女兒漸漸變 了樣子,令若薇娜深感安慰。事實證明米麗珊不像貝翠絲那麼尖酸刻薄,只不過受了她 姊姊的不良影響,那少女的本性仍然十分善良。 或許因為她換了地方睡覺,別人對她的態度也有了改變。瑪莉現在會找她商量事情, 而布魯特則為她留下細緻的食物。甚至管事的人請約翰﹒傑法去采蜜時,也來徵詢她的 意見。 約翰如果在城裡,他就和美芷、若薇娜一桌用餐。雖然米麗珊邀請若薇娜到主桌和 蕊貝塔小姐一起坐——蕊貝塔小姐是唯一仍排斥她的人——但她婉拒了。華瑞克臨走前 並未解除她的奴僕身分,即使她穿得像貴族,仍不適合上主桌吃飯的。 她的日子幾乎被艾瑪的事情填滿了,但仍然有太多時間想念華瑞克。而且她已經無 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想他簡直令她痛苦。尤其當他在她身邊,用那種渴望的眼光看她, 讓她知道他需要她時,她多少有一點信心。但是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她畢竟只是他的 僕人、奴隸、俘虜,她不能希望他回來之後仍然對她像原來那樣。時間使人忘記舊情, 或許他已經又看上了別的女人。 “女士,請你跟我來。” 抬起頭,若薇娜看見湯姆森爵士,站在她面前還有些喘,顯然是趕路的關係。他一 個月之前隨大軍出征,於是她充滿期盼地朝他身後看去。 “華瑞克回來了?” “沒有,女士,他仍然在安博芮堡。”那人回答道。 “那你是來帶我過去?” “對,要快。” 她白了瞼。“難道……難道他受傷了?”她緊張地問道。 “當然沒有!” “我知道這是個蠢問題,你也不必對我橫眉豎眼呀,”她說,“是你自己說要快一 點去,我當然以為是出了意外。” “領主是這麼交代的,”他解釋道,“不過我們不必趕得太厲害,免得你像我一樣 狼狽。我是連夜趕回來的,帶著你,我們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你現在去收拾衣服,我 們可以從容不迫地上路。” 好奇地皺起眉頭,她問道,“你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 “不知道,女士。” 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是不是城堡已經被攻下?安博芮的城門開了嗎?” “我們還在圍城,不過你去那裡應該十分安全才對。” 那麼,華瑞克氣急敗壞地找她做什麼?一點道理也沒有。 途中若薇娜一直在思考。 說不定華瑞克在戰場上見到吉伯特,認出他就是當初綁架他的人。所以他才急忙召 喚她,她可能要再度面對他的憤怒,他的壞脾氣。 會不會他又要報復?甚至利用她來對付吉伯特,在陣前折磨她,吊死她——不,不, 他不會那麼做。但她想起貝翠絲挨鞭子的情形,她也想起他的土牢,還有他床上的煉條 ——呃,那還可以忍受——可是當眾挨打的話,可有一點…… 她自己嚇自己,嚇得頭昏眼花,到了軍營時,她沒看見靜靜聳立在眼前的城堡,直 接被送到主帥的軍帳中。 華瑞克不在裡面。 那又怎麼樣?她仍然緊張得要命。人已經到這裡了,隨他要宰要剮,她希望事情快 點過去。 如果再讓她等久一點,她的情緒可能由恐懼轉為憤怒,可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她還來不及找地方坐下來華瑞克就沖進來。也沒有機會判斷他是喜是怒,因為她一下就 被拉進他懷裡,連一句話也沒說出口,她的嘴已經被他堵住——枉費她想了成千成萬的 理由替自己開脫罪名。 正當她體會出那個吻是在宣稱她是他的,而他現在要佔有她時……正當她快要被吻 得窒息時,他突然放開她,把她平放在床蓐上,動手脫掉劍套,跪下來動手解她的衣服。 “等一下!”她叫道,伸出雙手推著他的胸口。“這是什麼意思?你找人急急忙忙 召喚我來,到底有什麼大事?” “我想念你,”他撥開她的手,湊近在她嘴邊說道,“再晚一天見到你,我覺得我 會發瘋了。”他的手又不老實起來。 “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嗎?” 她松了一口氣。她太高興了,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回吻他。他的手移向她胸部,她的 手則按在他臀部上,要他再靠近些。 問題是這樣的擁抱只使人更急躁,他忙著吻她,沒有時間兼顧脫衣服。當他終於直 起上身,簡直是把衣服扯離他身上。 忍不住笑起來,她指控道,“我縫衣服都來不及了,還得修補這些。” “你介意嗎?” “不介意。如果你高興,連我的衣服也讓你撕吧。”她咧嘴笑。“不過讓我坐起來, 我脫衣服的速度可能比你快。” “不,你躺好。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想你躺在那裡的樣子。” 她伸手撫摸他的胸膛,湊過去舔他的乳頭。“有沒有想我這樣?” “不要……若薇娜,”他啞著嗓子說道,用手推她,但她又去攻擊他另一個乳頭。 “別動,否則我一進去就要結束了。” “你快樂就好,華瑞克。你說我會輕易放過你,就讓你結束了?” 他咕噥一聲,掀起她的裙擺,把她按倒在地上…… 華瑞克當天下午一直待在帳篷裡,晚上也沒有出來。 第二天早上他的扈從通知若薇娜,湯姆森爵士等著送她回福克赫斯堡,至於他本人, 則已經離開帳篷。 她覺得好笑,又有些惱怒。大老遠把她叫來,就為了一夜風流?為什麼她不能待久 一點? 穿好衣服,踏出帳篷,她開口要求見華瑞克。 等在外面要帶她去見湯姆森的是柏納,那少年只是搖頭,搬著眉毛努力回想他主子 的話。 “爵爺說告訴你,如果他再看你一眼,他恐怕會把你留下來。可是這裡不是你該待 的地方,所以你還是快點請回吧。” 張開嘴想和柏納爭辯,她翕動一下上下唇又閉上。老天!她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回頭看著那座城堡,它的高塔似乎聳人雲霄。她的母親就關在裡面——某處,如此 接近卻無法見面。 但不久的將來,安妮即將被釋放,離開她被囚禁了三年的地方。華瑞克不攻下安博 芮堡是不會罷手的。 外牆上已經被石彈打出了缺口,但還不足以攻破他們的第一道防線。若薇娜知道秘 密出人口在哪裡,只是她不能對華瑞克透露,否則等於不打自招,承認她真正的身分。 那麼她膽敢留下來,等待她母親重獲自由——也就是城破的那一瞬間嗎? 如果她見到華瑞克,她有把握能說服他,他會答應她留下來。但如此一來,他豈不 會遠到她們母女團聚……而安妮根本不知道應該假裝不認識若薇娜哩。 最好她還是趁早離去。 等華瑞克攻下這座城,他會送安妮回她原來的領地,吉伯特不能再控制她——要不 他會帶她回福克赫斯堡。不管如何,若薇娜會有較佳的機會警告她母親,不要公然和她 相認——至少不要在他面前。那麼,她們母女又能再度在一起了。 好不容易。 華瑞克有點後悔意志不堅,向自己的欲望屈服而召喚若薇娜。 見到她是如此甜美的事,而現在他比以前更加難受,因為他恨不得時時刻刻和她在 一起——她才不過離開兩天。 短短的相聚使他對這場戰爭益發不耐煩起來,他決定加快腳步。派人準備更多石彈, 打算來一次拂曉攻擊。 當天晚上,他踏上木造的高大指揮塔,在腦海中仿真著作戰計書。結果,希爾登找 到他。 “你會笑掉大牙,華瑞克,”他說,手裡拎著一個發抖的小女人。“她說她和她的 女主人在水裡下毒,堡裡幾乎所有的戰士全病倒了。如果我們今晚下手,可以不費吹灰 之力攻下城堡。” “是嗎?”華瑞克的口氣和希爾登一樣干澀。“如果我們聽她的,大概會損失一半 兵力吧?”他沉下瞼。“他們以為我是白癡嗎?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找人來把她拖下去, 我不在乎他們如何讓她說實話。” 那少女當場放聲大哭。“不要!求你!我說的是實話。我們家夫人厭惡新爵爺,他 和他父親一樣壞。安博芮堡好像我們的牢籠,我們只想離開!” “說得好,你不是已經出來了嗎?為什麼不就此逃走算了,何必——” “因為我需要有人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安妮在希爾登身後開口道,“我想拿你想 要的這座城池,來交換你的保護。” “夫人,你應該等一下的!”那女僕叫道,“這樣太危——” “安靜,玫絲!”她的女主人斥道,“我沒有耐性等別人來追我們,再說他們不相 信也罷,我寧可在這裡也不想回去了。” 她和她的女僕一樣渾身濕透,但她抬起頭挺胸保持傲人的姿態。希爾登拿有興趣的 眼光看她,因為她是位美麗的女子——即使在這種狀況下。華瑞克不住地打量她,心想 她為什麼如此眼熟? “口說無憑,我們怎麼相信你?” 但希爾登打岔道,“你是什麼人?大人。” “安妮﹒貝爾。” 華瑞克冷哼。“貝爾現在屬於安博芮了。” “我不承認他。在強迫的婚禮上,我也沒有答應‘是’。”她昂起下巴。“過去這 三年,我是他們的俘虜,沒別的了。” “既然你有心協助我們,來換取你的自由,為什麼等了這麼久?”華瑞克質問這。 “我們圍城已經三十三天了,夫人。” 原來他在數日子啊,想必十分難受了,希爾登忍不住笑起來。那使安妮轉頭看他。 她意外地貶了眨眼睛,發現他並不像第一次看起來那麼老。當他對她咧嘴而笑,她不由 自主地兩頰飛紅。這人還不討厭,她想道。說得明確一點,還滿討人喜歡的。 他們倆這樣眉來眼去,完全冷落了華瑞克。“拜託好嗎?希爾登!”他抗議道。 “我覺得在問話的時候,應該讓安妮小姐先擦乾頭髮——” “沒有時間了,”她打斷他的話。“我們要趁城堡裡的人上吐下瀉,沒有力氣反抗 時攻進去。” “你仍然沒有說,為什麼現在突然決定幫助我們。”華瑞克提醒道。 “你是……你是福克赫斯領土?”她仰著頭等他回答。 華瑞克拉長了臉,微微點頭。 “我聽過太多有關你的謠言——一些可怕的事,我因此祈禱千萬別讓你拿下這裡。 但當我看見你和我女兒在一起,她顯得很開心嘛,所以我想那些謠言都不是真的,我才 驚覺到自己被騙了。” “女兒?”他嗤之以鼻。“你認為你的女兒在我軍營裡?好吧,夫人,歡迎你把她 找出來,只怕我的人不肯放她走。” “我女兒不是你軍營裡的人。”安妮漲紅了臉。 “那麼……” “我也不知道她如何脫離吉伯特,而接受你的保護。他從來沒有提起失去她,反而 一直誇耀她如何聽從他的安排——” “這麼說安博芮在城堡裡?”華瑞克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對她的家務事絲毫不感 興趣。 她搖搖頭,引起華瑞克一個憤怒的表情,和希爾登輕聲的詢問,“他已經逃走了?” “也不盡然。他怒氣沖沖地回到城裡,我以為他又打敗仗了。但他待不到一個晚上, 又出城去了——就在你到這裡的前一天。” 那使華瑞克詛咒起來。“你知不知道他朝哪個方向去?” “去宮廷。他如果沒有史帝芬的援助,恐怕無法面對你的挑戰。但他以前就試過了, 這一次想必也是無功而返。因為數年前安博芮得罪過史帝芬,從那時開始雨果就不得寵。 總之,把我女兒由吉伯特手中救出,也等於她的領地脫離他的控制。等你拿下安博芮堡, 那麼他只剩下一個小小的——” “你的女兒不在我這裡,夫人!”華瑞克幾乎吼叫起來。“要是貝爾爵爺唯一的繼 承人在我手上,你說我會這麼安靜嗎?她可是無價之寶,就如同你所說的,有了她之後, 幾乎等於斷了安博芮的後路。”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再否認——”安妮開口道,隨即皺起眉頭。“有沒有可能…… 會不會你不知道她是誰?” “老天爺!我聽夠這些——”華瑞克兩手一揮。“希爾登,這裡交給你了。” “樂意之至,”他的朋友大笑。“不過在你離開之前,何不問問她女兒是誰?” “有必要嗎?” “難道你不覺得,她和某一位小姐的容貌有些相似?” 華瑞克直視他的朋友,然後看著安妮。他整個人強住了。怪不得他覺得她很眼熟…… 當他開口時,聲音冷得幾乎結凍。 “請問,安妮夫人,令曖貴姓大名?” 現在她開始遲疑了,不太敢確定該不該回答他。她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在一瞬間改 變這麼多,他變得好——冷酷。她退後一步,希爾登用手摟住她的肩膀,那使她很有安 全感,但仍然…… “或許我認錯人了——” “不,是我認錯人,以為我可以信任那個該死的狐狸精!” 當華瑞克大踏步走開時,安妮求助地看一眼希爾登。 “他干嘛大發雷霆?我看到的是若薇娜吧?不是嗎?” “嗯,而且你先前的猜測也沒有錯,她沒告訴他自己是誰。” “如果她不說,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恐怕我的朋友不這麼想。”希爾登回答,不過看見她焦慮的表情,他馬上安慰道, “不要擔心,他不會傷害她的。” “可是他發那麼大的脾氣……” “他會用那口氣來攻城,不管有沒有陷阱,他都會去做。” “沒有陷阱,我說的是真話,大門幾乎沒有警衛哩。” “那麼來吧,我帶你到我的帳篷去,你可以在那裡休息一下,等事情過去。” 看見那兩名警衛筆直朝她走過來,若薇娜就知道了。他們根本不必開口,可是他們 仍然告訴她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收到華瑞克爵爺的命令,女士。你必須進土牢去。” 她猜得不錯。臉色頓時變得灰白,她問道,“多——多久?” “沒有期限。” 換句話說,也就是永遠。“他沒有說明是什麼罪名?” 好蠢的問題,她何必一再折磨自己?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旦華瑞克發現吉伯特﹒安博芮是她繼兄……她應該把握適 當的時機,先告欣他這件事才對。沒有錯,他一定會當面就大發脾氣,但至少她有解釋 的機會。 現在他會往最壞的方面想,再也不想和她有瓜葛……她是完了。 警衛對她的問題只是搖頭,然後示意她跟他們走。她只好照做。至少大廳正好沒有 別人,艾瑪如果在場……或美芷,她們一定會吵鬧抗議,惹得若薇娜掉眼淚。 不錯,她是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她曾經真心希望華瑞克會放過她。 當那獄卒對她摩拳擦掌,說她終於又落入他手裡時,若薇娜對他相應不理。她轉身 背對他,翻胃想吐。不是肚子裡胎兒的關係,只不過她太傷心,而且想哭又沒有眼淚。 約翰出現時,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是華瑞克讓你來的?” “不,小姐。外面到處在說你被帶來這裡,我一聽說就趕過來了。” 到這種地步,她終於哭出聲來。她不明白上一次約翰為什麼被派來,她一直沒有問。 但現在他是自己來的,華瑞克顯然根本不在乎她了,只要她被關起來,永遠不要出現在 他眼前。 不久之後,外面傳來爭執聲。她聽出美芷的聲音。最近她和約翰變得十分親密,此 刻卻吵得兇。當一切安靜下來,若薇娜知道約翰贏了——美芷不能見她,而他不肯違背 主人的命令放她走。 又過了兩個小時,約翰來打開牢門。“他改變主意了,我知道他一定會——不過你 得待在他房間裡,不能隨便走動。” “要是我寧可待在這裡呢?” “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是。” 他歎了一口氣。“警衛一定會執行命令的,你不肯走,他們會把你捆起來扛出去。” “那麼,我還是自己走去吧。” “別擔心——” “省省吧,約翰,”她打斷他的話。“我的心已經死了。” 天可憐見,為什麼那不是真的?她仍然心痛欲裂。但她不要任何人知道。 換個地方軟禁又如何?他八成突然想起來,她懷著他的孩子。在盛怒之中,他一定 是忘了,想起之後可能更加惱怒吧。她一點也不懷疑,他不會允許她留下這個孩子,可 能比先前更加堅持。 除了門口的警衛,誰也不能見她。而他除了送食物進來,對她的問話三緘其口。說 真心話,她寧可留在土牢和約翰在一起。 她經常坐在窗口,看著自由的天空縫製衣服給艾瑪,不給華瑞克。他出征後縫的衣 服,現在全拆了,給小寶寶做小衣服。 沒有人告訴她安博芮堡的事。不過華瑞克知悉她的真實身分,或許城已經被攻破。 吉伯特在城裡嗎?她母親是否安然無恙?還是成了華瑞克的俘虜? 每天她用小刀在木頭上數日子,刻了二十五個小洞。第二十六天,華瑞克回來了。 熾天使書城

    【尾聲】 沒有人事先通知若薇娜。華瑞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他打開房門,一直走到窗口 邊,而她坐在那裡,腳擱在對面的長條椅上,雙手放在肚子上。她的腹部已經隆起,但 還沒有開始圓起來。她抬頭看他,突然覺得消化不良,胸腹間十分難受。 “偉大的戰士回來了,”她說,根本不在乎他喜不喜歡這種口氣。“你殺了吉伯特 嗎?” “我還沒有找到他,找了幾個星期全是白費工夫。” “所以你沒有回來?不過又何必趕著回來?你的命令傳達到,那也就夠了。” “該死的,你敢!” 他很快閉上嘴,因為她別過臉看窗外,根本不理會他。她既不害怕也沒有悔意,看 起來十分平靜,和他預期的不同。但話說回來,他又預期什麼了?過去這一段時間,他 盡量把她排拒在腦海之外,專心搜捕安博芮。不過他現在發現他不喜歡她的怨恨和冷漠, 而他當初的憤怒漸漸消退了。 在長條椅上坐下,他面對著她。“多麼虛偽的無辜。” 她挑起眉毛看著他。“我哪時候虛偽過?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你是誰時?還是你領著 大隊人馬要殺我繼兄,他卻不見人影時?你要我怎麼樣?告欣你我是誰,好讓你殺了我 當吉伯特的替死鬼?還是在你把我由土牢拖出來,準備復仇時告訴你?好讓你給我多扣 一項罪名,把帳一起算清楚?” “你知道我不可能殺你!” “我當時不知道!” 四目交接,若薇娜的表情不再平靜,她眼中閃著二十五天堆積起來的怒火。他的眼 眸則結著厚厚的冰霜,閃耀著銀光。 “後來你保持沉默又有什麼藉口?你逃走又讓安博芮送回來,他要你回來當奸細不 成?” “如果他想到這一點,我肯定他會這麼要求。但在你回來之前,他認為自己有十成 的把握打敗你。等你出現,他又急著逃走。當時我沒有告訴你實情,原因仍然一樣,我 不想面對你的憤怒,或這個。”她揮揮手錶示自己被軟禁的狀況。 “是嗎?但事情從一開始就像你和安博芮計劃好的,他把你留在柯白恩堡等我,” 他提醒道,“我應該被你迷倒,告訴你所有的軍事機密是嗎?” “他把我留下來,是因為他一時慌張了。你帶著五百個人來攻城,而他手上只有幾 名士兵,其它人都派去奪回特爾斯堡了。他準備去喚回利諾的部隊,讓他們回頭對付你。 或許他希望我能讓你分神,好給他足夠的時間溜走。也可能他認為帶著我,會延緩地的 速度——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我只知道他打算很快就回來救我。他真的趕回來了。 那一天我在樹林裡遇見他,他告訴我,他以為你殺了我。” 華瑞克冷哼。“說得好,可惜我一句也不相信。” “你以為我會在乎你信不信嗎?上個月也許會,現在不了。” “你的命運決定於我信不信。”他告訴她。 “情況也不可能更壞的了。” “不可能?”他一臉兇惡地威脅道,“我要懲罰你,不止是剝奪你的自由。” 她聽他這麼說,立即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請便!該死的,你懲罰我呀!反正我早 認清你了。” “坐下!”他低吼道。 有意違抗他,她踱到窗邊另外找了一張凳子坐下,背對整個屋子,看著窗外。他走 到她面前,擋住大半窗外的景緻。 “你解釋得不夠清楚,我看你還是叛徒。如果你當初說安博芮在我的土地上,不管 天色如何,我都會追到他。要是我知道你是特爾斯堡的繼承人,我會替你討回公道,我 們可以更早鞏固你的產業。” “更早?”她說,“你以為我現在就會和你合作啦?就算你——” “閉嘴!”他斥道,“你弄錯了,我不會讓你自由,好和安博芮聯手對付我。我倒 要看看是誰在替你們通風報信——我沒有把你送回土牢,算對你客氣的了,不要不知感 恩!” 感恩?她的雙手在膝上顫抖。她恨他,看不起他!她希望他……她恨他! “感謝你把我關在這裡嗎?二十幾天沒有人跟我說一句話?對,我感恩!”她怒道。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她沒有抬頭看他是什麼表情。他在盛怒下直接處罰她,沒有給 她辯白的機會,那種痛苦在她的胸口日夜膨脹,使她喉嚨緊縮,呼吸因難。 最後他長歎一口氣。“你回去工作吧,原來派給你的那些事。不過我會叫人注意你 的,自此以後,你不再被信任。” “我幾時被信任過。”她由齒縫中低聲擠出一句,覺得快要崩潰了。 “當你和我同床共枕的時候,娼婦,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 “我可不。我是為了自衛。” “你要我……也是假裝的?” 她很想說是,但她不想說假話來傷害他即使他不在乎她的感覺。“不,我保持沉默 是為了自衛。但你不必擔心,就算我對你有什麼,那也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無所謂 了。” “可惡,若薇娜,你別想讓我內疚,是你——” “省省吧,我不想再聽你說任何廢話,只要——告訴我你把我母親怎麼樣了?” 他沉默了好久,她以為他不會說了,他殘酷得寧可讓她去猜……不,沒那麼殘酷。 “我的朋友——希爾登﹒威鄂——在照顧她。她幫助我拿下安博芮,我欠她一份情。 她也幫忙開放你的產業,那本來是你的責任!現在許多無辜的人不必再流血,而安博芮 也不能再霸佔屬於你的城堡了。” 她才不要謝謝他,是他在控制她的產業了——甚至包括她自己,看來他也沒有放手 的意思。 垂著頭,她低聲地說道,“那天你攻進柯白恩堡,我本來要投靠你的——不管外面 把你說得多可怕,只要你比吉伯特有人性一點點但你讓我失望了,你直接把我送進土牢。 難怪我從來不想告訴你,我到底是誰。” 他大步走了出去,而她的眼淚終於決堤而下。 若薇娜重新在堡裡活動,並沒有改變沉悶的氣氛。瑪莉﹒布魯特不願意再接管她。 米麗珊一天到晚哭。美芷總是嘀嘀咕咕。艾瑪斜眼看她老爸,使他想給她一巴掌——但 他忍住了。用餐時大廳一片死寂,連咳嗽都變得引人側目。 若薇娜拒絕和任何人說話,包括美芷——她擬的好計劃,沒有網住華瑞克,倒是絆 住了她自己。 事情恢復她剛進福克赫斯時的樣子——也不完全是,她現在不必伺候他洗澡,也不 上他的床了。也沒有人對她露出英俊而討厭的笑臉,他現在根本很少看她,就算兩人面 對面,他也是面無表情的。他當她是普通的僕人,不值得任何特別的注意。她自作主張 不再穿那些漂亮的衣服,就像個僕人吧,她想。 她仍然教導艾瑪,也懶得壓抑對那少女的感情,她覺得好累,尤其對別人隱藏真正 的感覺。 然後到了艾瑪出嫁的日子,她被送去希爾登的家,做年輕理察的妻子。若薇娜無緣 在場觀禮。她親手替那少女縫製的結婚禮服,卻不能看新娘子穿在身上。 就從那一天開始,她的忍耐到了極限。 華瑞克首當其沖。一天之內,上桌的菜兩次翻倒在他大腿上,都不是意外。他衣櫃 裡的衣服不是髒了沒洗,就是破了沒有修補。到了周末時,他的房間已經亂七八糟。他 的床單沒有沖洗乾淨,害他渾身發癢。他的酒越來越酸,他的飲料越來越暖。而她重重 放在他面前的菜,也越來越鹹。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怕一對她開口,就想拖她上床。他不能碰她,她背叛了他, 和他的敵人一起對付他。她的笑、她的輕言細語、她的情慾——全是謊言。偏偏他無法 恨她。他永遠不會原諒她,永遠不再碰她,不要讓她知道他真正的感覺,但他無法恨她 ——或停止想要她的身體。 華瑞克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留下來折磨自己。他應該在外面追捕安博芮,而不止是 派手下去做。或是去拜訪希爾登和他的新婚妻子。他有吩咐任何人通知她,她母親已經 嫁給他的好朋友嗎?大概沒有。否則至少可以暫時平息她的怒氣——好像她有資格生氣 似的。他有資格也有理由,她則否。 雖然他應該出城去,但他沒有。所以兩天之後希爾登帶著他的新娘來時,他在堡裡。 華瑞克站在樓梯上迎接他們,希爾登把他拉到一邊,叫他小心一點。然後匆匆溜走, 留下他單獨面對安妮。她的表情可不太友善。 “我來看我女兒不要多說了。你女兒才向我承認,你對若薇娜一點也不好。我簡直 不能原諒希爾登,他竟瞞著我。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是這樣,我會在安博芮弄個陷阱對付 你。沒想到你竟——” “夠了!夫人,你根本不瞭解若薇娜和我之間的情形,也不知道你女兒如何對不起 我。她是我的俘虜,哪裡也別想去。你可以見她,但不能帶她走,這樣說得夠清楚了 嗎?” 安妮翕動了一下嘴唇,又閉上。她拉長了臉,不情願地點點頭,閃過他往裡面走。 但走不到兩步,又回過頭來看他。 “我不會被你唬住的。我丈夫說你做任何事,都有足夠的理由。我不認為,但他又 說,你或許以為若薇娜是自願受吉伯特左右。” “我不是以為,我知道。” “那你就錯了。”安妮告訴他。“我的女兒深愛著我,在吉伯特痛打我以威脅她就 范之後,你以為她會和他站在同一條線上嗎?” 他渾身一僵。“就範什麼?” “吉伯特把她允諾給利諾,她拒絕了。我也不讚成這門婚事,他又老又沒有德行, 根本配不上她,但利諾答應出兵幫助吉伯特對付你。所以他押著她到安博苗,當她的面 打我。” “你?為什麼不是她?” “我想他捨不得打她吧,他對她一直存有企圖,而且鼻青臉腫的新娘能見人嗎?但 他對我卻不會手下留情,除非她屈服,他不會住手。其實我相信他不會殺我,他不像他 父親那麼殘暴,但他唬住若薇娜了,她為了我,會答應他任何事——你怎麼了?”看見 他突然瞼色灰白,她嚇了一跳。 華瑞克搖頭,但回憶不斷湧上來……那些若薇娜在初見面時說的話……她的確不願 意強暴他,她是為了救她母親。她心裡深深懊悔,甚至默默接受他的復仇。 “啊!”他狂叫,因為他的胸中容納不下那許多悔恨。 安妮張大眼睛。“等一下,我去叫人——” “不必了……我只是需要挨一頓鞭子。”他咕噥。“你說得對,我沒有理由那樣對 她,我不是好人……老天,我做了什麼?” 他閃過她跑進大廳,經過希爾登時,他只說,“讓你老婆待在這裡。”然後他往樓 上沖去。 縫衣間裡除了若薇娜,還有別人。不過她們看一眼他的表情,全都奪門而出。他連 眼睛也沒眨一下,他只看見若薇娜。 她站起來,把手上的衣服放在一邊。“你打擾我們工作了,”她冷冷地說,“有什 麼事?” “我剛才和令堂說了幾句話。” 眼睛一亮,她露出驚喜的表情。“她人在這裡是嗎?” “嗯,你很快就會見到她,但我必須要先和你談一談。” “等一下,”她不耐煩地說,“我三年沒和我媽在一起了,我們只在幾個月前見過 一次面,當……” 她閉上嘴,他馬上追問,“當什麼?” “沒什麼。” “當安博芮打她時?” “她連這個也告訴你?” “嗯——還有別的。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他威脅要她的命?” 藍色火焰幾乎由她美麗的雙眸中冒出來。“你還有臉來問我?是誰叫我不必說了, 我所做的事沒有籍口。不是你嗎?” 他呻吟。“我知道,當時我很生氣,你說什麼可能都沒有用。但現在不同了,”他 遲疑一下,但他非問不可。“吉伯特是否也威脅你當奸細?” “我告訴過你了,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事情發生得太快。” 華瑞克靠在門上,一臉沮喪。“那麼我是太過分了,你完全是無辜的。” “無辜?我強暴你,你忘了嗎?” “不,我原諒你了。可是——” “原諒我?”她質問道,“那是幾時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她打斷他的話,使他眉頭打結。“你當然知道,是你向我求歡的時候,是你一夜沒 有睡——” 她滿臉通紅。“你還有臉說。”但她從來就不曾忘記。“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對,我能不能原諒是不重要了,問題在於你是否能原諒我,你能嗎?” 盯著他看了半晌,她最後聳聳肩。“當然,我原諒你。現在我可以見我媽了嗎?” 華瑞克皺眉頭。“你不能這麼輕率就打發我的罪惡感。” “不能嗎?為什麼?還是你沒有想到過,我根本不在乎你怎麼想?” “你還在生氣,”他猜測道,自顧自點頭,好像那解釋了她怪異的反應。“我不怪 你。不過我可以補償你。我們結婚之後——” “誰要嫁給你?”她沉聲問道。 一愣之後,他跳腳。“當然是你!你必須嫁給我!因為——” “因為什麼?因為要減輕你的罪惡感?”她緩緩搖頭。“你忘了嗎?我說對你的感 情已經過去了。為什麼我要嫁給你?你倒說說看!” “這樣我們的孩子才不會成為私生子!” 她歎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原來是為了這個,”她的聲音也很冷漠。“這還不夠——” “該死的!若薇娜!” “我不要嫁給你!”她吼回去。“如果你想強迫我,我會毒死你!我會趁你睡覺時 ——” “好了,不必再說下去,我瞭解你的意思。”他告訴她。 他給她看痛苦的表情,但這一次她絕對不上當了。 “如果你想補償我,那麼放我回家。”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沒有讓步的意思,他垂下了肩膀——點點頭。            ★        ★        ★   他沒有出現。她隨時可能生下他的女兒,他竟不見人影。 是女兒,不會錯的。因為她要復仇,她不能為他生一個兒子,遂了他的心願。 但華瑞克沒有出現。為什麼她認為他會來?就因為自從她離開福克赫斯,回到特爾 斯,他每個月總會來一次嗎? 他仍然想娶她,她還是不肯。她對他十分粗魯無禮,有兩次根本不肯見他。但他不 斷地來,試著說服她,他們屬於彼此。 就算他誠心誠意吧,她才不在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但他佔了優勢,他說動她媽媽當說客,安妮很會打心理戰。 “他想娶你,不是由於他內疚,”安妮經常來此走動,有一次這麼告訴她,“他還 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就決定要娶你,在他們包圍安博芮堡的時候。真的,希爾登告訴 我的。” 希爾登是另一個大麻煩。若薇娜認為他趁虛而入,偷走了她媽咪。現在他又哄得安 妮自以為愛上他,她怎麼可以——愛上華瑞克的朋友?! 上個月,當若薇娜情緒特別低落時,安妮帶來另一項消息。“他愛你!他自己說 的。” “他才不會說這種話。” “真的!我問他的時候,他說他愛你!” “媽!”她抱怨道,“你怎麼可以問他這種事情嘛!” “咦,因為我想知道啊。你從來沒想起來要問一問他。” “我才不會去問他,”她說,“如果他自己不會說——” “就是這樣,甜心,我問他有沒有對你表白過,他說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媽咪不會騙她,但華瑞克會。他會說些安妮愛聽的話——他可真聰明啊! 但對她起不了作用。她不會瓦解敵意而嫁給那個男人,就算他能證明她並未心死, 靠近他仍使她心頭小鹿亂撞——她還是對他的身體心動,甚至在她目前的狀況下!她就 是拒絕再當傻瓜,對他敞開心門。 今天她還是坐在閨房的窗前。她回到特爾斯時,仍然住進她從小住慣了的房間,放 棄了較大的主臥房雖然她現在是這裡的主人了。 她拍拍椅上的軟墊,覺得很滿意,她的椅子比華瑞克窗前的硬板凳舒服多了。當然 啦,他有兩個窗子,她只有一個;而且他有豪華的玻璃,她的玻璃在最近一次戰役時破 了。現在窗格上只糊了薄薄的油布,它松了一角,在四月的寒風中拍打。她看著樓下的 道路,除了商人之外,空蕩蕩不見人影。 這不是窗子第一次破,她自己在九歲那一年打破過,是意外,但其後兩年都沒有補 上。 窗口對著前面的建築,只比高塔低兩層。它的頂樓是禮拜堂,屋頂就在她窗口約六 英尺下方,往左一點是牆面。 在那片玻璃還來不及補起來時,她曾經從那道缺口跳下去過,落在一英尺寬的牆垛 上,再跳到三英尺下的教堂頂上。她當時很頑皮,想嚇一名女僕。 她當然成功了,那女僕尖叫地奔向安妮,說小姐跌下褸了。等被她媽媽罵完,若薇 娜巴不得真的跌死算了,還被關在房間裡……她不記得多久了。 一邊回憶,她一邊笑著模圓鼓鼓的肚子。她女兒不會做這種傻事,反正她會堅持在 窗外裝鐵條。現在她能瞭解當初她母親為什麼大發脾氣了,那的確十分危險,她很可能 一個不小心,掉到…… “作白日夢嗎?小姐。” 若薇娜渾身一僵。不可能!但她一轉身,真的是吉伯特在她房間裡。他在身後關上 門,正朝她一步步走了過來。 “你怎麼通過城門口的警衛?” “這還不簡單,”他哈哈大笑。“今天是做生意的日子,今天我就是生意人。軍隊 要通過城門口不容易,一個人則否。” “你還有軍隊嗎?” 那使他笑不出來了。“沒有,但聖母瑪利亞!”他走近看見她圓圓的腹部,立刻叫 起來。“真的成功了!” 他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幾乎馬上看穿他在打什麼主意。 “你別想聲稱這是利諾的孩子。我會否認而且華瑞克﹒查威利知道真相。” “不錯,”他嗤之以鼻。“他佔有了你。” “是你把我推給他的!”她吼回去。“難道你忘了因為你的貪心——” “小聲一點!”他警告道,緊張地看了門口一眼。“只要能利用一下,管他是誰的 小孩。” 她張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還在妄想柯白恩堡?你怎麼能這樣?” “我沒有辦法,那個渾球連我最後一個棲身的小城堡也掀掉了,我走投無路了,若 薇娜。” 他竟然想博取她的同情!她懷疑華瑞克是不是把他逼瘋了? “你不會為了這件事而來,”她狐疑地皺眉頭。“你根本不知道這孩子。你來做什 麼?吉伯特。” “娶你。” “你真的瘋了!” “不,你現在收回所有的領地,在你的控制之下。”他解釋道,“娶了你就等於— —” “我效忠於華瑞克,”她撒謊道,“他不會讓我嫁給你的。” “他沒辦法阻止我,讓他來好了,他得再一個個攻下你的城堡。這一次,我不會讓 他得逞。” “吉伯特,你為什麼不認命算了?你輸了,何不趁還來得及,快點離開吧。去投效 路易,或亨利。” “我沒有輸,至少你在我手上。” “我不在你手上,”她告訴他。“我愛華瑞克,不愛你。連他我都不肯嫁,難道會 嫁給你?你再逼我,我就跳窗給你看。” “不要說蠢話!”他怒道,氣她威脅他,更恨她說愛他的敵人。“如果——如果你 不想和我上床,那就算了,但我非娶你不可,我沒有別條路可走了。” “你有別條路可走,”華瑞克在門口說道,“拔出你的劍來,我教你。” 一看見他,若薇娜整個人呆了,沒防到吉伯特撲過來抓住她,用小刀只在她脖子上。 “丟掉你的劍,福克赫斯,不然我就殺了她。”吉伯特說道,聲音中滿是得意。 “別聽他的!”她叫起來。“他絕對不會殺我,華瑞克!” 但他沒理她,他已經撒手丟掉他的劍。他為什麼這麼爽快?除非…… “走過來。”吉伯特命令他。 他毫不猶豫地走向前。他真要白白送死?不,她不會允許這種事。 吉伯特的刀子指向她,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華瑞克身上。 她舉起膝蓋用力把吉伯特朝他的敵人踹去,然後一腿跨過窗框,整個人往下墜。 “若薇娜!” 風在她耳邊呼呼吹過,她聽見兩個男人同聲尖叫她的名宇。她驚險萬狀地落在牆垛 上。 天,小時候這麼做好容易,現在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她站在牆上喘大氣,也不敢再跳下三英尺到教堂頂上。於是她索性坐下來。 吉伯特探出頭來罵她。“該死的!若薇娜,你嚇掉我半條命!” 才半條命?老天,她的運氣可真懷! 但他沒有留在那裡罵她,一縮身就不見了。上面傳來金屬撞擊聲,告訴她是什麼使 他分心。看來他們在廝殺,不管她坐在牆頭,身後是幾百英尺的落差——呃,大概七十 五英尺,因為這幢建築矮了一點。 一陣抽痛使她搖晃,差點掉下樓。她不敢再猶豫,連忙再往下跳,笨拙地落在教堂 的屋頂上。抽痛又來了,痛得她彎下腰。 不,不會吧?她女兒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出生? 她回頭看向她的窗口。上面不知道怎麼樣了?跳下來還比較容易,爬上去又是另一 回事。教堂的屋頂上有個天窗,打仗時弓箭手可以從那裡爬出來,對著敵人射擊。但下 面沒有梯子,所以她也下不去。 已經下午了,保羅神父也不會待在教堂裡,但她還是大吼了兩聲他的名字。 沒有人回答。 “救命!”她改口道。 沒想到應聲而來的是吉伯特。他探出窗口,手裡抓著劍。 “後退!”他說,直接跳下來。 她沒有動,被他嚇呆了——他的出現表示華瑞克死了嗎?他著地時撞到她,不重, 但使她後退好幾步。他則顯得踉蹌,一條腿軟了,朝外滑出去,差點由牆垛洞口掉下去。 但他的肚子卡在邊緣,於是他爬上來。 若薇娜仍然呆立在那裡,想著華瑞克說不定真的死了。她沒有推吉伯特一把,也沒 有把他的劍丟下牆。她只是直著眼……直到華瑞克落在他眼前。 她嚇一跳,往後靠在牆上。他對她咧嘴一笑,舉起劍來對付吉伯特——那人已經拿 回掉落的劍。 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另一次陣痛又來了,不似上一次那般尖銳,但更深沉。她小心 地閃躲,避開還打開的屋頂活門,和揮來揮去的巨劍。終於他們走開一些,她可以安全 地朝活門探頭,看下面為什麼沒有人來。 是來了不少人,她的僕人張開一塊布,叫她住下跳,他們要接住她。 一群白癡!她不像以前一般輕盈,可以用一塊布撐住。她跳下去,他們若沒有松手, 那麼布也一定會裂開。不管如何,結果是她平躺在石子地上,八成難逃一死。 突然事情有了變化,吉伯特被逼得節節後退,一下把她撞向活門。她尖叫,他連忙 用空出的手摟住她——只是沒有想到她那麼重,他丟掉另一只手上的劍,轉過身背對他 的敵人——就為了救她。 她嚇得腿軟,一離開活門,也沒有辦法馬上推開吉伯特,她死命抓住他。 華瑞克比她早一秒回過神來。“放開她,安博芮。” 威脅的口氣,抵在吉伯特胸前的劉尖,足以使任何人聽命。但吉伯特沒有聽他的, 反而勒緊在她身上的手臂。她知道他又在動歪腦筋了。 “你剛救了我的命,他不會相信你要殺我了。”她告訴他。 她的話使華瑞克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她轉頭正好看見。他現在好不容易逮到吉伯 特,他當然不想放過他。但那人剛剛救了她,以武士精神而言,又不能殺了他。救人一 命,永遠值得抹掉過去的仇恨,也就是原諒——原諒?華瑞克?他可能改變那麼多嗎? 他是變了,可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他不情不願地垂下劍尖。“如果你不再找我麻煩, 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吧,安博芮。” 吉伯特向來懂得把握機會。“把安博芮堡也還給我。” 若薇娜倒抽一口冷氣。“不要!華瑞克,他不值得——” “他不值得,但你值得,”華瑞克打斷她的話。“一座城池算什麼?你值得百座城 池——不止。” 說起來不太羅曼蒂克,和百座石頭牆比較,不過她陶醉在其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你必須對我效忠。”他對吉伯特說。 “一言為定。”吉伯特馬上答應。要華瑞克來保護他?再好不過。“還有我妹妹— —” 劍尖回到他胸前,華瑞克的表情變得十危險。“若薇娜是我的妻子——一旦她答應 之後——她再也輪不到你來擔心。不要誘惑我改變心意,安博芮,你該慶幸我的大方。” 她一子下就被拉進華瑞克的懷裡,她松了一口氣,但震動帶來另一次陣痛。 “如果兩位討論完了,我女兒馬上準備要出生了。”她說。 兩個男人對她傻笑,她只好大叫,“快一點!華瑞克,你要她生在屋頂上是不 是?!” 這總算有了點效果,但他們又開始驚慌失措。哎!男人哪,在這種緊急的時候,有 時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你在發什麼脾氣?”美芷問道,把包好的嬰兒送進若薇娜臂彎裡。“他是個好漂 亮的小天使,我的心肝,他——” “他生錯性別了!”她說,但低頭看那金髮的小東西,她笑逐顏開。 美芷失笑。“你不要再鬧脾氣了,那個人被你整慘了,我都覺得他好可憐。” “才怪。”她說,“只有你從來沒替他說一句好話。” “我知道你的脾氣,我越說你越鑽牛角尖。你總會想通的嘛,他愛你。你還非等到 最後一秒鐘才肯嫁給他嗎?” “等?”她叫道,“他不叫產婆,卻叫神父來。我不說‘願意’還不能生孩子哩, 這叫勒索!這叫——” “你自找麻煩。你明知道非嫁他不可,就是要這樣整他。” 若薇娜閉上嘴。和她奶媽爭辯才是自找麻煩……真的,那個男人是愛她的,現在她 知道了。 “我——老公呢?” “在外面等著看他兒子呢!我叫他進來?” 不等女主人回答,美芷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華瑞克進來了,低頭用那種既愛又憐 的眼光看她,使她忘了一切。她也愛他,再否認也沒有用。 她羞怯地對他笑。“你看他怎麼樣?” 華瑞克還沒有看嬰兒,現在他看了他兒子一眼,對她笑。“他的長相會有所改進 吧?” 若薇娜緊張地低頭看他們的小孩,然後失笑。“他哪裡長得不好了?新生兒本來就 又紅又皺的嘛。” “你不是堅持要生女兒的嗎?” 她紅了臉,隨即咧開嘴笑。“或許幸運之神終於眷顧我了——特別不讓那個願望實 現。”他坐在床緣,意外地給她一個吻。“謝謝。” “沒什麼難的——呃,或許有一點點。” 又是一個吻。“我是說,謝謝你嫁給我。” “哦,”她整顆心暖洋洋的,一直想笑。“其實那是——我的榮幸。” “你不生我的氣了!” “嗯,但你不可以再把我關在土牢裡——” “我沒有土牢了。從你到特爾斯堡後,我就下令把它拆了。” 她好意外。“為什麼?” “它令我想起我做的蠢事。” “但你有足夠的理由,連我都——” “不要替我找藉口,娼婦——難道你忘了你丟回來給我的話?” 他拉長了臉,但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好吧,你要是高興,儘管自責久一點,不過我倒覺得,那麼好的牢房拆了可惜。” 她誇張的歎氣逗他笑了。“或許我太衝動了,但隨時可以再建。” “最好不要,爵爺。”她警告道。 “那如果我想把你軟禁在房間裡——我會陪你一起。” “這我倒不反對。” “你還是個厚臉皮的娼婦?” “你不在意?” “一點也不。” “你愛我。” “好吧,我愛你。” “別說得好像很勉強,你本來就愛我,難道——” “我本來就愛你,娼婦。” 說得還滿真誠的,她把他拉過來吻一下,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很高興是你,華瑞 克,很高興。” 他記得好久以前她說過這句話,而且終於表示同意。“我也是,夫人,我也是。”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網站浪漫天地製作||http://romance.englishmentor.com/ 掃描&OCR:Jo Jo 排版&校對:Candle 未經許可,禁止轉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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