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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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楔子】 文案: 十字軍之役 開啟了她悲慘的命運 狂妄執著的他 解救了她的苦難 卻陷落了她的芳心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西元九七二年法國席維亞·洛克斯歎口氣,眼睛直盯著工作台上那只肥鵝,皺著眉 ,她專心地以最近才學會的技術拔著鵝毛。十七歲的她,過去從未做過這種工作,但這 只是她逐漸開始習慣的粗重工作之一,她抬起酸痛的手,拂開落在眼前的淡金色鬈發。 剛宰好的鵝血濺上她的圍裙和棕色棉袍。為了做一大堆粗重不潔的工作,她那上好 質料的衣裙大都已毀了。無奈之餘,她只有提醒自己,要這樣辛苦工作是自己的選擇, 自己頑固下的選擇。 席維亞現在做的工作,正是站在她對面的尤朵拉的工作。尤朵拉的棕眼中一直含著 同情的神色,直到席維亞抬了頭,她才立即換上幾乎是抱歉的笑容。 「這太不像話了!」尤朵拉突然氣憤地瞪圓了眼,「我快快樂樂地服侍你爹一輩子 了,現在居然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看你工作。」 席維亞垂下視線,藍眼中噙著霧淚,「這樣總比要我屈從於哈麗特的計畫好。」 「那女人實在太狠心了。」 「我無法否認,」席維亞柔聲說道,「只怕我哥哥的姨母不喜歡我。」 「她根本就是條母狗!」尤朵拉忿忿地罵道。 尤朵拉的母親多莉,站在廚房另一邊揮舞手中的大湯匙,「你太抬舉她了,尤朵拉 ,哈麗特是只怠惰的母牛,她居然還強迫我們稱她為夫人。哼!自從她來這裡以後,她 就愈來愈肥,我卻愈來愈瘦,她還說如果我敢在做菜時偷嘗一口,她就要剁了我的手指 。你們說,那個廚子做菜時不會嘗上一口?我要是不嘗,怎麼知道味道如何?她居然還 不許我試,真不知道她到底要我怎麼樣?」 尤朵拉咧嘴笑了,「你可以把雞屎加在她的食物裡,希望她嘗不出來。」 席維亞笑了,「你才不敢呢,多莉,她會鞭打你,或者還放逐你,搞不好她甚至會 殺了你。」 「哦,你說得不錯,小姐。」多莉龐大的身軀因咯笑而顫動著,「不過這個主意真 不壞,想著我都過癮。」 尤朵拉很快又嚴肅了起來,「自從哈麗特開始統治這裡以後,我們簡直是被打進了 地獄,她是個殘酷的女人,那個懦弱的丈夫居然也不管管她,席維亞小姐根本不該受到 這種最低級僕從的待遇。」尤朵拉愈說意氣,「她是這莊園領主的女兒,她的繼兄應該 在老領主過世時就為她預做安排,現在好了,連他自己都--」 尤朵拉突然打住,羞愧地低下頭,但席維亞卻淡淡地笑了笑,「沒關係,尤朵拉, 我知道昆丁已經死了。」 「我只是想說他應該跟他的君主做好安排,你實在不該受到哈麗特這種女人的欺凌 。當初她和她丈夫在老領主過世後,來求昆丁男爵收容,他就該趕他們走的。現在一切 都遲了,他們似乎以為這塊領地是他們的,而不是你的,你的繼兄是個偉大的男人,但 在這件事上--」 席維亞瞪她一眼,打斷了她下面的話。 「你冤枉了昆丁,尤朵拉,我繼兄根本沒想到哈麗特會不許我去謁見杭爾夫伯爵。 不管哈麗特怎麼說,伯爵都是我們的君主,現在也是我合法的監護人,他會安排我的產 業的,我只要去見他就行了。」 「哈麗特根本不許你出莊園,你又如何去見他?」尤朵拉不平地問。 「我會有辦法的。」席維亞沒什麼自信地應道。 「要是你還有其他親戚就好了。」多莉搖頭歎息道。 「可惜一個都沒有,你應該知道的,多莉,你來以後我父親才成為洛克斯領主的, 他的家族本來就人丁單薄,唯一的幾個也都在國王出征收復洛瑟林亞的戰役中陣亡,而 母親那邊更是一個都沒有,因為她嫁給我父親時正受伯爵監護。」 「小姐,哈麗特已經把你當僕人似地使喚了,很快地她還會把你當僕人般鞭打。」 尤朵拉嚴肅地說,「如果你有辦法去找杭爾夫伯爵,就得盡快行動,你能不能派人送個 信過去?」 席維亞喟然道,「派誰呢?僕人們是很樂意為我服務,但是他們得獲得批准才能離 開莊園二「藍道會願意幫你的,或者家臣中總有人會願意。」 「哈麗特也不許藍道出莊園。」席維亞說,「她甚至還不許他出去買酒,她已使我 哥哥的家臣們相信,一旦她把我許配出去,她丈夫渥法德就會升任莊園裡的管家,她是 一定會替我找到一個不會趕他們走的丈夫,所以家臣們絕不會為了我違抗她的命令,杭 爾夫伯爵宅邸離這兒又有好幾天的路途,我得怎麼辦才能到他那兒去呢?」 「可是」 「住嘴,允朵拉!」多莉警告地瞪她女兒一眼,「你這是在煩惱我們小姐,你是要 她一個人在鄉間趕路,做那些盜賊和罪犯的手下犧牲者?」 雖然廚房裡溫度很高,她也正揮汗如雨,她卻仍不免不寒而慄,她憂鬱地看著拔了 一半毛的肥鵝,覺得自己的未來不會比這更糟了。 尤朵拉同情地看著這位男爵之女,「何不出去散散心,喂渥夫吃飯呢,小姐?我會 替你把這只鵝清理完的。」 「不,如果迪佳進來看見我沒在工作,她一定會跑去跟哈麗特打小報告,想想看, 當初瑪菲絲就是抗議不該讓我做工,才會被鞭打後放逐,而我居然無法幫助自己的老朋 友,士兵都只聽哈麗特的命令,誰都不理我。可憐的瑪菲絲居然被強盜殺死在半路上! 失去瑪菲絲簡直就像又失去我的母親一般……」席維亞眼見著又要崩潰了。 她深吸口氣,迅速抹去淚水,瑪菲絲自從她一出世,就是她的貼身女僕。這位塞爾 特老婦自她母親去世後,就一直安撫她保護她,儼然像是她的第二個母親。 「去吧,小姐。」多莉把席維亞輕輕推離桌子,「去餵你的狗,它向來能使你心情 開朗。」 「是啊,去啦,小姐。」尤朵拉繞過工作台,取代了席維亞的位置,「我會把這只 鵝弄完的,如果迪佳進來,我就賞她一個嘴巴子。」 想到迪佳那個肥女僕被掌嘴的模樣,席維亞終於笑了。她端起渥夫的食盤,讓多莉 替她披上斗篷,然後謹慎地走出廚房,她趁著大廳裡沒人時悄悄溜出大屋。 莊園裡的僕人她每個都叫得出名字,因為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唯有迪佳是跟哈麗 特和渥法德一起來的,在昆丁突然死亡,他的姑母反客為主之前,這原本是個快樂的家 園。 戶外空氣清新,西風中傳送著畜欄的氣味,席維亞朝那方向走去,經過馬廄、山羊 欄、僕役住屋,再走過穀倉、羊捨與豬舍,她終於來到狗捨,渥夫在哈麗特的命令下, 跟其他獵犬一起關在這裡,渥夫身為席維亞的寵物,它的世界中只有自由,而今卻跟席 維亞一樣淪為階下囚。 七年前,她父親於羅亞爾河與洛克斯領地之間的森林中,發現了幼小的渥夫,當時 席維亞年僅十歲。由於早看出這隻狗的體型將會有多龐大,所以男爵沒想到要把它送給 席維亞當寵物,他更嚴令不許渥夫接近她,可是她一眼就愛上了渥夫,總是偷偷去找它 玩,很快地大人們也發覺渥夫有多崇拜這個小女孩,因此也就不再擔心。 現在,席維亞已長有五尺二寸高,但她的下巴仍是沒比渥夫的白腦袋高出多少。當 它立起來時,甚至會比她還高上一尺。 渥夫知道她來了,不耐煩地坐在畜欄門邊等著,說也奇怪,渥夫似乎總是知道席維 亞在做些什麼。在過去,每當她一離開莊園,它總是會知道,若當時是被綁著的,它也 會脫開束縛追上她。結果是,席維亞不論上那兒去總是甩不掉渥夫,不過她現在那兒也 去不了了,而渥夫也是一樣。 席維亞對它笑著,打開畜欄的門讓它出來,然後再閂上門,「不必跟你的朋友一起 等僕人來喂,你就覺得自己像個國王了?」她俯身擁抱它,淡金色的長髮立即罩住了它 的大腦袋,她不喜歡總是把頭髮綁成辮子的束縛,所以時常會讓一頭秀髮任意披散著。 「你該謝謝多莉把我硬推出廚房,否則我現在也不會來看你。」 渥夫朝著大屋吼了一聲,隨即低頭開始攻擊它的食物,席維亞開心地笑著,在它身 旁坐下,背靠著畜欄,眺望圍繞莊園的高牆外的蒼穹,陷入思緒之中。 一年前她尚擁有昆丁和瑪菲絲,她住了一輩子的領地雖已為昆丁所擁有,但她自己 也有一份豐厚的嫁奩,現在這一切全是她的了,而她卻無法統治它,她必須找到一個丈 夫,否則這塊領地的所有權將歸還予杭爾夫伯爵。 這塊領地位於法國中部,土地肥沃,其間尚有多座獵物豐富的森林,以及一個富饒 自給的小村子。二十七年來,它一直都屬於湯瑪斯·洛克斯男爵,她的父親。 湯瑪斯男爵成為杭爾夫伯爵的家臣後不久,便娶了尤妮。尤妮夫人雖然是個沒有土 地的武士的女兒,但她的貧窮卻未能妨礙一個男人的愛。她於婚後很快就替他生了個兒 子,並帶給他無盡的快樂,只是這快樂時光卻不長久。 昆丁四歲大時,他母親返回葛康,參加唯一胞妹的婚禮,結果在回途中連同隨行僕 役一起,在亞奎州被馬札兒人所屠殺。 湯瑪斯傷心欲絕,終日落落寡歡,杭爾夫伯爵不忍見其鍾愛的家臣如此頹喪,於是 強迫他娶其美麗的被監護人羅莎蒙·巴利。經過相當時間的居喪期後,湯瑪斯真的又再 婚,而這位可愛的羅莎蒙亦贏得了他的心,她豐厚的妝奩更使洛克斯受益良多。 幾年後,羅莎蒙生了一個女兒,命名為席維亞,雖只是個小嬰兒,她那令人敬畏的 美就已掩不住。當時昆丁年已八歲,已被送到杭爾夫伯爵處當學習武士,席維亞是個快 樂的孩子,不但為父母所鍾愛,更獲得繼兄昆丁的疼愛,雖然只有在昆了回家時才見得 到面,她仍是愛他有如親哥哥一般。 生命一直是美好的,直到席維亞的母親於她十二歲那年過世,一切才頓然改變,那 年更加重她傷痛的是,已成為正式武士兩年的昆丁,也隨著杭爾夫伯爵出征聖地(即今 之巴勒斯坦,十字軍東征)。她父親雖傷痛卻仍竭力安慰她。在那幾年中,他恣意寵她 ,使得席維亞成了個個性強烈且脾氣火爆的女孩。 幸運的是,昆丁於九七○年男爵剛過世不久便回來,接掌了洛克斯的主權。幾個月 後,哈麗特和她的丈夫也來了,他們要求昆丁收容,而昆了也未拒絕他的姨母,那時候 哈麗特個性溫順謙和,所以席維亞也未多注意她這個人,她唯一關心的只是她哥哥終於 回家了。 可是又過了沒幾個月,勃艮地修道院的院長被回教海盜所綁架,激怒了勃艮地公爵 ,他盛怒之下邀鄰近受回教徒侵擾的領主們,一起出征圍剿回教海盜,杭爾夫伯爵雖不 曾受到回教徒的侵擾,卻需要勃艮地的聯盟,所以也主動派屬下家臣與武士出征,而昆 丁也跟著去了。 在那晴朗的早晨送走興奮的昆丁後,席維亞就未再見到過她這同父異母的哥哥,她 不確知昆丁的隨從雨果是什麼時候回來報其主的死訊,她只知道她終於由震驚中復甦時 ,幾個禮拜已經過去了。 她仍記得雨果說話時的聲音,「昆丁男爵在法國貴族攻擊隆河口的海盜基地時墜馬 ……」從此那椎心的痛苦就一直跟隨著她。 席維亞一逕震驚於家人的死亡,而未留意到家中的變化,或者奇怪昆丁的家臣為何 未歸,以及雨果為何又回南部海岸去了,瑪菲絲一再提醒她得留意這些變故,尤其是哈 麗特的改變,可是直到席維亞發覺渥夫被關進狗捨後,她才驀然警覺事態的嚴重。 當席維亞去找哈麗特算賬時,她也才開始明白哈麗特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種人。 「別拿這種瑣事來煩我,女孩!我還有更重的事要想。」哈麗特態度專橫地斥道。 席維亞也火了,「你憑什麼權--」 「我有的是權!」哈麗特打斷她,「身為你哥哥和你的唯一血親,我就有的是權掌 管此地,你仍侍字閨中,必須有個監護人,自然這工作就得由渥法德和我來承擔。」 「不!」席維亞反唇相稽道,「杭爾夫伯爵才是我的監護人,他會照顧我的權益和 幸福。」 哈麗特比席維亞足足高了六寸,現在她挪到她面前瞪著她,「女孩,這事恐怕沒你 開口的餘地,未婚小姐是無權選擇監護人的。現在,如果你沒有任何親屬,那杭爾夫伯 爵既然是你哥哥的君主,自然也會是你的監護人,但你並不孤單,席維亞,」哈麗特沾 沾自喜地說,「你還有我和渥法德,杭爾夫伯爵只有任命我們做你的監護人。」 「我跟他說去。」席維亞自信十足地說。 「怎麼說?你不能不帶護衛一個人離開莊園,而我覺得必須拒絕派護衛給你,杭爾 夫伯爵自己是不會過來的,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昆丁已經死了。」 席維亞倒抽了一口氣,「為什麼沒人通知他?」 「我以為這事最好再等一陣子,」哈麗特無所謂地說,「我先得把你許配出去再說 ,我既然能替你找個合適的丈夫,就不需要再去麻煩他那個大忙人撥冗幫忙。」 「你來選?下輩子!」席維亞忿忿地提高了音量,「我自己會選,我父親答應過讓 我自己挑選,昆丁也同意了,就連杭爾夫伯爵也知道此事。」 「別說笑話了,你這種年紀的女孩,怎麼有資格做這麼重大的決定,虧你還想得出 來!」 「那我就不結婚!」席維亞衝動地說,「我寧願進修道院。」 哈麗特笑了,開始思索著踱起步子,「是嗎?像你這樣從未做過事的千金小姐,誰 肯收你?嗯哼,既然你寧願做個苦修修女,那你現在就可以接受訓練。」哈麗特又笑了 ,「怎麼,難不成你不知道修女的生活,就跟普通僕役一樣從早忙到晚,做所有的苦工 ?」 席維亞桀驁不馴地揚起下巴,卻沒答腔。 「你可以現在就在這裡開始受訓,對,這樣也可以改進你的態度。」 席維亞在頑固之下同意了,她會做給哈麗特看看她並非無能之輩,然而沒過幾天, 她回臥室發覺所有東西都不見了,哈麗特告訴她修女是不許擁有任何奢侈品,並要她即 刻遷往院中的僕人房居住。 那時席維亞仍未想過要離開,就連她要求史蒂芬從男爵代為傳訊予杭爾夫伯爵被拒 時,她也沒想到要獨自去找伯爵,但是當瑪菲絲被鞭打得遍體鱗傷後趕出莊園時,她才 哭鬧著硬要跟著走,結果她被關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釋放。 這段被囚禁的時間並未打消席維亞的去意,她一被釋放立即衝向馬廄,根本不管獨 自外出的結果,也就在這時藍道才被迫道出瑪菲絲身亡的消息,硬是不許她走。 瑪菲絲的死再次擊潰了席維亞,而藍道的警告也終止了她想獨自離開莊園的決心, 她只有等,杭爾夫伯爵終究會來的,眼前只要讓哈麗特相信她決心要進修道院,就可制 止哈麗特想作媒的打算,至少這樣能拖上一陣子。 ※Angelibrary.com※ 亞底士乃位於普文斯中心的一個老城市,數世紀前被建立在隆河畔,它曾是羅馬人 時代所道稱的小羅馬,至今仍遺有古羅馬人建立的許多古跡,其中包括一座由君士坦丁 大帝建造的宮殿,和完整的競技場。 但是在塞索·蒙特維爾的眼中,亞底士卻是個嶄新的城市,陌生的地方對於一個年 輕的武士而言,並不算什麼挑戰。自從六年前離開諾曼地的家後,塞索便遭遇到許多挑 戰,並覺醒到自己受的教育有多淺薄。 他是個技藝超群的武士,比大多數貴族幸運的是他還識宇。然而,許多未受過真正 教育的法國貴族,卻指著塞索的鼻子罵他是粗野無禮的鄉巴佬,因為他不夠溫文儒雅, 塞索就像他父親一樣,雖驍武善戰卻永遠只是個粗魯的鄉紳。 塞索很清楚自己欠缺優雅,離家多年他一直為此詛咒他父親,貴族小姐們都被他得 罪光了,比他差勁的武士們更大膽地嘲笑他,致使多年來打架之事不斷。 塞索不是沒努力改進,他試過,他的隨侍就指導過他宮廷禮儀,然而他表達起來卻 僵硬得很,令他大有愚蠢之感,畢竟要擺脫十八年來的粗俗教養,並不是件容易之事。 在亞底士,塞索很驚訝會遇見他父親教導的另一位武士,羅傑·梅西頓,一個陰鬱 狡猾的小人,塞索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塞索還未從此驚訝中恢復,就又遇上了專程來 找他的葛伊·費茲。 「你父親的命令仍是和過去一樣明確,」葛伊和塞索寒暄後說道,他們這對最親密 的老朋友已有六年不見了,「如果找不到你,我就永遠別回他的莊園!」 「那你並沒有讓你的君主失望嘛。」塞索澀聲應道,他並不高興葛伊已宣誓效忠他 父親,但他明白葛伊並不像他一樣瞭解勞瑟。 「唔,找到你只完成了我一半任務,」葛伊坦承道,「另一半命令是帶你回去。」 塞索簡直掩不住他的震驚,「為什麼?」他銳聲問道,「是他年紀大了意志也軟弱 了嗎?難道他忘了已把我趕出家門?」 「你仍然懷恨在心嗎,塞索?」葛伊的綠眸中滿是關切之情。 「你也知道我想為法王效忠,但勞瑟卻不許,他使我成為一個強壯的武士,卻又不 許我試煉我的技術。上帝,我一個十八歲的新進武士,居然從未離開過蒙特維爾,而我 父親還把我當襁褓中的小嬰兒般關在家裡,你教我怎麼忍受得了嘛。」 「可是你那回跟勞瑟的爭執並不比過去更糟,他雖然打了你,但他不也是總是在打 你嗎?」 塞索的藍眸變得更深邃了,「你是看見那場打鬥,但你沒聽見後來的對話,我承認 我也有錯,但他沾沾自喜地刺激我,篤定地說他到死也不會輸我一回,如果他不是當著 他老婆女兒說這話,我也不會氣得說我不需要他的批准非走不可,而且很可能永遠都不 回去,可是我在盛怒之下把話說了,而他也毫不考慮就說,『你滾好了!我也永遠不會 叫你回來。』」 「我一直不知道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不過,塞索,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一時的 氣話實在沒必要記一輩子。」 「可是我父親不是個會後悔的人,他說出口的話從不收回,就算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也死不會承認。」 他的朋友皺了眉,「我很遺憾,塞索,我現在才明白他為什麼不敢確定你一定會肯 回家,可是我知道那個老武士想念你,我敢說,他如果有辦法保住顏面,早就來召你回 去,你也知道勞瑟的,他這個人就是死要面子,比誰都驕傲。」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我的放逐令會被取消。」 「你父親希望他死時,你能在家中立即接管他的領地。」葛伊突兀地說道。 血色慢慢由塞索臉上褪去,「勞瑟快要死了?」 「不是!我無意做此暗示,但堡中正醞釀著災禍,你的繼姊布蘭達結婚了。」 「這個老巫婆終於配到對啦,」塞索咯笑了起來,「那傢伙一定是個醜惡已極的蠢 物。」 「可惜不是,塞索,她嫁的是瑟登·梅西頓。」 「羅傑的哥哥!」塞索大叫。 「就是他。」 「怎麼會呢?瑟登那小子長得挺俊的,貴族千金們都很中意他呀,他為什麼要娶布 蘭達呢?她不但跟她老媽一樣是個十足的潑婦,而且還奇醜無比。」 「我猜是她的妝奩吸引了他。」 「可是她的嫁妝並沒什麼了不起嘛。」 「聽說她騙了他,而且她也迷上了他,我還聽說他在新婚之夜,得知他的嫁奩比他 預期的一半還少時,氣得差點沒把她打死。」 「這是她活該自找的。」塞索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堡中誰都知道塞索和他兩個繼姊之間,毫無任何感情存在,在他幼年時代無人保護 之下,他曾慘遭她們的虐待,他現在實在無法關心她們,甚至連同情都沒有。 「那伊絲呢?她和她老公仍跟勞瑟住在一起嗎?」 「嗯,傑佛瑞成天沈迷杯中之物,根本沒時間在他那小塊領地上建個莊園。」葛伊 擔憂地說道,「但是他現在有了重大的改變,傑佛瑞突然和瑟登交往從甚,建立了深厚 的友誼。」 「怎麼樣?」 「勞瑟認為這不啻是個凶兆,他已經有個不滿於布蘭達的嫁奩,且覬覦蒙特維爾的 女婿,現在另一個住在他屋簷下的女婿又跟瑟登交好,勞瑟覺得他必須守緊他的後背, 免得兩個女婿聯手對付他。」 「勞瑟怕什麼?他有的是足夠的武力。」 「不要低估了瑟登,他的野心和貪婪不比任何人少,他劫奪了布萊登和緬因一帶, 集合了一大群土兵,數量多得足以使勞瑟因此得再加強蒙特維爾的軍力,只要勞瑟沒先 被謀殺,那麼開火交戰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你認為瑟登會這麼做?」 「是的,堡中已經發生過一次無法解釋的意外,如果勞瑟在你回去接掌蒙特維爾之 前死了,傑佛瑞和瑟登就會強行接管,到那時你就需要有公爵般的大軍隊才能把它贏回 來。」 「如果我不要它呢?」 「你千萬不能這麼說,塞索!你不能放棄你所愛的馬匹,和勞瑟一心想遺留給你的 土地。」 塞索無可奈何地用手把爬過濃密的亂髮,覺得實在沒必要逞強,「你說得對,我要 它,它是我唯一想由勞瑟手中得到的東西。」 「那麼你願意回家了?」葛伊期望地問,「你不在乎你已說過永遠不回去?」 「葛伊,我有許多地方都很像我老頭,但我不會硬守著一時說出口的蠢話一輩子, 幾年倒還有可能,但不是永遠。」塞索咯笑道。 「你變了,老友,我還記得以前你為了不肯收回說出口的話,還跟羅傑·梅西頓打 過好幾次架,你在外遊歷這幾年,是否遇到過那個無賴小人?」 「他就在這裡,跟李茂辛伯爵在一起。」 葛伊大感意外,「我們聽說羅傑勇武善戰,在國內積聚了不少土地,我真懷疑他那 來那麼多時間,為那麼多君主服務。」 「他跟他老哥瑟登一樣貪婪。」 「你跟羅傑對過話沒有?」 塞索聳聳肩,「有,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對我敵意深重,因為他自知現在沒把握一 定能擊敗我。」 「你這幾年來變了好多,你也變高變壯了,我敢打賭你現在甚至比勞瑟還高,我還 沒見過有誰高過他的呢!」 塞索露齒笑了,「羅傑最恨的就是我現在在各方面都凌駕於他之上。」 勞瑟·蒙特維爾是個強悍粗暴的武士,許多君主都把他們的兒子送給他訓練,使他 們的孩子能成為一個強壯勇武的好武士。 塞索是勞瑟唯一的兒子,他的雜種,勞瑟雖不在乎,但塞索卻輕視他自己的地位, 塞索的母親是鄰近村落中,一個孤苦伶仃、無家無地位的女人。塞索聽說她因生產而去 世,而那個接生婆就好心把他抱回去撫養,直到他一歲半時,那個老婦人才在臨死前通 知勞瑟其子之存在。 勞瑟因為膝下猶虛,所以興奮地把塞索帶回堡中交給他妻子,並再次嘲笑西塔不爭 氣只會生女兒,西塔始終憎恨這個嬰兒,在他三歲那年起,她就和她兩個女兒隨意虐待 他,高起興來就毒打他一頓。 勞瑟看在眼裡,卻始終不曾出面制止,塞索由勞瑟處學會了壓抑他的溫柔並控制所 有情緒,唯一表露在外的只有憤怒與恨,他接受嚴酷訓練,學習奔跑、跳躍、游泳、騎 馬、準確無誤地投擲標槍或戰斧,揮舞用劍,以殘忍的手法利用他的拳頭……以及各種 武術技巧,勞瑟把他調教得很好,稍有錯誤就飽以老拳,而且向來吝嗇於給予稱讚。 塞索的童年就是在屋裡屋外被毒打而過的,那些擁有貴族血統的男孩全都對他懷有 惡意,尤其是比塞索大兩歲的羅傑·梅西頓,他在塞索五歲那天被送到堡中受訓,每天 毒打塞索直到塞索大得有足夠力氣保護自己後,他才收斂了些。由於勞瑟不曾阻止過西 塔等人虐待塞索,所以他也沒阻止塞索長大點後回手。 自從他回過一次手後,他在堡中就不再受到女人的欺凌,此後他未再報復她們,只 是故意當沒她們的存在,一心忙著抵禦年紀較大的男孩與勞瑟。 「我們明早可以動身回去嗎?」當他們回到塞索位於亞底士城外圍的軍帳後,葛伊 問道,這城市正為戰勝而大肆慶祝之中,「我們愈早動身愈好,為了找你,我已經浪費 了幾乎半年的時間。」 「那你又是怎麼想到要到這裡來的呢?」 「當然是這裡的戰爭,」葛伊笑道,「別的我或許不瞭解,但我很清楚你這個人最 愛湊熱鬧,那裡有戰爭你就往那裡鑽,打了那麼多場仗,你現在的領地該有羅傑那麼多 了吧?」 塞索輕笑了起來,藍眸中神采奕奕,「我是為金子而戰,不是土地,土地需要人照 顧,而我這人就是自由慣了,想上那兒就上那兒,受不了土地的束縛。」 「那你賺來的金子也已是一大筆財富羅!」 「還好啦,倒是由回教海盜處贏來不少戰利品,他們不但有絲料、玻璃器皿、金盤 、燈,更有無數珍奇珠寶,現在我為勃艮地公爵的服務已結束,隨時都可以離開,不過 今晚我要好好帶你去玩一頓,朋友,我知道此地附近有家酒館,那兒的濃湯和麥酒可是 一流的,包你滿意。」 塞索說著配上他的寬刃寶劍,披上羊毛長斗篷,葛伊在一旁賞識地打量他結實強壯 的身材,深信勞瑟會很驕傲有這樣一個傑出的兒子一起並肩作戰,雖然他死也不會承認 。 「我得先警告你,葛伊。」進入城內後,塞索突然說道,「很不幸羅傑也發覺了我 們要去的那個酒館的優點,因為那兒有個女侍挑起了他的興趣。」 「毫無疑問你也一樣。」葛伊感興趣地說,「你和他總是看上同一個女人,你們是 否也為了這個較量過?」 想起來塞索就扭曲了臉龐,「我們是打過一架,但那個無恥的小人卻是在我快醉倒 時,才動手攻擊我。」 「所以你輸了?」 「我不是已經承認了嗎?」塞索嗤之以鼻道,「不過我再也不會為這種無意義的東 西跟他競技,女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招之即來,算不了什麼,少了女人,我和他 也不乏爭鬥的理由。」 「你一直沒問艾蜜莉。」葛伊試探道。 「我是沒問。」塞索反唇相稽道。 「你不好奇?」 「不好奇。」塞索道,「我離家時就已還她自由之身,如果我回去時她仍獨身未嫁 ,那麼我或許會考慮再包下她,如果不是……」他聳聳肩,「我會另找對象,反正誰做 我的情婦並不重要。」 「她還沒嫁,塞索,事實上她這六年來沒再跟過任何人,一直忠實地等你。」 「我可沒要她這麼做。」 「不管怎樣,她還是這麼做了,那女孩希望能跟你結婚,就連勞瑟也不反對,他已 經把她當女兒看待了。」 塞索停住腳步,皺了眉,「她知道我無意結婚,你看我老頭的婚姻又如何?他只不 過是多了兩個長舌女兒,和一個潑辣的老婆而已,除此之外他什麼也沒得到。」 「你不能拿所有女人和你繼母相提並論,」葛伊指出,「你在法國遊歷這麼久,應 該知道所有女人並非一模一樣的。」 「正好相反,我知道女人在有所求時可以變得有多甜蜜,可是其他時間裡她充其量 也不過是只母狗,不,我才不要什麼老婆成天跟我嘮叨,我會還沒結婚就已經爛死在地 獄裡。」 「你這樣就太傻了,」葛伊斗膽說道,「以前你是說過這種話,但我以為你遲早會 改變想法,你應該結婚的,總有一天你會希望把蒙特維爾留給你的兒子。」 「要兒子也犯不著結婚,我不在乎有一兩個雜種。」 「可是--」 塞索深藍色的眸子瞇了起來,「我的心意已決,葛伊,所以別再跟我嘮叨這種事了 。」 「好吧,」葛伊歎息道,「那艾蜜莉怎麼辦?」 「她上我床時就知道我的心意,如果她以為我會重新考慮,那她就是天字第一號的 白癡。」再次起步時,塞索的語調也輕快了許多,「再說,我就算要娶老婆也不會考慮 她這種女人,她是長得漂亮且身材誘人,但太不專情,你搞不好也嘗過她的功夫,嘿, 承認吧!」 葛伊紅了臉,迅速轉變話題,「那個酒館還有多遠?」 塞索暢懷大笑葛伊的困窘,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用不著緊張,朋友,任何 女人都不值得好朋友相戰,你可以放心玩我玩過的女人,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我剛才 已經說過了,她們都是一個德行,只會投懷送抱實在太沒挑戰性了,這也包括艾蜜莉在 內,至於你的問題,酒館就在前面。」 塞索指著街尾一幢建築,有兩個武士正從裡面出來,熟絡地和塞索揮手打招呼,其 實這酒館一點也不小,是幢至少有兩百尺見方的石砌建築,裡面萬頭鑽動,人聲鼎沸, 室內煙氣瀰漫溫度頗高。二十張硬木長桌和石凳大都有了主。 羅傑·梅西頓也在這裡,帶著兩位家臣和他們的隨從,葛伊乃單獨出外沒帶隨從, 塞索的隨從則已在回教徒的彎刀下魂歸九陰。 二十六歲的羅傑是他們這群人中年紀最大的,他的青年時代都在懷恨中度過,因為 他乃家中二子,必須在這世界上自食其力。他嫉妒塞索有一天終將獲得蒙特維爾,而他 這個有貴族血統的人卻抵不過個雜種,所以他心頭之恨怎也難消,他和塞索從小到大幾 乎在每件事上都要競爭,以前他因年紀較大所以總是嬴,但現在就不打准了。 羅傑先瞥見塞索,但決定不甩他,可是他的家臣門果從男爵一看見葛伊,立即跳起 身歡迎。 「老天,葛伊·費茲,矮子!」門果拉開嗓門大叫,「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到你了 ,怎麼,你沒為老勞瑟·蒙特維爾效命嗎?」 「我是為他效命。」葛伊窒聲說道,想起小時候的綽號,他心裡就有氣,矮子!他 是較標準身高矮了點,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年輕時這使他成為笑柄,更成為羅傑和門果 這種人欺凌的對象,塞索一直很同情他,總在保護他,常為他而打架,這使得塞索和葛 伊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葛伊更因此自覺必須對塞索忠誠。 「那又是什麼風把勞瑟的家臣給吹到這裡來的呢?」 「堡裡有點麻煩--」他還沒能說完,塞索就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肋骨,打斷了他。 「我老頭想我。」塞索泰然自若的語氣,致使門果被口中的麥酒給嗆住了,在場的 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多荒謬的話,羅傑聽了皺皺眉,塞索早等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戰爭, 他在羅傑對面坐下,那位使得他倆爭鬥的女侍,立即送來麥酒,並在附近晃著,為自己 喚起的注意而沾沾自喜,並沈迷其中。以前也有不少人為她爭鬥過,但從沒那兩個像他 們這樣野蠻且迷人。 葛伊站在塞索身後,對羅傑的眉頭很感不安,羅傑是個英俊的男人,有雙特殊的藍 眸,標準諾曼人的金髮,但他的臉現在刻劃著忿忿的冷硬線條,他很少笑,笑的時候也 是幾近嘲諷的輕蔑笑容,在體型上,羅傑和塞索兩人都差不多,都是古銅色膚色,高頭 大馬的健康年輕人,但塞索的面容卻沒羅傑那麼冷硬,以各種標準來說他都英俊瀟灑, 並且帶有幽默感與一絲仁慈。 「原來你老頭還會想念你呵?」羅傑慢慢地說,「幹麼那麼麻煩還派個武士來,反 正隨便派個小廝也能找到你,是不是?」 「你似乎很愛管我的閒事,羅傑。」塞索不慍不火地說。 羅傑輕蔑地一笑,「我老哥娶了你姊姊,」他伸手把那個女侍拉過去坐在他腿上, 同時睨一眼塞索,「真是荒謬的配對,是不?」 「希望你別以為這樣我們就成了親戚!」塞索咆哮道。 「我才不承認一個雜種是我的親戚!」羅傑啐道。 沈默窒人,接著羅傑惡毒的笑聲就響了起來,「怎麼?說不出話來啦,塞索?」羅 傑還故意摟緊坐在他腿上的女侍刺激他,「自從我擊敗這雜種以後,他就喪了膽。」 塞索的眸中出現了殺人的光芒,但嘴裡他仍冷靜地說,「誰都知道我是個雜種,但 是懦夫?我得懷疑那是你了,上回你擊敗我之前,可是先確定我已醉昏了才動手。」羅 傑猛地躍起身,隨手把那女侍往後一甩,但塞索銳利的目光卻止住了他進一步的行動, 「我說錯了,羅傑,你並不是懦夫,只是有尋死的慾望。」 「塞索,不!」葛伊倒抽了一口氣,試圖阻止他的朋友起身。 可是塞索內在的活火山卻是遏止不住的,他推開葛伊站起身,同時拔出他的劍,動 作快捷俐落,連帶著撞翻了他的石凳。 現在酒館裡所有人均全神貫注於這兩人身上,唯塞索和羅傑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羅傑故意虛張聲勢,用力一掃長桌上的東西,不料杯中的麥酒卻濺到一個醉酒武士的頭 上,那男人立即拔劍攻擊羅傑。 塞索不耐煩地等著,胸間的怒火已將爆發,令他再也等不下去,羅傑和那武士一打 開手,酒館裡其他人也跟著群起傚法,結果演變成喝醉的人胡亂攻擊,而清醒的人也忙 著抵禦,兩個士兵毫無來由地攻擊起塞索,使得他一時無暇盯著羅傑,葛伊上前來幫忙 ,兩人很快就解決了他們的對手。 塞索正想轉身去找羅傑的蹤影,就聽見身後響起金屬撞擊的刺耳聲,他轉身看見羅 傑目瞪口呆地僵立著,他的劍已被撞飛了,他身旁還站了個塞索不認識的武士,那陌生 人面向塞索,正想開口說什麼時,羅傑已找回他的劍,突然一劍由背後刺進陌生人的後 腰。 塞索一時愣住了,在他回過神之前,一個搖搖晃晃的隨從由羅傑身後冒出來,用劍 鞘敲昏了羅傑,羅傑立即軟綿綿地倒在塞索腳下,躺在他刺傷的那個武士旁邊。 「別管他了,塞索。」葛伊拉住他的手。 塞索怒目瞪他一眼,「你沒看見嗎?他打算由我背後刺穿我,是這位好心人阻止了 他。」 「我看見羅傑朝你過來,塞索,他絕不會不先示警就出手攻擊你的。」 「我比你瞭解羅傑,葛伊,我知道他根本沒打算要警告我,他要的是一劍取我性命 。」塞索咆哮道。 「那等他清醒後再向他挑戰,」葛伊誠心勸告他,「但不要訴諸謀殺,現在先別管 他了。」 由於塞索從未殺過無助之人,所以他同意了,他俯身探視那出手幫助他,很可能還 救他一命的武士。 「這人還活著,葛伊。」他大叫,「快,我們帶他回我營裡去找醫生。」 葛伊猶豫了一下,「那羅傑呢?」 「管他去死的,」塞索嫌惡地說,「搞不好這兒那個傢伙會順便給他一劍,替我省 了麻煩。」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我能見他嗎?」 「他又昏迷過去了。」醫生說。 「那我就等他醒來,我必須跟他談談。」塞索道。 「隨便你。」 醫生走後,葛伊又跟他嘮叨起來,表示羅傑已趁黑夜溜了,實在沒必要再做逗留, 催促他即刻啟程。塞索對他的老朋友失去耐性,為了榮譽他必須留下來等,「去你的, 你簡直跟女人一樣碎嘴子!既然你這麼急著想走,那你自己走好了--走呀!」 葛伊又苦苦求了半天,仍是無法令塞索改變主意,最後只好妥協,由他先帶著塞索 的行囊回去,塞索會盡快趕上他。無論如何,塞索都已保證一定盡快趕回蒙特維爾。 葛伊不情不願地走後,塞索就坐在窄床邊等了一天,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半夜裡 那受重傷的陌生人睜開了眼,他試圖坐起身,但為塞索阻止。 「你千萬不能亂動,否則傷口又會出血。」 那武士先是愣愣地盯著塞索半天,好像記不得他是誰,隨即又想了起來,「哦,你 就是昨晚酒館裡那個人。」 「那已經是三個晚上以前的事了。」 「三天?」那男人呻吟了起來,「我得去找我的手下,即刻啟程回巴利。」他說著 標準的法語。 「你暫時哪兒也不能去,」那人又呻吟了,「你需要我叫醫生來嗎?」 「除非他能製造奇跡,現在就治好我的傷勢。」 塞索露齒笑了,「我能幫你什麼忙嗎?你不但救了我的命,還為我受了重傷。」 「我受傷是我自己大意,我這輩子只有兩次為正義舉劍,結果兩次都把我自己差點 害死。我怎麼總不聽警告,以為所有人都會公平一戰。看來,我受這教訓還真付出不少 代價。」 「聽說你最近才受傷痊癒,是回教徒干的嗎?」 「嗯。我是在交戰時被馬拋出去撞傷頭部,等我醒來時已在一個漁村內,而且頭痛 欲裂,我的隨員也全都不見了,他們說我已昏迷了一個禮拜。我一痊癒就立即趕來亞底 士,可是運氣不好沒找到我的家臣。我本以為會在酒館裡找到一兩個,結果我一個也沒 看見。」 「是我幸運正好有你在那裡。」 「明明看見那個武士溜到你背後,我總不能袖手旁觀不管。」 「唔,你已救了塞索·蒙特維爾的性命,我該如何回報你呢?」 「就替我祈禱趕快痊癒吧。」 塞索仰頭大笑,因這人雖情況危急卻仍不失幽默。 「我一定會替你祈禱的,但是你的名宇呢?我若要替你向聖靈求助就得需要它。」 「昆丁·洛克斯,巴利人氏。」 「你家住在巴利?」 「我父母已過世,只剩下一個妹妹--」他頓了頓,「有件事我倒需要你的幫忙。」 「儘管說好了。」 「我這次帶了三個家臣出來,如果你能替我找到他們,我會感激不盡。我必須派個 人回去轉告我妹妹我還活著,大概還得等幾個禮拜才能回家。」 「你妹妹以為你死了?」 昆丁無力地點點頭,「我想是的,我本以為只要幾天工夫就能找到我的屬下,動身 回巴利。現在醫生卻告訴我,起碼得在這床上躺三個禮拜,我真不忍心讓她為我悲傷。 」 塞索是無法如此關心一個女人,「她必定跟你很親密。」 「哦,是的,她是我的寶貝。」 「那你就安心養傷吧,朋友,我一定會替你找到失散的家臣,帶他們來找你。可是 你要我做的太少了,如果你能讓我負責送訊給你妹妹,我會很榮幸的,能讓你安心,也 只能償還我所虧欠你的一小部分。」 「我不能這樣要求你。」昆丁抗議道。 「如果你不這樣要求我,就等於是你瞧不起我。由於我父親派人來要我回蒙特維爾 ,我沒走就是想知道你的情況。反正我都得北上,你沒聽說過蒙特維爾的驕傲嗎?我的 馬足以讓所有武士的馬羞慚,它的快腳程也能盡快把好消息帶給你妹妹。」 昆丁的眼睛一亮,「你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家。到了巴利附近只要隨口一問,就會有 人指引你去洛克斯。」 「我會找到的,」塞索對他保證,「你只要安心休養,盡快康復就行了。」 「我現在可以安心了,」昆了歎息道,「謝謝你,塞索先生。」 塞索起身準備離開,「比起你救我一命,這哪裡算得了什麼。」 昆丁抗議道,「你的債已還清了,別告訴我妹妹我又受傷了,因為這會更讓她擔憂 ,只要告訴她我暫時還不能離開公爵的軍隊,但很快就會回去陪她。」 直到塞索離開了亞底士,他才發現不知昆丁·洛克斯的妹妹的名宇,不過這沒關係 --反正他會找到她的。 ※Angelibrary.com※ 哈麗特·葛康舒懶地躺在新臥室的綠色長沙發上,咀嚼著葡萄乾和酒窖裡的醇美甜 酒。雖然時值仲秋,但哈麗特已習慣南方溫暖的氣候,堅持要人送個炭爐來溫暖她的房 間。迪佳跪坐在她腳邊,仔細地為地塗腳指甲。這兩個女人也是最近才學會種種奢侈享 受,擺脫過去日以繼夜的勞苦。 哈麗特一直很恨她父親什麼也沒留給她,而她丈夫渥法德空有一棟大宅邸,卻沒錢 維持基本的舒適,不得已之下他們只有賣了大邸,搬到教會供給渥法德這執事的小屋子 ,雇了迪佳來幫忙。 她也恨姊姊的美貌和好運。尤妮從小就受人歡迎,她不但享盡人間富貴且有個英俊 多金的男爵丈夫,而哈麗特只落著一個相貌平庸的窩囊廢。現在她萬分感激尤妮和其子 昆丁的短命,使她能得以結束多年來的苦難,接收他們的一切。哈麗特明白自己的計畫 是個冒險,但面對著奢侈享受的好日子,她才不在乎那點麻煩呢。等她把席維亞嫁出去 之後,過一兩年再給席維亞來個不幸的意外,算是了斷了她的煩憂。她可不想讓席維亞 活得比其丈夫還久,給其機會來威脅她所努力的一切,反正她都安排好,現在可以高枕 無憂了。 哈麗特躺下身子,滿意地吁口長氣,這計畫簡直天衣無縫,太完美了,她得多讚美 自己的精明。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哈麗特?」 迪佳這一問,使得哈麗特那張腫脹的圓臉又笑開了,「就是今天,等席維亞工作完 累個半死之後。」 「你為何這麼肯定她一定會答應?就連我都不願嫁給威姆·亞森男爵那隻老豬。」 「胡說。」哈麗特斥責道,「他或許相貌長得不怎麼樣,可是他卻有的是錢,別忘 了,那位大小姐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迪佳懷疑地看著地的女主人,哈麗特不由得大 笑起來,「讓她抗議好了,反正她也無力阻止這樁婚事。」 「如果她逃婚了呢?」 「我已經雇了兩個惡漢,負責在婚禮前看著她,昨晚我就帶他們回來了。」 「你想得真周全。」迪佳欽佩地恭維她。 哈麗特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必須如此。」 ※Angelibrary.com※ 「我想回房休息了,哈麗特。」席維亞說,「如果你有事要告訴我,就快點說--」 「嗯,我知道你又累又餓,」哈麗特若無其事地說著,一面又塞了塊蛋糕進嘴裡, 「告訴我,女孩,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工作過度?呃,我想你一定沒這麼想過,因為你從 沒抱怨過。」 「哈麗特,你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我覺得你也固執夠了,同意不?你當然不反對。別再想著去當什麼修女了,我有 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消息?」 哈麗特拉下了臉,「我真不滿意你這種態度,不過,我還是好心地替你安排了個美 滿的婚姻。」 席維亞沒吭聲,她已多次告訴哈麗特她絕不結婚。 「怎麼樣,女孩?你沒話說嗎?」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慷慨,哈麗特。」她嘲弄道。 「我就知道你會感激我,你一定會很高興知道,這位無懈可擊的理想對象也是杭爾 夫伯爵的家臣,所以那位好好先生絕不會拒絕他的。唔,親愛的孩子,你真是幸運。」 席維亞仍忍著脾氣,但清澈的藍眸中卻冒著危險的神色,「我現在仍為我哥哥居喪 ,你怎敢把我硬嫁出去?」 「你的未婚夫急著與你結合,不願再多等,明天我們就到他的莊園去,慶祝你們的 訂婚。我相信你有合適的衣服,明天中午能裝扮好出發吧?」 席維亞猶豫了?離開莊園!或許還會朝杭爾夫伯爵的城堡方向去! 「我會準備好。」席維亞冷靜地說,「但你還沒告訴我他的名字。」 哈麗特由衷地咧嘴笑了,「你的未來夫婿就是威姆·亞森男爵。」席維亞倒抽了一 口氣,哈麗特沾沾自喜地看著血色由她臉上褪去,「沒想到你的運氣會這麼好,是不是 ?」哈麗特開心地笑道。 「威姆·亞森男爵!」 「一個好男人。」 「他根本是只淫蕩狎褻又令人作嘔的肥豬!」席維亞大叫,壓根忘了要謹慎,「我 寧死也不要嫁給他!」 哈麗特咧嘴大笑,「瞧瞧你這脾氣!你先是選擇做修女,現在又要不名譽地死!」 「我可是當真的,哈麗特!」 「那我看你就只得自戕了,」哈麗特喟歎道,「可憐的威姆一定會失望透了。」 「我沒必要因為你的安排就嫁給他,如果你要堅持,那我只有離開這裡。我不在乎 路上會遇著什麼恐怖事,反正再怎麼樣都比嫁給全巴利最無恥的豬要好多了。」 「只怕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在路上有所閃失吧?我已答應這椿婚 事,它就得給我順利進行。」 席維亞挺直背脊,極力想控制住自己,「你無法強迫我嫁給那個好色的男人,你忘 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他是不是你挑的,杭爾夫伯爵都是我的君主,他永遠不會把我 許配給威姆·亞森,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你以為他不會?」 「我知道他絕不會答應!」 「那你就低估了我,女孩。」哈麗特一改神色咆哮道,「伯爵會以為是你選了他, 自然就會首肯。反正多的是年輕女孩願意嫁個有錢的老頭子,等將來他死後過逍遙日子 。而你本來就愛自由,脾氣又倔。杭爾夫伯爵理所當然會相信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會把真相告訴他的,就算是在我的婚禮當天,我也會這麼做!」 哈麗特痛快地用力賞了她一個耳光,「以後少給我來這套撒潑!席維亞。你的婚禮 將會在杭爾夫伯爵無法來參加時舉行。如果你敢違抗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或許好好 給你一頓鞭子能讓你學個教訓,識相一點。現在你可以走了,滾!」 ※Angelibrary.com※ 席維亞才睡著沒多久,就被搖醒命令搬回原來的臥室。回到自己住了多年的房間, 她舒適地洗了個澡,然後開始找合適的衣服。她發覺所有長袍上鑲的寶石全被拔光了, 只有一件跌到衣櫥下的長袍上鑲有的稀有藍寶石仍在。這件漂亮的衣服是她父親去世前 送給她的,這件長袍是半透明的絲料,綴著大顆的藍寶石,以襯托內裡的長袍。 她沒多考慮就穿了那件,準備在逃亡時利用衣上的藍寶石換取她的自由。 在威姆·亞森莊園裡作客,簡直是種精神虐待,他是個癡肥的蠢人,年紀比她父親 還大,他不但醜惡,還有個爛酒糟鼻子,兩隻賊溜溜的老鼠眼始終貪婪地盯著她,弄得 她坐立不安,食不知味。最教她受不了的是他安排的娛興節目--狗與狼相鬥。席維亞生 性喜愛動物,怎也無法容許這種殘忍的事,過去也經常為此大發雷霆。 她在噁心之餘奔出大廳,躲到園子裡呼吸新鮮空氣,可是她並沒有得到多久安寧, 因為威姆的女兒也跟了出來,突然地對她說,「我永遠是這裡的女主人,你將是我父親 帶回來的第四個小新娘,如果你以為能接管這裡,那你的下場就會跟其餘幾個一樣--死 !」 驚愕之餘,席維亞踉蹌地掉頭就跑。待他們離開威姆的莊園時,她已是憋著一肚子 氣,幾乎快哭了出來。負責看守她的惡漢就緊跟在她兩旁,片刻也不讓她走出視線。一 氣之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背抹去淚水,然後再用力一夾馬腹。 一時之間她已竄了出去,但她的守衛早料到她會有此一舉,很快就追了上來,他們 把她帶回哈麗特等待的地方,不期然間哈麗特重重地給了她一拳,把她打下馬背。她一 頭栽進了泥巴坑裡,這簡直令她氣瘋了,可是她不敢把氣出在哈麗特身上,只有強按捺 住自己,任他們粗暴地拉她上馬。 席維亞耐心地等著他們鬆懈警衛,人在馬鞍上縮成一團,裝出順從的可憐模樣。她 一直沈陷於思緒之中,沒注意到天色已暗,直到寒風欺上臉頰她才頓然醒悟。她迅速戴 上斗篷的帽子,同時觀察同行人,現在只有哈麗特靠近她身邊,那兩個警衛則已騎到前 面開路,同時預防夜盜的侵襲。 現在就是她的機會,目前她所在距伯爵宅邸很近,只要一逃離他們,她就可隱身在 黑暗中。她深吸口氣驅馬靠向哈麗特,用韁繩用力抽打哈麗特的坐騎,使那匹母馬發狂 也似地衝向警衛,她則迅速掉頭朝反方向疾馳而去。 足足逃了半哩多路後,她驅馬隱入林中,然後滑下馬背牽著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過了沒多久,她就聽到警衛在路上疾馳而過的聲音,她對此樹林非常熟悉,因過去常與 父母途經此處去拜訪杭爾夫伯爵。樹林另一邊是條奧爾良與布奇兩地間的老路,正可帶 她去杭爾夫。她只需穿過這樹林就行了,但這並不是件容易之事。 不再怕哈麗特的警衛會追來後,她改而怕起森林中的每一異響。她忘不了藍道曾警 告說那些盜賊和殺人犯,以及土匪大多都匿居於森林中。她加快腳步幾至奔跑,突然間 她闖入一塊空地,驚惶攫住了她。她期待著會看到一群獐頭鼠目的人會圍聚在營火邊, 但什麼都沒有,她放心地長吁口大氣,發覺這不是空地而是條道路--她終於穿過了森林 ! 她匆匆退回陰暗處,脫下外套長袍和罩衫,只剩下一件貼身的舊棉袍。她將那綴有 藍寶石的外袍圍在腰間,由於它的質料本來就很薄,所以隔著長斗篷不易為人發覺。她 這麼做乃以防萬一有人來,她可預先偷偷將它丟在附近草堆中。 她再次上馬往南行,感受那自由的滋味。只要她把哈麗特在洛克斯的所作所為告訴 伯爵,那婚禮和哈麗特就不會存在,隨著每一哩路的過去,她愈來愈興奮,現在誰都阻 止不了她啦。 可是突然間某樣東西阻止了她。她的坐騎突然煞住,跟著人立起來,這一天中她第 二次跌在地上喘不過氣來。她盡快爬起身,深怕她的坐騎跑了。但那匹馴良的母馬卻一 動不動地佇立原地,走近一看,她才知道為什麼。 「這是什麼呀?」一個武士雄赳赳地端坐在馬上,他的坐騎是她所見最高壯魁梧的 。那個武士的塊頭也不小,很可能有六尺以上。他身著盔甲英姿豪放,頗具氣勢。他脫 了頭盔露出一頭濃密微亂的金髮,發長僅及頭後,這髮型對一般法國人來說算是過短。 席維亞無法清楚看見他的五官。 「怎麼樣,小女僕?」他低沈的嗓音打斷了她的震驚。 「你讓一位小姐落馬後,你只會說這句話嗎,武士先生?」 「一位小姐呵?」 太遲了,席維亞憶起自己身著農婦式長袍,實在沒有千金小姐的樣子,她決定不再 多說,迅速上馬想拉回被他抓住的皮韁繩,但他抓得好緊怎也不放手。 「你膽大包天啦?」席維亞喝問道,「害我跌下馬不算,現在你還想幹什麼?」他 仰頭大笑,激使她怒火中燒地說,「有什麼好笑的?」 「用不著裝出一副高傲尊貴的模樣來唬我,誰會相信哪有小姐會不帶護衛獨自外出 ?」席維亞的腦筋迅速轉動,但她尚未開口還擊,他又繼續道,「跟我走吧。」 「等一等!」席維亞在他拉轉她坐騎時大叫,「住手!」他顯然沒聽見,她只有怒 目瞪著他寬闊結實的後背,「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我準備帶你去我要去的地方,他們會負責送你回去交給你的主人。就算他不高興 看到你這僕人,也會高興能收回他的馬。」 「你把我當成僕人了?」 「一個村婦是騎不起這種好馬的,就算你的主人很中意你,也不會賞你這樣好的馬 ,以及你身上那件上好料子的斗篷。」 「斗篷和馬都是我的!」 「用不著跟我強辯,我才不管你怎麼說。」 「讓我走。」 「不,你分明是偷了主人的東西,我可不能這樣的縱容一個小偷。」他嘲諷地說, 「如果你是個男人,我早一劍解決了你,才不會浪費我的時間送你回去,聰明的話,就 別再拿謊言來試探我。」 席維亞轉念一想也就未再多言,反正不管他帶她上哪兒去,他們都會認識她,到那 時他就會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無論如何,她遲早都會見到杭爾夫伯爵的。 一小時過了又一小時,當他離開大路往洛克斯的方向去時,席維亞開始真的害怕了 。被帶回去交給哈麗特,她就別想再有機會逃了,席維亞悄然滑下馬背,驚惶地衝向一 旁的樹林。結果她被長斗篷絆住,結實地栽了一個跟頭,臉頰和手掌都被崎嶇的路面所 劃傷。她的臉頰燒痛,淚水也全湧了上來,她爬起身拔腿狂奔,但他已追上來,在她尚 未進入林中之前就已逮著了她。 站在她身前堵著路,這武士一如她最初估量的那般魁偉,使她不由得心生畏懼。哦 ,她真恨透了這男人。 席維亞憤然地道,「你是誰?報上你的名來,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償還今天你對我所 做的一切!」 「你倒說說看,我又把你怎麼樣了?」 「你要帶我去洛克斯!」 「哈!原來你是打洛克斯逃出來的。」他大笑。 席維亞僵住了,「你很高興看我因你而受苦?」 「我根本不在乎,」他聳聳肩,「我來這兒是找洛克斯莊園的小姐。」 「你找哈麗特幹麼?」她問,以為他指的小姐是哈麗特。 「與你無關,小女僕。」他傲慢地斥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宇,」她提醒他,「不敢告訴我嗎?」 「怕你,女人?」他大覺荒謬,「如果我蠢得會為一個僕婦所傷,那真是我活該了 。塞索·蒙特維爾,在此聽候您的差遣,」他嘲弄道。 當他準備將她舉上馬背時,驚恐攫住了她,她轉身,兩隻小手抵在他胸前,「求求 你,塞索·蒙特維爾先生,不要送我回洛克斯,哈麗特會把我囚禁起來的。」 「囚禁?你偷了東西就該受頓好打,這位小姐若只是囚禁你,簡直是太便宜了你。 」 「我告訴過你--我沒有偷任何東西!」 「說謊!」他怒斥道,「夠了,我已經沒耐性了!」他抓著她的馬韁帶她回到了洛 克斯莊園,來招呼他們的是迪佳,她一看見席維亞和那高大的武士,眼睛就為之一亮。 「你永遠學不乖嗎,女孩?夫人對你已經夠寬容了,這回你恐怕得為你的愚蠢付出 代價,你最好回房去等候她發落。」 「哪個房間,迪佳?」席維亞恨恨地問,「是我原來的,還是最近的茅舍?用不著 回答,我會去那茅舍,反正到頭來還不是得回那兒去。」 塞索搖著頭目送席維亞驕傲地昂首闊步,越過中庭進入一排僕人茅舍中的一間,「 老天爺,」他難以置信地歎息道,「從沒見過這樣傲慢不馴的僕人。」 「什麼?」迪佳困感地來回看他和那排茅舍。 塞索放聲大笑,「她竟然還告訴我她是位小姐,可惜我沒麼容易被愚弄。這個女僕 不單是該為她的偷竊行為受處分,你們也該教訓一下她的態度,她如果是我的僕役,包 準她不敢這樣驕傲無禮。」 迪佳沒敢搭腔,很明顯這位武士以為席維亞小姐,只是個逃走的僕人! 「請進屋裡歇歇,武士先生。哈麗特小姐會很高興你送回了她的……財產。」 ※Angelibrary.com※ 當那武士獨坐大廳桌前享受美酒佳餚時,迪佳迅速將整件事解釋給哈麗特聽。迪佳 咯咯笑著,眼睛謹慎地盯著她們的客人,「我在他酒裡下點藥,讓他昏睡。」 「你下了藥?」 「我們得弄清楚他知道多少,是不?他現在仍挺著,但不會支持多久的,來吧。」 「我去見那個諾曼人,你去替我辦件更重要的事。」哈麗特說著瞥一眼席維亞的茅 舍,「給她十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動逃跑的念頭。記得先蒙住她的嘴,我可不想讓 全莊園的人都知道。你給我重重地打,但不要見血。威姆不會喜歡見他的新娘子身上有 疤。」哈麗特對她的老朋友一笑,「如果我聽說得沒錯,他一定喜歡親自虐待她。」 哈麗特走近那武士,他眼睛緊閉著,頭往後仰,似掙扎著想保持清醒,「我必須好 好的答謝你。」 他睜開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定住神。哈麗特發覺他是個粗獷且性格的男人,有著強 硬光滑的下頷,銳利的藍眸,挺直的鼻子。嗯,他的確是個英俊的傢伙! 「你是洛克斯莊園的女主人?」 「是的。」 塞索搖頭想澄清視線,但所見仍是一片朦朧,眼前這腫脹肥胖的女人,年紀似足有 他的兩倍,一點也不像他想像的昆丁·洛克斯的妹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期望她長得 漂亮,或者年紀較輕,洛克斯男爵說的大概是他姊姊吧?! 「我為你帶來一個好消息,夫人。」塞索衝口說道:「你的兄弟還活著。」 「你弄錯了,武士先生,我沒有兄弟。」 塞索站起身,但視線又朦朧起來,他再次跌回椅子,心底詛咒那女人讓他等那麼久 ,又拿那麼烈的酒灌他,「我知道你以為令兄弟已過世,但我來這裡是通知你他並沒死 ,昆丁·洛克斯男爵還好好地活著。」 「昆丁……還活著!」哈麗特跌坐在諾曼武士身旁的椅子,「這--這怎麼可能?」 「你兄弟的隨從已陣亡,家臣們也沒確定主人是否已死,等不及的就溜了。你兄弟 被一些漁人救起,帶回他們的村裡養傷,現在他已完全康復。」 哈麗特迅速打起精神,沒必要慌了陣腳。這傢伙顯然以為她就是昆丁的妹妹,「呃 ……現在我親哥哥在哪裡呢?」 「在亞底士,我就是在那兒遇見他的。由於我要北上,他就托我順道帶消息過來, 因為他尚有事耽擱,一時還回不來,他希望你不要為他太過憂傷。」 「他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一個月吧,或許要不了那麼久。」 哈麗特站起身,「我真感激你到這裡來,帶給我這麼好的消息。」 「夫人,我欠了你哥哥的人情債,所以這只是幫個小忙而已。」 「欠他人情債?」 「你兄弟救了我一命。」 哈麗特沒耐性浪費時間聽他說故事,「今晚你一定得留下來做我的客人,我會送個 年輕女僕過去陪你。」 塞索再次嘗試起身,這回他成功了,「謝謝,夫人。」 哈麗特笑了,禮貌地和他道晚安,然後讓他等迪佳帶他去客房,她在中庭裡和迪佳 相遇,「事情辦好了嗎?」 「你沒聽見那只死狗在鬼嚎嗎?我真慶幸它被掛起來了。」 「該死!這樣就會有人知道你在幹什麼!」 「只有那隻狗耳朵聽見而已,」迪佳保證道,「沒有其他人在附近,那個諾曼人帶 了什麼消息來?」 「最糟的,快帶他去客房,然後到我房裡來,我們有許多事得從長計議。」 迪佳聽命而去,待她到哈麗特房裡時,發現女主人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發生 什麼事了?」 「昆丁還活著。」 「哦,不!」迪佳大叫,「他會殺了我們的!」 「住口,女人!」哈麗特怒斥道,「我得先下手為強,我絕不會讓已到手的一切被 搶走。據那諾曼人說,我外甥再過幾個禮拜就要回來了。」 「如果他回這裡來,席維亞一定會把所有的事全告訴他。」迪佳怕極了。 「她不會留在這裡告訴他的。」哈麗特堅定地說,「我要把她送去給威姆爵士,讓 她在那裡等待婚期。然後我就去找杭爾夫伯爵報告昆丁的死訊。他回來之前,我們早把 席維亞嫁出去了,如果事情安排得順利的話,他永遠也不會回來。」說完,她得意地仰 頭長笑。 ※Angelibrary.com※ 席維亞一動不動地趴在簡陋的小床上,任由淚水潸然滑落,但哭泣只牽動受創的肌 肉。使她痛得更厲害。 她仍不敢相信他們會這樣對待她,她剛洗完沾滿泥巴的衣服,迪佳就帶著兩個警衛 闖了進來。迪佳一把就拉破了她身上的衣服,她還來不及為在兩個警衛面前因赤裸的身 體感到羞辱,就被他們緊緊壓在床上。緊接著的是隨迪佳落鞭而來的無邊痛楚,每當鞭 子抽在她身上,總像被火舌燎到一般,她很快就失去知覺,再醒來時屋裡只有她赤裸一 人。 她又恣意痛哭了一陣子,她絕不能屈服!她只要拿到那件綴有藍寶石的長袍,和一 些食物就行了。由於一天未曾進食,她咬牙硬挺著飢餓與背上創痛撐起身子,試圖再次 逃亡,這回她可以帶渥夫一起走。 ※Angelibrary.com※ 睡夢中,塞索輾轉難安,始終為那怪異的夢所纏繞。成年以後他就很少再作這夢, 但每當他心思煩亂時,它又會回來。這夢初時總使他有滿足之感,然後就有一對年輕男 女的臉由黑暗中出現,那臉孔是他在夢境之外從未見過的。那兩張臉總是湊在一起,由 好高好高的地方俯視他。但塞索並不怕他們。那臉龐總是洋溢著溫情與快樂,那快樂更 是他有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然後會有種莫名的東西粉碎那快樂,帶走那親切的臉龐, 留下一串閃爍而過的景象,留給他被遺棄之感。每到此時,塞索總會在恐懼的失落感中 驚醒,呆愕地莫名所以。 這回又是老樣子,他在輾轉反側間跌下床,突兀地醒來,而那夢境依舊鮮活。塞索 支起身子坐回床,猛搖著頭。不管他睡了多久,都未能驅走他體內的酒精,他向來憎惡 酒。他為什麼不要求他們送來麥酒呢? 依然昏眩著,塞索踉蹌步入走廊,在黑漆漆的長廊上,摸索前行,就著樓下大廳裡 的一把火炬,他看見前面就是樓梯。站在那兒,他上下打量著,想找個人拿些麥酒來給 他醒醒腦。 席維亞屏住氣息,緊貼著石牆而立。她距他僅數尺之差,黑暗中他會認出她來嗎? 她想跑,但兩隻腿卻不聽使喚。她的後背仍然疼痛,如果她現在就逃,就無法帶走渥夫 和她的衣服以及馬。目前她只偷到一些食物裡在小包裡裡,她一動不動地僵立著,連大 氣都不敢喘一下。 塞索看見她了,黑暗中雖沒認出她是誰,但他卻看到她那頭亮麗的金髮,他抬腿欺 近她,把麥酒之事忘得一乾二淨。他若無法以麥酒醒腦,起碼有個哈麗特給他的可愛的 年輕女人共度今夜。 沒發一言,塞索就把她拉進房,關上了門。他始終沒放開她,怕在黑暗中會找不到 她。但聽見她的啜泣聲時,他卻鬆了手,「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輕聲說道,「我不會 毫無理由就給人痛苦,所以你不必怕我。」 「是不是我塊頭太大,嚇著你了?」他問,打量她那嬌小的身軀,「我跟其他男人 並沒有多大差別。」看著她,他突然認出她是誰。 「該死的女人,你可是大膽地向我的耐性挑戰!你今天闖了一天禍還不夠嗎?我可 沒精神跟你窮蘑菇,既然你的女主人送你來,我就照單全收!」 當他開口說話時,席維亞嚇壞了,因為哈麗特的房間就在對面,她確信她會聽見, 她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顯然是喝醉了,言語含糊且用字怪異,不過他的聲音沙啞, 她直覺知道,令晚她是沒機會逃了。 她的沈默使塞索以為她已接受,於是開始擺脫自己身上的衣服。但酒精不但模糊了 他的心智,且使他失了慾望。所以他就玩弄起這女人,將她推倒在床上,扯開她的斗篷 ,他並不意外她裡面什麼也沒穿,他的手指盡情撫摸她肌膚光潔細緻的雙腿,和溫暖的 大腿內側。他粗暴地繼續探索,撫向她的胸部,它們成熟且飽滿,正適合擠捏。它們明 早將會因塞索恍惚下用力過度而瘀傷。 但他並沒有帶給席維亞絲毫痛楚,什麼都傷不了她了。因為當她被用力摔在床上時 ,就已痛昏了過去,她在斗篷下未著衣物,就是因為背部傷痕經不起衣料的摩擦。其實 光罩件斗篷,就已使她痛苦難當。自然當背部撞上粗糙的床褥時,所引起的劇痛更是難 當。 只是塞索並不知她已失去知覺,他也沒知覺到自己的動作逐漸遲緩,或者他已快睡 著了,一當他就好位置準備衝刺時,塞索也昏睡了過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迪佳就來敲門,想盡早請走這位武士,不一會兒房裡就傳出恐怖的尖 叫聲,迪佳立即撞開了門。 「上帝!」她倒抽一口氣,看見席維亞躺在諾曼人身下,兩人都赤裸裸地糾纏著, 「哈麗特會殺人的!」她掉頭奔了出去,留下塞索和席維亞驚愕又尷尬地面面相覷。 席維亞推開他的身子,當後背又碰著床褥時,痛得呻吟起來,她還是沒逃出哈麗特 的魔掌,這諾曼人阻止了她兩次,昨天之事已經夠恐怖了,而今她似乎又被人強暴,哪 個女人會像她這樣倒楣被強暴,感謝上帝她昏了過去,沒法記憶發生的過程,為此唯一 的慈悲,席維亞感激不盡。 塞索沒吭聲就下了床,迅速穿上衣物,他忍不住瞥向片刻前仍溫暖地貼著他的赤裸 身軀,她的身材真是夠看也悅人,不過除此以外他對她這個人就沒啥可讚美了,她污穢 不潔又邋遢,雖然她身體已成熟且曲線有致,有張姣好的臉龐,他還是猜不出她的年紀 ,他只記得她的聲音年輕且悅耳動聽,窘困地,他轉身背向她那咎責的目光。 席維亞清清喉嚨,「你知不知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知道,」塞索傲慢地說,「這又有何差別?」他配上長劍,更自信地說,「我 無法說這是愉快的經驗,坦白說,我壓根不記得佔有過你。」 她不知自己是否聽錯了,「不記得?」 「我喝醉了。」他聲音平板地說,現在除了坦承事實外也無他法可行。 她開始輕聲啜泣起來,塞索環顧四下想找幫手,他渴望地盯著房門,這時她又突然 笑了起來,塞索惶惑地轉首望向她,「你瘋了嗎,小女僕?」 「或許我該謝謝你,畢竟受你玷辱事小,你救了我倒是真的,現在我被個醉酒的武 士強暴了,威姆爵士再也不會要我了。」 塞索根本沒機會回答,因為哈麗特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闖了進來,迪佳也跟在她身後 ,哈麗特把滿腔怒火全發洩在席維亞身上。 「原來這是真的!你故意把自己給了這個男人,毀了我替你安排的計畫!」哈麗特 尖叫著,「你要為此後悔一輩子,席維亞!」 「我並沒有把自己給他,哈麗特,」席維亞堅定地說,「是他硬把我拖進來強暴我 的。」 「什麼?」哈麗特爆發了,臉色變得醬紅一片。 席維亞緩緩下地,拿著斗篷遮住自己的身子,她轉向塞索,「告訴她我是怎麼進來 的。」 塞索蹙眉瞪著席維亞,之後又轉向哈麗特,他開始明白當初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如 今鑄下了大錯,「事情就像她所說的,我發現她在我房間附近,以為是派來給我的,一 般主人通常都會送我一個……」 「那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哈麗特對席維亞吼道。 「我昨天沒吃什麼東西,所以進來拿點食物。」 「食物?」哈麗特怎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 席維亞指向地上的包袱,「就在那個袋子裡。」她祈禱哈麗特不會打開來看,因為 裡面的數量遠超過她一頓飯量,好在哈麗特無暇顧及這些枝節小事。 「你為什麼不尖叫?你故意讓他佔有你,好破壞我的計畫!」 「不,不是這樣的!」席維亞叫道。 「那你為什麼不叫救命?」 席維亞低下頭,緩聲耳語道,「因為我昏過去了。」 塞索大笑出聲,「如果她不記得,那這事也沒什麼傷害,夫人,何不把它當成從沒 發生過。」 「沒傷害!」哈麗特尖叫,「她是個處女--而且已經許配給別人了。」 「處女!」塞索倒抽了一口氣,顯然他沒想到這點。 他到底把自己搞進什麼樣的漩渦中? 他震驚的反應使哈麗特頓了一頓,「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喝得太……醉,沒注意這些!」塞索又氣起自己。 「這並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哈麗特悲哀地呻吟,她不顧眾人兀自踱起方步,她 早該宰了這女孩,現在一切已太遲,因為失望的新郎必會追究她的下落,現在怎麼辦? 他絕不會娶席維亞的,因為他只要處女,無論如何她都得趁昆丁沒回來之前,盡快解決 席維亞。 「哈麗特,」迪佳站在她旁邊耳語道,「把她賞給這個武士,你的問題就可以解決 了。」 「怎麼說?」 「他顯然認為她是個女僕,你就把她送給他算了。」 「她一有機會一定會否認的。」 「她很可能早就否認過,但他沒相信她,他以為她是個賊,是個騙子,你只要加深 他的信念就行了,就說她是個騙子,盡可能找出藉口讓他帶她走,且不讓她再回來。」 「迪佳,你真是個天才!」哈麗特高興地輕聲叫道。 「首先,趕快把他弄出這房間,別讓他發覺床上沒有落紅。」 「什麼!」 「顯然席維亞早就不老實了。」 哈麗特僵立著,內心怒火翻湧,席維亞居然愚弄了所有人,哈麗特感謝這回意外, 若讓威姆·亞森發覺新娘不是處女之身,她就完了,迪佳的建議很完美,席維亞將淪為 女僕,跟著這個諾曼人走。 「到我房裡去等著我,席維亞。」哈麗特嗤之以鼻道。 席維亞猛然抬起頭,「那他呢?」 「照我說的去做,這裡沒有你開口的餘地!」 席維亞未再猶豫就拾起那包食物,僵硬地走了出去,哈麗特一直把她送出門,直等 到武士好奇地打破沈寂,她就是要等他先開口。 「你打算把她怎麼樣?」 哈麗特充耳不聞,嫌惡地打量這房間,「這房間真不吉祥。」她斥道,隨後突然轉 身走了出去。 塞索也追了出去,到了樓下大廳就攔住她,「我剛才問你打算把她怎麼樣,我知道 她還有別的錯,但這件事她是無辜的,不要傷害她。」 「我知道這事該怪誰。」哈麗特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睛直盯著他。 「這是個疏忽,夫人,你的確答應過要派個女人來陪我過夜,除非我連這個也記錯 了上哈麗特不耐煩地歎口氣,「你該等我送去的女孩,而不是立即佔有這個,她這人唯 一可取的價值就是她的純潔。」 「一個僕人有無價值,不該是以純潔與否取捨。」 「這個就是,她生性愛編故事--坦白說就是個騙子。」 「你打算把她怎麼樣?」 「我能把她怎麼樣?她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只有給予我的祝福。」 塞索緩緩搖起頭,「不,夫人,我不要她。」 「你昨晚可是挺想要她,」她銳聲提醒她,「本來有個爵爺看上她的純潔,願意娶 她為妻,現在出了這個岔子人家也不會再要她了,反正我這兒是容不下她,如果你不要 她,我只有把她當娼妓處以石刑,拜你之賜,她現在可是十足的娼妓了,我既然是她的 主人,自然有權如此處置她。」 「你千萬不能做這種事。」 「你不明白,塞索爵士,」哈麗特的腦筋飛快地轉著,「那女孩是我哥哥的弱點, 他不但嬌寵她,還把她當淑女看待,所以她才會這麼大膽放肆,她以為自己頗有身價, 哪記得她生來就是僕人的命,一切都是我哥哥把她縱容成今天這個樣子。」 「如果你哥哥愛她,她就該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哦,也讓他知道他送來傳訊的人,竟然強暴了她?他一直沒碰她就是留著給自己 以後享受,」哈麗特道,「只要碰上這女孩,昆丁就是十足的傻子,我實在沒臉承認, 但我哥哥居然打算娶她,我非得把她弄走不可,我絕不能讓這女孩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娶個僕人拿自己的婚姻冒險,你帶她走--並且保證永遠不讓她回來--否則我只有殺了她 。」 塞索發覺自己根本無力反抗,被個他不需要的僕人給困住,她將會是他返家旅途中 的一大累贅,然而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不能讓她死。 「我去備馬,夫人,」他忿忿地說道,「叫那女孩到馬廄去,我會帶她走。」 「別這麼不開心,武士先生,我相信你會比我有辦法制服她的氣焰,一旦她被馴服 後,她會好好服侍你的需要,」見塞索絲毫未軟化,哈麗特又說,「我真的很遺憾使你 此行這樣結束,我想給你句忠告,這樣你會省了許多無謂的麻煩---不要讓她知道她的 主人還活著。」 「為什麼?」 「她以為昆丁死了,她若知道他沒死,一定會想盡辦法回來找他,如果你把他當成 朋友看待,我相信你也會和我一樣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塞索呻吟了,如果讓昆丁知道塞索強佔了他要娶的女孩,不管她是不是僕人,都無 異是在傷害他。 「我向你保證,永遠不讓她回來。」 塞索前腳才跨出大廳,哈麗特就迫不及待地召來迪佳,兩人樂得簡直想掀了整幢建 築。 「趕快去幫席維亞整理些東西帶著,叫她到馬廄去和她的新主人碰頭,他會在那裡 等她,但不會願意等太久,所以一定要她動作快點。」哈麗特眉飛色舞地吩咐。 「如果她不肯跟他走怎麼辦?」 「告訴她我已放棄對她的監護權,她會高興得忘了懷疑她的好運,等她想到時一切 已來不及了,解釋給她聽,諾曼人很遺憾侵犯了她,堅持要安全送她去找杭爾夫伯爵而 據稱伯爵目前正在拜訪梅尼公爵。」 「可是杭爾夫離這裡並不遠。」 「她根本去不了杭爾夫,這麼說,在他們經過緬因之前,她就不會多問為什麼走那 個方向,一旦她已到了那麼北部的地方,就算她設法逃離了諾曼人,她一個人也不太可 能回到巴利來。」哈麗特仰首大笑,至少所有細節末項都已安排妥當了! ※Angelibrary.com※ 中午時他們在路邊的客棧停下來歇息,此地距蒙特維爾尚有八十餘哩,他們得明晚 才能抵達紐奧良,塞索的坐騎蠻牛乃是他最大的財富,更是他父親馬廄內最棒的一匹良 駒,它不慣於負載比塞索更重的重量,而今多了席維亞一人雖不致造成多大影響,但塞 索總是於心不忍。 塞索一下馬便命令席維亞到一旁溪邊淨身,她原礙於大庭廣眾之下不願貶抑自己, 然一身污垢和干了的泥濘實在令她無法忍受!最後只有咬著牙將就著以清冽的溪水洗了 手足和臉,她更索性連頭髮也洗了,洗去那泥濘後的她艷光照人,連一旁偷覷著她的塞 索也不覺得目瞪口呆,震懾於她的美貌。 她那頭燦爛的金髮在陽光下閃耀著,清純姣好的面貌惹來眾人注目,她裝作不知地 坐在石上讓輕風吹乾長髮,一面低頭吃著她隨身帶的乾糧,殊不知一旁有人忍不住竟向 塞索進言,知她不是他的妻子後,立即開出重金索購,塞索實在有點想答應,但念及自 己的承諾,他只有拒絕。 塞索皺著眉目送那旅人沮喪地走了,這些人知道什麼?法國人只知珍愛他們的女人 ,崇拜她們的美貌,然對塞索而言,那就是愚蠢,女人永遠只是女人,看重她的存在簡 直是無稽得荒謬,他雖不否認她可愛動人,但也不會重視她,因為她永遠是他的負擔。 ※Angelibrary.com※ 頭髮干了以後,席維亞將之編成兩條辮子,她繫上包著僅有的一丁點行囊的小包袱 ,不情不願地回到塞索身邊,他指示她坐在客棧外一條長板凳上等他,自己則進客棧裡 找東西果腹。 席維亞落落寡歡地坐在陰涼地裡等著,原期望他會讚美她外貌的改進,可是他卻視 若無睹,不一會兒就有個黝黑的年輕人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她很高興有人陪伴,但他 一開口她立即知道他是個外國人,可能是英國人或愛爾蘭人,反正他說的話她一句也聽 不懂,他仍是沒走,繼續試著想與她溝通,他的眼光崇拜,態度和藹可親又有禮。 突然間塞索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佇立在她眼前,兩腿分立,雙手貼在臀上,一臉的 怒容,他彎腰一把拉起席維亞,她本想抗議他的粗魯,但一見他那冰冷的目光,立即噤 口不語。 「你認識這個男人?」 「不認識。」 「可是你還是請他坐下,跟他聊天。」塞索責備道。 「我沒有,我是沒反對他坐下,而且我也聽不懂他說的話,你用不著大驚小怪。」 席維亞輕聲解釋。 「你總是這樣挑逗陌生人嗎?」他故意忽略她最後一句話,啞著嗓子喝問道。 她立即自衛地反駁,「我沒有做錯事,我需要友善的笑容。」 「你需要的根本不是這個。」塞索窒聲說,他沒給她回答的機會,就拖著她離開客 棧,被他當成頑皮的孩子般拖著走,使她感到萬分尷尬,試圖掙開他。 「我要你立刻放開我!」她大聲叫道。 塞索突然止步,旋身正視她,表情是一臉的錯愕,「你要?」 「你沒理由這樣對待我。」她說。 「你的女主人真沒說錯,你的大膽無恥果然驚人。」沒再多言,塞索就翻身上馬, 順手也把席維亞拉了上去坐在他身後,上了路,他們又快馬加鞭趕路,一整天下來誰也 沒再開過口,當夜色低垂時,塞索離開道路進入林中。 「我們為什麼要走這邊?」過了一會兒,席維亞終於怯怯地開口問,黑暗使她很不 安。 「如果你不開口,我會很感激你,」塞索沒好氣地說,「我必須找個地方過夜。」 席維亞愕然了,「你是說我們要在這裡過夜?」 「你瞧見附近有村落嗎?」他銳聲問道,背部僵直。 塞索在林中一小塊空地下馬,命令她去撿干樹枝堆成一堆,她猜想他沒來得及在客 棧買晚餐,所以開口道,「如果你願意分享的話,我還有點食物。」 「拿來。」他說,然後用燧石打火。 坐在火堆旁默默進食時,她悄悄打量他,忍不住納悶像他如此俊勇的人,為何會如 此敵意深重。是否所有諾曼人都是這種倔脾氣,自大又高傲,而且暴躁易怒? 「還得多久才能到梅尼?」吃完所有食物後,席維亞試探地問:「我從未到過巴利 以西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問?」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在他專注的怒視下,她怯怯地輕聲說道:「畢竟到了那裡 我們就得分手了。」 「以後不許再跟我提什麼分不分手,還有,我警告你,不要刺激我。」 「可是你並不喜歡有我跟你同行。」她冷靜地指出。 「現在這已無關緊要!你被迫跟著我,我被迫帶著你走。」 「你為什麼要這樣恨我?」 「你不是也一樣恨我嗎?」 她驚訝地看著他,「如果你以為我會因為你打離開洛克斯後,一直粗暴地對待我而 恨你,那你可是想錯了。」 塞索放聲大笑,一張臉也柔和了,其中甚至還含有一絲幽默,「原來你覺得我很粗 暴,嗯?」 「你本來就是,」她傲然應道,「你威脅我,在客棧時你又欺負我恐嚇我,好像我 無權隨心所欲跟人說話。」 「你根本毫無權利,」他又變得冰冷,眼中也失了笑意,「咱們把話說清楚,女孩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跟任何說話。」 席維亞覺得很有意思,「別開玩笑了,我想你大概也不是故意的,但你確實是逾矩 了,我是很感激你自願充任我的護衛,保護我,但這並不表示你就有資格指揮我。」 塞索倒抽一口氣,然後爆發了,「老天,她真沒說錯!她說你會擺出傲慢不馴的態 度,而我居然以為你不會蠢得跟我玩這種把戲!」 塞索真是受夠了,他必須遠離這個女孩,他想都不想就大步走向他的坐騎,翻身上 馬然後朝道路的方向馳騁而去,策馬疾馳一陣子會有助於消氣。 席維亞愕然看著他遠去,隨著馬蹄聲漸遠她也愈來愈害怕,「我做錯了什麼?」她 喃喃自語著,「他為什麼要這樣恨我?」她移近火堆,用斗篷緊緊裹住自己,他會回來 的,他一定會回來,她一再試著跟自己保證。 夜的聲響愈來愈大聲,隨著風傳送到陸地上每個角落,席維亞不自主地顫抖著,在 冰冷堅硬的地上蜷縮成一團,用斗篷蓋住腦袋,她祈禱上帝的保護,接著又向塞索·蒙 特維爾祈禱。 「求求你趕快回來,」她焦慮地輕聲低喃,「我發誓永遠不再大聲對你講話,我發 誓不再爭辯,只要你肯回來,我就閉上嘴巴不出聲!」 火舌辟啪作響聲終於伴著夜的聲音,將她催入睡夢中,塞索回來時發現她那樣縮成 一團,他由鞍袋中取出一張毛毯,在她身旁席地而眠。 ※Angelibrary.com※ 塞索意識到緊逼而來的危險,頓時驚醒過來,跳起身,在轉身迎敵的同時也迅速抽 出長劍,黎明的天空造成的陰霾使他看不清楚,於是他緊張地僵立著等待,稍微適應了 陰暗光線後,他看見一隻畜牲就坐在五尺外看著他,它看起來像隻狗,但塞索從未見過 這麼龐大的狗。 眼睛緊盯著那畜牲,塞索用腳推醒席維亞,她慢吞吞地坐起身,當她移動時那畜牲 也動了,它邁著優雅的步子朝她行去。 「快躲到我身後。」塞索輕聲命令道。 「為什麼?」他的語氣使她警覺起來,見他舉起劍,她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 「如果你還要命,就照我說的做!」他嗤之以鼻道。 席維亞踉蹌地爬起身,躲到塞索寬闊的背後,聽見動物威脅的低鳴聲時,她真的害 怕起來了,遲疑地且非常緩慢地,她探頭望去,雖然光線昏暗,她也不會錯認那體型, 她想都不想就衝了出去,站在他們之間,塞索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熱情擁抱那龐大的畜牲 ,咯咯笑著讓它舔她的臉。 「你對畜牲有魔力嗎?」塞索敬畏地問,這女孩會是個女巫嗎? 席維亞仰首看他,笑得明艷動人,「它是我的狗,它跟蹤我。」 塞索把劍歸鞘,咆哮道,「我才不相信它會由洛克斯一路追過來。」 「我從小把它養大,它已經跟了我好幾年了,它八成是在昨晚餵食時逃出來的,它 很聰明呢。」 塞索沒說一句話就掉頭翻身上馬,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驅馬緩步離開這小塊空地。 「你要去哪裡?」席維亞叫道。 塞索頭也不回地說,「運氣好的話,我會帶些新鮮的肉回來,利用時間把火生上。 」然後他就走了,席維亞無奈地歎口氣,由於他昨晚回來了,所以她許下的承諾也就有 若千斤重擔般壓迫著她。 瞥見渥夫的大眼睛正盯著她,她開心地笑了,「唔,我的大可愛,跟了那麼遠的路 你一定累了,」她突然張開手臂,緊緊摟住它,「哦,渥夫,渥夫,我真高興你跟來了 ,我本來想帶你一起走,可是我不敢開口,好在你找到我,所以我們不會再分開了,我 現在覺得好多了,一路上有諾曼人會保護我遠離危險,而你,我的國王,會保護我遠離 他。」她有了渥夫就不再害怕了,「來,我們得在他回來之前把火生好,這個壞脾氣的 傢伙可不喜歡等待,你一定也餓了,渥夫。」 她四處撿拾干樹枝,渥夫則跟在她身後打轉,「我猜你昨晚把藍道嚇了一跳,沒等 著吃晚餐就溜出來了,要不然就是藍道放你出來的,嗯,他知道我需要你,一定會這麼 做的。」 她繼續和渥夫說話,大聲道出自己的心思,生起火後,她坐在一旁暖手,她才梳好 長髮,編好辮子,塞索便回來,丟了只肥野兔在她腳邊,「把皮留下來包吃剩的,」他 告訴她,然後轉而望向渥夫,它的大腦袋正擱在席維亞的腿上,「它必須回去,我們沒 那麼多食物可分給它。」 「找到了我,渥夫現在就不會再離開我。」席維亞自信地說,「你用不著擔心它的 食物,它是個卓越的獵狗,自己會找食物,」她捧起渥夫的大腦袋,直勾勾地凝視它的 棕眼,「表現給他看看,渥夫,去把你的晚餐帶回來,我會替你煮熟。」 塞索目送那龐然巨物躍出視野,搖搖頭,「你打算為只畜牲煮食?」 「它不是畜牲,它也不吃生食,它是我的寶貝。」 「我也一樣,」塞索反唇相稽道,「動作快點。」 席維亞抓起腳邊的野兔,苦著臉動手張羅,他丟了把鋒利的匕首供她剝皮之用,她 是最近才學會如何剝動物皮,但一點也不喜歡,但他顯然無意代勞,他在火邊坐下,開 始清理用來殺野兔的標槍,她想白己該感謝哈麗特,逼她學會了如何做這種低賤的工作 。 「我該怎麼稱呼你?」 他沒看她,「叫我主人就行了。」 「塞索主人?」 「只有主人。」 「這就荒謬了,我就稱呼你塞索,你知道我的名宇,我希望你也用它,我不喜歡時 時被人叫女僕或女孩。」 塞索的眼中又冒了火,「又來了,」他緊蹙了眉頭,「今天才剛開始,你就已經告 訴我你要做什麼,你要什麼!」 席維亞愕然抬首,「我又說錯了什麼?」 塞索站起身,暴怒之下用力把標槍擲在地上,「你故意自抬身價刺激我,你給我聽 清楚,你是個僕人,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許再自抬身價偽裝身份,我已承諾把你永遠帶 在身邊直到你死,但不要試探你的運氣,否則那一天會比你想像的更早來到。」 席維亞驚駭莫名,開始摸著了點頭緒,「你的意思是說你對哈麗特承諾過?」 「是的,就在她把你硬塞給我的時候。」 「她沒權這麼做!」席維亞倒抽一口氣,「我不是僕人,我也從沒做過僕人!」 「她還告訴過我你生性愛說謊,警告我別聽信你的謊言。」 「你不明白,由於我家人都已過世,所以哈麗特是我的監護人,她根本不是女主人 ,只是我繼兄的姨母,她根本不能把我送給你。」 「她本來打算如果我不接受你,就以石刑處死你。」 「她倒有可能會謀殺我,因為你毀了她為我做的計畫。」 「但你不能否認我救了你一命,光是為了這個理由,就別再給我添麻煩了。」 「你無權擁有我,我是個貴族小姐!我父親是個男爵!」 「你以前是什麼都不重要,反正你現在已是我的僕人,你必須聽命於我,我要是再 聽見你否認,我就要懲罰你,快把那肉給我煮熟!」他吼道,「我們今天已經浪費了夠 多時間。」 席維亞麻木地移到火邊,串串淚珠在她頰上滾落,無助之感就像黑夜般籠罩了她, 如今真相大白,她用不著再問詳細,哈麗特設計陷害了她,塞索一直看著她,胸中怒火 燃熾,直到她神情憂傷地回首瞥他一眼,他才掉開臉,心中有種幾乎是懊悔的感覺,但 只是幾乎,她為何要哭且神情如此憂傷?跟著他的日子應該比她以前的日子好過些,他 注意到她雙手皺裂且粗糙,顯示她做慣了苦工,以後她不必服侍一大家子人,只有他, 他不是還救了她的命嗎?難道為此她還不能感激他一點? 塞索的思緒為渥夫的歸來打斷,它驕傲地將兩隻死山鷸放在席維亞腳邊,一見到渥 夫,席維亞倏地大聲嗚咽起來,塞索立即跳起身,「省省吧,女人!你早該哭夠了!」 渥夫也跟著她嗚咽起來,塞索頓挫地一甩雙手,大步踱離火堆,最後她終於停止哭泣, 渥夫就慇勤地為她舔乾眼淚,深吸口氣,她動手繼續剝兔皮,很快地,渥夫的食物就跟 著野兔一起架在火上烤著,她坐在一旁悲哀地看著地的寵物。 「我該怎麼辦,渥夫?」她問,「他把我當成了他的僕人,而只有我能告訴他他無 權如此,」旋即她的情緒一轉,眸中顯現了怒火,「都是哈麗特搗的鬼!」 塞索回來時野兔已烤熟,渥夫則早就解決了它的食物,他們沈默地進食,席維亞始 終盯著地面。 「我現在跟你把話說清楚,女孩,」塞索開了口,「只要照我的話去做,你就不必 怕我。」 「如果我不呢?」頓了頓,她問。 「我就把你和其他僕人一般看待。」 「你擁有多少個僕人?」她試探地問。 「除了我的隨侍外,我從未擁有過私人的僕役,而他最近也死了,我家是有許多手 下,但他們都歸屬於我父親,只有你是頭一個正式歸屬我的。」 「你要帶我回你家?」 「嗯。」當席維亞沈思時,他繼續道,「你得照管我的衣物、食物以及清掃我的房 間,你只須聽命於我一人,這點工作不是比你過去的輕鬆大多了嗎?」 「是輕鬆太多了。」她承認。 他起身看著她,「我期望你服從,只要不激怒我,你就會過得很舒服,你是否願意 接受你的命運,不再刺激我?」 席維亞猶豫了,繼之趁失去勇氣前迅速說道,」我不會欺騙你,只要在必須情況下 ,我會服侍你,但是,只要有機會離開你,我不會放棄。」 她預期他又會勃然大怒,但他只是皺了眉,「不,你不會逃離我的。」他以一陌生 的口吻說道。 「什麼?」 「我說你最好趕快學會斯堪的那維亞語,因為在蒙特維爾大多數人都只說這種語言 。」 「那麼一大串話,你只用幾個字就說完了?」她懷疑。 但塞索沒回答她,「走吧,不要再浪費時間,這隻狗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它倒是給 我父親的好禮物。」 席維亞本想抗議,隨即打住,塞索遲早會明白,渥夫和她是分不開的。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接下來幾天裡,塞索開始教席維亞他祖先的語言,它很難發音,但她學會了幾個字 ,令塞索印象深刻。塞索也很快就發覺渥夫確實是個好獵手,一天早上醒來時,他們發 現有兩隻肥野兔,和一隻野鵝正等著他們。塞索大感驚訝,且很高興能有渥夫代勞。這 使得塞索心情很好,與渥夫建立起了友誼。令席維亞驚訝的是,渥夫也喜歡他。 一場暴風雨威脅了他們的行程,風雨雖未來,但天色陰沉,且羅亞爾河已氾濫,若 再下場豪雨必將引來洪水。天氣也變得寒冷異常,這一切使得塞索心情惡劣,那一整天 都氣呼呼地沒吭一聲。 他氣的是自己為寒冷所影響,這種天氣和他以前遭遇過的比較起來,簡直是小巫見 大巫,然而在法國南部逗留了六年,反而使他捱不住寒冷。在那寒冷的夜裡,席維亞窩 在渥夫身旁取暖,當塞索在她另一邊躺下時,她一點也不介意,因為他替她擋了背後的 寒冷。 他轉身朝向她,由她平穩的呼吸判斷她已入睡。他希望她會縫紉,因為到了家她就 得為他縫製厚衣服,他抓起一條她的辮子,以那如絲般的尾端掃著他的面頰。雖然看不 見她的臉,但她可愛的五官仍歷歷在目。他也是最近才開始為這女孩感到驕傲,她不但 長得標緻而且心思敏銳,最可愛的是她已抓住斯堪的那維亞語的發音訣竅。 她顯然已接受他是她的主人,這令他高興異常,因這表示他不必再指望父親的僕人 。他還記得,過去每當他需要什麼時,所有僕人總忙著應付西塔的命令。 這女孩會好好服侍他的,就因為此,他更是不願帶她上床。他確信若改變他們之間 的關係,將會是一大錯誤,塞索長歎口氣,轉身背向她,詛咒這女孩為何如此可愛動人 。 ※Angelibrary.com※ 他們的運氣不錯,那場暴風雨已轉向南方,第二天的天氣晴朗多雲。他們搭上羅亞 爾河上的河船,同船人中有兩個高大魁梧的撒克遜人,穿著厚重的毛皮大衣,臃腫得像 兩隻凶殘的狗熊,她注意到他們全副武裝帶有兵器,他們始終高傲地遠離眾人,但眼光 卻一直繞著席維亞打轉,令她困窘難安,下意識裡偎向塞索。 可是他始終未曾低頭看過她一眼,好幾天來,他似乎總刻意迴避她的注視,她好奇 地想知道為什麼。 他們在第六天下午,河船到達緬因河與羅亞爾河彙集處時上岸,席維亞硬著頭皮坐 上塞索身後不舒服的座位,趁天黑前多趕幾哩路。 夜幕很快就籠罩了大地,他們在緬因河左岸的樹林間停下來過夜,由於離水邊僅數 碼距離,席維亞想到了沐浴,塞索離開去打獵後,她先收集了一堆枯樹枝,並送走渥夫 去獵食,然後由簡單的行囊中拿出一件乾淨的長袍,朝水邊行去。 她先看清附近沒有人跡,然後才迅速脫了衣服,奔入水中,一接觸到冰冷的河水她 就倒抽了一口氣,但她還是將全身沒入水中。牙關打著顫,她輕快地把全身上下擦洗個 乾淨,一面注意是否有船隻駛過。其實有無船隻駛近都無多大關係,因天色已暗月亮又 沒升起,就算有船打她面前經過,她懷疑是否會有人看得見她。 席維亞迅速洗淨身子,高興地奔出冰冷的河水,也不擦乾身子就趕緊套上長袍,用 一條細帶繫住。現在她已快凍僵了,很可能因這片刻的奢侈享受而著涼。奢侈享受?不 ,她不能說洗個澡算是奢侈享受,由於濕淋淋的腳上沾有泥土,所以她拿著鞋子和髒衣 服回營地,週遭是一片漆黑,她又冷個半死,不由得詛咒自己糊塗,未在沐浴前先生好 火。 接著她看見火光,嚇得差點沒抱頭鼠竄,她屏著氣,直待辨認出塞索蹲在火堆旁的 熟悉身形,這才吁出那口氣,「你嚇死我了,」席維亞快步向前,匆匆將手裡東西放在 一邊,「你回來多久了?」 他轉身丟給她的目光使她瑟縮了一下,「久得夠我懷疑這兒為什麼沒有火,且不見 那位魯莽的女人。」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回來。」 「你以為我有你那隻狗一樣的眼睛,能在黑暗中捕獵?」他譏誚地說,「今晚除非 你的渥夫運氣比較好,否則只有餓肚子,我瞧見它並不在這裡。」 「你一走,我就叫它去獵食了。」 塞索起身正視她,「到這裡來,女孩,你上哪兒去了?」 席維亞遲疑了,她認識這語氣,當他伸手向她時,席維亞倒抽口氣趕忙跳開。他的 手本抓住她的手臂,但因她身上仍是濕的,所以又滑掉了。 「這麼說,游泳比生火驅寒更重要羅?」 由於他沒動手打她,所以她的勇氣也來了,「我不是有意使你不便。」 「我?」他咆哮了起來,「看看你自己,你的手臂像冰柱一樣,嘴唇也發紫了。」 他粗魯地把她拖到火邊,「趕快暖暖身子,如果你這時候病了,上帝……你有沒有腦筋 呀,女孩?」 她面對著他背向火堆,感覺嘴唇在打顫,「我想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可是有你在 旁邊,我就無法洗澡。」 「為什麼不行?」 她垂下頭,慶幸他看不見她臉紅,「那樣是不合禮教。」 「禮教?」他叫了起來,隨即又打住,他緩緩打量起她,薄棉袍貼著濕淋淋的身子 ,將她每一曲線勾勒得清清楚楚,當塞索的目光與她的相接時,他整個人已在燃燒,但 肇因並非憤怒,這眼神是她很少見到的,直覺下,她立即瞭然於心,它嚇壞了她。 她忘了身後就是火堆,開始往後退,他迅速抓住她一根辮子,粗魯地將她拉向他, 她撞上他堅實的身軀,一時岔了氣,待喘過氣時發覺他一隻手臂已鎖住她的。飢渴地看 著她,他又柔聲說道,「抗拒我對你並沒有好處,別動這個腦筋了。」 可是她一直那麼肯定他不要她,他為何又改變主意呢?他把她拉近自己,然後放開 她去解她的腰帶,這時候席維亞著慌了,只要能逃出火光範圍,她就可以躲在黑暗中, 她想,然而她還沒跨出一步,就被攔腰抱起,躺進了塞索的懷抱中,「你真以為你跑得 比我快?」 他的聲音並不粗啞,事實上,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在席維亞的怒目瞪視下,他仰 首大笑,顯然很開心。 「我一把她放在床上,就嚇得昏倒了的小女僕到哪兒去了?我發現那一夜使你有了 勇氣。」 「別自抬身價了,」她真氣他這種態度,「我會昏倒不是因為怕你,而是因為背痛 。」 「你的背又怎麼了?」 「我被鞭打了--都是因為你。」她啐道。 塞索皺了眉,輕輕將她放在他位於火邊的毯子上,無視於她的抗議解開她的衣服, 觸碰那已不再困擾她的部位,之後,他推她躺下,銳眼看著她,「現在還會痛嗎?」 「不會,幹麼?」 「你身上還有瘀傷,一個禮拜都還留有如此嚴重的瘀傷,顯然那頓鞭打很結實,不 過,既然你敢偷主人的東西,就早已料到會有這種後果。」 「我告訴過你,我不是小偷,她們鞭打我是因為我企圖逃走--」嘴裡說著,她發覺 他根本沒在聽。 他的唇壓住她的,她的胸口立即感到發緊,面對他的力氣,她知道自己是完全無助 的,更意識到衣衫已被撩起。慌亂之下,她雙手緊揪住他濃密的頭髮,硬拉起他的頭, 「你別想碰我!」 他坐起身,輕而易舉就擺脫了她的雙手,「你想找我麻煩?」他露齒笑了,此後未 等她回答,他就輕聲咯笑著,解下厚重的盔甲和外衣。她倒抽口氣趕忙坐起身,可是他 一把推她躺下,就用一隻手壓著她,另一隻手解長褲。 席維亞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哭,塞索雙手緊箝著她的壓在她肩上,這一切對他真 是輕而易舉,天殺的輕而易舉,她倏地睜開眼,眸中閃爍著怒火,「我恨你!」 他定定地審視她良久,她發覺自己也大膽地回瞪著他,當她深深望入那湛藍的眸底 ,席維亞愕然發覺她真的很喜歡塞索,她無法說自己愛他,否則就太過分了。畢竟他粗 魯又唐突無禮,有時說的話也很殘酷,但他也強壯、堅決,且講究公平,她比自己願意 承認的更喜歡他。此外,她想著,他還溫柔地看著我,那醉人的藍眸中甚至還隱含著愛 意,表面上,他雖做得好像只是利用屬於他的一切,實際上的因由卻不止於此。 塞索正想著她有多可愛,他有多想要她。他永遠不會對席維亞承認,但她真是與眾 不同,迷人又具挑戰性,他喜歡她那強悍的精神,不,不能把這些告訴她,然而塞索已 開始非常喜歡她了。 他親吻她可愛的臉龐,然後緩慢沿著她的頸項,移至她小巧堅實的胸部,他品嚐那 觸感有若臻熟的桃子般的乳房,流連片刻後,倏地再也捺不住那啃嚙他的慾望,撥開她 的雙腿,進入她體內。 塞索倒抽了一口氣,那障礙還在!他愕然了,但什麼也沒說。輕柔地,他在她體內 來回移動著,感覺到她在最初幾回衝刺後鬆弛了下來,他非常小心地溫柔待她,許久之 後他終於在那幾近痛苦的歡快極限中顫抖,然後癱在她身上,他很快就抽身而退,在她 身旁躺下,笑意盎然地俯視著她。 「你為何要這樣沾沾自喜地對我笑?」席維亞氣憤地喝問道,「你說過絕不傷害我 ,可是你卻食言背倍!」 「由於你仍然是處女,所以這種痛楚是必然會有的。」 「可是……」她困惑了,他愛憐地輕笑了起來。 「你不能怪我不知,如果那時你沒昏過去,你就會明白一切。」 「可是你說已經佔有了我。」 「我睡著了,男人喝醉後通常不會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他聳聳肩,「我只是照 情況推斷而已,實際上我並沒有佔有你。」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思緒飛快地轉著,未發一言。 塞索憐愛地用手指輕撫著她下頷的曲線,「這又有什麼差別,小可愛?無論如何, 你仍然是屬於我的。」 「可是哈麗特若知道我沒有被強暴,她就不會把我送給你。」 「那你就會被送給另外一個,所以這又有何差別?」 塞索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他輕輕地捕捉住她的唇,給她一個冗長且溫柔的吻,當他 移開時,他問,「我真的使你痛得很厲害嗎?」 「沒有。」她的口吻幾乎是苦澀地,他搖搖頭。 「我試過不去打擾你,在此之前我就想要你,但一直都沒碰過你。」 「那現在為何又要改變主意?」她似乎很好奇。 他單眉微揚,「你明知道那身濕衣服貼在身上,把每一曲線都襯托出來,還要問我 為什麼?我可不是石頭做的,女孩。」 席維亞歎口氣,她真是個傻瓜,才會這樣不防備他。 「你說我不吸引你,」她說,「這都是謊言嗎?」 「那時候你的美並未顯現出來,除非我是瞎了,才會不為你吸引,我很高興沒有其 他男人擁有過你。」 她真氣他那可惡的笑臉,「我希望早已幾百個男人擁有過我!」 這只使他笑得更厲害,她氣得用力推他,「走開,你這四肢發達的鄉巴佬!」 他讓她起身,仍然帶著笑看她抓起長袍,僵硬地走向河邊,「你要去哪裡?」他叫 道,但她仍未停步。 「再去洗個澡,你污穢了我!」她頭也不回地叫道,他的朗笑聲一路追隨著她到河 邊。 ※Angelibrary.com※ 席維亞僵直地躺在火邊,難以成眠,塞索·蒙特維爾非但佔有了她,居然還沾沾自 喜。他的自信和竊喜使她開始恨他。所以當他一躺下來就睡著時,她有了逃亡之心。嗯 ,就是這樣他才會明白她一點也不在乎塞索·蒙特維爾。她想著,悄悄爬起身,抓起行 囊搖醒渥夫,躡手躡腳地離開營區,一走出火光照射範圍,她就停下來穿鞋,然後拔腿 狂奔。 席維亞耳中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足聲,所以一點也不知塞索亦尾隨在後,當他抓住她 的手臂時,她恐懼地尖叫出聲,他又把她拖回營區。 他佇立在她身前,身子氣得直顫,眼神冰冷狂暴,「算你幸運,我忘了警告你逃跑 的後果,但我現在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嘗試,那你的後背就等著嘗我的鞭子,每花我一 小時找你就是一鞭。」 席維亞瑟縮了一下,幾乎已感覺那鞭打的灼痛,「那我就得讓你永遠都找不到我。 」她的聲音細若游絲,所以他沒聽見。 塞索的濃眉打了結,「從實招來,你剛才在嘀咕些什麼?」 她不馴地微揚下巴,順口扯謊道,「我說,如果你找不到我呢?」 「我會找到你的,我已承諾過永遠不讓你逃離我,而我的承諾就是我的生命,如果 你膽敢再試,告訴你,小女僕,我抽的鞭子可不只是會留下瘀傷而已。你等著見血好了 ,我給你留下的記號,會一輩子提醒你--你必須服從我。」然後他抽出她行囊裡的緞帶 ,綁住她的雙手雙腳,玩笑道,「這樣我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一忽兒後,席維亞聽見附近有些微騷動聲,緊接著渥夫就狂吠了起來,接下來發生 的一切,就像電光石火般在她眼前略過,塞索迅速起身,手中抓著長劍,可是來者有兩 人,而他一次只能應付一人,其中一個由他背後,以戰斧擊中塞索的頭。席維亞愕然看 著塞索癱倒在地上。 席維亞尖叫了起來,渥夫立即攻擊擊倒塞索的那個男人,她卻無機會觀看,因為另 一個男人跑向她,在她身邊跪下。 「趕快宰了那只畜牲,」他頭也不回地叫道,「然後你就可以來享受你的戰利品啦 。」 席維亞愕然盯著那張笑臉,這就是河船上那兩個撒克遜人!她和塞索上岸時,他們 並沒有下船,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那武士為什麼要把你綁起來?」撒克遜人問道,替她割斷緞帶,「他是不是由你 主人處把你偷出來?」 席維亞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他也沒等她回答,「不打緊,你值得我們中途改變,殺 個武士,嗯,你的確值得。」 有渥夫凶狠的嗥叫聲在一邊,她幾乎聽不見他說什麼,但她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一路跟蹤而來殺了塞索,就是為了要偷地,她就要由諾曼人的地獄,跳進撒克遜人 的地獄。 當這撒克遜人抓住她的衣領,意圖欣賞他的戰利品時,席維亞又尖叫了起來,下一 刻裡,他已被渥夫撲倒在數尺外,那男人再也沒站起來,席維亞別開臉,不敢目睹她心 愛的寵物為她將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撕成碎片,這使她想起在威姆爵士的莊園裡,目睹 的那場狼與狗相鬥的鏡頭。想到自己的寵物竟像森林中的野狼般凶狠,她恐懼得瑟瑟發 抖。 當渥夫撤身時,撒克遜人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就像威姆爵士那隻狗般,令人不 忍目睹地橫臥於血泊中。毫無疑問兩個撒克遜人都已氣絕,另一個的脖子和肚子都被撕 裂。 待一切重歸平靜後,席維亞怯怯地打量週遭,忍不住胃中翻攪欲嘔的衝動,渥夫踱 到她身邊仰望著她,然而眼見它一身血腥,反而令她更噁心欲嘔。席維亞從未親眼目睹 任何人被殺,而今卻孤獨一人伴隨著三具死屍置身於此森林中。三具死屍,扯掉掛在手 足上的緞帶碎片,她奔向躺在火邊的塞索,她沒看見他流血,但他僵直的樣子實在懾人 。 她突然發覺自己自由了,自由了!她可以逕自去找洛連王了,塞索死了!倏地,一 股羞愧感擊中她,他真的死了。除了解脫外,她是否還有其他感受? 「我不能待在這裡,」她大聲告訴自己,她站起身拍拍渥夫,但觸手摸到的是黏黏 的鮮血,她趕忙用泥土擦去血,然後指向河,「渥夫,去把自己洗乾淨,去游泳。」它 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直到她氣得跺腳,「照我說的去做,我來收拾東西,你一洗乾淨, 我們立即就走。」 渥夫走了後,席維亞並沒動手收拾她的東西,她只是站在那裡以雙臂抱著自己,定 定地看著塞索,渥夫回來時,她仍是一動不動地僵立著,兀自因寒冷而顫抖著。渥夫雖 濕淋淋但已不見血跡,她無力地對它一笑,叫它過去,拾起毛毯來擦乾它的身子,但它 先是一陣抖晃,把身上的水珠濺得到處都是,就在這時候她聽見了呻吟聲。 席維亞僵住了,還有一個是活的,但是哪個?喔,她不想知道,因為每個都不是她 想再面對的。 「渥夫,跟我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她匆匆用毯子擦拭它,然後抓起她的小包 袱和斗篷,奔向塞索的馬,到了「蠻牛」身前她僵住了,這匹良駒的體型令她束手無措 ,沒有武士在一旁協助,她根本上不了馬背,拚了半天命,她好不容易才上了馬鞍,氣 喘如牛地低頭去找渥夫。可是它仍在火邊,嗅著塞索的身子,她出聲叫喚它,然後又厲 聲吼它,可是這隻狗卻反而在諾曼人身邊坐下,硬是不肯走。 席維亞頓挫地長歎口氣,原來沒死的是他,她早該料到像他這樣強悍的雜種,是不 會這麼容易就死的,她滑下馬背,慢慢湊到火邊,警告地瞪一眼渥夫,她跪下來檢視塞 索。 他的後腦勺上腫了個大包,那撒克遜人偷襲他時,必定是以斧背攻擊的,思索之際 ,她看見塞索仍在呼吸。他醒來時會頭痛欲裂,但他確實還活著。席維亞望向伏在諾曼 人身旁的渥夫,怒目瞪視著它,「你該不會想要我留在這裡幫助他吧?我必須離開。」 她站起身時,渥夫仍是未動,「我要走了,」她告訴它,「如果我不走,這傢伙會奴役 我,這就是你要的嗎?你要我在他手下受苦受難?」 渥夫還是紋風不動,席維亞這下可火了,吼了起來,「告訴你,他根本不需要我們 的幫助!走啊!」 她舉步前行,一面回頭看渥夫是否跟來,但它卻湊近那諾曼人,把大腦袋擱在他腹 側。 「去你的,你跟他一起去死好了!」席維亞叫道,「別以為他會比我善待你,你只 有替他拿靴子取悅他的分,他根本就是這種男人。」 她大步而去,決心不再回頭,可是還沒走幾步,渥夫突然發出她所聽過最可憐兮兮 的叫聲,它響徹整座森林,她回頭發現它正推著塞索的身子,似想將他翻個身。 「不要去動他,渥夫!」她倒抽口氣,生怕塞索會在她離開前醒來。 她奔過去拉開渥夫,然後就看到他身下那灘泊泊不斷的鮮血,他似乎傷得很重。怎 麼會呢?使盡力氣,席維亞將他翻了個身,發覺塞索跌在他自己的劍尖上,體側被刺了 個大血口。 「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是他活該。」她冷聲說道。 她看不出他傷得有多重,但地上有好大一灘血,傷口處流的血也殷紅了他的衣衫, 她轉向期望地看著她的渥夫,固執地說,「在他那樣對待我之後,我才不要幫助。你別 拿那種悲哀的眼神看我,渥夫,如果我替他裹傷他一定會醒來,那樣我就失去了逃走的 機會,再說,就算我不幫他,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否一定會死。」 席維亞頓了頓,再次望向那失去知覺的武士,突然間她的肩垮了,「聽我說的,簡 直跟這傢伙一樣陰狠冷酷,我不能眼看著一個人死而袖手不管,就算是他也一樣。」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當塞索睜開眼,深邃的眸子鎖住她的時,席維亞倒抽了口氣,「你醒來有多久了? 」她衝口問道。 「自從你急切地把我翻個身時,我就醒了,」他又抱怨道,「我的腦袋真難過。」 「瞧瞧你自己,諾曼人,那是因為你像隻豬一樣血流個不停。」 塞索慢慢坐起身,跟著又倒下去以一邊手肘撐著身子,另一手則摸向他的腦袋,「 老天,我的腦袋大概裂成兩半了,」然後他銳眼瞅著她,「是你幹的嗎?」 「如果這樣使你難過的話,我就希望是我幹的,」她說,「可惜不是我,有個人從 你背後偷襲你。」 「我寧願相信是你幹的。」他嘟嚷道。 「那你就自己看看,那邊有兩具待埋的屍體。」 塞索看了,也愣住了,接著他望向躺在他身旁的渥夫,「似乎我是低估了你,狗兒 。」 「下回想攻擊我的時候,你最好還記得,」席維亞警告他,「如果我知道渥夫有這 麼凶悍,你早就嘗到了它的利齒,就跟那兩個撒克遜人一樣。」 「撒克遜人?」 「他們就是和我們同船的那兩個。」 塞索皺了眉,「除非他們是賊,否則幹麼要跟蹤我們?」 「他們是賊沒錯,」她澀聲應道,「只是他們打算要偷的是我。」 「該死!」塞索吼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那張漂亮臉蛋,會帶給我無窮的麻煩,八 成是你在河船上鼓勵那兩個撒克遜人這麼做的,對不對?」 「你竟敢說出這種話來!」她猛然倒抽口氣,「我無法主宰自己的長相,我也從來 沒有引誘過任何男人,我根本不需要男人來打擾我。你對我所做的事,正如我預料的一 樣卑劣低賤。」 「夠了!」 「不,這還不夠!」她氣昏了頭,只想傷他更重,「你自稱是我的主人,可是你並 沒有像個主人一樣保護我。既然你無法盡義務,你就沒資格要求我服侍你。」 「你受傷了嗎?」他問。 「呃……沒有,但這不是因為你。」 「既然沒有受到傷害,我就不要再聽到任何權利或義務,我可是盡力保護過你,我 還有傷可證明。」 席維亞很後悔刺激了他,於是未再多言。 「你好像說過要替我裹傷?」他提醒她。 「除非你弄清楚一件事,否則我不會管你死活--我不以為你自稱是我主人,我就得 為你裡傷。」 「那就算看在同是基督徒的份上好了,」他無力地說,疲倦地合上眼,「快點動手 。」 她起身準備在馬鞍袋中找些可充當繃帶的東西,但塞索先喚住了她,「那裡沒有衣 服。」 她面向他,「隨便一件舊襯衫就行了。」 「就算把襯衫撕成碎條也不夠長,你得由你的衣物中找可利用的。」 「我的衣服!」她叫了起來,「我沒那麼多衣服可勻出一件給你用,我就用毯子好 了。」 「不要動毛毯,再往北走,天氣會愈來愈寒冷。」 她不耐煩地由自己的小包袱中,抽出一件淺黃色最破爛的一件長袍,一面說服自己 反正它也不保暖,其實她帶著的兩件長袍都無法抵禦北方的嚴寒。 當席維亞回到火邊時,發現塞索正掙扎著解開皮帶,想脫掉上衣,她看著他痛苦地 掙扎著猶豫半晌,之後推開他的雙手替他脫去衣服。他蒼白且虛弱,卻仍強打起精神謹 慎地看著她替他清洗傷口,然後用布條裹傷,料理完後,她又幫他換上乾淨的衣服,用 毛毯蓋住他,轉身去把火生旺。 「女孩,你會替我洗掉襯衫上的血吧?」塞索問。 席維亞點點頭,因為他是用要求而非命令,她撿起那血污了的衣服,到河邊去,回 來時她將衣服搭在樹幹上晾乾,然後過去看看他是否睡著了。 「頭上的腫塊會不會不舒服?」她輕聲問道。 「會,」他做了個怪臉,「他拿什麼打我的?」 「戰斧,」她說,「你很幸運,他沒有用正面傷你。」 「哦--」他抱怨道,「我腦袋裡就好像有把斧頭在作怪一樣。」 「如果真是的話,那我才走運了。」席維亞想,隨即為自己的殘忍而赧顏。 烤肉的香味喚醒了席維亞,匆匆打量週遭,她發覺兩具死屍已不見了,這塊空地又 回復原有面目,塞索端坐在火前,渥夫就貼在他身邊,她怒目瞪著他倆。 「哎喲,對一個重傷病患來說,你可真忙喲!」 「早啊,女孩。」 她不甩他的招呼,「嘿,你的傷口裂開了嗎?」 他輕聲咯笑起來,「沒有,這都是蠻牛的傑作。」 「那肉呢?」 「是你的狗貢獻的。」 席維亞氣呼呼地瞪向渥夫,「叛徒!你非要取悅他不可嗎?」 「你總是愛跟動物說話嗎?」 「只跟這個,」她的氣還沒消,「近來似乎沒什麼用。」 「我希望你沒期望它會回答你。」 「廢話,我又不是瘋子,塞索。」 他的濃眉打了結,「我沒允許你這樣跟我說話。」 「我沒要求過你的允許。」 他瞇起了眼,「你必須正式稱呼我為主人。」 「作夢,你才不是我的君主,」席維亞堅定地說,「只有我父親和我哥哥才是我的 君主,現在我的君主是巴利伯爵。而你只不過是塞索·蒙特維爾,其他什麼都不是。我 會叫你塞索,要不就叫你諾曼雜種--反正這兩個也沒什麼差別。」 塞索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他的眸中露著凶光。 「我警告你,小女僕--」 「小女僕!」席維亞叫了起來,「我的名字叫席維亞--聽見沒?席維亞!如果你再 叫我小女僕,我就尖叫給你看!」 塞索訝然舒展了眉頭,「你今早是見了鬼了,你到底吃錯什麼藥,女孩?」 「吃錯藥的是你!」她仍然叫著,幾乎快哭出來了,「幾個小時前你還是個半死不 活的人,你沒資格這麼快就站起來四處囂張,見鬼的是你,你應該虛弱無力才對,是那 魔鬼給了你力量!」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還沒放棄逃走的念頭,以為我會虛弱 得無力阻止你。唔,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從小就學會忍受痛楚且迅速擊敗它。」 ※Angelibrary.com※ 是日抵達安格斯時,塞索並未順道去拜訪安卓伯爵,只停下來安頓了那兩具撒克遜 人的屍體,然後立即啟程離開這座古老城市,這一路上他們行進較往常緩慢。 席維亞再也按捺不住,「我們為何不能至少停下來休息一宿?你需要休息,耽擱一 天又不會誤什麼大事。」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前往安格斯的一路上他們都很沉默,現在席維亞卻有心再戰,「你為什麼要避開城 鎮?每次經過一個地方,你都是馬上離開,多一分鐘都不肯停留。」 他沒回頭看她,「在陌生的地方多做逗留乃不智之舉。」 「胡說,這總比露天睡在冰涼的地上要好多了。」 「你真像個老婆一樣嘮叨,」塞索厲聲斥道,「閉上嘴巴。」 他們經過安格斯郊外的葡萄園,然後進入沼澤地帶,愈遠離安格斯,席維亞也愈來 愈氣,她今晚是得不到溫暖的床鋪,也無法接近任何人,這樣子她根本無法求援。 「我不相信安格斯對你是陌生的,你在那裡一定有認識的人,現在回頭還不算太遲 。」 「我沒有回頭的打算,女孩,而且我在那裡也沒有認識的人。」 「可是你的家離這裡並不遠,是不是?」她試探道。 「大概幾天路程,可是這也不表示我在安格斯就非得有認識的人。我從未在那兒停 留過,我老頭向來把我閂在家附近,就算我離家,我也只往東走。」 席維亞咯咯笑了起來,「你被閂在家附近?哪家貴族之子是閂在家附近的?領主之 子應該送到別的伯爵處受訓練,如果你沒有,那你八成是農村裡的鄉巴佬。」 塞索的後背僵住了,「我父親希望親自訓練我,」他冷聲說道,「一到了蒙特維爾 ,毫無疑問你就會聽說我是個雜種,我母親是個僕人,而我是我老頭的雜種。」 「哦。」她沒話可說了。 「我從不諱言承認。」 「我也是一樣,」她說,「但我並不是雜種。」 他停住蠻牛,回頭看向她,「你舌頭需要休息一下,女人。」他僵著聲音說道,「 走會兒路會有幫助的。」 就此,他把她趕下馬背,無視於她憤怒的大叫,他已策馬前行,席維亞沒選擇餘地 只有跟著走,而渥夫則殿後。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塞索在山頂停住馬,俯瞰山腳下矗立於皚皚白雪中的蒙特維爾,他的家園。席維亞 則探頭出去,打量她將居住一陣子的地方。綿綿的雪花紛飛,使席維亞憶起了昨夜當第 一片雪花飄落時,她寧願被凍僵,但塞索無視於她的抗議,硬是拉她柔軟的身子偎近他 。他並沒有侵犯她。至於是因為他的傷,還是渥夫的低吠,她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在她 頭上印下溫暖的一吻,然後將一隻大手放在她臀部上,做為擁有她的表徵。 席維亞打量著塞索,盡力摒去昨夜的記憶。她思索著該如何面對那貴族領主。如果 她把身份和遭遇告訴他,他會相信她嗎?當塞索策馬下山時,她又恐懼了起來。如果沒 有人肯相信她怎麼辦?如果她永遠無法離開此地,一輩子被強迫做個僕役怎麼辦? 一個警衛揮手招呼,讓他們通過敞開的大門。但庭院裡空無一人,就連個馬僮也沒 出來接管塞索的馬。席維亞大感驚愕,但塞索卻習以為常,還教她用不著大驚小怪。他 甚至還警告她,她繼母西塔是個惡毒的女人,要她離西塔遠一點,免得受其遷怒。 「為什麼?她根本不認識我呀。」 「她用不著認識你。」塞索輕笑道,「只因為你服待我,西塔就會輕視排斥你。她 向來喜歡使我的生命悲哀。凡是我有所需時,她一定會讓所有僕人都忙得沒時間招呼。 但現在我有了你,而她又管不到你,她自然不會高興的。」 「那她是恨你羅?」 「我的存在提醒地無法給我父親一個子裔的失敗。我母親不是這莊園裡的人,她死 後勞瑟就把我帶回來,從此西塔生的兩個女兒就被打入了冷宮。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 有一天都會是我的給一個雜種,而不是勞瑟合法的女兒繼承。」 「那你繼姊大概也恨你,」席維亞歎息道,「你可真有個好家庭,塞索。你居然還 帶我回來,跟這些充滿敬意的人同住。」 「用不著害怕,小可愛。」他輕聲告訴她,「我會保護你不受他們欺凌。」 這莊園建築碩大無比,大廳更是空曠得懾人。席維亞發現大廳裡有兩個爐灶,顯然 他們就是在這兒烹飪食物。僕人們在大廳裡忙碌穿梭,服侍一大群人用晚餐。大廳中央 有三張長木桌,每張都坐滿了人。中間那張桌首端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有著麥色頭髮, 面容嚴苛僵冷。他長得並不像塞索,但席維亞深信他就是勞瑟·蒙特維爾的君主。 他旁邊分坐了兩個女人,每個都比塞索年紀大,顯然是對母女。她們都有著共同的 五官特徵,凸出的下巴,小眼睛,鷹鉤鼻。屋內雖人聲嘈雜,但沒有人注意到席維亞和 塞索,所以她能好整以暇地打量週遭。但她並沒瀏覽多久。渥夫嗅到獵狗的味道,立即 奔進大廳吠出它的挑戰,開始攻擊最靠近它的一隻雜種狗,席維亞根本來不及阻止它, 只有眼看著其他獵犬也加入混戰,掀起一場大騷動。 席維亞一張臉變成了腥紅色。她的寵物所造成的騷動,使得所有人頓時落入沉寂。 緊張地,她向前想阻止渥夫,但塞索卻拉住了她。 「別去管它,席維亞,」他輕笑道,覺得很有意思,「它很聰明,一開始就先發動 攻擊,建立自己的新地位。」 「可是它在丟我的臉。」 「怎麼會呢?」塞索挑起了眉,「你忘了它現在屬於我了。它只是表現給我老頭的 獵犬知道,它才是新的首領。這事是我們蒙特維爾人最瞭解不過的。」 「什麼?為統治權而戰?」 「對。」 「你父親不是這兒的君主嗎?」 「他是的。」塞索點點頭,「但我們隨時會互相挑戰。」 「這真是從未聽聞過的荒唐事!」 「在這兒卻一點也不荒唐,女孩。勞瑟和他父親都是以力量來統治,他相信他若無 法擊敗他手下的人,他就沒資格領導他們。尤為甚者是,所有人都必須知道他仍打得過 他的繼承人。」 「這簡直太野蠻了!」席維亞驚喘道,「你也是個野蠻人!」 塞索對她一笑,「你現在才發覺?」 這時候一個美艷的女僕奔向他們,她那頭火紅的長髮就在身後飄舞著。席維亞驚愕 地看著她圈住塞索的脖子,又重又響地吻住他。 「怎麼啦?」那女孩噘著嘴,不高興他推開她,「你為什麼不能好好和我打招呼, 我的大情人?」 塞索皺了眉,「艾蜜莉,我們以前的事都是私下進行的,現在你卻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麼做。你還知不知道羞恥,女僕,當著所有人面前對我投懷送抱,這算什麼?」 艾蜜莉倒抽口氣,藍眸氣得圓瞪,「我等你回來這麼多年。勞瑟知道,他都不在意 。」 「他又知道什麼?」塞索喝問道,「你告訴他我們暗通款曲?你公開讚揚自己的淫 蕩羞辱你老頭?」 「你為什麼要攻擊我?」艾蜜莉叫道,「我沒有把我們的事告訴任何人。勞瑟只是 看我在你走後一直思念你,覺得我很可憐。」 「現在看見你當眾投懷送抱後,他又會怎麼想?還有你老頭,他現在就正看著我們 ,你真該死,艾蜜莉!」塞索咆哮道,「我沒叫你等我。你為什麼要等?我從沒答應過 給你婚姻。」 「我以為---」 「你想錯了!」他打斷她,「你老頭本來還可以替你找對象,可是你卻蠢得要等。 你明知道我根本沒打算再回來。」 「哦,不,塞索,」她趕忙說道,「我知道你會回來,現在你也回來了。」 「夠了,艾蜜莉。我老頭還在等著我。」 「胡說!」她來回打量塞索和席維亞,「哈!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已經娶了老婆。 雜種!」她啐道,「不忠的狗奴才!」 塞索僵冷地瞪著她,「小心點,女人,否則你就等著吃巴掌,如果你老頭因此跟我 挑戰,我就得宰了他。如果你不在乎自己,那就為你老頭想想。」 艾蜜莉眼中現出淚光,「你怎麼可以娶了別人?」 塞索挫頓地長歎口氣,「我根本沒有結婚!光是為了你們這種嘮叨和小心眼,我以 後也不會結婚。你簡直把男人給逼得沒耐性,我絕不會娶個不忠的娼妓為妻。」 塞索說完就走,壓根忘了席維亞的存在。她遲疑片刻,立即跟了上去,躲開艾蜜莉 充滿敵意的瞪視。她傲然昂首走著,無視於眾人好奇的眼神。幸好渥夫也以勝戰之姿來 護著她,令她寂寞的心有了安慰。畢竟渥夫的表現值得驕傲。 當塞索走過去時,勞瑟·蒙特維爾才緩緩站起身。席維亞困惑地看著這對父子,他 們誰也沒笑或者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互相瞪視著,打量六年來彼此的改變。 最後勞瑟先開了口,「你回來晚了。」 「我有事耽擱。」 「葛伊爵士都告訴我了,」勞瑟不悅地說,「你在照顧一個要死的法國人。你覺得 這比蒙特維爾的將來更重要?」 「那人救了我的生命。留下來觀察他的情況只耽擱了我幾天工夫而已。」 「他死了沒?」 「沒有。」 「你把欠他的債還清了沒?」 塞索點點頭。 「好。我不希望這兒有麻煩時,你還得離開去清債。你一個人帶著那累贅趕路?」 勞瑟瞥向席維亞,「你的隨從呢?」 「他在南方陣亡。」然後塞索露個笑了,「不過這個累贅也把我服侍得很好。」 勞瑟和一旁在座的男人哄堂大笑,站在一旁的艾蜜莉訕笑道,「我倒不知法國流行 管女僕叫隨從。」 塞索轉向艾蜜莉欲反駁,但他的目光卻落在席維亞身上,看見她眸中噙著淚水,「 抱歉,女孩。」他柔聲說道,「這兒女士們全都是貧民窟出身,沒什麼教養。」 聽到這話而響起的倒抽氣聲不只一處,其中亦包括席維亞在內。她沒料到他會真的 保護她。 席維亞尚未回過神答話,艾蜜莉就已嗤之以鼻道,「你竟敢如此侮辱我,塞索?」 他冷眼望向她,「如果你受不了侮辱,艾蜜莉,就不要自取其辱。」 艾蜜莉轉而向勞瑟求助,「主人,你兒子沒資格這樣跟我說話。而且他侮辱的不只 我一人,他剛才說女士們。」 「哈!他是這麼說了又怎麼樣?」勞瑟咯笑起來,無視於眾女士們的失望與憤慨, 「這女僕有名字嗎?」 「這女僕有名字,」席維亞大膽應道,「我是席維亞·洛克斯,閣下。」 塞索的眉又糾結成一線,「現在她是席維亞·蒙特維爾--我的僕人。」 「這還有待商榷。」席維亞面不改色地說,然後逕自轉身招呼渥夫跟她到溫暖的火 邊去。 「哈!」勞瑟又笑了,「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耽擱了。」 「這女孩還沒適應換了新主人,她是有點麻煩。」 「你怎麼會得到這麼標緻的女僕,和一隻優越感十足的狗?」 「那女孩是別人硬塞給我的,狗則是跟著地一起。」 勞瑟瞥向席維亞,「那女僕頗有貴族架勢。我敢發誓她有貴族血統,看她那驕傲自 持的樣子。」 「別讓她聽見你這麼說,因為這些是她希望你相信的。」 「你是說她自稱是小姐?」 「她一定也會想盡辦法讓你相信。」 勞瑟皺了眉,「你這麼肯定她就不是?」 「他媽的!」塞索吼了起來,「我肯定得很!我已受夠了那個女孩,你別也來煩我 ,老頭。」 「老頭,嗯?」勞瑟陰狠地笑了,「黎明時咱們在院子裡碰頭,到時我們來看看究 竟誰是老頭。」 塞索點點頭,沒說話。他不想再重提過去的老爭執。和大家招呼過,問清堡中狀況 後,塞索瞥向席維亞。她背對眾人面火而坐,心不在焉地一手撫著渥夫的大腦袋。他很 想知道她都在想些什麼。他該如何安置這輕浮的小女子?除了對上帝發誓外,她什麼手 段都使盡了。他知道她有真正的信仰,所以不會隨便對上帝發誓。她在照料他傷勢時就 證明了這點。她沒任由他流血至死,或許她並不像嘴裡說的那麼恨他。 塞索攔住一位女僕,對她耳語,然後看著她走向席維亞。席維亞沒聽見那女僕的腳 步聲,所以當她輕拍她肩膀時,她驚跳了起來,「你要幹什麼?」她嗤之以鼻道。 那女僕困惑地瞪大了眼。她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少主口中的僕人,但看起來卻像貴 族小姐的美麗法國女人。 「塞索爵士邀請你上桌用餐,然後再去休息。」 「哦,是嗎?」席維亞回首望見塞索正看著她,才消了些的怒氣又全冒了上來,「 你不妨告訴那只自大的公雞,我才不會屈尊與他同桌!」 那女僕嚇壞了,「我不能這麼說!」 席維亞站起身,「那我自己去跟他說。」 「求求你!不要這麼做。我瞭解他,他的脾氣比魔鬼還可怕,小姐。」 席維亞好奇地看著這女孩,「你為什麼稱呼我小姐?」 女僕羞怯地低下頭,「似乎--這樣才適當。」 席維亞突然展顏笑了。她自己不知那笑容迷倒了多少旁觀之人,「你幫了我很大的 忙。你叫什麼名字?」 「葛拉。」 「葛拉,很抱歉我剛才說話的口氣不好。我過去從未拿僕人出過氣,老天原諒我差 點就跟塞索沒兩樣。」 「你會過去與塞索爵士一起用餐嗎?」 「不,但你可以指引我在哪兒休息,我現在只想要點隱私。」 「好的,小姐。」葛拉靜靜說道。 塞索目送席維亞跟著那女僕離開大廳。想著她對葛拉綻放的笑容,他突然明白自己 很想再見那笑容,而且只是為他一人而綻。 我居然想討好一個僕役!塞索自嘲地想。 ※Angelibrary.com※ 比起在洛克斯住的僕人房來,席維亞的新居簡直好太多了,至少這兒有張乾淨的床 和許多毯子。將簡單的行囊收入老舊的木板,掃去屋內的蜘蛛網後,她懇求葛拉帶她去 浴室,並替她拿點食物,那女僕欣然應允不曾多問,使席維亞十分感激。 她終於享受了夢想已久的熱水澡,也顧不得用的是無數僕人用過的澡盆。光是要求 葛拉為她拿食物就已逾矩,因為僕人是沒資格要求其他僕人伺候的。沐浴後,席維亞回 房坐在床邊梳理長髮,雙腳放在葛拉好心替她帶來的炭爐旁取暖。塞索推開她房門不請 自進,使她很不高興,故意不理睬他。 沉默半天後,塞索先開了口,「你還滿意這房間嗎?」 「你來幹什麼,塞索?」她沒好氣地問。 「我是來看看你安頓得如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滿不滿意又有什麼關係?」她苦澀地問。 「這屋子比你在洛克斯住的要強多了。」 「你又知道什麼?」她啐道。 「你是想說那兒並不是你的住處。」 「我壓根沒打算跟你說任何事,跟你說話就等於是在對一堵石牆說話一樣。」 塞索不以為然,「如果那兒不是你的住處,席維亞,你為什麼要住在那裡呢?」 「因為我太頑固,別說你沒發覺。」 「嗯,我是早就發覺了。」他輕笑道。 「這一點也不好笑,」她窒聲說道,「使你認為我是個僕人的種種狀況,全是因我 頑固而自找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我也厭了被人不相信。」 塞索踱進屋內,在席維亞面前停住。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頷,強迫她迎視他,「你 是否同意,這也該是你改變態度的時候了?」他柔聲問道。 「你玩弄我,塞索,我不喜歡這樣!」她嗤之以鼻道,「我絕不會考慮引誘你,就 算這是我唯一自救之道。」 塞索抓住她雙肩,把她拉向他,「引誘我,小可愛?你已經引誘了我。」他捧住她 的臉,雙唇溫存地愛撫著她的。席維亞很驚訝他的吻竟喚起悅人的快感,過了好一會見 她才想到要阻止他,拚命推動他的胸膛直到他撤身。 「如果你還知莊重,就不會想拿我洩慾!」她叫道。 「哦,席維亞,你真不會玩遊戲。」他失望地歎息。 「我根本不玩你這種遊戲!」她憤然啐道,「你盡可以管我叫僕人,但你無法否認 在你玷辱我之前,我仍是清白之身,我絕不做你的娼妓!」 「擁有你的永遠都只有我一人,這並不會使你成為娼妓。」 「對我而言,這已經夠了!」 塞索歎口氣,「你要我怎麼樣你才肯同意?」 「下輩子。」她譏誚地長笑,踱到床另一端然後回身怒目瞪視他,「你搶走了我的 純真還說沒關係。你貶抑我、屈辱我,強迫我做你的僕人。你還指望我會感謝你?」 「他媽的!」塞索咆哮了起來,「我本來是想來補償你,現在居然還得受你的氣。 」 「你永遠都無法補償你所犯的錯誤!永遠!」 「我這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他掉頭就走,到了門邊他又轉身陰沉地看著她,「我 警告你,你的生命是喜是悲全操縱在我手中--我可是不在乎你怎麼樣。我厭了你這種忤 逆的行為,如果你不改善自己就別怪我無情。」 他摔了門就走。席維亞在床緣坐下,陷於自憐的情緒中。渥夫體貼的湊到她身旁, 大舌頭舔著她的臉,想拂去她那一臉憂傷。 「我現在該怎麼辦,渥夫?」她哀憐地問,「他要我好風度地投降,笑臉迎人地服 侍他。我怎麼能夠。」淚水湧上了她的眼眶,「我恨他!我該讓他流血至死!我為什麼 要回頭救他?我們一定要逃離這個地方,渥夫,我們不能留在這裡!」 ※Angelibrary.com※ 第二天清晨,頂著淒寒的冷空氣在院中與父親比武時,塞索的心情仍是沉重的。他 臉上為憤怒所刻劃的線條,主要還是導因於艾蜜莉。她前一晚到他房裡去過。 由於她是西塔的貼身女僕,所以她的房間就在女主人房旁邊,同樣地也根接近塞索 的房間。在過去這對他乃一大便利,但塞索現在卻無心重溫過去。 當她輕敲他的房門時,他以為是席維亞來修好。他立即興奮地前去應門,然而開了 房門他的臉也立即沉了下來。 「很失望嗎,塞索?你希望我是那個金髮女僕。」 「你走吧,艾蜜莉,」塞索氣憤地說,「我沒邀請你來。」 「一旦你厭倦了她的裝模作樣後,就會來邀請我了,」她自信地說,「現在你只是 因為她抗拒你才迷她。」艾蜜莉咯咯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有點粗魯,我的大情人。 你把女人當劍一樣揮舞玩弄,但我不在乎。在乎的是她,對不對?」 他板下臉,「你最好另尋別的男人來替你暖身。」 「就因為她?」她啐道。 「她與此無關。我們過去是處得不錯,但一切都在我離開時已結束。我很遺憾你夢 想落空。」他絕不會跟她討論席維亞。 艾蜜莉轉身跑了出去。塞索用力關上房門,氣自己為何不接受送上門的溫暖。然而 事實上他只渴望另一個,他必須使強才能得到手的女人,問題是他不願強迫她。 ※Angelibrary.com※ 塞索打量週遭,發覺席維亞也在一旁看著他。她的存在就像幅絕美的畫,金髮披散 在她肩後沐浴在晨曦之中熠熠生輝。她羞怯地垂下視線,塞索發覺自己像被催眠般死盯 著她,壓根忘了疼痛的肌肉。 但勞瑟開懷的笑聲又拉回他的心神,「你在拿眼睛剝光那可憐的女僕,孩子,」他 安撫道,「你不能等私下時再做嗎?」塞索紅了臉,「今天你讓我很驕傲,塞索。你真 是個爭氣的好孩子。你也是個挑戰,我知道你的舊傷還未完全痊癒。你不但學會我教你 的一切,更有青出於藍之勢。」 塞索不知該如何應對了。這是勞瑟有生以來頭一次讚美他。幸運的是,勞瑟也沒期 望有回答。他轉身逕自走了,留下塞索好奇地盯著他的背影出神。他老頭變了。今天這 場比武不但戰成平手,而且勞瑟還掛了彩。或許他畢竟是年紀大了。 此時庭院中就只剩下席維亞和塞索,其他圍觀之人全跟著勞瑟回大廳裡去了。 「你把傷口又弄開了。」席維亞斥責道。 塞索歉然一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會照料我吧?」 「我不管你,還有誰會來管你。」 「什麼事困擾了你?」他察言觀色道。 「你!」她嗤之以鼻道,氣得雙手也支在臀上,擺出不善罷干休的架勢,「就是我 剛才目睹的愚行!」 「那只是運動而已,小可愛。」 「那才不是運動,那是瘋狂。你們很可能會失手殺了對方!」 「我們比武都是點到為止而已,席維亞,」塞索耐心地解釋,「那只是在考驗力量 而已。難道法國的武士們不會在運動時考驗他們的技術?」 「唔,會。」她勉為其難地說,「但沒有這麼激烈。你們打得好像一生名譽就在此 一戰似的。」 塞索輕笑道,「在某方面而言確實是如此。勞瑟堅持要所有人都盡全力,老實說, 我過去沒跟他纏鬥這麼久過。」 「可是你們打成了平手,」她指出,「就連我也看得出來。要不是你突然停手,你 一定會擊敗你父親的。」 「你可知道這是在讚美我,小可愛?」 席維亞羞紅了臉,「我……我……」 「走吧,」他打趣道,「別破壞了你唯一給我的讚美,就算這回大發慈悲一次吧。 」 「你戲弄我,塞索,你不能就這樣岔開話題。」 「這話題沒什麼好談的。」他規避道,「別浪費時間了,除非你故意要讓我站在這 裡跟你辯論,多流些血好變得虛弱無助。」 「這個主意倒不壞。」席維亞笑道,「走吧,我的房間比較近。」 「不,我得換件衣服,我房裡也有繃帶,你只要協助我回房就行了。」 「你需要人扶著走?」她睜大了眼。 他點點頭,「我覺得全身肌肉都僵住了動不了。」他呻吟了起來,「但你只要把你 的手給我,小可愛,我會跟隨你去天涯海角任何地方。」(譯註:在英文中『把你的手 給我』,亦作求婚之意。) 「我的手,嗯?」她嗤之以鼻道,「我不來這套。」 他一把握住她的小手,舉步往莊園行去,「那你就得跟著我了。」 塞索的房間一片雜亂,席維亞睜大著眼打量那洞開的衣櫃,和那團成一球球的衣服 和亂七八糟的床,以及縐巴巴的地毯。大理石面的桌子和唯一的一張高背椅上,都覆著 了厚厚一層塵埃,四壁也被油煙給燻黑。 「你真的在這裡睡覺?」她難以置信地問。 他露齒而笑,「這房間已經有很多年沒人住了,今早我出去時也走得很匆忙。不過 ,你不會花太多時間就能把它整理好。」 「我?」她倒抽一口氣,轉向他。 塞索歎息道,「拜託你,別再來了,要求你照料我的需要是很過分了嗎?」 席維亞遲疑著。他是在要求,不是命令,至少在目前這就足夠了。替他裹好傷後, 席維亞轉而清理其中一個衣櫃。塞索笑著看她忙碌。他終於使她進了他的房,而且渥夫 也沒跟著。最主要是,她現在的心情很好。 「什麼顏色適合我,小可愛?」 「當然是藍色,或許深棕色和黑色也不錯。」 「那你不介意替我做一兩件新衣服吧?我的衣服本來就不多。」 「我不會被你那無辜的表情愚弄的。我會替你縫兩件,但只是為了證明我的手藝, 別以為我甘心做你的奴隸。」 張羅完了,席維亞轉身欲去,但塞索又喚住了她,「我還沒要你走。」 「幹什麼?」她的聲音變得尖銳高昂。 「席維亞,鎮靜點,別再往門口移了。我又沒有要強暴你。」他歎息道,「你真的 這麼怕我?」 「嗯。」她老實回答。 他皺了眉,「以前我真對待你很粗魯啊?」見她答不出話來,他又說,「你是否認 為我很粗暴嚴厲,席維亞?」 「你是很嚴厲,態度也不好,而且你的脾氣太暴躁。」 「你也一樣。」他指出。 她笑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但別忘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 他抬起手撫摸她的面頰,「為了你,我會改。」 接下來是很長且驚訝的沉默,最後她悄聲問,「為什麼?」 「為了見你常笑。」 「我根本沒有多少可笑的,塞索。」她坦白道。 「你會的。」 她抽身離開他,眼神變得陰鬱,「你這是在玩弄我嗎?」 「不,我是再誠心不過了。」他柔聲說道,傾身吻住她,起初為了怕嚇到她所以很 溫柔,之後就變得更專注。她確實嚇到了,輕推著他的身子,但塞索不肯放開她,他反 而將她摟得更緊。她的乳房擠壓著他的胸膛,使他燃燒。她在他雙腿間掙扎蠕動,更使 他的渴望為她撩起,而她卻依然抗拒他。 他的唇移向她纖美的頸項,「哦,席維亞,我要你。」他在她耳邊喘息。 「塞索,你說過你不會強暴我的。」 「讓我愛你,」他啞聲低喃,「不要拒絕我,席維亞。」 他在她能拒絕之前吻住她,但席維亞最後還是設法奪回了自由,「塞索,你弄傷了 我!」她叫道。 他傾身打量她,看見她紅腫的雙唇,「天殺的,席維亞,你為什麼這樣脆弱?」他 呻吟。 「我又有什麼辦法,」她頭聲道,「我從小為人呵護著長大。我的皮膚很敏感,禁 不起這樣的對待。」 他抬起她下巴,用手指輕觸她的唇,「我不是有意要傷你的。」他柔聲說道。 「我知道,」她說,「但你卻想強迫我。」 塞索心虛地笑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席維亞突然又火了,「你別想再歸罪於我!這回我的衣服可沒濕淋淋地貼在身上。 」 「是沒有。」 「那就告訴我,我又做錯了什麼,以後我一定不再犯!」 塞索開懷地朗笑,「哦,小可愛,你真是純,只要靠近你就會使我亢奮,你不知道 自己有多美嗎?」 「那你就離我遠點。」 「我做不到,席維亞。」他緩慢而悲哀地搖著頭,「你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卻只是 一個男人的寶藏--我的。我絕不會遠離你。」 「我不是你的,塞索。」她掙開他後退數尺,「我永遠都不是你的。」 塞索一拳打在自己的大腿上,「你為什麼要這樣恨我?」他頓挫地大叫。 「你知道為什麼。」 「我已經說過我會改。」 「你說了就忘。我無法相信你的話。」 「你太苛刻我了,席維亞。現在發生的事我根本無法控制。」 「這是否表示我永遠得活在恐懼之中?」 他陰鬱地皺著眉。他無法告訴她他永遠不會再強迫她,因為他現在才知道只要面對 她,雖然有心抑制自己的慾望,但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可是,該死的,他也不要她怕 他。 「怎麼樣,塞索?」 他激動地轉開身,「不要逼我,小女僕!」他吼道。 她的眼睛懇求著他,「我必須知道答案。」 「我得仔細想想。」他嗤之以鼻道,「吃早飯去吧。」 ※Angelibrary.com※ 結果這頓早餐卻成了她的夢魘。 她很意外在這偌大且無情的莊園裡,竟會遇上一個肯相信她的人。葛伊·費茲爵士 就是那使她心生希望的人。他由於剛巡邏回來,很驚訝莊園裡竟有位迷人的客人,於是 過來和她打招呼。他一開始便稱呼她為小姐,並詢問她的君主是誰。 她見他態度謙恭友善,便毫不考慮將自身遭遇全告訴了他。結果他並沒懷疑她的話 ,反而勃然大怒去找塞索理論。她根本止不住他的憤怒。只有看著塞索熱情地和他打招 呼,卻換得葛伊冷漠的反應。 席維亞趕忙送上塞索的食物和麥酒,偷偷瞥一眼正激烈爭吵的兩人,其他人也都看 著他們,她愈來愈不安了。她想過去聽聽他們在吵些什麼!可是她不敢接近他們。 「這回你又搞什麼鬼呀,女僕?」 席維亞屏息轉向勞瑟,「我不懂你的意思,閣下。」 「我看見你跟我的家臣說話,現在他就在跟我兒子爭執。那兩個從小就是好朋友, 女孩。他們從未有過爭執。」 「我並沒有做我會後悔的事。」 勞瑟起身把她拉到一邊,「不管你做了什麼,最好不會導致一場挑戰。我可不願在 戰事醞釀之時,損失一個好手。」 「你兒子在你眼中,只是個替你打仗的好手?」 「我說的也是葛伊爵士,因為敗的人一定是他。如果我覺得我兒子因為你而置身險 境,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麼貴族千金,早就把你活埋了。」 席維亞愕然瞪大了眼。他早知道!該死的,他明知道她是貴族小姐,卻仍讓塞索擁 有她,根本不在乎他無權如此,「你真卑劣!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卻仍放縱你兒子這樣 對待我!」 勞瑟笑了,「我才不在乎這種事。既然塞索聲稱你是他的僕人,那你就是。我不會 為這種事跟他爭執的。」 「可是他明明是錯了!」席維亞叫了起來。 「請諒解我,女僕。一個男人需要有個兒子繼承他的一切。此外,我也需要我的兒 子與我並肩作戰,保衛我的領地。我很驕傲能把他教養得如此出色。幾年前為了點蠢事 我差點失去了他,最後還是跟我女婿即將起的戰爭使他回來。既然他回來了,我就不會 冒險再失去他。」 「席維亞!」這霹靂般的吼聲嚇了她一跳,她轉身看見塞索黑著臉向她走來。她覺 得雙膝虛軟,幾乎站不穩。 「哦,女僕,」勞瑟幾乎是悲哀地說,「不管你聲稱沒做什麼,現在你恐怕都要後 悔了。」 她瞥向他,「而你會讓他打我,是不是?」 「你不是我的責任,女孩。」勞瑟說完轉身就要走。 「用不著躲在我老頭背後,他不會幫助你的。」塞索咆哮道。 席維亞掩飾住恐懼,冷靜地應道,「我也沒期望他會援手。他已經告訴我他贊成你 所做的每一件事。」 「這麼說你還是求過他幫你?」 「不,塞索,是我先找她說話的。」勞瑟插口道。 「用不著替她辯護。」塞索冷聲警告道。 勞瑟猶豫一下,然後點點頭轉身踱開,留下他倆獨處於大廳一角。塞索一把抓住她 的手臂,作勢似要揍她。她著慌了,非但沒躲反而投身向他。她的手指緊抓著他的衣襟 ,緊偎著他那堅實不屈的身體。 「如果你一定要打我,塞索,就用鞭子,」她輕聲說道,「我經不起你盛怒下的一 拳,你會殺了我的。」 「天殺的!」他咆哮著,想掰開她的手指。 可是她抓得更緊,「不!你在生氣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你一拳就會殺了我的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放手,席維亞。」塞索命令道,但氣已消了一些。 她聽出他的口氣已變,然後她才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看見他眼中的光芒。她趕忙 推開他,新的恐懼又獲住她。 「我……我不是故意要投懷送抱。」她結巴地說。 塞索歎口氣,「回你的房間去。你今天已經惹夠麻煩了。」 「我不是想要惹麻煩。」她理論道。 但他的眸子又起了狂風,身體也僵住了,「滾開,在我改變主意之前趕快滾,不要 再讓我看到你,女人!」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她終於逃出了那個人間地獄!她趁所有人不注意時,帶著房中所有毯子,帶著渥夫 直撞到馬廄去,挑了匹最馴良且體型較正常的棕馬。她知道莊園中總會留有一個暗門, 作為抗敵不力時逃亡之用,因為她家中就有。 找那扇門花了她許多時間,幾乎使她絕望,最後還是渥夫替她找到那扇逃生之門。 之後,她快馬奔馳數小時,直到森林中暗得無法前進,才停下來用隨身的燧石起火過夜 。 有了火後,她放心地派渥夫出去打獵。待它走後,她就卸下馬鞍,用床毯子蓋在馬 身上,然後坐在火堆前沉思。她的思緒自然而然又轉到塞索身上,她真的很遺憾,當初 他若肯相信她,一離開洛克斯就帶她去找杭爾夫伯爵,那今天她或許會對他有不同的觀 感,除去他的粗魯不談,她甚至也許還會有點喜歡他。 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恨對席維亞乃是陌生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就算是對哈麗 特,她也不曾有過這麼強烈的恨意。她恨的是哈麗特的作為,而非她那個人,塞索為何 會使她有這麼強烈的感受? 席維亞聽見某種逼近的聲響,立即屏住氣息直到看見渥夫由灌木叢底下鑽出來!才 鬆了那口氣。它大有收穫,她迅速準備好他們的晚餐,餐後她才在火堆旁安頓好,一躺 下便立即睡著了,渥夫蜷曲在她腳邊,可是沒過多久,它的低嗥聲就驚醒了她。它的耳 朵直立,背上的毛也倒豎起來!然後倏然間竄進漆黑的森林中,奔出她的視線之外,席 維亞叫它回去,但它卻不肯聽從,她坐起身,清醒異常。 她用雙手環抱住屈起的雙膝,望著渥夫消失的方向,猜測究竟是什麼野生動物吸引 了它。這座黑森林中會有野熊嗎?據她所知,渥夫還沒抵抗過這麼龐大凶殘的敵人。 當她再也聽不見渥夫的聲音時,她開始擔心了起來。她一再大聲呼喊它,最後忍不 住跳起身開始來回踱步。突然間渥夫又溜了回來,她鬆口長氣,可是當她發覺它並不是 單獨回來時,恐懼更加倍地回來了。它身後還跟著一隻獵犬,然後是一匹馬。 用不著看那騎士,席維亞已認出那匹馬。塞索僵直地高坐在馬背上,身著厚重的毛 皮外衣。席維亞驚愕地無以言語也忘了動彈。就連塞索緊抓著一條粗繩下馬,叫喚渥夫 過去時,她仍目瞪口呆地看著渥夫毫不反抗地任由繩子套上它的頸項。塞索把繩子繫在 遠處的樹幹上,跟著來的那只獵犬發覺她用剩的肉,立即享受了起來。 席維亞看了它半天,這才終於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而且明白塞索是怎麼找到她的! 她再望向塞索,看見他把渥夫安全地困在樹林那邊,他為何要在開口之前,先綁住她的 狗的用意已很明顯。塞索心裡懷有可怕的計畫,不能讓渥夫有機會阻止他。想都不想, 席維亞就拔腿奔向她的馬。 可是她的斗篷卻被塞索拉住了,捏住她脖子的手也使她差點嗆住。下一刻裡,她已 被拋在火邊,雙掌也擦傷了。渥夫開始咆哮,席維亞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她看見塞 索的靴子就在她身旁分佇著。她再往上望去,看見他的雙手解開皮帶,再往上移就是他 那繃得緊緊的臉孔,她的臉色立即變得慘白。 席維亞懇求的話還沒說出口,塞索的皮帶已經落在她背上,她倒抽一口氣,然後叫 了出聲,他緊跟著又抽了她一鞭,她尖叫了起來。在遙遠之處,她聽見渥夫憤怒的噴氣 著,接著當繩子勒住他的咆哮時發出的恐怖聲響。 這時她已縮成一團,屏氣咬牙等著火辣的下一鞭,可是它始終未來,她又不敢抬頭 去看塞索,所以不知他已把皮帶甩到一邊,自厭且憤怒地踱開。深吸了好幾口氣,使自 己冷靜下來以後,他又回到她身邊,跪了下去。 塞索將她挽入懷中,由於她需要撫慰,甚至是他的,所以她並沒有抗拒。她的淚水 干了,但塞索仍擁著她,撫著她的頭髮。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誰都沒有開口,最後 她推開他,他在她眼中看見了責疚之色。 「天殺的!」他咆哮著跳起身,「你還不知悔改?」 「悔改?」她也吼了回去,「在你這樣對待我之後?」 「你害我瞎找了一整天,女人,你該受的懲罰不只是這些而已!」 「被你找到已是我無法忍受的懲罰,」她說道,「可是你才不在乎這些,你就是打 定主意要虐待我!」 「我從沒想要傷害過你!」他憤然吼道,「每次都是你逼我!」 「哦,當然,主人,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甚至是我在鞭打我自己。」他舉步逼近她 ,但她不為所動,「怎麼,我是否得再鞭打我自己,主人?」 「你這個女人挨了打,居然還敢如此無禮。」 「諾曼雜種!如果我是男人,我會殺了你!」 突然間,他笑了,「如果你真是男人,小可愛,那我那些甩不掉的思緒就成了罪惡 。」 她倒抽一口氣趕忙後退,「我雖然是女人,但你的念頭仍然是罪惡的。」 塞索露發笑著,「你用不著躲我,席維亞,騎了一天的馬,現在只有睡眠最吸引我 。」 席維亞謹慎地看著他由馬邊取食物和毛毯,然後回來先把火生旺,再在火堆旁躺下 ,「你餓嗎?」 她大感驚訝,他表現得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對了,你的寵物會供給你食物。」塞索望向渥夫,皺起了眉,「你想,如果我擺 脫這只畜牲,你會不會很快又想再逃?少了它替你獵物,你該怎麼辦?」 「不!」她叫了起來,在他身旁跪下,「渥夫是我所有的一切。」 「你有了我。」他柔聲提醒她。 她搖搖頭,「你給我的只有痛苦和羞辱,只有渥夫給我溫暖和安慰,我愛它。」 「而你恨我?」 「你這樣對待我,我怎能不恨你。」 塞索倏地一改表情,「跟我發誓再也不逃。」 「你會接受一個僕人的承諾,主人?」她嘲諷道。 「我會接受你的承諾。」 她傲然揚起下巴,「我可以給你,但那只會是謊言,我不會做我無法信守的承諾。 」 「他媽的!」他氣得把一根樹枝甩進火裡,激使火星亂飛,「那我也無法承諾不再 打你,下回你不會有幸穿這麼多衣服。」 「我也不敢指望你會大發慈悲!」她嗤之以鼻道。 塞索審視她那怒容,無奈地歎了口氣,「去睡吧,席維亞!我看得出來跟你是沒理 可講的。」 塞索躺下身,但她卻仍跪在原處。過了好半天,她才柔聲說道,「有一件事你可以 做,塞索,那樣我就不會逃走了。」 「我知道是什麼事,」他黯然說道,「可是我就是無法遠離你。」 「不是那個,塞索。」 他迅速坐起身,因為她挑起了他的好奇,「是什麼?」 「派個人去見杭爾夫伯爵,求證我的說詞,我會心甘情願地待在蒙特維爾等他的回 音。」 「假使結果證實你說謊--然後呢?」 「你仍然這麼確信我在說謊?」她嚴肅地問。 「好吧,為了了結這檔事,我會派人送信去,但我看不出你會有何希望。」 她笑了,決定采低姿勢。在他派人送信之前,她必須讓他相信她是對的,「這很簡 單,如果你派人送了信,就等於是承諾你有可能是錯的,為此我就能忍受一切。」 「哼!」他翻身向火堆而臥,「只有女人才會有這種邏輯。」 席維亞真想笑,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接受了謊言!她在離他數尺遠躺下,很快就睡著 了。 ※Angelibrary.com※ 塞索於黎明時便醒了,他仰躺著,越過樹梢若有所思地凝望那魚肚方白的天空。席 維亞仍甜睡著,不知自己在她心裡掀起怎般的風暴。 他昨天氣的不是她離開他,而是因為她冒險獨自外出。這個小傻瓜很可很會遇上強 盜或者有更糟的下場,他也氣蒙特維爾的每個人都知道她逃了。這女孩到底把他怎麼樣 了?起初他只想主宰她,而今卻只想保護她。他不瞭解她給予他的這種感受,有生以來 頭一次感到困惑,他甚至還答應她荒唐的要求。 想到他的承諾,塞索不知不覺中緊蹙起眉頭,不管她是否真是貴族出生,或著杭爾 夫伯爵喜歡她,而她希望他會幫助她,塞索勢必都將會失去她,這使他心裡難過,他雖 只與她相識短短數月,但他已經知道自己不願失去她。 「該死,該死!」他嘟嚷著,翻身面對這新的一天。 ※Angelibrary.com※ 天黑了他們才回到莊園。她騎了一天半夜逃亡,結果回來時所費時間卻少了許多。 顯然她是路線不清,白走了許多路。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是無益,她暗自歎了口氣。 下馬後將馬帶回馬廄時,她問,「你沒忘記答應過我要派人送信的事吧?」 「沒忘,」塞索嘟嚷著,撥開她的斗篷帽子,拉出她的辮子,一手抓著一根,他把 她拉向他,「我也沒忘你本來可以要求我永遠不碰你,而結果你沒有說。」 「我已經說過辦不到。」她窒聲說道。 「可是你連討價還價都沒試過,小可愛。」他指出。 「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塞索,我只需要再忍受你幾個禮拜就行了。知道我的悲哀 將盡,心裡總是舒坦許多。」 「悲哀,嗯?」 他的唇極輕地碰一下她的,然後是她的臉頰,最後在她耳垂下敏感的地帶。當一陣 灼熱感在體內流竄時,她呻吟了,這時他放開她,不懷好意地笑了。 「只有再幾個禮拜?我必須好好善用這段時間,是不?」他沒等她回答,就逕自朝 通往大廳的邊門走去。席維亞困惑地盯著他的背影,分析自己為何站著不動讓他吻她, 她究竟是怎麼了? 她搖頭快步跟了過去,都是因為他的溫柔,她告訴自己,它總是令她驚訝。 晚餐時間已過,但大廳裡並不空曠。勞瑟和他的家臣們在火邊玩骰子,西塔和伊絲 則帶著貼身女僕在一旁做女紅。塞索在門邊等著她,「去拿兩份食物,和我一起上桌吃 。」當她想抗議時,他舉起一隻手指,「我堅持,我們一起來面對暴風雨。」 她的腳僵住了,「什麼暴風雨?」 她的臉上倏然閃過的警覺之色使塞索笑了,「你觸犯了重罪,我出去追你時,我那 繼母夫人可是氣得七孔生煙,我猜她已嘀咕了一整天你樹下多壞的模樣。要知道,蒙特 維爾從未逃過任何一個僕役。」 席維亞臉色蒼白了,「她--會怎麼處罰我?」 「西塔?她能怎麼樣?你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這回你總算得感激有我的保護。 」他沒給她回答的機會,將手放在她背上,把她推向烹食區,「去吧,我可是個飢餓的 男人。」 在其他僕人的臆測眼光下,席維亞不安地捧著兩個木盤和一杯麥酒,朝主桌行去。 她看見勞瑟和西塔都過去坐在塞索旁邊。於是放慢腳步,卻仍不免聽見他們的談話。 「怎麼樣?」西塔問道,「你打算把她吊在院中裸身鞭打示眾嗎?她那恐怖的壞模 樣必須立刻糾正。」 「這裡沒有你的事,老婆。」勞瑟先開口。 「怎麼沒我的事,」西塔忿忿地叫了起來,「他把那個法國婊子帶回來,她的忤逆 不道已經困擾了我的僕人,現在她不但逃跑,而且還偷竊!我有權要求--」 席維亞驚愕地將木盤掉在桌上,麥酒也灑了,她睜大著滿含恐懼的藍眸望向塞索, 「我沒有偷東西。」 「你總不能說那匹馬是你的吧。」他輕聲說道。 席維亞覺得雙膝一軟,塞索迅速抓住她,扶她在身旁坐下。她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偷食物的代價一般都是剁一隻手。但一匹馬呢?馬就是武士的生命,更是動物中身價 最高的,比個僕人還有價值,甚至比塊地更有價值!一個自由的僕人會很樂意賣掉農莊 換一匹馬,因為馬就是財富的象徵,更能提高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偷一匹馬的罪不下於 謀殺,而偷馬的換作是個奴隸其罪更是不可思議。 當他看見席維亞真的有多害怕時,他不再覺得有趣了,「別擔心,木已成舟,再擔 心也沒用。」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竊。」她驚惶地低語,「我沒想到--我是說--我牽走那匹 馬時,並沒有想到我是在偷竊。以前我從來不需要求人家給我馬……塞索,救救我!」 她開始哭了起來,塞索不由得自責害她不必要地恐懼,「席維亞,冷靜點。你用不 著害怕,你是偷了一匹馬,但它是葛伊爵士的,他不會追究這件事的。」 「可是--」 「沒有可是,」他柔聲說道,「我出去追你之前跟葛伊談過,他最關心的是你,不 是他的馬,他不會要求處罰你的。」 「真的?」 「嗯,真的。」 「作夢!」西塔插口道,灰眸惡毒地盯著席維亞,「葛伊或許不處罰你,我可是不 能放過你。」 「你以為你是誰,有資格命令我?」塞索不客氣地說。 西塔一張臉漲成了醬紅色,「你居然還護著這個婊子!怎麼?她迷住了你嗎?」 「我並沒有護著她,我已經處罰過她了。」 「就算是有,也不算夠!」西塔嗤之以鼻道,「她行動自若,根本沒有痛苦的樣子 !」 塞索緩綬站起身,眼中出現了威脅的光芒,「你是在懷疑我嗎,夫人?你也想嘗嘗 席維亞身受的滋味嗎?」他探手向他的皮帶。西塔蒼白了臉,趕忙轉向勞瑟,他根本沒 看她一眼,僅一逕盯著他的兒子。 「勞瑟!」 「哎呀,別來找我,老婆。我警告過你這不關你的事,是你自己還要去刺激他,你 真是向來不知道進退。」 當塞索向西塔邁進一步時,她已顧不得尊嚴地跳起身,鼠竄而去了,勞瑟看在眼裡 大笑不已。 「幹得好!真過癮!」勞瑟激賞地拍拍塞索的肩膀,「她已經有好多年沒嘗過我的 拳頭,有點得意忘形了。」 「我走了,西塔稱心如意了吧?」塞索回座端起麥酒。 勞瑟聳聳肩,「我才懶得管那麼多。」 塞索未再多言,改而攻擊他的食物,又上了好幾杯麥酒後,勞瑟打量起席維亞。 「你沒吃多少東西嘛,女僕,是不是不合胃口?」 「恐怕是我沒有食慾,閣下。」席維亞輕聲答道。 「這怎麼成,」勞瑟衝著她笑著,「像你這樣嬌弱的女孩子,若想對抗我兒子就需 要有力氣。」 「謝謝你的忠告,閣下。」 塞索狠狠地瞪他父親一眼,逗得勞瑟開懷大笑。又喝了一杯麥酒後,勞瑟傾身向前 ,嚴肅地說,「我那頑固的家臣知道你回來了嗎?」 塞索迎視他,「就由你通知他好了。」 勞瑟花白的眉毛全擠到一塊兒去了,「你重新考慮過嗎?」 「這事由不得我重新考慮,他呢?」 「沒有。」勞瑟勉強承認,「我真不瞭解這孩子為什麼這麼固執。」 「他只不過是堅守自己的信念而已。」 「可是他向來崇拜你,我真不敢相信會有今天這種事發生。」 「你要我怎麼樣?」塞索不悅地問,「拒絕他的挑戰?」 「當然不是,如果大家再好好溝通一下,總能避免流血事件發生……」 「算了吧!」塞索爆發了,「別以為我比你喜歡這件事,我已經盡力跟他理論過, 可是他就是不肯改變主意。」 「你會嗎?」 「不會。」 勞瑟搖起了頭,「你知道,她可以阻止這件事發生。」 「我不會要她這麼做。」 席維亞按捺不住了,「『她』是誰?」 「就是你,女僕。」勞瑟答道。 塞索兩手一拍桌子,「你非要當著她的面討論這事嗎?」 「你是說她不知情?」勞瑟難以置信地說。 「她不知道。」 「那你應該告訴她。」 「告訴我什麼?」席維亞問,但兩個人都不理她。 「算了吧,她比你我加起來還要頑固百倍。」 勞瑟放下酒杯僵硬地站起身離開了他們。顯然她很不高興,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等著他解釋,但他什麼也沒說,更沒看她一眼。 「怎麼樣,你到底是說不說?」 「把你的晚餐吃完,席維亞,然後我送你回房去。」 「塞索!誰向你挑戰?」 他惱怒的目光使她瑟縮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吃了,那我們走吧。」塞索揪著她的 手臂,硬把她拖出大廳穿過中庭,到了她的房門口,他一腳踢開房門,將她推了進去。 他也跟著進去,注意到那炭爐,以及她的行囊已由馬廄拿過來,室內光線明亮,鑲 在壁上的油燈已點燃,「似乎有人在服侍你嘛,」他氣憤地說,「如果西塔知道她的僕 人中,竟有人侍候我的僕人,那可憐的老傢伙就要倒大楣了。」 「我並沒有要求他們侍候我。」 「你用不著開口,」他冷聲道,「你這種態度已經震懾住沒你幸運的僕人。」 「幸運?我?」 「當然。」他銳聲說道,「一天下來你不會渾身疼痛無力,你的雙手也不會至少每 週流一次血,你除了侍候我外,用不若再侍候一大群人。你過的正是貴族小姐般的生活 。」他轉身欲去,但席維亞已搶先關上了房門。 「塞索,等一下。」她面對著他,雙手壓在門上,堵住他的路,「你還沒告訴我, 究竟是誰向你挑戰,我必須知道!」 「為什麼?」他蹙眉,「這樣你就能得意了?」 「拜託你,塞索!」她懇求他,「是不是葛伊爵士?」 「當然是葛伊爵士!」他吼道,「現在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吧?!」 「我發誓我從來沒存心惹麻煩,塞索。」她誠心誠意說道,「我只是把真相告訴他 ,我並沒主動去找葛伊爵士,是他來找我談話,以為我是這裡的客人,還稱呼我為小姐 ,塞索,他原先根本不知道我的事。」 「你理所當然就利用他的誤解。你還告訴他,我是違背你的意願硬把你帶到這裡來 的。你簡直把我說成了惡棍!」 「你本來就是個惡棍!」 「上帝!」他爆發了,「跟你這個人根本沒話好談。」塞索伸手去拉門,可是席維 亞卻用雙手緊抓住他手臂。 「塞索!你如果早告訴我,我可以使你心安。」 「你知道了什麼秘密?」他瞇起了眼。 「我只知道不會有決鬥之事發生。」她傲然昂起下頷。 她的自負讓塞索笑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倒說說看,為什麼不會發生。」 「因為我不許它發生。」 「你……」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不許它發生?」 「我可是說正經的,塞索,我絕不允許自己成為流血事件的始作俑者!」 塞索譏諷地笑了,「真可惜你沒有早點考慮這點。」 「現在也不晚。」 「哦,已經太遲了,小可愛。」他輕觸她的面頰,「你想要個正義之士,而今你有 了,葛伊相信你,所以他願為你而戰。」 席維亞警覺了,「可是我並沒有要他這麼做!我去跟他說!」 「席維亞,我真的希望事情有這麼簡單,葛伊無法容忍我這樣對待一位貴族千金, 他是我所見過心地最耿直的人,除了為你一戰外,他不會滿足的。」 「他一定會聽我的。」 「哦,席維亞,你不但美而且還純真稚氣。」 「可是你父親說我可以阻止這場決鬥。」她叫道,「告訴我,我必須怎麼做。」 「你不會猜嗎?」塞索沉聲地哺道。 過了一會兒,她愕然地睜大眼避開他,「絕不!」 「這是唯一的辦法,席維亞。如果你不承認你說謊,葛伊無論如何會堅持為你而戰 ,而我很可能會殺了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並沒有說謊!」 「你就不能嚥下驕傲一次?」 「你會嗎?」 「我已經做了,我本決定不把你牽扯進來,現在卻又要求你這麼做,我從小和葛伊 一起長大,早已習慣保護他,不受比他個子大的人欺凌。我把他視為從未有過的弟兄般 愛他,我真的不願和他決鬥。」 席維亞緩緩轉身,悲哀地看塞索一眼,「好吧,我會照你說的去做。」 「光告訴他你說謊還不夠,」塞索輕聲警告,「你必須設法使他信服。」 「我會的,帶我去找他吧。」她黯然喟歎道。 「我會帶他來這裡。」 席維亞坐在床緣等待著,覺得整個人像被抽空似地麻木又筋疲力竭。她除了說謊外 別無選擇餘地,她不能讓塞索傷他的朋友,或許甚至殺了他,她迅速脫掉斗篷和兩件外 袍,很快地塞索就帶著困惑的葛伊爵士回來。席維亞深吸口氣然後轉身,雙手緊張地互 絞著。 葛伊上前向她行禮,綠眸中一本正經,「塞索說你想見我。」 「是有點急事,」她柔聲應道,看著塞索,「你可以離開一下嗎?我想跟葛伊爵士 單獨談。」 「不,」塞索關上房門,倚在門板上,「我留在這裡。」 席維亞怒目瞪著塞索,可惜她現在不能冒險爭執。 她怯怯地對葛伊爵士一笑,「請坐,」她指著窄床,「抱歉,我恐怕無法供椅子給 你。」 葛伊坐下,環顧了四周後說道,「你就睡在這裡?」她還來不及開口,他就狠狠地 瞪了塞索一眼。 「這房間非常舒適,」席維亞迅速說道,「再好的我恐怕還住不慣。」 「怎麼會--」 「葛伊爵士,請聽我說。」她打斷他,在他身旁坐下,眼睛卻不敢看向他,「抱歉 ,我不該拿我那孩子氣的白日夢來煩擾你。」 「什麼白日夢?」 「就是那天在大廳裡,我們談的……我跟你說的都是謊話,我經常把自己想像成一 位貴族小姐,尤其是對我一無所知的男士,我真的很抱歉使你真的相信我,過去我的遊 戲從未引起任何傷害過。」 葛伊皺了眉,「我看得出來這一定又是塞索在逼你,席維亞小姐。」 「你誤會了,我真的只是席維亞而已,葛伊爵士。」她肯定地告訴他,「請原諒我 如此大膽無禮,但我真的無法再讓這誤會繼續下去。我生來就是個僕人,當我知道你因 為我愚蠢的遊戲而向我的主人挑戰時,我真嚇壞了,我懇求他帶你來這裡,趁一切還未 太遲之前趕緊把誤會澄清。你絕不能因為我而決鬥,我根本沒有說實話。」 葛伊的眸中滿含疑惑,「你為我如此貶抑自己,實在令我受寵若驚,你真是個仁慈 的人,小姐。」 「你不相信我?」她倒抽了口氣。 「一點也不。」他據實以答。 「那你就是個傻瓜!」 「這就是啦,」他勝利地笑了,「你若真只是個僕人,怎麼敢如此對我說話。」 席維亞跳起身望向塞索,但他只旁觀而無意援手。她深吸口氣,真不知該如何說服 這年輕的武士,她深知這場比武會結束了他的性命。繼之,當她發現塞索貪婪地打量她 時,她有了靈感。 她旋身面向葛伊,雙手支在臀上,一副桀騖不馴的神態,「我可沒說我只是個僕人 !你自己瞧瞧我!你以為哪個男人會永遠忽視我的存在。」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葛伊結巴了。 「如果我有時大膽無禮,那是因為我上一任主人平等對待我,我原先可是男爵的情 婦,葛伊爵士。」她得意地笑了,「他人老了又孤獨,所以把我寵得不得了。」 「可是你說洛克斯男爵是你父親!」葛伊叫了起來。 席維亞心痛了,然而她還有其他選擇嗎?「他倒比較像我父親--當然,在床上時除 外。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問塞索男爵。他會告訴你,在我被送給他時,我已經不是處 女了。」這暗示著她是塞索的情婦,但塞索沒說話,所以她又說,「你瞧--他根本沒有 否認。現在,你會收回你那荒謬的挑戰嗎?」 「我不覺得它荒謬。」 老天,她說得還不夠嗎?「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現在這個主人正是我心儀 已久的典型,他是個強悍勇猛的好情人,我很高興能和他在一起。」 葛伊迅速跳起身,「那你為什麼還要逃跑?」 席維亞一時沒準備,失了神。她猶豫片刻,說道,「求求你,葛伊爵士,不要逼我 在他面前說。」 「我堅持。」 她絞著雙手,眼睛盯著地板,佯裝一副確實很尷尬的模樣,然後傾身向前耳語道, 「他帶我來這裡時,我並不知道艾蜜莉的事。當我知道她曾是他的情婦,現在仍覬覦著 他,我就害怕他會把我打入冷宮。我受不了,所以只有逃走。」 「你為什麼不要讓他知道這些?」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愛他?我已坦承太多不想讓他知道的事,若再讓他知道我愛他 ,他還會有挑戰的感覺嗎?他會厭倦我,轉而去找他人。」 葛伊眼神莫測高深地看著她,他的懷疑使她緊張不安,她不但疲倦,而且瀕於尖叫 這全是謊言的邊緣。她到底還要再怎麼屈辱白己,才能解救葛伊爵士自尋死路? 葛伊終於踱離她,她解脫地轉身。他是不會再相信她了,現在他又會對她有何解釋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哭出聲,一再的屈辱貶抑已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現在已無必要為榮譽與你而戰,塞索,既然你帶我來聽她解釋,我想你也會接受 我的道歉吧?」 席維亞未轉身去看塞索點頭,她已受盡屈辱,實在不想再面對任何人。她只希望他 們走,屏著氣息地等待房門開了又關。一聽見房門關上,她就投身在窄床上,哭出她的 悲哀。 多麼恐怖的謊言,雖然是為了解救一個年輕人的性命,但那樣侮辱她父親實屬大逆 不道。還有她那樣恬不知恥地崇拜塞索,更是……那些謊言都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她怎 麼會突然間有了那番說詞? 「真的這麼痛苦嗎,席維亞?」 她愕然轉身看見塞索就站在她床邊,「你為什麼還不走?」她問,「走開!」她把 臉再次埋進枕頭裡,哭得更厲害。塞索實在受不了了。女人的眼淚從來不曾打動他的心 ,但是現在……他轉身想走,突然又改變主意在床邊坐下,將她擁入懷中。 席維亞在他的懷中拚命掙扎。她不要他的安慰,她只要一人獨噬那悲哀。塞索輕柔 地擁著她,怎也不肯放開她。最後席維亞終於放棄掙扎,甚至把臉頰貼在他胸前,淚水 濡濕了他的衣衫,他輕輕搖著她,雙手撫著她後背,她的發。可是她怎也不肯停止哭泣 ,那悲哀的哭聲簡直撕碎了他的心。 「哦,席維亞,別哭了。」他柔聲懇求她,吻著她的臉頰,「我實在不忍心聽你哭 得這麼傷心。」 席維亞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但塞索的唇已罩住她的,而她竟無力阻止他。他的唇 溫暖,帶著她的淚水的鹹味。當他開始去除她的衣衫時,她知道要想阻止他已太遲,而 且她非但未抗拒他,她的心甚至還和自己的矜持交戰,他們都知道,今晚她是他的。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席維亞替塞索縫製了兩件合身的衣服,使得他高興萬分,甚至主動邀她一同遛馬。 他每天晚上都會護送她回房,從不多打擾她,頂多是臨走時吻她一下,她很滿意這種安 定的日子,但她不知若塞索再想要她時,她該如何反應。一方面她無法否認那種醉人的 激情歡愉,另方面又因此乃罪惡而無法釋懷,所幸塞索並未逼她抉擇,他的體貼等於是 給了她時間。 不知不覺中,她會興奮地等著太陽下山,等著塞索來接她去用餐。今天她更焦慮地 把兩件新衣展示給他看。她沒停下來想過,為什麼他的讚美對她這麼重要,她也沒問自 己,為什麼在他進房之前,趕忙梳妝拉直衣裳。 可是原本美好寧和的日子,卻因不速之客--羅傑·梅西頓的來訪而粉碎,他們攜手 到大廳用餐時,席維亞習慣性地掃視週遭發覺那陌生來客,緊跟著塞索一見羅傑整個人 就僵住了,他不由分說拔劍就衝了過去,臉上殺氣騰騰。她愕然看他一把揪起那陌生人 ,將其甩出丈遠處,主桌的人全都跳了起來,勞瑟更拉住塞索的手臂制止他。 塞索憤而抖出亞底士酒館內決鬥之事,並指稱羅傑乃敵人之弟實不可待為上賓,然 勞瑟執意相信羅傑中立之言,要求塞索不得得罪其客,塞索磨起了牙。 「至少有風度點,塞索,」勞瑟安撫道,「可愛的席維亞被你嚇壞了。」 塞索轉身看見她正困惑又恐懼地看著他。他舉步向她,但她卻懾於他那陰森的怒容 而慌忙後退,他想對她笑一笑安撫她,可是怎也擠不出笑容,席維亞轉身就往外奔。 「席維亞!」她停步了,但她急驟的心跳卻沒緩下來,「你是怎麼了,席維亞?我 無意要傷害你啊,」塞索一邊欺近她,」邊低喃道,「原諒我嚇著了你。」 「我真不明白,塞索,你突然變得這麼--像個瘋子。你為什麼毫無來由就攻擊那個 人?」 「我有理由,非常好的理由。如果要我再說,恐怕我又會失去控制攻擊他了。羅傑 從小就是我的仇敵。」 席維亞好奇地望向坐在西塔旁邊,那個金髮的年輕人,他英俊性格,被太陽曬得黝 黑,身著華麗的衣衫,他和塞索差不多高矮,但看起來卻過分瘦削了點。 塞索循她視線望去,立即皺了眉,「羅傑面貌討喜,或許你想像利用葛伊般藉他來 反抗我?」 她馬上望向他,「我早告訴過你,我從來沒動過這種念頭!」她嗤之以鼻道,但他 卻充耳不聞。 「女人都不在乎羅傑的為人,向來受他外表吸引,離他遠點,他這個人不能信任。 」他陰沉地警告。 「我沒理由去找他搭訕呀!」 塞索先慢慢打量她一番,然後才凝望著她的眸子,「但他卻大有理由找你搭訕,小 女僕。」 席維亞挺直了背脊,「我不喜歡這種談話,塞索,我去替你拿食物來。」 「把你的份也帶著。」 「今晚不要,」她堅定地說,「我跟僕人們一起吃。」 他抓住她的手腕,「為什麼?」 「放開我,塞索,別人都在看我們。」 塞索佇立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走開,他搖搖頭,實在摸不清她的情緒,他時常 猜想,席維亞是否真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他想得愈多,愈是覺得這女僕或許根本不 是女僕,而是為現實環境壓迫的貴族小姐,這可解釋許多事實際上,簡直是太多事。 塞索祈禱自己錯了。他寧願相信這甜美溫柔的席維亞是虛假作狀,如果它不是虛假 ,那他就必須面對她真是個貴族小姐的可能性,他不願再想此事,一點也不想。 ※Angelibrary.com※ 洛克斯莊園的大廳內幾乎空無一人,空氣中瀰漫著愁慘淒清之感,子爵一人獨據在 高背椅中,藉烈酒澆熄心頭悲哀。昆丁·洛克斯領主回家了,然而他的歸來卻是場災難 。他為之而歸的那個人,卻不在家裡歡迎他,他還是不明白她為何不在家,他那任性刁 蠻又漂亮的小妹妹,居然進了修道院! 這種行徑實在不像席維亞會有的,如果說她以為他已身亡,他或許還會有點相信, 但是哈麗特卻告訴他,席維亞知道昆丁仍在世,卻仍執意遺世獨立過自我放逐的日子。 哈麗特還說他一去了南方,席維亞整個人就變了,自動搬到僕人房居住,為她選擇的苦 修生活而做準備。 最糟的是,席維亞不肯告訴任何人,她準備進哪家修道院。「這樣一來要想找到她 需要數年時光,到那時就算他找到了她,恐怕也無法再說服她跟他回家。 「她要求我轉告你不要找她,昆丁,」哈麗特嚴肅地告訴他,棕眸中滿是悲哀,「 她甚至還說要換個新名宇,讓你永遠也找不到她。」 「難道你沒設法說服她?」昆丁怎也不相情這個消息,不由得暴跳如雷。 「我當然試過,但你也知道你妹妹的個性,我甚至還提議為她找個好丈夫,但仍是 被她拒絕。老實說,我覺得婚姻之事與她的決定不無關係。我相信她怕男人,你真不該 讓她自己選丈夫,昆丁,你很早以前就該堅持把席維亞嫁出去。」 而今昆丁一人獨坐這裡懊悔著,如果他在離家前先替她我好丈夫,她現在就會在這 兒,不但結了婚,而且,或許還正期待著第一胎,而今她永遠也不知身為人母的快樂, 更享受不到丈夫的愛。 他真不敢相信席維亞會變這麼多,更不相信她會真心想把生命獻給上帝。想到她那 淘氣的笑容、活潑的神情,他的心就抽痛了起來,他的妹妹,他唯一真正關心且在乎的 人已經遠去。 昆丁仰首又灌了一瓶烈酒,再也管不了酗酒之過,他腳邊已躺著兩個空酒瓶,桌上 擺著原封未動的佳餚美饌,這都是他姨媽親手做的,但他已無心情進食,隨手抓了幾條 肉丟給腳邊三隻獵犬,他回家來發現所有狗都被關了起來,這在洛克斯乃前所未有之事 。 下午到家後,昆丁就只見到哈麗特一人,知道席維亞走了,他就把自己關在大廳裡 ,對每一個想進去的人大聲咆哮,夜己深了,他也倦極了,但仍是清醒異常,酒精似乎 也沒什麼幫助,他不由得懷疑究竟得灌下多少瓶,他才會略有睡意。 若不是在回來的路上遭遇到土匪,而他的人一死兩傷的話,他一定立即展開搜尋席 維亞的行動,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他得計畫一下該從何著手起。可是腦袋裡一片混 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很重要的。 倏地,他猛然直起身恍然大悟,當然!席維亞絕不可能單獨離開洛克斯,必定有人 護送她,哈麗特一定知道那人是誰,想到這兒,昆丁立即起身,但晃了兩晃又跌回椅上 ,他的頭在作怪了。 「主人,我能冒昧跟您談談嗎?」 昆丁瞇著眼望向聲音來源的陰暗處,卻看不見任何人,「誰躲在那兒?」 「主人,是我尤朵拉。」她怯怯地說。 「哦,多莉的女兒。」他靠回椅背,「過來,女孩。」 一個嬌小的身影由樓梯那兒出現,猶豫著停停走走,緩緩欺上前,桌上搖曳的燭光 使昆丁看到了兩個,不,是三個人影在他眼前跳舞,「站好,女孩!」 「我……我沒動,主人。」 「怎麼?」他皺了眉,「你好像在害怕,我虐待過你嗎,尤朵拉?你沒理由要怕我 。」 尤朵拉緊張地絞著雙手,「早先我想來跟您談談時,您……您用一塊乳酪丟我,叫 我滾出去,主人。」 昆丁笑了,「真的嗎?恐怕我記不得了。」 「拿您走後這兒發生的事來看,難怪您會有這種反應。」 昆丁悲哀地歎了口氣,「告訴我,尤朵拉,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該說您姨母的壞話。」尤朵拉不安地答道。 「我姨媽?我指的是我妹妹,但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瑪菲絲在哪裡?她最接近席 維亞,應該知道為什麼。」 「您還不知道?」尤朵拉訝然問道,「瑪菲絲死了。」 昆丁瞇起了眼,「瑪菲絲?怎麼會呢?」 「她被您姨母放逐,同一天在路上被強盜殺死,但有時候我不免懷疑,究竟是不是 強盜殺死她的。」 昆丁頓時清醒了,「我姨母憑什麼權做這種事?」 「我們一接到您過世的消息,她立即宣稱自己是洛克斯的女主人。」 「你是說她被指定為席維亞的監護人?」 尤朵拉更緊張了,「哦,不,主人,不是監護人,杭爾夫伯爵始終未接到您過世的 消息。」 昆丁突然坐直了身子,「這怎麼可能?」 「哈麗特故意瞞他的,她也不讓席維亞小姐離開洛克斯,避免她去通知伯爵,您的 家臣也不肯幫助您妹妹,因為他們全相信哈麗特和她丈夫,馬上就會成為小姐的監護人 ,他們全聽從哈麗特的命令,甚至連渥法德也得聽他妻子的指揮。」 「你可知道你在跟我說些什麼,女孩?」昆丁的聲音低沉且憤怒。 尤朵拉緊張地後退,「我發誓說的都是實話,主人。我原以為您姨母已坦承一切, 否則我絕不敢斗膽接近您。這裡每個人都知道她是怎麼對待您妹妹--她不可能會希望全 都瞞過您。」 「這些事我姨媽隻字未提。」 「我很遺憾,我不是來詆毀哈麗特,而是想看看您是否能告訴我席維亞小姐的情況 ,我一直好擔心,她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回來?你這又是在說些什麼呀,尤朵拉?」昆丁又一字一句地說,「或許你最好 把知道的全告訴我。」 尤朵拉說了,起先還有些遲疑,後來一口氣全抖了出來。 「她曾試圖逃走,若不是被那諾曼人撞見,她就成功了。就是來這裡找洛克斯小姐 的那個。」 「塞索·蒙特維爾?」 「是的……我想就是這個名字,她跟那個諾曼武士一起走的。」 「這就解釋得通了,」昆丁說,「塞索·蒙特維爾就是替我回來傳達我還活著的消 息。」 「可是我們也是一個禮拜後才知道,」尤朵拉迅速說道,「而席維亞小姐甚至根本 不知道,這點我敢肯定,我唯一搞不懂的是您姨母怎會以為她能瞞您一切--」尤朵拉突 然打住,瞪大眼看著昆丁腳下的三隻狗,「您的獵犬怎麼啦,主人?」她輕聲問道。 昆丁低頭看見兩隻狗已癱在地上,徒勞地想掙扎起來,第三隻則剛剛倒下去,它的 四肢全埋在身子下,他先是看著狗,然後望向面前特別為他燒烤的肉,漸漸恍然大悟, 他突地站起身,清醒異常地邁著憤怒的步伐一路衝出大廳,嘴裡還陰狠地低吼著,「那 個婊子!如果她不告訴我席維亞的下落,我就活活捏死她!」 ※Angelibrary.com※ 「帶我回去!」 那極度痛苦的呼喊驚醒了席維亞,她在大床上轉身望向塞索,他仍熟睡著,但在夢 囈--事實上是在哀求。 「帶我回去!」 塞索的頭來回擺動著,人也在被褥下翻轉反側,一隻手打在席維亞胸前,她倒抽了 口氣趕忙坐起身。 她搖著他的肩,「醒來!」他睜開眼,視線鎖住她的,「你醒的時候我就已受夠了 你的欺凌,塞索,我沒必要在你睡著時還受你虐待。」 「該死的女人,」他激憤地歎息,「現在我又做錯什麼了?」 「你睡著時突然叫起來,吵醒了我,然後你又打我,你的夢真那麼困擾你嗎?」 「這夢向來困擾我,我一直搞不懂它的意義。」 「你以前作過這個夢?」她訝然問道。 「嗯,從我有記憶起,它就一直纏著我,」他搖起頭,「你說我叫了起來,我都說 了些什麼?」 「『帶我回去』,你說得好可憐喲,塞索。」 塞索又歎了口氣,「在夢裡我看到的只有一對年輕男女的臉,但我並不認得他們, 當我再也看不見他們時,我有種好恐怖的失落感,好像我失去了一切我所珍視的。」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從未有過害怕失去的東西,」他怪異又溫柔地看她一眼,「但是現在 我有了。」 席維亞紅了臉,趕忙望向別處,「如果我們不再談它,或許你很快就會忘了這個夢 。」 「我已經忘了。」他笑著,一根手指在她裸臂上拂動。 席維亞閃開了,「塞索--」 「不!」他抬起一隻手臂鎖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但她卻驚惶地瞪大了眼,他又 歎息了,「哦,席維亞,讓你的感情引導你吧!」 「我是啊!」 塞索強迫她躺下,俯在她身上耳語著,「你說謊,小可愛,你一點也不介意我的意 圖,如果你肯誠實的話,你會承認你喜歡我這麼做。」他親吻她的頸項,「還有這樣。 」他隔著單薄的衣衫攫住她一邊乳房,「這樣。」他的唇罩住她的,甜美地挑逗著,「 還有--」 「不要!」她抓住撫向她雙腿之間的那隻手,「不要!」 他的眸子因慾望而朦朧,她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塞索,求求你不要這樣,這樣會 毀了一切。」 「毀?」 雖然她盡力想止住他,他又吻住了她,這回吻得熱情又火爆,驀然間,他突兀地放 開她,翻身坐了起來。 「我唯一想毀了的是你抗拒我的決心,但我知道你想繼續矜持下去。」 席維亞沒吭聲,因為當他的唇緘封她的時,她內在起了一串悸動。他感覺到了嗎? 他可知道,他若繼續吻她,她就算想矜持恐怕也難再把握自己了?事實上,她很失望他 竟然這麼快就投降了,她是怎麼了?她是否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淫亂放蕩? 「你沒有生我的氣吧?」她怯怯地問。 「不是生氣,有的是失望和不只一點的挫敗感,但絕不是生氣,看來我必須給你些 時間習慣我。」 「你真慷慨,主人,」她滿不在乎地說,現在已和他一樣大感挫頓,「繼續給我時 間,我就會在你耐心被磨光之前走了。」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時已太遲,她的臉蛋兒 成了一片酡紅,人也開始結巴了,結果是他的爆笑聲使她住了口。 「不,塞索。」她趕忙否認,「你誤會了。」 「我看沒有。」他瞭然地笑了,他探手向她,但她已踉蹌由床另一邊下地,迅速穿 上她的衣服,拉平黃色的外袍後,她猶豫著回頭望向他,發現他仍靜坐在床上搖著頭。 抓起他的衣服,他說,「好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夫妻之間的關係是最親密的一 種,而不只是偶爾為之而已。」他頓了頓,然後又柔聲說道,「我們也可以那樣親密的 。」 「你這是在求婚嗎?」 他專注地凝視她良久,久得令她愈來愈緊張了,「你會接受嗎?」 「我……」她矛盾地皺了眉,她好想拋卻一切,馬上她接受,但她很快又控制住自 己。 「怎麼樣?」 「我當然不會接受。」 塞索聳聳肩,「那我就沒必要這麼做,是不?」 席維亞轉身背向他,被傷得好慘,他並不是真的在乎,婚姻對他毫無意義,或許她 在他心中亦毫無意義。 她僵直地招呼渥夫跟她一起走出他的房間,根本沒想到要等塞索。哦,她為什麼要 讓他說服自己在他房中過夜?殺千刀的男人,跟他根本沒有妥協的餘地。他若不是隱藏 起情感,就是突然全衝了出來,他對她的真實感情是什麼?她走後他會想念她嗎?她幾 乎不敢自問答案會是什麼。 「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我是錯用了我的耐性。」 ※Angelibrary.com※ 和塞索在清晨騎完馬後,席維亞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臉頰也被冷風吹拂得泛紅 。回莊園後,席維亞獨自回他房坐在椅上做女紅,一面天南地北地胡思亂想起來,當房 門被推開時,她欣喜地抬頭,以為是塞索回來了。然而進來的卻是羅傑·梅西頓,他大 模大樣地好像這是他的房間。關上房門,他踱到她身前不遠處站住,席維亞驚訝地猜想 他來的原因,但想來想去也只有塞索警告的那種說得通,當羅傑的藍眸開始品評她時, 她才明白塞索有多正確。 「你和我記憶中的一樣可愛。」他說他的恭維令席維亞頗不自在,「你不該到這裡 來的,羅傑爵士。」 「哼,這個我知道。」 「那為什麼--」 「你叫席維亞,它很適合你,我聽說了不少有關於你的事。」他插口道,向前欺近 一步。 「我沒興趣知道你都聽說了些什麼。」她厲聲說道,很高興渥夫就睡在塞索的床下 。 「你的口氣傷害了我,大概塞索要你跟我作對的吧?」 席維亞登時跳起了身,警覺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塞索是對的?」 羅傑已來到她身前,用手指拂著她的臉頰,「我昨晚找了你好久,塞索真是幸運, 居然會有你這樣標緻的女僕,但現在輪到我來分享他的幸運了。」 「你別想碰我!」她嗤之以鼻道。 但羅傑並不為所動,他伸手向她,結果被她打開了,他的另一隻手立即抓住她的頸 子,她還沒能大叫,嘴就已被羅傑的吻堵住了。 驚愕之下,她的反應相對的也慢了,羅傑的吻並不討人厭,但卻無法打動她。如果 她曾感到雙膝發軟,小腹裡迅速升起灼熱的空虛感,甚至一丁點糾纏的感覺,她或許會 讓這一吻繼續下去,慶幸能得知能打動她的不只塞索一人。但眼前情況卻不同,最後她 終於開始推動他。他只是把她抓得更緊,兩手固定她的頭,他的唇壓著她的。 席維亞沒有慌,她唯一需要的武器--那根長針,仍抓在她指間。她迅速將針頭對著 他的手臂戳了過去。但他驚愕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迅速往後一跳,這使衣袖 被扯破,連手臂也被刮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一時間他們都愣住了,然後羅傑狠狠地瞪著她,眼中出現了陰狠的憤怒之色。在這 一刻裡,席維亞想像得出他會利用不名譽的手段殺人。他這人有種邪惡的氣質,她迅速 往後退去,將高背椅擋在身前。 「用不著躲我,女僕,你這只是刺激了我,我相信你的指甲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我願犧牲一點,給你一次利用它們的機會。」 「塞索會殺了你的。」 他單眉微揚,「你會告訴他嗎?你敢坦承我佔有過你?你以為他知道後還會再要你 ?」 「你以為你能活著看到結果?塞索會抓住這個機會向你挑戰,你還不知道他有多想 殺你?我雖不知為什麼,但我相信你是值得他這樣恨你。」 「小婊子!」他繞過椅子朝她逼近,想都不想,席維亞就尖叫渥夫。那只龐然大物 的畜牲由床底下竄出來,凌空撲向羅傑,把他撞倒在地上。渥夫立即攻擊他的喉嚨,而 羅傑唯一能做的只是擋住要害。 「快叫這只妖怪走開!看在上帝的份上,女人!叫它走開!!」 席維亞猶豫半天嚇壞了羅傑,然後她才不情不願地把渥夫喚回去。她跪下身讚美它 ,一隻眼睛還盯著緩緩起身的羅傑,他難以置信地看她一眼。 「你瘋了,竟叫那妖怪來攻擊我,它會殺了我!」 「它要殺你很容易,或許我不該阻止它,它已經殺了兩個想攻擊我的男人,相信它 一定很喜歡這種遊戲。」 「上帝!你簡直跟塞索一樣野蠻!」 「那你呢,高貴的爵士?你不是想來強姦我嗎?你大概是覺得欺凌一個女僕算不了 什麼,是不是?豬!」她說道。 「你真是膽大包天,潑婦。」他的眸中現了凶光。 「是嗎?」她啞聲笑了,再也不怕他,「我有這膽子是因為我的血統要求我如此, 你聽說過不少我的事?哼,你都聽錯了,因為這兒沒人知道我到底是誰,我是巴利郡的 席維亞·洛克斯小姐,已逝洛克斯男爵之女,現在正受杭爾夫伯爵監護並繼承洛克斯及 其周圍的一切。」 「你就是等不及要告訴他這些嗎?」 羅傑和席維亞均訝然轉身,看見塞索就站在房門口,臉上表情莫測高深。 「如果你在那兒站得夠久,你就會知道我只是在跟羅傑爵士解釋,我為什麼敢罵他 是豬。」她說的既平靜又自然,使得塞索爆笑出聲。 「她說的是實話嗎,塞索?」羅傑問,「她真是貴族出身?」 塞索的回答令她倒抽了口氣,「她沒說謊。」 「那她幹麼還要假裝是僕人?這太不像話了。」 「怎麼,觸犯了你嗎,羅傑?」塞索舉步往房裡走,「你是否想為這位淑女的名譽 向我挑戰?」 羅傑猶豫了,席維亞覺得他似乎蒼白了點。而塞索也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靜,他就像 只蠢蠢欲動的畜牲,他一點也不怕,有的只是期待。他就是要羅傑向他挑戰--而且是迫 切地想要,「羅傑?」 「我不會向你挑戰,塞索,至少不是在你家裡。我也不會在你盛怒時自找麻煩,我 只是很好奇,這位小姐為什麼要偽裝身份?」 席維亞衝動地開了口,「不關你的事。」 「說得好,席維亞,」塞索冷聲道,「不過,我們是否該點醒這位好朋友?畢竟他 被劃傷了只手臂,多少有點資格知道。」他定定地看著羅傑,「你這傷是怎麼來的,羅 傑?會不會是我的小姐被迫自衛?這就是她罵你豬的原因嗎?」 席維亞迅速擋在兩人之間,「塞索,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我警告過你 不要這樣利用我。」 「是羅傑爵士的態度冒犯了我而已--那就跟你的一模一樣。」她意有所指地說,很 滿意見他瑟縮了一下。 羅傑有禮的鞠躬吸引了她的注意,「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位小姐,我絕不會冒犯你的 。」 「這不是藉口,羅傑爵士,」她冷聲應道。 「出去,羅傑!」塞索咆哮起來,「如果我的女人無法解釋為何讓你流血,我待會 兒就去找你算賬。現在,我警告你永遠不許再接近她。」羅傑迅速離開了。 席維亞很氣塞索竟利用她為藉口殺人,「我的女人,是嗎?什麼時候我又成了你的 女人了?」羅傑一關上房門,她就立即追問,「是你終於相信我了,還是光說給他聽的 。」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席維亞。」 「別想!」她叫道,固執地昂起下巴。 塞索別開視線,「好吧,我是說給他聽的,難道你寧願要我在他面前說你是騙子? 」 「我寧願你的動機不是這麼卑劣。」她失望地說,「你希望他向你挑戰以便殺了他 。」「我不否認!看見你們在一起,我就想把他撕成碎片,然而我不要你覺得自己和他 的死有關係,如果由他來向我挑戰,那責任全在於他一人。」 「塞索,你把事情說得太嚴重了,他只不過是吻了我而已,為此他也受到了教訓。 」 塞索轉身就往外走,「塞索,我很高興他吻了我!」 他倏地停步,僵立片刻後緩緩轉身面對她,「你有鼓勵他嗎?」他柔聲問道。 「沒有。」 「然而你卻歡迎他的吻。」 「如果我真喜歡,我又何必要阻止他?」她叫了起來,「我只是說很高興他吻了我 。呃,這對我證明了一些事。」 「什麼事?」 她垂下眼,回答時聲音幾不可聞,「它沒有打動我。」 這告訴塞索的遠超過千萬句的事實,他瞭解,只有他有能力打動她的心。羅傑就辦 不到,或許其他男人也都無法辦到,而她承認了……他緩緩來到她身前,用雙掌捧起她 的臉龐,溫柔地吻了她。她的雙膝發軟,小腹間升起了灼熱的空虛感,她的身體亂了步 調。當他抱起她的身子帶向他的床時,她並沒有抗議,他的心靈已與她的合而為一。 她要這個男人--唯一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懷疑她是否已愛上了塞索·蒙特維爾, 這強壯、溫柔、火爆、又復仇心重的男人。 ※Angelibrary.com※ 這天席維亞興奮地找葛拉幫忙她量身做新衣,這是塞索要送她的禮物。在等葛拉做 完手邊工作時,兩人聊了起來。當提到塞索的繼母,席維亞隱藏已久的好奇心又冒出頭 了,「西塔恨塞索嗎?他是這樣跟我說,但我很難相信。」 「哦,她向來恨他。塞索爵士在這兒過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我知道的都是我媽 當初告訴我的。那時我還真以為是她故意編故事來嚇唬我,要我做乖孩子。等我長大後 到莊園來工作時,才知道那都是真的。」 「什麼故事?」 葛拉回答前先緊張地打量四周,「西塔夫人一有機會就毒打他,如果勞瑟爵士不在 ,她甚至連理由都不需要了。伊絲和布蘭達小姐甚至比他們母親更壞,有一天布蘭達小 姐被發現用鞭子打他,那時候他還只有一丁點大,被打得渾身是血而且失去知覺,可是 她還是一直打他。」 「為什麼呢?」席維亞倒抽了口氣。 「因為他竟敢叫布蘭達小姐姊姊。」 「老天呀!」 自此她不敢再多問,只是聽到這些就已足夠她心驚膽戰,其他的不必聽也可以想像 得出來,她不由得同情起塞索,難怪他今日會這般蠻橫且譏誚,因為他必須保護自己。 ※Angelibrary.com※ 結果在她們前往塞索的房間時,適巧碰上了西塔。看見葛拉和她在一起,西塔自然 凶了起來,席維亞為了不牽累朋友,主動回答了西塔一連串的質問,到後來連她都失去 了耐性。 「住嘴!」西塔漲著一張豬肝臉吼道,「葛拉的工作永遠沒有完,她也沒有自己的 時間。她只服侍我,做我吩咐她做的事--可不服侍一個雜種的娼妓!」 席維亞倒抽了口氣,現在已不是有沒有耐性的問題了。 「葛拉!滾回工作室去,我待會兒再去對付你。」葛拉淚汪汪地走了,「你!」西 塔又轉向席維亞,「給我滾遠點,那雜種在的時候我不得不忍受你,他既然不在你就少 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小心我修理你這個小婊子!」 席維亞挺直背脊,強抑住出手打人的衝動,冷靜地說,「夫人,你的態度就跟只母 牛沒兩樣。凡是尊稱你為淑女的人,都只是在嘲笑你!」西塔一張臉變得鐵青。 席維亞轉身就走,但是還沒踏上第一階樓梯,肩膀就被西塔爪子般的手給扣住,人 也被拉了回去。那女人重重地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的頭被甩向另一邊,雖然臉頰一 片燒痛,她卻絲毫未動,只是輕蔑地看著西塔。 向來習慣僕人們跪地求饒的西塔,這下可怪叫了起來,她氣得怒髮衝冠,一隻手又 舉了起來,卻被身後另一隻手牢牢扣住,下一刻裡,西塔已被凌空舉起,擲向她的那群 小姐們。四個女人被西塔笨重的身子撞得人仰馬翻。 驚愣地趴在地上,艾蜜莉是頭一個起身的,緊跟著伊絲和她的女僕也爬起身,頭也 不回地狂奔而去。西塔則移動笨重的身子以極不雅的姿勢爬起來,怒火沖天地正對塞索 。 「如果你膽敢再碰她一根汗毛,我就宰了你,老巫婆!」塞索的聲音足以凍結她的 血液,「我就用這兩隻手活活掐死你!聽清楚了沒有?」 西塔的回答是尖叫出她的憤怒,不一會兒,武士們、隨從們,連帶著所有僕人全都 趕了過來擠在大廳四周。席維亞緊張地退到樓梯上的陰暗處,恐懼地直發抖。這一切都 是因為她而發生的嗎? 一看清是誰激怒了他們的夫人,就沒人敢再上前攔阻,誰都知道領主向的是誰。 「這是怎麼回事?」勞瑟排眾而來。 「勞瑟!」西塔哭起喪了,「他想殺我!」 「如果我真的想殺這個老太婆,她早就躺在地上了。」塞索咆哮道,堅定地迎視他 父親,「我剛才警告過她不許再動席維亞一根汗毛,誰都不許碰我的人!連你也一樣。 」 大廳的沉寂真會窒息人,所有人都緊張地等著看領主的反應,換作幾年前,塞索若 說這種話準會吃勞瑟的拳頭。 「他又不是這裡的主人,憑什麼告訴你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西塔又開了腔 。 「閉嘴,女人!」勞瑟冷眼瞪向他妻子,吼道,「出去!所有人都給我出去!」西 塔逮著了機會也想溜,但勞瑟的吼聲到底比她快,「不是你,女人。」 偌大的大廳中很快就只剩下勞瑟、西塔、塞索和被人遺忘了的席維亞。她沒走是因 為害怕得忘了移動。她屏住氣息,塞索會被放逐嗎?他怎麼敢當眾那樣跟他父親說話? 勞瑟氣的不是他兒子,他沒吭一聲就給了西塔一記老拳,打得她再次騰空飛了出去 ,然後他漲紅著臉,過去佇立在她面前。 「是你逼塞索說那種話,他有的是權利,因為我不是那女孩的主人。她只屬於他一 個人!我早警告過你,少去管那女孩,她是他的人,他也發誓要保護她。你以為你是我 的女人,就不必理會他的警告?老婆,如果他為了那個女孩宰了你,我絕不會動一下眉 毛。」在西塔驚愕的倒抽氣聲中,他又冷聲說道,「你該感激我沒當眾說這些話羞辱你 ,下回別指望我還會體貼你,西塔。」就這樣,勞瑟離開了大廳。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用完早餐後,塞索當眾親了一下席維亞的臉頰,嘲笑著她的尷尬後出了大廳,留下 她既困窘又欣喜地目送他。塞索心情愉快地到馬廄,蠻牛已上了馬鞍等著他做每天早晨 的例行運動,遠方天際是烏雲一片,看來又有暴風雨了。 葛伊爵士正好晨騎歸來,在馬廄門口和他碰了頭,雖然他們都停下來聊幾句,但這 兩個好朋友間仍存有份不自在的沈默,「你可真早呵?」塞索隨意說道,希望葛伊也能 配合他,但葛伊酸澀地呼聲卻令他失望了。 塞索盯著葛伊的背影,不悅地聳聳肩,準備翻身上馬,驀地又改變主意,跟著葛伊 進了馬原。 「怎麼啦,老朋友?你還不相信席維亞那天晚上的話?」 葛伊本不想搭理,但見塞索的痛苦和困惑心又軟了下來,「如果你們之間的情況一 直像現在這樣,我或許會相信她,但我不是傻瓜,塞索,她做了件高貴的事,說謊來解 救我們之一的死--我的死。我很清楚我是敵不過你的。」 「他媽的!那你為什麼不再向我挑戰?」 「害那位小姐白白委屈自己一頓?」他愕然問道。 「我並沒有錯待她,你也看得出來她很快樂,難道你不明白,我若承認她的身份就 等於是一手抹殺了我自己,以及我們的愛?你不瞭解情況,她是送給我的,硬塞給我的 ,如果她真是男爵之女,這種事會發生嗎?該死的,若真如此,全巴利人早就來這裡跟 我要人了!」 葛伊氣憤的瞇了眼,「誰說這種事不會發生?誰說這位小姐的快樂不是因為她確信 這種事就要發生?你明知道她錯以為你真送信去巴利,但我知道你沒有!」 塞索倒抽了口氣,「你怎麼知道的?」 葛伊聳聳肩,「那個僕人不愛傳閒話,那位小姐自己沒聽說倒是奇跡,我懷疑她若 知道會有何反應,你以為她還會這麼快樂嗎?」 「她現在並不想離開我了。」塞索窒聲說道。 「你真這麼肯定?」 一時間,塞索真想一拳對著葛伊的嘴打過去,這股衝動極為強烈,但他卻憤怒地咆 哮了一聲以為發洩,跟著翻身上馬,揮鞭衝了出去。 然而有生以來第一次,塞索竟無法控制他的坐騎,徒勞地掙扎了半天,蠻牛最後竟 對著城垣衝了過去,一面瘋狂地彈躍著,一面嘶聲尖叫,最後他還是被拋下了馬背。塞 索動作敏捷地迅速翻身滾開,避免被馬蹄踩碎了肩骨。 塞索緩緩坐起來,渾身疼痛得咬牙看著他的坐騎繼續拚命了一陣子,然後才終於靜 止下來,他並不氣自己沒臉地被摔下馬背,因為他已察覺蠻牛瘋了,必須立即解決,這 帶給他莫大的打擊,這匹馬是他的驕傲,更是蒙特維爾有史以來血統最精良的一匹名駒 ,而今他必須親手解決蠻牛的痛若。 他拒絕了葛伊好心代他操刀,決意和他的蠻牛道別,自己親手執行,可是他拗不過 葛伊堅持要先卸馬鞍,然而結果反成了他勃然大怒的原因,蠻牛的背上竟然鮮血淋淋, 佈滿了荊棘刺,他只有一個結論,也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宰了那個害他差點殺了心愛 坐騎的人。 ※Angelibrary.com※ 席維亞手中捧著一大堆衣服走出塞索的房間,用腳勾上房門,正準備開步走時,卻 看見羅傑坐在前不遠俯瞰大廳的拱窗上,直勾勾地看著她,好像他就是在等她。 她迅速撤頭後望,發覺渥夫沒跟出來時,不覺呻吟了起來。當羅傑起身向她走過去 時,她本想丟了東西轉身就跑,但旋念一想,羅傑已受過警告該不會蠢得再來煩她。 「席維亞小姐,原來你不但偽裝僕人,而且還真的幹了起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 」 「讓我過去。」 「我等了你半天,不要再想逃避我了,小姐,那兩隻狼和獅子可把你釘得真牢。」 「相信塞索一定會喜歡你這樣形容他,我甚至聽得見他的笑聲。」 「你玩弄我,小姐,」羅傑不悅地說,「你以為我真怕那個雜種?」 「你不怕?我想也是,你根本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我不得不說你的命危在旦夕 了,閣下。」 「你還是省省,去替塞索惋惜吧,因為他在你懷中變得軟弱不堪一擊了。」 他伸手探向她,但她迅速後退,「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尖叫給你看,你是個卑劣的 小人!」 「我或許卑劣,但我至少會娶你為妻。」「什麼?」 「你似乎很驚訝,塞家沒把你看重得願意提供婚姻?」 「他不知道--」席維亞打住了,很訝異她竟會為塞索辯護,塞索真的不尊敬她嗎? 她已把自己完完全全貢獻給他,他是否就因此看扁了她? 她輕蔑地瞪羅傑一眼,恨他在她心中掀起了疑雲,「我已經把話都說--」 下方大廳裡傳來熟悉的聲音,怒吼著羅傑的名字,打斷了席維亞的話,她看著羅傑 ,幾乎可感受到他的恐懼,塞索又再次來拯救她,可是,他不可能會知道羅傑又來煩擾 她,導致塞索聲音中的死亡意味的,是否另有他因? 塞索在長廊另一端的拱窗前出現,他一路怒吼著衝過來,兩隻大手掐住羅傑的脖子 ,席維亞嚇得一口氣也梗住了,羅傑在掙扎中把她撞倒在地,手中衣物也灑得遠地都是 ,她再望向他們時,羅傑一張臉已成了紫紅色,她無法相信塞索真會殺死羅傑。 「住手!」她再也忍不住叫了起來。 塞索聞聲抬首,正巧給了羅傑用雙臂掙開他的機會,他給了塞索下顎一拳,但塞索 紋風未動嚇壞了他,情急之下,羅傑屈腿朝塞索飛踢過去,正中塞索的胸部,這一衝擊 力使得塞索踉蹌後退,直朝拱窗倒去。當拱窗下沿撞上塞索的後腿時,席維亞尖叫了起 來,下一刻裡塞索已翻身墜了下去。席維亞緊閉著眼,她的心智拒絕接受塞索已去的事 實。 每回下樓時她總習慣性地會在拱窗前佇足,俯瞰下面的大廳,那是段具有致命性的 高度,數尺下方更是硬石地面,而羅傑竟把他推了下去!羅傑! 她睜開眼發覺羅傑已站在拱窗前,沾沾自喜地看著下方,看到他那副嘴臉,她有生 以來頭一次有了殺人的慾望,這念頭嚇壞了她,可是羅傑殺了塞索,義無反顧之下,她 推出了雙手,就在她雙手要碰到羅傑的後背時,他突然彎身用拳頭捶起拱窗下方的石垣 ,然後她才看見攀在石垣上的手指,塞索的手指! 她永遠也想不透自己那兒來的力氣,反正她是兩手揪住羅傑的衣服,就把他甩出幾 尺遠,使他踉蹌跌下樓梯,也使得塞索有機會爬上來,羅傑毫髮未損地奔過下半部梯階 ,拔腿開溜了,塞索也尾隨其後追去。 塞索在馬廄裡逮著羅傑,很快地羅傑便被甩出敞開的門,在地上滑了數尺後停在滿 是泥濘的庭院中,塞索飛撲在他身上,人們很快就圍了起來,席維亞和葛伊爵士也同時 趕到,就連勞瑟亦在一旁觀看其子赤手殺人,葛伊爵士也站在他旁邊,冷眼觀看著,席 維亞奔過去緊抓住勞瑟的手臂,他不耐煩地望向她,「你不阻止他們嗎?」她懇求。 「不,女僕。」說完,他又繼續旁觀那血腥的一幕。 「求求你,勞瑟!」 就算他聽見了,他也沒有表示,她再次瞥向地上的兩個男人,羅傑已經不會動了, 但塞索的拳頭仍一拳重似一拳地擊在他軟綿綿的身上,熱淚燒痛著眼,席維亞轉身奔進 大廳,她沒看見塞索收了手,沒看見他嫌惡地離開庭院,更不知羅傑雖被慘接一頓,卻 仍活著。 ※Angelibrary.com※ 接下來一整天,席維亞都躲在塞索的房裡,沉思、哭泣並詛咒塞索,直到夜裡她才 得知塞索並未殺死羅傑。 告訴她這消息的是葛拉,塞索派這女孩來叫席維亞去大廳,他總是親自來接她一起 去用晚餐,而今晚卻派葛拉來,她很快就明白為什麼。 「塞索爵士醉了,小姐。」葛拉說,「羅傑爵士一走出大門,他就開始猛灌麥酒。 」 「他還好嗎?」 「他的脾氣壞透了,見人就罵,不過我懷疑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是指羅傑,他還好嗎?」 「他好得很呢!他的臉腫得嚇人,骨頭也斷了好幾根--我想大概是一根手指,和幾 根肋骨。可惜的是,這點傷要不了多久就會痊癒。」 「這麼說太殘忍了,葛拉。」她嗤之以鼻道,隨即又歎了口氣,「原諒我,我自己 都差點殺了羅傑,憑什麼又去批評別人。」 「你什麼時候這麼做的?」葛拉瞪圓了眼。 「今天早上,就在打架剛開始時。」 「可是羅傑爵士並沒有死,你為何要這樣難過呢?」 「為何?」席維亞的聲音提高了,「你怎能問我為什麼?羅傑為人雖然卑劣,但他 已經被嚇掉半條命了,我最無法忍受的是這場架打得一點也不公平,塞索一心只想報復 ,根本不管是否公平,他要血腥,他也得到了血腥,他打定主意要赤手殺死羅傑。」 葛拉輕輕的將手按在席維亞的肩頭上,「你不是也想這麼做嗎?」 「這根本是完全兩碼子事,我那時以為塞索死了。」 葛拉離開後,她又跌坐在椅上。不,她才不要看到塞索那張臭臉,就算他醉了,她 也不想見他。 塞索並沒有醉得察覺不出事有不妥,席維亞為什麼沒下來陪他?答案很快就來了, 它正是他一天來不斷添滿酒杯,待在大廳不敢面對席維亞的原因。她一定是知道他食言 背信,搞不好正是羅傑那小子告的密,不然他警告了半天,為何他還要偷偷去找她?對 ,就是這樣,席維亞知道他沒依約送信給杭爾夫伯爵求證。 他把頭埋在雙臂中,結結實實地歎了口長氣,數分鐘後他鼓起勇氣走進他的房間, 發覺席維亞正在收拾她的東西,那都是她睡在他這裡時應用的東西。 發覺她正在收拾東西,簡直粉碎了他的心,他看見自己正失去席維亞,看見他們又 疏離……他受不了這樣。 「有這個必要嗎?」塞索柔聲說道,實在想不出別的話可說。 席維亞只側首瞥他一眼,「當然,反正羅傑已經走了,我沒必要再留在這裡,你要 我來跟你睡只為了防他,對不對?」 「如果我要求你留下來呢?我知道你起先是為了羅傑才留在這裡,但是--」 「你可以堅持要我留下,但有了今天之事,我自己是一點也不想待在這裡。」她冰 冷的聲音令他更加痛苦。 「席維亞,我知道你在生氣--」 「說是生氣未免太含蓄了。」她嗤之以鼻道。 「那就詛咒我,把心裡的不舒服全發洩出來,如果我能收回我所說的那些謊言,我 一定收回。」 「什麼謊言?」她愣住了。 見她這樣驚訝,塞索差點沒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如果她氣的不是他食言背信之事, 那麼……「你為什麼要生氣?」 她充耳不聞,「什麼謊言,塞索?」 他故作不解,「你在說什麼呀?」 「你……哦!」她尖叫了起來,「我拒絕跟個醉鬼說話!」席維亞忘了包袱衝向房 門,但被他搶先一步堵住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他試著以安撫的口吻問,「是不是因為我把自己灌醉了 ?」 「就算你醉死在麥酒裡我也不在乎,你是個嚴重的渴血狂,今天你的所做所為教我 不恥,教我噁心得想吐,你差點殺死了羅傑!」 「可是我並沒有殺死他呀,席維亞。」他柔聲說道,他想試著瞭解她的憤怒,然卻 枉然,他抬手撫摸她的面頰,卻被她一巴掌打開了。 「親眼目睹你這種殘酷暴行之事,我受不了你再碰我。」 塞索的脾氣終於爆發了,「你竟然敢向著那個卑劣小人!我碰你使你噁心,是不? 他媽的死女人,你只受我的保護,你只不過是個下人,而我卻當你是女王,我可是你的 主人,而你居然敢侮辱我!」 「我並沒有要你保護我。」 「上帝,那我何必再自作踐,我收回我的保護,看你去自生自滅好了!」 「塞索!」 「你的不忠使我作嘔,他媽的!」他暴跳如雷,「小時候我就受夠了羅傑的毒打, 現在我終於有機會整治他,而你竟然還侮辱我,無法忍受我碰你。」 「塞索,拜託你,」席維亞叫道,「我並沒有對你不忠。」 「你一怕了就立刻改變口氣啦?可惜我太瞭解你了!滾出去,席維亞,我給你你想 要的,從現在起你自由了,你不再是我的人,我--也--不--要--你--了!」 席維亞哽咽得無以言語,她抓起那小包衣物,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一旦遠離了他 ,她就猛地痛哭失聲,她做了什麼?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Angelibrary.com※ 「塞索還你自由了?」 席維亞心不在焉地玩著早餐,在勞瑟的審視下很不自在,塞索已把所有事都告訴他 了。 「你對他是否太嚴苛了點?」勞瑟佇立於僕人專用位旁,繼續說道。 席維亞低垂著頭,不願正視他,「是的。」 「為什麼,女孩?」勞瑟輕聲問道,「他並沒有做可羞愧的事。」 「我現在才明白,」她坦承道,「昨天一大堆事全擠在一起發生,我被弄得又煩又 氣,衝動了起來。」 「現在他的情緒不錯,如果你把剛才的話告訴他,或許他會諒解。」 她終於看向勞瑟,「你跟我一樣並不真的相信這些,我傷害了他,現在他只想看我 自作自受。」 「塞索會寬容你的。」 「或許吧,」她的藍眸中一片氤氳,「只是那時候我已不在這裡了。」 勞瑟利眼看著地,「你要去那裡,女孩?」 「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我今天就走。」 「用腳走?」 「閣下,我並沒有馬匹。」 勞瑟堅定不移地搖搖頭,「我不准你徒步離開這裡。」 「塞索已還我自由,誰都沒資格阻止我去任何地方。」 「我能,身為此地領主,我不能任由你做這等傻事。」 「我曾要求過你的協助,但你拒絕了我,而今我不再需要時,你又自動想幫助我。 」 「上回你是要求我與兒子對立。」他提醒她。 「哈!你關心的只是你兒子,才不是我的安全,你把我留在這裡,只因你以為他會 改變心意。」 「我知道他會。」 「這是否表示你在提供給我你的保護?塞索不會高興有你介入,他一心一意只要我 走。」 「胡說,」勞瑟斥責道,「我兒子會恢復理性的。」 席維亞聳聳肩,「好吧,那我就再盤桓一陣子,反正過不了多久我的君主就會來接 我,到那時你不讓我走都不行,除非你願冒與杭爾夫伯爵交戰的險。」 「你這是什麼意思?」新的轉機激怒了勞瑟。 席維亞笑了,「塞索已派倍差赴巴利證實我的身份,到時他會明白我沒騙他,我本 就是前洛克斯領主之女。」 「塞索告訴你他派信差去了?」 「是的,他自己同意只要我答應不再逃,他就派信差。」 「我懂了,」勞瑟深思起來,「你真以為塞索會在乎結果?他是個榮譽心重的人, 女孩,他會接受杭爾夫伯爵的任何要求,就算是要他和巴利的冠軍武士生死決鬥,他也 會同意,他寧願一死。」 「不可能!」席維亞強調道,「我不會允許事情進展到這種地步,這一切並不全是 他的錯,主要罪孽還是他人造的,我……我對塞索並未懷有惡意。」 「唔,咱們等著瞧好了。」勞瑟咯笑道,「或許你會離開我們,或許你仍會留在這 裡和我兒子維持原有關係。」 「我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 「我說過,等著瞧好了,事實上,要不了幾天工夫塞索就會回心轉意,記著我的話 ,女孩。」 席維亞蹙起眉頭,前不久他還在擔心杭爾夫伯爵的憤怒,現在卻又沾沾自喜了起來 。老實說,這老頭真是怪異。 當他欲去之際,她突然說,「我願接受您的保護,閣下,但我絕不服侍你。」 勞瑟看了她片刻,繼之大笑起來,「我也沒敢奢想你會服侍我,你愛做什麼就做什 麼,只要別單獨離開就行了。」 「那西塔夫人呢?你會教她不要來找我麻煩嗎?」 「她不會敢來打擾你的。」勞瑟嘲諷地微一點頭,然後走開了。 席維亞鬆了口氣,她也不想徒步離開蒙特維爾,而今她可以等杭爾夫伯爵或他派來 的武士來接她回家,過了一會兒她就回自己的小房間,在那兒她孤獨一人捱過了漫漫長 夜,回房途中經過庭院時正巧碰見塞索,她停了步,但他卻故意轉身走開,再瞥他一眼 後,她匆匆離去。 懷著沉重的心情,她回到小屋坐在床邊悲哀地呻吟,「我不應該在乎的,可是我… …在乎……我真的在乎!」 一整個上午她都蜷縮在小床上哭泣,到了近午時,她才打起精神下床,檢視自己所 有的行囊,決定清洗那件自從遇見塞索那晚就未再穿過的藍色長袍,撫摸著在上綴有的 稀有藍寶石,她想著夜裡若穿這件衣服去吃晚餐,塞索會有什麼反應,她歎了口氣,當 然是掀起軒然大波,搞不好還會被指控偷竊,不過她還是決定把它洗淨備用。 把幾件長袍搭在手臂上,才一拉開房門,就撞見了不懷好意而來的艾蜜莉,「你要 幹什麼?」 艾蜜莉大笑著一甩火紅秀髮,雙臂環抱在飽滿的胸前,倚著門框堵住去路,「還是 那個傲慢無禮的小婊子呵?你大概還相信他會帶你回他那張床,是不?」 席維亞紅了臉,竭力不露出震驚之色,「哼,」她冷靜地嘲笑一聲,「我若還要他 ,自然能把他喚回來。」 「騙子!他早就不要你了,我擁有他的時間比你還久,他會再回到我的懷抱的,他 會娶我,而不是你這個不知如何取悅他的法國娼妓,你自己明白,他已經厭倦了你。」 「艾蜜莉,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我?塞索知道在他之前我還是清白之身,而你--你 也能這麼說嗎?」 「母狗!」 席維亞乾澀地笑了,「唔,比較起來,我或許真是個母狗,但你卻是那娼妓,連我 都聽厭了你的流言,更何況是塞索。」 「譭謗!他們全都說謊譭謗我!」 「哦,我相信塞索很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物。」 「哈,可惜有件事你不知道,」艾蜜莉奸詐地笑了,「他從不騙我!你是個傻瓜! 全莊園的人都知道你跟他的交易,小葛拉可是說閒話的一流角色,所有人都知道塞索根 本沒派信差出去,你在他心中毫無份量,他才懶得信守什麼交易。」 席維亞雙手握成拳,指甲也捏入掌心中,「這不是真的!」她把手中衣服往地上一 丟,越過艾蜜莉,大步衝出去找塞索對質。 他正在庭院另一端,端坐在馬上,他騎的不是蠻牛,因為它的傷勢尚未痊癒,席維 亞衝過去,顧不得旁邊還有人就叫嚷了起來,「你有沒有信守我們的交易?你有沒有派 信差去找杭爾夫伯爵?」 「沒有。」他平心靜氣地應道。 接下來是好一段懾人的沉默,之後她傷痛地叫了起來,「為什麼沒有?」 「這是個愚蠢的要求。」他竭力不表現出羞愧之情。 「你根本不重視我,所以才騙我?」塞索傾向她,藍眸深邃如午夜的天空,但他尚 未及開口,她又說道,「你是個混帳雜種!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他沒吭一聲就調轉馬頭離去,他滿不在乎的態度傷透了她的心,她失去控制對著他 的背影尖叫,「我恨你,塞索!我希望你不得好死,永不超生!我恨你,我恨你,我恨 你!」恍惚中,有人好心牽她回她的小房間,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什麼感覺都沒有。 而那一夜,塞索像只困獸般在庭院中來回踱著步,他走向席維亞的小屋一次、兩次 、三次,每次都是又突兀地轉身走開,每次他都聽見她痛心的哭泣,且失了勇氣,現在 要求她的饒恕已無用,她需要時間。 是夜,那纏繞他的夢魘又回來了,只是醒來時,他覺得自己就快瞭解這夢境的意義 ,這回,他真的夫去了他所珍視的一切。 ※Angelibrary.com※ 昧著良心謊稱要騎馬,而拐騙仁慈的葛伊爵士的馬,帶著渥夫在三、四尺深的雪地 裡跋涉三天之後,席維亞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在修道院得到一張溫暖的床位後,她梳洗 淨身換上綴有藍寶石的那件長袍,前往安卓伯爵府邸懇求他的協助,派人護送她回巴利 。 然而就在伯爵府邸,她訝然見到塞索身著軍衣與伯爵熟絡地交談,他身旁還有個衣 著華麗身配珠寶的年輕女人,驚愕之下她奪門而去,她要盡可能遠離那殺千刀的,他為 什麼總要陰魂不散地跟著她? 她一路回首看他是否追來了,出了城門,她朝南方策馬疾馳,倏地又勒馬,差點沒 讓自己翻下馬背,渥夫!她把渥夫忘在修道院裡,她趕忙回頭,這回盡量放慢速度不引 人注意,騎行著,她仍不斷回首,每一風吹草動她都以為是塞索追來了。 繼之突然間他就在前面,正堵住她去路,她勒住馬,驚愕地忽略了他竟是從北方而 來,而非是由伯爵的城堡而來,他愈來愈接近她了,她驚惺地調轉馬頭朝反方向逃去, 但塞索早已趕上來,他沒去抓她的馬韁,而是伸手把她整個人由馬背上揪了過去,橫放 他腿上,她死命的掙扎使他幾乎控制不住坐騎。 「席維亞,不要亂動,否則我們兩個都會掉下去。」 「摔下去死了算完事!」她叫嚷著。 他設法夾住她,另手控制坐騎,「你如果不馬上停止掙扎,我就把你橫放在腿上, 當眾打你一頓。」塞索湊在她耳旁柔聲低語,她立即靜止不動。 「你敢的話,丟臉的人不會只我一人。」 他輕笑了起來,「你又害我瞎我了一次,小可愛。」 「你沒權來追我。」她嗤之以鼻道,「難不成你忘了自己已經還我自由之身了?」 「嗯哼,我是沒忘,只是回心轉意了而已。」 她氣歪了,「無賴!你沒資格放了我又收回我!你從來就不是我的主人,我也沒發 誓效忠你一輩子。」 「但我發過誓,這就夠了,我們別在這兒當眾爭執,所以別再嘮叨了,我擁有你, 你也知道你無法反抗我。」塞索帶著她趨近她的坐騎,領著它朝來路而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冷靜地問。 「回家。」 「回巴利?」她立刻問道。 「回蒙特維爾,那兒永遠是你的家,我放你自由時,忘了我曾發誓永遠不讓你回巴 利。」 「原來這就是你來追我的原因!就只因為這樣!我恨你!」 「席維亞,」塞索低吼道,抓緊了她,「你到底要我說什麼?說我無法眼見你走? 說我少了你,就覺得好像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我是個武士,席維亞,我不懂溫言婉語 那套,所以別指望我會說那種話。」 「你已經說了,塞索。」她柔聲輕語道。 他們都沉默了,席維亞在他強壯的臂彎中放鬆自己,感到無盡的滿足,她沒試圖反 抗自我,只是任由那份溫暖環抱她,倏地,她想起了渥夫。 「等一下!」她坐直身子,腦袋撞上塞索的下巴,引得他一串詛咒,經她解釋後, 塞索立即循她指示轉向修道院,到了修道院,牧師卻告訴他們她一走,渥夫就跟著其他 獵犬跑出去玩還沒有回來,現在除了等外,他們也無事可幹。 塞索付錢租了間房間,面不改色地跟牧師說席維亞是他老婆,不管牧師相不相信, 他都沒動聲色,可是席維亞卻不覺得有趣。 由於她早先來時衣衫襤褸形容狼狽,所以被判定為貧民,而被帶往免費的收容所, 現在把她的東西都移到塞索租的私人房後,她開了口,「你以前逢人就說我是你的僕人 ,現在怎麼不也這樣跟牧師說?」 他探手想抓她,但她卻靈巧地由他臂彎下溜了,「你要幹什麼?」 「少來了,小可愛,你明知道我想幹什麼,我已經有七天沒把你擁在懷裡,我想念 你。」 「回這兒的一路上,我可是都待在你懷裡。」 「該死的,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你才該死,我還沒決定是否要跟你在一起。」 「騙子,你只適合待在我懷裡,過來吧。」 「塞索,」她抗議,「這兒可是神聖之地,難道你一點也不知羞恥?」 「只要碰著是你,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帶入懷中,一偎進他懷中,她就忘了一切矜持,情不自禁地 反抱著他,甚至主動攻擊起他,在她熱情的攻勢下,他熱血澎湃激情難耐,忍不住大聲 呻吟起來,他再也忍不住拉起她的身子,抓住她頑皮的雙手,以吻攫住她大膽的雙唇, 他再也沒有比現在更迫切地想要她了。 「小巫婆,」他的聲音好沙啞,甚至還有絲顫抖,「你害苦了我,再往下一點,我 可就要忍不住爆發了。」 「那麼現在就佔有我。」她露齒笑了,「佔有我,大情人。」 他翻身壓住她,熱情激烈地佔有了她,狂濤中,她在他每一衝刺間享盡了歡快,她 放恣地縱容自己挑戰他的攻擊,弓起身子用修長的雙腿鎖住他,她要擁有他的一切,而 她也主宰了他的一切,改變了他的生命。 ※Angelibrary.com※ 當他再次帶著席維亞佇立於小山頂,俯瞰山腳下的蒙特維爾莊園時,塞索實在說不 出自已有什麼感覺,他是悲也是喜,是愛也是恨,他離開時怎也沒料想到席維亞的再次 逃亡,竟然使他的生命有了天大的收穫。 若不是席維亞的慫恿和堅持,若不是他的好奇心作祟,塞索永遠不會在安格斯多做 逗留,更不會去拜訪安卓伯爵府邸。 一到了伯爵的城堡,就有人喚他為庫德·馬托。他本想詢問原委,但為席維亞攔住 ,表示哪有人問別人自己是誰,別人一定會把他當成瘋子,她自告奮勇代他打聽,得知 大概後,甚至拉他去拜訪那位面貌與他酷似的男爵之子。 「這太荒謬了,」他嘀咕著,「我們沒理由來打擾別人。」 他轉身想走,「我們也沒理由不能見見他們。」她輕聲說道。 「跟他們說什麼?」他問,「說我們好奇?」 「我懷疑是否有必要跟他們做任何解釋。」她一直盯著眼前那扇門,好似能看穿它 似的。在塞索尚沒來得及阻止她之前,她已敲了門。她唯一要做的只是在門關之前,不 讓他臨陣脫逃,可是他還是掙開她,怒沖沖地掉頭就走,「塞索,回來,」她柔聲喚道 ,「你一定要回來,因為你若不過來我就不走。」 他轉身,不悅地對她皺起眉,然後那扇門就開了,一位高佻的女人站在房門口,看 著席維亞,她年約四十出頭,形容高貴美麗,有一頭淡金色發和湛藍的美目。 「有什麼事嗎?」那女人以悅耳的聲音柔聲問道。 「我是來見摩德·馬托,夫人,我們是否能和他說幾句話?」 「我兒子就在這裡,他會很樂意見你的,」那位夫人和藹地說,「我是否能知道你 為何想見他?」 「你是格萊蒂絲·柯尼男爵夫人?」 「是的。」 「男爵夫人,我的君主塞索·蒙特維爾想見見令子。」席維亞轉向塞索,「求求你 ,塞索。」 他不情不願地走出陰暗處,腳步活像要上法場的受刑人,他終於來到她身邊,席維 亞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走,她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男爵夫人困惑地皺了眉,「庫德,你在玩什麼把戲呀?」 塞索沒有回答,他根本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張面孔正是他夢中那張熟悉的臉龐,雖 然老了點,但仍是同一張臉。 這時房裡響起一男子低沉的笑聲,男爵夫人臉色變得蒼白了,她後退一步,身子搖 晃著彷彿隨時會昏倒,塞索上前想扶住她,但她卻倒抽一口氣整個人僵住了,所以他也 就沒敢去碰她,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怎也轉不開眼光,許久之後,她伸出一隻顫抖的 手,非常輕柔地觸摸他的臉。 「洛爾!」她嗚咽若輕聲喚道,接著後退一步大聲尖叫起來,「葛德!葛德,快點 來!」一個中年男子由她身後衝了出來,她崩潰了,「告訴我……告訴我不是在作夢, 告訴我他是真的,葛德!」 那男子一見到塞索也僵住了,臉色亦變得灰白,塞索拉著席維亞往後退去,這男人 正是由他夢中走出來的,他又踏進了自己的夢魘。「洛爾?」那男人開了口,塞索看著 席維亞又看向他,神情中夾雜著困惑與憤怒。 「我是塞索·蒙特維爾,」他強調道,「不是洛爾!」 早上席維亞在伯爵府大廳見過的那個年輕女人也走了出來,看見塞索她也倒抽了口 氣,摩德也跟著他的新婚妻子走了出來,「艾瑪?」他循著妻子的視線望去,直停在塞 索的身上。」 「上帝!」塞索好困難才吼出這句話,接著慢慢走向摩德,他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自己。 他和摩德一般高矮,連身材都像,摩德難以置信地伸手碰碰僵立著的塞索的臉,「 哥哥!」摩德叫了起來。 痛苦之色爬上了塞索的眸子,因為這一切都是事實。想起自己恐怖又空洞的生命, 他轉向男爵和男爵夫人,「你們一定要把我送人嗎?」他惱怒地問,「兩個兒子嫌太多 了嗎?你們憎惡我有原因嗎?」 「上帝,洛爾,你錯了!」葛德驚叫道,「你是被人偷抱走的!」塞索不信地瞪視 他良久,然後轉身就走。 席維亞知道他不想聽解釋就要走,立即追了出去,「你不能走,塞索。」 當他低頭看她時,眼中滿是痛苦和恨意。倏地,他猛力摟住她,她感覺到他在顫抖 ,「我無法讓自己相信他們,席維亞,否則我會宰了勞瑟!」 「不,塞索!不要衝動,你必須考慮勞瑟的動機,像他這樣想要個兒子,除了偷一 個回--」 「他害我過著煉獄般的生活!」 摩德也追了上來,看見他們緊擁在一起,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你必須回去,塞索,你不能就這樣否認他們,還有你弟弟,塞索,你不會對他好 奇嗎?你不想瞭解他嗎?」她用自己的斗篷擦拭他的眼睛,很驚訝他也會笑。 「哦,小可愛。」塞索溫柔地吻她,「如果沒有你在這裡點醒我,我會做出什麼樣 的傻事來呀?」 「你必須和我決鬥。」摩德終於插了口,「因為我絕不會讓你走的。」 索轉向他弟弟,突然咧嘴笑了,打量他削瘦的身材和那身軍服,「那你可就有得罪 受了兄弟,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是慣於疆場的戰士。」 「而我看得出來你是。」摩德也回以一笑。 這兩個男人又沉默地對視起來,席維亞無奈地搖起頭,塞索真需要人推他一把,「 去呀,傻瓜。」她真的推了他一把,「好好和你兄弟打招呼,你這張凶巴巴的臉把他嚇 著了。」塞索慢慢移上前,然後抓住摩德的脖子將他拉過去,結結實實地抱了他一下, 摩德笑了,而席維亞哭了。 當三人再回到房中時,格萊蒂絲正偎在她丈夫懷中哭泣,他搖搖她,讓她知道塞索 回來了,可是她一看見塞索,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她奔過來緊緊抱住失散多年的兒子, 她捧起塞索的臉龐,眼含淚水地打量他,塞索先是僵了僵,然後突然痛苦地呻吟一聲, 猛她摟住她,把臉埋在她頭間,低喃著只有她聽得見的話語,這就是他的母親,他自己 的母親。 「我的洛爾,」她輕聲說著,「當你衝出去時,我以為又要失去你了,我再也受不 了失去你,可是你回來了,我的寶貝,你回來找我了。」 塞索哭了,他的母親,小時候他是多麼地渴求母愛,而今她滿足了他,葛德也走上 前,無言地擁抱他的兒子,塞索有點退縮,他沒想到自己也有了父親,然而勞瑟並不是 他的父親,也從來就不像他的父親。 最後塞索還是抱住了他父親,然後突然大笑起來,拉住席維亞的手將她摟在懷中, 「你知道嗎?小可愛,我再也不是個雜種了!」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的確,他從來不是雜種,他是葛德·柯尼男爵之子,他自出世便獲得普歐伯爵贈送 的一大片領地,而所有產業均由庫德代為照管。他本就是個有父有母,還有個孿生弟弟 及端莊俏麗的弟妹。尤為甚者是,他有了席維亞。 當他們回到蒙特維爾莊園時,勞瑟正在大廳裡。當他看著他們走進去時,神態間有 絲惶恐之色,彷彿他早已知道,「你還是又把她帶回來了。」他起身離開火前座位。他 望向席維亞,「我不是說過他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嗎?」 「你是說過,閣下。」她輕聲應道。 「你走了一個禮拜,」他對塞索道,「我看她去了安格斯,對不對?」 「沒錯。」 沉默良久後,勞瑟無奈地歎了口長氣,「你都知道了?」 塞索沒有回答,因為沒有必要,「我想單獨跟你談談,勞瑟。和我一起出去騎馬好 嗎?」 勞瑟點點頭,跟著塞索走了出去。看著這老人的背影,席維亞起了憐憫之心。他的 肩垮了,人也消沉了。回到俯瞰莊園的小山頭時,雖然他沒忘記席維亞的警告,卻也控 制不住自己急欲脫韁的怨恨和怒氣。 當勞瑟下馬面對他時,塞索開了口,「你該死,勞瑟!為什麼?」 「我會告訴你的,塞索。」勞瑟平靜地說,「我會告訴你一個男人沒有子嗣的羞恥 。」 「這種事根本沒什麼羞不羞恥的。」塞索叫道。 「你不會明白的,塞索,除非有一天你也想要個自己的兒子。我是有女兒--數打的 女兒遍佈於諾曼地,但是沒有兒子--一個都沒有!我開始絕望得想要個繼承我的兒子。 當西塔又生了個女兒時,我差點沒宰了她。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如此恨你的原因。」 「可是為什麼是我,勞瑟?為什麼不找個農家男孩--找個會感激你的恩寵的男孩? 」 「你不感激我?我使你成為一個勇猛善戰的武士,而你一點也不感激我?」 「你把我帶回來交給一個潑婦撫養,飽受她的虐待。你把我由一個有愛心的母親身 邊抱走……交給西塔!」 「我使你成為一個堅強的男人,塞索。」 「我弟弟也是個堅強的男人,然而他卻是由富有愛心的父母撫養長大。你剝奪了我 原該享有的一切!」 「我也愛你。」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 「你錯了,」勞瑟悲痛地說,「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表現心中的愛。但我真的愛你, 塞索。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般愛你。我使你成為我的兒子。」 塞索強迫自己絕不憐憫,「為什麼要定我?」 「他們有兩個兒子,同時得到了兩個兒子,而我卻一個也沒有,當時我和理查公爵 在安格斯,眼見男爵和他妻子抱著雙生子驕傲地展示給大家看,我簡直心碎了。我受不 了上天的不公平,衝動之下轉了念頭。我一點也不後侮,塞索。他們有對雙生子,少了 一個仍還有一個,而我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孩子。我不要命地騎了兩天兩夜的馬,直接 把你帶回這裡來。你是我的。」 「上帝!」塞索對天怒吼,「你無權這麼說,」 「我知道。我改變了你的命運,但我不會要求你的原諒,因為必要的話我還會再這 樣做一次。蒙特維爾需要你。」 「蒙特維爾自然有領主,但絕不會是我。」 「不,塞索,你不能這麼做。我幾乎奉獻了大半輩子,準備使你成為這兒的領主, 你雖不是我親生的,但除你以外我無法信任地把蒙特維爾交給任何人。」 「我不要它。」 「那你想讓瑟登佔有它?」勞瑟氣憤地問,「他才不會關心這兒的人民或者土地, 甚至我們所珍愛的馬匹,他只想要擁有更多的財產。他為了獲得更多,會不惜毀了蒙特 維爾與理查公爵交戰,這就是你希望的結果嗎?」 「夠了!」 「塞索--」 「我說夠了!」塞索吼道,翻身上馬,「我必須仔細想想,勞瑟。現在我無法再忍 受你。我必須靜下來好好想想。」 片刻之後,塞索回到他的房間。它溫暖得彷彿春日和煦的陽光,安撫了他生澀的怒 火。這房間過去從不是個可懷念的溫暖處所,但有了席維亞……她正焦慮地凝視著他。 塞索歎了口氣,垂下雙肩,跌坐在椅上,避開她質疑的目光。 「我真的不知道,席維亞。」他輕聲說道,「我無法原諒他,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 做。」 「你們動手了嗎?」 「不,只是動口而已。」 「那他的動機和解釋呢?」 「正如你所猜測的,他想兒子想瘋了。」塞索將頭棲息在她雙掌中,「我真希望他 偷的不是我!」 心痛於他絕望的呼喊,席維亞在他面前跪下,將他擁入懷中。她什麼也沒再說。 塞索輕柔地撫著她的發,心中大為撼動,「哦,我的小可愛。若是沒有了你,我該 怎麼辦吶?」 ※Angelibrary.com※ 當塞索踱步喚醒席維亞時,曙光亦經由窗帷縫鑽進屋來。 席維亞用手肘支起身子,長髮蓬鬆地披散在肩上,「你睡不著嗎?」 他嚇了一跳,「嗯。」他繼續踱著步子。 「真這麼困難嗎,塞索?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塞索來到床邊坐下,背對著她,「我必須自己做這個決定。問題在於蒙特維爾,而 非勞瑟。他仍然要我繼承它。」 「那你為什麼要煩惱?你不是早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是這裡的領主嗎?」 「六年前離開時,我已經放棄它了。我本來並沒打算要再回來。現在我又再次放棄 它。」 「你回來是因為這兒需要你。現在仍是一樣。蒙特維爾仍置身於威脅之下。你煩惱 的是明知道這兒需要你,想走又走不掉。」 「我發誓你一定是個女巫。」塞索回首瞥向她。 「塞索,你無法將蒙特維爾和勞瑟分開,這就是問題所在。事實上,他們確實是兩 回事。蒙特維爾也依舊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主。」 他在她身邊躺下,「但勞瑟仍然在這裡。我現在若走了,等它發生戰爭時,我就無 權再回來統治它。但我若不走,就得天天面對勞瑟。我不確定自己做不做得到。我想殺 了他,席維亞。我想和他做最後一次決鬥--一場生死決鬥。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我沒 這麼做--或許是你,以及你跟我說的那些話。但我若留下來,我或許還是會向他挑戰。 」 「誰又知道我們以後會不會做什麼事?」席維亞柔聲說著,把頭倚在他胸前,「你 可把問題交由時間去決定,塞索。你可以留下來,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如果事實證明你 無法不殺勞瑟或者離去--那我們就走。至於現在,先不要衝動行事。控制住你的怨恨, 留下來。這是否正是你想做的?」 塞索抬起她的頭,以便讓自己的唇愛撫她的,「你真的是個女巫。」 ※Angelibrary.com※ 數小時之後,當塞索和席維亞進入大廳準備用早餐時,一位武士進來通告勞瑟有敵 軍來襲,「瑟登·梅西頓沒等冬天過完,他現在就來了!」 塞索和勞瑟立即起身,迅速瞥一眼對方,「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塞索問,「他明 知道我們不怕圍城,他的軍隊更會不擊自漬於嚴寒的天候。」 「他是否會是相信有法子引我們出去?」葛伊進言。 「或許他是有自信能攻進來,」勞瑟陰沉地說著,眼睛盯著低著頭的伊絲,「三天 前,你丈夫傑佛瑞離開後到底去了哪裡?他去找瑟登嗎?」 「沒有!」伊絲小姐臉色慘白,「傑佛瑞告訴過你,他是回魯尼看他家人去了。」 「如果被我看見他在外頭跟瑟登混在一起,我發誓一定宰了你,女人。不管你是不 是我的女兒,凡是背叛蒙特維爾的人絕不容生。」 伊絲痛哭流涕奔出大廳。接到警告的村民全都湧進庭院中。城門緊閉,城垣上也站 滿了士兵。 塞索轉向勞瑟,「看了瑟登的行動後,我們自然知道傑佛瑞的下落。敵軍離此還有 多遠?」他問那士兵。 「有部分--很可能是半數軍隊--就在南邊山上。其餘的尚未見到蹤影。」 「他們很快就會來的,」塞索哼道,「顯然瑟登是想以大軍包圍我們。到城牆上去 。」 所有人都走後,塞索命令席維亞留在原處,無論如何都不許擅自離開大廳,「一有 機會我就帶消息給你。」她望著他奔出去,覺得胸口抽得好緊。 佇立於高牆上,塞索環視白雪覆頂的群山。勞瑟、葛伊和羅伯爵士就站在他身旁。 誰也看不見四周有任何動靜。 「他瘋了,」塞索自信地說,「瞧,這麼深的積雪,他準是瘋了。」 「嗯,」勞瑟應道,「要不就是聰明絕頂。但我仍看不透他的計畫。我真看不出他 現在怎麼會有勝利的可能。」 塞索皺了眉,「敵軍陣容如何?」 羅伯爵士立即喚來巡邏時發現敵蹤的武士,「我算了一下,大約有一百多名騎士, 至少其中有一半是武士。同時還有兩輛大型馬車。」那人報告。 塞索愣住了,「他那兒弄來這麼多馬?」 「顯然是偷來的。」葛伊說。 「可是據目前所知,這只是他的一半軍力,或者還不到一半。」羅伯爵士指出。 「有多少人是徒步的?」塞索問。 「一個也沒有。」 「什麼?」 「真的一個也沒有。」那武士肯定的說。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騎士!我們訓練的人也沒那一半呀!」勞瑟叫道。 「瑟登知道這點。他也許正是利用這點便宜。」 「看那裡!」葛伊指著一邊山頭。 有一單騎出現在視線之內,俯瞰蒙特維爾,雖然距離很遠,卻看得出他是個全副武 裝的武士,只是無法分辨他是誰。接著一個又一個的騎士出現了,他們在南邊山頭排列 出浩大的陣容。看情況他們並不全是瑟登的人,雖然如此,這群騎士仍是聲勢浩大令人 咋舌。他們幾乎全是武士,而一個武士足足抵得過十個徒步的士兵。 「現在咱們等著瞧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勞瑟說著,那第一個出現的武士開始策 馬下山。他是一個人來的,塞索十分驚訝瑟登竟如此大膽狂妄。他一個人過來到底想幹 麼?只消簡單一箭就可解決這一切。 當那武士愈來愈近時,塞索開始皺眉了。他不是瑟登。那武士已來到城門口佇住, 仰首上望,塞索亦得以清楚地看見他的臉。他倒抽了口氣,這不可能。但它還是發生了 。 「他媽的!」塞索咆哮起來,人也僵住了。 「怎麼了,塞索?」勞瑟趕忙問。 「魔鬼存心來找我挑釁!」 「把話說清楚!」 「外頭根本不是瑟登的軍隊,勞瑟。那是巴利來的武士群!」 「塞索·蒙特維爾!你不出來面對我嗎?」城牆下方的那個武士叫道。 塞索深吸口氣,然後才吼回去,「我就來!」 勞瑟抓住他的手臂,「那傢伙是誰?」 「他是洛克斯男爵,他是在亞底士救我一命,托我去洛克斯送訊的人。」 「洛克斯?那女孩就是洛克斯來的!」 「你終於明白了。這就是他來叫陣的原因。」若非氣極了,塞索還真會放聲大笑, 「你敢相信嗎?他帶著大軍橫越法國而來,就只為了一個僕人!為了一個僕人!」 「那麼她或許並不是個僕人。」勞瑟低聲試探道。 「我才不管她是什麼!」塞索怒吼道,「反正他是別想得到她。」 「你會和一個救你命的人決鬥?」 「塞索,那你就沒必要再出去,」勞瑟趕忙說道,「只要我們不開城門,他們就不 會得到那女孩。」 塞索明白,這雖不是勞瑟的戰爭,但他自願支持他。 「我還是得出去。」塞索較冷靜地說,「我欠他這份禮。」 「好吧,」勞瑟不反對,「如果一有麻煩,我們就給他個一箭穿心。」 塞索捲起一陣塵埃,疾馳出城。昆丁已退回到他軍隊與蒙特維爾中間。勞瑟的箭是 無望了,塞索以乾澀的幽默心忖。他氣炸了。哈麗特夫人騙了他,否則昆丁絕不會知道 到哪兒去找席維亞。然而他的憤怒絕大部分還是出於嫉妒。另一個男人也要他的席維亞 ,甚至還為她帶來大軍。昆丁·洛克斯仍然這麼深愛她嗎? 昆丁瞇著眼看那塞索疾馳而來,心中的恨與苦澀已到了極點。離開洛克斯四天來, 他心中的憤恨只有增而無減。哈麗特已招出一切,甚至告訴他塞索明知席維亞的身份, 仍是強姦了她。哈麗特也說了塞索此一行為毀了她的計畫。他本決意立即處死哈麗特, 但經她再三苦苦哀求,最後他只是放逐了她。 現在他要殺的是塞索。他信任塞索才托他送訊回洛克斯,而他竟然恩將仇報,不但 強暴了席維亞而且還將她強擄回家。 兩匹雄赳赳的戰馬面面而立於此開闊之地,而蠻牛著實比那法國戰馬高出半尺。不 但是兩匹馬無可比擬,連馬上的騎士也是南轅北轍,宛若天壤之別。塞索毫無盔甲或任 何庇護,僅是腰間懸掛了把創,而昆丁則是全副武裝。然而相較起來,塞索仍是較強壯 有力,或許也較有技術。 「她在這裡嗎,諾曼人?」昆丁先開了口。 「她在這裡。」 「那我就非殺你不可。」 「如果你真要看我死,男爵,你就得派出孔武有力的十人來跟我挑戰。」 「你的自負並不打動我,」昆丁道,「我也不會派他人來為我而戰,塞索爵士。要 殺你的是我,然後我要帶席維亞小姐回家。」 塞索乍聞真相卻未曾動容。席維亞小姐。小姐!原來這是真的。 「現在這裡就是席維亞的家,她將成為我的妻子。」 昆丁卻不快地笑了,「你以為我會允許她嫁給你這種人?」 「如果你死後,就無資格再發表意見。」 「我的君主杭爾夫伯爵很清楚我的意願。如果我真死了,他將會是席維亞的君主, 他現在就在這裡等著迎接她。」 「這麼說,你動員了全巴利的人來搭救她羅?如果你想攻破蒙特維爾的城牆,還需 要比這更偉大的軍隊。」 「我才不在乎這些,假如你還有點關心席維亞,就會讓她走。你我仍需一戰。但絕 不能讓她覺得必須為這場血腥死亡負責。你也知道這兒將會有許多死亡發生。」 「我絕不放棄她。」塞索平靜地說。 「那就保護你自己吧。」昆丁啞聲吼道,拔出他的佩劍。 兵器交擊聲使得人們都上了城垣。席維亞在大廳裡等得不耐煩,也跟著其他人上了 城垣。她立即認出塞索出和他的戰馬,一口氣便梗在喉間透不出來。他居然沒穿盔甲。 這個傻瓜。他這不等於是平白送死嗎? 她看見不遠處的勞瑟,於是湊了過去,「他們怎麼會打起來了?」為了擔心塞索, 她的聲音都顫抖了,「是不是沒有戰爭--只有這場比武?」 勞瑟垂首嚴肅地看著她,「你不該上來的。」 「告訴我!」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瑟登要跟塞索挑戰? 」 「那不是瑟登。不過,你不必為塞索害怕,」勞瑟驕傲地說,「那個法國佬根本不 是塞索的對手。」 「法國佬?這是法國軍隊?」席維亞立即定睛望去。她看到一大堆武士,有些還是 她認識的。然後她看見了杭爾夫,不覺地倒抽了口氣。他終於來接她了!他不但帶了家 臣來,而且--哦,上帝!她視線轉向和塞索交戰的那人,接著尖叫了起來。 昆丁聽見席維亞在尖叫他的名字。在他耳中聽來這是求援的哀求。塞索也聽見了她 的聲音,只不過他僅聽見她聲音中的快樂。不過其效果對這兩人是相同的。兩個人都更 迫切地想見對方流血。 昆丁被攻下了馬背,於是兩人又在地上打了起來。在昆丁所接下來的幾記重拳之下 ,他已自知難逃一死。但他絕不會在未盡全力之前死。可是他想也是沒有用。塞索到底 比他強壯太多,且身手更強悍有技巧。 塞索讓他一逕防守了好幾分鐘,然後昆丁就感覺到冰涼的劍穿破甲冑,刺入他的肩 部。 痛!昆丁跪倒在地。他不是有意如此,但他的雙腳卻不聽使喚。他想抓住他的劍, 但再一次地他又失去了力量。就在這一瞬間,塞索的劍尖指向了他的喉嚨。 「要殺你實在易如反掌,是不?」塞索冷聲說道,適中的力道使得昆丁的脖子現了 血跡。 昆丁沒有話說了。他的肩膀在顫抖栗動。他失敗了。哦!席維亞! 那劍尖突然又滑開了,「我還你一命,昆丁·洛克斯。」塞索鏗鏘有力地說,「從 此我們兩不相欠。」 塞索翻身上馬。返回蒙特維爾,另一邊有四個武士策馬下山搭救他們敗了陣的主子 。 席維亞。她知道--她知道了!她看見了昆丁。而她曾是席維亞小姐,昆丁的禁臠。 難怪他想娶她,一位貴族千金,不是什麼低下的僕人。哈麗特騙了他,但她並沒有捏造 昆丁與席維亞之間的感情。很明顯席維亞再也不會接受他。他聽見她大叫昆丁,她的愛 時,聲音是那麼的快樂。 ※Angelibrary.com※ 「席維亞怎麼會跑到城垣上去的?」當勞瑟到馬廄和他碰頭時,塞索怒聲問道。 「她跟著其他人上去看你精彩的比武,」勞瑟好心情地說,「老天,你真讓那些法 國人嚇破了膽!」 「她現在在哪裡?」 「那女孩沒我想像的那麼堅強。她一看見你打倒那個法國佬,就昏死了過去。我把 她送回你房去了。」 塞索奔進大廳衝上石階,撞開他的房間。席維亞仍未恢復知覺,一動不動地躺在他 床上。他撞門的巨響驚動了她,她開始發出呻吟聲,但她仍未完全恢復知覺。 塞索在床邊坐下,撥開她臉上的髮絲,「席維亞?席維亞!」他開始輕拍她的臉頰 。 她睜開了眼,一看見塞索立即瞪圓了眸子。一聲悲湊的嗚咽由她喉中洩出,她開始 掄拳捶打他的胸膛,直到他抓住它們。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席維亞狂亂地尖叫著。 塞索氣得瞇起了眼,「他沒有死,只是受了傷而已。」他眼看著諸種複雜的情緒在 席維亞臉上呈現,然後又隱去。她坐了起來。 「我必須去找他。」 但他牢牢地把將她固定在床上,「你不能去,席維亞。」 「我必須去找他。」 「不!」他聲音痛苦地叫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誰。」 這話嚇住了她,「你知道?你知道還要和他決鬥!哦,上帝,我恨你!」她嗚咽著 ,「我還以為你多少有點關心我。可是你根本沒有心。你是石頭做的!」 塞索很是驚訝自己竟傷得這麼重,「除了和他決鬥以外,我沒有別的辦法!」他氣 憤地告訴她,「我絕不讓他擁有你!你若想嫁他,除非我死了,席維亞!」 「嫁他?」她聲音破碎地嚷了起來,「嫁給我的哥哥?」 塞索跳起身,傻乎乎地看著她,「哥哥?」 「你還敢裝?你明知道昆丁是我哥哥!你自己說的!」 塞索怔仲地搖起頭,「我以為他是你的君主。昆丁·洛克斯是你哥哥?你為什麼不 早告訴我?」 「我以為他已經死了,再提他只會帶來更大的痛苦。」 「那哈麗特若不是他姊姊,她是誰?她跟我說他想娶你,而她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她說我若不肯帶你一起走,她就要在他回洛克斯之前處死你。」 「謊言,全是蔬言,她是昆丁的姨母。我告訴過你,我也說過她講的全是謊言。你 為什麼不相信……?」她倒抽了口氣,「在昆丁回洛克斯之前?你知道他會回去?你知 道他還活著,卻始終瞞著我?」 塞索無法迎視她的目光,「我以為你愛他,若知道他還活著一定會想盡辦法回到他 身邊。」 他說他的,席維亞卻憤恨得一句也沒聽見,「愛他!我當然愛他!他是我哥哥。他 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一定要去找他--而且就是現在!」 她踉蹌下床,還沒到房門就又被塞索抓住了。他扳轉她的身子,「席維亞,我不能 讓你去,我若讓你去找他,他一定會阻止你再回到我身邊來!」 她嫌惡地看著他,「你以為我還想回來?我永遠也不要再看見你這張醜惡的臉!你 不但和我哥哥決鬥,還差點就殺了他!」 「你別想離開這裡,席維亞。」塞索冷聲堅決地說。 「我恨你,塞索!」她啐道,「你也許能把我困在這裡,但你肯定是永遠也不會再 得到我。逼不得已,我會自殺!」無助的啜泣中,她崩潰地癱在地上。塞索僵立著凝視 她半晌,繼之離開這房間。 ※Angelibrary.com※ 是夜,法軍撤退了。但由各山頭升起的炊煙和火光顯示,他們並未撤離太遠。顯然 是立志不走了。那一整天,塞索都未再回過他的房。他不知道能跟席維亞說什麼。每回 想到能說的話,他也同時想到她會有的回答,於是他知道自己仍無法面對她。 這麼些日子來,他始終固執地不肯採信她的話。他不但強暴了一位尊貴的領主之女 ,而且還強逼她服侍他。他更未善待於她,然而她卻全原諒了他。她會原諒他真是奇跡 ,但她絕不會原諒他傷了她的哥哥。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此事,或者沒告訴她昆丁仍在 世之事。 他無權擁有她,但他也無法忍受失去她。昆丁也永遠不會讓他娶她。 也許昆丁若知道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就永遠見不到他的寶貝妹妹,那這法國佬也許 會回心轉意。或許席維亞會不同意,但是主要的還是在於監護人的首肯。 或許他若告訴她自己有多遺憾做了這麼多錯事,她會少恨他一點。他必須去見她, 他無法再忍受她的恨。 塞索懷抱著一絲希冀輕推開他的房門,然而房裡是空的,席維亞的東西仍在,但她 人卻不見蹤影。搜索莊園只是浪費時間。他知道絕不會找到席維亞或她的狗。唯一會發 現的是那扇隱秘的逃生門,又從裡面被打開攏在那裡。 塞索狂奔而出,跳上蠻牛。席維亞必定是趁黑逃走的,否則一定會有人看見她穿越 曠野,或許她還沒到法軍的營地。或許,或許他能搶先一步攔住她。他必須抓住希望。 最後,他心跳狂亂地攀上南邊的山頭。現在已無敵軍佔據它,有的只是營火的灰燼 和空寂的一片。 「席維亞!席維亞!」這是熱情又無助的吶喊,除了無情的刺骨寒風外,再也沒有 他人聽見。 ※Angelibrary.com※ 昆丁本來死也不肯走,堅持就算陪上一條命也要殺了塞索復仇。最後反而是席維亞 為塞索辯護了起來。她一再保證塞索非蓄意強佔她,並把發生的一切事全說了出來。當 然哈麗特精心設計的謊言全被拆穿了。她甚至承認自己後來在蒙特維爾過得很快樂,她 不願他們任何一人殺死對方。 是結束了。昆丁未再爭辯同意拔營歸去。 她將再也見不到塞索。她將埋葬她對他的感情,永不再回憶。無論如何,她都會設 法遺忘自己與塞索·蒙特維爾之間曾有過的一切。 ※Angelibrary.com※ 隨著春天的腳步,瑟登的軍隊也開到了蒙特維爾城外叫陣,要求勞瑟立即獻出領地 及其所有產業。當然傑佛瑞和羅傑亦在旁助陣。 這場戰役中,彼此死傷頗重,雖然蒙特維爾保住了,但是勞瑟卻因己身的憤怒,衝 動地送了一條命。 一切歸於平靜後,當塞索昏迷不醒地被兩位武士抬進大廳時,西塔興奮地叫了起來 ,「哈,這雜種總算死了!」 葛伊怒目瞪她一眼,示意將塞索置於其他傷患旁,然後請走兩位武士後,他轉向西 塔,冷聲說道,「他沒有死,西塔夫人,很可惜他還沒有死。」 她失望地搭下了臉,「那他會不會死呢?」 她聲音中希冀的懇求令葛伊噁心得想吐,他允許自己暫時忘卻她在蒙特維爾的地位 ,「離開這裡一點!你失去了丈夫,難道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嗎?」 西塔的眸中閃動著惡毒的恨意,「等他的雜種死了,我自然會為他掉幾滴眼淚!」 她啐道,「這傢伙早就該死了。他的馬應該殺了他。我那時還特別確定過!那時候這一 切就該解決的!」 「夫人?」葛伊出了聲,卻不敢道出心中的疑問。 她搖著頭趕忙後退,「我什麼也沒有說!不是我幹的!那事不是我幹的!」 西塔奔向勞瑟的屍體,呼天喊地地號起喪來了。但葛伊心裡明白,她根本是在裝樣 子。 「原來我還冤枉了羅傑。」 葛伊低頭發覺塞索睜開了眼,「你聽見她的話了?」 「我聽得一清二楚。」 葛伊在塞索身旁跪下,「你只有那次冤枉了羅傑,除此以外你都是對的。你現在會 躺在這裡,全都是因為羅傑。」 塞索想起身,但又疼痛地倒了下去,「我的傷勢有多糟?」「很糟,」葛伊據實以 告,「不過你很強壯。」 「勞瑟才強壯,」說完立即憶起那遍野死屍的慘狀,「勞瑟呢?」「我很遺言,塞 索,他死了。」 塞索閉上了眼,當然,在他看見勞瑟倒下去時就知道了,勞瑟,雖然不是他的親生 父親,卻仍是他的父親,直到此刻,他才發覺心中有多痛苦。 「他會去得心安,」塞索過了好久才又開口,「他的仇已報了。」是的,塞索已親 手殺了瑟登。「我看見了,」葛伊道,「我也看見你為自己報了仇。」 塞索皺了眉,「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是誰在你背後殺了一刀?」葛伊問,「是羅傑,但是你的劍也刺進他身 體,他甚至比你更早倒下,羅傑已經死了。」 「你確定?」 「是的。我很抱歉以前沒相信你,你的確比我更瞭解他。」 只是塞索並沒聽見葛伊的話,因為他又再次失去了知覺。他再也感覺不到失落的痛 苦!或者傷處的劇痛。 ※Angelibrary.com※ 就在塞索與生命掙扎時,席維亞也懷著一顆沉重的心迎接春天的腳步。她的秘密再 也隱瞞不住了,在她放棄為不斷增加的體重尋找藉口,坦承事實時,昆丁簡直氣瘋了。 「孩子?」他暴跳如雷,「你要養那諾曼人的孩子?」 「我的孩子。」 「你騙了我,席維亞!」 他真正氣惱的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騙了他。打從回到洛克斯後,她就一直瞞著自己 的情況,雖然那時她已經知道了。而他也明白她早已知道,因為她已懷有四個月的身孕 。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 席維亞強迫自己不為他聲音中的痛苦所動,「如果我把真相告訴你,你會離開蒙特 維爾嗎?」 「當然不會。」他很是驚愕。 「這就是你要的答案,昆丁。我不要任何人為我名譽而戰,因為是我自己放棄我的 名譽。沒有理由必須一戰。」 「你還瞞了我些什麼?」 她垂下眼,不敢面對他責咎的目光,「我沒有把我的真實感覺告訴你,」她終於承 認了,「那天我簡直氣瘋了。我恨塞索傷了你,恨得我好想死。」 「可是你仍然袒護他。」 「是的。」她輕聲說道。 昆丁扭頭就走,撇下淚眼模糊的席維亞。她知道他失望透了,這讓她心碎,只有她 知道自己有多思念塞索,她每天都在祈禱他會來找她,她怎能對昆丁如此解釋?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塞索伸了個懶腰,跟著又大聲呻吟了起來,他老是覺得受傷的肌肉以乎永遠會僵硬 ,側首看見他弟弟正咧嘴衝著他笑。 「我打賭你一定沒受過傷,否則你絕不會覺得我的痛苦有趣,兄弟。」塞索咆哮道 。 「你嬴了。」摩德咯笑道,「我本來就不是靠打仗吃飯的人,所以也不怎麼同情那 些傷痛復發,藉酒呻吟的人。」 「好個藉酒呻吟,」塞索一點也不覺得有趣,「你絕不會抓到我為了一點小痛而藉 酒呻吟!」 「唔,是不太可能,你只會為她呻吟。」 塞索的濃眉打了結,「我們不要提她,昨晚我實在告訴你太多不該說的事。」 「在你藉酒呻吟的時候。」摩德笑了起來。 塞索跳起身,又立即痛得扭曲了臉,他受傷也只不過兩個月,傷口仍未完全痊癒, 「少了你的幽默我也死不掉。」 摩德壓根沒把塞索火爆的脾氣放在心上,「老傢伙,你的幽默感到哪兒去了?跟著 你的小姐一起逃了嗎?」 「摩德,我發誓你若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把你大卸八塊!」塞索咆哮著,雙拳握得 好緊,「不許再跟我提起她。」 「就因為我是你弟弟,我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摩德嚴肅地說,「在你掄拳打 在我這張臉上之前,你會再三考慮,因為這等於是在打你自己。」 「別把話說得這麼滿,兄弟。」 「你瞧見沒,我只不過是在開玩笑,而你卻變得正經八百的,你真是個氣包,塞索 ,你讓憤恨折磨你,荒謬得竟捨不得甩掉它。」 「你太自以為是了。」 「是嗎?她離開了你,她寧願跟她哥哥回去,也不要留在你身邊,你一點也不在乎 ?」 「住嘴,摩德!」 「你永遠也不會再見到那位小姐了,這對你毫無意義嗎?」 「住嘴!」塞索爆發了。 「你還說這不是憤恨?」摩德冒險繼續說道,「看看你自己,老兄,就因為我說中 了你的痛處,你就要把我大卸八塊,你何不乾脆解決自己算了?顯然失去了那位小姐, 你就無法獨存,然而你卻還不想辦法贏回她。」 「你真該死,摩德,告訴我,她現在只會輕視我,我如何還能贏得回她的心?告訴 我,她哥哥一看見我就要宰了我,我怎麼有辦法接近她?」 「哦,塞索,你這根本是在小題大作,你連試都沒有試過,就已經在害怕失敗,天 曉得,你沒試過怎曉得你一定會失敗?只有等你試過了,失敗才是結束。」 見塞素仍不吭聲,摩德又乘勝追擊,「搞不好那位小姐跟你一樣正為思念所苦呢? 也許她哥哥的氣已消了呢?我不會住嘴的,你所犯的錯只存在於你和她之間,你必須補 償她,她或許比你以為的更明事理,可是沒見到她人,你又怎麼知道答案呢?去吧,塞 索,到巴利去,跟她哥哥談談,然後見她一面,把你的心告訴她,你沒有可失去的,除 非你根本不去,那你才真的是失去了一切。」 當塞索愈來愈接近洛克斯時,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摩德的話,好在有他弟弟在一旁 分析事理給他聽,否則他這愚鈍的傻瓜就要平白斷送了一生的幸福。 時值初夏,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只接受了他的悲哀,什麼努力也沒試過,他和席維 亞也已分離太久了,他早就該來找她的,他當初根本就不該讓她離開視線一步。 ※Angelibrary.com※ 「塞索·蒙特維爾爵士,領主。」藍道不安地通報。 當塞索跟著這位新任管家步入大廳時,昆丁立即彈起身子,一手已握住劍柄。 「如果你要向我挑戰,男爵,我不接受。」塞索立即說道,使昆丁落於不利之地, 昆丁啞口無言,驚愕於塞索竟會出現,他從未料到,甚至是在他瘋狂的夢中,他都沒想 到這諾曼人竟膽大包天,不顧一切地追來洛克斯。 「你若不是存心尋死,就是天下第一號傻瓜,」昆丁終於開了口,「但我不以為你 是傻瓜,諾曼人,老實說,打一開始我就看錯了你這個人,我信任你,而你卻恩將仇報 倒打我一耙,給了我個昂貴的教訓。」 「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閣下,」塞索道,「我是來談和的。」 「談和?」昆丁被塞索的冷靜給激火了,他掄拳就打向那較他魁偉的男人的臉,然 而塞索顯然不為所動,仍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該死!」昆丁爆發了,「你憑什麼膽子到這裡來?」 「因為我愛她,」塞索確切地答道,「我愛席維亞,我要娶她為妻。」 昆丁差點沒嗆死,「你毫不猶豫地粗暴待她,現在還指望她會嫁給你?你用暴力強 佔了她!」 「她是這樣告訴你的嗎?」 「你強暴了她,這就已說明了一切!」 「我從未對席維亞動過粗,」塞索道,「我承認起初並不溫柔,那是因為我本來就 是個粗野的人,但你妹妹很快就改變了我,因為我迫切地想取悅她。」「這根本無關緊 要。」 塞索失去了耐性,「他媽的!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嗎?哈麗特把席維亞硬送 給我做僕人,我以為哈麗特是你姊姊,和席維亞單獨趕回蒙特維爾的一路上,簡直是種 痛苦折磨,任何男人面對如此美貌,誰不會心動?我一直以為在洛克斯時已佔有了她, 如果我知道她仍是處女,那我或許還不會碰她--這我也無法肯定的說,但那是另一碼子 事,難道你不曾未徵求女人的同意就佔有她?」 「我們現在說的是我妹妹,不是那生來注定要服侍主子的僕人,席維亞是個尊貴的 千金小姐,任何淑女都不該忍受你所讓她承受的折磨!」 「她原諒我了。」塞索堅持道。 「是嗎?我可不知道,因為她從來不提你這個人。」 「真正使她與我反目的是我們的決鬥。」 「就算是好了,反正她永遠都不會再見你。」 「講理點,我可是來提親的,我現在已是蒙特維爾的君主,同時在柯尼亦擁有一大 片產業,做為我的妻子,她永遠不會缺乏任何東西,尤其是愛,我會補償她所承受的一 切痛苦折磨,過去的已成事實再也無法改變,然而,我可對你發誓,永遠不會再讓她有 一絲一毫的痛苦。」 「你永遠無法補償席維亞。」昆丁冷聲說道。 「席維亞會怎麼說?」 「不必問她會怎麼說。」 塞索再次失去耐性,「你至少讓我見她一面吧?」 「我已經告訴過你,她永遠不會再見你!現在,趁我還願意讓你走,趕快給我滾! 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土地上。」 「我並沒有忘,男爵,」塞索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平靜地說,「席納亞對我的意 義遠超過我的生命。」 昆丁無言看著塞索轉身走出大廳,可是他沒機會深思塞索的最後一席話,席維亞便 走了進來,該死的!席維亞現在最不該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最近她真是暴躁易怒又蠻 橫。 「藍道說我們有客人。」席維亞走上前。 「藍道弄錯了。」昆丁的語氣是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尖刻。 「弄錯了?」 「來的只是個信差,」他說,以另一件席維亞不知道的事搪塞她,「杭爾夫下個月 要為他外甥女的婚禮,舉辦個慶祝會,他邀請我去參加。」 「那你就不會在這裡看著我--」 「是的,」他打斷她,「那時我不會在家。」 他迅速離開了大廳,尷尬於談及那即將來臨的生產,他也尷尬於她的情況,尷尬於 知道她所遭遇的一切,更尷尬於造成她今天這樣的那個男人還好端端地活著,他發覺自 己愈來愈難面對席維亞,她知道他為了無法成功地為她復仇,心裡有多痛苦,她雖表面 上不當一回事,但昆丁知道她會有什麼感受,他無法責怪她對他失去信心。 ※Angelibrary.com※ 席維亞踩著慵懶的步伐走在果園中,時而伸出手想抓住飄落而下的秋天落葉,然後 她的雙手會移到腰間,感覺那兒的平坦,生產並不困難,至少尤朵拉是這麼說的,席維 亞當時卻有不同的感受,非常不同的感受。 可是她已把疼痛忘得差不多了,只一心興奮著自己做了母親,然後當她一人獨處時 ,就像現在,痛苦又會攫獲她,她恨想起塞索,然而卻無法不去想他,她恨他所挑起的 痛楚,以及渴望,但是她仍時時念著他。 席維亞看見一位騎士接近洛克斯的大門時,真以為自己花了眼,她趕忙趕到果園邊 ,深信那影像會自動消失,然而那匹馬卻讓她聯想起塞索的蠻牛。 她撩起裙子,朝莊園行去,每踏出一步,她的腳步就會自動加快一分,等她進入了 大門時,她開始跑了起來,她在庭院中僵住,清楚地看著馬僮將蠻牛帶進馬廄,可是馬 的主人卻不在,她的心跳開始狂亂了,她奔向大廳,踉蹌地穿過一扇扇門,接著再一次 地僵住了。 「塞索!」她倒抽了一口氣。 可是在昆丁盛怒的咆哮下,誰也沒聽見她的聲音,塞索和昆丁隔數尺,互相對視著 ,昆丁正暴跳如雷,而塞索則準備要拔劍。 「住手!」席維亞尖叫著,奔到他倆之間,「我說住手!」她用力推一把塞索,他 踉蹌後退,眼睛緊盯著她,然後她轉向她哥哥,「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不歡迎他。」 「你也不問他為什麼來,就要把他趕出去?」她不悅地問道。 「我早知道他為什為而來!」 「為什麼?」 「為你。」塞索應道。 她讓自己轉身面對他,打量著他,她情不自禁一直看著他,而他就以那對深邃的藍 眸向她求愛。 「走開,昆丁。」席維亞頭也不回地輕聲說道。 昆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扳轉她的身子,「我絕不會讓你單獨和他在一起。」 「我要跟他談談,昆丁。」 「不行。」 「我有權堅持,走開,昆丁,求求你。」 昆丁雖然氣,但他也拗不過妹妹的懇求,「需要我就大叫一聲,席維亞,我不會走 遠的。」 「天殺的,」昆丁一走,塞索便罵了起來,「你哥哥真是好戰又頑固--」 「說話小心點,塞索。」席維亞打斷他,眸中是一片冰藍。 「我前腳才踏進來,他就像瘋子似地吼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只有……」 塞索心虛紅了臉,席維亞眸中的敵意也使他住了嘴。 「我很清楚你要幹什麼,我太瞭解你了,塞索,你會拔劍和我哥哥動武。」 「不是這樣,」他立即向她保證,「我只是想讓他不要再亂吼。」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 塞索深深歎口氣,一開始他就把事情弄砸了,但是席維亞就站在他面前,上帝,她 多美啊,甚至比他記憶的更美。 「哦,我真想念你,小可愛。」塞索衝動地說,嚇了她一跳。 他本來打算開始就這樣,可是這一串真心話卻不由自主地打他口中溜出,她一時不 察,失了神。 「我們已經分別好幾個月了,席維亞。」他繼續柔聲說道,「這就像是好幾年般漫 長,因為失去你的日子特別難捱。」 席維亞瞇起了眼,「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想念我至此?」 「我說的全是真心話,」他答道,「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蒙特維爾,勞瑟死了, 現在蒙特維爾是我的了。」 她睜大了眼,「勞瑟死了?你沒有--」 「不,我沒有,瑟登春天裡來攻擊我們,發動了一場戰爭,我已親手為勞瑟報了仇 ,我發覺自己比我想像的更在乎那老傢伙。」 「我遺憾勞瑟之死。」她誠心說道,「有很多人陣亡嗎?」 「沒有,大多數只是受了傷,但瑟登和羅傑都已死在我的劍刀之下,他們再也不會 來打擾我們了。」 「羅傑也死了?」 「他在我背後捅了一刀,我在反射動作之下一劍殺了他,在我倒下去之前,甚至沒 看見他。」 「你倒了下去?那你也受傷了?」她恐懼地瞠目瞪視他。 「就在後背上。」塞索緩慢說道。 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這麼說,他又像在亞底士一樣,從你背後偷襲你?」 「你知道亞底士那件事?」 她怒目瞪視他,「有件小事你始終忘了提--我哥哥救過你一命!而你也很慷慨地回 報了他,是不?」 「席維亞--」 「我知道你不曉得我是他的妹妹,但你也沒把他當成是我的君主,你深信他想娶我 ,而你仍是要把我帶走!你背叛了他對你的信任。」 「在我被認為強暴了你時,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席維亞,事已做了,改也無法再改 ,我不但氣自己,更氣我背叛他將你帶走,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哈麗特威脅說我若不 帶你走,就要殺你,站在我的立場,你又會怎麼做呢?」 「你可以做的是在昆丁去找你要人時,把我還給他!」 「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小可愛,」他輕聲說道,「明知他要娶你,我無法將你還 給他,我要你只做我的妻子。」 席維亞轉身背向他,那話在她腦中縈繞著,「我要你只做我的妻子。」 塞索誤以為她在生氣,「現在我知道他是你哥哥,我就再也不會跟他動武,席維亞 ,我想跟昆丁談和,但他就是不肯聽,我向他提親,他卻一口拒絕了我,我不能為了你 和他動武,而他永遠也不會把你交給我,席維亞,我要你,我的女人,我從未要任何事 像我要你這般殷切。」 席維亞感覺到淚水在眼眶中聚集,她曾多次祈禱聽他這麼說?但那都已是久遠以前 的事,她已不再祈禱他會來,她的自尊已受創,現在有的只剩下一腔苦楚,因為他拋棄 了她,在她懷孕期間,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 「一切都已太遲了,塞索。」她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 塞索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你已經結婚了?」 「沒有。」 「那就一點也不遲。」他滿懷希望地說。 他伸手想觸碰她,但她卻僵住了,別著臉,她說,「不要碰我,塞索,你沒資格碰 我,你也沒資格現在提親,幾個月之前你人在哪裡?為什麼在我……在我……」她的喉 頭哽咽了,她極力忍住欲哭的衝動,「我不會嫁給你的,塞索,你應早點在我……在我 ……對你仍有感情時來,我……已不再有任何感覺了。」 塞索忿忿地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正視他,「我早在幾個月前就來過,但你哥哥硬 提把我趕了出去!自那之後,我一直四處遊蕩,我沒法子回家,缺少了你,家對我也就 毫無意義了。」 她堅定地搖搖頭,「我不相信你,你若來過,昆丁一定會告訴我。」 「你真該死,席維亞!」塞索吼了起來,「我愛你!」 「如果你真愛我,」她也吼了回去!「你早就來了!」 絕望之下,他粗暴地把她納入懷中,憤怒地吻住她,他把自己的一顆心全敞開來奉 獻給她,她卻立意要毀了他,她這等於是在把他撕成碎片。 席維亞暈眩地拚命掙扎,直到他不得不放開她,瞠目瞪著他,她說,「你不該這麼 做的,我不愛你,塞索。」 塞索重拾起他的尊嚴,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上帝,我不在乎!」她對著空寂的大廳吶喊。 「你不在乎什麼?」 她轉身看見昆丁站在門檻上,她握緊雙手,阻止自己痛苦出聲。 「我不在乎塞索走了。」她窒聲答道。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昆丁說道,聲音中卻含有一絲狐疑。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懊悔已擊潰了他,他偷聽了每一句話,卻又希望自己沒有 ,他非常瞭解他妹妹,她對塞索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發自真心的,為什麼她自己的哥哥 竟未察覺她多在乎那男人?為什麼他要讓自身的憤怒蒙蔽了自我? 現在把真相抖出來還不太遲,但他能告訴她自己所做的差勁事嗎?她是否會因此跟 他反目成仇,昆丁只有祝福自己了。 「你的塞索是我所見最有勇氣的男人。」昆丁開了口,「或者最具愛心。」 「你在說什麼?」 「他曾經來過一次,席維亞,我沒告訴你,是怕煩亂了你的心思,尤其是當時你的 情緒本來就很不穩定,他想跟我談和,我拒絕了,我警告過他永遠不許再來,但你也看 見了,他根本沒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現在我只能要求你原諒我沒告訴你這些,他雖然 是個暴躁的蠻人,但你若要他,我會去把他帶回來。」 「哦,上帝,昆丁!」席維亞忍了半天的淚水全湧了出來,「會不會太遲了?」 他無力地笑了笑,「我會攔住他的。」 「不!」她叫道,「必須攔住他的人是我。」 席維亞拔腿奔出大廳,昆丁跟著她追到大廳門口,看著她奔過庭院,奔出大門,消 失了蹤影,他強迫自己站在原處,發誓再也不插手。 塞索雖已騎了一會兒,但仍近得可聽見她驚惶的呼喊,但他並沒有勒馬,他甚至也 沒回頭後望。 她跟在他後面拚命跑著,一而再地呼喚他的名字,都是因為她那該死的驕傲,才會 逼走塞索,她的驕傲!去死吧,她開始啜泣,怕一切真是已太遲,怕她已傷他太深。 「塞索,求求你!」 狂亂地哭泣著,她踩到裙擺重重地跌了一跤,也擦破了雙掌,她掙扎著爬起身,然 而他們之間距離已拉長,她懷疑他是否還會聽得見她的哀求。 「塞索--回來!」 這是她最後一聲哀求,但塞素仍是充耳不聞,席維亞跪倒在路中央,頭埋在膝上, 身子因哭泣而顫抖。 她沒看見塞索回了頭,發現她蜷縮在路中央,他勒住了馬,猶豫片刻後,疾馳奔回 席維亞的身邊,她聽見馬蹄聲近了,這才撐起身子,但塞索狂暴的怒氣卻使她開不了口 。 「你在搞什麼鬼?」他怒吼道,「你還有什麼話想撕扯我的心?」 席維亞無法怪他,是她無情,「塞索,」她遲疑著伸出手,將手放在他腿上,她的 眸子懇求他相信她,「塞索,我愛你。」 他比以往更專注地審視著她,「哼,」他的聲音好冷,「現在我又該怎麼做?再求 你嫁給我,好讓你再次拒絕我?已經捅了我一刀,你還意猶未盡嗎?」 「塞索,我很傷心你隔了那麼久才來,我成天祈禱你來,直到最後不得不片棄希望 ,我痛苦,我悲傷,是因為我以為你不再在乎我了,我想盡辦法要忘了你,可是我辦不 到。」 塞索毫不動容,「如果你愛我,席維亞,你就不會拒絕我。」 「拒絕你的是我受傷的自尊,我總覺得你若愛我,一定早就來了。」 「我來過。」 「現在我知道了,昆丁剛才才承認,他以前沒告訴我,是因為他不知道我愛你,我 無法告訴他,還是因為他不肯原諒你。」 「你是說你已原諒我和昆丁動武,且傷了他之事?」 「我愛你,塞索,我會原諒你任何事……任何事,求求你,別像我一樣讓自己的驕 傲阻礙了我們,否則我會死的!」 塞索躍下馬背,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小可愛,」塞索啞聲低喃,「任何男人都不會像我愛你這樣愛一個女人,你永遠 是我的,現在我知道已擁有你的愛,世上任何事都無法再阻止我了,」他深深望入她眼 底,「你確定嗎?你真的一點懷疑都沒有?」 「我確定,非常非常非常確定。」她衝著他那強悍英俊臉龐展顏一笑。 塞索開懷地大笑了,「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 ※Angelibrary.com※ 昆丁並不意外會看見席維亞和塞索依偎走進大廳,塞索的手臂佔有地環在席維亞的 腰上,但是他妹妹形容間掩不住的快樂,卻使昆丁啞口無言了。 他們佇立於大廳中央,塞索戒慎地望著昆丁,昆丁忍不住跳起腳來。 「看在老天的份上!塞索,我又不是食人巨妖,」他善良地咧嘴笑了,「我也不會 頑固得死不肯承認自己錯了,我只要席維亞快樂,而我也看得出來,只有跟著你她才會 快樂。」 「這麼說,我們得到了你的祝福羅?」 「不單是我的祝福,我也希望你們白頭偕老,一輩子幸福快樂。」昆丁慷慨地說。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愛昆丁了吧?」席維亞開心地笑著,上前擁抱她哥哥, 「謝謝你,昆丁。」 「不要謝我,小東西,我只是很抱歉使你和你所愛的人分離這麼久,我希望你能原 諒我促使你心痛。」 「我當然原諒你,我現在擁有了他,任何事都無法再分開我們。」 昆丁寵愛地對她一笑,「你有沒有告訴他……?」 席維亞轉向塞索,牽起他的手,「來,我有個非常珍貴的東西要讓你看。」 她一路拖著他拾級而上,走過長廊,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一隻碩大的畜牲就守在 門口,見她來了立即讓道。 「我希望你一路把我拖上來,不是只要我看渥夫。」塞索佯裝嚴肅地說。 她笑了,藍眸鎖著他的,「不是它。」 「那它當然能再等一等。」他啞聲低喃著,又重又響地吻了她一下,將她嬌小的身 驅摟向自己。 但席維亞卻掙出他的擁抱,「塞索,拜託你……」她笑著對他搖起頭,然後非常小 心地推開房門,席維亞拉著塞索進房,示意他噤聲,然後把他拉到屋子中央,一張四周 綴有白色蕾絲的床邊,無論他想看到什麼,都絕不會是床裡的東西。 他對席維亞皺了眉,「孩子?你帶我來這裡看孩子?」 「他們不漂亮嗎?」 「我想,大概漂亮吧!」他咕噥道。 她傾身讓一隻小手抓住她的手指,「他們長得很相像,是不是?」 「大概吧。」 「事實上簡真是一模一樣,對不?」 他來回打量兩張小臉蛋,注意到那鬈曲的金髮,那深邃的小眼睛,那一個模子刻出 來的五官,然後他笑了,因為他終於懂了。 「哈,雙胞胎,你要我看雙胞胎嬰兒,因為摩德和我也是。」 席維亞真是失望,他還是沒有搞懂。 「這對雙胞胎非常特殊。」她抱起其中一個嬰兒,遞向塞索,「這個是茱迪絲,喏 ,抱著她。」 「不要!」塞索嚇得後退數步。 「她不會傷害你的,塞索。」席維亞真想放聲大笑。 他的眉頭又打結了,「這嬰兒太小了,是我會有可能傷害到她。」 「胡說。」 但她並沒強迫他,他顯然從未抱過孩子,但很快他就會學會。 她把茱迪絲放回去,抱起另一個嬰兒,「這是亞藍。」 「是個男孩?」他真不敢相信。 她覺得有意思,「是個男孩。」 「可是你說他們是雙胞胎。」 「他們是呀。」 他再仔細打量兩個小嬰兒,猶豫著問,「你怎麼知道他們誰是誰?」 她放下亞藍,戲謔地搔弄他的小肚子,「我知道,塞索,你也會知道的。」她期待 地望著他,但他仍是沒動腦筋猜,所以她意有所指地暗示他,「我覺得他們兩個都很像 你。」 這一剎那,他終於明白了,也頓時失去了不少血色,「你的,--和我的?」 「我們的孩子,吾愛。」 他攪她入懷,由她肩上打量那兩個小嬰兒,「我真不敢想像你竟一個人熬過了這些 ,我甚至從未想過……」他突然推開她,「你會不告訴我就讓我離開這裡?」 「我本來會。」她坦承道,下巴又以熟悉地老姿態揚了起來。 塞索搖起了腦袋,「你真是個頑固成性的小巫婆。」他歎了口氣。 「我本來就是。」她也承認,嘴唇已劃出了弧度。 他再次把她納入懷中,聲音好溫柔地說,「但你是我的頑固的小巫婆,我的!」他 緊緊摟住她,「他們也是我的,一男一女,由我的小可愛送我的兩個小可愛,你真是神 奇!而且我愛死了你,小姐,哦,上帝,我真愛你!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繼之,他以一吻緘封那誓言,害得席維亞沒機會告訴他她有多愛他,但她可以待一 會兒再告訴他,反正他們還有的是未來。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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