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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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簡介】 「何夫人,你的丈夫沒有死--」 就是這句話,完全改變了蕾娜的生活。 何杭特伯爵在海上失蹤一年多,至少她是這麼以為的。 他們那段不愉快的婚姻--冰冷的觸碰、沒有熱情的親吻--都結束了。 而現在,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訴說著那只有她丈夫知道的秘密, 並誓言她將再度完全屬於他,成為他的妻子。 蕾娜不可否認,這個有雙深邃眼眸的男人,長得的確很像杭特, 但他過去從來不曾如此體貼溫柔過。 很快地,連她都想要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難道那個惡棍真的變了一個人--或者,蕾娜是被一個陌生人所誘惑?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何夫人,您的丈夫沒有死。」 蕾娜睜大眼睛盯著楊傑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聽錯了--或許是這位家族律師喝醉了, 雖然她過去從來沒有看過他喝酒。當然,為現任的何氏夫婦工作,是很有可能讓人在龐大的 壓力下,不得不喝上一、兩杯的,同時也非常有可能把人逼瘋。 「我知道這對你們所有人而言,都是個驚人的消息。」楊傑姆認真地說道。他的目光轉 向蕾娜。「尤其是對您而言,夫人。」 倘若這個消息是由別人口中說出的,蕾娜或許不會相信。然而,楊傑姆已經為何家工作 了將近十年,是個謹慎、值得信賴的人。自從她丈夫死後,她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是他在替 她處理,不管為數的大小,他都絲毫不馬虎。 何亞瑟爵士和他的妻子珍妮,也同樣用詫異的眼神望著楊傑姆。他們是十分登對的夫妻 ,兩個人都有著一頭金髮,身材高挑。他們有兩個兒子,現在都已經被送到伊頓中學去就讀 。而兩夫妻似乎也樂得輕鬆。他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盡情享受這份新到手的財富和 地位。 「簡直是荒謬!」亞瑟斥責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面前這樣胡說八道,你快 給我解釋清楚!」 「是的,爵爺。」楊傑姆回答道。「我昨天得到消息,說有一艘船最近抵達了倫敦,船 上有一位十分特別的乘客,那位乘客長得和已故的伯爵十分相像。」他望著蕾娜一眼,然後 說道:「他自稱是何伯爵。」 亞瑟發出一個嗤聲,他那雙憤世嫉俗的眼中,露出恚怒的神色。「這真是個荒謬的騙局 ,何伯爵已經死去一年了,他絕對不可能在那場船難中生存的。哼!那艘船整個裂成了兩半 呢!船上的每個人都失蹤了。你的意思是,我的侄兒奇跡似地逃過一劫嗎?那個人一定是瘋 了,竟然以為會有人相信他。」 珍妮抿起了嘴。「他是個冒牌貨。這點很快就會證明的。」她尖酸刻薄地說道,撫平身 上綠色絲質禮服的蕾絲花邊。 楊傑姆不理會何氏夫婦憤怒的反駁,走向坐在窗邊的蕾娜。她的目光盯著地上的波斯地 毯。這張地毯和何宅中的其他傢俱一樣,過度奢華而沒有品味,蕾娜腳上破舊的鞋子從她的 喪服群擺下露出來,她心不在焉地用腳畫過地毯上的圖案。她似乎迷失在回憶中,直到楊傑 姆走到她面前。她猛然抬起頭望著著他的臉。 即使身穿像修女般簡樸的神色長袍,依然掩不住何蕾娜那份溫柔,高雅的美麗,她的深 棕色直髮及那雙淺綠色的眼眸,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然而,她的美卻從未引起過騷動。雖然 人人都欣賞她,卻從未有人追求過她,沒有人和她調情,或渴望過她,也許是因為她把她的 端莊當成武器,讓人不敢親近吧。 馬其鎮的人幾乎把何蕾娜當成聖女,一個有著這種面貌和地位的女人,要再找個丈夫簡 直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她卻選擇留在這裡,將心力貢獻在慈善事業上,她既溫柔有有愛 心,她的慷慨上及貴族,下至乞丐,楊傑姆從來沒有聽過蕾娜對任何人說過一句不仁慈的話 ,包括那遺棄她的丈夫,以及那些對她吝嗇不堪的親戚。 但在她柔弱的外表下,那雙綠色的眼眸中,卻透露著些許渴望的不安,那是一般她從來 不敢表達的熱情,楊傑姆知道,蕾娜已經決定,就這樣靜靜地在何宅度過她的一生。常有人 說她需要一個男人,然而,似乎沒有人可以想到一個能夠與她匹配的追求者。 如果巳故的伯爵還活著,這倒是件好事。 「夫人,」楊傑姆帶著歉意說道,「我並不想讓您難過,但我認為您會想要馬上知道, 任何與已故伯爵的有關消息。」 「這有可能是真的嗎,」蕾娜輕聲問道,她的表情微皺。 「我不知道。」楊傑姆小心地回答。「伯爵的屍體一直沒有被找到,因此我認為,並非 沒有這個可能性--」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亞瑟說道。「你們兩個都瘋了嗎?」他推開楊僳姆,走到蕾 娜身邊,將一隻手搭在她肩上。「這個惡棍怎麼可以讓何夫人承受這種折磨!」他用一種虛 偽的同情語氣說道。 「我沒事。」蕾娜打岔道,皺起眉頭,站起身走到窗邊,急於想要離開這間過於華麗的 客廳。牆上掛滿了大紅色的絲綢,以及金色的刺繡品。角落裡則擺滿了異國的花瓶。似乎房 內所有的空間,都被各式各樣的玻璃飾品給佔滿了。 「小心。」當蕾娜的裙擺掃過一張放置著玻璃器皿的小桌子時,珍妮厲聲說道。 蕾娜低頭看著玻璃器皿中的金魚,然後看看珍妮嚴肅的臉。「它們不該被放在窗邊的。 」蕾娜喃喃說道。「它們不喜歡陽光。」 珍妮輕蔑地笑了一聲。「當然,你什麼都知道。」她尖酸地說,而蕾娜知道,珍妮是絕 對不會移動那些金魚的。 蕾娜歎了一口氣,將頭轉向窗外的景致。宅院前方有一窪小小的人工湖,湖的前方則是 通往城裡的路,以及一座人稱「惡魔橋」的橋樑。傳說這座橋是魔鬼放置在那裡的,為的是 要索取第一個過橋者的靈魂。據說第一個敢過橋的人,是一位何家的祖先。他違抗了魔鬼, 拒絕交出他的靈魂。因此魔鬼詛咒了他的子孫,無法輕易地傳宗接代。 蕾娜一直相信這個傳說。何家的每一代生下的孩子都不多,而且大部分的男性都在年輕 時早逝了,包括杭特。 蕾娜哀傷地微笑一下,強迫自己將思緒拉回現實,轉頭面向楊先生。他是個身材瘦小的 男人,幾乎和她一樣高。「如果這個陌生人真是我的丈夫。」她平靜地問道。「為什麼他到 現在才出現呢?」 「根據他自己的說法,」楊傑姆回答道。「船難之後,他在海上漂浮了兩天,然後被一 艘前往開普敦的漁船救起。他在船難中受了傷,根本記不得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 的名字。幾個月之後,他的記憶力慢慢恢復,然後他才返回英國。」 亞瑟發出一個不屑的嗤聲。「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事。」 「但顯然這是有可能的。」楊律師反駁道。「我問過了史醫生。他證實這種案例雖然不 多,但的確曾發生過。」 「真是有趣。」亞瑟嘲諷地說道。「別告訴我你相信這個冒牌貨,楊先生。」 「在我們見到他之前,沒有人能夠下定論。」 「楊先生,」蕾娜掩飾起心中的不安。「你認識我丈夫多年。我希望你能到倫敦去見這 個男人。就算他不是已故的伯爵,聽起來這個人似乎有困難需要幫助。必須有人幫忙他。」 「你一向是如此善良,何夫人。」楊傑姆說道。「大部分的人絕對不會幫助一個企圖假 冒、欺騙他們的陌生人。您真是個有愛心的女人。」 「是的。」亞瑟諷刺地說道。「我侄兒的寡婦是乞丐、孤兒和流浪狗心目中的天使。她 總是等不及要把自己所有的給別人。」 「所以我們才留下了一部分的遺產替她保管。」珍妮說道。「否則的話,剩下的錢早就 被她花光了。甚至連小孩子都知道怎麼騙她的錢。她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了孤兒院。」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孤兒院比我更需要錢。」她說道。「他們所需要的幫助,對他人 而言是輕而易舉的。」 「我的職責是將家族的財富延續給後代子孫。」亞瑟斥聲說道。「而不是把它浪費在一 些沒有父母的小孩子身上。」 「好吧!」楊傑姆插口說道。「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會和史醫生一同前往倫敦。史醫 生從何伯爵一出生就認識他了。我們會判斷這個人說的是否屬實。」他對蕾娜微微一笑。「 別想太多,夫人。我相信結果一定會令大家滿意的。」 蕾娜回到她所居住的小屋中。那裡距離何家的大宅院有些遠,過去曾是客房。然而不幸 地,去年一個粗心的客人來訪做客時,不小心打翻了油燈,整個地方起火燒燬了。 亞瑟和珍妮沒有花錢將它重建。他們認為那裡對蕾娜而言,已是足足有餘了。曾有一些 親戚要她去和他們同住,甚至她的婆婆也曾提議,要蕾娜當她的遊伴,但她都一一拒絕了。 她需要自己的隱私。因此,雖然小屋並不舒適,但住在這裡,至少能夠和親朋好友常相聚。 四面的石牆又黑又潮濕。並帶著一股濃濃的霉味,小小的窗戶很少有陽光照進來,蕾娜 將一面牆壁用手工的織布蓋起,並從何家的大宅中拿了一些不要的傢俱過來,壁爐旁的椅子 上擺著一塊紅藍相織的毯子,是孤兒院中較年長的女孩們織的。旁邊放著一隻木刻的蝶螺。 送給她的那位老婦人說,那是吉祥的象徵,可以帶給她好運。 杭待--還活著,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但這個念頭依然讓她不安。她走到她的小床邊 ,跪在地上,從床底下拿出一隻盒子。她打開盒蓋,裡面是一幅她已故丈夫的肖像。 那幅畫是亞瑟和珍妮給她的,表面上他們裝得很好心,事實上蕾娜知道,他們是不想保 留過去屋主的任何東西。她本來也不想要那幅肖像,但還是接受了,在心中告訴自己,杭特 是她過去的一部分。他改變了她的一生,也許有一天,等到時間沖淡了她的記憶,她會把這 幅畫掛起來。 畫像中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和他的狗在一起,一隻手抓著他最喜歡的槍把。 杭特有著一頭濃密的金髮、深棕色的眉毛。他並不是頂英俊,臉上帶著十分傲慢的表情。 杭特在三年前,以半外交的身份前往印度。他是東印度公司的小股東,同時在政界頗有 影響力,他被指派到印度去,擔任公司的顧問。 事實上,他和許多人一樣,等不及要到加爾各答去,過著有如國王般,每天狂歡縱慾的 生活。據說每幢房子中都有上百名僕人,服侍著他們的主人。此外,印度是運動者的天堂, 有著各種各樣的異國活動!對杭特這種男人而言,簡直是無法抗拒。 蕾娜想到丈夫離去前的興奮,不禁苦笑了一下。杭特等不及要離開她,英國對他而言太 無趣了,他們的婚姻也是。他和蕾娜是十分不相配的一對。杭特曾經告訴她,妻子的功用僅 止於傳宗接代,然而蕾娜卻始終沒有懷孕,這一點令杭特深受傷害,對於一個喜歡炫耀自己 男性雄風的男人而言,是無法忍受沒有孩子的羞辱的。 蕾娜的目光轉向床上,想起過去杭特夜晚的來訪,腹部不禁開始一陣冰冷的翻攬,他沉 重的身體壓向她,還有那永無止盡的穿刺。每當他終於結束,離開她去拜訪其他女人,滿足 他的肉慾時,才是她鬆口氣的時候。蕾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壯、這麼有精力的男人。因此 ,如果他真的在一場沒有人存活的船難中活了下來,也不是完全令人無法相信的。 在他們同住的兩年中,杭特總是指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蕾娜覺得自己彷彿像一朵小花 般,一天天地枯萎凋謝。當他動身前往印度時,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之後的她把心力完全 投注在孤兒院中,改善那些院童的生活。被需要的感覺帶給蕾娜新的動力,很快地她參與了 其他的慈善活動,拜訪生病的老人,舉辦慈善活動,甚至試圖幫人牽紅線。自從她得知杭特 死去的消息後,她感到難過,卻從未想念過他。 而且,她充滿罪惡感地想道,她也從來不希望他會回來。 接下來的三天,她沒有楊傑姆的消息。蕾娜和平常一樣,忙著例行的事務,但消息傳遍 了整個馬其鎮,那是何宅中多嘴的僕人傳出去的。 最先來拜訪她的.是她的妹妹藍瑞雪夫人,雖然她比蕾娜小,但這位身材較高、帶著一 股甜蜜的成熟氣質的女人.看起來卻比蕾娜年長。 她們倆曾是林肯郡中人稱最美麗的姊妹花,但蕾娜知道,瑞雪比她美得多。瑞雪具有古 典美,一雙大眼睛,如玫瑰般紅潤的小嘴,及一個微翹的小巧鼻子。相比之下,蕾娜的臉較 圓,嘴也較寬,而她的深色直髮和瑞雪的鬈發相比--更令她覺得少了幾分嫵媚。 蕾娜站在門口。邀請她妹妹進來。瑞雪一身昂貴的打扮,一頭棕髮向後梳起,身上飄著 紫羅蘭的香味。 「親愛的蕾娜,」瑞雪說道,環視著小屋。「我已經問過你上千次了。為什麼你不來和 我跟德瑞住呢,我們家有上打的空房間,而且你也會比較舒服--」 「謝謝你,瑞雪。」蕾娜擁抱了妹妹一下。「可是我無法忍受和你丈夫住在同一個屋簷 下。我無法容忍一個對你不好的男人。我相信藍爵士也同樣對我有所不滿。」 「他其實沒有那麼壞--」 「他是個惡劣的丈夫,你不用再替他辯護了。藍爵士什麼人都不在乎,只關心他自己。 而且他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瑞雪皺起眉頭,在壁爐旁坐了下來。「有時候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德瑞唯一真正喜 歡過的人,是何伯爵。」 「他們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蕾娜同意道。「除了杭特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之外。 」 「只有那麼一次而已。」瑞雪抗辯道。「我真不該告訴你的。」 「你不需要告訴我,你臉上的瘀痕就已經夠明顯了。」 她們兩人都沉默下來,回想起兩個月前,藍爵士在輿瑞雪爭吵時,動手打了她的事。瑞 雪臉頰和眼睛上的瘀傷,過了好幾個星期才消退。她一直躲在家裡,直到傷痕退去才敢出門 。而現在,瑞雪說藍爵士十分後悔自己的情緒失控,她已經原諒他了,而她希望蕾娜也會原 諒他。 蕾娜絕不會原諒任何傷害她妹妹的人,而且她認為這種事還會再發生,因為這一點,她 幾乎希望杭特真的還活著。雖然杭特有他的缺點,但他是絕對不會動手打女人的,杭符會告 訴藍爵士,這樣的行為是不可原諒的,而藍爵士很可能會聽他的,因為杭特是少數幾個在這 個世界上,讓他尊敬的人。 「我不是來這裡談這個的,蕾娜,」瑞雪坐在椅子上,用關愛的眼神望著姊姊。「我聽 說了關於何伯爵的事。告訴我--他真的要回來了嗎?」 蕾娜搖搖頭。「不,當然不是,有個瘋子在倫敦宣稱是我丈夫,楊先生和史醫生去拜訪 他了,而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證實,他不是個瘋子,就是個罪犯。」 「難道何伯爵沒有可能生還嗎?」瑞雪看到蕾娜臉上的表情後,歎了一口氣。「我很抱 歉這麼說,但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婚姻並不幸福,而我只希望你快樂。」 「我也希望你快樂。」蕾娜熱誠地說道。「而你的情況比我更糟,瑞雪。杭特雖然不是 個完美的丈夫,但我和他過得還算融洽,除了--」她停頓下來,臉龐頓時紅了起來。 談論這種親密的事對她而言並不容易。她和瑞雪從小生長在一個保守的家庭。她們的父 母雖然和藹,但和她們並不親近。蕾娜和瑞雪都是在新婚之夜,才學到閨房密事的。對蕾娜 而言,那並不是個愉快的經驗。 瑞雪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哦,蕾娜。」她喃喃說道,自己的臉也紅了起來。「我猜 何伯爵一定不是個太體貼的男人。」她繼續低聲說道。「其實做愛不是那麼可怕的事。當我 和德瑞剛結婚時,有時候,我還覺得做愛是件挺愉快的事。當然,最近一切都不同了。不過 我還記得那些快樂的時光。」 「愉快?」蕾娜驚訝地盯著她。「這次你真的嚇到我了。你怎麼會喜歡那麼令人困窘又 痛苦的事--你是在開玩笑吧?」 「何爵士難道沒有吻過你、擁抱你,讓你覺得溫暖---嗯.像個女人嗎?」 蕾娜沉默了下來。她實在不明白,做愛!真是個諷刺的名詞!怎麼能夠不痛苦。「沒有 。」她思索後說道。「我甚至不記得曾經有過那種感覺,杭特不喜歡親吻或擁抱。每次結束 時,我都很高興。」 瑞雪的臉上露出同情。「他曾經跟你說過他愛你嗎?」 蕾娜輕笑了一聲。「天啊,沒有。杭特是絕不會承認這種事的。」她的唇上泛起一抹微 笑。「他並不愛我。當初他應該娶的是另一個女人而不是我。我想他經常後悔他的錯誤。」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瑞雪說道。「她是誰?」 「康夫人。」蕾娜喃喃說道,她很驚訝經過這麼久後,這個名字依然令她感到酸楚。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見過她嗎?」 「是的,見過幾次。她和杭特的交往很隱密,但顯然他們十分喜歡彼此在一起。她喜歡 所有他喜歡的東西--騎馬、打獵,還有馬匹。我相信即使在我們婚後,他還是經常偷偷地 去拜訪過她。」 「那當初何爵士為什麼不娶康夫人呢?」 蕾娜抱起她的膝蓋,將身子蜷成一團。「因為我比較年輕,而她已經過了可以生育的年 齡。杭特想要一個子嗣--而我猜想他大概以為,他可以塑造我,讓我喜歡他喜歡的東西。 我的確嘗試過取悅他。可惜的是,我似乎不能給他唯一一項他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 「孩子。」瑞雪喃喃說道。從她臉上的表情,蕾娜知道瑞雪想到了她自己的流產。那是 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我們兩個在這方面似乎都沒有成功,不是嗎?」 蕾娜紅著臉繼續說道:「至少你證明了,你有懷孕的能力。如果上帝保佑的話,你還可 以再懷孕的。而我呢,我試過所有的方法--喝通寧水、算日期,甚至嘗試過一些荒謬、令 人困窘的秘方,然而都沒有效。當杭特出發前往印度時,我真的很高興他走了。晚上一個入 睡覺,不用擔心聽到他走向我房門的腳步聲,對我而言真是一種恩典。」那些回憶令蕾娜顫 抖起來。「我不喜歡和男人睡覺。我再也不想要那麼做。」 「可憐的蕾娜。」瑞雪喃喃說道。「你早該告訴我這些事的。你總是急著替別人解決問 題,卻從來不揭發你自己的。」 「就算我告訴你,也不會改變什麼。」蕾娜說道,然後無奈地微笑一下。 「如果決定權在我,當初我一定會替你選一個好一點的丈夫。我想爸爸媽媽當時被他的 財富和地位沖昏頭了,沒有發現你們是如此地不適合。」 「不是他們的錯。」蕾娜說道。「都是我的錯--我根本不適合當任何人的妻子。我根 本不該結婚的。我一個人獨處比較快樂。」 「我們兩個的婚姻,都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下是嗎?」瑞雪哀傷地說道。「德瑞的脾 氣很壞,而你則失去了丈夫--一點也不像童話故事。」 「至少我們住得很近。」蕾娜說道,試圖將那片愁雲趕走。「這樣讓日子好過了些。至 少對我而言是如此的。」 「對我而言也是。」瑞雪站起身來,緊緊地抱著她。「我祈禱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活會 有好的轉機。希望何爵士在地下安息!而你會很快找到一個懂得好好愛你的男人。」 「別那樣祈禱。」蕾娜說道。「我不要男人。為孤兒院裡的孩子們祈禱吧!還有可憐的 陸太太,她快瞎了。還有皮先生的風濕症--」 「你真是個愛心氾濫的女人。」瑞雪對她微笑道。「好吧!我也會為他們祈禱的。」 當蕾娜來到鎮上,每個人都好奇地詢問她,想知道她丈夫生還的細節。不論她強調多少 次,倫敦的那位「何伯爵」很可能是冒牌貨,但馬其鎮的居民依然想要相信何杭特是活著的 。 「哦,這可不是馬其鎮最幸運的女人嗎?」當她一走進鎮上的大街,乳酪店的老闆就如 是說道。 蕾娜微笑地放下籃子,等待老闆為她準備要帶去給孤兒院的乳酪。「在很多方面,我的 確很幸運,魏先生。不過,如果你指的是關於我死去丈夫的傳言--」 「如果你再度成為宅院的女主人。」魏先生紅潤的臉上帶著笑意。「你一定會是個最美 麗的女主人。」他將乳酪放進她的籃子中。 「謝謝你。」蕾娜說道。「不過,魏先生,我必須告訴你,謠言並不是真的。何爵士不 會回來的。」 鎮上有名的一對老處女姊妹花,跟在蕾娜身後走進乳酪店。其中一個走向蕾娜說道。「 親愛的,我們今天早上聽到消息啦!我們真為你高興,真的--」 「謝謝你,但那並不是真的。」蕾娜堅持道。「那個宣稱是我丈夫的男人是個冒睥貨。 除非有奇跡,否則何伯爵不可能從船難中逃生的。」 「在你得到證實之前,還是可以抱持希望的。」魏先生說道。這時他那矮胖的妻子蘭蒂 從商店後方走了出來。她將一把雛菊放進蕾娜的籃子裡。「如果上帝要讓奇跡發生,」蘭蒂 愉悅地說。「那一定會發生在你身上的,夫人。」 他們都以為這個消息帶給她希望,以為她要杭特回來。蕾娜覺得既困窘又不自在,於是 匆匆地走出了商店。 蕾娜朝著孤兒院的方向走去,那是一棟殘破的宅院,座落在小鎮的東邊。過去它曾經是 有錢人家的豪宅,但在最後一任主人死去後,這個地方就荒廢了。鎮上的一些善心人士湊了 一些錢,將這個地方重整,讓二十幾個孩子居住,並有一些老師在裡面教導照顧他們。 蕾娜每次想到過去她手上擁有的錢,就感到一陣心痛-現在的她是沒有辦法這樣花錢了 。她多麼想要改善孤兒院的環境。她甚至曾經將尊嚴擺到一旁,問亞瑟和珍妮是否願意捐一 些錢給孩子們,卻被泠冷地拒絕了。新任何伯爵夫婦認為,那些孤兒必須學習,這個世界是 個殘酷的地方,而他們得自己想辦法生存。 蕾娜歎口氣走進孤兒院中,將籃子放在門口的地方。提著沉重的籃子走了那麼遠的路, 令她的手臂酸痛得直顫抖。突然間她瞥到角落裡一個棕色鬈發的人影。那一定是查理,他是 個十一歲、正值叛逆期、隨時想找新點子搗蛋的小男孩。 「我正希望有人可以幫我把籃子提進廚房呢!」她大聲說道。查理立刻跑了出來。 「你都已經提了這麼遠,這一點路算什麼,」查理說道。 蕾娜對這個滿臉雀斑、有著一雙藍眸的小男孩說道。「別耍嘴皮子,查理。幫我把籃子 提到廚房去吧。然後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今天早上沒有上課。」 「是桑小姐把我趕出教室的。」他回答道,提起籃子,飢腸轆轤地瞥了一眼籃中的乳酪 。「因為我太吵了,而且沒有聽老師的話。」 「為什麼呢,查理?」 「那些數學我早就會了。只因為我比大家聰明,為什麼我要坐在那裡,無聊地浪費時間 呢?」 「我懂了。」蕾娜說道,心想他說的可能是對的。查理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然而,他 所需要的敦育卻不是孤兒院可以提供的。「我會跟桑小姐談一談。不過,你也不能調皮搗蛋 。」 他們走進廚房。廚娘戴太太微笑地向她打招呼。戴太太棕色的眼眸中,露出深感興趣的 神色。「何夫人,我們從鎮上聽說了--」 「那不是真的。」蕾娜打岔道。「只是一個有問題的陌生人,試圖說服他自己--還有 我們大家,說他是已故的伯爵。如果我丈夫還活著,他早就回來了。」 「我想也是。」戴太太似乎很失望地說道。「不過,如果那是真的,倒會是個很浪漫的 故事.恕我直言,夫人,但你太年輕,也太美麗,當個寡婦實在太可惜了。」 蕾娜搖搖頭,微笑一下。「我對我的生活感到很滿意,戴太太。」 「我希望他死了。」查理說道,令戴太太驚喘一聲。 「你這個小惡魔!」廚娘斥責道。 蕾娜彎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為什麼你這樣說呢,查理?」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伯爵,那你以後就不會到這裡來了。他會要你待在家裡,服從他的 命令。」 「查理,不會的。」蕾娜嚴肅地說道。「不過沒有必要爭論這一點。伯爵已經死了-- 而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蕾娜從孤兒院返回她的小屋時,全身已經沾滿了路上的塵土。當她走近屋前時,突然間 有人在她身後喊了她的名字。她驚訝地停下腳步,發現那是她過去的女僕愛咪,提著裙擺從 何家的宅院跑了過來。 「愛咪,你不該用跑的。」蕾娜說道。「你這樣會跌倒受傷的。」 那個微胖的女僕用力地喘著氣,臉龐因興奮而紅闊。「何夫人,」她喘息道。「哦,夫 人--楊先生要我來告訴您--『他』在這裡--在城堡裡--他們都在這裡,還有--您 必須馬上過去。」 蕾娜困惑地眨著眼。「誰在這裡?楊先生要我過去?」 「是的。他們把「他」從倫敦帶回來了。」 「他?」蕾娜虛弱地問道。 「是的,夫人。伯爵回來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那些話在蕾娜的腦中迴盪著--伯爵已經回家了,回家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她 輕聲說道。 為什麼楊先生要把那個陌生人從倫敦帶回來呢,她舔舔乾燥的嘴唇,頓時覺得口中一陣 酸澀。當她開口說話時,彷彿連聲音都變了。「你--你看到他了嗎?」 女僕點點頭。 蕾娜盯著地板,然後勉強說道:「你認識我丈夫,愛咪。告訴我--這個男人--」她 盯著女僕,無法把話說完。 「我想是的,夫人。不,我確定就是。」 「可是--伯爵已經死了。」蕾娜僵硬地說道。「他淹死了。」 「我陪你到城堡去吧!」愛咪催促道,拉起蕾娜的手臂。「你看起來很蒼白。這也難怪 ,並不是每個女人死去的丈夫都會再度出現。」 蕾娜將手臂抽回。「等一下--我需要獨處幾分鐘。等我準備好,我自己會過去。」 「好的,夫人。我會告訴他們。」愛咪用關心的眼神望著蕾娜一眼,然後回頭往城堡走 去。 蕾娜蹣跚地走回小屋,來到洗手檯前,將水倒進洗臉盆中,然後洗去臉上的污垢。她的 動作僵硬,腦中徘徊著狂亂的思緒。她過去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她一向是個實際的女人。 她不相信奇跡,也從來不期待奇跡出現,尤其是這一個。 但這不是個奇跡,蕾娜提醒自己。她放下凌亂的頭髮,試圖將它梳理整齊。但她顫抖的 手卻不聽使喚,髮夾和梳子都掉落在地上。 在何宅等她的那個男人不是杭特。他是個陌生人,一個說服了楊先生和史醫生的騙子。 蕾娜只需振作精神,過去拆穿他的謊言,告訴大家他不是她丈夫,然後這整件事就會結束。 她深吸了幾口氣,繼續將髮夾別在頭髮上。 蕾娜盯著鏡中的自己,突然間四周的氣氛似乎變了,變得沉重而有壓力。小屋中是如此 安靜,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突然間她從鏡中看到一個身影走進小屋中,令她 幾乎癱瘓。 蕾娜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鏡中另一個人來到她身旁。一個古銅色臉龐的男人--金棕 色的短髮--深棕色的眼睛--還有那張寬闊的嘴,高大--寬闊的胸膛和肩膀--那強壯 身軀所散發出的力量及自信,讓週遭的一切似乎都為之遁形。 蕾娜屏住了呼吸,她想逃跑,想尖叫、昏倒,但彷彿被變成了石頭一般。他站在她身後 ,他的肩膀高過她的頭,他的目光緊盯著鏡中的她--那雙眼睛是一樣的顏色,然而--他 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那份專注令她全身的肌膚燃燒起來,那是宛如侵略者的目光。 當他的手觸碰她的頭髮時,蕾娜驚恐地顫抖著。他將髮夾一根根地從她的髮間取下,將 它們放在旁邊的梳妝檯上。蕾娜盯著他,每次他取下一根髮夾,都令她微微顫抖一下。「這 不是真的。」她輕輕說道。 他用杭特那深沉、微微嘶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是鬼,蕾娜。」 她將目光從鏡中別開,顫抖地轉身面向他。 他比以前瘦很多,皮膚的古銅色令他看起來幾乎不像個英國人,而他的頭髮也夾雜著金 色和淺棕色。 「我不相信--」蕾娜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她的胸口開始緊繃起來,雖然她大口地喘 息著,但她的肺部似乎仍沒有足夠的空氣。一股濃濃的迷霧環繞著她,遮去了所有的視線和 知覺,她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深淵中。 當她昏倒時,杭特接住了她。她的身體十分輕盈地倒在他的懷中。他將她抱到那張窄小 的床上,然後坐在床墊上,依然將她抱在懷裡。她的頭向後仰,雪白的頸子從黑色的高領喪 服中露了出來,他專注地盯著她。看著那張細緻的臉龐。他幾乎已經忘記一個女人的肌膚有 多麼細嫩美好。 她的嘴唇柔軟,帶著一抹哀傷,而那張臉則脆弱得像個孩子,她的美深深地震撼著他。 他渴望著這個嬌小、柔美的女人。他在心中盤算著,決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突然間她的眼睛睜了開來,嚴肅地望著他。他用曖昧不明的目光回望著她,不讓她看到 內心那個真正的男人。然後他揚起嘴唇對她微微一笑。 然而,她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個微笑,只是一味地睜大眼睛瞪著他。突然間,那潭清澈的 碧眼中出現了一抹溫柔--彷彿他是個迷失、需要拯救的靈魂。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頸 邊的那個疤痕。她手指的觸碰在他肌膚上燃燒,他的呼吸急促,全身頓時僵硬起來。她怎麼 會用那種眼神看他?對她而言,他不是個陌生人,是那個她憎恨的丈夫。 她臉上的深情令他既驚訝又興奮。他抗拒著那股想要將頭埋在她雙乳間的衝動,他很快 地將她從膝上抱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害怕自己的情感!他一向為自己的自制力引以為傲的。 「你是誰?」她柔聲間道。 「你知道我是誰。」他喃喃說道。 她搖搖頭,顯然感到困惑,然後別開目光。她走到一個放茶具的小櫃子前,然後將茶壺 及茶葉從櫃子中拿了出來。「我--我來泡點茶。」她細聲說道。「我們可以談一談。或許 我能夠幫助你。」 但她的手顫抖得太厲害,茶杯和茶盤互相碰撞著發出聲音。 原來她決定把他當成一個需要幫助的瘋子或可憐人,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他 走向她,將她冰冷的手握起,他再次感受到觸碰她的那股甜美震撼。他感覺到她肌膚的柔軟 ,以及她細緻的骨架。他想要對她表現出他的溫柔,這個女人似乎有股魔力,將他內心最人 性化的一面激發出來,她讓他想要變成她渴望的那種男人。 「我是你丈夫。」他說道。「我回家了。」 她僵硬地望著他,雙膝開始顫抖起來。 「我是杭特。」他的聲音柔和起來。「別害怕。」 蕾娜聽到自己驚喘、不可置信的笑聲。她盯著他的臉,那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他 長得興杭特是如此相像,然而,卻又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陌生特質。 「我丈夫已經死了。」她緊張地說道。 他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我會讓你相信我的。」 他對她伸出手,緊緊地將她的頭拉近,然後溫柔地吻住她的唇。他不理會她抗議的呼喊 ,熱情如火地吻著她。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試圖將他推開,但卻徒勞無功。他的唇帶給她 的那股性感悸動、那份甜蜜,令她訝異不已。他用他的牙齒、嘴唇,以及舌頭,在情慾的火 焰下挑逗著她,然後他緊抱著她的身軀,讓她緊緊地貼向他。她被他抱緊在懷中,完全地被 他佔有--完全地被他渴望。她聞到他的氣息是,那是一股夾雜著泥土、空氣,以及微微的 檀香的味道。 他的唇往下游移,找到了她頸旁的敏感部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吹拂在她 肌膚上,將他的臉貼近,直到他的睫毛觸碰到她的臉頰。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擁抱、觸碰和 品嚐過。 「哦,求求你。」她驚喘道。他的舌頭已經來到她猛烈跳動的脈搏上。 「喊我的名字!」他輕聲說道。 「不!」 「說吧!」他的手罩住她的胸脯,修長的手指逗弄著那敏感的小丘,他溫熱的掌心讓她 的乳尖硬挺起來。蕾娜猛力地掙脫開來,向後退開了幾步。 蕾娜用一隻手遮住自己疼痛的胸脯,驚訝地瞪著他。他臉上面無表情,但他沉重的喘息 告訴她,他和她一樣試圖從剛才的激情中恢復過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喘息道。 「你是我妻子。」 「杭特以前從來不喜歡親吻的。」 「我已經改變了。」他平靜地說道。 「你不是杭特!」她說道,然後衝向門口。 「蕾娜。」她聽到他說道,但她沒有理會他。「蕾娜,看著我。」 她停下了腳步,然後不情願地回頭看著他。 他的掌心中拿著一個東西。 「那是什麼?」她問道。 「過來看看。」 她不情願地走向前去,盯著他手中的那個東西。他用拇指打開掌心中那個翡翠的小盒子 ,裡面是她的肖像。 「過去幾個月來,我一直盯著這幅肖像看。」他喃喃說道。「即使當時在船難之後,我 不記得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屬於我的。」他將小盒子蓋起來.然後放回外套口袋中。 蕾娜疑惑地望著他。她覺得彷彿在夢中一般。「你怎麼會有那個東西?」她輕聲問道。 「是你給我的。」他回答道。「在我離開前往印度的那一天。你忘了嗎?」 是的,她記得。當時杭特急著離開,甚至沒有耐心道別。但蕾娜還是將他拉到一旁,塞 給了他那個小盒子,而杭特似乎被蕾娜的禮物感動了。曾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很甜蜜。」 他曾如此說道。「謝謝你,蕾娜。」雖然兩個人共同經營了兩年的婚姻,充滿的儘是不愉快 的回憶,甚至沒有友誼可言。然而,蕾娜還是為他感到擔心。 「我會為你的平安祈禱的。」她這麼告訴他,然後他笑了起來。 「別浪費你的時間為我祈禱。」他說道。 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一定還是為我祈禱了。」他喃喃說道。「 所以我才能平安回來。」 蕾娜的臉頓時一片雪白,她這才明白一個事實,只有她的丈夫才會知道他們離別時所說 過的話。「杭特?」她輕聲說道。 他抓住她的手時,穩住她的身子,然後低下頭,用深邃的眼眸望著她。「你該不會又要 昏倒了吧?.」 她驚訝得無法回答,她讓他帶她走到一張椅子旁,然後跌坐在上面。他蹲在她身旁,用 手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粗糙的手指撫遇她柔嫩的臉部線條。「開始相信我了嗎?」他問道 ,「先--先告訴我一些只有我丈夫才可能知道的事。」 「天啊!楊傑姆和史醫生已經跟我來過這套了。」他停頓下來,看著她身上的喪服,他 的注視讓蕾娜畏縮一下。「你的左腿內側有一個淡棕色的印記,」他柔聲說道。「你的右乳 上有一個深色的雀斑。還有你的腳跟上有一道疤痕。那是你小時候在某個夏天被石頭割傷的 。」他微笑地看著她驚訝的表情。「你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我可以告訴你--」 「夠了。」蕾娜紅著臉很快說道,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端詳著他,看著他深色的鬍渣,尖 削的下巴,以及過去曾經飽滿、而今卻凹陷的雙頰。「你的臉變了。」她說道,害羞地觸摸 著他高高的顴骨。「如果你沒有瘦這麼多,或許我會認得你。」 他轉頭吻了她的掌心.讓她嚇了一跳。蕾娜感覺到他溫熱的唇,不禁緊張地將手抽回。 「而且你的穿著打扮也不一樣。」她繼續說道,盯著他灰色的緊身長褲,破舊的白襯衫 ,以及過時的領結。杭特過去總是穿著最流行的服飾,上等的黑色呢絨外套、刺繡的背心, 皮質或羊毛長褲,他的晚宴服更是高級,剪裁合身的黑色外套,燙得筆挺的長褲,白得發亮 的棉質襯衫,以及用香檳擦拭過的皮鞋。 杭特嘲譫地微笑一下。「我本來想回來換衣服的。」他說道。「不過我找不到我的舊衣 服。」 「亞瑟和珍妮把所有的東西都丟掉了。」 「包括我妻子。」他環視著這間小屋子,棕色的眼眸頓時冷淡起來。「我叔叔竟然讓你 住在這種地方。他會付出代價的。我本來以為他不是這麼惡劣的人。」 「這裡已經夠舒適了--」 「對一個洗衣婦而言都不夠,更別說是我的妻子了。」杭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令蕾娜 幾乎跳了起來。他看到她驚嚇的反應,目光又和緩下來。「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你會得到 應有的照顧的。」 「我不想要--」她脫口而出,然後又驚恐地停頓下來。她抿起嘴,不安地盯著她的大 腿。這真是一場噩夢--杭特回來了,又會開始像以前一樣主宰她的生活,奪走她的自由輿 獨立。 「怎麼了,親愛的?」他輕聲問道。 蕾娜驚訝地盯著他的臉。「你以前從來沒有那樣叫過我。」 杭特的手來到她纖細的頸子,用拇指愛撫著她的下巴,沒有理會她的顫抖。「過去的一 段時間中,我有很多時間思考,蕾娜,我花了好幾個月在開普敦療傷,然後又花了好長一段 時間回到英國,每當我想到你和我們的婚姻,我就覺得過去的我是個自私的混蛋。我向我自 己發誓,等我一回到你身邊,我們會重新開始。」 「我不認為那會行得通。」 「為什麼呢?」 「過去發生過太多事情了,而且我--」蕾娜停頓下來,吞嚥了一口,然後淚水盈滿她 的眼眶。她努力想要阻止它們,然而不愉快的回憶卻充斥在她腦海中。為什麼杭特要回來呢 ?命運又將她帶回她所痛恨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像個剛被釋放的犯人,頓時間又被關回牢房 中。 「我明白了。」杭特放下他的手。「事情不會像以前一樣了。」他說道。 「你不能改變你自己。」蕾娜說道,一顆淚珠滑落她的面頰。 她聽到杭特倒抽了一口氣,感覺到他的手指拭去她鹹鹹的淚水,蕾娜別過頭,但杭特傾 身靠向她。 「蕾娜,」他輕聲說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我不是怕你,」她說道。「我只是不想再當你的妻子了。」 過去的杭特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惱怒不已,甚至用嚴厲的言辭怒罵她。然而,這個男人 卻平靜地注視著她。「我會設法改變這一點的,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蕾娜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我希望我們能夠分居,就像你去印度之前一樣。」 「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親愛的。」他的語氣輕柔,但她聽得出他的決心。「你是我妻 子。我想要再度回到你的生命中--還有你的床上。」 蕾娜的臉頓時一片慘白。「你為什麼不去找康夫人呢?」她急切地說道。「她會很高興 你的歸來的。她才是你要的女人,不是我。」 杭特的面容警覺起來。「現在她對我毫無意義了。」 「你們愛彼此。」蕾娜說道,希望他趕快走開。 「那不是愛。」 「至少我是那樣相信的!」 「想和一個女人上床,和愛一個女人,完全是兩回事。」 「我知道。」蕾娜回答道,強迫自己注視著他的眼睛。「你以前就說過很多次了。」 杭特一句話也沒有說,他靜靜地站起身來。蕾娜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房間的另一 蕾娜在心中對自己發誓,她再也不會讓他上她的床。「我會試圖接納你。」她說道。「除了 一件事。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再有任何親密的關係。過去我不但沒有取悅過你,而且我無法為 你生育,所以你最好另尋新歡滿足你的需求。」 「我不想要別人。」 「那麼你只有對我用強了。」她說道。當他走向她時,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她無法讀出 他瞼上的表情,他在生氣嗎?他是輕蔑她,還是覺得有趣?他的手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臂。蕾 娜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感覺到過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慌又掃遍她全身。 「不。」他柔聲說道。「在你準備好之前,我是不會上你的床的。」 「那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也許吧!」他停頓下來,審視著她的臉龐。「當我不在時,你跟過別的男人嗎?」 「沒有。」她輕笑一聲說道,驚訝他竟然會以為那是她不想要他的原因。「天啊,當你 離開之後,我根本不想要任何男人了!」 這句話讓他嘲諷地微笑一下。「好。雖然我不會怪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不過我無法 忍受想像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疲憊地揉揉頸背,蕾娜又看到他頸子上另一個傷疤。 「你的頭--」她喃喃說道。 「是船難。」他謹慎地說道。「整個船裂開了。我們都撞成一團,直到船身撞上一塊岩 石。我的頭撞到了一個東西,不過我不記得了。在那之後的幾個星期,我甚至不記得我自己 的名字。」他站在原地,看著蕾娜走向他。 蕾娜突然覺得同情起他來。她無法忍受想像他承受那樣的痛苦。她伸出手撫摸著他的傷 疤,她的手指埋入他發問,探索著他的頭皮。那道疤很長,她猜想那幾乎會讓他的整個頭顱 裂成兩半,當她摸著他的頭時,她聽到他屏住了呼吸。「痛嗎?」她問道,立刻抽回她的手 。 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不,你帶給我的是另一種疼痛。」 蕾娜警覺地望著他,然後垂下目光盯著他的大腿。她驚訝地發覺,自己無心的觸碰對他 所造成的影響,他長褲下方的男性象徵無疑地硬挺了起來。蕾娜紅著臉,急忙退開身子。 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對不起,親愛的。一年的獨身生活讓我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 。」他用一種令她腹部為之翻攪的眼神看著她.然後他對她伸出一隻手。「來吧,蕾娜。我 想回家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蕾娜本想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的,但她不想在她丈夫面前寬衣解帶-她已經相信他所說 的是真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將頭髮梳理整齊,注意到他注視她的熱切目光。當地整裝完 畢,他走到她身旁,伸出他的手臂。「走吧?」他揚起一道眉毛說道。「大家都在等著,看 你是否會跟我一起出現。」 「我有選擇嗎?」她問道。 他用一個嘲諷的眼神望著她。「我可不希望你又哭又叫地被我拖著過去。」 蕾娜向後退了一步。她思索著,如果自己挽著他的手臂和他離開,這表示她又將回到過 去那種生活模式,而且沒有回頭的餘地。 杭特拉起她的手,修長的手指緊握住她。「來吧!」他說道,開始帶她走向何家的大宅 院。 「伯爵和夫人會需要一些時間離開的。」蕾娜說道。 「他們不是伯爵和夫人。」他簡潔地說道。「你和我才是。我會要他們今天晚上就離開 城堡。」 「今天晚上?」蕾娜嚇了一跳。「可是你不能這麼快就把他們趕走。」 「不能嗎?」他的臉嚴肅起來,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她五年前嫁的那個男人。「我不 允許亞瑟和珍妮繼續留在這裡。玷污何家的城堡。你和我會住在城堡的主臥房中。」 「亞瑟和他的妻子會住在客房嗎?」 「不。」他堅決地說道。「讓他們住在小屋裡,或者他們可以另找地方住。」 這個念頭讓蕾娜驚恐地笑出聲來。「那樣太過分了。我們必須讓他們住在城堡的客房。 」 「如果他們讓你住在僕人的小屋中,那麼現在要他們住在那裡,還算是便宜他們了。」 「你不可能那麼輕易趕走他們的。」蕾娜說道。「他們會用盡一切方法,證明你是個冒 牌貨。」 「我會把他們趕出去的。」他嚴肅地說,然後轉過她的身體面向他。「不過,在我們進 城堡之前,告訴我一件事。」他說道。「你還有懷疑嗎?」 「有一點。」蕾娜勉強說道。 「你打算讓別人知道嗎?」他的臉上面無表情。 蕾娜遲疑著。「不。」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呢?」 「因為我--」她咬著下唇,試圖想向他解釋,在她內心,她覺得不應該否定他。最好 的方法,是慢慢等待,讓時間證明一切。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遲早他會露出馬腳的。「因 為如果你不是我丈夫,」她說道。「我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露出一個微笑,但笑中並沒有笑意。「沒錯。」他說道,然後他們沉默地走進城堡。 「我很驚訝他們把屋子弄成這個樣子。」當他們走進何宅時,杭特如此說道。過去的古 典窗簾以及旁邊小桌上的法國花瓶,如今已被裸體的大理石雕像和桃紅色及紫色的絲綢所取 代。屋內中古時代的壁爐平台也被改建了,現在壁爐上方是一面龐大的鏡子,四周鑲著金色 的天使。 杭特皺了皺眉。「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個高雅的家弄成像妓院 一樣。」 「這我就不知道了。」蕾娜回答道。「我根本不知道妓院是什麼樣子。」 這個尖酸的回答令他露齒一笑。「在我的記憶中,你寧願我拜訪妓院,也不願我上你的 床。」 蕾娜不自在地別過臉,看著四周的擺設。「可惜現在這些都必須保持原狀了。」 「為什麼?」 「因為那樣太浪費了。」 「我們可以負擔得起的。」 「你最好先看看家族的帳本,然後再下定論。」蕾娜低聲說道。「當你不在時,我們的 錢恐怕已經都被花光了。你叔叔是個相當奢侈的人。」 杭特點點頭,然後挽著她的手走進大廳。他有一種氣定神閒的氣質,似乎對週遭的環境 十分恰然自得。倘若他是個冒牌貨,應該會感到不安的,但他卻沒有。 蕾娜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再度一起走進這間屋子。她已經將所有與他共處的回憶都埋 葬起來。而現在,他這麼突然地回來,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就在這裡,雖然他的大手正挽著她 的手臂,而她的唇上還有他的氣息。 旋轉樓梯旁站滿了至少五十個僕人,臥房的女僕、門房、男僕、廚房員工,以及其他負 責不同工作的僕人,所有的僕人們都帶著興奮的眼神望著他們。蕾娜站在他的身旁,表示他 的身份已經確定。無疑地,他們都想要趕快擺脫亞瑟和珍妮,畢竟,他們實在是太難取悅了 。 女管家帶著微笑走上前來。「何爵士。」她說道,圓胖的臉上帶著光采。「我真不敢相 信我的眼睛。歡迎您回來,爵爺。」 其他僕人也紛紛表達同樣的喜悅。杭特微笑了一下。「謝謝你,葛太太。離開了這麼久 之後,我懷疑我是否還會想要離開英國了。」他環視著眾人。「唐先生在哪裡?」他問道, 唐先生是在何宅工作了十幾年的一個門房。 「他已經離職了,爵爺。」女管家謹慎地回答道。「他不想為現任的伯爵工作。」 杭特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葛太太繼續說道。「我希望您不會怪唐先生,爵爺。您 的死讓他十分沮喪,因為--」 「我不怪唐先生。」杭特說道,然後帶著蕾娜走向接待室。「來吧,親愛的。該是我接 手重新整頓這個家的時候了。」 「他在那裡!」當他們走進樓上的接待室時,一個聲音喊道。接著是一群人歡呼的聲音 。當然,亞瑟和珍妮也在那裡,還有楊先生和史醫生,以及其他一些何家的親戚。大家都想 親眼目睹這位陌生人。 亞瑟首先走了過來,用輕蔑的眼神望著杭特。「看樣子你已經拉攏了蕾娜。」他轉頭望 著她,然後嗤聲說道:「我認為你做錯了,親愛的。我很驚訝你這麼輕易就被這個惡棍給騙 了,你真是個懦弱的女人。」 蕾娜直視著他。「我向你保證,亞瑟爵士,這個男人的確是何杭特爵士本人沒錯。」 「他一定給了你好處,讓你這麼支持他。」亞瑟斥聲說道。「哼!我決定把這件事交給 法庭處理。我不允許任何冒牌貨隨便來到何家,宣稱自己是何伯爵。首先,他只不過長得像 何伯爵罷了。而且,真正的伯爵本人比他胖多了。」 蕾娜身旁的那個男人笑了。「減輕體重並不是什麼罪,亞瑟。」 亞瑟審視著他。「而你這麼突然地『想起來』是龐大家產的繼承人嗎?這倒是方便。」 楊先生平靜地插口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了這個人的身份。亞瑟爵士。我們詢問過 他的過去,發現一切都符合事實。我們也在他的身體上.找到特別的印記,包括他小時候打 獵受傷,留在肩膀上的疤痕。甚至檢視了他的筆跡,而那和何伯爵的幾乎一模一樣。雖然他 的外貌有所改變,然而,目前為止,任何見過他的人,都認為他就是伯爵本人沒錯。」 「我不認得他。」亞瑟說道。「我妻子也一樣。」 「那是當然,因為如果他真的是伯爵的話,你們兩人承受的損失最大。」史醫生嘲諷地 說道。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此外,連他自己的妻子都認他了,而她是一位最有榮譽感 的女人。大家都知道,她是絕對不會隨意接納一個陌生人,宣稱他是自己的丈夫。」 「除非她有利可圖。」珍妮說道,用一根手指指著蕾娜。「如果她能夠奪回何家的財產 ,她會毫不猶豫地上任何一個男人的床的。」 蕾娜憤怒地驚喘著。「你不能這樣無理地指控我!」 「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等不及想要勾引男人。」珍妮刻薄地說道。「你用你孤兒院 的那套假慈悲,倒是唬了不少人。不過我知道你的骨子裡是--」 「夠了!」杭特說道。他眼中那股凶光令眾人不寒而慄。他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亞瑟, 令他開始冒汗。「給我滾出去。」杭特說道。「立刻拿著你們的東西滾出去。否則,我就把 它們全部燒掉。現在給我滾吧!算你們走運,我不和你們計較你們對我妻子的所作所為。」 「我們對蕾娜十分仁慈。」珍妮吼道。「她亂告什麼狀啊?」 「滾出去!」杭特對珍妮走近一步。 珍妮急忙衝到門口,她的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你簡直像只禽獸。」她斥道。「別以 為你可以唬得過人--你根本不是何伯爵。你比外面的野狗還不如!」亞瑟和她一起來到門 邊,僕人們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杭特低下頭,將嘴靠近蕾娜的耳邊。「原諒我。我不知道他們會那樣攻擊你。」 蕾娜轉過頭,驚訝地望著他。杭特從來沒有對她道過歉--他太驕傲了。「有時候我幾 乎快同意珍妮的話了。」她輕聲說道。「你一點也不像我嫁的那個男人。」 「你寧願我回到過去的那個樣子嗎?」他輕聲問道。 蕾娜困惑地眨眨眼。「我不知道。」當眾人迎向前來,恭賀他的歸來時,她默默地站到 一旁。 僕人們忙著聽從兩位主人的命令。杭特下令要亞瑟和珍妮立刻離開!蕾娜知道他們永遠 不會忘記這份羞辱的。珍呢怒氣沖沖地指揮僕人收東西,不時出言辱罵任何擋了她路的人。 蕾娜困惑地在宅邸中走來走去。樓上的一些房間和以前一樣,沒有重新被裝潢過,因此 依然保持高雅的佈置。 「在巡視房間啊?」門口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蕾娜轉過頭,看到珍妮站在那裡,她看 起來就像刀鋒一樣尖銳。 蕾娜對她感到十分同情。她知道失去頭銜和財富對他們而言,是相當大的打擊。對一個 喜歡權勢的女人來說,要回到過去平凡的生活,一定很難承受。「我很抱歉,何夫人。」她 誠心地說道。「我知道這樣的情況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省省你的假慈悲吧!你以為你贏了。對不對?哼,我們會想辦法奪回頭銜的。亞瑟依 然是繼承人的第一順位,而且我們有兩個兒子--而大家都知道,你是無法生育的。這一點 你告訴那個冒牌丈夫了嗎?」 蕾娜的臉一片慘白。「你難道一點羞恥心也沒有嗎?」 「沒有羞恥心的是你。如此飢渴,自願地爬上一個陌生人的床!」珍妮面目猙獰地說道 。「這幾個月來,你假裝一副聖女的模樣,那張如天使般的面孔,和淑女般的舉止。但骨子 裡,你不過是一隻發情的母貓罷了--」 她的話被一聲怒吼打斷了。兩個女人驚訝地回過頭,看著走進房中來的杭特。他抓住珍 呢,搖晃著她的身體,他的神態陰沉而令人畏懼。「倘若你不是個女人,」他說道。「我會 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放開我!」珍妮喊道。 「求求你。」蕾娜走上前說道。「杭特,不要。」聽到他的名字令他豎直了背。 「沒有必要鬧成這樣。」蕾娜走向他說道。「沒關係的。讓她走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 他嫌惡地放開珍妮。她立刻衝出房外。 蕾娜驚訝地看著她丈夫轉身面向她。他看起來如此憤怒,她從來沒有看過杭特臉上有過 這種粗野的表情,過去,即使在他最生氣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讓失控的情緒表現出來,總是 維持一副彬彬有禮的態度,但現在的他卻變了,那文明的面具已經不復存在--出現的是一 個截然不同的男人。 「珍妮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他說道。 「她是太憤怒、太難過了。」蕾娜說道。「沒關係的--」杭特朝她走了過來,令她驚 喘一聲。一隻大手摟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頭往後仰。他專注的眼 神審視著她的臉。 蕾挪用舌尖舔濕她乾燥的唇,她感覺到下腹部傳來一股愉悅的悸動,她呼吸急促起來, 望著面前那寬闊的胸膛,想起了他結實的身體貼著她的感覺,以及稍早他吻她時的興奮。 珍妮的指控並沒有錯。蕾娜不能否認,她深受這個男人吸引,而她過去從來沒有對她丈 夫有過這種感覺。這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改變了的關係嗎?或者這表示他根本不是杭特?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需要獨處一下,釐清一些思緒。「別碰我。」她輕聲說道。「我 無法忍受。」 杭特放開她,她向後退開一步。他那雙深棕色、炯炯有神的眼眸,的確就是杭特的眼睛 --可是現在,那雙眼睛中帶著一股她從未見過的深情。 「你怎麼可能是我的丈夫?」她用頭抖的聲音說道。「可是你又怎麼可能不是呢?我不 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覺。」 她懷疑的眼神並沒有讓杭特畏縮。「如果你不接納我,就去告訴大家吧。」他說道。「 這完全由你決定,沒有你的支持,我沒有任何機會說服別人相信我的身份。」 蕾娜用手摸了摸她潮濕的額頭,她不想要獨自下決定,或承擔錯誤風險--如果這真的 是個錯誤的話。「我們可以等你母親旅遊回來。」她說道。「如果她聽到你歸來的消息,她 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我會接受她的決定,一個母親一定會知道自己的兒子的--」 「不。」他的臉色嚴肅。「你決定。我是你丈夫嗎,蕾娜?」 「我想楊先生是對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 「管他什麼證據,我是你丈夫嗎?」 「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她說道,依然固執地不肯給他一個是或否的答案。「我從 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你。我們一向不親密,除了在肉體上,但即使是那方面--」她結巴道, 整個臉紅了起來。 「過去的我並不體貼。」他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知道如何在床上對待一個妻子!我應 該把你當情婦對待的。我應該引誘你,事實是,我是個天大的傻子。」 蕾娜垂下目光。「我不是你所要的女人。」 「那不是你的錯。」 「你娶我是為了生兒育女,但我卻不能給你-」 「那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打岔道。「看著我,蕾娜。」她沒有看他。於是他 將手指埋入她發間,強迫她抬起頭來。「我不在乎你是否能夠生育。」他說道。「已經無所 謂了。」 「當然有所謂——」 「我已經改變了,蕾娜。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們之間是有希望的。」然後是一陣 靜默。蕾娜盯著他寬厚的唇,狂亂地想著,不知他是否會再吻她。 突然間他似乎作下了決定。他的手往下在她身體游栘,他掌心微微的觸碰,令她的胸脯 因需要而脹痛。他將唇移到她的頸部,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喉嚨上。當他的舌尖觸碰到她的 脈搏時,蕾娜驚喘了一聲。「你的肌膚像孩子一樣細嫩。」他輕語說道。「我想要脫去你的 衣服--將赤裸的你摟在懷中--好好的愛你,彌補我過去錯失的一切。」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她試圖將他推開,但他卻緊緊地將她摟住。他低下頭,來到她頸部 和肩膀連接處的敏感地帶,輕咬著她衣料下的肌膚,這激情的接觸令蕾娜顫抖起來。她弓起 了身子。「哦--」 「印度人相信,一個女人如果沒有丈夫,她的生命就沒有價值。」他說道,輕吻著她的 喉嚨以及她的耳後。然後他帶著幽默說道。「他們會覺得你是個十分幸運的女人,因為你的 丈夫竟然在死後生還了。」 「沒有你我過得很好。」蕾娜說道。她的雙膝發軟,令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肩膀。 她感覺到他在她耳邊微笑。「在印度,你會在我的葬禮上活活被燒死,這樣你就不需要 痛苦地過著沒有我的日子,這是他們的習俗。」 「那太野蠻了!」他的手來到她裙下,愛撫著她臀部的曲線,令她閉上了眼睛。「求求 你,我不想要--」 「讓我摸你,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多久?」她忍不住問道。 「一年多。」 她感覺到他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背脊。「如果一個寡婦不想被活活燒死呢?」她喘息著問 道。 「她別無選擇。」 「當初我聽到你的死訊時,我雖然難過,但還不至於想自殺.」 他笑了。「當你聽到船難時,恐怕還為自己感到慶幸吧!」 「不。」她很快說道。但一抹罪惡感的紅暈在她臉上泛起。 杭特抽開身望著她,然後唇上出現一個嘲諷的微笑。「騙人。」他說道,然後在她唇上 輕輕一吻。 「我真的沒有——」蕾娜不自在地說道,但他隨即改變了話題。 「我要你去訂做一些新衣服,我不希望我的妻子穿得破破爛爛的。」 蕾娜低頭看著自己破舊的喪服。「可是錢的問題--」她說道,心中想著,能有新衣服 穿真不錯,她已經厭倦穿黑色和灰色的衣服了。 「錢不是問題,我要你把所有的喪服都扔掉,甚至燒掉都沒有關係。」他摸了摸她喪服 的高領。「順便訂製一些性感內衣。」 蕾娜這一生,除了白色棉質睡衣外,從來沒有穿過其他東西上床。「我不需要性感內衣 !」她說道。 「如果你不去訂做,那我就去幫你買。」 蕾娜抽開身,緊張地站到一旁。「我不會穿那種挑逗的衣服的。我很抱歉,不過你必須 瞭解,我--我是不會自願去找你的。我知道男人不能沒有--也知道你有生理需求--」 蕾娜感覺到自己的臉紅到了耳根子。「我希望你會--我是說,我希望--」她鼓足勇氣說 道。「請不要遲疑地去找其他女人,去滿足你的男性需求,我不會在意的,就像你離開前一 樣。」 杭特瞼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彷彿被侮辱了一般,但同時又有打趣和惱怒的神情。「這 次你不會那麼幸運了,親愛的。我的男性需求只會被一個女人所滿足--除非你臣服於我, 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 蕾娜堅決地抬起頭。「這一點我是不會屈服的。」 「我也不會。」 四周的氣氛頓時帶著挑戰。蕾娜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當杭特對她微微一笑時,她幾乎 在他的笑容中融化瓦解。 她過去從來沒有想過杭特的長相。他英不英俊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他們的婚姻是她父母 做的安排,而她接受他們的判斷。之後,他們不幸福的婚姻讓她更沒有時間去思索他的外貌 。這是第一次,她發現他其實很英俊,非常英俊,而且有一種迷人的特質,幾乎讓她為之神 魂顛倒。 「我們看看誰撐得久吧!」他說道。蕾娜臉上的表情一定透露了她內心的想法。因為當 杭特離開房間時,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並挑逗地回頭望了她一眼。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當晚,杭特試圖專注於一件事——找到那些札記——但他的思緒始終讓他無法專心。他 無心地翻找著那些從倉庫搬到他房內的箱子。目前為止,他只找到一些舊衣服,而那些衣服 對他而言都太大了。 他歎口氣,盯著牆上懸掛的金色掛毯。過去的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裡,他都生活在一 個小小的房間內。突然間有這麼豪華的居住環境,對他而言實在太震撼了。 他脫下身上的衣服,套上一件法國的絲質長袍。那件長袍雖然有點過大,但繫上腰帶之 後,就顯得合身許多。雖然長袍上帶著一股霉味,不過衣服的料子十分柔軟舒適,那是棕色 和米色絲綢編織而成的,上面還鑲著金邊。 他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的箱子,他皺起眉頭,心想那些札記到底在哪裡。有可能在他「死 後」,有人找到了它們,不是被毀掉了,就是被收到別的地方。他摸摸下巴,搔著他的鬍渣 ,心想不知蕾娜是否知道它們的下落。 自從晚餐之後,他就沒有再見到蕾娜。她吃得很少,然後就回房去了,像一隻受驚嚇的 小白兔,躲他躲得遠遠的。 很不幸地,他今晚又必須獨自度過了。他不願意強迫一個女人上他的床,不管他多麼想 得到她。他需要時間和耐心,得到蕾娜的信任,她是值得等待的。那天下午,她對他的吻的 反應,讓他信心倍增。她雖然決心要拒絕他,但她並不是冷感,甚至有那麼短暫的一刻,她 熱情地回應了他的吻,想到這點,就令他全身因慾望而疼痛。 他掙扎地控制著自己,唇上泛起一抹微笑。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獨身太久了。在此 刻,他可以上任何女人的床,但他依然決定過著僧侶般的生活,雖然他那美麗的妻子就睡在 隔壁房。 他將那個中間有蕾娜肖像的小盒子,放在牆邊的小桌子上,用手指撫過那鑲著翡翠的畫 框。他熟練地打開盒蓋,露出裡面的畫像,她那熟悉的臉龐,像以往一樣,帶給他一股溫暖 清新的感覺。 蕾娜是個特別的女人,對他人總有著非凡的愛心。慷慨而善良的她,似乎總是有辦法接 受他人的缺點。要佔她的便宜太容易了--她需要一個男人保護她、支持她。她需要很多東 西,而那些都是他願意給她的。 突然間他有股衝動,想要再見到她,確定他是真的和她在一起,於是他走到與她房間相 連的起居室門口。 「蕾娜。」他輕輕敲門說道,仔細傾聽門內的動靜,然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又重複 喊了她的名字,然後試圖打開門,才發現門是鎖上的。 他知道蕾娜試圖在他們兩人之間製造距離,然而,男性的自尊在他體內爆發。「打開門 。」他說道,繼續轉動著門把。「現在,蕾娜。」 然後她回答了,聲音比往常更為尖銳一些。「我——我今晚不想見到你。」 「讓我進去。」 「你答應我的。」她指控道。「你說過你不會對我用強的!」 杭特用身體撞擊著門,很快地門就被撞開了。「我們兩個之間,不需要用門鎖來相隔。 」他簡潔地說道。 蕾娜站在床邊,她的臉一片慘白,瘦弱的手臂緊緊地抱住自己。從她的神態看來,他知 道她是用盡了每一絲自制力,才沒有飛奔出房外。她看起像個天使,身上穿著雪白的棉質睡 衣,她的頭髮像一道深色的瀑布,披落在她肩上。杭特想起他的手罩住她胸脯和臀部的柔軟 感覺,以及他吻她時的甜美,他的鼠溪部開始有了反應。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如此渴望 一個女人是什麼時候。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深深為她顫動。 「請你離開。」她顫抖地說道。 「我不會強暴你的,蕾娜。」他直接說道。「如果那是我的企圖,我現在已經壓在你身 上了。」 他的話令她畏縮。「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是想問你,你是否知道我的東西在哪裡?」 蕾娜思索一會兒。「當亞瑟搬進來時,他賣掉和毀掉了大部分的東西。」她說道。「我 沒有辦法阻止他。」 杭特露出皺容,暗自在心中咒罵亞瑟。他只希望那個混蛋沒有找到那些札記,或發現裡 面的秘密--最好它們已經被毀掉了。 「我已經叫僕人把所有能找到的東西都拿到你房間去了。」蕾娜喃喃說道。「你在找什 麼呢?」 他聳聳肩,保持著沉默。那些札記有可能放在屋子的某個地方。如果是這樣,他不希望 蕾娜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走進房間,注意到她向後退了幾步,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看起來很美,但也很 緊張。她小小的下巴防衛地往上抬起,她的目光注意著他身上的長袍,她不安的眼神告訴他 ,那件衣服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怎麼了?」他沙啞地問道。 她皺起了眉頭。「你不記得嗎?」 他搖搖頭。「告訴我。」 「上次我們--你最後一次來拜訪我時,就是穿這件衣服。」她臉上的表情明顯地表示 ,那次的經驗並不愉快。 他聽到自己喃喃地道了歉,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杭特用一種夾雜著憤怒和懊悔的表情望 著他的妻子,想要抹去她眼中的不安。 「我告訴過你,事情會改變的。」 「是的,爵爺。」她喃喃地說道,顯然並不相信他。 他暗自在心中咒罵,在地毯上踱著步。他知道如果他現在離開,她一定會大大地鬆一口 氣,但他還不想離開。他已經太久沒有和人相處了。他很寂寞,而和她相處是他唯一的慰藉 ,雖然她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 這個房間庸俗的佈置似乎比他的房間還糟。整張床簡直像個雕塑品,旁邊掛滿了金色和 紅色的珠簾,天花板上雕塑著金色的貝殼和海豚--中間還有一面龐大的鏡子,鑲著裸著上 半身的美人魚。 蕾娜看到他已經轉移了注意力,於是打破沉默說道:「珍妮一定對自己的長相感到很滿 意。否則,她為什麼在睡覺時還想看著自己呢?」 她的純真令杭特笑了起來。「我不認為那面鏡子的功用是為了反射睡覺的。」他嘲諷地 說道。 「你是說她想看自己在--那個?」這個念頭顯然令蕾娜十分震驚,她的臉紅了起來。 「可是為什麼呢?」 「有些人喜歡在做那件事的時候看著他們自己。」 「可是珍妮不像那種女人--」 「很多人在閨房中的表現,和他們在外面的表現是很不一樣的。」他走到她身邊說道。 他以為她會走開,但她卻一動也不動,用那雙綠色的大眼睛注視著他,他感覺到她眼中 的好奇。「你曾經--」她開始問道,然後很快又閉上了嘴。 「沒有,沒有在鏡子底下過。」他誠實地說道.但這個念頭立刻令他興奮起來。他幻想 將蕾娜推在床上,掀起她的睡衣,將他的頭埋在纖細的雙腿之間,看著他們身體交纏的影像 反射在鏡子中。 「我認為那是個傻主意。」蕾娜說道。 「我的格言是,對於沒有做過的事,不要隨便下定論。」 她輕聲笑了出來。「那樣的格言可能會讓你惹上麻煩。」 「的確。」他懊惱地說道。 他的表情告訴蕾娜,他回想起了一些在印度的回憶,而那些回憶並不愉快。「你在旋途 中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她猶豫地問道。「你所追求的刺激和冒險?」 「我發現所謂的刺激和冒險,都被誇大了。」他回答道。「我從旅行中所學到的,是我 對家庭的新認知。那份歸屬感。」他停頓下來。望著她的眼睛。「還有你。」 「可是那又會維持多久呢?」她靜靜地問道。「這個地方和這裡的人,還有我,很快地 又會讓你感到厭倦,就像以前一樣。」 「我會永遠渴望你。」一個聲音從內心呼喊出來,令杭特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想要這種 生活,他想要她,他要永遠留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相信我。」他沙啞地說道。「我可以躺在你懷中一萬次,也不會感到厭卷。」 她懷疑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微笑了一下。「在一年多的獨身之後,爵爺,我相信你對任 何女人都會感興趣的。」 她走到梳妝檯前,開始梳著它的頭髮。那是在暗示他離去的動作,但杭特並沒有理會。 他跟在她身後,將身體靠在牆上望著它。「在印度,獨身是一種美德的訓練。」他說道。 「是嗎?」她冷淡地說道。 「那可以訓練一個男人對他自身以及週遭的環境,產生自制的能力,讓他更接近超脫的 境界。在印度,他們在許多神殿中放置情色的圖片,而拜訪那些神殿則可以測試一個人的耐 力。只有修練最高的人,才不會被那些圖片給撩起慾望。」 蕾娜繼續編著她的髮辮。「你曾經去過那些地方嗎?」 「當然,不過我並不是有什麼耐力的人。」 「是嗎?」蕾娜嘲諷的語氣令他幾乎笑了出來。 「我公司的人告訴我,我的反應是一個正常英國人的反應。印度教的人有十分高超的耐 力,能夠控制喜悅與痛苦,直至他們達到一個可以控制自己身體和心靈的境界為止。」 「異敦徒。」蕾娜說道。 「哦,是的。他們崇拜很多神,包括野獸之神和生育之神。據說那個神發明了好幾百萬 種的做愛姿勢,不過他只傳授給他的徒弟幾千種。」 「好幾百萬--」蕾娜驚訝地轉頭看他。「可是只有一--」她盯著他,顯然震驚不已 。 杭特臉上打趣的面容消失了。突然間他說不出話來,用同樣驚訝的表情望著她。原來她 一直過著那樣的生活,以為只有那麼一百零一種機械式的方式,難怪她這麼不想要他回來。 「蕾娜,」他柔聲說道。「有一些事情我從來沒有教過你,一些我應該做的事--」 「沒關係。」她不自在地說道。「拜託。我並不想談論我們的過去--尤其是那個部分 。我想睡覺了,我很疲倦。」她掀開被單,她的小手撫過柔軟的絲質布料。 杭特知道他應該離開了,但他卻不自覺地走過去,抓住她纖細的手。他將她的手拿到唇 邊,用她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嘴和下巴,強迫她接受他壓在她掌心的吻。她顫抖著-他感覺 到她的顫抖延伸到她的手臂,而她並沒有試圖將手抽回。 「有一天你會讓我躺在你身邊的。」他喃喃說道,望了她的床一眼,然後看著她的綠眸 。他緩緩地放開她的手。她立刻揉了揉它。「我弄痛你了嗎?」他關心地皺眉問道。 「沒有。只是--沒有。」她將手垂到身旁,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杭特感覺到心中一陣痛苦,懊悔地搖了搖頭。他立刻離開了房間,知道如果自己繼續待 在那裡,將會無法克制他的慾望。他回頭望了她最後一眼,然後關上門離去。 蕾娜這才發現,他們昨天的訪客和今天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何宅中七十四個房 間現在都擠滿了人,當地的政客、名門貴族及鎮上的人,都因何伯爵的歸來而前來祝賀。 「要請他們離開嗎?」早上當賓客,前來時,蕾娜問杭特。「葛太太可以告訴訪客,說 你身體不舒服!」 「讓他們進來吧-」他坐在圖書室中的椅子上說道。「我想見見一些熟面孔。」 「可是史醫生建議你這幾天多休息,調適你剛回家的--」 「我已經休息了好幾個月了。」 蕾娜詫異地瞪著他。「這樣會鬧成一團的。」她說道。「你不能同時告訴每一個人事情 發生的經過。」 杭特微笑一下,但他的語調依然堅決。「我堅持這麼做。」 他接待所有賓客的儀態,令蕾娜大吃一驚。杭特過去一向是個盡職的主人,但他從來沒 有真正喜歡接待賓客過,尤其是一般的鎮民,他總是擺出一副輕蔑的態度。然而今天,他卻 用同等的熱誠歡迎他們。 他平易近人地告訴大家他在印度的經歷,同時和好幾群人談天,從花園走到藝廊,和老 朋友閒話家常。中午時,他開了幾瓶上好的白蘭地、幾盒雪茄,和鄉紳們一同享用。他還吩 咐廚房準備許多美味的三明治、小點心,以及蛋糕招待客人。 蕾娜也和一群女人們,一邊喝著茶,一邊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當你第一次看到他時,是什麼感覺?」一個女人問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嗯,」蕾娜不自在地說道。「當然我很驚訝--」 「你哭了嗎?」 「你昏倒了嗎?」 「他是不是把你摟在懷裡--」 一連串的問題,讓蕾娜不知所措。突然間她聽到她妹妹愉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女士 們,我認為那不關你們的事。」 當蕾娜抬頭看到她妹妹瑞雪臉上的同情表情,突然間令她想哭起來。瑞雪比任何人都明 白,杭特的歸來對她所代表的意義。蕾娜鬆了口氣地站起身來,將瑞雪拉到一旁。她們站在 旋轉樓梯下的一個角落,瑞雪安慰地拉起蕾娜的手。 「我知道你有很多訪客。」瑞雪說道。「我本來想等晚一點再過來,但實在忍不住。」 「一切都太不真實了。」蕾娜低聲說道。「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突然間亞瑟和珍妮離 開了,而我和杭特一起回來--而他是個陌生人。」 「你說『陌生人』,是字面上的意思嗎?」瑞雪嚴肅地問道。 蕾娜驚訝地望著她。「你知道如果他不是我丈夫,我是不會接納他的。」 「當然,親愛的,可是--他和以前不太一樣,對不對?」 「你見過他了嗎?」蕾娜問道。 「我剛才在走廊上遇見他了。他立刻就認出我來,而且十分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我們談 了一會兒,他說他對於你所承受的一切感到很遺憾。他還問到我的丈夫,當我告訴他,德瑞 明天會來訪時,他似乎感到很高興。」瑞雪的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他的行為舉止似乎和 何伯爵一模一樣,然而--」 「我知道。」蕾娜很快說道。「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只能說,他可能是因為一些經歷 而改變了。可是有一些事,我實在無法解釋,也無法瞭解。」 「他對你怎麼樣?」 蕾娜聳聳肩。「事實上,他對我很好。他十分和善,而且--似乎有一種迷人的風度, 那是我從來不記得的。」 「很奇怪,對不對?」瑞雪深思地說道。「我也注意到了--他真的挺迷人的。有著一 種令女人著迷的特質,而他以前不是那樣的。」 「的確。」蕾娜同意道。「他和過去截然不同。」 「我很好奇德瑞會有什麼看法。」瑞雪說。「他們是好朋友。如果這傢伙是騙子--」 「他不可能是的。」蕾娜很快地說道,她的心拒絕相信,她和一個可能是個騙子的陌生 人,如此親密地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蕾娜,如果他真有可能是個冒牌貨,那麼你的生命就有危險了。你不知道他的過去, 或者他懷著什麼壞心眼--」 「他是我丈夫。」蕾娜堅決地說道,雖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臉蒼白了些。「我確定。」 「昨天晚上,他有沒有-」 「沒有。」 「我想等到他把你摟在懷中,你就會知道他是否是你嫁的那個男人了。」 蕾娜想起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肌膚上的溫熱感覺,以及他身上的檀香氣味。她感覺到他們 之間的一股奇妙魔力。「我不知道他是誰。」她不安地輕聲說道。「但我必須相信他是我丈 夫,因為一切證據都證實如此,一個陌生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些事的。」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當晚,所有的賓客依然流連忘返。史醫生把蕾娜拉到一旁。「他今天已經夠累了。」老 醫生對蕾娜說道,他們一起望著站在客廳中的杭特。「他應該休息了,何夫人。」 蕾娜看著她丈夫倒了一杯白蘭地,和他的同伴一起大笑著。他看起來如此自在--但顯 然他的雙眼十分疲憊,嘴角也露出倦容。 這是一場成功的演出,蕾娜在心中想道,他已經贏得鎮上居民的信任。今天的他是個成 功的伯爵-自信、好客,而且表現得無懈可擊。如果他的賓客在稍早之前有所懷疑,現在他 們應該都已經相信他了。 蕾娜望著他,突然對他感到同情。雖然他身旁圍繞著這麼多人,然而,他看起來卻依然 十分落寞。「他看起來的確有點疲倦。」她對史醫生說道。「也許你可以勸他早點休息。」 「我已經試過了。」史醫生說道。「他固執得像頭牛一樣。我猜他是打算繼續扮演主人 的角色,直到他累倒在地為止。」 蕾娜微笑一下,走向和其他三個男人在一起的杭特,她首先來到伍雷夫爵士身旁。伍爵 士是一個喜歡狩獵的富有紳士。「雷夫爵士,」她愉悅地說道。「真高興見到你。」 「哦,你好,何夫人。」他熱情地回應道。「恭喜你了。我們都十分想念這個老傢伙. 我相信沒有人比你更高興他的歸來了。」然後他對她眨了眨眼。 他的玩笑讓蕾娜臉紅起來。她今天已經不知聽過多少次這樣嘲嘻的話了。彷彿整個馬其 鎮的人,都以為她是個飢渴的寡婦。蕾娜對他笑一笑。「我的確很幸運,爵士。對了,我最 近想到了一個新點子,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參與的。」 「哦?」雷夫爵士偏著頭說道。 「我知道你對養馬很有一套,而且你一向把你的馬匹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我在想-- 為什麼雷夫爵士不開始照顧一些年邁、殘障的馬匹呢?」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照--照顧-」 「一個收留殘障、生病馬匹的地方。你也知道,許多馬匹在服侍主人多年之後,因為年 邁或病痛,最後都面臨被殺戮的命運。我相信你一定不同意這種做法。」 「是的,但是--」 「我知道你一定會很樂意幫助那些可憐的動物的。」她說道。「你是個好人,我希望很 快能夠和你討論這件事,並且付諸行動。」 雷夫爵士顯然不太高興,喃喃地說他要回家,然後就離開了。 蕾娜走向第二位紳士,一位年約四十五歲的單身漢。「至於你嘛,龐先生。我最近想了 很多關於你的情況。」 「我的情況?」他揚起眉毛問道。 「我很擔心,因為你一直獨身,缺少一個妻子的陪伴、呵護和照料--嗯,我已經替你 找到一位妻子的人選。」 「哦,何夫人,你真的沒有必要--」 「她很完美。」蕾娜堅持道。「她的名字是方梅麗小姐。你們兩人的個性很相近--獨 立、實際,而且聰明--你們會是很相配的一對。我計劃很快介紹你們認識。」 「我已經認識方小姐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是一個壞脾氣的老處女,我根本對 她一點好感也沒有。」 「壞脾氣的老處女?我向你保證,先生,方小姐甜得像個天使一樣。你必須重新認識她 ,我相信你一定會發現你誤會她了。」 龐先生暗自在心中咒罵一聲,然後回頭望了杭特一眼,彷彿在告訴他,叫他好好管管他 的妻子。杭特只是微笑一下,無奈地聳聳肩。 當蕾娜轉身面向其他賓客時,突然間大家都有借口要離去,很快地拿起衣帽準備離開。 當最後的賓客離開時,杭特走到門口,站在蕾娜的身邊。「你趕客人的工夫真是厲害, 親愛的。」 她不確定那是讚美還是抱怨,於是她謹慎地說:「總要有人趕他們回家,否則他們會整 晚待在這裡的。」 「很好。現在你把客人都趕走了,只剩下你我兩人,我想知道你計劃如何度過今晚。」 他臉上逗弄的表情令蕾娜感到有些惱怒。「如果你想回房休息,我會請僕人送晚餐到你 房間--」 「你是在建議我,這麼早獨自上床睡覺嗎?」他的笑容彷彿是在嘲弄她,同時也在挑逗 她。「我本來以為你會有更好的建議,我想我要到讀書室去寫幾封信。」 「你要我替你送晚餐過去嗎?」 他搖搖頭。「我不餓。」 「可是你必須吃點東西。」她說道。 他微笑地對她說。「如果你堅持要餵我,好吧。我們可以在樓上起居室中用晚餐。」 蕾娜想到那間如此靠近他臥房的溫馨房間,猶豫地搖了搖頭。「我認為還是在樓下的飯 廳比較好。」 他皺起眉頭。「我會食慾盡失的,珍妮把飯廳佈置得太可怕了。」 蕾娜微笑了一下。「我聽說現在很流行埃及藝術。」 「人面獅身像和鯉魚。」他喃喃說道。「還有刻在桌腳上的蛇,我本來還以為大廳是最 糟糕的,我要把所有的裝潢改回像過去一樣。土耳其地毯、中國的龍、人面獅身像--這簡 直是一場噩夢。」 他臉上的表情令蕾娜不禁笑了出來。「我也這樣認為。」她承認道。「當我看他們把這 個家弄成什麼樣子時,我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哦,你母親的反應更激烈!她甚至拒絕 再踏入這個家一步。」 「我想那倒是個讓這裡維持原狀的好理由。」他嘲諷地說道。 蕾娜忍不住笑出聲來。杭特微笑地走過去,拉起了她的手。他輕輕地握著它.用拇指輕 撫著她的掌心。「到樓上去和我一起用晚餐吧!」 「我不餓。」 他的手抓緊了她。「你比我更需要吃東西,我幾乎忘了你有多嬌小。」 「我並不嬌小。」她反駁道,試圖抽回她的手。 「我可以把你放在我的口袋裡。」他向她走近一步,對她微微笑著。「到樓上來吧。你 該不是害怕和我獨處吧?」 「當然不是。」 「你認為我會試圖吻你,對不對?」 蕾娜環視著四周,擔心會被路過的僕人聽到。「我不想討論!」 「我不會吻你的。」他認真地說道。「我不會碰你的,和我一起來吧!」 「杭特--」 「答應我。」 她終於說道:「好吧,如果這對你而言如此重要的話。」 「太重要了。」他柔聲說道,眼中露出勝利的光芒。 儘管亞瑟和珍妮在這個房子裡面做了很多改變,但他們並沒有辭退原來的廚子羅太太。 她已經在何宅中工作超過十年了。擁有一手法國和義大利好廚藝的羅太太,是全倫敦貴族家 中最好的廚子。 蕾娜已經習慣了她在小屋中的簡單飲食。偶爾,村中的一個女僕會帶些東西來給她吃。 再度坐在何宅中,品嚐羅太太的手藝,真是一大享受。為了歡迎杭特歸來,羅太太特別 準備了所有他最喜歡吃的菜,包括烤鷓鵬,配上檸檬醬汁,以及奶油茄子,水煮的朝鮮薊, 和淋有奶油及乳酪的蒸布丁。 她深深地聞了一口食物的香味,然後歎了口氣。「我必須承認,過去幾個月最困難的地 方,就是不能享用到羅太太做的菜。」 杭特微笑了一下,金色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本來那應該讓他的臉看起來較為柔和的, 然而,他那高聳的顴骨和堅毅的下巴,卻顯得更為尖銳,蕾娜望著丈夫的臉,那張臉是如此 熟悉,然而卻又如此不同。 她心想,自己過去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近地看過他,即使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她無法避 開他審視的目光,那雙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事。 「你應該看看我們在船上吃的東西。」杭待說道。「醃製的乾肉、乾豆子,以及劣質的 酒,還有硬乳酪和酸啤酒,偶爾我們還吃象鼻蟲。」 「象鼻蟲!」蕾娜驚恐的叫道。 「船艙裡面到處都是。」她的表情令他笑出聲來。「水手們把它們夾在餅乾裡面吃。」 蕾娜扮了個鬼臉。「我不想聽象鼻蟲的事,你讓我食慾盡失。」 「對不起。」他板起臉說道,令她想起孤兒院中一個調皮的小男孩。「那我們換個話題 吧。」他的目光瞥向她雪白的左手。「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戴我送給你的結婚戒指。」 蕾娜盯著他,然後結巴說道:「哦,我--」她停頓下來,整張臉頓時紅了起來。 「戒指呢?」他柔聲問道。 「我不記得了--」 「我想你記得。」 蕾娜頓時充滿了罪惡感。那隻金戒指,是他唯一曾送給她的珠寶。「我不該那麼做的, 不過我賣了它。」她很快說道。「我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而當時我需要錢。我沒有想到有 一天你會發現--」 「你為什麼需要錢呢?為了買食物嗎?還是衣服?」 「不是為我自己的,是--」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足勇氣說道。「是孩子,孤兒院的 孩子。那裡有四十個孩子,不同的年齡,而他們都需要很多東西,他們沒有足夠的毯子。當 我想到在深夜裡.孩們因為沒有被子蓋而顫抖--我實在無法忍受。我去求亞瑟和珍妮,但 他們說--嗯,那不重要了。我必須為他們做些什麼,而那只戒指對我並沒有太大用處。」 她帶著歉意望著他。「我不知道你會回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孤兒院幫忙的?」 「幾個月之前,當亞瑟和珍妮搬進城堡來的時候。他們要我住在小屋裡,而我-」 「他們只不過繼承頭銜兩個月。」 蕾娜聳聳肩。「如果我不走,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僵。事實上,住在小屋裡對我反而是件 好事。我一輩子都過著舒適寬裕的生活,當我被迫搬到小屋中,反而讓我開了眼界,看到身 旁需要幫助的人,那些孤兒、老人和生病的人,還有一些寂寞的人--」 「今天有好幾個人告訴我,你已經變成鎮上的媒婆了。」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我只湊合過兩對男女。這怎麼能算什麼媒婆呢?」 「還有人說你是管家婆。」 「管家婆!」她不悅地說道。「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主動插手管別人的閒事。」 「可愛的蕾娜。」他的眼中露出關愛的神色。「連你自己的妹妹都承認,你總是在替別 人解決問題。每個星期,你都會找一天下午,到一位失明的老太太家去讀書給她聽-是龐太 太吧。你花兩天的時間在孤兒院,還替一對老夫婦跑腿,去購買日常生活用品,剩下的時間 ,你不是替人作媒,就是到處看看,還有沒有人需要幫助。」 蕾娜很驚訝瑞雪竟然告訴杭特這麼多。「難道幫助別人,滿足他們的需求,也算是罪惡 嗎?」她驕傲地說道。 「那你自己的需求呢?」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也牽涉太多個人隱私,蕾娜只能驚訝地望著他。「我不知道你在 說些什麼,我對我的生活感到很滿足,我有許多朋友,而且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 「你難道不想要更多嗎?」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是否想要再婚,那麼答案是否定的。我已經發現,沒有丈夫的女 人,一樣可以過著有意義、充實的生活。」然後她又加上一句。「我不喜歡——不喜歡有個 丈夫。」 他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蕾娜以為他生氣了,但他說話的語氣卻帶著自責。「都是我的 錯。」 他酸楚的表情令蕾娜感到不自在。「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她說道。「事實是,我們並 不相配。我們沒有共同的興趣,不像你和康夫人一樣。真的,爵爺,我認為你該去找她—— 」 「我不想要康夫人。」他簡潔地說道。 蕾娜拿起叉子,玩弄著盤中的肉,稍早對食物的熱誠突然消失了。「很抱歉我賣掉了那 只戒指。」她說道。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會再為你訂做一隻。」 「沒有必要那麼做,我不想要。」蕾娜堅決地望著他說道,她的全身充滿了叛逆的情緒 。他大可以命令她服從,然而他卻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審視著她。 「看來我必須誘惑你了。」 「我對珠寶沒有興趣,爵爺。」 「等著瞧吧!」 「如果你想花錢!雖然我懷疑你還剩下什麼錢可以花--請你把錢花在改善孤兒院上, 這樣我會很高興的。」 他瞥向她的左手,她的手緊抓著叉子,彷彿那是武器一般。「那些孤兒很幸運,有你這 樣的人關心他們。好吧,你寫下一張清單,看他們需要些什麼,然後我們再來討論。」 蕾娜點點頭,把餐巾放在桌上。「謝謝你,爵爺。失陪了,我想去休息了。」 「還沒有吃甜點呢!」他對她微笑說道。「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甜食的。」 蕾娜忍不住回他一笑。「我還是一樣。」 「我特別請羅太太做了一個梨子甜塔。」杭特站起身來,走到她的椅子旁,把他的手放 在她肩上,彷彿強迫她坐下。他傾身靠在她耳邊呢喃道:「吃一口吧!」 他的聲音令她顫抖,他一定也感受到了,因為他的手指抓緊了她的肩,他的碰觸帶給她 一種奇妙的反應,那似乎是某種溫柔的力量,或是一股佔有,令她感到畏懼。她本能地將他 推開,但她依然感受到他手上傳來的溫暖。她忍不住開始探索他修長的手指,以及他手腕的 骨架,他的手指僵住了,然後她輕輕地將手抽回,四週一片靜默,只有蠟燭吹動燭心的聲音 。 突然間杭特大聲笑了起來。 「我很抱歉。」蕾娜柔聲說道,她的臉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泛紅。「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 麼做。」 「別道歉。事實上--」他蹲在她的椅子旁凝視著她,他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我希 望你會再那麼做。」 他深邃的注視彷彿將她催眠了一般。他一動也不動,似乎在鼓勵她觸碰他,她將手緊握 成拳。「杭特?」她輕聲說道。 他臉上的表情變了,由專注變成微笑。「你每次喊我的名字,彷彿都在確定我到底是誰 。」 「也許吧!」 「那麼我到底是誰呢?」 「我不知道。」她嚴肅地回答道。「很久以前,我曾經有一個夢--」然後她停頓下來 。他似乎有種魔力,讓她想要對他透露她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揭發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的夢是什麼,蕾娜?」 她曾經夢過一個像他一樣的男人--她夢到被追求、被渴望、被愛撫--她甚至從來沒 有對瑞雪坦承過這些事。但當她遇見杭特之後,這些夢都碎了,而她也接受了婚姻的現實面 ,責任、義務、失望、痛苦--以及失落。 她沒想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透露了一切,直到她聽見杭特說道:「而現在所有的夢都死了 。」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輕的新娘了。」她回答道。 他輕笑了一聲。「不,你是個二十四歲的女人,一個知道如何替他人安排生活,卻不知 道自己何去何從的女人。」 蕾娜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杭特也站了起來。「我把我的生活安排得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 「的確。」杭特說道,絲毫沒有嘲弄的意味。「而我打算讓它變得更好,我打算為你成 立一筆基金,這樣一來,如果我再出事了,你的生活從此會有保障。不會有人再欺負你,讓 你穿破舊的衣服或鞋子。」 原來他注意到了她破舊的衣物,還有什麼事可以逃出他的目光?她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然後回頭望著他。「我不留下來吃甜點了--我已經吃不下了。晚安,爵爺。」 他並沒有跟著她,令她鬆了一口氣。「祝你好夢。」他喃喃說道。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也是。」然後她靜靜地離開了。 這時杭特才移動身子,走到門邊,摸著她的手剛才觸碰過的門把,搜尋著她留下來的體 溫。他將臉貼在冰冷的門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他渴望她的身軀、她的甜美,她的手摸著他 身體的感覺,她的腿為他張開,她的喉嚨因為他帶給她的歡愉,而發出女性的呼喊--他努 力拋開這些念頭,然而已經太遲了,他的身體已經因慾望而疼痛地硬挺起來。 她要多久才會接納他呢?她到底要什麼?難道她是要給他出什麼難題,要他一一履行嗎 ?告訴我你要什麼,他在心中喊道,我會全部實現的。 他走到酒櫃旁,為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然後一飲而盡。 他仰著頭,感覺酒精從他的喉嚨滑至他的胸膛。他將手放在桃花心木酒櫃上方,手指緊 抓著邊緣--突然間他感覺到一個東西、一個小小的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移開上方的 銀盤和玻璃杯,摸索著那個鎖鏈,然後他輕輕向內側一推,感覺到它的移動,然後酒櫃上方 的板子鬆了,他將它打了開來。 裡面是一個秘密的空間--而裡頭的東西令他發出鬆了口氣的歎息。 這時僕人進來,準備將晚餐盤子端走,並上甜點。「出去吧!」杭特說道。「我想一個 人靜一靜。」 僕人喃喃地道了歉退出去,杭特將那一疊用細皮繩綁起的札記抱到壁爐旁的椅子上,然 後將它們依順序分類。 他開始閱讀,快速地翻閱著。每當他讀完一頁,他就把紙撕下來,然後揉成一團扔進火 中,火焰很快將紙張二吞噬。偶爾杭特會停頓下來,盯著爐火深思---看著那些字語被燒 成灰燼。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蕾娜走進餐室。當她看見杭特也在裡面時,不禁感到一陣緊張。他喝了一口咖啡——就 像他遇去的習慣一樣,不加糖、不加牛奶——然後他放下手上的報紙,對她伸出手來。僕人 為蕾娜端來一杯熱巧克力以及一盤草莓,然後就離去了。 「早安」。他喃喃說道,望著她的臉,看到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你睡得並不好。」 蕾娜點點頭:「我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你應該來找我的。」他一臉無辜地說道,但他的棕色眼睛中卻露出一抹邪惡。「我可 以幫你放鬆。」 「謝謝你,不過不必了。」蕾娜很快說道。她將一顆草莓拿到嘴邊,然後突然笑了出來 。 「怎麼了?」杭特問道。 她抿著嘴唇,但依然無法忍住笑意。「你,」她笑著說道:「我認為你需要一個裁縫師 。」杭特身上穿著他的一些舊衣服,他的外套和背心都鬆垮垮的,長褲更是寬鬆得可笑。他 也微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喜歡聽你的笑聲,親愛的。即使你是在取笑我。」 「封不起,我……」蕾娜又笑了出來。她推開椅子,走到他身邊,忍不住檢視著他身上 的衣物。她拉著他過大的腰身說道:「你不能穿這樣走來走去……也許我該把旁邊稍微縫起 來。」 「隨你怎麼說。」他倚在椅背上微笑著,看著她繼續弄他的衣服。 「你看起來像個流浪漢!」她說道。「我的確是個流浪漢。」他說道。「直到我回到你 身邊。」 蕾娜望著他,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笑意。當她不小心碰到他溫熟的身體,不禁倒抽了一 口氣。她立刻抽回她的手。「對不起,我——」 「不。」他抓住她的手腕。 他們望著彼此,兩人都靜默下來。杭特只是輕輕地抓住她的手。他可以很輕易地將她拉 向前,讓她倒在他的懷中,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彷彿在等待些什麼,他的表情嚴肅,胸 膛猛烈地上下起伏著。蕾娜知道如果她往前走一步,他就會將她拉進懷中……這個念頭讓她 全身的血液沸騰。她看著他的嘴,想起他的溫暖,以及他們之間的吻……是的,她想要他的 吻。 但在她跌進他懷中之前,杭特卻放開了她。 蕾娜本還以為她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而她卻感到失望不已。她封自己的反應感到 困惑。她回到座椅上,然後低下頭望著她的草莓。 「我明天早上去倫敦。」她聽到杭特說道。 蕾娜驚呀地瞪著他。「這麼快嗎?可是你才剛回來。」 「我有事要辦理,包括和楊先生見面,以及一些銀行家和律師。」看到她疑惑的表情, 他繼續說道。「商量借款的事。」 「這麼說我們是負債狀態了。」蕾娜嚴肅地說道。 杭特點點頭,苦笑了一下。「多虧亞瑟的理財工夫」 「可是再借更多的錢,」她猶豫地問道。「不會讓我們的財務狀態更糟嗎?」 他對她微笑一下。「這是唯一能夠翻身的辦法。別擔心,夫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 她的臉上依然帶著愁容。然後她改變話題說道:「這是你要去倫敦的唯一原因嗎?我想 你應該也要去拜訪一些老朋友吧!」她停頓下來,喝了一口杯中的熱巧克力。「譬如說,康 夫人。」 「你一直提到她的名字。」他說道。「你為什麼要不斷把我推向她呢?」 「我只是問問而已。」蕾娜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提起這個話題,勉強再吃一顆草莓。 「我告訴過你我不想要她。」他說道。 他的回答讓蕾娜在心中雀躍了一下,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理智告訴她,如果杭特把 注意力轉向康夫人,封她而言是最好的。「你們在一起那麼久,我相信你應該會去拜訪她一 下的。」她說道。「畢竟,你們曾經是那麼關心封方。」 杭特露出愁容,把盤子推到一旁。「如果你一大早就想討論這種事,那麼我先告辭了。 」 當他站起身時,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一個男僕出現在門口。「何爵士,您有訪客 。」杭特點了點頭,男僕端著放了一張名片的銀盤走了進來。 杭特不起勁地看著那張名片。「讓他進來吧!」他說道。「我在這裡接見他。」 「是的,爵爺。」 「是誰啊?」蕾娜問道。 「藍爵士。」 那是瑞雪的丈夫。蕾娜好奇地望著杭特:心想為何他的反應如此不起勁。多年來,藍德 瑞一直是杭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然而杭特此刻的表情,卻一點也不興奮。杭特看著門口, 當腳步聲接近時,他的臉上立刻泛起一抹微笑……但那並不自然,那就像是一個演員準備上 台表演的笑容。 藍爵士走進中,他的臉上帶著期待與快樂,這對於一向陰沉的藍爵士而言,是十分罕見 的。無疑地,他真的很高興再見到杭特。「何爵士!」他說道,給了杭特一個熱情的擁抱。 兩個男人都笑了起來,互相看著封方。藍爵士很高,有著健壯的身材,而且他和杭特一 樣,對騎馬及運動十分熱衷。深色的頭髮和深藍色的眼眸,藍爵士遺傳了愛爾蘭籍祖母的特 徵。他是一個英俊、精力充沛的男人,他暴躁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然而,他似乎有一種迷 人的特質,總是習慣在盛怒之後,再向人道歉,而他人也總是會原諒他。倘若他不是她妹妹 的丈夫,蕾娜恐怕會對他比較有好感。 「天啊,你簡直比以前瘦了一半!」藍爵士笑著說道。「而且黑得不像話。」 「而你一點也沒變。」杭特微笑說道。「幾乎一模一樣。」 「我早該知道你會戰勝死神的。」藍爵士愉悅地說道。「你變了好多。若不是瑞雪事先 告訴我了,我還真認不出你來呢!」 「見到你真好,老朋友。」 藍爵士微笑一下,但他好奇的目光始終沒有自杭特的臉上移開。蕾娜知道為什麼藍爵士 的興奮逐漸消失了,他不是個傻子,而他心中和其它人一樣帶著疑慮。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杭 特,那麼他的改變實在太大了……如果他是個陌生人,那麼他和杭特的相像簡直太驚人了。 「老朋友。」藍爵士謹慎地說道。 杭特似乎也感覺到,他必須證明給藍爵士看。於是他發出一聲嘶啞的狂笑.幾乎讓蕾娜 嚇了一跳。「我們來喝一杯吧!」他對藍爵士說道。「我不在乎現在有多早。我想家裡應該 還有一瓶八七年分的馬特利酒,如果沒有被我那個貪婪的叔叔喝光的話。」 藍爵士立刻就被說服了。「是的,馬特利酒。」他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我喜歡 喝什麼酒。」 「我還記得有一天晚上在富門酒吧,你喝了太多馬特利酒,幾乎害我們兩個差點被活活 打死。」 藍爵士大笑了起來。「我醉得不省人事!身邊還有那個穿著紅色洋裝的妓女——」 杭特警告地咳嗽了一聲。「下次我妻子下在場時,我們再來回憶往事吧。」 藍爵士這時才發覺蕾娜也在場,不禁喃喃地道了歉。」對不起,蕾娜……我太驚訝看到 杭特,所以沒有注意到你也在這裡。」 「沒關係。」蕾娜勉強微笑道。她看著兩個男人回憶著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們似乎有 種把對方帶壞的能力:自私和那份男性優越感。她不自在地看了杭特一眼,如果他不是她的 丈夫,那麼這個男人有種魔力,似乎可以見風轉舵,以他人期待中的面貌,出現在每一個人 面前。 藍爵士詭異地對她微微一笑。「告訴我,親愛的蕾娜……你對杭特的歸來有什麼感覺呢 ?」 他藍色的眼眸中帶著嘲諷。他當然知道他們之間那段沒有愛情的婚姻,而且他一向鼓勵 杭特出外尋歡。 蕾娜平靜地說道:「我當然很高興。」 「當然。」藍爵士嘲諷地說道。然後杭特和他一起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使蕾娜覺得十 分不自在。 然而,當她瞥見杭特在藍爵士不注意時望著他的眼神,她覺得他似乎不是真心喜歡那個 男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蕾娜坐在餐桌前,玩弄著她的食物,然後看著兩個男人離去。杭 特快把她搞瘋了,她到底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她那變換無常的感覺?這兩者是完全衝 突的。她拿起他剛用過的咖啡杯,撫摸著他的手觸碰過的地方。 他到底是誰?蕾娜沮喪地想道。 第二天早上,杭特很早就離開了。他在離去之前來到蕾娜房中,在她床邊坐了下來。她 突然驚醒發覺他的存在,不禁緊張地將被單拉到下巴。 「杭特。」她沙啞地說道。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我必須見到你,才能夠安心離去。」 「你要去多久呢?」她緊張地眨著眼問道。 「我想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他用手把玩著她柔軟的髮辮,然後輕輕地放下它。「你看 起來很舒服。」他喃喃說道。「我真希望能夠加入你。」 想到他爬上她的床,就令蕾娜全身警覺不已。「一路順風。」她喘息著說道。「再見。 」 她這麼急著趕走他.令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難道不和我吻別嗎?」他傾身靠向她, 微笑地望她的臉,等待她的反應,但蕾娜一動也下動。杭特輕聲笑了起來,他口中殘留的咖 啡香吹拂在她臉上。「好吧。以後再說。再見了,親愛的。」 蕾娜感覺到他的重量離開了床墊.但她依然緊抓著被單,直到她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 然後她很快下了床衝到窗邊。幾分鐘後,何家的馬車駛離了大門口。 她的心中帶著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的離去讓她鬆了一口氣,然而.她同時也感受到一股 哀傷。上一次杭特離開她時,她就有種預感,她不會再見到他了,他怎麼可能又回來了呢? 在最熱鬧的商店街隔壁.有許多陰暗的巷道和廣場。那裡也是倫敦的貧民窟。許多流浪 漢、乞丐、無家可歸的人,甚至罪犯,都喜歡聚集在這裡。街道上滿是垃圾和酸臭味。肥大 的老鼠在垃圾堆中竄逃。 夜晚來臨了。杭特陰鬱地走在街上,與妓女、小偷和乞丐擦身而過,往後方的市場走去 。那是一個十分骯髒的地方,販賣的是偷來的肉、營養下良的水果和蔬菜,以及一些乾糧。 突然間回憶充斥在他的腦海中!這就像是在印度的市集一樣,除了味道有些不同:在那 裡,市場中飄著的是各種香料和穀類的味道,熟透的芒果.以及罌粟和鴉片的煙味,那是一 股屬於東方的神秘。他並不想念加爾各答,但他十分懷念印度的鄉間。寬廣的泥土路,兩旁 綠油油的樹,密集的叢林。以及寂靜的廟宇。 一個喝醉的乞丐拉了拉杭特的衣袖向他討錢。他不耐煩地將他推到一旁。他知道如果他 表現出慈悲心,立刻就會有成群的乞丐擁過來,更別說是扒手了。 這個市場比較特別,到晚上還一直營業,不過也沒有警察會瘋狂到想來這裡取締。這裡 到處是燃燒的火把和油燈,煙霧使得視線變得模糊下清。杭特瞇著眼。看到前方一個穿著奇 怪的老人,坐在張凳子上。他的皮膚黝黑,身穿一件藍色長袍,上面有骨頭做成的扣子。 他的臉頰上有一個刺青,那是一隻展翅飛翔的鳥。 他們四目交接,杭特指指他臉上的刺青。「你會刺嗎?」他問道。那個老人點點頭。 杭特將手伸進口袋,然後拿出一張紙片……那是從札記上撕下來的。「你可以刺這個圖 案嗎?」他問道。 老人拿起他的凳子往前走去,示意杭特跟在他身後。他們走到市集旁邊的一個地窖中。 裡面點著昏黃的蠟燭。有兩對男女在地板的床墊上做愛,幾個妓女則站在地窖門口,等待客 戶上門。 「出去。」那個老人說道。「我有客人。」幾個妓女抱怨著離開了。老人帶著歉意望了 杭特一眼,等待裡面的男女完成交易。「這裡是我的家。」他說道。「我讓他們在這裡做交 易,從中賺取一些利潤。」 「藝術家身兼皮條客。」杭特說道。「你真是多才多藝。」 老人停頓下來,顯然是在思索,杭特的話是幽默還是嘲諷,然後他大笑了起來。他帶著 杭特走進地窖.然後來到角落的一張桌子旁。他拿出一堆工具,以及一盤墨水。「你要刺在 哪裡?」他問道。 「這裡。」杭特指著他手臂上方的內側。 老人揚起一道眉毛,然後點點頭。「請脫下你的上衣。」 四、五個妓女不理會老人先前的命令,徘徊在地窖的門口。「真是個英俊的魔鬼。」其 中一個紅髮的女孩說道。「等一下想一起玩玩嗎?」 「不,謝謝。」杭特平靜地說道,雖然在心中有些不悅。「我是個已婚的男人。」這句 話引起了一陣狂笑和輕蔑。 「哦,他真是個甜心。」 「我可以免費和你玩。」一個金髮巨乳的女郎說道。 那群妓女站在一旁,看著杭特脫下他的外套、背心,以及上衣。當他脫下最後一件衣服 時。她們發出一連串的讚歎。 「他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啊,姊妹們!」其中一個喊道,走上前去撫摸他赤裸的手臂。「 天啊,看看那些肌肉。簡直壯得像頭公牛一樣!」 「還有他的胸膛。」另一個也說道,戳了戳他的腹部。 「這是什麼?」那個紅髮女郎摸著他肩膀上,以及他身體旁邊,和他下背部的星形疤痕 。她好奇地檢視著那些印記。 雖然杭特始終保持面無表情,但他的臉依然紅了起來。他的羞怯讓那些妓女更加興奮地 格格笑著,直到老人開口命令她們出去。 「這麼吵我無法工作。」老人說道。」出去吧,女孩們,在我完成之前別進來。」 「可是我們要到哪裡去找生意呢,」其中一個女孩嬌嗔道. 「到巷口去吧.」老人回答道,然後女孩們便離開了。 老人看著杭特說道:「你躺下來或許會比較舒服,先生。」 杭特望著那沾滿精液的床墊,嫌惡地搖搖頭。他坐在凳子上,抬起他的手臂,將肩膀倚 靠在牆上。 「好吧。」老人說道。「下過我可警告你,如果你移動一下,是會影響到刺青的效果的 。」 「我不會動的。」杭特看著老人拿著象牙的工具朝他逼近,其中一把工具上有一根短針 。老人仔細研究了杭特遞給他的紙片,然後將針頭沾上墨水,擱在杭特的皮膚上,用另外一 把工具刺了上去。 刺痛的感覺令杭特僵了一下。每一針本身的疼痛並下算什麼,但這樣連續的刺痛,令杭 特幾度幾乎昏厥。他的額頭上開始冒汗,還有他的腹部,甚至他的腳踝。很快地,手臂上那 股刺痛的感覺,就像是著火一般地炙熱。他試圖控制自己的呼吸,努力接受那股灼熱,告訴 自己不要抗拒。 老人停了下來,讓他稍微休息一下。「這種疼痛是會讓一個大男人哭出來的。」他說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如此堅強地忍下來。」 「快點繼續吧。」杭特說道。 老人聳聳肩,拿起他的工具。「選擇《蠍子》這個圖案很特別。」他說道,一邊繼續刺 了起來。「這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這代表了一切。「杭特咬牙說道。 杭特抽動了一下,老人停頓下來說道:「請不要動,先生。」 杭特努力保持靜止。一邊想著他的未來——還有蕾娜——突然間針頭的刺痛變得值得了 。為了達到他的目的,這只是個小小的代價罷了。 遵照杭特的指示。蕾娜請來了室內設計師施先生,來重建何氏城堡的內部裝潢。蕾娜和 楊先生一起帶施先生在屋內走了一圈。 「這樣你明白了嗎,施先生,」蕾娜苦笑一聲說道。「我想這可能會是你事業上最艱巨 的一項工程。」 施先生是一位頭髮灰白的微胖紳士。他一邊在屋中走著,一邊在小本子上作著筆記。 她已經帶他參觀過埃及風味的飯廳,裡面石棺狀的櫃子,巴洛克風格的門廊,擺滿竹製 品的中國風味起居室,還有北非風情的宴會廳。每看一個房間,施先生的表情就愈來愈嚴肅 。 「你認為這值得拯救嗎?」蕾娜略帶幽默地說道。「或者我們應該乾脆把這個地方給燒 了,然後重新蓋起?」 那位灰髮紳士轉身面向她。「我曾看過很多品味差的房子,但這麼差的,這還是頭一遭 。」 楊先生技巧地插口說道:「容我解釋一下,何夫人其實是很有品味的。她並沒有參與這 個房子的佈置。」 「但願如此。」施先生說道,然後歎了口氣。「我必須再看看那間宴會廳。然後我們可 以上二樓。」他走了開來,不贊同地搖著頭。 蕾娜想到他看到樓上臥室時的表情,不禁用手摀住了嘴。哦,她真該先叫僕人把天花板 上那面鏡子移走的。 看到她微紅的臉龐,楊先生同情地對她一笑。「阿瑟爵士和珍尼夫人真是不簡單,不是 嗎?」 蕾娜點點頭。「我擔心我們無法負擔重新裝潢的龐大支出……可是誰能夠忍受住在這麼 可怕的地方呢?」 「我想您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楊先生安慰道。「伯爵和我討論了一些計劃,而我感到 十分驚訝。只要重新整理一下他的財產,加上一點借款,還有幾筆穩賺的投資,我相信何家 會比過去更富裕的。」 蕾娜好奇地望著他。「你認為伯爵和過去一樣嗎?」 「是的……但也不盡然。我個人認為,他比以前好太多了。何伯爵似乎變得較有責任感 。而且對財務方面也比較瞭解。過去他對自己的財富一向沒有太大興趣,他把所有注意力都 放在狩獵上——」 「我知道。」蕾娜翻翻白眼說道。「到底是什麼,讓他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呢?你認為這 種轉變是長久的嗎?」 「我認為,在他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這樣的轉變是自然的現象。」楊先生說道。「是 的,我相信這樣的轉變是長久的。伯爵現在終於瞭解到,我們大家有多麼需要他了。」 蕾娜沒有爭辯「她」其實根本不需要他,於是她只是點了點頭。「楊先生……你對他的 身份有沒有一絲懷疑呢?」 「不,一點也沒有。」她的話似乎讓他嚇了一跳。「難道您懷疑他嗎?」 在蕾娜來得及回答之前,施先生走了過來。「好吧。」他歎口氣說道。「我們去看其它 的房間吧。」 「施先生,」蕾娜打趣地說道。」你看起來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驚嚇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他對她伸出手臂。」我們繼續吧?」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施先生和他的兩個助手花了一整個星期待在何宅,規劃著裝潢的事宜。過了幾天之後, 等到一切的藍圖都設計好,蕾娜終於有時間可以到馬其鎮去拜訪朋友。更重要的是,她已經 好久沒有到孤兒院去了。當她來到院中,看到六個孩子和他們的老師查小姐,一起在花園中 繪畫時,她所有的煩惱和問題似乎都被拋在九霄雲外。蕾娜帶著微笑走向他們,草地上的泥 土沾污了她灰色的裙擺。 孩子們立刻衝向她,放下畫筆和畫本。興奮地喊著她的名字。蕾娜笑著蹲下身擁抱他們 「湯姆,美姬,梅琪,派迪,洛柏……」她停頓下來,摸了最後一個孩子的頭。「還有你, 查理……你最近乖不乖啊,」 「我還好。」他害羞地低下頭說道。 「他很努力,何夫人。」老師說道。「雖然還不算是個天使,不過已經進步很多了。」 蕾娜微笑著抱緊了查理。她看著孩子們的繪畫作品,然後走到一旁去和查小姐說話。這 位和她年紀相仿,有著一頭金髮的嬌小女人,用藍色的眼眸友善地望著她。「謝謝你買來的 繪畫用具,何夫人。你可以看到,我們都善加利用了。」 「我很高興。」蕾娜客氣地搖頭說道。「本來在想,買這些畫筆、紙張和書籍是否是正 確的抉擇,因為衣服和食物似乎更為缺乏。」 「我認為書本和食物一樣重要。」查小姐偏著頭,好奇地望著她。「你見過那個新來的 男孩了嗎,何夫人?」 「新來的男孩。」蕾娜驚訝地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時候……」 「他是昨天晚上到的,那個可憐的小東西。」 「誰把他送來的?」 「好像是監獄裡的醫生。他父親被吊死後,他們就立刻把他送到這裡來。我們不知道該 拿他怎麼辦?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了。」 「他父親被吊死了?」蕾娜皺起眉頭。「他犯下了什麼罪呢?」 「我不清楚。」查小姐低聲說道。「那孩子和他一起住在監獄裡,顯然是因為他沒有別 的地方可去,甚至連當地的社會局都拒絕接納他。」蕾娜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頓時升起一股 奇怪的感覺。一個無辜的孩子,和一群凶暴的罪犯生活在一起。怎麼會有人允許這種事發生 ,「那孩子幾歲?」她喃喃問道。 「大概四歲或五歲吧!不過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小一些。」 「我必須見他。」 查小姐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或許你會比我們幸運。目前為止,他拒絕和任何人說 話。我們試圖幫他洗澡時,他變得很暴力。」 「哦,天啊!」蕾娜沮喪地往大宅院中走去。裡面很安靜,孩子們不是在上課,就是在 進行各種活動。廚娘戴太太正在忙著煮一大鍋羊肉蔬菜湯,似乎沒有人知道那個孩子的去處 。 「他是個奇怪的孩子。」女院長桑小姐說道。」大家都找不到他,不過我確定他應該在 室內。他似乎很害怕到外面去,這一點和普通孩子很不相同。」 「這裡有地方給他住嗎,」蕾娜關心地問道。 桑小姐搖搖頭。」他昨晚睡在教室裡,但我認為他恐怕一點也沒有睡。」她歎口氣。「 我們必須把他送走。問題是,有誰會要他呢?」 「我不知道。」蕾娜困擾地回答道。「我必須仔細想一想。不過,我想先找到他,可以 嗎?」 桑小姐疑惑地望著她。「你要我幫你一起找嗎,何夫人?」「不,你去忙你的事吧。我 想我可以自己找到他的。」「好的,何夫人。」桑小姐說道,顯然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在一個房間的角落中找到他。他蜷縮在一張桌子後面,那個小空間似乎提供了某 種程度的安全感。當她走進房間時.蕾娜看到他立刻將身子縮成一團。他緊抱著他瘦小的膝 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他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衣衫,有著一頭骯髒的長髮。 「原來你在這裡。」蕾娜柔聲說道,在他身旁蹲了下來。「你好像迷路了,親愛的。你 要來跟我坐在一起嗎?」 他向後退了一步,用藍色的大眼睛警覺地盯著她。 「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蕾娜坐著對他微笑,而他則依然緊盯著她,一動也不動。她 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孩子的眼睛,帶著如此受傷和懷疑的眼神。她注意到他的手放在口袋中. 保護地拿著一個東西,於是她微笑問道:「你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啊?」她猜想應該是一個小 玩具、一個毛線球,或是小男孩所珍惜的小東西。 他緩緩地拿出一個毛茸茸的灰色東西——那是一隻活老鼠。它睜大眼睛,坐在男孩的手 掌心中望著她。 蕾娜嚇了一跳,不禁畏縮了一下。「哦。」她虛弱地說道。「真是……有趣。你在這裡 找到它的嗎?」 男孩搖搖頭。「它和我一起來的。」他溫柔地用手指撫著老鼠的頭。「它喜歡我這樣摸 它的頭。」蕾娜的溫柔似乎讓男孩大膽起來。「鼠兒是我的好朋友。」 「鼠兒?那是它的名字嗎?」這男孩竟然把一隻骯髒的老鼠當成寵物……一個朋友,蕾 娜頓時覺得既想笑又同情他。 「你想摸摸它嗎?」男孩問道,將小老鼠遞向她。 蕾娜實在不敢碰那個東西。「不用了,謝謝你。」 「好吧。」他把小老鼠放回口袋,溫柔地拍拍它。 蕾娜望著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甜蜜而酸楚的情緒襲上心頭。這個可憐的孩子什麼也沒有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未來——但在他小小的世界中,他依然在照顧著他人…… 即使只是一隻監獄裡的老鼠。 「你很漂亮。」那男孩說道,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爬上她的膝頭。蕾娜遲疑了一下, 才伸出手摟著他。他又瘦又輕,身上的衣服傳來一股臭味。但他倚靠在她懷中,抬起頭望著 她,蕾娜輕輕地摸著他的頭。她心想,他可能已經好久都沒有躺在母親的懷抱中了。這麼小 的一個男孩……然而卻如此孤獨無助。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他沒有回答,只是半閉著眼睛,他的手緊抓著她的衣袖。 「天啊,你真的需要洗個澡。」蕾娜繼續撫摸他的黑頭髮說道。「在那骯髒的外表下, 一定藏著一個英俊的男孩。」 「我帶你去找桑小姐吧。」她說道。「她是一個很仁慈的女人,你一定要聽她的話,我 們會為你找個家,親愛的,我保證。」 他們一起來到桑小姐的辦公室。小男孩站在蕾娜身邊,緊緊地抓著她的裙子。桑小姐坐 在她的辦公室前。 她微笑地看著他們。「你對孩子一向有一套,何夫人。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會找到他的。 」 她走向小男孩,抓起他的手。「跟我來吧,小男孩。你已經麻煩伯爵夫人太久了。」 小男孩更靠向蕾娜,像只動物一般,對桑小姐齜牙咧嘴。「不!」他大聲說道。 女院長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你會說話嘛。」她又再度拉起他的手。「你不需要抗拒, 孩子。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他開始大哭,緊抱著蕾娜的腿。 蕾娜彎下身,輕輕地摸著他的背。「甜蜜的小男孩,我明天就會回來的,可是你必須留 在這裡。」 那男孩繼續嚎啕大哭,並且依然緊抓著她。桑小姐走出辦公室,然後和另一位老師一起 進來。「你真是不簡單,何夫人。」她和另一位老師使勁地將那男孩拉開。「只有你會稱呼 這樣的一個小孩子『甜蜜』,而且是出於真心的。」 「他並不壞。」蕾娜說道,試圖安慰那個孩子。 兩位老師勉強將他拉開,而那孩子憤怒地尖叫著。蕾娜盯著那個哭泣的孩子。 「別管他。」桑小姐說道。」我告訴過你,他是個奇怪的孩子。願上天保佑你,何夫人 ,你最近已經有夠多的事煩心了。」 「沒關係的,我……」蕾娜看著她們將那男孩拖出房間,心中頓時覺得沉重不已。其中 一個老師輕聲斥責他,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跑掉。 「我們會照顧他的。」桑小姐告訴蕾娜。「他不會有事的。」 「不!「那男孩又尖叫道。 在掙扎中,小老鼠從男孩的口袋中掉了出來。看到那隻老鼠,令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兩位老師立刻放開了男孩。 「鼠兒,」他喊道,跪下身子追逐著那隻老鼠。「鼠兒,回來!」 那隻老鼠找到了牆角的一個洞,然後就鑽進去不見了。那男孩盯著那牆洞,然後又開始 大哭起來。 蕾娜盯著那哭泣的孩子,以及驚恐的老師,和桑小姐嚴肅的面孔,突然間她說到:「讓 我照顧這個孩子吧。」她衝口而出。「我——我想要他。」 「何夫人?」桑小姐不敢置信地說道。 蕾娜很快繼續說道:「我會帶他跟我一起回去。我會為他找個棲息之處的。」 「可是你應該不會是說——」 「是的,正是如此。」 那男孩回到蕾娜的身邊,他的胸部猛烈地上下起伏著。「我要鼠兒。」他抽泣地說道。 蕾娜把手放在他背上。「鼠兒必須留在這裡。」她柔聲說道。「它不會有事的,我向你 保證。你也想留在這裡嗎?或者你想跟我回家?」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作為回答。 蕾娜虛弱地對桑小姐微笑一下。「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桑小姐。」 「哦,這點我毫不懷疑。」桑小姐說道:「我只是希望他不會給你帶來太多麻煩。」她 彎下身,望著這個男孩紅通的臉龐:「我希望你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小柯先生,如果我是你 會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讓何夫人失望的。」 「柯,」蕾娜說道。「那是他的姓嗎,」 「是的。不過他不願意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那隻小手拉了拉蕾娜的裙子,然後用一雙淚汪汪的藍眼望著她。「強尼。」他細聲說道 。 「強尼。」蕾娜重複道,緊握著他的手。 「何夫人。」女院長謹慎地說道。」根據我的經驗,我建議最好不要太寵這個孩子,否 則他會視為理所當然。雖然這聽起來有些殘酷,但這個世界是現實的,對一個身無分文的孤 兒來說,並不是一個太仁慈的地方——他最好知道自己的處境。」 「我明白。」蕾娜說道,她的微笑消失了。「謝謝你,桑小姐。」 何宅中的僕人顯然對於蕾娜的小同伴感到驚訝不已。這個衣衫襤褸的小客人,始終緊抓 著她的裙子不放。他似乎沒有發覺四周的環境多麼豪華,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蕾娜身 上。 「強尼有點害羞。」蕾娜對她的女僕愛咪說道。」要他習慣我們大家,恐怕得花上一點 時間。」 愛咪微胖的臉疑惑地盯著那個小男孩。「他看起來好像是在叢林中長大的,夫人。」 蕾娜在心中想道,如果他是在叢林中長大,也會比他實際生長的環境強得多。她輕輕地 摸著男孩髒亂的頭髮。「愛咪,我要你幫忙我替他洗澡。」 「是的,夫人。」女僕說道,雖然她的表情顯示她並不想那麼做。 當僕人在準備洗澡水的同時,蕾娜派人拿了一些餅乾和牛奶上來。那孩子將東西吃得精 光,彷彿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一般。當他的食慾滿足了之後,蕾娜和愛咪帶他到更衣室 中,脫下他身上骯髒的衣物。 困難的是勸強尼踏進浴缸。他帶著高度懷疑的眼神望著那盆水。他赤裸地站在浴缸旁, 他的身體瘦弱不堪。「我不想要。」他固執地說道。 「可是你必須洗澡。」蕾娜說道,試圖掩住笑意。「你很髒。」 「我爸爸說,洗澡會得瘧疾而死。」 「你爸爸弄錯了。」蕾娜說道。「我經常洗澡,而且乾乾淨淨的感覺很舒服。快進去吧 ,免得水冷掉了,強尼。」 「不。」他固執地說道。 「你必須洗澡。」蕾娜堅持道。「住在何氏城堡中的每個人,都必須經常洗澡。對不對 ,愛咪?。」 女僕用力地點點頭。 在一陣哄騙勸說之後,她們終於把他抱進浴缸,那孩子僵直身子坐在裡面。蕾娜哼著一 首歌。她們兩人將他從頭到腳洗乾淨,浴缸中的水很快變成灰色。 「看看他的頭髮。」愛咪摸著他打結的髮絲。「我們必須將他的頭髮剪掉。」 「他真是個漂亮的孩子。」蕾娜說道。看著他白淨的臉。「你和雪一樣白呢,強尼。」 他好奇地看著自己乾淨的身體。「皮膚都掉下來了。」他說道。 「不是皮膚。」蕾娜笑道。「只是髒東西。」然後蕾娜將他從浴缸中抱出來。她用一條 厚毛巾包住他,將他身上的水擦乾。強尼把頭靠在她肩上,她的胸衣被水浸濕了。蕾娜緊緊 地抱住他。「你做得很好,強尼。」她說道。「你是個好孩子。」 「這些衣服怎麼辦呢,夫人?」愛咪指著地上一堆髒衣服說道。「如果我洗它們,恐怕 會破成碎片。」 「燒掉它們吧。」蕾娜說道。她拿起一件向馬廄中的男孩借來的襯衫和長褲。雖然那些 衣服可以臨時救急.但對強尼而言,依然太寬大了。「目前就勉強一下吧。」蕾娜替他穿上 衣服,她低頭看著男孩的赤腳。「我們需要替你訂做一雙鞋,還有一些衣服。事實上——」 她皺起眉頭。突然想起她要裁縫師這個星期過來!天啊,該不會是今天吧? 「嘿,你總是做些令我驚訝的事。」她妹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蕾娜抬起頭,對瑞雪微笑一下。「哦,天啊!我忘了我請你過來,替我選衣服的布料。 你沒有等太久吧?」 瑞雪搖搖頭。「一點也不.別擔心,是我來早了。裁縫師還沒有來呢!」 「感謝上帝。」蕾娜撥開額上的一縷潮濕頭髮。「我通常不是這麼健忘的,只是今天有 點忙。」 「我明白。」瑞雪走進房中,對那個小男孩微微一笑。強尼睜大眼睛望著她。 蕾娜懷疑強尼是否曾經看過像瑞雪這樣的女人.就算有,至少不是這麼近的距離。瑞雪 今天看起來特別美麗,她深色的頭髮捲成圈狀,向後綰起,露出她如天鵝般的頸子。她穿著 一件乳白色的絲質禮服.上面刺繡著粉紅色的玫瑰花蕾,以及綠色的葉子。她的頭上戴著一 頂搭配的小帽子。蕾娜驕傲地微笑著,心想全英國絕對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媲美她妹妹的美 麗。 「蕾娜,你看看你!」瑞雪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和那些孤兒院的院童混在一起。過 去那個重視外貌打扮的蕾娜到哪裡去了? 蕾娜微微笑了一下。「那些孩子不在乎我的外貌。」她回答道。「而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讓強尼坐在一張凳子上,將一條毛巾披在他肩頭。「坐好,強尼。我要幫你剪頭髮.」 「聽話。」蕾娜堅決地說道。「如果你乖乖的,我就替你訂做一頂帽子,前面還有銅扣 。你想不想要啊?」 「好吧!」強尼乖巧地坐在她面前。 蕾娜開始剪他的頭髮,小心地將打結的地方剪去。她的動作很慢,偶爾停下來安慰強尼 。 「哦,讓我來吧。」瑞雪說道。「在這方面我一向比你行,蕾娜。記得嗎?爸爸在禿頭 以前,總是要我幫他剪頭髮。」 蕾娜笑了起來,將強尼交給瑞雪。她站在一旁,看著一撮撮的黑髮落在地上。「好看極 了!」瑞雪說道,小心地修著髮型。「黑得像墨水一樣,還有一點點的卷度。他真是個英俊 的男孩,不是嗎?別動,我快剪好了。」 她妹妹說得對,蕾娜驚訝在心中想道。強尼的確是個英俊的男孩。他有著深邃的輪廓、 挺直的鼻子、黑得發亮的頭髮,以及一雙湛藍的眼眸。他試圖對蕾娜微笑,但他的嘴卻打起 呵欠來,他的身體也微微晃動著。 「噢,」瑞雪喊道。「你不可以動。我差點把你的耳朵剪掉了!」 「他累了。」蕾娜說道,走上前去將他肩上的毛巾取下,把他從凳子上拉起。」這樣就 可以了,瑞雪。」她把強尼抱到旁邊的沙發椅上。「愛咪,謝謝你的幫忙。你可以離開了。 」 「是的,夫人。」女僕說道.鞠了個躬離去了。 那孩子倚靠在蕾娜身邊。他的身體靠著她的感覺是如此自然。「睡吧,強尼。」她摸著 他的頭,感覺著那如絲般的柔軟髮絲。「你醒來時,我會在這裡的。」 「你保證?」 「哦,是的。」 那似乎是他唯一需要的答案。很快地,他倚著她,然後就沉沉地睡去了。 瑞雪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好奇地盯著蕾娜的臉。「他是誰,蕾娜,你為什麼把他帶 來這裡?」 「他是個孤兒。」蕾娜說道,她的手溫柔地摸著那孩子的背。「沒有地方可以收容他。 他是被人從監獄裡送到孤兒院的,他父親剛被吊死了。」 「一個囚犯的兒子,」瑞雪驚聲喊道。強尼蠕動了一下。 「小聲一點,瑞雪。」蕾娜皺眉說道。「這不是他的錯。」她彎下身保護地摟著那孩子 ,直到他又放鬆沉睡。 瑞雪驚訝地搖著頭。「雖然我一直知道你對孩子特別有感情,但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會這 麼做。竟然把他帶回家裡來!杭特會怎麼說呢?」 「我不知道。我確定杭特一定不會贊同的,可是我對這個孩子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讓我 想要保護他。」 「蕾娜,你對你碰到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如此。」 「是的,但這一個很特別。」蕾娜試圖解釋道。「當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他的口袋裡放 了一隻小老鼠,那是他從監獄裡帶出來的。」 「老鼠。」瑞雪顫抖著說道。「死的還是活的? 「活生生的。」蕾娜說道。「強尼在照顧它。你說令不令人感動,被關在監獄中,面對 你我所不能想像的恐怖……然後他竟然找到一個小動物,愛它並照顧它。」 瑞雪搖著頭,然後微笑地看著蕾娜。「原來如此。你們兩個都有共同的嗜好,就是收集 別人不要的東西。你真是善良。」 蕾娜溫柔地看著那個沉睡的孩子。他信任她,而她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我知道我不 能救全世界的每一個孩子。」她說道。「不過我可以救幾個。我可以救這一個。」 「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我還沒有想到。」 「你該不會是想把他留下來吧。」 蕾娜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瑞雪坐在她身旁,認真地對她說道:「親愛的,我非常瞭解杭特,我也知道當你發現無 法受孕時,他所帶給你的痛苦。他想要自己的孩子,一個傳宗接代的子嗣……而不是一個從 監獄裡來的野孩子。」 「瑞雪!」蕾娜震驚地喊道。 瑞雪看起來也有些羞愧,但依然意志堅決地說道:「你可能不贊同我的遣辭用字,但我 必須實話實說。你已經習慣那種不需經過丈夫同意就作選擇的日子。現在杭特已經回來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個妻子必須服從丈夫的決定。」 蕾娜固執地抿起嘴唇。「我並不是要一個孩子,當作我不能生育的替代品。」 「你覺得杭特還會怎麼想呢?」 「和我一樣!把他看成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 「親愛的,」瑞雪的嘴角泛起一抹哀傷的微笑。「我不想讓你失望。杭特才剛回來,我 不認為你應該這麼快就和他起衝突。婚姻中的和平是最大的幸福啊!「瑞雪臉上的黯淡表情 吸引了蕾娜的注意。她仔細地端詳著妹妹,看到她眼睛和額頭上的細紋,以及她緊張的姿態 。「瑞雪,怎麼了,你和藍爵士之間又有問題了嗎?」 她妹妹不自在地搖搖頭。「沒有啦,只是……德瑞最近的脾氣很暴躁。他很無聊,而且 不快樂,尤其是當他喝太多酒時,他變得更容易發怒……」 「發怒,」蕾娜低聲說道。「然後就開始揍人嗎?」 瑞雪沒有說話,垂下了目光。她不安地取下披在肩頭上的絲巾。 蕾娜盯著妹妹裸露的頸子及胸脯上方,看到兩個大瘀青和一個手掌印,清楚地出現在她 雪白的肌膚上。是藍爵士動的手……但為什麼呢?瑞雪是一個如此溫柔的人,總是將心力放 在如何當個盡職的妻子上,努力地取悅她丈夫和週遭的人。 蕾娜憤怒地頭抖著,淚水從眼眶中流了出來。「他是個禽獸!」她厲聲說道。 瑞雪立刻將絲巾披回肩上。「蕾娜,不,不……我給你看的目的,並不是要你恨他。我 不知道為什麼會給你看。這是我的錯。我抱怨他賭博。抱怨得太多,讓他無法接受。我必須 嘗試當個更好的妻子,我無法滿足他的需要,如果我能夠更體諒他——」 「等杭特回來,我會叫他去跟藍爵士談一談。」蕾娜不顧妹妹的抗議說道。 「不,難道你希望這種事再發生嗎,甚至更糟的事?」 蕾娜無奈地坐在椅子上,強忍住淚水。她和瑞雪在成長的過程中,始終相信男人是她們 的保護者,尤其是一個丈夫,更是會無微不至地呵護著妻子。然而她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有 這種對自己妻子動手的男人。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人,卻偏偏發生在瑞雪身上呢?瑞雪是 她所見過最甜蜜、最溫柔的女人,而更糟的是,瑞雪竟然說這是她自己的錯! 「瑞雪,」蕾娜勉強說道。「你沒有做錯什麼,藍爵士顯然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除非 有人制止他的惡行。否則這種事還會再發生的。」 「你一定不可以告訴何爵士。」瑞雪哀求道。「我會很沒面子的。此外,如果你丈夫向 他提及這件事,我相信德瑞一定會矢口否認.然後想辦法懲罰我的。求求你,幫我保守這個 秘密。」 「那麼我要你告訴爸爸和媽媽。」 瑞雪無助地搖搖頭。「他們又能怎麼辦呢?媽媽會一直哭,叫我更努力取悅德瑞,爸爸 只會窩在他的書房中操心。你也知道他們的。」 「那麼我什麼也不能做嗎,」蕾娜憤怒地抗議道。 瑞雪溫柔地將一隻手覆住她。「我愛他。」她靜靜地說道。「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大部 份的時候,他對我是很好的。只是有時候,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事情才會變得…… 比較困難,不過那並不常發生。」 「你怎麼能夠和一個會傷害你的人在一起,藍爵士是個自私、邪惡的男人——」 「不,」瑞雪抽回她的手,她美麗的臉龐頓時冷若冰霜。」別再說他的不是了,蕾娜。 我很抱歉,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 一個女僕前來通報,裁縫師已經到了,在樓下的客廳中等她們。瑞雪先離開房間,蕾娜 則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強尼身上。然後摸了摸他的頭髮。「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她柔聲說道 ,跪在沙發旁,望著強尼那張安詳的臉。她想到這孩子的不幸,還有瑞雪,以及馬其鎮上其 他朋友的問題,蕾娜不禁閉上了眼睛。 「親愛的天父啊,」她輕聲說道。「有這麼多人需要您的慈悲與保護,請指點我該如何 幫助他們吧。阿們。」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今天是洗衣日,一個星期一次,整個城堡中一半的人都參輿這項工作。在過去,蕾娜一 向監督並加入洗衣、折疊及修補的工作。像何氏城堡這麼大的地方,所有的枕頭套、被單、 床罩和毯子.都必須縫上檁箋,這樣才知道它們是屬於哪個房間的。所有過於破舊的衣物, 也會被裝到袋子中,賣給收破爛的人,而這項任務也有特別的僕人在進行。 「還好您回來了,夫人。」當她們在洗衣房中折疊衣服時,一個女僕對蕾娜說道。「過 去我們賣給收舊衣商人的錢,都被珍妮夫人拿走了。」 「嗯,現在一切都恢復得像從前一樣了。」蕾娜說道。 「感謝上天。」女僕高興地說道,走過去拿另一籃洗好的衣服。 蕾娜皺起眉頭,重新別好圍裙上松落的腰帶,洗衣房中很悶熱。過去,她一向十分喜歡 擔任何奼女主人的位置.將何氏城堡管理得井井有條。然而,在她成為「寡婦」之後,她已 經習慣把時間貢獻在孤兒院中。對她而言,那似乎是更重要、更有意義的活動。 蕾娜低頭綁緊圍裙上的腰帶,這時她突然感覺有人靠近。在她來得及轉身之前.一隻男 性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她僵直了身子,一顆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她就算作鬼化成了灰,也認 得出那雙手。 何爵士溫柔地替她將腰帶綁在身後。蕾娜感覺到他溫熟的呼吸吹拂在她頭髮上。雖然他 並沒有碰她,但她依然感覺到他的靠近。 「你在這裡作什麼?」她虛弱地問道。 「我住在這裡。」他回答道,他的聲音像絲絨般撫過她的背脊。 「你知道我指的是洗衣房。你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我等不及想見你。」 蕾娜從眼角看到兩個女個遲疑地站在門口。顯然是因為她們看到男主人在裡面。「你們 可以進來,女孩們。」她大聲說道,指示她們繼續工作,但她們卻格格笑著離開了,顯然認 為她需要和男主人獨處。 「你應該給我時間讓我準備一下的。」蕾娜抗議道。她的丈夫將她轉身面向他。她蓬頭 垢面,滿臉通槓.頭髮黏在潮濕的臉頰上,全身包裹著一件大圍裙。「至少讓我換件衣服, 梳梳我的……」她盯著他.頓時靜默下來。 何爵士看起來英俊極了,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光芒,金棕色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他身 上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米白色的長褲緊包著他肌肉強健的大腿,強調著他男性的曲線,令 蕾娜的臉頰微微地紅了起來。白色的襯衫和領帶,高雅的背心,以及深藍色的外套,他那帶 著異國風味的膚色,令他看起來更加迷人。蕾娜毫不懷疑,光是他的外表就足以讓無數的女 人為之傾倒。 事實上,她自己的內心已以開始不安起來。這應該和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關--那不是一 種尊敬的眼神。她猜想,一個男人看著妓女的眼神,恐怕就是那樣吧。他讓她覺得自己彷彿 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雖然她身上裹著層層的衣物和寬大的圍裙。 「你在倫敦過得愉快嗎?」她問道。 「不盡然。」他用手摟住她的腰,而她則試圖掙脫。「不過我辦了許多事。」 「我這裡也辦了許多事。」她說道。「有些事我必須等一下跟你談。」 「現在告訴我吧。」何爵士摟著她,開始把她拉出洗衣房。 「我必須幫忙這裡的洗衣工作-」 「讓僕人們忙就好了。」他繼續帶著她往宅院中走去。 「我想我們還是等到晚餐再談吧。」蕾娜停下腳步說道。「等你喝了幾杯酒之後。」 何伯爵笑了起來,一把將她從階梯上抱到地面,令她驚喘一聲。「是壞消息嗎?」 「不是。」她說道,目光始終無法自他性感的唇上移開。「我想在這裡做點有意義的改 變。而你可能不會認同。」 「改變。」他嘲諷地微笑一下。「嗯,這倒可以商量。」 當他們快來到宅院時,何伯爵在廚房外的花園中停下腳步。「親愛的妻子,我願意把世 界都給你。」 蕾娜知道他的意圖,不禁設法掙脫開身。然而卻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他的身體肌肉堅硬 如石,而她的靠近更讓他下腹部的男性象徵立即硬挺了起來。「爵爺,」她喘息道。「杭特 ……你最好別--」 「你其實沒有那麼害怕。畢競,你是個結了婚的女人。」 「我已經獨身很久了。」她試圖推開他的胸膛。「立刻放開我!」 他微笑了一下,只將她抱得更緊。「先吻我。」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她冷冷地回答道。 「我在倫敦一個女人也沒有碰。」他說道。「我一心想的都是你。」 「所以我就應該給你獎賞嗎,我不是一直鼓勵你去找個情婦嗎?」 他將臀部緊貼向她,彷彿她不知道他的硬挺一般。「可是我只想要你。」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人不能總是得到他們想要的嗎?」 這句話讓他微笑起來。「我沒有聽說過。」 他淘氣地挑逗著她。而蕾娜驚恐地發現,讓她心跳猛烈的原因並不是恐懼。她感受到的 是興奮,那股讓一個男性為她硬挺的刺激。 「如果我吻你,我會得到什麼好處?」蕾娜問道。那低沉、挑逗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平常 的她。 這個問題讓早已亢奮不已的他更加無法控制自己。他將她抱得更緊,他的身體緊緊地貼 向她。「隨便你說吧!」他喃喃說道。「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我認為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認為是合理的。」她說道。 何伯爵將他的手指埋入她凌亂的髮間,輕輕地將她的頭向後仰。「先吻我。然後我們再 討論,什麼是『合理』的。」 「只有一個吻嗎?」她警覺地問道。 他點點頭,當蕾娜的唇逼向他時,杭特倒抽了一口氣。她的手指來到他的頸後,她將他 的頭往下拉,她柔軟的唇帶著期待--」 「蕾娜!蕾娜!」一個小小的身體跑向他們,蕾娜抽開身,看到強尼跑了過來。他立刻 緊貼著她,那雙小手緊抓著她的裙子。 「什麼事?」她蹲在他身旁問道。強尼緊緊地抱著她。 片刻之後,強尼才抬起頭,用不信任和敵意的眼神望著何伯爵。「他在傷害你!」 蕾娜抿起嘴唇忍住笑意。「不,親愛的。這是何伯爵。我只是在歡迎他回家罷了。沒有 事的。」 那孩子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依然怒視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何伯爵沒有看那孩子一眼,只是像只飢餓的老虎,不悅地盯著眼前的獵物。「我想這就 是你所指的『改變』之一吧。」他說道。 「是的。」蕾娜站起身子,堅決地面向他。「我本來打算在你見到他之前,先向你解釋 的……不過我希望能夠讓強尼和我們住在一起。」 何伯爵眼中的熱情和慾望頓時消失無蹤,他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一個孤兒院來的野 孩子嗎?」 她感覺到強尼的小手握緊了她,而她也輕輕地回握他一下。她的眼睛依然堅決地注視著 何伯爵。「找會在私底下向你解釋一切的。」 「你當然會。」何伯爵的口氣令她不寒而慄。 蕾娜看著強尼和老園丁莫先生在花圃中。莫先生正在修剪花束,而強尼手上也拿了一小 束花.精準放進花瓶中,拿到城堡中擺設.「很好嘛,小子。」老園丁誇獎他道,小心地把 一束修剪好的玫瑰交給他。「你對顏色很有概念。我會教你如何插一盆花,送給何夫人。」 強尼看著他手上的白玫瑰搖搖頭。「這個不行。」他害羞地說道。「她喜歡粉紅色的花 。」 蕾那站在門口,感到既驚訝又歡喜。目前為止,除了她自己之外.強尼只肯和莫先生說 話。 「是嗎?」莫先生微笑起來。他指指附近的一叢玫瑰。「那麼你就到那裡去找花給她, 然後告訴我,我幫你剪下來。」 蕾娜對於自己對那孩子的感情十分驚訝。過去許多年來,她一直活在無法為何伯爵生兒 育女的陰霾之中,卻始終沒有發覺自己對擁有孩子的渴望。一個能夠沒有條件、無止盡地報 答她的愛的人--一個需要她的人。她希望何伯爵不會阻止她留下強尼,她會輿任何試圖拆 散她和強尼的人對抗。 蕾娜走上樓去,回到她的臥房,想要換下身上骯髒的灰色長袍。她想要換上一件較輕便 的衣服,同時脫下腳上的厚襪子。她脫下圍裙,然後坐在椅子上.脫去腳上的皮鞋。接著, 她解開手腕上和頸背的鈕扣。然而,這件長袍的繫帶在背後,沒有人幫忙,她是無法自己脫 下這件衣服的.她扇揚臉上的汗水,走到門邊準備拉鈴請愛咪來幫忙。 「不要。」何伯爵的聲音令她嚇了一跳。「我來幫你。」 蕾娜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猛然轉過身子。何伯爵坐在角落的一張沙發椅上。「天啊! 」她驚喘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這裡呢?」 「我不是剛告訴你了嗎?」他已經脫下他的外套和背心,白色的襯衫緊貼著他強健的肌 肉。當他靠向她時,她可以聞到他皮膚的味道,夾雜著汗水味、一點藍姆酒味,以及微微的 馬香。 蕾娜試圖不去理會自己被他吸引的困擾感覺,將雙臂交叉在胸前,高傲地說道:「請你 離開一下。我要換衣服。」 「我想代替你的女僕幫你更衣。」 她搖搖頭。「謝謝你,不過我寧願請愛咪過來幫忙。」 「你擔心我會在你更衣時侵犯你嗎?」他嘲諷道。「我會試圖控制自己的。轉過身去吧 !」 蕾娜一動也不動,杭特替她轉過身子。他開始緩緩地替她解開背後的衣扣。空氣吹拂在 她溫熱的背上,令她顫抖。沉重的長袍開始鬆垮下來,蕾娜緊抓住胸衣,避免它掉落下來。 「謝謝你。」她說道。「這樣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會自己來。」 何伯爵沒有理會她的話,將手伸到她的背部,繼續替她將長袍褪下。現在她全身只剩下 內衣和長襪。他的手掌來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方,令她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自從新婚之夜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經驗了。她感覺像個受驚嚇的年輕女孩,不 知道該期待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何伯爵依然站在她身後,將手伸到她的身前,解開她內衣上的珍珠鈕扣。過去她一向覺 得他是個粗野的男人,然而,他解開她鈕扣的動作卻輕盈無比。內衣的鈕扣很快被打開,一 陣涼風吹拂著她的乳溝。 「你要我停下來嗎?」她聽到他問道。 是的,她想要這麼說,但她的嘴卻不聽使喚,一個聲音也發下出來。她僵直身子,讓他 放下她的頭髮,撥開黏在她頸背上的髮絲。他的手指埋入她發間,輕輕地按摩著她的頭皮。 他的觸碰是如此溫柔,她感覺到自己開始發出呻吟。她弓起了背,努力抗拒著那股想要貼向 他的慾望。 他輕撫著她的頸背,挑逗著她的肌膚,讓她發出一陣陣的輕喘,勾起了愉悅和痛苦。他 在她耳邊輕語,令她顫抖不已。「你信任我嗎,蕾娜?」 她搖搖頭,依然無法說話。 他輕聲笑了起來。「我也不信任我自己。你太美了,而我是如此想要你。」 他站得如此靠近,但他只有觸碰她的頸子,他的手指溫柔地愛撫著她的頸背。她可以感 覺到,他的男性象徵又硬挺了起來。這個念頭幾乎令她想要逃開,然而她卻無法移動身子。 她覺得全身疲軟,狂野的思緒在她腦中徘徊。如果他再度吻她,像上次一樣,他的唇是那麼 的甜美………一股甜蜜的痛楚傳遍她的胸脯,令她的乳尖挺立起來。蕾娜咬著下唇,抗拒著 那份想抓住他的手,將它放在自己身上的誘惑。她感到羞傀不已,祈禱他不會猜出她的心思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直到她突然驚喘出聲。 「蕾娜。」她聽見他呢喃道。當他掀起她的裙擺時,她的心彷彿靜止了跳動。他的手來 到她的襯褲下方,她開始顫抖不已,雙腿發軟,使得她不得不倚靠在他身上,他的胸膛就像 一面石牆一樣堅硬,而他的男性器官則又大又硬地矗立在他長褲底下。 他解開她襯褲的繫帶,讓它滑落在她腳邊。她聽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感覺到他的手 來到她赤裸臀部的上方。然後她放下她的裙擺,讓衣料再度罩住她的身子。 他輕輕地一把將她抱起。她依然僵直著身子,拒絕將頭倚在他的肩上,他抱著她走向房 間的另一頭。狂亂的思緒充斥在她腦中--他會對她做愛嗎,讓他那麼做吧,她突然想道。 讓他像以前那樣做吧。讓他證明,一切都像她記憶中的一樣糟糕……這樣她就可以擺脫他了 。她會像過去一樣,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而如此一來,他對她也不會再有任何魔力了。 令她驚訝的是,他並沒有把她抱到床上,反而將她抱到梳妝檯前的椅子。他把她放在椅 子上,然後蹲在她身邊.蕾娜困惑地望著他那張英俊的臉。何伯爵回望著她,他的手開始輕 緩地脫下她的長襪。蕾娜開始顫抖,看著她的丈夫將她的裙擺拉到她大腿上。他緩緩地脫著 她的襪子,手指輕觸到她的大腿內側、她的膝蓋、小腿。每次他碰到她柔嫩的肌膚,都帶給 她一股甜蜜、溫柔的觸感。然後他將注意力轉向另一隻腿,將襪子脫下扔到地上。 蕾娜半裸地坐在他面前,她的手指緊抓著椅子的扶手。她想到過去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他經常在爛醉之後爬到她身上,然後埋入她體內。痛苦、尷尬……最糟的是事後的感覺,彷 彿遭人始亂終棄一般。然後,當何伯爵離開之後,她會躺在床上幾分鐘,讓他的種籽有機會 在她體內生根。 其實,蕾娜並不是真心地想要他的孩子。她不希望有他的子嗣在她肚子裡成長,讓何伯 爵有機會可以炫耀他的男性雄風。 為什麼過去他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她呢? 他的食指輕撫著她雪白的腿,看到襯褲的繫帶在上面留下的紅色印記。他伸出手,將梳 妝檯上的一個玻璃罐拿了過來。那裡面裝的是小黃瓜和玫瑰製成的乳霜。「這是你用來塗抹 皮膚的嗎?」他低聲問道。 「是的。」她細聲回答。 他打開玻璃罐,傳出一陣芳香的氣味。他挖起一小團乳霜,揉搓在掌心中,然後塗抹在 她的腿上。 「哦!」蕾娜的肌肉顫抖地反應了一下,令她蠕動著身子。 他繼續將乳霜塗抹在微紅的肌膚上。她的目光盯著他的大手,在她的皮膚上溫柔地游移 。她將被拉起的裙擺往下拉,然而,每當他的手上下移動,又將它更往上拉高。每一次他觸 碰到她大腿內側,都讓她不禁屏住氣息。她不明白自己身體的反應,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貼向 他,以及她私處傳來的那份潮濕。他的指尖來到她大腿的最深處,輕觸到她裙下的一叢深色 毛髮。 蕾娜驚喘一聲,抓住他的手腕。她的女性核心有一股甜蜜的疼痛感覺,而且濕潤不已。 「停止。」她顫抖地說道。「停止。」 他彷彿沒有聽見她一般,他的目光專注地停留在她鬈曲的毛髮上,他的手嵌入她的肌膚 中。 停止,她在心中無助地吶喊道。而突然間杭特回應了。他閉上眼睛,看著她簡直讓他發 狂……那柔軟、雪白的肌膚,以及那叢誘惑他的手指更深入探索的毛髮。她絕對不可能瞭解 ,他是多麼想要撫摸她、品嚐她,輕咬、吸吮,以及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肌肉硬 得像鐵一樣,更別提他長褲底下緊繃、已經接近爆發邊緣的慾望。 片刻之後,他將手自她身上移開,然後站起身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直到 他幾乎撞上一面牆。他將雙手放在牆上,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穿上衣服吧。」他簡潔地說 道,目光依然盯著眼前的那面牆壁。「否則我會無法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聽見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衝向衣櫥找衣服。當她穿好衣服後。他的呼吸也 已經平穩下來。他的手上依然殘留著乳霜的香味。他想要走回她身邊,用他那沾有玫瑰香的 手指,撫摸著她的大腿內側。 「謝謝你。」她輕聲說道。 「謝什麼,」他間道,眼睛依然盯著前方的門。 「你大可以不顧我的感覺佔有我的。」 杭特轉身將背倚靠在牆上,將雙臂交叉在胸前。蕾娜已經穿上一件白色的洋裝。那件衣 服沒有腰身,而且罩住她所有的身材,然而,他依然為她血液沸騰。她看起來好美,她的頰 上帶著一抹紅暈。他給了她一個魔鬼般的迷人微笑。「當我對你做愛時,」他告訴她。「我 要你出於自願。我要你哀求我。」 她不自在地笑了。「你的言詞太自大了。」 「你會哀求我的。」他重複道。「而且你會愛死那每一刻。」 她突然感到緊張起來,勉強露出一個冷冷的表情。「你要怎麼想隨便你吧。」 杭特看著蕾娜走到梳妝檯前,然後坐在鏡子前方,梳著她的頭髮。她將頭髮梳成辮子, 然後盤在頭顱後方。她似乎已經回復了冷靜的神態,然而,她的眉宇之間,依然帶著一抹微 微的皺容。 「告訴我那個男孩的事。」杭特說道。 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強尼是被人從監獄裡送到孤兒院的,他的父親被判了死刑。我 之所以把強尼帶回來,是因為孤兒院裡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了。」 「你希望他跟我們住在一起嗎?以什麼身份?僕人,還是養子?」 「如果你不想,我們不需要領養他。」蕾娜平靜地回答道。「不過以我們的情況,我認 為我們可以撫養他長大……把他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 困惑而惱怒的杭特盯著鏡中的她。「他可不是什麼親戚的孩子,蕾娜。他的祖先可能是 一些小偷,甚至殺人犯。」 「強尼的出身並不是他的錯。」她立刻反駁道。「他是個無辜的孩子。如果他能夠在一 個正常的環境被撫養長大,他不會變成像他父親一樣的。」 「那只是理論罷了。」杭特冷冷地回答道。「告訴我--難道我們必須接納每一個你遇 見的孤兒嗎?全英國有太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了。我可不想成為他們每一個人的養父,即使是 這一個。」 「你不需要成為他的父親。」蕾娜的手放在膝上。「有我就足夠了。我會照顧他、愛他 ,同時盡到我應盡的職責的。」 「譬如說,你對我的職責嗎?」他用手指指旁邊的床。「等你準備好盡你作妻子的職責 後,我們再來談那孩子的事。」 她憤怒地驚喘一聲。「你該下會是說……你的意思是,除非我跟你上床.否則你不會讓 我把強尼留下來嗎?」 杭特嘲諷地微笑著,心想他必須有所原則。他不能過度縱容她,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 的。「就像我說的,我是個可以商量的人。在我們談條件之前,我想要先告訴你一件你可能 沒有想過的事。你可以把這孩子當作自家人撫養長大,但他不會被當作一個貴族一樣,被社 交界承認的。然而,他也不能成為一個僕人,因此,他也無法被和他出身相同的人所認同。 」 蕾娜咬著她的唇,拒絕接受他所說的事實。「那無所謂。我會幫助他在這個世界上找到 立足之地的。」 「真的無所謂嗎?」他大聲說道。「你不瞭解,活在兩個世界邊緣,沒有歸屬感的生活 是什麼樣子。」 「你又怎麼知道沒有歸屬感的感覺?你一生下來就是何家人,有這麼多人對你鞠躬作揖 ,把你服侍得服服貼貼的。」 杭特憤怒得咬牙切齒。她竟然敢違抗他。她以為他是個冷血的混蛋,把自己塑造成高貴 的聖女形象。好,他一點也不怕她的挑戰。 「好吧。」他說道。「把他留下來。我不會阻止你的。」 「謝謝你。」她的口氣中帶著警覺,彷彿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代價是,」他繼續說道。「你可以為我做一件事。」他從椅子上拿起一個包裹。他小 心地將那個包裹扔給她,蕾娜立刻將它接住。 「這是什麼?」蕾娜問道。「禮物嗎?」 「打開它。」 她謹慎地將包裹打開,彷彿認為裡面有什麼玄機一般。那個禮物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而不是為她。蕾娜把包裝紙放在梳妝檯上,看到裡面一件黑色的絲質蕾絲布料,杭特從倫敦 買回來的一件性感內衣。 那件內衣的布料幾乎透明,胸前是網狀的蕾絲。下方的裙擺只低於腰間一點點。 「只有妓女才會穿這種衣服。」蕾娜睜大了眼睛輕聲說道。 「而且是很昂貴、很昂貴的妓女,親愛的。」她驚恐的表情令杭特想發笑。 「我絕對不可能……」她沒有把話說完,彷彿那個念頭就足以令她臉紅。 「可是你會。」他愉悅地說道。「你今晚會為我而穿。」 「你一定是瘋了!我怎麼能夠穿這種東西呢,這太不端莊了。這……」她的臉一直紅到 耳根子。「我寧願裸體!」她說道。 「那也可以。」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你這個惡魔!你是個下流、自私的--」 「你想要強尼留下來嗎?」他問道。 「如果我真的穿上它呢?有什麼保證你不會……」 「因慾望而撲到你身上?」他替她把話說完。「把你壓在床上,佔有你、品嚐你--」 「住口!」她紅著臉怒視著他。 「我不會碰你的。」他保證道,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我只要你穿上那件內衣一個晚上 。這有那麼困難嗎,」 「不。」她放下衣服,用雙手掩住她紅潤的臉。「這是不可能的。求求你,你必須要求 我做其他的事。」 「哦,不。」沒有任何事能夠比讓她穿上那件黑色性感內衣更取悅他了。「你告訴我你 想要的--而我妥協了。這算是便宜了你。那個孩子會在這裡很多年,而你所需要做的只是 一個晚上。」 蕾娜拿起那件衣服,嫌惡地看著它。然後她憤怒的雙眸注視著他。「如果你敢碰我,或 是開我玩笑,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我會想辦法讓你後悔,我會-」 「親愛的,」杭特輕聲打斷她。「我已經後悔了。如果在過去的多年中,我對你好一些 ,現在我就可以將你擁在懷中。而今,我卻得用條件交換,只為了能夠看你一眼。」 蕾娜的憤怒消失了。她用疑惑和痛苦的表情看著他。「那不是你的錯。」她難過地說道 。「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而且我也不喜歡親熱。我想我天生就是這樣;或者,那是我所缺 乏的本能--」 「不,蕾娜。天啊,你一點問題也沒有。」杭特閉上眼睛,他的心中充滿了懊悔。他謹 慎地說道.「如果你能夠說服你自己,那可以是很享受、很愉快--」 「或許過去你應該更溫柔一些。」蕾娜垂下目光說道。「我相信那可以是不痛苦的。不 過即使如此,我不認為你可以讓我改變我的感覺。」 她美麗的臉龐看起來如此脆弱,令杭特想要衝過去將她摟在懷中。「什麼感覺?」他沙 啞地問道。 蕾娜遲疑地說道:「對我而言,發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是骯髒的……是可恥的 ……而且我在那方面是個失敗者。我也有我的尊嚴。」她拿起那件性感內衣。「讓我穿上這 種衣服是個大笑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那提醒了我身為一個妻子的失敗。」 「不。」他嘶啞地說道。「失敗的是你的丈夫,蕾娜。絕不是你。」 蕾娜警覺地望著他。他所用的字--你的丈夫--聽起來好像他是在說別人。當然,他 有可能是用第三人稱的方式在說他自己,不過用那種方式描述自己,實在很不尋常。她的心 突然驚恐地跳動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說出她的疑慮。然而,在她來得及開口之前, 何伯爵已經走到門口。 他停在門邊,回頭望著她。「這就是條件,蕾娜。如果你想要那個孩子留下來,你就不 能拒絕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蕾娜僵硬地點點頭,將那件性感內衣緊抓在手中。 當天下午,杭特要蕾娜陪他在屋子裡走一圈,告訴他裝潢工程將會如何進行。他們走過 每一個房間,杭特顯然對蕾娜的品味感到很有信心。「我只希望亞瑟和珍妮不會再住回這裡 。」蕾娜說道。「誰知道他們兩個懷著什麼鬼心機呢?」 杭特嚴肅地說道:「他們不會的。」然後他跟在她身後,溫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 「沒有必要害怕他們的。」 她抬起頭望著他,他將手舉至她頸邊,用他的指節輕撫著她的肌膚。蕾娜緊張地吞嚥著 ,然後盯著他。他輕柔的觸碰令她顫抖。「你知道他們一定在計劃採取法律行動和你……和 我們對抗。」她說道。 「等時機成熟,我會處理這件事的。」他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我會照顧你的,蕾娜 。請你不要懷疑。」 「不,我當然……」她停頓下來。他的手游移至她的腰間,然後往上來到她的胸脯旁。 她感覺到一股慾望的疼痛。「我希望你不會再那樣碰我。」她輕聲說道。然後他低下頭,他 的唇輕撫過她的頸子。 「為什麼呢??」他在她的耳邊問道。 「因為那讓我感覺……」她想找出適當的用字,然而,當他將她拉近時,她的思緒卻狂 亂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溫柔地將她的雙乳捧在手心,同時用他的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然後用舌頭輕舔著。 「這樣讓你有什麼感覺?」他呢喃地問道。她沒有回答,只是驚喘著,用身體緊貼著他乞求 更多。 他立刻回應了,用一個緩緩的吻攫住她的唇,他的舌頭溫柔地探索著她的嘴。他技巧地 逗弄著她、愛撫著她,那個吻是如此銷魂,她忍不住地回應著。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做是不 對的,躺在她丈夫的懷中,享受著這份甜蜜的感覺。她的小手抓著他的背,她的身體夾在他 結實的大腿間。那股興奮的感覺傳遍她全身,她呻吟著,用身體磨蹭著他,直到兩人完全緊 貼著對方。 突然間何伯爵輕笑一聲,然後放開了她.他用力地喘息著,盯著她紅腫的嘴唇及紅潤的 瞼,然後輕輕咒罵了一聲。「你讓我無法專心看這些新的設計。」他喃喃說道,他的眼中露 出笑意。 蕾娜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神智。她不敢看他,因為她擔心如果她看他,她會忍不住再 度投入他的懷抱。「我們繼續看其他的房間吧?」她低聲說道。 杭特走向她,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然後說道:「好的。」他對她微微一笑。「不過別 帶我去看臥房--除非你已經準備好要面對後果了。」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那天晚上,他們請來十四位賓客到家中用晚餐。包括設計師施先生、馬其鎮的鎮長、教 區長老、史醫生和溫家姊妹。在最後一刻,蕾娜又邀請了湯上校夫婦。他們是最近才來到鎮 上,在那裡租了一棟豪宅。 客人在七點鐘時陸續來到,先聚集在客廳中談天。最後到來的是湯夫婦。他們看起來像 是很適合的一對,兩個人的身材都矮小,而且面色和善。蕾娜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所以 立刻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 「湯上校夫婦!」她喊道,熱情地問候他們。「歡迎來到何氏城堡。」 湯夫人害羞地行個屈膝禮,而湯上校,那位深色頭髮、留撇小鬍子的紳士,則回答道: 「幸會,何夫人。」他對蕾娜一鞠躬。「謝謝你的邀請,我們感到很榮幸能到這裡作客。」 「哪裡。我們十分歡迎新朋友來到馬其鎮居住。」她偏著頭,微笑地打量著他。「我聽 說您剛剛從印度回來。」 「是的。」他說道。「再度踏上英國的土地真好。」 「那麼你和我丈夫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聊。他也在那裡住過一陣子。」 「很遺憾我未曾和何伯爵見過面,不過我聽說過他。我們的社交圈不同。」雖然湯上校 面無表情,但蕾娜猜想,最後那一句話帶著微微譴責的意味。身為一個軍人,湯上校恐怕不 贊同杭特的生活方式,他在一間豪華的大房子中,有五十名印度僕人服侍他一人。無疑地, 杭特一定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成天沉溺在美女和縱慾的享樂中。在倫敦許多關於加爾各 答那種狂歡生活的傳言,而蕾娜相信,她丈夫並不是個聖人。 想到杭特肉體上的縱慾,就令她心中覺得不是滋味。她勉強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如 果你沒有見過何伯爵,」她說道。「那我必須立刻介紹你們認識。」她環視四周,看到杭特 正在和藍爵士談話。他們兩個顯然在暢談有關狩獵、喝酒以及其他男人喜好的活動。她和杭 特互換一個眼神。他立刻就走了過來,準備向新來的客人打招呼。 他身穿一件閃亮的白色背心及領帶、米色的長褲,以及一件深棕色的外套。杭特看起來 儼然一副十足的貴族模樣。他和過去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那古銅色的肌膚,以及那份如老虎 般的優雅姿態。他臉上帶著男主人應有的微笑走了過來……直到他看見湯上校。他的步伐緩 慢了下來,蕾娜看到他臉上出現一抹像是看到舊識的表情,但很快地他又換上一副深不可測 的表情。 湯上校臉上起初也是面無表情,然而,他的臉卻頓時一片慘白,他的整個身體也緊繃起 來。 他們認識彼此--這一點蕾娜十分確定。她敢用自己的生命打賭,這兩個男人是舊識。 但他們表現得彷彿不認識對方一般。蕾娜驚訝地為他們介紹,看著他們生硬地向對方打 招呼。 湯上校看到她丈夫,彷彿像看到鬼一般。「恭喜你平安回到英國,爵土。這真是奇跡。 」 杭特搖搖頭。「哪裡。上校你在印度的功績,才算得上是奇跡呢。尤其是在打擊罪犯方 面的成績,更是令人讚歎。」 上校微微地偏著頭。「謝謝。」 蕾娜看了湯夫人一眼。她看起來就像她一樣驚訝。為什麼這兩個男人明明相識,卻要裝 得不認識的樣子呢?他們一定在印度見過面,或許有一些共同的朋友,或是在某種社交場合 打過照面。 雖然蕾挪用狐疑的眼神望著杭特,但他卻沒有看她。他裝出一副禮貌的模樣,絲毫沒有 透露內心的思緒。賓客們開始往飯廳走去,蕾娜坐在餐桌的另一頭,愉悅地和身旁的客人聊 著天。 第一道菜是湯和魚。接著是鹿肉、布丁及蔬菜。然後端上的是鷓鶘、鴨肉、鵪鶉、乳酪 蛋糕和甜塔。最後是糖果、水果以及小餅乾。整頓晚餐中,賓客們盡情地享用著一瓶瓶的紅 酒和香檳。 杭特喝很多。他一向喜歡喝酒,但蕾娜看得出來,他今晚喝酒並不盡然是為了娛樂…… 而是刻意的。彷彿他在試圖灌醉自己,企圖遺忘一些不愉快。他一杯又一杯地喝著,偶爾說 些笑話取悅賓客。他只有和湯上校說過一次話,談論的是關於印度的事,而湯上校說他認為 印度沒有能力自治。 「……歷史證明那些土人十分懶散,而且不可信任。」湯上校說道。「唯有被英國人統 治,印度才能邁向十九世紀。但即使如此,印度人依然需要英國的領導和管理。」 杭特放下他的酒杯,冷泠地望著湯上校。「我認識一些印度人。他們認為他們可以自治 。」 「是嗎?」一陣靜默之後,湯上校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惡毒的光芒。「真有趣。過去我 所聽說的,你似乎很反對那些土人自治。」 「我改變想法了。」杭特說道。 「那些印度人還沒有這種自主的能力。」湯上校說道。「一個還停留在焚燒寡婦、殺害 嬰孩、山賊遍佈,崇拜偶像的民族--」. 「那些習俗是他們自己的事,英國人根本不該插手。」杭特說道,不理會這番話引來的 注視和驚喘。 「那麼基督教呢?我猜你一定會說,基督教沒有為印度人帶來任何幫助,是不是?」 杭特聳聳肩。「讓他們擁有他們自己的神明吧!在過去他們一樣過得好好的。我不認為 印度教或回教比基督教差到哪裡去。」 整個餐桌的人都被這個評論嚇了一跳。 湯上校大笑了起來,稍微緩和了緊張的氣氛。所有的人也都把剛才的評論當成笑話。 接下來並沒有再發生什麼事,不過蕾娜始終無法將目光自她丈夫身上移開。她很少和他 談論政治的事,而杭特一向認為女人的意見不值得採納。然而,她知道他過去十分肯定英國 在印度的干涉,為什麼現在他又會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場了呢? 晚餐之後,所有的賓客繼續留下來喝酒或喝茶,一直到午夜才散去。當最後一位客人離 去之後,僕人開始忙碌地整理殘局。蕾娜往她的房間走去,暗自希望杭特喝得大醉,不會注 意到她的去向。當她來到旋轉階梯的旁邊時,他用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令她赫了一跳 。 蕾娜轉身面向他,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杭特全身都是酒味,他的眼睛通紅,而且腳 步蹣跚。他的嘴角嚴肅,臉上露出一抹十分危險的表情。 「你要到哪裡去?」他抓著她的手臂問道。 蕾娜警覺地明白,他沒有忘記他們的條件,她必須想辦法拖延。他醉成這個樣子,她是 絕對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此刻讓她想起過去的那些恐怖夜晚,醉醺醺的杭特來到她房 間,強迫她與他上床。「我以為你想單獨再喝幾杯酒。」她勉強說道。 「希望我被灌醉嗎?」他給了她一個嘲諷的微笑。「你不會那麼幸運的,親愛的。」 他開始把她拉上樓,像一隻老虎拖著獵物一般。蕾娜無奈地拖著步伐跟在他身旁。「你 今晚的表現很奇怪。」她說道。然後才在心中想到,自從他回來之後,他的表現一直很奇怪 --令人無法捉摸。「你為什麼要和湯上校說那些話呢?」 「哦,是的。湯上校。」他喃喃地說道。「告訴我,親愛的……他們夫婦今晚為什麼會 在這裡呢?」 「他們剛在馬其鎮租了一棟房子。」她不安地說道。「我聽說湯上校曾在印度服役,因 此我想你可能會想見見他。」 他們來到樓梯上方,杭特將她轉過身子面向他。他憤怒地望著她,彷彿像是被她背叛了 一般。「杭特,」她柔聲說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片刻之後,他的怒氣消了,但他的眼中依然閃爍著一股危險的光芒,彷彿像是在內心中 與醜陋的回憶交戰。「以後不准再給我驚喜了。」他說道。「我不喜歡他們。」 「我明白了。」蕾娜說道,希望這一刻趕快結束。 杭特深吸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他用手搔了搔頭,看起來一副很疲倦的樣子。蕾娜暗 自祈禱他會直接上床去睡覺。 杭特開口說了一句粉碎她希望的話。「去換上那件內衣。」 蕾娜開始結巴起來。「我……可是你不能……我想還是改天比較好……」 「今晚。」他微笑道。「我已經等了一整天了。喝一點酒是不能阻止我的。」 「我還是覺得不妥。」蕾娜懇求地說道。 「現在就去。」他說道。「還是你要我幫你換上?」 蕾娜靜靜地挺直背脊。她可以做得到的,證明自己不怕他。「好吧!」她說道。「十分 鐘後到我房間裡來。」 他嘟囔了一聲,看著她抬頭挺胸地從他面前走開。 蕾娜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關上。地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穿著暴露地站在他面前 ……穿著一件設計來引誘男人的衣服,那比裸體還要挑逗。杭特過去從來沒有要求她做過這 種事,她猜想那應該是他在印度學來的,或者,那只是他控制她的方法之一,為的是羞辱她 ,直到她沒有尊嚴。 哼!她不會讓他得逞的。他可以用盡方法羞辱她,但他絕對無法奪走她的尊嚴。她會穿 上那件衣服,但在內心中,她可以盡情地唾棄咒罵他。 憤怒得顫抖的蕾娜走到衣櫃前,拿出那件挑逗的性感內衣。她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那 衣料是如此輕薄,幾乎可以穿過一個指環。 蕾娜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套上那件內衣,冷冰的絲質衣料令她顫抖了一下。前方的絲 帶繫在胸前和腰間,而裙擺--如果那能被稱作裙子的話--在她走動時分叉開來,露出她 的大腿和臀部。 她應該放下她的頭髮嗎?她想要這麼做,至少可以遮住部分的身體。不……杭特一定會 嘲笑她的。 當他走進來時,蕾娜驚恐地躲到衣櫃旁邊,她小心地探出頭來。她看見她丈夫走到沙發 椅旁,手上拿著一瓶酒。他已經脫下他的外套和領帶,襯衫的領口也已經打了開來。他坐在 椅子上,微笑地看著緊張的她。帶著期待的表情,他喝了一口酒,然後揮手示意她從衣櫃旁 走出來。 這個動作令蕾娜憤怒不已。畢竟,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什麼聽命行事的妓女。「你要我 做什麼?」她不悅地問道。 「走過來。」 壁爐中燃燒著火焰,但距離蕾娜太遠,衣著單薄的她感到寒冷不已。她咬著牙,強迫自 己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又一步。當她來到他面前時,火光將她的絲質內衣照得一覽無遺。她 知道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那雪白的肌膚、她身體的曲線,以及她雙腿間的深色毛髮。 她站在他面前,整張臉通紅不已。 杭特坐直了身子,失了魂般地盯著她。「哦,蕾娜。」他輕聲說道。「你實在美極了, 我……」他停頓下來,吞嚥了一口。他的微笑消失了,僵硬地將酒瓶放在一旁。他的目光從 她的腿向上移至她的胸脯,徘徊在她挺立的乳尖。 房間已經不再陰冷,但蕾娜依然無法停止顫抖。 「我答應過不會碰你。」他沙啞地說道。「但我不認為我做得到。」 如果他此時抓住她,或是強迫她,她絕對會抗拒的。然而,他的觸碰是如此輕盈,他的 手溫柔地放在她臀上,彷彿像是怕會驚赫到她一般。他低著頭,因此她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 情,她聽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我已經幻想這一刻好久了。」他沙啞地說道。「看著你……撫摸你……」他的大手來 到她的臀部,罩住那圓滑的曲線。然後他將她拉到他雙腿之間。蕾娜感覺到他的手開始緩慢 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在她背部游移,然後是她的腰、她的臀部和大腿,以及她的膝蓋後方。 他溫熱的掌心透過輕薄的布料探索著她。 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她想要抽開身,但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杭特望著她,他的眼中 露出明顯的慾望,他的手來到她的胸脯上方。他罩住那柔軟的曲線,令她驚喘一聲,她的雙 膝開始顫抖,幾乎讓她跌入他懷中。他的指尖輕輕地逗弄著那花蕾,直到她的乳尖挺立起來 。他傾身靠向前,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肌膚上。 他的嘴含住了她的乳尖,那股熱氣和潮濕穿透了布料。她感覺到他的舌逗弄著,畫著圓 圈,將一股股的歡愉傳至她體內。 「蕾娜。」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好想要你。讓我吻你……品嚐你……」急促讓他 變得笨拙起來。他扯下她的肩帶,她的肩膀裸露在他面前。 蕾娜感到既猶豫又興奮。「夠了。」她說道,她的手推著他的肩。「你不應該……我不 想要……」 但杭特用手指拉開了一條繫帶,黑色的蕾絲敞開來,露出她雪白的雙乳。他用手大膽地 罩住那完美的線條,貪婪地吻著她的肌膚。他用嘴咬住一邊的蓓蕾,熱情地吸吮著。蕾娜顫 抖了起來,試圖將他推開。 「告訴我你不想要。」他說道。 蕾娜無法回答。他的舌頭在她雙乳間舔舐,他的手在她赤裸的肌膚上游移,她根本無法 開口說話。他又將第二條繫帶解開,整件衣服滑落至她腰間。杭特發出一聲呻吟,吻著她的 小腹,他的舌頭探索著她的肚臍。蕾娜驚恐地呻吟了一聲,那炙熱、潮濕的觸碰令她興奮不 已。她的手指埋入他濃密的髮間。 杭特將頭倚在她小腹上,用雙臂摟住她的腰。「別阻止我,」他喘息道。「求求你。」 他將她一把抱起,然後走向床邊。他把她放在床墊上,躺在她的身側,用雙手捧著她的 瞼。他飢渴地吻著她,他的舌探索著她的嘴,蕾娜不自覺地呻吟了起來。她試探性地用雙臂 摟住他的脖子,立刻讓他興奮地發出呢喃。他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準備探索藏在裙擺下 的那叢毛髮。 「不……等一下。」蕾娜將雙腿夾緊說道。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他竟然服從了,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他的頭垂在她身旁,前額頂 著床墊,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然後兩人都靜止了下來。換成是過去,他一定會不顧她的反對佔有她的。 既驚訝又感激的蕾娜將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她摸著他手臂上的肌肉和他的肩膀。「謝謝 你。」她輕聲說道。「謝謝你沒有強迫我。」 他沒有回答。她又繼續說道:「並不是我對你沒有興趣。」她喃喃說道,她的臉紅了起 來。「事實上,我認為你十分……英俊。」她轉過身,在他喉間輕吻了一下。「我很高興你 回來了,真的。」 然後她聽到打鼾的聲音。 蕾娜驚訝地抽開身望著他。她丈夫的眼睛閉了起來,他的唇微微地分開著。「杭特。」 她謹慎地說道。他蠕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又滿足地睡去。 蕾娜咬著下唇,勉強忍住笑意。她悄悄地下了床,將那件內衣踢到一旁。然後她很快走 到衣櫃前,換上一件睡衣。杭特依然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 蕾娜走回床邊,微笑地看著她的丈夫。然後她小心地替他脫下他的鞋襪。她替他蓋上被 單,以免夜晚的空氣讓他著涼。蕾娜站在床邊望了她丈夫最後一眼,才將燈熄滅。現在的他 就像是一隻沉睡的野獸,收起了銳利的爪子。但明天,他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嘲諷、喜 歡爭辯、迷人……而且他會再度誘惑她。 令她困擾的是,在她內心中,似乎有點期待它的發生。蕾娜皺起眉頭,走到他的房間去 過夜。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強尼坐在蕾娜旁邊的椅子上,他脖子上的白色餐巾沾著巧克力。蕾娜猜想他過去一定從 來沒有喝過。強尼很快地喝下熱騰騰的一杯之後,立刻又要求還要一杯。 「你必須先吃點東西。」蕾娜說道,將一小碟炒蛋放在他面前。「試試看這個--很好 吃哦。」 強尼用狐疑的眼神盯著那盤炒蛋。「我不要。」 「你要吃它,才會長得又高又大啊。」蕾娜哄道。 「不要!」 當蕾娜看到男僕臉上不讚許的表情,不禁擔憂起來。雞蛋在僕人眼中被認為是奢侈品, 那是絕對不可以被浪費的。雖然那些僕人都訓練良好,不敢公開表示不滿。但有些僕人實在 不甘心服侍一個像強尼這樣出身的小鬼頭。如果那孩子能夠稍微識相一點,表現出感恩之意 ,那麼或許還可以忍受。倘若他能夠和僕人親近些--甚至和這個家的主人何伯爵!那麼他 會比較輕易鞏固自己在這裡的地位。 「吃一小口就好了。」蕾娜替他舀起一湯匙哄勸道。 強尼猛烈地搖著頭。「我還要巧克力。」他說道,顯然絲毫不願妥協。 「等一下。」蕾娜堅決地說道。「先吃一口吐司,還有火腿。」 他看著她,看出她眼中的堅決,於是說道:「好吧!」他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然 後用手拿起一片火腿放入口中。 蕾娜微笑了,有股衝動想要將他摟在懷中。現在她只希望他能夠多吃一點,盡快將身體 養胖起來。至於餐桌禮儀,可以等到以後再糾正。 雖然她花很多時間在孤兒院,但她從來沒有照顧一個孩子飲食起居的經驗,她覺得有一 種滿足的感覺。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忘記了自己不孕的陰影,就算她不能生育,她還是可以 擁有自己的家庭。 正當蕾娜在心中猜測,她丈夫對於收養更多孩子會有什麼反應時,杭特走進早餐室中, 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模樣。 「早安。」蕾娜謹慎地說道。 杭特沒有回答,只是嫌惡地望了桌上的食物一眼。他的臉色顯得略微蒼白。他走到男僕 面前對他說道:「告訴葛太太,請他替我煮一碗特製的藥。」他說道。「然後拿一些頭痛藥 過來。」 「是的,爵爺。」男僕很快離去了。葛太太有一種特別的藥方,對宿醉十分有效,只有 她知道怎麼做。 強尼看著杭特倒了一杯水.然後那孩子疑惑地看著蕾娜。「他是公爵嗎?」 「不,親愛的,」她微笑回答道。「他是伯爵。」 強尼似乎有些失望,繼續盯著杭特寬廣的背,然後拉拉蕾娜的衣袖。 「什麼事?」她問道。 「他是我的新爸爸嗎?」 杭特幾乎被水嗆到。蕾娜遲疑了一下,然後摸摸強尼的頭髮說道:「不,強尼。」 「為什麼他不說話呢?」那孩子大聲問道。 「噓,親愛的。」她輕聲說道。「我想是因為他頭痛。」 「哦。」強尼頓時對杭特失去興趣,盯著餐盤的碎層。他歎了口氣。「我想念鼠兒。」 蕾娜笑了,心想孩子的注意力轉移得還真快。「你今天想去馬廄裡玩嗎?」她建議道。 「你可以摸摸馬匹,還可以餵它們吃紅蘿蔔。」 「好啊!」這個主意讓他雀躍了起來,急著想從椅子上下來。 「等一下。」蕾娜將他脖子上的餐巾拿下來。「首先我要先叫愛咪過來。她會幫你洗手 和洗臉。」 「可是我昨天已經洗過了。」他不高興地說道。 蕾娜笑出聲來,用餐巾擦他的瞼。「你必須先把臉上的巧克力洗乾淨,才能到外面去。 否則,全馬其鎮的蒼蠅都會飛到你身上來了。」 強尼和愛瞇離去之後,男僕端來葛太太的特別藥方及頭痛藥。蕾娜將注意力轉到杭特身 上。「坐下吧。」她說道。「也許你該吃片吐司--」 「哦,不。」這個建議令杭特皺起眉頭。他靜靜地喝了半碗藥湯,然後將碗放在一旁。 他站在窗邊,望了蕾娜一眼,彷彿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彷彿……他該不會是對於昨晚醉酒的 事感到不好意思吧?蕾娜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男人不是一向都以飲酒自豪的嗎?他們總是 喜歡拿酒量來評斷男性雄風。 蕾娜疑惑地望著他。支開男僕之後,蕾娜站起身來,走到矮櫃旁邊,兩人之間依然一陣 靜默。她猜想,杭特可能是對昨晚的親密感到不悅……他曾說過的話,以及他觸摸她的方式 ……回憶令她的耳根都紅了起來。 「爵爺,」她開口說道.「你今天早上有點沉默。我希望你不是因為……昨晚的事而不 高興。」 一刻之後,杭特走到她身邊。他深吸一口氣。「蕾娜……關於昨晚,我不太記得我…… 」他的手用力地抓著矮櫃邊緣。「我希望……我沒有弄傷你……有嗎?」 蕾娜驚訝地眨著眼,他以為他強行佔有了她。當他看到自己半裸地從她床上醒來,他當 然會這樣以為了。可是以前這種事發生過那麼多次,為什麼現在會困擾他呢?她偷瞄了他一 眼,看到他臉上懊惱的表情。 真是諷刺。杭特以前傷害過她那麼多次,卻從來沒有懊悔過,而現在卻為了自己沒有做 的事而感到如此羞愧。突然間她覺得好笑起來,於是轉過身背對著他。 「你昨晚喝得很醉。」她說道.「我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她聽到他發出一串咒罵,但那只讓她格格笑得更厲害。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笑得肩膀 猛烈地顫動著。 「哦,天啊,別哭。」杭特緊張地說道。「蕾娜,求求你……你必須相信我,我不是有 意--」 蕾娜轉身面向他。當他看到她臉上的笑意時,不禁嚇了一跳。「你沒有。」她喘息道。 「你睡--著--了--」她一邊笑著,一邊從他身旁走了開來。 「你這個小壞蛋。」杭特說道,跟在她的身後走去。他顯然鬆了一口氯,同時也感到惱 怒。「你知道我今天早上過得多慘嗎?」 「好極了!」她滿意地說道。「誰叫你逼我那件衣服?你也該受到一點懲罰。」 杭特試圖追到她身邊,但她用一張椅子擋住他。「我一點也不後悔要你穿那件衣服-- 不過我不太記得詳細的情形。你必須再穿一次蛤我看!」 「我才不要!」 「如果我不記得,那就不算數。」 「只要我你得就夠了。我從來沒有那麼尷尬過!」杭特停止了追逐,用閃爍的雙眸望著 她。「你很美,那是我所記得的。」 她試圖不為他的稱稱讚所動,但很難。他們兩人之同的氣氛改變了,變得十分融洽。蕾 娜坐在餐桌旁,杭特則盯著強尼剛才坐過的位子。「你告訴那個孩子,他要和我們在一起了 嗎?」他突然問道。 她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不盡然。事實上,他似乎認為理所當然。」 「他實在太幸運了。像他這種處境的孩子,很多都被送到工廠去工作--甚至更糟。」 蕾娜拿起叉子,玩弄著盤中剩餘的食物。「爵爺,」她喃喃說道。「有一件事我想和你 討論。我一直在想強尼的事。只因為沒有人照顧他,他就必須和他父親一起住在監獄中…… 我相信他一定不是唯一的一個。如果馬其鎮會發生,在其他的監獄一定也有。現在,或許有 許多孩子都和他的父親或母親生活在牢獄中。那實在是太不健康的環境了--」 「等一下。」杭特坐在她對面,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直視著她的眼睛。「你是個善良的 女人,蕾娜。我知道你想拯救世界上的每一個孤兒,每一個乞丐,和每一條流浪狗流浪貓。 但你不能那麼做的。」 蕾娜不悅地抽回她的手。「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她說道。 「但你遲早要說的。」 「目前,我只想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孩子的處境和強尼一樣。我曾經想過要寫信詢問監獄 的典獄長,看看有沒有受刑人的孩子住在裡面.但我擔心就算有,他們也不會承認的,尤其 如果寫信的人是個女人。」她停頓下來,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你希望我能夠寫信去問。」杭特皺起眉頭說道。「該死,蕾娜,我已經有夠多的事要 忙了。」 「你曾經認識很多政界的名人。」蕾娜辯駁道。「如果你可以向一些政府官員打聽…… 或者是社會福利局的人--」 「全英國起碼有三百個監獄。假設我們真的發現有孩子和他們的父母一起住在裡面-- 十個、二十個,甚至一百個。你打算怎麼辦,領養他們全部嗎?」杭特大聲笑了起來,然後 搖搖頭。「忘掉這件事吧,蕾娜。」 「我不能。」她激動地說道。「我不能像你一樣無情。除非我找到我要的答案,否則我 決不罷休的。如果必要的話,我會親自造訪每一座監獄。」 「我絕對不會讓你那麼做的。」 「你無法阻止我。」 他們怒視著對方,蕾娜感覺到自己的臉因憤怒而紅了起來。倘若是在過去,在他離開英 國到印度去之前,她或許會默然接受他的決定。但現在,她不想再回到那種被他控制、聽命 於他的關係。突然間她的腦中出現一些可怕的思緒--她真希望他留在印度,甚至沉屍海底 ,或者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和她共處一室。但她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努力抗拒著欲奪眶而出 的淚水。 然後她聽到杭特低聲說道:「蕾娜,你對我而言太重要了。望不會讓你去冒任何險的。 」 「不過我也不想把你軟禁起來,不讓你去拜訪那些監獄,所以……我有一個交換條件。 」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嚇了一跳。蕾娜低著頭,望著她裙子上的繡花圖案。「不管是什 麼條件,我都絕對不會再穿那件內衣了。」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手臂。「這是我的條件,親愛的……我會替你詢問你要的資訊 ,但我不准你涉足任何監獄。等我們得到答案之後,除非先和我商量,否則我不希望你私自 採取任何行動。」 蕾娜抬起頭來想要爭辯。 「當你告訴我要收留強尼時,我並沒有反對。」他提醒她。「你沒有先和我商量,就私 自做了決定。我沒有掃你的興,是因為我知道你很想留下這孩子。不過,我希望以後我們能 夠像夥伴一樣,事先知會對方,同意嗎?」 蕾娜不敢相信,何杭特伯爵竟然提議了要她當他的「夥伴」。他過去總是把她當成附屬 品……「我同意。」她喃喃說道,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在笑什麼?」 「你。」他打趣地看著她,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我打賭每個認識你的人,都以為 你是個甜蜜、溫柔、順從的女人。但你不是。」 「那我是怎麼樣?」 杭特將手放到她頸背,將她的頭拉近,直到他們幾乎四唇相觸。蕾娜感覺到他溫熱的氣 息吹在她臉上,她的腹部立刻產生一陣興奮。「你是只母獅子。」他說道,沒有吻她,然後 放開了她……一股奇怪的失望感覺在她心中迴盪著。 走廊上傳來一陣孩子的抽泣聲,杭特的腳步緩慢了下來。他看到那個男孩蜷縮在牆角, 他並沒有在哭,只是哽咽地吸著鼻子,一張臉紅通通的。然後他抬起頭,緊張地看著杭特。 「你為什麼坐在這裡呢,」杭特微微不悅地問道。他對孩子沒有經驗,不瞭解他們的需 要,也不知道他們要些什麼。 「我迷路了。」那孩子沮喪地說道。 「怎麼沒有人跟你在一起呢?」應該有人隨時陪著這個孩子的--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調皮搗蛋的事。但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於是杭特又問道:「你想去哪裡,」 那個孩子聳聳肩。「我需要尿尿。」 杭特臉上露出同情。「找不到廁所嗎?好吧,我帶你去,跟我來。」 「我不能走路。」 「那麼我抱你吧。不過我警告你,你最好忍住哦。」杭特抱著那個孩子穿過走廊。他很 輕,而且他眼睛的顏色十分特別,湛藍中帶著一抹紫羅蘭的顏色。 「你和夫人結婚了嗎?」強尼摟著杭特的脖子問道。 「是的。」 「等我長大之後,我也要和她結婚。」 「她不能同時和兩個男人結婚。」杭特說道,感到十分有趣。「那我怎麼辦?」 「你可以留在這裡。」那孩子大方地說道。「如果夫人願意的話。」 杭特對那張小臉笑了一下。「謝謝你。」 強尼低頭看著地面。「你很高。」他說道。「你比我爸爸還高。」 這句話勾起了杭特的興趣。「告訴我,小子--你爸爸為什麼被吊死了?」 「他是個打劫犯。他殺死了一個人,不過那是不小心的。」 打劫犯--在英國有很多這種在路上打劫醉鬼的人。算不上是什麼凶殘的罪--只不過 是在倫敦街頭求生存的小混混罷了。杭特沒有表現出他的嫌惡,繼續問道:「那你媽媽呢? 」 「媽媽在天堂。」 這麼說這孩子是無親無故了。 強尼臉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彷彿讀出了杭特的心思。「不過現在我有你和夫人了對 不對?」 這時杭特才開始明白蕾娜為何如此被這孩子吸引。「是的,我們擁有你了。」他說道, 絲毫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這孩子似乎有一股魔力,令人忍不住想照顧他。 他們來到廁所前,杭特將他放了下來。「到啦!」他停頓一下,然後不自在地問道:「 你需要幫忙嗎?呃……你會自己上嗎?」 「嗯,我會自己來的。」那孩子走進廁所,然後焦慮地回過頭。「我出來時你還會在這 裡嗎?」 「我會在的。」杭特說道,盯著關上的門。不知怎地,他深深地被這個孩子所感動。 湯上校坐在書房的一張皮沙發上。他的雙手拿著一杯白蘭地,然後啜飲了一口,享受著 這片刻的寧靜。 現在已是深夜,而他身懷六甲的美麗妻子已經先上床睡覺了。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而那股期待的喜悅令湯上校興奮不已。八年來,他一直渴望能夠回到英國,過著平靜的生活 。然而,一個小小的轉機,卻破壞了這片應有的寧靜與祥和。 「該死!」湯上校握著他的酒杯咒罵道。「你為什麼不留在印度呢?」 突然間一件奇妙的事發生了……他早該猜到的。房內突然出現一個影子,從陰暗的角落 中走了出來。驚訝不已的湯上校看著何伯爵走到他面前。 「我有更好的計劃。」杭特輕聲說道。 湯上校掩住內心的震驚,勉強壓抑住激動的情緒。「該死的混蛋!」他說道。「只有你 才敢這樣擅自闖入我的家。」 「我想私下和你見面。」 湯上校將手中的酒一口飲盡。「直到昨晚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死了。」他沙啞地說道。 「你到底在英國做什麼?」 「那和你無關。我只是來警告你--不要插手。」 「你竟敢命令我?」湯上校的臉氣得發紫。「那何夫人呢?那個可憐的女人有權利知道 --」 「我在照顧她。」杭特說道。「我要你閉上你的嘴,湯上校。在我為你所做的之後,這 是你欠我的。」 湯上校的內心似乎在掙扎交戰著。最後,他垂下了肩膀。「或許是吧!」他喃喃說道。 「我必須想一想。你離開吧。你勾起太多我極力想忘卻的回憶。」 兩個星期過去了,然而,關於監獄中孩童的事卻一點下落也沒有,令蕾娜十分失望。目 前房子正在裝修,施先生和一大群的木工及助手在整座城堡中忙上忙下。她也拜訪了一些在 馬其鎮的朋友,以及孤兒院。不過,大部分的時間,她還是忙著幫助強尼適應這個全新的生 活環境。 當然,還有杭特。 他忙著處理家族的公事,參加社交活動,並傾聽佃農的需求。此外,他也努力於重建家 族的財務狀況。為此,杭特甚至放下身為一位貴族的驕傲,致力挽救何家的負債慘狀。 現在的他是蕾娜心目中丈夫的完美形象:負責、禮貌、仁慈……友善。但最後這一點特 質卻令她感到困擾不已。在一連串的改變中,杭特似乎把她當成朋友,在其他方面幾乎一無 所求,他幾乎沒有把她當成女人看。 過去的蕾娜或許會為這點感到欣喜不已。她擁有丈夫所有提供的利益--安全感、慰藉 ,以及友誼--而不需要履行她所厭惡的肉體義務。然而,為什麼她反而這麼不安呢,為什 麼她會在半夜醒來,感到空虛、寂寞?她渴望和她丈夫相處,甚至開始借口與他見一面。然 而,每一次他們獨處,杭待對她單純的友善舉止令她的心中氣得牙癢癢的。 蕾娜不知自己到底要什麼。她渴望他深情的吻,而不是在臉頰上那種兄妹間的輕吻。她 要的是甜蜜、唇舌交接的深吻,讓她的世界為之天旋地轉。是的,她要他吻她。但她不確定 她是否要更多。如果她讓他上她的床,他會開始認為可以對她予取予求,所以最好還是維持 現狀。然而,為什麼杭特要把她當作妹妹一般對待呢? 在衝動的念頭下,蕾娜寫信通知她的裁縫師,將上次訂做的所有衣服的領口都改低兩吋 。那些服飾終於送來了。各種顏色的絲綢洋裝和禮服,以及搭配的羽毛帽和花邊帽……絲質 圍巾和手套……皮鞋及刺繡的軟鞋,象牙和紙及蕾絲做成的扇子。 看到這些新衣物令蕾娜興奮不已。她立刻穿上一件淡綠的禮服,這件禮服的顏色和她的 眼睛十分搭配,她的肌膚整個亮了起來。低胸的衣領露出她完美的胸脯曲線,上面只有一層 薄紗蓋住。她知道杭特在書房工作,於是立刻往那裡走去,她只是想過去禮貌地向他道謝。 她的丈夫坐在書桌前。他已脫下背心,捲起衣袖,襯衫的衣領也打了開來。他瞥了她一 眼,微笑了一下,然後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工作。突然他又猛然地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 她。 「那是你的新衣服嗎,」他問道,雖然他很清楚答案是什麼。 蕾娜走進房間。「你喜歡嗎?」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手指緊抓著手上的鵝毛筆,幾乎把筆捏碎。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 ,掃視著她的每一道曲線。「衣服的料子很好看。」他平靜地說道,但他的語氣中彷彿有一 股暖流,令她全身為之顫抖。他依然想要她。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點會令她高興,但事實的 確如此。 她的唇上露出一抹淘氣的微笑。「衣服的料子很好看?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他的眼中露出一道危險的光芒。「我本來想讚美它的設計的,不過一大半的胸衣似乎都 被裁掉了。」 「現在很流行低胸的設計。」她回答道。 杭特哼了一聲,然後繼續低頭工作。蕾娜故意走到他身旁,彎下身看著他桌上的書。她 傾身靠得更近,她的胸脯輕撫過他的手臂。雖然那個觸碰是不小心地,但她依然感覺到一股 戰慄傳遍她全身,而她知道杭特也感覺到了。他深吸一口氣,放下鵝毛筆,將一攤墨汁滴在 桌子上。 「我必須專心工作。」他低吼道。「你的胸脯這樣垂在我面前,我無法思考。」 蕾娜向後退了一步。「是你堅持要我訂做新衣服的.我只是想給你看看而已.我本來想 謝謝你的。」 「好吧……」他半笑半呻吟地說道,伸出手抓住她。他用手罩住她的臀部,然後將她拉 到雙腿之間,飢渴地看著她。「這件衣服很漂亮。」他喃喃說道。「你也是。事實上,這樣 看著你讓我疼痛不已。」 「疼痛?」 「我的整個身體因慾望而疼痛。」他又將她拉得更近,把她肩上的絲巾扯下扔到地上。 然後他把臉埋在她雙乳間,他的舌頭舔舐著她雪白的肌膚。「你讓我發狂。」他輕聲說道, 他的鬍渣令她的皮膚微微刺痛。「不,別走開……讓我--」 當他的唇找到她禮服下方的乳尖時,蕾娜驚訝地跳了起來。「停止……停止!」 他發出一聲沮喪的呻吟放開了她,站在她面前怒視著她。「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這 樣一身打扮到這裡來,所以別怪我吞下了你的誘餌。」 蕾娜彎下身,拾起墜落在地上的絲巾。「我--我沒有要誘惑你的意思。或許我只是想 要一個吻,或是讚美,但我並沒有--」 「我對你的慾望不是一個吻就可以滿足的。該死,你以為這樣很容易嗎,和你同住在一 個屋簷下,每天看到你,卻無法碰你?」 蕾娜驚訝地看著他,內心突然升起一種羞愧的感覺。她看錯他了--她不知道他依然渴 望她,不知道他這樣和她一起生活,竟然如此困難。 「我想要對你做愛。」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想看你的裸體,吻遍你的全身……取 悅你,直到你開口要我停止。還有每天早上在你臂彎中醒來,聽到你告訴我--」他停頓下 來,彷彿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蕾娜焦慮地說道:「對不起。」她柔聲說道。「我不知道你還渴望我。」 「讓我告訴你吧!」他再度摟住她,用手抱住她的腰,然後將她的手拉到他雙腿間。不 顧她的輕聲抗議,他把她的手放到他硬挺的男性器官上,那股炙熱的慾望溫暖了她的掌心。 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將她拉近。「每次我和你共處一室,就會發生這種事。這樣的硬挺表示 一個男人渴望你。」 過去和他在一起的回憶又充斥在蕾娜腦海中。握在她手中的硬挺對她而言就像是個武器 。她回憶起那些像刀割般的衝刺,以及事後那種酸痛,被侵犯和羞辱的感覺,她再也不要了 。「我不想要討論你的私處。」她緊張地說道,試圖抽回她的手,但他不讓她這麼做。 「我是個男人,不是太監.我可以吻你、碰你,卻不能佔有你。」他把嘴埋在她的頸旁 讓她顫抖不己。「讓我今晚和你在一起。我已經試圖保持耐心,但我實在無法再忍受了。」 蕾娜含著淚水,終於抽開身子,向後退了幾步。「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能,我不能。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求求你,你必須去找康夫人。」 提起他情婦的名字似乎是她最後的武器。杭特的臉上露出輕視的怒容。「也許我會。」 蕾娜僵直了身子,看著他走到桌前,拿起了一封信。 「還有,」杭特說道。「我收到了馬爵士的回信--他是一位專門負責監督監獄的國會 議員。你要的資訊在這裡。」 他將信扔給她,但她緊張得沒有接住,信封從她手中滑落至地上。 杭特走向門口,回頭對她說道:「去幫助那些窮人和可憐人吧,聖女夫人。」 蕾娜從地上把信拾起,怒視著被他關上的門。「自私鬼。」她說道,但她內心感到一股 微微的罪惡感。杭特說得對--她的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想要他崇拜她。她想要他渴望 她。如果她沒有興趣上他的床,那麼她為什麼要去挑逗他呢?她為什麼不能離他遠一點,享 受兩人之間的那份距離呢? 蕾娜想要跟杭特和好,但她猜想在這個時候,只有一種道歉方式會讓他接受,而她勢必 得爬上他的床。 她歎口氣,走到他的書桌前坐了下來。她撫摸著皮椅,感覺到上面依然殘留的體溫。如 果閉上眼睛,她幾乎可以聞到他的體香,那股帶著一抹檀香的異國味道。「我很抱歉。」她 大聲地說道,但沒有人聽見。她對於自己無法像其他女人一樣,和男人享受肉體之歡感到抱 歉。她也對杭特感到深深的歉意,因為他想要的多於她可以付出的。懊惱和寂寞的感覺在她 心中交織著。 然後她開始低下頭,閱讀手上的信件。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杭特騎馬出去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去處,一直到傍晚都不見人影。蕾娜坐在客廳中 的沙發椅上。她的膝上披著一條紅藍相間的毯子。那是孤兒院中的女孩編織送給她的。女僕 已經替她換過三條更為高雅、質料較好的毯子,但每次都被蕾娜換了回來。「我喜歡這條毯 子。」她告訴皺著眉的愛咪。「我知道它的質料不是頂好,但每一針每一線都讓我想起那些 孩子。而且它比家中的任何一條毯子都要舒服多了。」 「如果我是您,夫人,我不會想要留下任何那段被人趕出去時的回憶。」愛咪說道,不 贊同地盯著那條毯子。「那對我們大家而言都是一段不愉快的時光。」 「我不想忘記它。」蕾娜憐愛地摸著那條毯子說道。「那段經驗讓我學到很多寶貴的東 西。因為如此,也讓我變成一個比較好的人。」 「是的,夫人。」愛咪說道。「您一向是個天使,我們大家都這麼認為。」 「那何伯爵呢,」蕾娜突然問道。「僕人們比較喜歡現在的他嗎?」 愛咪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他一向是個好主人——大家都挺喜歡他的。不過 現在他比較關心僕人的生活。像上次他看到一個女僕的手臂受傷了,立刻就請醫生過來。他 還告訴喬治,他可以在休假時,讓他的未婚妻到廚房中和他一起喝茶。他以前從來沒有做過 這些事……」 牆上的掛鐘敲了幾響。蕾娜疲倦地站起身,準備回房休息。這時房中突然走進一個人影 。當然,那個人是杭特。他的衣衫不整,身上傳來一陣酒味,雖然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喝醉. 但他臉上帶著一抹奇怪的傻笑——就像是一個做了調皮事的青少年臉上的微笑一般。 蕾娜緊張地坐回椅子上,抱著她的膝蓋。「我希望你感覺好多了。」她尖銳地說道。「 從你身上的味道判斷!煙酒味和濃厚的香水味!我相信你一定找了女人滿足你的需求了。」 杭特站在她面前,給了她一個深不可測的微笑。「對於一個對我的私處不感興趣的人而 言,你倒是挺關心我的去處的嘛。」 「我只是很高興你終於聽從了我的建議,去找別的女人了。」她說道。 「我是去和藍爵士及一些朋友喝酒。在場有一些女人,不過我沒有和她們胡來。」 「真可惜。」蕾娜說道,雖然在她心中似乎鬆了一口氣。「不過我還是要重申.我希望 你能夠另找情婦,轉移對我的注意力。」 「真的嗎,」他平靜地說道。「那麼你為什麼要等我回來呢?」 「我不是在等你……我只是睡不著罷了。我一直在想馬爵士寫來的那封信,以及那些和 強尼一樣悲慘的孩子——」 「十二個。」他插嘴說道。「總共有十二個孩子住在監獄裡。」他揚起一道嘲諷的眉毛 。「我想你應該想要採取什麼行動吧!」 「我們可以明天再談,等你心情平靜一點的時候。」 「幾個小時的睡眠沒有什麼差別的。」杭特走到沙發椅的另一頭坐了下來,揮揮手示意 她開始說話。 蕾娜遲疑了一下,試圖猜出他的情緒。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像是一隻虎視眈眈的 野獸在等待他的獵物上門。他彷彿像是在等待一個機會,只要機會一來,他就會馬上撲上去 。她猜不出他的心思,但她有感覺,她不會喜歡他腦中盤算的計劃。 「我相信如果有人願意幫忙,監獄一定很樂意把那些孩子送到別的地方。」蕾娜謹慎地 說道。杭特點點頭。「顯然唯一一個可以接納他們的地方,是馬其鎮的孤兒院。」她繼續說 道。「可是那裡太小了。一打的孩子……嗯,我們需要擴充那個地方,多雇幾個人。並想辦 法提供食物、衣服,以及日常生活用品……而那並不容易。我希望我們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幫 忙!」 「我們沒有。」他插嘴道。「至少現在沒有。」 「是的,這點我知道。」蕾娜清清喉嚨。「所以我們必須從其它的地方籌錢。我們認識 這麼多朋友,這應該不是問題。如果我——如果我們——為孤兒院舉辦某種活動——」 「什麼樣的活動?」 「一個舞會。一個大型的舞會。我們可以藉由這個名義,為孤兒院籌募基金。為了保證 每個人都會來,我們也可以說……這是歡迎你回家的舞會。」他嚴厲的目光幾乎令她畏縮。 「事實上,這是個好主意。上流社會人一定很好奇你的歸來,也都想親耳聽到你的傳奇 故事,所以每個人都會來的。全倫敦已經都在談論你的事,因此這個舞會將是本社交季的高 潮。」 「所以你打算把我展示出來,來為孤兒院籌錢。」 「不會是那樣的——」蕾娜辯駁道。 「就會是那樣。」他緩緩坐直身子,傾身靠向前。「在我經歷了那麼多之後,現在我還 得忍受一整個晚上,被一堆沒有大腦的人審問。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孩子。」蕾娜熱烈地說道。「反正你早晚都得面對那些人,為何不現在做呢,同 時又可以拯救十二個無辜的孩子,讓他們有機會過正常的生活。」 「你太高估我了,親愛的。我的骨子裡,沒有一點慈善救人的心。我不會為那些孤兒或 乞丐晚上睡不著覺。我已經看得太多了,他們只是人生百態的其中一種罷了——他們永遠不 會消失的。你可以救一千個、一萬個,但依然還會有更多。」 「我不懂你。」蕾娜搖著頭說道。」你怎麼能夠對自己的僕人這麼好,卻對外人這麼冷 血無情?」 「我只有能力照顧住在我屋簷下的人,世界上其它的人我都不在乎。」 「原來你一點也沒有變。」她的心中充滿嫌惡。「你一向都是這麼冷血。我本來還以為 你會幫我救那些孩子的。」 「我並沒有阻止你辦你的舞會,我只是有一些條件罷了。」 「什麼條件?」蕾娜警覺地問道。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今晚我沒有碰那些妓女呢?」杭特說道。「我大可以那麼做。 其中有一個女人,她的胸脯大得像甜瓜一樣,而且她一直用舌頭舔著我的耳朵——」 「我不想知道那些。」 「藍爵士和其它男人當場就在桌子上、地板上,靠著牆上做了起來——可是我卻回家了 ,回到你的身邊來。你知道為什麼嗎?」杭特苦笑了一下。「因為我寧願坐在你的房門外, 幻想你睡在床上的模樣。光是抱著你、聽到你的聲音,或聞著你的香水味,都比和一百個女 人上床更令我興奮。」 「你想要我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是個挑戰。」 「我想要你,是因為你很甜美、純真及純潔。」他嘶啞地說道。「過去幾年中,我曾看 過一些事情,不堪得超出你的想像……我曾做過一些你絕對不會……」他停頓下來吐了一口 氣。「我只想要平靜的幾個小時,完全的歡愉。我已經忘記快樂是什麼了——如果我曾經知 道的話。我想要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和我自己的妻子睡在一起——這也是罪過嗎?」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蕾娜驚訝地問道。「你在印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搖搖頭,一張臉突然沉了下來。「無所謂了。就目前的情況,我打算和你談一個條件 ——我會很高興這麼做的。」 「如果你以為我會和你上床,為了——」她睜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說,你不會讓我 舉辦那個舞會,如果我不——」 「那正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去做安排,請一千個客人都無所謂。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吸引 很多人來的,而那些孤兒也會對你感激不盡。每個人都會很高興,包括我在內。因為舞會當 晚的半夜一點鐘,你會和我一起上樓,上我的床,讓我盡情地佔有你。」 「你的腦中就只有你自己嗎?」蕾娜的臉紅了起來。「你怎麼能夠利用那些可憐孩子的 不幸,威脅我和你上床?」 「因為我已經狗急跳牆了。」他嘲弄地微笑道。」我們達成協議了嗎,親愛的?」 她沒有回答。 「你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那種事。」他提醒她. 她咬著下唇。「可是那是我最痛恨的事。」 「你還是熬過來了。」他簡潔地說道。他坐在那裡等待她的回答。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不會接受其它條件的。這個自私的混蛋!他竟敢把這樣一個高貴的善舉,拿來當成滿足自 己性慾的武器。她想要拒絕他,告訴他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但她又想到十二個 像強尼一樣的孩子,活在煎熬之中……還有她可以為他們所做的事……她實在無法忍受。 難道和杭特共度一晚,真有這麼可怕嗎?他說得對,她的確熬過那些日子了。過去的她 曾經排除了所有的情感,把思緒轉移到其它地方,不去理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蕾娜的心沉下來。她這才瞭解到,為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必須做一件她不想做的事 。 「好吧。」她低聲說道。「舞會的那一晚。就一次。然後……」她停頓一下繼續說道: 「然後你可以下地獄!」 他的臉上並沒有滿足的表情,不過蕾娜可以看出,他顯然對她的妥協十分得意。「我已 經活在地獄裡面了。」他說道。「我只想要一晚的歡愉而已。」 杭特離開他面色蒼白的妻子,往自己的臥房走去。他脫下鞋子,沒有換衣服就爬上床去 。他的腦中嗡嗡作響,一方面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另一方面則是心中的激動。他本來以為自 己會有勝利的感覺,然而他只覺得解脫。他幻想著擁抱蕾娜,和她做愛,品嚐她的甜美。」 「感謝上帝。」他倒在枕頭上說道。」感謝上帝。」 「哦,天啊!」瑞雪驚訝地睜大眼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丈夫會和妻子做這樣 的交易。當然,我曾聽說過男人和情婦間有這樣的協議,可是……你並不是……」然後她喃 喃說道:「這真是太詭異了。」 「的確很詭異。」蕾娜嚴肅地同意道。「在成為寡婦之後,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再也 不用擔心,會被當成滿足男人肉體慾望的工具。可是突然間,我竟然同意和杭特上床了。」 她坐在瑞雪的客廳中,捲縮在一張椅子上。「尤其是這麼早就事先知道。這種感覺更糟 。」 瑞雪同情地看著她。「你打算履行你的承諾嗎?」 「當然不!」蕾娜很快說道。「我要你幫我想個計劃。所以我才來拜訪你。」 對於姊姊對她的信任與讚賞,瑞雪顯然感到十分驕傲和欣喜。她放下手上的刺繡,專注 於眼前的問題。「我想你可以讓自己變醜一點,這樣他就不會想要你了。」她說道。「或者 去找個人把水痘傳染給你,長得滿臉都是。」 蕾娜皺起眉頭。「我不太喜歡這個主意。」 瑞雪又開始專心想其它計劃。「你可以裝病。」 「可是只能維持一段短暫的時間。」 「也許有辦法讓他變得性無能!或許你可以給他吃些草藥或藥粉之類的。」 蕾娜懷疑地思索著這個建議。「我不能冒險讓他生病……而且這個計劃聽起來不甚可靠 。我可能會太緊張,結果露出馬腳來。」 「嗯。」瑞雪玩弄著肩上的絲巾。「或許,」她猶豫地說道。「你應該和他相處一個晚 上,過了就算了。」 「我絕對不會被人那樣利用的。」蕾娜憤怒地說道。「我不願意成為附屬品或洩慾的工 具。」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蕾娜。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來這些奇怪的念頭。何伯爵是你的丈 夫,你發過誓要服從他的。」 「我的確服從他。我的行為舉止和我的朋友,都是經過他認同的。我所敞的每一件事, 都先詢問過他的同意。我忍受他在外的淫亂行為,而且從來沒有在床上拒絕過他,後來他到 印度去了。三年來我一個人過日子……我不能回到過去的那種生活。」 「你別無選擇。」瑞雪說道。「除非我們可以想出一個計劃阻止他。」 她們兩人都靜默了一會兒。兩姊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一個陰沉、下著傾盆大 雨、灰濛濛的一天。 最後蕾娜開口了。「唯一的辦法,是找到一個比我更能吸引杭特的人。那麼他就會被轉 移目標,忘記我們的協議。」 「可是……他不是說你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嗎?」 「他只是說說罷了。」蕾娜說道。「從過去的經驗,我知道杭待不是那種專一型的男人 。他喜歡變化,他喜歡征服的感覺。」 「你要找誰呢?」瑞雪問道。「什麼樣的女人會讓他覺得不可抗拒?」 「那簡單。」蕾娜說道,站起身來走向窗邊,看著窗外的雨滴從天空墜落。「你知道嗎 ,瑞雪,我認為這個計劃有機會成功。」 當蕾娜離開藍宅時,外面的馬路已經因傾盆大雨而泥濘不堪。雨水依然不停地由天空墜 落,打在馬車的車頂上,蕾娜後悔她沒有等到雨停之後再離開。春天的陰雨綿綿的確不是出 門的好天氣,但誰又會想到竟然會碰上這樣的暴風雨呢? 馬車的車輪在泥沼中向前滾動。突然間一個顛簸,蕾娜整個人被甩到對面的座椅上。她 坐直車子,將手伸向車門,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車門被打了開來,風雨掃進馬車中,車伕憂慮地出現在車門口。「您有沒有受傷,夫人 ?」 「沒有。我沒事。」她很快地說道。「你呢,喬治?還有寇先生呢?」 「我們很好,夫人。路上有一個坑洞——車輪被卡住了。不過寇先生說我們離馬其鎮並 不遠。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先騎馬回去何氏城堡,駕駛另外一輛馬車過來。寇先生會留在 這裡陪您。」 這聽起來是個好主意。「謝謝你,喬治。請告訴寇先生。叫他進來馬車裡面等,外面的 風雨太大了。」 「是的,夫人。」一分鐘之後,喬治又打開車門,對蕾娜說道:「何夫人,寇先生說他 還是在外面等比較好。他有雨衣和雨傘,而且他說路上可能會有不法之徒經過,他最好站在 外面,以保護夫人的安危。」 「好吧。」蕾娜擔憂地說道,坐回她的座椅上。其實她心裡明白,寇先生擔心的是她的 名譽,而不是歹徒。「請你告訴寇先生說,他真是一位紳士。」 「是的。夫人。」 大雨繼續重重地打在動彈不得的馬車上。閃雷從天空劈下,接著是轟轟的雷聲,讓蕾娜 不禁跳了起來。「真是不順利。」她自言自語地說道,希望喬治和寇先生不會因此而感冒生 病,否則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在一陣等待之後.蕾娜彷彿聽到門外有動靜,於是傾身靠向門邊。這時門突然打了開來 ,一陣狂風和冰冷的雨水掃進馬車中。蕾娜嚇了一跳,連忙鑽進馬車的最裡面,一個高大的 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那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脫下了他的帽子,那是杭特。他的嘴角上掛著微笑,全身都濕透 了。 「我還以為你是個救美英雄呢!」蕾娜驚訝地喊道。 「沒有那麼浪漫.」他說道。「只是你的丈夫罷了。」 一個像救美英雄一樣英俊、不按牌理出牌的丈夫。「你不該在這樣的大雨中出門的,爵 爺。僕人們會帶我回家的。」 「反正我沒有別的事情好做。」雖然杭特的口氣很平靜,但蕾娜看得出來,他很擔心她 的安危。這一點讓她的心雀躍不已。 「你不是坐馬車來的嗎?」蕾娜皺眉問道。 「我可不想冒險讓第二輛馬車也陷入泥沼之中。」杭特說道,一把將蕾娜從馬車中抱了 出來。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蕾娜低著頭,蜷縮在他的懷抱之中。她看到寇先生坐在馬背上。 一手拉著杭特的馬韁。 杭特把蕾娜抱到馬背上,然後跳上她身後的馬鞍。蕾娜移動身子調整坐姿,然而濕滑的 馬鞍卻令她不小心向一側倒了下去。一隻手臂及時抓住了她。 「別緊張。」杭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以為我會讓你摔下去嗎?」 蕾娜沒有回答,大雨依然刺痛地打在她的臉上。杭特打開他斗篷的鈕扣,讓蕾娜躲進他 的大衣之中。靠在他溫熱的身體上,原本不舒適的感覺被一股歡愉的顫抖所取代。她深呼吸 一口,聞到的是一股夾雜著潮濕羊毛、男人,以及杭特身上慣有的香料氣息。她用雙臂摟住 他的腹部,感覺安全無比。馬匹開始快步向前跑去。她以前只有這樣騎過一次馬。那是她小 時候,有一次她父親騎馬帶她到村中的商店去,幫她買綁頭髮的緞帶。當時父親對她而言, 顯得既強壯又勇武,似乎可以解決她所有的問題。然而,當她長大之後,父親的體格似乎縮 小了。在兩個女兒都出嫁之後,他似乎也不再和她們親近,彷彿瑞雪和她都不再是他的責任 了。 「何伯爵是你的丈夫。」瑞雪的話在她腦海中迴盪著。「你屬於他……」 為什麼杭特會來找她呢,過去的他是根本不會這麼做的。他最近的一些行為實在太令人 不解了……譬如說,他寧願和她談條件,卻沒有強迫逼她上床::還有他友善、風趣的舉止 ……以及現在,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冒著風雨出來找她。彷彿像是他在討好她、追求她一 樣。可是,他已經知道再過一個月,他就可以跟她上床,他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地討她歡心 呢? 蕾娜的腦中不斷思索著這些問題,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來到了何宅的大門口。僕人們拿 著雨傘衝了出來。杭特幫忙她下了馬背,然後讓僕人護送她進屋去。愛咪替蕾娜脫下濕衣服 ,葛太太則立刻吩咐女僕準備熱水澡。蕾娜顫抖地站在一旁,看著杭特脫下他的外套和帽子 。 他用手指梳過潮濕的頭髮,然後對蕾娜微微一笑。 她自己複雜的情感困擾著她。在某一方面,他是她的敵人,卻又是她的保護者。他想要 她的身體,可是在追求她的過程中,她幾乎又被他感動得心動下已。蕾娜不顧身旁僕人的注 視,猶豫地走向他。 「謝謝你。」她說道。在他來得及回答之前,她踮起了腳尖,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然 後在他頰上輕輕一吻。杭特一動也下動,微微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們四目交接,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為了這個,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 他說道,然後往書房走去。 蕾娜坐在浴缸中,閉上眼睛享受帶著熏衣草香的熱水浴。她把水潑在她的胸脯和頸子上 ,這時突然有人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 蕾娜僵直身子,聽到愛咪結巴對那個闖入者說道:「哦,爵爺。何夫人現在不方便—— 她正在——」 杭特走進房中,看到他的妻子坐在浴缸中。蕾娜立刻將身子捲起。 「我以為你已經洗好了。」杭特說道,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還沒有洗好。」蕾娜回答道。「愛咪,請帶何伯爵出去吧。」 「沒關係的,愛咪。」杭特對女僕微笑道。「我會服侍我妻子。你下樓去暍點茶吧?休 息一下,今天下午放假好了。」 「等一下!」蕾娜皺眉說道,不過已經太遲了。愛咪格格笑著,接受了主人的建議,急 忙地離去了。她將身後的門關了起來。 蕾娜盯著她的丈夫。「你為什麼那麼做?」 他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你的眼睛像美人魚一樣。」他喃喃說道。「溫柔的淺綠,真是 美麗。」 「我知道你遲早會乘我在洗澡時闖進來。」蕾娜說道,試圖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從 你上次要求我穿那件性感內衣,我就知道你是個偷窺狂。」 杭特微笑了一下。「看樣子有人看出我的本性了,不過這點你可不能怪我。」 「為什麼?」 「在一年的守身之後,一個男人總是需要找點樂子的。」 「你可以把你的精力花在比較有意義的事情上。」蕾娜對走近浴缸的杭特說道。「譬如 說,找個嗜好……收集東西……下下棋什麼的。」 他的眼中露出光芒。「我已經有嗜好了。」 「是什麼,」 「欣賞你。」 她微笑地搖搖頭。「如果你不是這麼煩人,爵爺,其實你還挺迷人的。」 「如果你不是這麼美,我就不會這麼煩人了。」他對她微笑一下。「可是我打算繼續煩 你,夫人。將來有一天,你說不定還會喜歡呢!」他又走向浴缸一步。「把你的身體遮起來 ——我要過來了。」 蕾娜僵直了身體,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或是尖叫、潑他的水,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 她是靜靜地坐在浴缸中。杭特的目光緊盯著她每一吋的身軀。「你想做什麼?」她問道。她 的臉色通紅,全身因緊張而發熱。 如果杭特將手伸進浴缸,把她拉進懷中,帶她上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抗拒。一部 份的她渴望著他。一部份的她想要沉醉在他的懷抱裡……而這個念頭似乎沒有令她畏懼。 杭特看起來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他握起她緊抓著浴缸邊緣的手,然後說道:「拿去。 這是給你的。」 她感覺到一個東西放在她的掌心中。「你應該等到我洗完澡再說的。」 「可是這樣我就看不到你這個模樣了。」他輕笑一聲,然後從浴缸旁走開。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蕾娜張開手掌心,看到手中的那隻金戒指.上面鑲嵌著一顆大鑽石,那高雅的設計與寶 石的光芒令她驚歎下已。「哦。」她輕聲說道,無法將目光移開。 「我從來沒有送過你訂婚戒指。」杭特輕鬆地說道。 蕾娜繼續盯著手中的那只寶石。「可是……我們的經濟情況,允許你買這麼貴重的東西 嗎?」 「這你不用擔心。」他說道。「錢的問題我來操心就可以了。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 拿去換你喜歡的。」 「不,我……不。它很美。」蕾娜猶豫地將那只四克拉重的鑽石戒指套在手指上,它看 起來美極了。她抬起頭望著杭待,他看起來似乎很緊張。當她對他微微一笑時,他才放鬆下 來。 「你過去從來沒有送給我這種東西過。」蕾娜說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後再謝我吧。」杭特說道,又露出一貫的揶揄表情。「我想你知道方法。」他笑了 一聲,然後離開房間。蕾娜羞怯的笑容轉變為惱怒,她早該知道他會把這浪漫的一刻和他們 的交換條件聯想在一起的。 她坐在浴缸中,抬起手來看著手指上的那只戒指。那顆寶石彷彿是為一個皇后設計的。 他為什麼要給她這麼貴重的禮物呢,她懷疑這只戒指的意義,是否代表她是他的附屬品 ……或者他只是想說服她,他們在經濟上沒有問題。難道有可能是他想要讓她動心嗎,蕾娜 疑惑地搖搖頭,看著被關上的門,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不瞭解你,爵爺。我從來沒有瞭解 過你……以後恐舊也不會。」 施先生的裝潢工作進行得很慢,但因為舞會的關係,他已經先把宴會廳整修完畢。現在 整個大廳顯得明亮而清爽,四面的牆壁漆成乳白色,鑲嵌著高雅的雕刻。天花板上掛著四座 水晶吊燈,在鑲木的地板上閃閃發光。 舞會之夜很快地到來了……比蕾娜想像中要快得多。 她十分期望這將會是成功的一夜。從賓客的回函看來,將會有許多人來參加。她計劃全 力以赴地籌募基金,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孩子住在英國的監獄中了。她也希望杭特會做個 盡職的男主人,滿足客人對於他從印度奇跡歸來的好奇心。 「答應我,你會盡可能地取悅大家。」蕾娜在稍早時懇求他道。「答應我你下會嘲弄那 些問笨問題的人——」 「我知道該怎麼做。」杭特嚴肅地打斷她道。他的嘴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我會讓每 個人都滿意的,只要你履行你的承諾。」 蕾娜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禁咬著嘴唇,怒視了他一眼。這是他這個月來,第一次提到 這件事。蕾娜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禱,等到午夜一點鐘時,杭特會忙著取悅另一個女人,而忘 記她的存在。 在愛咪的幫忙下,蕾娜悠閒地洗了個澡,然後將香水乳液塗抹在肩膀、手臂,以及頸子 上。她在臉上撲上幾近透明的珍珠粉,並在唇上塗抹了玫瑰色的乳膏,讓她的雙唇看起來嬌 嫩欲滴。愛咪把蕾娜的頭髮高高盤起,看起來像一頂皇冠,然後別上珍珠髮夾。 蕾娜的禮服既簡單又高雅,白色的絲質布料,搭配著銀色的薄紗。禮服的領口很低,袖 子則同樣是銀色的薄紗。那是一件十分美麗的衣服,不過似乎有些過於大膽。 蕾娜皺起眉頭盯著鏡中的自己。「還好我還有時間換別的禮服。」 「哦,夫人,千萬別那麼做。」愛咪說道。「這是我所見過最美的一件禮服了。您看起 來簡直美若天仙。」 「不,這件衣服實在太不端莊了。」蕾娜說道,不自在地拉著胸衣。「簡直像是隨時會 滑落下來一般。」 「珍妮夫人穿的比這個還低,但她從來不以為意。」愛咪說道。「這是最新的流行呢! 」 蕾娜本來想反駁說,珍妮是那種會在臥房天花板裝鏡子的女人。但她只是搖搖頭。「把 那件粉紅色的禮服拿出來吧,愛咪。我要把頭髮上的珠髮夾拿下,改別上一朵玫瑰花。」 當女僕正準備開口辯駁時,強尼興奮地衝進房間。「小心!他要來了!」那男孩說道, 躲在蕾娜的裙子後方。 蕾娜驚訝地抬起頭,看到杭特走進門內。他從容地走到她身邊,一把抓起那個格格笑的 男孩。他把強尼抱在懷中,假裝是頭怪獸要吃掉他一般,那孩子則尖聲大叫大笑著。 「他們又在玩扮老虎的遊戲了。」愛咪對蕾娜說道。「他們已經玩了一個星期了。」 蕾娜微笑地看著他們。過去幾個星期中,強尼已經恢復了一個小男孩應有的精力。他的 模仿能力很強,而且對於蕾娜教給他的禮儀也學得很快。他喜歡各式各樣的遊戲,而且反應 十分靈敏。 強尼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短外套和深藍色的長褲,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鑲著銅鈕扣的帽子。 這一身打扮,任何人都想像不到,他就是那個曾經住在監獄中的男孩。他不但英俊、健康, 而且討人喜歡。最重要的是,他屬於她。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也不在乎他人輕蔑的眼神。她不管未來人們會如何散播謠言,談 論強尼的真正出身。那又怎麼樣呢,她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能夠照顧一個孩子、愛這個孩 子,而她打算繼續這麼做。 但她沒有料想到的是,強尼和杭特之間的關係。儘管他對孩子毫無經驗,以及一開始時 反對強尼留下來,但杭特對這孩子的瞭解似乎甚於蕾娜。他會假扮各種動物的聲音,並知道 許多刺激的遊戲和故事……杭特似乎知道各種取悅強尼的把戲。 「我喜歡那孩子。」他曾對蕾娜承認道。「誰不會喜歡他呢?他比大多數那些出身貴族 、嬌弱而死氣沉沉的孩子好太多了。」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他,因為他不是你親生的。」蕾娜直截了當地說道。 杭特嘲諷地微笑道:「你也曾經說過,他的出身並不是他的錯。事實是,身上帶著何家 的血統,並不能保證這孩子將來就會有出息。看看我就知道了。」 強尼從杭特的懷中掙脫,衝到蕾娜的身邊。他望著她身上的禮服,一雙藍眼睛中帶著讚 歎。「你好漂亮,媽媽。」 「謝謝你,親愛的。」蕾娜彎下身子擁抱著她,故意避開愛咪和杭特的眼神。因為強尼 絲毫不記得他自己的母親,於是他開始試探性地喊她「媽媽」,而蕾娜也沒有反對。她知道 僕人們都感到很訝異,但他們也不敢提及這件事。至於杭特,他則沒有表達什麼意見。 強尼摸了摸那銀色的布料。「看起來像金屬,可是好柔軟!」他說道。 蕾娜笑著將他的帽子扶正。「該睡覺了。愛咪會幫你梳洗,然後換上睡衣。等一下我會 過去陪你禱告。」 小男孩皺起眉頭。「我想要看舞會。」 蕾娜微笑了一下,她明白強尼的好奇。過去幾天中,他看著大人們忙上忙下佈置宴會廳 ,各種花朵和裝飾被送過來,還有廚房中更是忙碌不堪。「等你長大一點,你可以舉辦自己 的兒童舞會。」她說道。「等你成年之後,會有更多的舞會等著你參加——到時候恐怕你想 躲都躲不了。」 「可是我還要等好多年好多年才會長大。」強尼噘著嘴說道。蕾娜親了他一下,愛咪就 帶他出去了。 房內只剩下她和杭特。這時蕾娜才注意到他。「哦。」她輕聲說道,看著她丈夫一身正 式的晚宴打扮——令她不禁屏息。 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背心和白襯衫,對蕾娜微微一笑。合身的乳白色長褲緊包著他的雙 腿,加上深藍色的外套,更突顯了他寬闊的臂膀和高瘦的身材,他的金棕色頭髮向後梳。在 過去的幾個星期中,他原本深銅色的肌膚已經淡化成柔和的琥珀色。 蕾娜盯著他,心中瞥過一抹令她困擾不已的疑惑。 他絕對是她的丈夫,她如此告訴自己。他有著何家人的長相,此外,不可能會有陌生人 能夠如此成功地唬過杭特的家人和朋友,以及他自己的妻子,並膽敢面對上流社會……,他 一定是杭特沒錯。為了隱藏內心的下安,蕾娜不敢正視他。「好看極了。」她用顫抖的聲音 說道。 他來到她身邊,他的手指輕撫過她裸露的手臂,滑過她禮服的領口,停留在她左邊的胸 線上。蕾娜的心狂亂地跳了起來,她的身體狂野地想要貼向他。 「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她聽到他如此說道。「比全世界的任何人都要美麗。 」 他傾身靠向她,她感覺到他的唇靠近她的太陽穴。「你需要更多珍珠來搭配這件禮服。 在你的頸子上、腰上,以及手腕上……有一天我會統統買給你。」 蕾娜的雙手垂落在她身邊。她想要伸出手撫摸他,但她只是將雙手緊握成拳。她的手指 上戴著那只鑽戒。「你不需要送給我珠寶。」 「我會把半個英國的財富都獻給你。我會讓我們比以前富裕十倍——你會擁有你所想要 的一切。珠寶……土地……還有一打住滿孤兒的房子。」 蕾娜抬起頭,望著他眼中的笑意,心中的疑惑頓時消失了。當然她還是很緊張,希望她 今晚打發他的計劃會成功,不過,她似乎不再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我只要求十二個孤兒。」她說道。「雖然我希望能夠擴充孤兒院,容下雙倍的人數。 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孩子可以填滿空間的。」 杭特微笑地搖搖頭。「天啊,有誰敢阻止你?連我都不敢。」他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她頭 髮上的珍珠髮夾。「你怎麼會對孩子如此熱衷呢?」他喃喃問道。「是因為你無法生育的關 係嗎?」 奇怪的是,當他點出這個事實時,過去的傷痛似乎都消失了。杭特的坦白彷彿趕走了她 過去的罪惡感和不愉快。無法生育並不是她的錯,然而,過去她總覺得那是她的責任。「我 不知道。」她回答道。「只是有太多孩子需要幫助了。如果我不能成為母親,至少我可以成 為一個慈善家。」 杭特退開一步盯著她,他的眼中露出一道深邃的光芒。「別忘了我們一點鐘的約會。」 他嚴肅地說道。 蕾娜的腹部感到一陣翻攪,全身神經也緊繃起來,她勉強點點頭。 他彷彿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只是保持著沉默。他也對她點了點頭,蕾娜這才發覺,他是 真的期盼她會履行承諾。這個念頭令她感到有趣——如果她到頭來拒絕與他上床,會發生什 麼事呢?他會生氣嗎,他會試圖引誘她,強行佔有她,還是掉頭離去? 一輛輛的馬車停在何氏城堡的門口。僕人和車伕們忙著恭迎每一位賓客進門。蕾娜和杭 待站在門口,歡迎並和客人們打招呼。杭特是一個十分迷人的男主人,但蕾娜依然感覺得到 他的緊張,他彷彿在壓抑心中的不耐,並希望自己身在他處。 整個大廳和宴會廳中充滿了談話聲和笑聲,賓客們愉悅地交談著。他們圍繞在鋪著絨布 的長桌旁,享用著上面的冷肉、布丁、魚子醬、點心和色拉,以及各種各樣的糕點。客人們 暍著紅酒和香檳,樂師們則演奏著悅耳的音樂。 「太棒了!」瑞雪走到蕾娜身邊說道。蕾娜發覺她妹妹最近似乎瘦了許多。儘管如此, 瑞雪依然美麗動人,她的肌膚宛如牛奶般雪白,她的眼睛是綠色、棕色和金色的混合。深琥 珀色的絲質禮服緊包著她纖細的身材,她的腳上穿著一雙金色的涼鞋。 蕾娜發覺有好幾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妹妹看,儘管她是個已婚的女人。當然,上流 社會的紳士經常不把婚姻誓言當一回事。也有幾個男人對她投以愛慕的眼神,不過她並不加 以理會。那些和她調情幾句、對她拋媚眼的男人,正是那些在她守寡時,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的同一批人。 「這是我在林肯郡所參加過最豪華的宴會。」瑞雪興奮地說道。「你是個最成功的女主 人,蕾娜。」 「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練習了。」蕾娜聳聳肩說道。 「沒有人看得出來的。」瑞雪望了望四周,然後壓低聲量說道:「『她』來了嗎?」 蕾娜知道她指的是誰。過去兩個小時內,蕾娜一直緊張地望著門口。她皺起眉頭搖了搖 頭。「還沒有。」 「也許她不會來。」瑞雪猶豫地說道。 「她一定要來。」蕾娜嚴肅地回答道。「我想她會因為好奇而出現的。」 「但願如此。」 她們的談話被杜爵士打斷了。杜爵士是一位年輕的子爵,他曾經向瑞雪求過婚,但後來 被較有財富和地位的藍爵士打敗了。 藍爵士就像個王子,有著強壯的身材、英俊的臉龐,以及充沛的活力。相對地,杜爵士 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而且有些害羞。他很溫柔,也很聰明,而他對瑞雪的崇拜似乎沒有因 為她結了婚而減退。當時蕾娜和其它人一樣,認為藍爵士比他適合瑞雪。現在她難過地想到 ,倘若瑞雪嫁給了這個羞怯、斯文的男人,會比那個粗暴的藍爵士好得多。 在打過招呼之後,杜爵士對瑞雪害羞地一笑。「藍夫人,」他喃喃說道。「你能否給我 這個榮幸……我是說,我希望你能夠……」 「你是在邀請我和你共舞嗎,杜爵士?」瑞雪問道。 「是的。」他鬆了一口氣地說道。 瑞雪微笑了。「爵爺,我很樂意和你——」 「嗨,親愛的。」這時藍爵士的聲音出現,打斷了瑞雪的回答。他用一隻手摟住她的腰 ,用力地抓住她。蕾娜看見她妹妹微微地皺起眉頭。他兇惡的目光緊盯著杜爵士溫柔的眼睛 。「我妻子要和我跳舞,杜爵士——她只能和我跳舞。別再靠近她了,免得自討苦吃,還有 ,告訴其它男人,叫他們別想動她的歪腦筋。」 杜爵士紅著臉,結巴地道了歉,然後就離開了。 蕾娜轉身怒視著藍爵士,心想他為什麼要做出這麼粗魯的事。「藍爵士,」她冷冷地說 道。「一個已婚的女人,也是可以和別人跳舞的。」 「我會自己處理我的妻子,不用你插手。失陪了,女士們。」藍爵士冷笑一下,然後又 對他妻子說道:「別再表現得像個蕩婦一樣了。」 兩姊妹僵直身子,看著他離去。 「藍爵士叫你蕩婦嗎?」蕾娜蒼白著臉問道。 「他只是在嫉妒罷了。」瑞雪說道,眼睛盯著地板。她看起來就像一朵枯萎的鮮花。瞼 上的光彩消失了。 蕾娜憤怒地說道:「藍爵士有什麼好嫉妒的?他難道還懷疑你的忠貞嗎?你是全世界最 甜美、最貞節的女人。而他只不過是個虛偽的——」 「蕾娜,求求你。小聲一點,除非你想要在你自己的宴會上難堪……」 「我無法忍受。」蕾娜說道。「我痛恨他對待你的方式。如果我是男人,我會狠狠地揍 他,或是把他趕出去,或是——」 「我不想要討論這件事,至少不是現在。」瑞雪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然後離開了。 蕾娜沮喪地走到大廳的一角,拿了一杯香檳一口飲盡。然後她玩弄著手上的空杯子,看 到她丈夫朝她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副死板的微笑表情。正如他所猜測的,他今晚只不 過是一個展示品罷了。每個人顯然都對他的故事感到十分有興趣,而且毫不遲疑地詢問許多 愚蠢的問題。 「你玩得高興嗎?」蕾娜問道,雖然她已經知道答案。 他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當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白癡。」 「喝點香檳吧!」蕾娜緊張地說道。「這樣或許你會感覺好過一點。」她指指她自己的 空杯子。「至少我希望如此。」 「我不喜歡香檳。」 「那麼就暍點雞尾酒吧!」 「我只想要你。」 他們的目光相遇,蕾娜發覺他的注視比香檳的影響力更令她昏昏欲墜,她突然有種受到 威脅的感覺。她知道他在等待,一分一秒地等待,直到午夜一點鐘的來臨,她就會無助地躺 在他懷中。每一絲的本能都告訴她,現在立刻轉身逃跑……可是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她深 呼吸一口氣,但依然有那種窒息的感覺。 杭特溫柔地將她手中的酒杯拿開,交給經過的一個僕人。「還要一杯嗎?」他問道,蕾 娜僵硬地點點頭。 他將另一杯新的香檳遞給她,她又一飲而盡。但因為喝得太快,開始打起嗝來。 杭特的眼中露出幽默的神色,「這樣做是沒有用的,親愛的。」 「什麼沒有用?」 「你可以喝到爛醉如泥……不過我還是會堅持要你履行承諾的。」 她瞪了他一眼。「我沒有打算逃避。不過,我愛喝多少香檳就喝多少。畢竟,以前你每 次上我的床,哪一次不是喝得醉醺醺的?」 他注視著她,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像是憤怒,又像是懊悔的神色。「我很抱歉。」他沙啞 地說道,然後環視著四周。「蕾娜,我!」 突然間他看到了一個東西,頓時僵住身子。蕾娜跟隨他的視線望去,然後自己也愣住了 。 一個高挑的女人站在門口,她的美艷令人屏息,她很瘦,但手臂上健美的肌肉顯然是戶 外活動鍛煉出來的。她是男人心目中的女人,一頭栗色的頭髮、淺棕色的眼眸,還有一張性 感的嘴。她身穿一件米白色的禮服,露出一邊肩膀,宛如希臘神話中的女神。 然而,杭特似乎沒有認出她,這一點讓蕾娜感到十分困惑。他環視著四周,看到眾人投 向他的好奇眼神,每個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應,然後他才將目光轉回那個女人身上。她給了他 一個嬌媚的微笑。 這時他才發覺那個女人是誰。杭特憤怒地轉頭望著蕾娜。「你真該死。」他說道,然後 離開她走向他過去的情婦,康夫人。 蕾娜發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趣、憐憫、驚訝——大家的議論紛紛幾乎壓 過音樂聲。她顫抖著,甚至沒有察覺到她妹妹走過來。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瑞雪說道,試圖裝出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微笑吧,蕾娜 ——大家都在看你呢!」 蕾娜彎起嘴角,但她的唇僵硬得沒有感覺。 「你看起來為什麼這麼奇怪呢?」瑞雪柔聲問道。「他已經去找她了,這不正是你所想 要的嗎?」 是的,這正是她所想要的……可是她又怎麼能夠解釋,一切都顯得如此不對勁?她要如 何解釋,當杭特看到他過去的情婦時,似乎沒有馬上認出來?唯一的解釋是,他一定是太驚 訝了——畢竟,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康夫人了。所以,他才沒有立刻認出她來。 蕾娜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但她胸口的疼痛依然存在.她已經達到她的目 的,把杭特和康夫人撮合在一起了。現在他們會舊情復燃,而杭特也會忘了她,這正是她所 想要的。 那麼,她為什麼會有被背叛的感覺呢?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給我吧!」瑞雪接過她手上的空酒杯。「你快把酒杯捏碎了。」她仔細地盯著蕾娜的 臉。「親愛的,怎麼了,我可以幫你嗎?」 「這裡太熱了。」蕾娜低聲說道。「我覺得很不舒服。替我當一下女主人吧,瑞雪。幾 分鐘就好。幫我招呼客人,直到我回來。」 「好的,當然。」瑞雪握緊了她的手一下。「一切都不會有事的,親愛的。」 「謝謝你。」蕾娜說道,但她心裡一點也不相信。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杭特看到了蕾娜臉上罪惡的表情,立刻就知道她做了什麼。被他自己的妻子這樣擺佈, 令他感到憤怒不已。不過,他早該猜想到她會要出這一招。蕾娜是個聰明而頑固的女人,不 到最後關頭,她是不會輕易投降的。這真是個聰明的主意,讓他和他過去的情婦在大庭廣眾 下重逢。無疑地,她是希望他今晚會和康夫人一起過夜。 他等不及想要好好地教訓他妻子一頓。 但此刻,他必須先應付康夫人—從他返回英國之後,就一直在避免和她見面。他的唇上 露出一個嚴肅的微笑。「你會付出代價的,親愛的。」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挺起胸膛走 向康夫人。 「艾絲。」他說道,熱情地握起她的手。他可以輕易地看出,康夫人是個直腸子的女人 。她永遠不會要求她的男人是個英雄,她要的只是個伴侶。然而。。每個男人偶爾都會想要 成為英雄,保護他們的女人。。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康夫人說道,但她的眼中露出的卻是溫柔的情意。「你為什 麼沒有來找我呢?自從我聽說你回來的消息後,就一直在等你。」她輕輕抽回她的手。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而且時機也不對。」他微笑地說道。 「時間和地點並不是我的選擇。是我們親愛的蕾娜,寫了一封迷人的信說服我來的。」 「是嗎?」杭特說道,在心中暗自咒罵他的妻子。「她到底寫了些什麼呢,艾絲?」 「哦,她說在你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她希望你快樂!而她相信我是唯一能夠讓你快樂的 人。」她注視著他的眼睛。「她說得對嗎,爵爺,」換成是其他女人,這句話可能會是挑逗 ,但她語氣中的真誠令杭特覺得感動。 管他什麼舞會,他也不在乎有沒有人在看。他絕對不能在眾人面前傷害這個女人,反正 他今晚已經提供夠多娛樂了。 「我們談一談吧!」他說道,拉起她的手臂,帶她離開宴會廳。 康夫人愉悅地輕笑一聲,然後心甘情願地和他一同離去。「我們已經在談話了,親愛的 。」 杭特帶她走到書房,然後關上門並將門鎖上。他突然覺得心情沉重不已。 「艾絲。。」他面向她說道。她微笑地對他伸出手。「歡迎你回來。哦,實在太久了! 」 杭特遲疑了一下,然後走向她。她是個迷人、和善的女人。但當她的手臂摟住他時,他 卻緊繃了一下。她不是他所夢想的女人,而除了蕾娜,他絕對不會和任何女人上床的。還好 康夫人沒有吻他。她偏著頭,對他微微笑著。 「你太瘦了。」她說道。「我喜歡你以前的大手抱著我的感覺。好像抱著一隻大熊一樣 。答應我,你一定要趕快吃胖起來。」 杭特沒有回應她的笑,只是嚴肅地盯著她,心想該如何告訴她,他對她已經沒有興趣了 。天啊,如果他討厭她,事情會比較好辦。然而這個女人有種特質,讓人不禁對她有好感。 結果是,他根本不用麻煩解釋。康夫人已經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了,她垂下了手臂。「你 不想要我了,對下對,」她不敢置信地問道。她的眼中帶著痛苦和困惑的神情,但杭特依然 勉強注視著她。 「我想要和我妻子重新開始。」他沙啞地說道。「和蕾娜。。「她張大了嘴。「如果你 想要擺脫我,何伯爵,只要誠實告訴我就可以了。請你不要用謊言來侮辱我。」 「我為什麼不能渴望我自己的妻子?」 「因為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會想要她的,我記得在過去,我們不知取笑 過她多少次。你曾經十分鄙視這樣嬌柔的女人——你說蕾娜很懦弱。而且冰冷無情。現在你 要我相信,你對她竟然有了感情嗎?不要五分鐘你就會厭倦她的!」 「事情有了轉變,艾絲。」 「大概是吧!」她回嘴道。「我,」她盯著他,臉上突然出現一種奇怪、蒼白的表情。 「哦,不。」她輕聲說道。「哦,我早該知道的。。」 「怎麼了?」杭特關心地走向她,但她卻驚喘一聲避開。她瞥了門口一眼,顯然想要離 去,但最後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了下來。 「請給我一杯酒。」她驚恐地盯著他說道。 杭特知道他應該為這個女人的沮喪感到抱歉的,但他內心卻因不耐而惱怒。該死,他在 心中想道,你到底還要為我惹多少麻煩?他從酒櫃中拿出一個杯子,然後為她倒了一杯白蘭 地。 康夫人暍了幾口酒,直到臉上恢復血色。「我的天啊!」她盯著他的臉說道.「我不知 道我為什麼傻到會去相信。他死於船難中了!他已經死了,而你取代了他的位置。」淚水盈 滿了她的眼眶,而她不耐煩地拭去淚珠。「你不是何伯爵。你根本一點也不像他。」 這項指控令他感到憤怒不已,但他依然保持冷靜的神態。「你只是太沮喪了。」 「而你是個優秀的騙子。」她反駁道。「因為何伯爵絕對不會選擇蕾娜而放棄我的。他 愛的是我,不是她。」 「有時候愛情是會變的。」杭特說道,先前對她的好感逐漸消失。他不瞭解她為什麼如 此肯定自己比蕾娜好。 康夫人又喝了一口酒,然後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你到底是誰?」 「我是何伯爵。」他堅決地說道。 她苦笑了一聲。「蕾娜相信你嗎?我猜大概是吧,那個沒大腦的女人。她從來沒有瞭解 過何伯爵,也沒有關心過他。要說服她是很容易的,尤其你和他長得這麼像。不過在這個世 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何伯爵,而我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就證明你是個騙子。」 「試試看。」他挑釁道。 「你真大膽!如果我能從中得到利益的話,我會的。然而,全世界我只想要一個東西, 那就是何伯爵,而你無法將他還給我。不過我猜想,如果能夠聽到你親口承認你是個冒牌貨 ,那也不錯!」 「你不會聽到我那樣說的。」他堅持道。「因為那不是事實。」 「我懷疑你是否知道事實是什麼。」她站起身來,把空酒杯放到一旁。「祝你好運。」 但這句話顯然帶著嘲諷的意味。「你是個很有天分的演員,而任何相信你的人,最後都 會自食惡果的。去愚弄他們吧!不過你騙不過我的。等到侯爵夫人旅行回來,她會拆穿你的 假面具的。你等著瞧好了!」 「你在胡言亂語。」 「哦,不。還有,蕾娜只不過是個好看的瓷娃娃罷了。何伯爵從她身上得不到任何慰藉 ,而你也不會的。她的骨子裡沒有東西,難道你不明白嗎.她沒有一點熱情,甚至沒有智慧 。和她上床也不會得到任何滿足的。」 「艾絲,」他柔聲說道。「我想你該回家了。」 「是的。」她點點頭,看起來有些憤怒、失望,以及疲憊。「我也這麼認為。」 蕾娜焦急地坐在大廳旁的會客室中,心想杭特和他的情婦此刻到底在做什麼。他們兩個 已經失蹤好一陣子了。他們應該不會等不及地上了床吧,不過換句話說,他們是一年多未見 面的愛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令她感到酸楚不已的嫉妒。想到杭特和康夫人在 一起,他的手愛撫著她的身體,他的唇吻著她。哦,這簡直無法忍受!為什麼她沒有期待中 的輕鬆感覺呢? 蕾娜呻吟一聲,離開了會客室。她想要再暍一杯酒,然後回到舞會中,假裝什麼也沒有 發生,盡情地歡笑跳舞。蕾娜決定往書房走去,她知道杭特的書房中有個酒櫃。她只想暍上 一小杯,然後就回到宴會廳中去。 當她穿越大廳時,看到杭特也同時走了進來。他們停下腳步互盯著對方。 杭特的臉色嚴肅,他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蕾娜緊張地快步向前逃開,但杭特大步 走向她,並且抓住了她。他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將她拉開。她喃喃地抗議著。 「爵爺,你在做什……停下來,我不能。。」 杭特把她拉到迴旋階梯下方的一個陰暗角落——那裡是女僕有時和追求她們的男士調情 的地方,也是男僕有時偷吻他們女友的地方。蕾娜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躲在這裡 。杭特將她緊緊地壓向牆壁,他的一隻手埋入她的髮間,另一隻手則緊抓住她的臀。杭特的 聲音中帶著憤怒。「我好像不記得在邀請名單上,看到康夫人的名字。」蕾娜畏縮了一下。 「我以為我是在幫你一個忙。」 「鬼扯!你以為這樣做可以擺脫我。」 「康夫人在哪裡?」 「在我告訴她我對她沒有興趣之後,她已經離去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該怎麼處置 你。」 「我們該回到舞會去了。」蕾娜勉強說道。「大家會開始起疑心的。」 「你安排康夫人到這裡來時,似乎沒有這麼擔心別人的想法。」 「也!也許是我做錯了——」 「也許你不該插手管別人的閒事!也許當我告訴你我不想要她時,你應該相信我。」 「我很抱歉。」她用安慰的語氣說道。「我道歉,是我的不對。現在我們可以回到舞會 —」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他將她的頭向後仰,凶狠的目光怒視著她。「我發誓,我本來 可以扭斷你的脖子的。」他喃喃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懲罰你——一件我更喜歡 做的事。」 當他把她抱得更緊時,蕾娜驚喘了一聲。他身體下方的硬挺緊緊地頂著她,他結實的胸 脯則緊貼著她柔軟的胸脯。「不要在這裡。」她焦急地說道,擔心可能會有僕人經過看到。 「求求你,會有人看到的—」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怒吼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而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他低下頭用力地吻著她,將舌頭深深地探入。蕾娜只掙扎了一下,然後恐懼就被那股銷 魂的歡愉所取代。 杭特的唇飢渴地探索著她的嘴,他的手則抱住她的背支撐著她。他的口中傳來一股白蘭 地及香料的味道。蕾娜將手緊握成拳,試圖不回應他,但他甜美的吻令她卸下了防衛。她呻 吟著攀向他寬廣的胸膛,弓起身體迎向他。只要再一分鐘,然後她就會把他推開,只要再一 個吻、再一次觸碰。 杭特抽開身,用牙齒將手上的手套扯下扔在地上。他用手指愛撫著她的頸子,感覺她柔 嫩的肌膚,輕撫著她的胸線。然後他扯下她的胸衣,露出她的雙乳,而她的乳尖也頓時挺立 起來。他罩住她的胸脯,用手指逗弄著她的乳尖,輕輕地拉扯愛撫著,直到她發出一聲呻吟 。「不要在這裡……不要現在。」她喘息道。 他沒有理會她的話,彎下頭將她的乳尖含入口中,他的手則掀起她的裙擺往下探入。當 他發現她沒有穿襯褲時,不禁發出一聲滿意的歎息。他的大手罩住她赤裸的臀部曲線,蕾娜 驚訝地僵住了。音樂和說話聲由不遠處傳來,提醒她被逮到的危險。她開始奮力地掙扎著, 可是那只讓她的禮服更往下滑。 他再度攫住她的唇,他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手指愛撫著那叢保護的毛髮。蕾娜驚恐 她扭動身子抗拒著,直到他的手指分開那柔軟的肌膚,開始輕撫其中的細膩女性核心。蕾娜 顫抖了一下,這個親密的觸碰令她不知所措。她無法呼吸、無法說話。他的手指採得更深, 找到了那潮濕的泉源。杭待將唇從她嘴上移開,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著。 「今晚我要吻你那裡。」 那個念頭令她嚇了一跳,同時也讓她臉紅不已。她的雙腿發軟,使她不得不倚在他身上 。他用一根手指探索著她的女性親密地帶,來回摩挲她潮濕的身體入口,然後愛撫著一小塊 帶給她無限歡愉的肌膚。她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一隻手緊抓著另一隻手的手腕,直到指甲 掐入自己的肌膚。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會這樣撫摸她。他手指的律動十分輕盈,利用她 自己的濕潤當作潤滑劑。他不停地逗弄愛撫,直到她開始在他的手掌下,扭動臀部悸動起來 。 杭特吻著她的喉嚨,一直舔舐到她的頸部下方。「你想要更多嗎?」他柔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要不要?」 「哦,我要。」她已經顧不得羞恥和理智,也不在乎他在對她做什麼,只要他不停下來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探入她體內,她的身體開始一陣規則的蠕動。「哦……」 他輕撫著她滑濕的身軀,起初先探入一、兩吋,然後將整個手指插入她體內。蕾娜的頭 向後仰,閉著眼睛,那份歡愉幾乎令她昏厥,甚至尖叫出聲。她咬著下唇,試圖壓抑喉嚨中 的呻吟。他的手指一進一出,蕾娜發覺他是在模仿做愛的動作。她的臀無助地回應著,每一 次穿刺都令她愉悅不已,她體內的肌肉飢渴地緊包著他的手指。 「吻我。」她顫抖地說道,渴望著他的唇。「求求你,吻我——」杭待低下頭,但他的 唇故意挑逗地沒有觸碰她,他們沉重的呼吸吹拂在彼此瞼上。他的身體緊繃而硬挺,他的皮 膚上冒著汗珠。 「這就是你的報應,蕾娜。」他輕聲說道。「和我一樣因慾望而疼痛。」他的手指從她 體內抽出,令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他緩緩地將她摟著他脖子的手放下來。然後他放開她, 拾起地上的手套。蕾娜倚靠在牆上望著他。他要離開她了。 「不。「她虛弱地說道。「等一下,我——」他瞥了她一眼,然後踱步離去。蕾娜盯著 他,憤怒,驚訝。「你怎麼可以?」她聽到自己呢喃道。「你怎麼可以,」片刻之後,她勉 強將自己的衣服穿好,但她的手指卻僵硬不已。 她的腦中想的都是她的丈夫,以及他剛才對她所做的刺激、羞辱的事。蕾娜不知道接下 來的時間她是怎麼度過的。她扮著笑瞼,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雖然她的內心波濤洶湧。然 後跳舞的時間到了。身為男女主人,依照慣例,他們必須開舞。 「我做不到。」當杭特走向她,挽起她的手臂時,她如此說道。她感覺自己的臉頓時紅 了起來。「大家都在看。」 「是你邀請我以前的情婦來的。」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能怪大家對我們之間的關 係感到好奇。」 「如果我們提早回房,謠言會比現在糟十倍。」蕾娜說道。「人們會以為我們不是在吵 架,或是——」 「或是瘋狂地做愛嗎?」他替她把話說完,唇上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你一定要這麼殘酷嗎?」她不悅地問道。 杭特對樂師點點頭,然後挽著蕾娜的手踏進舞池中央,並等待其他賓客加入。蕾娜一向 喜歡跳舞,雖然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練習了,不過此刻她實在一點心情也沒有。 她覺得自己很笨拙,而且感覺到眾人注視的眼光,更無法忘懷剛才在樓梯底下發生的事 。當她想到她丈夫溫柔的手指在她胸脯和雙腿之間游栘,她幾乎無法站穩腳步。午夜來臨了 ,這表示她所畏懼的一刻即將到來。蕾娜環視著宴會廳,尋找她的丈夫,但她沒有看見他。 也許他已經上樓了。在等待。她感覺就像一個即將面臨死刑的囚犯一般。但她的心中依然盤 旋著在樓梯底下所發生的事,那股令她羞慚的歡愉,就像濃郁的香水般圍繞在她四周。 將近一點鐘了。杭特的時間選得很恰當。賓客們已經一群群地自娛著,根本不會有人注 意到她的離開。她悄悄地從宴會廳中溜了出去。 當大廳中的鍾敲了一響時,蕾娜已經回到房內。她脫下她的禮服扔在地板上。然後她又 褪去身上其他衣物,走到衣櫃前,找到那件黑色的性感內衣穿上。 她用顫抖的手指解下頭髮上的珍珠髮夾,然後將盤起的秀髮梳開,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 。她睜大眼睛,臉色蒼白。蕾娜深呼吸一口氣。 不會比前更可怕的,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她相信杭特應該會盡量溫柔待她的,而她也會 盡量配合,並希望一切都會趕快結束。然後,明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想到這點,她便急忙 地離開房間,往他的臥房走去。 蕾娜沒有敲門就走進杭特的房間。微弱的燈光照在大床上。杭特坐在床墊的一角,身上 依然穿著晚禮服。他抬起頭,看到她穿著那件性感睡衣,口中呢喃了一句。當她走向他時, 他一動也不動,但他的眼睛掃遍了每一個細節——她雪白的赤腳,她那被黑色蕾絲隱藏住的 胸脯,以及她如瀑布般的秀髮。 「蕾娜。」他呢喃道,用手指輕撫著她的頭髮。「你看起來像個穿黑衣的天使。」 她搖搖頭。「我今晚所做的事,證明我不配當個天使。」 他沒有和她爭辯。 看到他稍早的怒氣似乎已消,蕾娜開始謹慎地道起歉來。「爵爺,關於康夫人——」 「不要談她了。她對我沒有意義。」 「我知道,可是——」 「沒關係的,蕾娜。」他伸出手摸著她的頸子。「親愛的……回到你的房間去吧,」蕾 娜驚訝地瞪著他。「不是因為我不想要你。」杭特說道,站起身來脫下他的外套。他把外套 披在她肩上。「事實上,看到你穿著這件衣服,簡直令我無法忍受。」 「那麼,為什麼?」她訝異地問道。 「因為今晚我瞭解到一個事實。我不能和你玩遊戲,然後把你當成勝利的獎品。我本來 以為我可以的,但是——」他停頓下來,發出一個自嘲的笑聲。「算是我良心發現吧。」 「我想要履行我的承諾!」 「我不想要這樣得到你,好像你欠我什麼似的。你沒有欠我任何東西。」 「不,我有。」 「我不希望談條件是我唯一能夠佔有你的方式。所以——回你的房間去吧,把門鎖上。 」 蕾娜的注視似乎令他感到不自在。杭特轉身回到床上,蜷在床角,揮手示意她離去。 蕾娜一動也不動,一股新的感覺在她體內升起。她知道杭特永遠不會強迫她,不管在什 麼情況下,也下管他有多麼想要她。她一直對杭特有點畏懼,害怕他那種操縱控制人的本性 ,但他似乎改變了,而現在。 要她離開其實很容易。蕾娜盯著她丈夫面無表情的臉。正如他所說過的,過去的那些夜 晚她也經歷過了。這一晚應該不會更糟的。她猶豫地脫下身上的外套,走到她丈夫面前。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說道。 他並沒有碰她,於是她爬上床來到他身邊。 杭特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她的臉。「你沒有必要這麼做。」 「我想要。」緊張但心意已決的她,伸出手摸著他的臉,鼓勵他將她抱在懷中。杭特依 然沒有移動,困惑地盯著她,彷彿像是在作夢一般。 她把手伸到他的襯衫底下,感覺到他溫熱健壯的肌膚。她開始緩緩替他解下鈕扣。然後 她脫下了他的領帶,摸著他的頸子。「你有一個很好看的脖子。」她說道,摸著他古銅色的 肌膚。 她的觸碰令杭特倒吸了一口氣。他猛然抓住她游栘的手。「蕾娜。」他警告道。「如果 你開始,等一下後悔是來不及的。」 蕾娜傾身靠向前,吻上了他的唇。她探索著他的嘴。歡迎著他舌頭的碰觸,好奇地品嚐 著他。 杭特放開她的手,將她壓在床上,吻著她的唇、她的臉頰和喉嚨。蕾娜摟著他的脖子, 望著壓在她上方的那張臉。「不要停止吻我。」她渴望地說道。 杭特捧起她的臉,深情地吻著她。那個吻令她的心跳加速。她彎起雙膝,彷彿想用雙腿 緊緊將他纏住。 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他們做愛是什麼時候了。她只記得那是一個不愉快的經驗,沒有任 何愛撫或言語。現在他摸她的方式是如此下同,他的指尖像蝴蝶般輕盈。他將內衣的裙擺拉 到她膝蓋上方,然後彎下身去吻她的雙腿,她的腳尖,以及她腳踝內側的柔嫩肌膚。蕾娜讓 他把她的腿推得更高,分得更開。當她感覺到他輕咬她膝蓋後方時,不禁驚喘了一聲。 「你喜歡嗎?」他問道。 「我……不……我不知道。」 他把臉貼在她的大腿內側,直到她感覺到他的鬍渣黥著她的肌膚。「告訴我你喜歡什麼 。」他沙啞地說道。「或者你不喜歡什麼。告訴我你想要的一切。」 「當我今晚來到這裡之前,」她說道。「我本來希望早早結束這件事。」 他突然笑了起來,他的手抓住她的大腿兩側。「我希望能夠愈久愈好。我等待這一晚已 經等太久了,天知道下一次有機會是什麼時候。」他溫熱的唇透過內衣的薄紗,親吻著她的 腿。 蕾娜緊繃著身子,他將她的雙腿推得更高,她的膝蓋觸碰到他的胸膛。他吻著她上半部 的大腿,他的手則來到她的臀部底下。 他的唇在那禁忌之地的邊緣游移,蕾娜頓時的反應是將他推開。他抓住她的手,輕輕地 吻著她的手指,然後再次彎下身埋首於她顫抖的身體上。她感覺到他的舌頭隔著絲緞輕撫過 她的雙腿之間,潮濕柔軟地舔舐著毛髮叢間的聖地。這股親密的刺激令她呻吟出聲,而她丈 夫更用力地壓向她,將她的雙腿推得更開。他又再度舔著她,他的舌頭技巧地挑逗著她,一 股股的歡愉傳遍她全身。 她發出一聲呢喃,令杭特抬起頭。「你想脫下衣服試試看嗎?」他嘶啞地問道。「不! 」她緊張的回答令他笑出聲來。「把衣服脫掉。」他哄著她說道,將內衣從她肩上扯下。「 先把燈關掉。」 「我想看著你。」他說道,吻著她裸露的肩膀。「我也想要你看著我。」 蕾娜警覺地盯著他。在黑暗中會比較容易。她不想要看到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不。 」她不自在地說道,但他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猶豫。 「親愛的,」他輕聲在她耳邊說道。「試試看。就這麼一次。」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她沒有抗拒,讓杭特拉下她的內衣,赤裸裸地躺在燈光之下。他將她拉近,讓她的裸體 緊靠著他的身軀。「幫我。」他說道。 蕾娜順從地脫下他的襯衫。他的全身肌肉都因渴望而顫抖,他的呼吸沉重無比。 「我要你。」他沙啞地說道。「全世界我只要你。」 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已將她壓在床上,他的目光掃視著她的身體,貪婪地望著她。 他吻著她,他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有多好事是她不記得的,也是過去她不敢探索的。她猶 豫地摸著他的胸膛,如此結實與堅硬。他深棕色的乳尖,以及他的窄腰,他的身體的確比過 去瘦了許多。 他低下頭,撫玩著她的胸脯,用雙手罩住它們,用指尖逗弄那粉紅色的乳暈。然後他用 嘴含住一邊乳房,吸吮著她的乳尖,用牙齒輕咬著。蕾娜呻吟著,看著他的頭在她胸脯上方 移動,輪流逗弄著她的雙乳。她感覺到一股奇怪的熱流,她的每一絲自制力逐漸在心中瓦解 。他的手來到她的小腹上方,而她張開雙腿迎接他的觸碰、他的衝刺,任何他想做的事。 杭特感覺到她的放鬆,於是開始吻遍她的全身,品嚐著她腰部的肌膚、她的腹部、大腿 ,吻著她雙腿間的柔軟地帶,聞著那女性的芳香。他用手指分開那神秘的毛髮,輕輕地打開 其中的肌膚,找到他想要的核心,然後用舌頭舔舐著。歡愉令蕾娜弓起身子,她的眼中含著 激動的淚水。他用畫圓圈的方式舔著她,令她驚喘顫抖著,然後她感覺到他的舌頭向下移動 ,穿刺著她最柔軟的中心。他用胸膛的力量將她的雙腿撐得更開,他的舌頭則熱情地取悅著 那性感的部位。 蕾娜掙扎地試圖坐起身,用手抓著他的頭,將手指埋入他髮間。她的心猛烈地跳著,她 的視線模糊,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他的嘴所覆蓋的地方。他無止盡地品嚐著她,佔有著她, 直到那股歡愉爆發到極點,她呻吟地達到她的高潮。 在最後一絲的收縮結束之後,杭特撐起身子,望著蕾娜驚訝、潮濕的雙眼。他的表情嚴 肅,輕輕地用手指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摸著他那沾有她愛的汁液的唇 。 他用雙膝分開她的雙腿,然後脫下自己的長褲,釋放了那堅硬已久的男性器官。他緊貼 著她柔軟的女性核心,而她則用雙腿圈住他,知道現在痛苦很快就要來臨了。他緩緩地進入 她,前進的速度是如此緩慢,她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只有被填滿的甜蜜。她的身體接 受了那巨大的穿刺,然後他刺得更深,直到她愉悅地呻吟出聲。現在他已經完全埋在她體內 ,杭特停下來,將臉靠在蕾娜肩膀上。她感覺到他極力控制著不敢移動,整個身體微微地顫 抖著。 「沒有關係的。」蕾娜輕聲說道,撫摸著他的背。她微微抬起臀部向上移動,而這輕微 的動作令杭特驚喘出聲。 「不,蕾娜。」他沙啞地說道。「不,等一下……天啊,我不能……」她又再度向上移 動,讓他埋得更深,那如絲般的感覺令他失去了控制。他呻吟著達到了高潮,甚至沒有再衝 刺。他的身體因狂喜而顫動著。片刻之後,他翻過身,將她摟在懷中。他依然喘息著,深深 地吻著她。先開口的是蕾娜。她的臉緊靠在他的胸膛上。 「現在我可以關燈了嗎?」他笑了出來。然後他走下床,脫掉身上的衣物,並把燈關上 。在一片黑暗中,他又再度回到她身邊。蕾娜在睡夢中醒來。她翻過身,驚訝地發現身旁的 男人身軀。她立刻拉起垂到她腰間的被單,但一隻大手阻止了她。 「不。」杭特低聲說道。「我想看月光照耀在你肌膚上的樣子。」 他已經醒來很久了,而且一直在看著她。蕾娜低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又繼續拉著被 。 杭特將被單扔到地上。他伸出手摸著她的乳尖、她胸脯的曲線。她轉身面向他,搜尋著 他的唇。他低頭吻著她,令她的心跳再度急促起來。他的手來到她的臀部,用掌心捧住那渾 圓的線條,輕輕地將她拉近。 他的硬挺緊貼著她的腹部。對她而言,那已不再是武器,而是歡愉的泉源。蕾娜猶豫地 伸出手,用手指握住他的硬挺,輕輕地上下游移。她的觸碰令他顫抖,他的身體飢渴地回應 著。她知道他想要教她,但此刻他只是默默地讓她自己探索。她將手滑至他雙腿間的重量, 然後又回到那如絲緞般光滑的頂端。他呻吟一聲,輕吻著她的喉嚨,在她耳邊呢喃,告訴她 他有多麼渴望她。 然後他分開她的雙膝,抓住她的大腿進入了她體內。蕾娜驚喘一聲,扭動身軀迎向他。 只有一開始時有點不舒服,然後她潮濕的身體立刻接納了他。他開始規則地搖動著,每一次 衝刺都刺激著她的女性核心。她弓起身子迎接他,用她的臀包圍著他,她的手緊抓住他背部 的肌肉。他堅硬地佔有她,用他的重量緊緊壓向她,往前刺得更深、更深……那股歡愉淹沒 了他們。 她在高潮時哭喊出聲,她的身體因滿足而釋放出愛的汁液。然後她摟著杭特,感覺到他 在她體內顫抖,達到他的高峰。 他依然停留在她體內,一邊親吻著她的嘴,不停地愛撫著、品嚐著。蕾娜溫柔地撫摸著 他的頭髮。她感覺到他欲抽身離開,於是發出呢喃的抗議。 「哦,不要。」 「我太重了。」他輕聲說道,翻身躺在她身旁。 他將腿伸到她雙腿間,然後手指輕輕地撫弄著那叢潮濕的毛髮。「你和康夫人之間就是 這樣嗎,」她問道,盯著他在黑暗中的臉。 「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有過這樣的經驗。」他的回答讓蕾娜欣喜不已。她傾過身子靠在 他胸膛上。「杭特,」 「嗯?」 「今天晚上康夫人和你說了些什麼?」 他的手指停住了。她可以感覺到他突然僵住身子,然後他歎口氣回答道:「艾絲很失望 ,因為我告訴她我沒有興趣再繼續和她的關係。事實上,她失望到指控我,說我不是真正的 何伯爵。」 「哦。」蕾娜依然將臉貼在他胸上。「你認為她會公開發表這項指控嗎?」她謹慎地問 他聳聳肩。「我很懷疑。上流社會應該會認為,這項指控只不過是因為她個人的感情受傷害 而造成的。況且艾絲不是那種想要當眾出醜的人。」 「當然。」蕾娜說道。「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 「抱歉把今晚搞砸了。」 「這個嘛,」他的手指探入她雙腿之間,深深地插入她體內,令她顫抖不已。「你會補 償我的。」他喃喃說道。「對不對?」 「是的……是的……」她的唇在一陣陣的歡愉中為他開啟。 「媽媽。媽媽。」 蕾娜打個呵欠睜開眼睛,早晨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看到強尼小小的身體站在她床 邊。他身穿睡衣,打著赤腳,睜大眼睛瞪著她。 她轉過頭,看到她丈夫也才剛醒來。她用被單緊包住身體,轉頭看著強尼。「你為什麼 起得這麼早?」她問道。 「小雞已經孵出來了。」她這才想起,過去幾天,他們一直在注意孵蛋的母雞。「你怎 麼知道呢,親愛的?」 「我剛剛出去看過了。」他天真的目光望著剛坐起身的杭特。「早安。」杭特若無其事 地說道。 「早安。」強尼愉悅地說道,然後將目光轉回蕾娜身上。「媽媽,你為什麼不睡在自己 的床上呢?」 蕾娜嚇了一跳,然後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他。「因為何伯爵昨晚邀請我和他一起睡 覺。」 「你的睡衣在哪裡?.」 她的臉紅了起來。然後她小心地回答道:「我昨晚太累了,所以我一定是忘了穿上它。 」 「笨媽媽。」他格格笑著說道。 蕾娜對他微微一笑。「去穿上你的衣服和拖鞋吧。」 當那孩子跑出去後,杭特伸出手來,想要擁蕾娜入懷,但她翻過身跳下了床。然後她拾 起他昨晚扔在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裸體。他們四目交接,互相微笑了一下。 「你好嗎?」杭特柔聲問道。 蕾娜沒有回答,但她內心卻有一種十分溫暖的感覺。那是一份完整、甜蜜的快樂。她甚 至不想離開他一分鐘。她只想要整天和他在一起,還有明天,以及未來,直到她完全瞭解他 。「我很快樂。」她說道。「快樂得令我害怕。」 「為什麼害怕呢,親愛的?」 「因為我太想要它持續下去了。」杭特示意要她過來,但她只是走到他身邊,輕快地在 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又跳開身。「你要去哪裡?」他問道。 蕾娜停在門口,對他微微笑道:「當然是去穿衣服,然後去看小雞啊!」孤兒院現在正 在進行擴大工程,但監獄中的孩子依然需要一個棲身之處,絕對不能再讓他們繼續待在現在 的環境中。唯一的解決方法,是請馬其鎮的人們讓孩子先借住在他們家,直到孤兒院可以接 納他們為止。然而,這件事進行得並不順利。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冷血?」蕾娜花了一整個上午拜訪許多家庭,但他們都禮貌地拒絕 了。她忍不住向杭特抱怨。「而且那些家庭都是相當富裕,有足夠經濟能力照顧一、兩個孩 子的家庭—何況這只不過是幾個月罷了。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幫忙呢?我本來以為賀太太一定 會出一臂之力,還有魏家的人——」 「這是很實際的考量。」杭特誠實地說道。他把蕾娜拉到他膝上,然後替她摘下頭上的 小帽。「撇開慈善的動機不說,親愛的,你必須瞭解,你不是在要求這些人照顧一個普通的 孩子。馬其鎮上正直的居民把監獄看成是罪犯訓練所——誰能怪他們呢?」 蕾娜僵住身子,不悅地瞪著他。「你怎麼能夠這麼說?看看強尼,他不是像個天使一樣 嗎?」 「他的確是個好孩子。」杭待說道,然後微笑地瞥了窗外一眼。這時蕾娜才聽到隆隆的 嘈雜聲,知道強尼又在玩他最喜歡的遊戲了。他喜歡把一點火藥粉和石頭放進他的玩具槍管 中,然後射擊。「可是強尼是個例外。」杭特繼續說道。「很多其他的孩子需要特別的照顧 。也有一些孩子甚至是十分不可信任的,彷彿就像是被放出籠子外的野獸一般。你不能期待 賀太太或是魏家的人,甚至任何人,來背負這麼重大的責任。」 「我當然可以。」蕾娜固執地說道,望著他同情的臉。「杭特,該怎麼辦呢?」 「等到孤兒院擴大完成,並請來新老師之後再說吧。」 「我不能等。我要那些孩子立刻就離開監獄。如果必要的話,我會把他們全部帶來這裡 ,親自照顧他們。」 「那強尼怎麼辦呢?」杭特說道。「你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其他十二個孩子身上,不再有 時間陪他了。這點你要如何向他解釋?」 「我會告訴他?……我可以說……」蕾娜沮喪地停頓下來。「他不會瞭解的。」她終於 承認道。杭特搖搖頭,望著她垂頭喪氣的臉。「親愛的,」他說道。「我希望你能夠稍微硬 起心腸,不過我知道你做不到。」 「我不能讓那些孩子待在監獄中幾個月。」她說道。「好吧,該死。我來看看我有沒有 辦法,雖然我懷疑會有什麼結果。」 「你一定做得到的。」蕾娜充滿希望地說道。「你有一種天分,總是有辦法讓別人聽你 的。」杭特微笑了起來。「我還有一種天分,而我打算今晚展示給你看。」 「或許吧!」她挑逗地說道,然後從他膝上站了起來。杭特忙碌地拜訪許多人家,苦口 婆心地相勸,談交換條件,甚至威脅利誘,終於把十二個孩子都安頓下來。 在他們共度的那個夜晚之後,蕾娜對他完全改觀了。這是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中 享受到歡愉。除了肉體的愉悅之外,更令她驚訝的是,她發覺自己可以信任他。 杭特是個和善的男人。不僅是對她,還有對他身邊的人。她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有如此大 的轉變,但她對此感到十分欣慰。雖然他不甚贊同她老是在管別人的閒事,但他似乎很諒解 ,而且總是在合理的範圍內縱容她。 杭特一向是個忙碌的人,但他現在所追求的和他們剛結婚時大不相同。他曾經沉迷於各 種運動與狩獵活動,總是泡在各個俱樂部中。蕾娜猜想,他的一些酒肉朋友或許對現在這個 負責任的他感到有些失望。他將心力完全投注於發展何家的經濟上,在船務、貿易,以及製 造工業上都積極參與,並且要求每個月都要有利潤進帳。在自己的土地上,他也注重收成和 農務,並且滿足了佃農們長久以來的需求。 過去的杭特曾經相信,這個世界的存在完全只是滿足他個人的娛樂。他唯一曾經感到挫 折的,是蕾娜的不孕所帶給他的打擊。現在的他似乎比較成熟,比較有智慧,不像過去一樣 將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一肩扛起他從前避之唯恐不及的所有責任。 不過杭特並不是個聖人。他有一點邪惡的本質是蕾娜所喜歡的。他喜歡挑逗、玩把戲, 並且鼓勵蕾娜將禮教放在一邊,和他一起玩一些令她臉紅的遊戲。有一天晚上,他來到蕾挪 房間,建議在施先生把天花板上的鏡子移除之前,和她一起做愛。不顧蕾娜的嬌羞抗議,他 在鏡子下和她瘋狂做愛。事後蕾娜立刻鑽到被單底下去。另一天晚上.他帶蕾娜去聽一場音 樂會,在整個表演當中,他在她耳邊呢喃著古印度的做愛寶典內容。還有一次他帶她去野餐 ,然後在晴空之下引誘她並佔有了她。 他是她夢想中的完美丈夫:善良、熱情,而且堅強。她愛他,但在她內心中,依然有一 點小小的恐懼,讓她不敢公開承認。但等到時機成熟,她會告訴他的。 蕾娜在廚房中幫忙葛太太烤點心。她一邊哼著歌,一邊和廚娘及兩個女僕閒話家常。 在一陣歡笑聲中,愛咪走進廚房來,她的裙擺沾滿了塵土。她立刻走到蕾娜身邊,臉上 露出一個愁容。 「愛咪。」蕾娜停下手上的工作說道。今天你放假—我以為你要到村中去和一些朋友相 聚。」 「我必須立刻回來,夫人。」愛咪喃喃說道。其他人依然高興地暢談著。「我不知道這 是不是真的,不過,我從村子裡得到一些消息。」 蕾娜疑惑地盯著她的女僕。 「是關於藍夫人的事。」愛咪繼續說道。「我和藍夫人的女僕貝蒂是好朋友。今天我們 在聊天時,」愛咪不自在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貝蒂說,這是個秘密,不過藍夫人 生病了。」 蕾娜注意到其他人也在聽,立刻把愛咪拉到一旁。「生病了?但那是不可能,為什麼我 不知道呢?」 「貝蒂說藍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病得多重?」蕾娜急切地問道。「愛咪,瑞雪的女僕有沒有告訴你,是藍爵士對我妹 妹施展什麼暴力嗎?」 愛咪垂下了目光。「藍夫人說她是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貝蒂說沒有人看到,可是她說看 起來比摔下樓嚴重很多。她說藍夫人的情況很不樂觀,而他們也沒有請醫生。」 驚恐、煩惱,以及憤怒,一連串的情緒令蕾娜顫抖不已。藍爵士又打瑞雪了,這一點她 十分確定。正如過去每一次一樣,事後他都後悔不已,而且不好意思請醫生,儘管瑞雪急需 醫療上的照顧。蕾娜的心中開始計劃。她必須找到瑞雪,把她從藍爵士身邊帶走,把她帶到 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她痊癒起來。 「夫人,」愛咪緊張地說道。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不希望貝蒂因此而被開除。」 「我當然不會說的。」蕾娜故作平靜地說道。「謝謝你,愛咪。你告訴我是對的。」 「是的,夫人。」愛咪似乎鬆了一口氣,提起裙擺離開了廚房。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五章】 蕾娜匆匆地離開廚房,往紳士的會客室走去。牆壁上掛著過去杭特和他父親狩獵的戰利 品。她走到櫃子旁,打開它,看著裡面各種各樣的獵槍、清潔工具、彈藥,以及幾盒鋪著絨 布的手槍。有珍珠槍把的,還有木製的、銀製的……蕾娜從來沒有拿過槍,但她曾經看過杭 特和其他人使用。裝子彈和上膛似乎是很簡單的工作。憤怒不已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有人 走進來,直到杭特開口說話。 杭特剛到附近的農家去探訪,他的身上還穿著騎裝。「有人要決鬥嗎?」他問道,走到 她身旁準備拿走她手上的槍。「如果你要殺人,我有權事先知道。」 蕾娜抗拒著他,緊緊地將槍抱在胸前。「是的。」她注視著他的臉,憤怒的情緒崩潰了 ,淚水也滑落面頰。「是的,我要殺你的朋友藍爵士。他又打了瑞雪,又一次……我不知道 她的情況怎麼檬,但我打算把她從那裡帶走,我早就該這麼做了。我只希望藍爵士也會在那 裡,這樣我就可以把子彈射進池陶瞠了--」 「噓。」杭特的大手握住她手上的槍,然後將它拿開,放在旁邊的桌上。他望著蕾娜, 看著她淚眼汪汪的臉。他將她摟在懷中,讓她倚靠在他胸前,輕輕地在她耳邊呢喃。 杭特拿出一條手帕,擦拭著她的淚珠。「好了。」他柔聲說道。「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 蕾娜搖搖頭,知道告訴他是沒有用的,因為藍爵士是他的朋友,多年來他們像是生死之 交。對杭特和藍爵士這種男人而言,友誼此婚姻重要多了。杭特曾經說過,妻子只不過是人 生中不可避免的必需品罷了,其他女人則是為了娛樂。然而,一個男人的朋友,才是需要謹 慎選擇,並一輩子珍惜的。 「你說和藍爵士有關。」杭特催促靜默的蕾娜。「發生了什麼事?」 蕾娜掙脫出他的懷抱。「我不想討論這件事。」她說道。「你只會為藍爵士辯護,就像 過去一樣。碰到這種事,男人總是會為彼此找借口。」 「告訴我,蕾娜。」 「愛咪今天在村中聽到傳言,說瑞雪生病了。好像是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我很瞭解我妹 妹和她丈夫,因此我相信,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這麼說一切只是謠言了,除非有明確的證據證明--」 「你還有所懷疑嗎?」蕾娜喊道。「藍爵士會用任何借口,把他暴躁的脾氣出在我妹妹 身上。每個人都知道,但沒有人敢出面干涉。瑞雪是永遠不會承認的。她永遠不會離開他, 也不會說他的壞話。」 「她已經是個大人了,蕾娜,讓她自己作決定吧。」 蕾娜怒視著他。「只要和藍爵士有關,瑞雪都沒有能力下正確的決定。她和每個人一樣 ,都深信妻子是丈夫的附屬品。一個男人可以踢他的狗、打他的馬,或毆打他的妻子--這 些都是他的權利。」蕾娜的眼中又盈滿了淚水。「我不知道這一次瑞雪傷得有多重,不過我 認為事情很不對勁。我不要求你做什麼。因為我明白你和藍爵士之間的友誼。我只希望你能 夠站在一旁,讓我做我該做的事。」 「但我不能讓你在我的槍櫃中翻箱倒篋而置之不理。」他抓住她的手。「蕾娜,看著我 。我會到藍家去,親自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你滿意了嗎?」 「不。」她固執地說道.「我也想去,還有,不管瑞雪的健康情況如何,我都要把地帶 回來。」 「你這樣太不講理了。」他嚴厲地說道。「你不能插手管別人的婚姻,強行把一個男人 的妻子,從他自己的家中帶走。」 「我不在乎法律,我只在乎我妹妹的安危。」 「如果我們硬把她留在這裡,而她卻想回家怎麼辦?」他反駁道。「把她鎖在房間裡嗎 ,還是把她綁在椅子上?」 「是的!」蕾娜喊道,雖然她知道自己並不理智。「是的,只要能夠讓她遠離那個禽獸 !」 「我不准你去。」杭特嚴肅地說道。「如果瑞雪真的病了,你這個樣子只會議她更難過 的。」 蕾娜抽回她的手,用力地捶著桌面。「你沒有兄弟姊妹。」她說道,將淚水吞回喉嚨中 。「如果你有,你會明白我對瑞雪的感覺。從她一出生,我就想要照顧她。」她揉揉眼睛。 「我記得我們小時候,有一次瑞雪想要爬到院子的樹上。雖然爸爸不准,但我還是幫忙瑞雪 爬了上去。我們坐在樹枝上,晃著我們的腳,結果她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下去,當她摔到地 上時,把手臂給摔斷了。我來下及救她,我只能坐在那裡看她摔下去,而我的腹部翻攪不已 ,彷彿摔下去的人是我,我願意替代她摔下去。我現在的感覺也是一樣,知道她出事了,但 我卻只能呆呆地看著它發生。」 蕾娜的下巴猛烈地頭動著,而她咬緊牙根以免自己哭出來。 一陣靜默之後,蕾娜說道:「我知道你無能為力。你不希望和你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 如果你插手,你們的友誼就完了。」 杭特發出一聲咒罵。「該死。你留在這裡。」他沙啞地說道。「我會把瑞雪帶回來。」 她轉過身,驚訝地睜大眼睛。「真的嗎?」 「我發誓。」他說道。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哦,杭特……」 他皺著眉搖搖頭。「我實在不想做這件事,所以別謝我。」 「那麼為什麼--」 「因為很明顯的,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是不會罷休的。」他看起來彷彿想要掐死她一般 。「我不像你。我並不想拯救全世界--我只想要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在這件事之後,我希 望能夠過幾天日子,不需要擔心孤兒、老人,或其他不幸的人。我想要有一、兩個晚上的隱 私,如果這個要求不太過分的話。」 蕾娜望著他憤怒的眼睛。他不想表現得像個英勇的騎士,他想給她錯誤的印象,說他的 動機完全是自私的。 但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無疑地,杭特又做了一件好事。蕾娜默默在心中驚歎他的轉變。 「我必須向你坦承一件事。」她說道。 「什麼事?」 「曾經,在多年以前……我一度很羨慕瑞雪,因為……」她垂下了目光。「當瑞雪嫁給 藍爵士時,她以為自己愛上了他,藍爵士既英俊又浪漫。當我比較你們兩個人時,我常覺得 你顯………比較不如他。你很嚴肅,而且自以為是,相比起來,藍爵士迷人多了,當然我也 並不愛你。我們的婚事是我父母安排的,而我也順從地接受了。但每當我看到瑞雪和藍爵士 之間的情意時,我就忍下住想道,她嫁得比我好。我本來不想向你坦承這件事的,只不過因 為現在--」蕾娜緊張地扭著她的手。「現在我明白我錯了,你變得好--」她停頓下來, 紅著臉,然後才繼續說道:「你此我想像中的還要好。彷彿你完全變了一個人,讓我可以倚 靠和信任,一個我可以愛的男人。」 她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聽這樣的坦承。杭特走過她身邊,然後往門口走了 出去……留下她獨自在她衝動的告白回音中。 藍宅中的僕人似乎已經根據性別選了邊。男僕人支持他們的男主人,而女僕則都同情家 中的女主人。兩個男僕盡力阻止何伯爵進門,而女管家和瑞雪的女僕則躲在一旁,焦急地觀 看著。杭特很快地發覺,屋中的女人都十分願意帶他去看他的小姨子。 杭特面無表情地盯著忠心的門房。雖然那個男人禮貌而謙恭地迎接杭特,但他的眼中卻 露出一絲不自在的神色,告訴杭特事情有些不對勁。另外還有兩個男僕站在一旁,顯然隨時 準備把杭特扛出門外。 「藍爵士在哪裡?」杭特問道。 「主人出去了,爵爺。」 「我聽說藍夫人生病了,我是來看她的。」 門房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的臉卻微微地紅了起來。「我不能透露藍夫人的健 康狀況,爵爺,這是藍家的私事。或許您應該等到藍爵士回來,再親自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 杭特望著門房,然後瞥了一眼站在樓梯口的兩個女人。她們緊張的表情告訴他,瑞雪的 確是生病了。 這個情況讓他想起有一次在印度,他去拜訪一個垂死的朋友,而那棟房子中擠滿了雙方 家庭的親戚,寂靜的緊張氣氛瀰漫在空氣中。大家都知道,如果那個男人死了,他的妻子會 和他的屍體一起被燒死。對此,杭特感到沮喪不已,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幫助她。印度人對於 這項傳統十分重視,他們會不惜殺死任何試圖干預的人。 在許多不同的文化中,女人的生命似乎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即使在這個現代化、文明的 英國也一樣。根據這個國家的法律,丈夫的確可以對妻子為所欲為。從藍宅中嚴肅的氣氛看 來,瑞雪即將成為不公平的社會規範下的犧牲品,除非有人插手干涉。 杭特對門房說道:「如果她死了,」他平靜地說道。「你會因背負謀殺共犯的罪名而被 起訴。」 他可以感覺到,這句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恐懼、罪惡,以及擔憂的情緒瀰漫 了整個房間。當杭特走上樓梯時,所有的人都一動也不動,包括門房在內。杭特走到女管家 面前。「帶我去藍夫人的房間。」 「是的,爵爺。」她快步地往樓梯上走去。 瑞雪的房間陰暗而寂靜,空氣中飄著一股微微的花香。厚重的窗簾被拉上,只露出一線 細縫,讓陽光灑進來。瑞雪躺在床上,披頭散髮,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她的臉或手臂 上並沒有瘀傷,但她看起來虛弱不已,她的嘴唇也沒有血色。 注意到有人進來的聲音,瑞雪睜開眼睛,看到杭特的身影。她驚恐地呻吟一聲,杭特才 發覺她以為他是藍爵士。 「藍夫人。」他走到她身邊輕聲說道。「瑞雪。」他看著別過頭的她。「你怎麼了,你 病了多久了?」他溫柔地抓起她的手,輕輕地握著。 她睜大眼睛注視著他,那眼神宛如一隻受傷的動物。「我不知道。」她輕聲說道。「我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故意的,這一點我確定……可是我摔下樓了。休息……我需要 休息。只不過……我好痛……我睡不著。」 她需要的不只是休息,首先她必須看醫生。杭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瑞雪,只認為她是 個漂亮的瓷娃娃。但和蕾娜相比,卻又顯得無趣一些。而現在,看到她和自己的妻子神似的 面孔,以及她痛苦的表情,杭特心中頓時如刀割般地心疼起來。「是蕾娜叫我來的。」他說 道。「我知道現在不該移動你的身體,但我答應她--」他沮喪得無法把話說完。 聽到蕾娜的名字,瑞雪頓時振奮了起來。「哦,是的……蕾娜。我要蕾娜。求求你。」 杭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管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一直在流血,爵爺。」女管家回答道。「自從她摔下來之後。我們已經試過各種辦 法,都不能替她止血。我想要請醫生來,但主人不准。」她的聲音微弱下來。「求求你,爵 爺……趁他回來之前,快把她帶走吧!如果您不這麼做,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杭特望著瑞雪虛弱的身子,然後掀開被單。瑞雪的睡衣上有乾涸的血跡,她的身體下方 也有。他立刻請管家幫他的忙,幫瑞雪套上一件衣服。瑞雪試圖抬起手臂,但似乎任何一個 微小的動作,都令她疼痛不已。她的嘴唇甚至已經發紫。 杭特傾身用手臂抱起她。「好女孩。」他說道。「我會帶你去找蕾娜,而你很快就會好 起來的。」 「快走吧,爵爺。」女管家催促道。「這是最好的--您必須相信我。」 杭特點點頭,把瑞雪抱出房外。她的頭倚靠在他肩上,他以為她已經昏厥過去了。但當 他抱著她走下樓梯時,他聽到她輕聲說道:「謝謝你……不論你是誰。」 大概是疼痛和失血過多讓她神智不清了。「我是何伯爵。」他說道。 「不,你不是。」她堅決地說道……她纖細的手指輕觸著他的下巴。 返回何宅的這趙旅程簡直是折磨。每次車輪碰到路面上的石塊或坑洞,面色蒼白、奄奄 一息的瑞雪都會發出呻吟。絲絨的座椅和枕頭似乎沒有太大的幫助。杭特看著她痛苦不已的 表情,心中也愈來愈沉重。 和其他人一樣,杭特曾經想要忽視藍爵士對待瑞雪的態度,認為那是別人的家務事,自 己不該插手。他知道他這樣把瑞雪帶走,一定會引起許多閒話。管他的,他在心中想道。這 都是馬其鎮的人,以及藍家人的錯--若不是他們縱容藍爵士的暴行,也不會導致今天的局 面。 他們終於回到了何宅,杭特小心地將她抱進屋內。史醫生和蕾娜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他的妻子對於她妹妹的狀況,似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他猜想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杭 特把瑞雪抱到蕾娜的房中,將她放在床上,女僕和蕾娜焦急地站在一旁,等候史醫生為瑞雪 作檢查。杭特則悄悄地走出門外。 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而,他卻覺得困惑 不已。他走到書房中,慢墁地喝著酒,心想等到藍爵士來時,他要怎麼處理。不管藍爵士到 時表現得多懊悔,杭待都知道,他絕對不能讓他把他妻子帶回。藍爵士要怎麼說服所有的人 ,說他不會再傷害瑞雪了--他們要如何確定,他不會有一天殺了她? 藍爵士是不會改變的,杭特盯著他的白蘭地想道,沒有人可以改頭換面。他想到之前蕾 娜曾經說過的話:「你變成了一個我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人。一個我可以愛的男人。」這 樣真誠的告白,充滿了無限的希望,令他心中酸楚不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直到現在也 一樣。他想要蕾娜的愛。為了得到她,他不惜犧牲一切,雖然他知道最後的結果,可能就像 藍爵士對瑞雪一樣具毀滅性。 一個僕人過來通報,說醫生要離去了,於是杭特放下了他的酒。當他走到大廳時,看到 蕾娜和史醫生也在那裡。老醫生的臉上帶著嚴肅而不悅的面容,蕾娜的臉上也陰鬱不已。 杭特看著他們兩人,等著知道消息。「怎麼樣,」他不耐地問道。 「藍夫人流產了。」史醫生說道。「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爵士把她推下樓的。」蕾娜說道,她的眼中帶著盛怒。「他又酗酒了,然後開始亂 發脾氣。瑞雪說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史醫生皺起眉頭。「這件事真是麻煩。」他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這麼 說,但還好老藍爵士已經死了,不會看到他兒子變成什麼樣子。我記得他以前對那孩子是如 此驕傲--」 「她不會有事吧?」杭特插嘴問道。 「我相信藍夫人會康復的。」史醫生回答道。「如果好好休息,並得到適當照料的話。 我建議盡量不要打擾她,因為她的身體狀況十分脆弱。至於她的丈夫……」他猶豫地搖搖頭 ,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只希望有人能夠勸戒他,這種行為是不可原諒的。」 「會的。」蕾娜搶先在杭特之前說道,然後她轉過身,走回她妹妹的病房。她挺直背脊 。傲慢地向前走去,令杭特有種微微的罪惡感,彷彿他和史醫生都被藍爵士的惡行所感染, 只因為他們部是男人。 「該死的藍爵士!」他皺眉喃喃說道。 史醫生拍拍他的肩膀。「我瞭解,孩子。我知道你和藍爵士的友誼深重。不過,我很高 興你把藍夫人帶過來保護她。恕我直言,不過何家人很少做出這麼正義的事。」 杭特的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這倒是事實。」他說道,然後派人送史醫生回家。 蕾娜一整晚在瑞雪的床邊。她坐在椅子上打盹。突然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她 她猛然驚醒說道:「什麼……」 「是我。」杭特說道,將雙手放在她肩上。「上床睡覺吧,蕾娜。你妹妹已經睡了-- 你可以明天早上再陪她。」 蕾娜打個呵欠搖搖頭,感覺到頸子上的肌肉酸痛不已。「不。如果她醒了……如果她需 要什麼……我必須留在這裡。」她無法解釋自己這種不理智的感覺,但她就是不能把她妹妹 單獨留在這裡,瑞雪需要她的保護。 他用手指輕撫過她的頸背。「你這樣只會把自己給累壞的。」 蕾娜轉過頭歎了一口氣。「我想要為她做些什麼,即使只是守著她睡覺。」 他用拇指撫著她的太陽穴,然後低頭吻了他一下。「去睡覺吧,親愛的。」他柔聲說道 。「我來看著她吧!」他將不情願的蕾哪推出房外,看著她走回臥房。 次日下午,藍爵士來到何宅。起初蕾娜不知道他的到來。她一整天都陪在瑞雲身邊。她 先餵她喝了一些湯,然後服下史醫生開的藥。瑞雪很快地又睡著了,像孩子一樣緊緊地握著 蕾娜的手。 蕾娜小心地將手抽回,輕輕摸著她妹妹的長髮。「好好睡吧,親愛的。」她輕聲說道。 「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她悄悄地離開房間,心想要如何告訴她們的父母,關於發生在瑞雪身上的事。她猜想他 們一定會否認一切。他們會說,藍爵士是個好人,也許他只是一時犯下錯誤,而每個人都應 該寬容地原諒他。 蕾娜知道,如果要保護瑞雪不再受藍爵士的凌虐,她需要杭特的支持。他是唯一能夠阻 止藍爵士把瑞雪帶走的人。蕾娜很感激杭特目前所做的一切,但她還是擔心,他和藍爵士之 間的友誼,終究會改變他的想法。她不知道杭特要如何拒絕藍爵士帶走他的妻子。如果杭特 答應了他朋友的要求……蕾娜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六章】 當她走到樓梯口時,突然聽見男人的談話聲。她拉起裙擺,快步往樓下走去,然後她看 到杭特正在和藍爵士說話。 看到她的妹夫,一身光鮮亮麗的打扮,令她不禁怒火中燒。藍爵士一副自在迷人的模樣 ,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絕對不會允許他再動瑞雪一根寒毛--如果必要的話,她會親 手殺了他。 雖然蕾娜沒有發出聲音,但杭特依然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他轉頭怒視著她。「別過來。 」他說道。蕾娜服從了,她的心猛烈地跳著。杭特繼續回過頭和藍爵士說話。 「何爵士。」藍爵士說道。似乎對於杭特冷淡的表情感到十分驚訝。「老朋友,你到底 打算讓我在這裡站多久?快請我進去吧,然後我們可以喝上一杯,好好地談一談。」 「現在不是喝酒談天的時候。」杭特說道。 「好吧,嗯……我來這裡的原因是很明顯的。」藍爵土停頓一下,然後故作關心地問道 :「我妻子怎麼樣?」 「不好。」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瑞雪出了一點意外,而你不但沒有讓她在家好好休養,反而 硬把她拖到這裡來……無疑地,只是為了滿足蕾娜。我瞭解蕾娜的反應,她就像其他女人一 樣,沒有一點大腦。可是你……」藍爵士訝異地搖著頭。「你怎麼會這麼做呢,何爵士?這 樣插手干預另一個男人的家務事,這一點也不像你。尤其這個男人是你全世界最要好的朋友 。」 「不再是了。」杭特說道。 藍爵士的藍眼睛睜得斗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就像我的親兄弟一樣。我們怎麼可 以讓一個女人,毀了我們的友誼呢?讓我把瑞雪帶回去吧,然後我們又可以像從前一樣。」 「醫生囑咐過不能動她。」 藍爵士笑出聲來。「如果我說可以動她,就可以動她。她是我妻子。」他繼續盯著杭特 的臉。「你為什麼用這種表情看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杭特堅決地說道:「離開吧,德瑞。」 藍爵士的臉上露出一個皺容。「告訴我瑞雪的情形。」 「她懷孕了。」杭特靜靜地說道。「但也流產了。」 藍爵士的臉頓時一片慘白,然後他說道:「我要去看她。」 杭特搖搖頭,拒絕讓他進門。「現在有我們照顧她。」 「都是因為你在她生病時,還硬把她拖到這裡來,她才會流產的!」藍爵士喊道。 蕾娜咬著下唇,試圖阻止自己開口。但她忍不住叫喊出來。「瑞雪之所以流產,是因為 你把她推下樓!她告訴我和史醫生所有的實情了。」 「胡說!」 「蕾娜,閉嘴!」杭特怒吼道。 「而你連醫生都不願意請。」蕾娜繼續說道,不理會杭特的話。 「她根本不需要醫生,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藍爵士的脾氣爆發了,他凶狠地瞪著她。 「你一直都在和我作對。我要好好地教訓你,你這個賤人--」 蕾娜立刻向後退了一步,忘記後方就是階梯。她驚喘一聲向後跌坐在樓梯上,她驚恐地 看著杭特緊抓住藍爵士。 「滾出去!」杭特說道,把他的朋友推出門外。 藍爵士抽開身,然後使盡全力衝向他。蕾娜以為杭特也會有同樣的反應,然後兩個男人 會開始扭打。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地,杭特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用他的膝蓋和手心,將藍爵士一拳打 到地上。杭特坐在藍爵士身上,猛力地捶打著他。蕾娜從杭特臉上的表情看出,他準備打死 這個男人。他的理智全失,整個人似乎被致命的本能所掌控。 「杭特。」她急切地說道。「杭特,夠了。」 僕人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地上這兩個男人。「我相信藍爵士現在 想要離開了。」她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裙子,然後對身旁的一個僕人說道:「喬治,送藍爵士 到他的馬車去。」 喬治走了過去,這時葛太太似乎也猜出蕾娜的心思,對圍觀的眾僕人說道:「看什麼看 ?還不快回去做事!」 藍爵士被送了出去,杭特則一動也不動。蕾娜來到她丈夫身邊,輕輕地摸著他的手臂。 「爵爺。」她感激地說道。「謝謝你為我妹妹所做的一切,謝謝你。」 他瞥了她一眼。「在床上謝我吧!」他說道。 蕾娜驚訝地盯著他。「現在嗎?」她輕聲說道,感覺自己的臉紅了起來。杭特沒有回答 ,只是用熱切的眼神看著她。 她垂下目光往樓梯走去。杭特立刻緊緊地跟在她身後。他並沒有催促她,只是緊隨著她 的步伐,她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輕微而急促,她自己的心跳也加速起來。她停在階梯上方 ,不確定要往哪一個房間走去。「哪……哪裡,」 「我不在乎。」他低聲說道。 她走向他的臥房。杭特輕輕地關上房門。他飢渴的目光瞥向她,然後脫下他的背心和襯 衫。蕾娜將手伸到背後,開始解下扣子。杭特走過來捧起她的臉,彷彿擔心她會逃開一般。 他吻著她,熱情而飢渴,他的唇深深地探索著。 她伸出手摟著他,撫摸著他灼熱的肌膚。他的手指埋在她發間,深情的吻令她呻吟出聲 。 杭特顫抖地抽開身,將她推向床上。他的手捧著她的臀,讓她面向床墊地趴在床上,她 感覺到他將她的裙子拉至腰間。 「你在做什麼?」她問道,開始掙扎著欲坐起身來。他又將她推回去,將手指探入她的 雙腿之間。 「別緊張.」他喃喃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別動。」他撥開那叢深色的毛髮,一隻 手指插入她滑濕的入口,灤深探入她溫暖濕熱的泉源。蕾娜顫抖了一下,緊抓著前方的被單 。「你已經準備好了。」他沙啞地說道,開始解開長褲的鈕扣。 蕾娜這才發覺他準備從後面這樣佔有她,不禁閉上眼睛等待著。她的脈搏因畏懼和興奮 而快速跳動著。她感覺到他的硬挺緊貼著她,搜尋著、摩挲著,然後一個猛力衝刺,他進入 了她體內。他刺得更深,她的女性肌膚緊緊地包圍著他的堅挺。 他停留在她體內,將她的禮服扯開,一顆顆的鈕扣飛散到地上。她感覺到他溫熟的唇吻 著她的背,一直來到她的頸背,舔舐著她的背脊這股激情令她顫動不已。 「現在。」她央求道,開始扭動臀部向後擺動。 他回應了她的請求,用畫圓圈的方式扭著臀,直到她呻吟出聲,緊抓著床的邊緣。 「我想要摸你。」她喘息道。「求求你,讓我--」 「不。」他舔著她的耳朵,將舌頭探入,在她耳邊喃喃細語。 這股幾近瘋狂的歡愉令蕾娜狂喜,感覺到他在她體內,包圍著她,卻無法觸碰到他或看 他。「讓我轉身,杭特,求求你--」 他用他的腿將她的雙腿推得更開。他的手來到她身體前方,滑下她的小腹,來到她的私 密之處。他找到那歡愉的中心,溫柔地愛撫著她。在他手指的逗弄和他臀部的衝刺下,蕾娜 輕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她的身體無助地在他下方扭動,他加快了韻律和速度,將那股愉悅帶 到更高點,直到她開始釋放。 她將臉埋在床上尖叫出聲,感覺到他的臉緊貼在她背上。現在他也迷失在自己的高潮之 中,用手掌緊抓著她的臀,在呻吟中將滿足注入她體內。 事後,蕾娜幾乎累得動不了身子,她昏沉沉地感覺到杭特脫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他褪 去自己的長褲爬上床,緊緊地摟著她的身體。她放鬆地小睡了一會兒。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當她醒來時,看到杭特用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 「全世界我只和你一個女人做愛。」他說道,愛撫著她的胸脯,逗弄著那粉紅色的乳尖 。 她摸著他的頭髮和他的頸子,滿足地靠在他身邊。「太好了。」她輕聲說道。 「讓我和你在一起,蕾娜。我永遠不想離開你。」 蕾娜疑惑地摟著他的背。為什麼杭特會擔心要離開她呢?是因為他害怕會有什麼意外或 災難,再度將他們分開嗎?這個念頭的確很可怕。不久前,她才經歷得知他死亡的消息…… 令她羞慚的是,她並沒有感到難過。但如果再發生什麼事,如果他們又被分開……天啊,她 將會無法忍受。她不想要再失去他。 她睜大眼睛望著他。「那麼就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她說道.「我們不要再想到過去了 。」 「是的,哦,是的。」他再度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埋入她體內。蕾娜望著他的臉,那 張汗流滿面的臉龐,以及他緊繃的下巴。他緩緩地對她做愛,感覺像是永恆一般,歡愉像一 陣陣永無止盡的波浪,傳遍她的身軀。 「你愛我嗎?」 「是的,是的……」 她不知道是誰問的問題,也不知道是誰回答的……但這個答案對他們兩人而言,都是再 真實不過的事實。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再聽到藍爵士的消息。他也沒有再到何宅來。然後,他派人送來一 封信,詢問他妻子的狀況。蕾娜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回答,因為她覺得藍爵士沒有資格知道 關於瑞雪的任何事。然而,這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事。她不情願地把那封信拿給瑞雪看。 瑞雪身穿一件白色的洋裝,坐在私人會客室中,她的膝上蓋著一條毯子。她看起來像個 瓷娃娃一般脆弱,腿上放著一本書。 「你不喜歡這一本書嗎。親愛的?」蕾娜看著她問道。「我可以拿別的書過來給你挑選 「不,謝謝你。」瑞雪疲憊地微笑道。「我好像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看了一會兒書之後, 我就開始覺得疲倦不堪。」 「你肚子餓嗎?」 瑞雪搖搖頭。「強尼剛才從院子裡拿了一個桃子給我吃。他說那是個魔術桃子。可以讓 我趕快好起來。而且他堅持看著我吃下去。」 蕾娜微笑了一下。「他真是個好孩子。」她說道。 「有時候我覺得他好像是你親生的。」瑞雪說道。「他一天到晚從外面帶些小動物回來 ,簡直和你像極了。」 「還有上次史醫生來的時候,他翻著他的醫藥箱,問他一大堆的問題。說不定他長大以 後想當個醫生呢。」 「如果家中有個醫生,那倒是很方便。」瑞雪說道,然後歎口氣靠在椅背上。 蕾娜蹲在她身旁,拉起她妹妹的手。「瑞雪……藍爵士寫了一封信來,詢問你的情況。 我應該回信嗎?」 瑞雪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然後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們兩人都沉默了一下,蕾娜繼續握著瑞雪的手。最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對她妹妹說出 她一直想說的話。「瑞雪……你不需要回到池身邊,永遠。你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或者住 在任何你想住的地方。」 「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任何讓一個女人完整的慰藉。」瑞雪呆滯地說道。「這是 什麼樣的日子?我必須回到他身邊,並且希望他會有所改變。」 「你的生命中可以有其他有意義的事,瑞雪--」 「我不像你。」她妹妹靜靜地打岔道。「我沒有你的獨立。我沒有辦法像你在何伯爵死 去之後那樣,建立一個沒有男人的新生活。如果我是你,當初我會馬上開始找一個新丈夫。 我一直想要我自己的家庭。藍爵士的確有他的缺點,很久以前,我就已經學會接受他的脾氣 --」 「他差一點殺了你,瑞雪。」蕾娜說道。「不,不要和我爭辯。在我認為,藍爵士如果 沒有請醫生,就是有謀殺的意圖。他在每一方面都是這麼不可理喻。我會盡一切所能,阻止 你回到他身邊的。」 「他的確不是個和善的人。」瑞雪承認道。「有許多地方我也無法為他辯護。然而,如 果我知道我懷孕了,並且告訴他,他或許會比較體貼一些,而意外也就下會發生了。」 蕾娜氣憤得放開瑞雪的手站起身來,她怒氣沖沖地來回踱著步。「在這個所謂的意外事 件之後,我相信藍爵士會斂一陣子。然後他又會露出本性……自以為是、自私,而且殘酷。 他永遠不會改變的,瑞雪!」 瑞雪一向溫柔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她望著蕾娜。「你的丈夫就改變了。」她說道。「 不是嗎?」 蕾娜被她妹妹挑釁的語氣嚇了一跳。「是的。」她承認道。「杭特的確變成一個比較好 的男人。但我常常提醒自己,這樣的改變是不會長久的。」 瑞雪盯著她好一陣子。「我認為會。」她喃喃說道。「我認為何伯爵完全變了一個人。 那天他到家裡去接我時,我幾乎認不得他。因為疼痛讓我無法清楚思考,然後他出現了…… 我以為他是個來英雄救美的陌生人。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何伯爵。我還以為他是個天使。」 「他也有他的脾氣。」蕾娜說道。然而,「陌生人」這幾個字卻在她腦中盤旋著。她望 著妹妹垂下的頭。「瑞雪,我有種感覺,你好像在暗示著什麼--」她停頓下來,然後鼓足 勇氣問道:「你是在說,你不相信我丈夫是真的何伯爵嗎?」 瑞雪抬起頭注視著她。「我選擇相信他是真的何伯爵,因為你是這麼相信的。」 「這不是選不選擇的問題。」蕾娜困惑地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證實他的身份--」 「那些證據都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的。這種事可以讓人爭論一輩子。」瑞雪說道。「重點 是,你接受他的理由,只有你自己知道。」她微笑一下。「親愛的,你是全世界最不自私的 人。你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花在別人身上。你通常很衝動地作下決定,而沒有仔細考慮 你的動機。而且我認為,你之所以經常插手管別人的事,是因為你藉此逃避自己的問題。」 「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的意思是……」瑞雪停了下來,用關愛的眼神望著蕾娜。「原諒我。我實在不該說 這些話,擾亂你的情緒的。我只是想說,我之所以選擇相信,你丈夫奇跡地回到你身邊,是 因為我想要你快樂。因此,你也必須讓我回到藍爵士身邊,並期待同樣的奇跡會發生在我身 上。」 在馬其鎮這樣的地方,謠言就像扔在湖中的水波一樣。各種各樣的秘密、病痛,以及問 題都會被發現、討論,然後很快又會被遺忘……整個社區偏布著這種訊息。湯上校夫婦的事 ,很快地傳到何宅。傳言說,正在懷第一胎的湯夫人,最近似乎生了重病,史醫生囑咐她, 在剩餘的幾個月,都不能夠下床。 蕾娜聽到這個消息後,感到既擔心又同情。想到一個女人,必須在懷孕後期的四個月都 躺在床上,實在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撇開身體的不適不說,那樣的日子一定很無聊。她必須 想辦法幫助湯夫人,即使帶幾本書去給她看,或許也是一種安慰。 然而,這其中卻有困難之處。蕾娜依然記得她丈夫和湯上校見面時,他們之間那種奇怪 的反應。對於他們明明相識,卻裝成像陌生人一般,這件事讓她感到困擾不已。從那時起, 蕾娜就和湯家始終保持距離,不願因此而和她丈夫造成不愉快。 但此刻,取悅她丈夫是一回事,但她實在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想到可憐的湯夫人需要 躺在床上好幾個月,蕾娜實在不能坐視不管。她決定偷偷地去拜訪湯夫人,如果杭特發現了 ,她也只好想辦法面對後果。 有一天,杭特到倫敦去處理公事,蕾娜立刻到湯家去拜訪。她準備了一籃布丁和桃子, 以及幾本小說讓湯夫人打發時間。 雖然馬車很豪華舒適,但這段不算近的路程,卻讓蕾娜感到很不舒服,她換了好幾次坐 姿,並且感到迫切需要去上廁所。想到這點,她不禁羞怯地微笑一下。畢竟,到別人家去拜 訪,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借用廁所,實在不是很禮貌的行為。不過這恐怕也是無法避免的。奇 怪的是,最近她似乎經常有這種需求。 蕾娜思索著自己的身體狀況,突然間她的需求消失了。因為擔心瑞雪,她忙得沒有注意 到自己的情況。她察覺到自己似乎胖了一些,而且經常有不舒適的現象……還有,她的生理 期不是應該在兩個星朗前就來了嗎?她過去從來沒有遲過。 這個念頭令她十分訝異。是的,她已經晚了……晚了兩個星期。換作是其他女人,她會 很肯定地說,她一定是懷孕了。但不是我,她想道,她歎了口氣,絕不是我。 蕾娜翻閱著她帶來的書,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念頭一旦生了根,是很難從腦 中拔除的。在她剛嫁給杭特時,有多少次她渴望自己懷孕?那股罪惡感、缺陷、渴望……簡 直令她無法忍受。終於,她接受了自己是個不孕女人的事實。 但如果……她不敢奢望。可是如果這有可能是事實,假設……蕾娜閉上眼睛,將手放在 小腹上,輕輕地禱告著。她想要懷杭特的孩子,讓他的種籽在她體內生根,這簡直是個奇跡 。蕾娜緊閉著眼睛,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這股渴望幾乎令她心痛。 當馬車來到湯家時,她勉強振作自己的精神。蕾娜先請屋內的僕人將那籃禮物和書籍送 進去。她自己則站在門口等待,直到湯上校出來迎接她。 「何夫人!」湯上校說道,顯然對她的來訪感到有些困惑。「真是意外的榮幸!」 「很抱歉來打擾你。」蕾娜伸出手說道。「我只是來打個招呼的.順便送禮物來給湯夫 人。」 「真是不敢當。」湯上校感激地說道。「請進來喝點東西吧!我會請僕人上去看看內人 是否在休息。或許她可以見見你。」 「請不要麻煩打擾她,我不會久留的。」蕾娜走進屋中,脫下了她的手套和帽子。今天 的天氣很暖和。她拿出手帕擦拭著額上的汗珠。 湯上校請蕾娜到一間小客廳中去,蕾娜坐下來,對他微微一笑。她對他的第一印象似乎 沒有改變,他看起來像是個和藹,但有些嚴肅的人。但他注視她的目光彷彿帶著些許的不安 ,令蕾娜感到疑惑。 「何夫人,」他謹慎地說道。「希望這樣問不會冒犯你,但不知你妹妹的情況如何?」 「她很好,謝謝你的關心。這怎麼能說是冒犯呢?」 湯上校垂下目光。「因為你妹妹的情況有點特殊……」 「是的,這的確是個醜聞。」雷娜柔聲說道。「無疑地,全馬其鎮的人對這件事都有自 己的意見。不過這完全是藍爵士的錯。」 湯上校將雙手握在一起。「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個做丈夫的,如此對待他的妻子。不 過,這恐怕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道:「我只希望藍夫人從現 在開始,能夠安穩地過日子。」 「我也是。」蕾娜回答道。他們又閒聊了幾分鐘,然後才談到湯夫人的問題。 「史醫生說,如果我們遵照他的指示,那麼我妻子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的。」湯上校說 道。「雖然我十分信賴史醫生的診斷和醫術,但我還是很擔心。我和內人的感情很深,尤其 是我們一起在印度所共度的時光。」 蕾娜深深地被他對他妻子的愛意所感動。她鼓足勇氣,問了一個困擾她多時的問題。「 湯上校,」她謹慎地說道。「你提到了印度,讓我想起一件我一直想問的事。」 「什麼事呢?」他立刻警覺了起來。 蕾娜緩緩開始說道:「幾個月之前,當你到何氏城堡中去用晚餐時,你和何伯爵見了面 ……我總覺得你們好像以前認識。」 「不,夫人。」 「哦。」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丈夫總是不願意討論在印度的事。我大概是希望能夠 從你這裡,探聽一些他在那裡的經歷吧!」 「我在印度從來沒有見過何伯爵。」湯上校注視著她。一陣靜默之後,湯上校卻開了口 。「然而……」他緩緩地說道。「你丈夫卻讓我想起一個我曾經熟識的人。」 這句話雖然說得稀鬆平常,但蕾娜卻感覺到一股神秘,令她頸背上的汗毛豎了起來。她 不能再繼續討論這件事了。 「是嗎?」她喃喃說道。 湯上校仔細地審視著眼前這個女人。她有著如此一張溫柔、無邪的臉,還有在林布蘭畫 中女子的美麗。她是一個仁慈、善良的女子,總是對比自己不幸的人,不吝地付出關懷。不 該有人利用她,甚至背叛她的……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侵略者總是找最脆弱的目標下手。 無疑地,他對何杭特爵士有所虧欠。那個男人曾經救過他一命,而湯上校不願意用背叛 來報答他。然而,這個善良、純真的女人需要知道事實真相。而他是唯一能夠對她坦承的人 。如果她今天沒有來找他,湯上校知道自己會再拖延下去。但她就在這裡,這似乎是命運的 安排,讓他們兩人有機會獨處,私下談論這件事。 「事實上,我所說的這個男人是個傭兵。」湯上校說道。「我第一次認識他時,他受雇 於東印度公司。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似乎沒有特別的野心。雖然他是英國人,但他是被 一對教士夫婦在印度撫養長大的。」 這時僕人端了飲料進來,打斷了湯上校的話。「你要吃點三明治或餅乾嗎?」他問道。 蕾娜婉拒了食物,只接受了一桿檸檬汁。她喝下那酸甜的飲料,心想不知湯上校為何要 告訴她,關於一個與她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我知道這個人有他的利用價值,他成為我的手下。在印度,許多當地的野蠻人不願意 臣服於英國的統治。因此,你可以想像,在那裡有許多醜陋的暴行。謀殺、攻擊、搶劫,而 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社會秩序。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在我們自己的官員之中,也 有許多腐敗的行為。因此我必須僱用一批人,替我處理這些事.而我所說的這個人,在各方 面都十分理想。」 「因為他的聰明和他對當地人的瞭解。」蕾娜說道。 「沒錯。但他還有一種特質……他可以在任何情況下,讓自己變成完全不同的人。我從 來沒有看過這麼有偽裝天分的人。只要在他的意願下,他可以變成任何人。他可以改變裝束 、口音,甚至神態。我看著他混在印度人當中,彷彿自己是他們的一員。然後,他可以在英 國大使的宴會上,當個彬彬有禮的英國人,沒有人會懷疑他。最重要的是,他不怕死亡,這 一點讓他在任務中總是百戰百勝。我利用他當間諜、偵探,有時候……」湯上校停頓一下. 顯得有些不自在。「我甚至把他當作武器。」 「他為你殺過人嗎?」蕾娜問道。 上校點點頭。「而且他做得天衣無縫。」從蕾娜蒼白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 「原諒我,夫人,我不該說這麼多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人的性格罷了。」 「性格。」蕾娜輕笑一聲說道。「聽起來這個人好像沒有自己的性格。」 「也可以這麼說。」 「後來他怎麼了?」蕾娜不帶勁地問道,只想趕快結束這無聊的話題。「他還在印度為 其他軍官服務嗎?」 上校搖搖頭。「有一天他突然失蹤了。我以為他被殺了,或者到某個地方重新生活。反 正後來我就沒有再看過他了。直到……」 「怎麼?」她問道。 湯上校靜默了好一陣子。「直到我返回英國。」他終於說道。「參加了在何宅的晚宴, 看到他站在你身邊。」他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汗珠,同情地望著她。「夫人,事實是……他取 代了你丈夫的位置。」 蕾娜感覺到一陣顫抖,四周彷彿開始天旋地轉。她只聽到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著。「 ……早該告訴你的……責任……不確定該怎麼…:請相信……盡全力幫助你……」 她搖搖頭,感覺彷彿像是有人敲了她一棒。她喘息著,呼吸突然變得困難起來。「你一 定是認錯人了。」她勉強說道。她感覺到他的關心,聽到他問她是否需要幫助,留下來,喝 點東西--「不,我不能留下來。」她說道。「我妹妹需要我。謝謝你.關於我丈夫的事, 你弄錯了。他不是你所說的那個人。再見。」她顫抖地離開了。她感覺很冷,在車伕的協助 下上了馬車。車伕似乎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問她一切是否安好。「帶我回家。」蕾娜呆滯 地盯著前方說道。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七章】 蕾娜僵硬地坐在馬車中,思緒和聲音不停地在她腦海中盤旋。 事實是……讓我留下來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要離開你。 你愛我嗎? 是的,是的……這太殘酷了。她好不容易終於信任了一個男人,給了他她的心和靈魂… …而這一切都只是個幻影。 一個偽裝者,上校是這麼形容他的。一個沒有良知,不知懊悔的人。一個冷血的謀殺犯 ,他進入她的生命中,操縱她、引誘她,並使她懷了孕。他偷走了杭特的名字、金錢、財產 、甚至他的妻子。他一定對所有受騙的人感到十分輕蔑吧。 換成是其他的女人,一定認得出自己的丈夫。蕾娜無奈地想到。但她卻接納了他的謊言 ,因為在她心中,這正是她想要相信的。 她想起何珍妮的指控:你等不及想要爬上一個陌生人的床——蕾娜覺得羞慚得沒有臉見 人。這就是事實,從一開始她就想要他。她打從心底渴望這個男人,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己造 成的。 羞辱和憤怒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這份痛苦簡直令人無法忍受。她顫抖著,感覺像個嚇 壞了的孩子,心想自己為什麼沒有哭泣。所有對她有意義的東西,都已經被奪走了。她覺得 內心好沉重,卻沒有辦法讓這種感覺消失。 她必須想個計劃,她不能回家。她需要幫助,但唯一她想投靠的人,卻已經背叛了她。 「杭特。」她悲痛地輕聲說道,但真的杭特已死了,而這個她以為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想歇斯底里地大笑出來,但她勉強忍住了。因為她擔心如果自己 笑出聲,恐怕會沒有辦法停下來,最後會被送到瘋人院。其實那又怎麼樣呢?一個可以隨便 尖叫,狂笑.用自己的頭去撞牆壁的地方。正是她現在所需要的。 馬車終於將她載回何氏城堡。「夫人。」車伕恭敬地攙扶她下車。蕾娜從僕人們臉上的 表情看出,自己的神態一定有些不對勁。 「夫人。」葛太太說道。「你需要些什麼嗎,您看起來有點——」 「我只是有點疲倦罷了。」蕾娜說道。「我想要回房休息,不要打擾我。」 她從樓梯上走去。當她來到二樓大廳的鏡子前,才看到自己的影像.她的臉色通紅,看 起來彷彿像是被太陽曬紅了一般,但事實是,她的臉是因為內心的羞愧和憤怒而紅。 蕾娜本來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但卻走到瑞雪的房門口。她輕輕敲了門,然後將門打開 ,看到她妹妹正坐在窗邊。 「蕾娜。」瑞雪帶著微笑說道。告訴我你和湯夫婦見面的情形如何。」然後她皺起了眉 頭.「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蕾娜搖搖頭,無法開口訴說她內心痛苦的感受。她吞嚥了幾口,然後才勉強開口。「瑞 雪。」她說道。「我把你帶來這裡,本來是想照顧你的,可是……現在恐怕……得換你照顧 我了。」 瑞雪對她伸出手,蕾娜立刻走到她身邊。 她坐在地上,將頭倚在瑞雪的膝上。「我真是個傻子。」她喘息道。她開始斷斷續續地 訴說著整個故事。蕾娜道出所有羞辱的細節,瑞雪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最後她終於哭 了出來.讓妹妹溫柔地安慰著她。 「沒事了。」瑞雪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沒事了。」 「不。」蕾娜抽泣道。「怎麼會沒事呢?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你明白嗎? 」 瑞雪的手顫抖了起來。「哦,親愛的。」她輕聲說道,蕾娜則繼續她的告白。 「湯上校可能弄錯了。」瑞雪說道。「有誰能更百分之百地確定,何伯爵到底是誰?」 蕾娜歎口氣搖了搖頭。「真正的杭特已經死了。」她說道。「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這 個男人不是我的丈夫。其實,我認為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想面對現實。我讓這一切發生 ,是因為我想要他。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瑞雪?」 「不是你的錯。」她妹妹堅決地說道。「你太寂寞了。你以前從來沒有戀愛過!」 「我的所作所為是不可原諒的。哦,天啊,我覺得好羞愧!因為事實是,我依然愛著他 ,我還是不想讓他走。」 「那麼就不要放棄啊!」 她沒有想到瑞雪竟然會這麼說。她訝異地盯著妹妹,然後才顫聲說道:「怎麼可以呢, 我一想到所有他曾告訴我的一切都是個謊言……我對他毫無意義,只不過是利用的工具。」 「可是他看起來似乎是真心地在乎你。」 「那只是他的偽裝罷了。」突然間蕾娜感到憤怒不已。「哦,想到我這麼輕易地就被他 征服……一個飢不擇食的寡婦……」她將臉埋在瑞雪的膝上,又開始啜泣起來。「一直到現 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知。杭特的死對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兩年的婚姻生活。我們還 是形同陌路。但這個男人的出現就像一場夢,他就這樣走進我的生命中……而且我愛他,和 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一旦他離開,我的心也會被他帶走。他已經毀了我的一切。」 她就這樣一直說著、哭著。直到精疲力竭。她的頭倚靠在她妹妹的膝上,甚至打起瞌睡 來。當她醒來時,她依然坐在地上,她的頸子和背部都酸痛不已。有好一刻,她以為這只是 個噩夢,直到她抬起頭,看到瑞雪的臉。 「你要怎麼辦呢?」瑞雪柔聲問道。 蕾娜揉揉她酸痛的眼睛。「我必須去見阿瑟和珍妮。」她說道。「爵位必須還給他們。 他們才是合法的繼承人。這是我欠他們的。至於杭特——」她停頓下來。「他明天就會從倫 敦回來.」她說道。「我會勸他趕快離開,以免被起訴接受法律制裁。我知道他一定會被吊 死的,不只是因為他對我所做的事,還有冒用我丈夫的名字.合約、投資、貸款……哦,天 啊,沒有一項是合法的。」 「那孩子呢?」瑞雪問道。 「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蕾娜立刻說道。「尤其是他。現在這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 。孩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你會把孩子留下來嗎?」 「哦,是的。」蕾娜將手放在小腹上,忍住了欲流下的淚水。「這樣想要留下他的孩子 錯了嗎?」 瑞雪摸著她的頭髮。「不,親愛的。」 在輾轉難眠的一夜之後,蕾娜第二天早上疲憊地醒來。她本來想要換上喪服,但後來還 是決定穿上一件藍色的絲質洋裝。整棟房子顯得陰沉不己,她知道她必須向僕人及馬其鎮的 朋友解釋這一切……還有強尼。她要如何讓一個孩子明白這個事實,連她自己都不瞭解。想 到眼前有這麼多事得處理,就讓她感到虛弱不堪。 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等到杭特離開她的生命中,頭銜還給阿瑟和珍妮之後,她要永遠 離開這個地方。也許她可以在意大利或法國重新生活,或許她可以說服瑞雪和她一起去。一 想到必須重新開始,就令她疲倦得想哭。 她算算「杭特」——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回到她身邊的日子。三個月,那是她這 一生中最有意義的一段時光。她經歷了真正的快樂,她在他的溫柔、熱情中成長。倘若不是 此痛苦.她甚至還會認為,這樣的代價是值得的。 蕾娜在心中思索著,等到杭特回來,她要如何帶著尊嚴,平靜而鄙視地教訓指控他。但 她腦中想的卻全都是一連串的問題。她走到花園中,獨自坐在長椅上,抱著膝蓋,盯著前方 的噴泉。 就像一場噩夢般,她注意到兩個人影從她面前走了過來,那是阿瑟和珍妮。這麼快,她 在心中陰鬱地想著。不過,他們當然會抓住這個重新奪回頭銜的機會。 珍妮搶先開了口。「你到現在才恢復理智。」她尖酸地說道。「你的逃避終於結束了, 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取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了。」 「是的。」蕾娜平靜地說道。「逃避結束了。」 阿瑟彎下身子拉起她的手,露出關心的表情。「我親愛的侄女,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 被欺騙、背叛、羞辱——」 「我很清楚我自己遭遇了什麼。」蕾娜插嘴說道。「沒有必要再重述一遍。」 阿瑟似乎對她的反駁感到很驚訝,於是他清清喉嚨。「你一點也不像原來的你,蕾娜。 不過,我瞭解你的沮喪和困惑,所以我不和你計較你的無禮。」 珍妮將雙臂交叉在胸前,用冷冷的微笑望著蕾娜。「我倒不覺得她有什麼困惑的。」她 說道。「比較像是一個糖果被人拿走而不高興的孩子。」 阿瑟走到他妻子身邊,在她耳邊呢喃了幾句。雖然蕾娜聽不清楚,但她猜想阿瑟是在叫 珍妮閉嘴。然後他回頭對蕾娜笑了笑。「我認為你把時間拿捏得很好,蕾娜。乘他不在家時 ,才來通知我們。我已經叫人在倫敦逮捕他了。雖然我希望能夠直接讓他坐牢,但依照目前 的情況,他們決定讓他繼續待在何家位於倫敦的住所,由警衛監視他.直到開庭審判的那一 天。當然,最後的判決是由貴族法庭決定的。不過我相信大家很快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個 貴族!」 蕾娜想像著那個她當作是丈夫的男人,被囚禁起來的景象。失去自由一定會讓他發瘋的 。更糟的是,他必須在所有的貴族面前接受審判……她忍不住想哭出來。他是如此地驕傲。 她不想要看他這樣被折磨。「他一定要接受貴族的審判嗎?」她問道。 「首先是一個小的聽證會。除非大法官決定案子不成立——但這是不太可能的——因此 接受貴族法庭的審判是絕對免不了的。」阿瑟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哦,我們假冒的何伯 爵很快就會被吊死了。我會安排不讓他的脖子馬上斷掉。這樣一來,就可以看著他臉色發青 ,慢慢地被繩子勒死。我會站在那裡,盡情享受那個畫畫!」蕾娜發出一聲驚喘,令他停頓 下來。然後他又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親愛的,我們該走了。你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吧!不 過你終究會明白,這樣做是最好的。」 蕾娜咬著下唇沒有回答,但她在心中痛苦地吶喊著,當然這樣做是對的。畢竟,揭發事 實才是最合理、最公平的事。她支持阿瑟和珍妮奪回頭銜,是因為良心告訴她該這麼做,然 而,她卻感到悲慘不已。他們一定會揮霍何家的財產。而何宅中的每一個人,又將不會有好 日子過了,強尼的未來也會被剝奪。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一顆淚珠滑落她的面頰,珍妮帶著惡毒的微笑看著她。「高興一點吧,親愛的。」她輕 聲說道。「畢竟,你經歷了一場刺激的冒險,不是嗎?你的臨時丈夫的確是個英俊的男人。 無疑地,他的床上功夫一定也很厲害,至少這一點你就該感激不盡了。」 阿瑟抓住他妻子的手臂,將她拉到一旁。這一次蕾娜聽到了他說的話。「閉嘴,你這個 伶牙俐齒的賤人。你若激怒了她。我們連頭銜都要丟掉了。我們還需要她的證詞,你忘了嗎 ?」然後他轉頭對蕾娜微笑說道:」別擔心,蕾娜。一切很快都會結束,你又可以過平靜的 日子了。當然,目前你會碰到很多困難,而我會一一地替你解決的。」 「哦,謝謝你。」蕾娜柔聲說道。 他盯著她,顯然是在思索她的話中是否帶著諷刺。「不過,我希望你能表現得理智一點 ,蕾娜。記住,我們是一家人,有著共同的目標。此外,我也希望當藍爵士今天下午來的時 候,你會對他尊敬一點,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 「不!」蕾娜站起身,臉色一片蒼白。「你為什麼邀請藍爵士過來?」 「鎮靜一點。」阿瑟柔聲說道,他的目光犀利。「藍爵士掌握著對我們有利的訊息,而 我想要和他討論。他也希望能將他的妻子帶回去,這一點我不能怪他。畢竟,是你把他的妻 子從他家裡偷走的!」 「我不准藍爵士踏進這個家一步。」蕾娜堅決地說道。「我不准,你明白嗎?」 「你不准?」阿瑟不可思議地說道,珍妮則惡毒地笑了起來。「記住,侄女,你不再是 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你沒有權利評斷我所做下的任何決定,更沒有資格批准任何事。」 「剛好相反。」蕾娜瞇起眼睛說道。「如果在這件事上你違抗了我,那麼你也不會有我 的證詞。我會收回對你的幫助,並且作證他是我的丈夫……除非你答應我,不讓藍爵士接近 我妹妹。」 「多久呢,」阿瑟盯著她問道。 「永遠。」 他不可置信地笑出聲來。「永遠不讓一個男人接近他自己的妻子……我想你的要求太過 分了,親愛的。」 「他是一個粗暴、有虐待傾向的丈夫。瑞雪上次差點被他打死了。你可以問史醫生。」 「你一定是太誇大其詞了。」阿瑟說道。 「我一向覺得藍爵士是個好人。」珍妮說道。「此外,如果他打了瑞雪,那一定是她活 該。」 蕾娜緩緩地搖著頭.然後瞪著珍妮。「沒想到同樣身為女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她盯著她,然後想到珍妮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和她一般計較。她將目光轉 回阿瑟身上。「你答應我,爵爺,換取我的證詞。」 「你的要求不但不理性,而且是不合法的。」阿瑟抗議道。 「我相信這一點應該不會太困擾你。」蕾娜冷泠地說道。「否則我是不可能支持你的。 而且我希望,等到審判之後,你依然會遵守這項承諾。但願你不是個食言而肥的人。」 「你這個固執、瘋狂、無禮的——」阿瑟說道,他的臉因憤怒而脹紅。但珍妮提醒地打 斷了他。 「記得嗎,親愛的……我們需要她的證詞。」 阿瑟閉起了嘴,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好吧。」他怒視著蕾娜說道。「希望這小小 的勝利能夠讓你快樂。不過我發誓,不會有下一次了。」他和珍妮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蕾娜 過了好久才息怒。她又坐在椅子上,將臉埋在雙手中,淚水奪眶而出.她顫抖地歎口氣。「 哦,杭特。」她難過地說道。「為什麼你不是真的呢?」 雖然杭待拒絕任何法律上的協助,但楊先生依然不顧他的指示,請示了家族顧問艾先生 ,僱請了一位訴訟律師韋先生。 同樣地,阿瑟和珍妮也請了一位辯護律師。大法官指示馬其鎮的居民,要求所有能夠提 供證詞的人出庭。法庭的工作人員忙了兩天,到處搜集證詞和資料。阿瑟拒絕了蕾娜所有的 訪客,這一點倒是令她十分感激。 不過,蕾娜接見了從倫敦趕來的楊先生,她知道他見過杭特。儘管她裝出一副不在乎的 樣子,她還是想知道他的消息。 楊先生似乎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他棕色的眼睛帶著血絲。蕾娜請他來到私人會客室 。然後關上門。她知道珍妮有竊聽的習慣。在這裡,至少他們能夠有些許的隱私。 「他怎麼樣?」蕾娜焦急地問道。 楊先生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他的健康情況很好。」他嚴肅地說道。「但他的情緒, 這我就不敢說了。他很少開口說話,而且他既不憤怒,也不害怕。事實上,他對這整件事表 現得很冷漠。」 「他需要些什麼嗎,」蕾娜問道。她有股衝動想要去找杭特,想要給他一些安慰和支持 。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夫人,我想帶一些乾淨的衣服和個人用品去給他。」 蕾娜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何夫人。」楊先生猶豫地說道。「我向您保證,當初我和史醫生是完全確定他的身份 ,才把他帶回來的。」 「我們都想要相信他。」蕾娜喃喃說道。「他知道這一點,而他利用了我們。」 「夫人,您知道我十分尊重您的判斷……可是我認為在這件事上。您恐怕是受了您叔叔 的影響。現在改變心意還來得及。」他的聲音中帶著急切。「如果您不放棄指控,您知道會 發生什麼事嗎?」 蕾娜哀傷地微笑看著他。「是他派你來說這些的嗎?」 楊先生搖搖頭。「何伯爵拒絕為自己辯護。他不願意承認或否認他的身份,只說這整件 事的決定權在您。」 「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說實話。我只能說出我的看法,不管我喜不喜歡後果。」 楊先生顯然十分不贊同。「我明白,何夫人。不過,我和史醫生還是站在何伯爵這一邊 。希望這一點不會冒犯您。」 「一點也不。」蕾娜說道,「如果你們能夠盡力幫助他,那會讓我很高興的,因為我自 己沒有辦法幫助他。」 「是的,夫人。」他對她遺憾地笑了笑。「請原諒我的無禮,不過我必須告辭了。我還 有很多事要處理。」 她站起身來對他伸出手。「請盡量幫助他。」她輕聲說道。 「我會的。」楊先生皺起眉頭說道。「你們兩個好像總是被命運捉弄。我認為您理當得 到快樂,但命運似乎總是在其中製造障礙。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到今天的局面。」 「我也是。」蕾娜說道. 「我不認為自己是個浪漫主義者。」他笨拙地說道。「但是夫人,我衷心地希望您和他 ——」 「不。」她柔聲說道,帶他走到門口。「不要希望。」 育嬰室的牆壁上掛滿了玩偶和玩具.以及許多孩子們在玩耍的圖片。蕾娜坐在強尼的床 邊.看著他瘦小的身軀。 過去幾天的事對強尼的影響,似乎比蕾娜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看不到杭特似乎令他十分 沮喪,他所有的笑容和淘氣的精力似乎都消失了。蕾娜並沒有特別對他解釋事情的經過,因 為她知道,這對一個幼小的心靈,將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她只是告訴強尼,說何伯爵做錯了 一件事,因此必須接受制裁。 「媽媽。」強尼用大大的藍眼睛盯著她問道。「何伯爵是個壞人嗎?」 蕾娜摸摸他的頭髮。「不,親愛的。」她喃喃說道。「我不認為他是個壞人。可是他必 須為過去所犯下的錯誤接受懲罰。」 「阿瑟爵士說,他會像我爸爸一樣被吊死。」 「是嗎?」蕾娜柔聲問道,暗自在心中咒罵阿瑟的殘酷。「在大法官下判決之前,沒有 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強尼轉過身,用一隻手撐住頭部。「媽媽,有一天我也會去坐牢嗎?」 「永遠不會。」蕾娜堅決地說道,在他的頭上輕輕一吻。「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你身 上的。」 「可是如果我長大變成壞人——」 「你會成為一個好人的。」蕾娜說道,望著他的眼神中帶著溫柔與愛意。「你不該擔心 這種事。我們會永遠守在一起,強尼,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那孩子依靠在枕頭上,臉上的表情依然嚴肅。「我想要何伯爵回來。」他說道。 蕾娜閉上眼睛,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我知道。」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替那 孩子蓋上被單。 蕾娜在開庭前一晚來到倫敦,她決定在何家的房子過夜,也就是杭特被監禁的地方。想 到要和杭特在同一個屋簷下過夜,就令她不禁顫抖起來。她想要親口問他一大堆的問題,然 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辦法面對他,而不會在他面前崩潰——以及那份令她無法忍受的羞 辱。 還好,亞瑟和珍妮決定住他們在倫敦的依據。蕾娜請僕人將她的行李拿到主臥室去,但 僕人卻通知說,那間臥室已經有人住了。 「是誰呢?」蕾娜疑惑地問道。 「是侯爵夫人。」 杭特的母親在這裡?蕾娜驚訝地張大嘴,緊盯著僕人的臉。「是什麼時候……怎麼…… ?」 「我是今天下午才到的。」老夫人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當我終於收到你的信時,我 立刻趕回倫敦來。我本來計劃明天到何氏城堡去,親自處理一些事情的。沒有想到,我卻發 現自己的兒子被監禁在這裡。顯然我來得正是時候。」 蕾娜抬起頭,看著她的婆婆。何絲妃夫人和以前一樣纖瘦迷人,銀色的鬈發垂在耳旁。 她是一個聰明、實際的女人。雖然不易親近,但十分討人喜歡。 「媽媽!」蕾娜喊道,立刻衝過去擁抱她。 絲妃只是慈愛地對她微微一笑。「哦,蕾娜…看來你當初應該和我一起去歐洲旅行的。 我聽說你過得並不好,是不是?」 「是的。」蕾娜回她一笑說道,眼中盈滿了淚水。 「好了,好了。」絲妃溫柔地說道。「我們會把這件事情解決的。喝一瓶好酒,坐下來 好好談談……這是我們需要的。」 絲妃囑咐了僕人之後。就挽起蕾娜的手,一起走到小客廳中。這個房間是絲妃親自設計 的,十分柔和而女性化。牆壁上滿是紫羅蘭的圖案,還有金色的小桌子,以及彩繪玻璃的窗 戶。絲妃的身上飄著紫羅蘭的香水味,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蕾娜心想,不知杭特被關在哪一個房間。他在想些什麼,他知道她在這裡嗎,「你見過 他了嗎,」她緊張地問絲妃。 老夫人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是的,我見過他了,我們談了很久。」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杭特,對不對?」 「當然。如果他不像,我才會驚訝呢!」 蕾娜訝異地望著她的婆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們互相注視了好一會兒,蕾娜從來沒有看過絲妃如此不安的表情。 「我明白了。」老夫人喃喃地說道。「這麼說,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蕾娜突然緊張起來。「天啊,我的身邊圍繞著這麼秘密!」她說道。「 求求你,樓下的那個男人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這麼說吧。」老夫人回答道。「他和我兒子杭特是半個兄弟。」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八章】 僕人端著一瓶紅酒和兩個水晶酒桿走了進來。蕾娜咬著下唇,靜靜地看著僕人緩緩地為 們倒酒。 等到僕人離開之後,蕾娜才顫聲問道:「請告訴我。」她細聲說道。 「我的丈夫亨利,一向偏好美麗的女人。」絲妃說道。「我之所以忍受他在外面的行為 ,是因為他總是偷偷摸摸,而且最後他總是會回到我身邊。沒有一個男人是完美的,蕾娜, 每一個男人都有自己的嗜好和習慣,而女人必須要忍受。儘管亨利不忠貞,我依然愛他,而 且他的偷情並沒有對我造成太大的問題。直到有一次,他的情婦意外地懷了孩子。」 「她是誰?」蕾娜問道,緊張地喝了一口她的酒。 「一個大使的妻子,倫敦的每一個男人都在追求她。我相信亨利對她一定也無法抗拒, 他們的戀情維持了將近一年。當她懷孕之後,她告訴亨利,她不會留下那個孩子,因此亨利 可以隨意處置這個嬰孩。」 「但他也不想要嗎?」 「哦,亨利非常想要那個孩子。他希望能夠讓孩子和我們一起住,到少住在一個讓他能 夠經常去看他的地方。然而,我卻不能接受。你也知道,何家的子嗣並不多。我們之前的三 個孩子都不幸死去了,最後我們終於有了杭特。我擔心我丈夫對那個雜種的關心,會超過他 對杭特的愛,我只是在保護杭特的權益罷了。因此,我堅持讓一對傳教士夫婦,把那個野種 帶走,讓我們永遠再也見不到他。」 「印度。」蕾娜說道。所有的謎團現在似乎都漸漸明朗了。 「是的。我知道那對一個孩子而言,將會是十分困苦的生活。沒有社會地位,沒有財富 ,也無法和他的父親有所聯繫。我丈夫十分不願把那孩子送走,但我很堅持。」絲妃撫平了 她的裙子一下。「三十年來,我一直努力嘗試遺忘我所做的事,但他依然存在我的腦中,就 像鬼魅一樣。」蕾娜放下她的酒,盯著她的婆婆。「他叫什麼名字?」絲妃聳聳肩。 「我不允許他父親替他取名字。我不知道他的養父母叫他什麼。」 「你的兒子知道他有個弟弟嗎?」 「不,沒有必要告訴他。我不希望亨利的私生子和我們的生活有交集。」絲妃的嘴角泛 起一抹嘲諷的微笑。「這真是諷刺,不是嗎?」 蕾娜笑不出來。她覺得自己是一連串事件下的犧牲品,而那些事件甚至發生在她出生之 前。亨利的風流,大使的妻子殘酷地拋下孩子,絲妃對丈夫野種的恨意,杭特的自私和不負 責任,以及那個闖入她生命中,用謊言引誘她的陌生人。 這些事都不是蕾娜能夠控制的,然而,她卻成了最後那個被懲罰的人。她必須終生承受 後果,一個她自己的私生子。如果她留下這個孩子,她將會一輩子被上流社會驅逐。雖然蕾 娜想要告訴絲妃她懷孕的事,但她終究還是保持了沉默,唯一能夠保護這個孩子的方法,就 是保守這個秘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她低聲問道。 絲妃望了她一眼。「這完全看你的決定。」 蕾娜抗議地搖搖頭。「我現在無法理智地思考。」 「我建議你到樓下去,見見你的愛人,直接和他談一談。然後,我相信你會知道該怎麼 做的。」 你的愛人,這樣稱呼他似乎不太妥當。雖然現在一切東窗事發之後,他們的關係顯得十 分曖昧,然而,她還是覺得他像是她的丈夫。「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面對他。」蕾娜喃喃說道 。「哦,別這樣說。」絲妃柔聲說道。「如果我在三十年後能夠鼓足勇氣面對他,我相信你 一定可以的。」 蕾娜換上一件簡單的絲質洋裝,然後將頭髮梳成一個髮髻,站在鏡子前方。她看起來既 蒼白又害怕。但她害怕的不是杭特,而是她自己。 她挺直肩膀,在心中告訴自己,下管發生什麼事,她絕不會生氣,或是流淚。她會盡一 切可能,留住自己的尊嚴。 她走到他的房門口,看到外面站著兩個警衛,她禮貌地告訴他們,她想見裡面的囚犯。 他們十分客氣地答應了,並且告訴她,如果她需要任何協助,儘管吩咐他們。蕾娜走進門中 ,一顆心跳得很快,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他就在那裡。 他站在那個沒有窗戶的房間中央。這個房間雖小,但十分豪華,牆壁上掛著深綠色和金 色的掛毯,一對玻璃門將客廳和臥室分隔。在這個高雅的環境中,他顯得十分自在,儼然是 個十足的英國紳士,絕對不會有人看出他真正的出身。他的確是個優秀的偽裝者。 「你好嗎?」他望著她的臉問道。 這個問題令她微微憤怒起來。在他的所作所為之後,他竟敢問她好不好?但蕾娜依然忍 不住想回應。她想要走向他,讓他擁抱著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太好。」她坦承道。 他們之間的那份和諧與親密似乎依然存在。和他靠得這麼近,突然又令她心花怒放起來 。更糟的是,她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和任何人有同樣的感覺。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沙啞地問道。 「我和湯上校談過了。」 他點點頭,沒有露出憤怒或驚訝的表情。蕾娜這才發現,原來他從來沒有期待事情會長 久。他早就知道,偽裝成何伯爵只是暫時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要冒險失去 自己的性命,只為了假扮幾個月的何伯爵? 「求求你。」她說道。「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起初他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望著她。然後他轉過身,垂下了目光。 「那對撫養我長大的夫婦!」他並沒有稱呼他們為父母。他們的確將他養大,但卻從來 沒有關心過他。「他們從來沒有隱瞞過我的真實身份。我從小就不停地猜測,為什麼我的父 親不要我,而那個長得和我神似的哥哥,卻不知道我的存在。當我發覺何伯爵來到印度,並 在加爾各答定居,我便想要更加瞭解他。好一陣子,我只是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然後 有一天晚上,我乘他不在時,溜進了他的房子。」 「你偷翻了他的東西。」蕾娜說道,她頓時覺得雙膝發軟。 他依然站在房間的另一頭。「是的。」 「然後你找到了我的畫像。」 「是的,還有你寫給他的信。」 「我的信?」蕾娜試圖回憶她到底在信中寫了些什麼。大部分是她每天做的瑣事、村中 發生的事,還有家人和朋友的消息。沒有示愛或思念,以及她任何內心的想法。「我不知道 杭特為什麼把信留下來,那些信十分普通。」 「那些信美極了。」他柔聲說道。「我是在一個抽屜裡發現的!他把它們和他的札記放 在一起。」 「杭特從來不寫札記的。」她冷淡地說道。 「不,他寫。」他靜靜地回答道。「從上面的日期和號碼,我知道這裡一定還有更多。 當我來到這裡沒多久之後,我就找到了它們。在我取得所需的資訊之後,我就把它們燒燬了 。 蕾娜驚訝地搖搖頭。「杭特在札記裡寫了些什麼?」 「他自己認為那些是大秘密,但其實只不過是愚蠢的政治鬥爭、社會上的醜聞。大部分 都是廢話。」 「他有提到我嗎?」她猶豫地問道。「他寫了些。」從他臉上的表情,她猜出杭特並沒 有寫她的好話。 「顯然你們的婚姻並不幸福。」 「他覺得我很無趣。」蕾娜說道。 聽到她的語氣,他立刻專注地望著她。「杭特想要的是康夫人。他娶你的原因,是因為 你夠年輕,可以替他傳宗接代。」,結果她竟然不能生育。「可憐的杭特。」她輕聲說道。 「可憐的混蛋。」他同意道。「他太愚昧,錯過了原本可以擁有的幸福。我看了你的信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女人,他將手上的幸福就這樣拋開了。他輕易地捨棄了我想要的人生 ——一個我相信我有權擁有的生活。」他半閉上眼睛。「我拿走了那個畫像。每一分鐘,我 都幻想著你……你是否在沐浴……梳你的頭髮……拜訪你村中的朋友。。獨自坐著看書,歡 笑,哭泣。我對你產生了迷戀。」 「你曾見過我丈夫嗎?」蕾娜問道。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沒有。」 「你騙人。」她柔聲說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望著蕾娜。他是此美麗和嬌柔,她有脆弱吞噬著他。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再對她隱瞞任 何事了。彷彿他的靈魂已經敞開,所有的秘密都一湧而出。 「那是在三月,節慶的季節,到處都放著煙火,整個城市都沉溺在慶典之中。每個人都 知道,何伯爵家有最盛大的宴會。」他繼續說道,彷彿忘了蕾娜的存在。 他在何伯爵的豪宅門口徘徊。人們在路上歡笑慶祝著,許多人進進出出他那如宮殿般豪 華的家。他擠在人群中溜了進去,屋內奢華的擺設令人屏息。他走過一間間的房間,許多嬌 媚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當他拒絕時,她們似乎也不以為意,繼續往前找尋新的獵物。 他往前走著,來到一間像是書房的地方。他站在半開的門口,聽到裡面傳出微微的聲音 。那是輕笑、喘息、低聲呻吟。顯然是一對男女在做愛的聲音。他皺起眉頭,躲在門後的陰 影中,很快地,一切又恢復平靜,一個黑髮女子走出門外。她很美,臉色紅潤,唇上掛著一 抹微笑。她整理好身上的裝束,然後就走了出去,沒有注意到藏在黑暗中的陌生人。他悄悄 地走進房間,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他,正在穿上褲子。從他的側面,那高挺的鼻子、 修長的下巴,以及深色的頭髮,他知道那就是何伯爵。 何伯爵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褐色的飲料。然後他彷彿察覺到房中有其他的人, 他轉過身面對著那個闖入者。「該死!」他驚訝地喊道。「你是誰,竟敢這樣闖入我的家? 」 「很抱歉。」他回答道,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他面對著何伯爵,才發現他長得和自己 如此酷似。 何伯爵似乎也發覺了。「天啊!」他喃喃說道,放下手上的飲料走向他。兩雙深邃的眼 眸,驚歎地注視著彼此。 他們並不是雙胞胎。何伯爵的髮色比較深,而且身材比較粗壯。但任何人看到他們兩個 ,都會知道這兩個人有親戚關係。 「你到底是誰?」何伯爵問道。 「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他靜靜地回答道,看著何伯爵臉上訝異的表情。 「我的天啊!」何伯爵喃喃說道,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他很快喝下它,脹紅著臉盯著他 。「我父親的私生子。」他嘶啞地說道。「他曾經向我提起過你一次,不過他沒有說你的下 落。」 「我是被一對傳教士夫婦收養,在印度養大的!」 「我才不在乎你的生活。」何伯爵打岔道,臉上露出憤怒和猜忌。「我知道你為什麼來 找我,我已經有夠多負擔的了。你要的是錢嗎?」他彎下身,在抽屜裡翻找著,拿出一個盒 子。他打開那個盒子,從裡面抓了一把硬幣,然後扔在地上。「拿去,然後給我滾!我告訴 你,你別想從我這裡多撈到一毛。」 「我不要錢。」羞辱而憤怒的他,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那你要什麼?」何伯爵問道。 他無法回答,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原本滿腦子有關他父親和他過去的問題,都死在他 心中了。 何伯爵似乎讀出了他的心思。「你以為你來這裡又怎麼樣?」他輕視地問道。「我應該 伸出雙臂擁抱著你,歡迎這個失散多年的弟弟嗎?沒有人要你,也沒有人歡迎你。你在家族 中沒有地位,在我父母把你送出英國之後,你應該就很明白了。你是個大家都想要遺忘的錯 誤。」 他聽著何伯爵殘酷的話語,心想命運真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這個自私的混蛋,天生就 是家族的繼承人呢?何伯爵有家庭、土地、頭銜、財富、一個年輕美麗的妻子,而他一點也 不珍惜這一切,為了荒謬的理由,選擇離開英國。而他,因為生來就是私生子,便什麼也得 不到。 他瞭解何伯爵的敵意。何伯爵一向認為自己是何家的獨生子。這個家不需要一個只會讓 家族蒙羞的野種。「我並不是來向你討什麼的,」他說道。「我只是想見見你。」 這句話並沒有讓何伯爵軟化。「現在你已經達到目的了。我勸你趕快滾出我的家,否則 要你好看!」 他默默地走出何伯爵的家,沒有碰地上的硬幣,只在心中滿足地知道,至少自己還有何 夫人的畫像,他會永遠保存著這個珍貴的禮物。 「……我繼續在湯上校手下服務了一陣子,直到我聽說何伯爵的船發生了船難。」他靜 靜地說道。「他死了,而我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我所渴望的一切——都在這裡等著我。 我決心要不顧一切地得到你,即使只是短暫的一會兒。」 「所以你取代了他的位置,想要證明你比他好。」她說道。 「不,我……」他停頓下來,強迫自己道出實情。「起初是那樣的。」他承認道。「後 來我愛上了你……很快地,我發覺除了你之外,我什麼也不在乎了。」 「你都沒有想到你的所作所為的後果嗎?」蕾娜憤怒地說道。「你毀去我對人性的信任 。你偷走了一個人的生活,不可原諒地傷害了我,現在你可能會被吊死。這樣做值得嗎?」 「是的。」他的眼中帶著渴望和熱切的愛意。「是的。」 「你這個自私的混蛋。」她顫抖著唇喊道。 「為了你,我可以變成任何人、任何事。我可以撒謊、偷竊、乞討,甚至殺人。我並不 後悔過去幾個月所做的事。沒有那些,我的人生也不會有意義。」 「那我的人生呢?」她啜泣道。「你的所作所為完全是欺騙,並使我成為世界上最愚昧 的傻子,這樣叫做在乎我嗎?」 「你不是個傻子,蕾娜。是我讓你輕易相信,我就是杭特的。我知道,如果你想要相信 我,你會將所有疑慮拋在一邊的——而你的確這麼做了。」 「一切都是假的。」她說道,淚水開始滑落她的面頰。「你對我所說過的話,每一次你 吻我,一切都是謊言。」 「不。」他沙啞地說道。他試圖走向她,但在看到她退縮的反應之後,又停下了步伐。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哦,你為什麼要假冒是杭特呢?」 「還有其他方法能夠讓我擁有你嗎?」他間道。看著她哭泣,卻不能安慰她,對他而言 真是一種折磨。「如果我以真實的身份來到你面前,你會讓我接近你嗎?」 蕾娜沉默了很久。「不會。」她終於說道。 他點點頭,她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揣測。 「我不能為你說謊。」蕾娜說道。「我不能讓我的餘生!」 「不。」他喃喃說道。「我也不希望你那麼做。」 他走向她,蕾娜整個身體僵了起來。他走到她面前,然後跪坐在地上。「我永遠也不會 看倦你。」他沙啞地說道。「你美麗的綠眸,你甜美的臉龐。」他用如此迫切的眼神望著她 ,蕾娜感覺彷彿要淹沒在他的注視中一般。蕾娜,有一件事你必須瞭解。過去和你在一起的 幾個月。我們共同相處的時光。我死也甘願。如果我只能擁有這麼多,那已經足夠了。所以 ,我已經不在乎你明天在法庭上要說什麼,也不在乎我會有什麼下場。」 蕾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必須在自己情緒失控之前離開。她僵硬地低著頭往門口走去 ,她彷彿聽到他喊了她的名字,但她沒有停下腳步,怕再也無法控制即將崩潰的情緒。 絲妃在門外等她。她注視著蕾娜哭喪的臉。「你愛上他了。」她說道,把她的手搭在蕾 娜肩上,她們一起走上樓去。 「對不起。」蕾娜苦笑一聲說道。「你一定很鄙視我。因為我對我真正的丈夫,從來沒 有過這種感覺。」 絲妃並不同意她的說法。「為什麼我會鄙視你呢,我不認為我的兒子值得你的愛。他曾 經努力追求過你嗎?」 「沒有。可是——」 「他當然沒有。杭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康夫人身上了。天知道他為什麼對那個男人婆 如此著迷。該抱歉的是我,是我鼓勵他娶你,把她當作情婦的,這都是我的錯。我本來希望 迷人的你能夠感動他,給他一些好的影響。」 「結果卻沒有。」蕾娜說道。 「顯然是這樣。」老夫人歎口氣。她們來到起居室。「我可憐的兒子。」她說道。「我 很清楚他並不是個好丈夫,他從來沒有責任感,也許是因為從小被寵壞了,所有的東西都不 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如果當初他遇到一點挫折,或許可以磨練一下他的人格。但我無法 不寵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想,他的自私是我寵出來的。」 雖然蕾娜同意絲妃的說法,但她並沒有開口。她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然後她揉了揉 酸痛的眼睛。「你決定明天要怎麼辦了嗎?」老夫人問道。「我還有什麼選擇呢?我有責任 說出事實。」 「胡說。」 「什麼?」蕾娜輕聲問道。 「我從來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總是說,誠實是最高尚的美德。還有很多事比誠實更重要 。」 蕾娜睜大眼睛瞪著她。「對不起,但你這樣說,實在讓我覺得很奇怪。」 「是嗎?你一向太傳統了,蕾娜,你難道沒有想過,有許多人的命運將會因這場判決而 改變嗎?還有後果對你造成的影響呢?」 「你聽起來好像是在說,你希望這個陌生人取代你兒子的位置。」蕾娜不可思議地說道 。 「我兒子已經死了。」老夫人說道。「我現在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亞瑟和珍妮顯然只會 敗光何家的財產,他們會令何家蒙羞的。換句話說,這個男人,不管合不合法,他的確是我 丈夫的兒子。而且他似乎把何伯爵這個角色扮演得很好。我認為,他比亞瑟更有資格接掌這 個頭銜。此外,他似乎已經贏得你的芳心。多年前我虧欠了他,因為我,他過了三十年艱苦 的日子,但他似乎讓自己變成一個有用的人。當然,我不贊同他的做法。不過,這並不表示 他是個邪惡的人,只能說他大概是走錯路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他嗎?」蕾娜呆滯地問道。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因為,親愛的,要一輩子活在謊言中的人是你,你會養他的孩子 ,並扮演他的妻子。如果你願意把他當作你的丈夫,那麼我就願意把他當作我的兒子。不過 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一旦指認他不是何伯爵,就永遠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真的有辦法背叛真正的何伯爵嗎?」蕾娜輕聲問道。「你可以接受讓另一個男人取 代他嗎?」 「我對杭特的感覺,我會永遠藏在心裡,沒有人會知道。」老夫人驕傲地說道。「問題 是你想要怎麼做,蕾娜。你要拯救這個人,還是要讓他下地獄?他要繼續扮演何伯爵,或是 你要把頭銜交給亞瑟?你必須今晚作決定。」 她婆婆的話讓她困擾不已。她沒有想到絲妃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聽起來太不對勁了 。她本來以為,絲妃會對這個假冒她兒子的男人感到憤怒不已,沒想到她竟然還支持這場鬧 劇繼續下去。 思緒在她腦中飛舞著,蕾娜想到瑞雪曾經說過——「沒有人可以確定事實真相。人們可 以一輩子爭論下去。」此外,還有一些實情需要考量:樓下的那個男人,不管他是誰,都帶 給了她快樂。他照顧了瑞雪、強尼以及何宅中的每一個人。不管他在過去做了些什麼,蕾娜 都知道,他是個好人。而且她愛他,她打從靈魂深處深愛著他。 「可是,我怎麼能夠愛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呢?「她彷彿自言自語地問道。「我怎麼能 夠相信他,他是真的愛我?他是個善於偽裝的人,這是湯上校說的,我不認為他是個誠實的 人。他會永遠隱藏自己的想法、秘密:永遠不讓別人知道真正的他。」 「一個深受困擾的靈魂。」老夫人說道,臉上帶著一抹微笑,夾雜著揶揄、慈愛,以及 一點挑釁,令蕾娜驚訝不已。「這正是你最擅長的,不是嗎,」 熾天使書城
【第十九章】 蕾娜得知湯上校也來到倫敦,準備上法庭提供證詞,於是她在一大早立刻請他到家裡來 。湯上校很快就來到何家位於派克廣場的住所。他身穿制服,一件紅色的短外套,閃亮的白 長褲、黑色的皮靴、腰帶,手臂下方挾著一頂帽子。 「何夫人。」他尊敬地說道,彎下身對她微微鞠了躬。 「謝謝你這麼快就趕來。」她說道。 「我只希望能夠幫助你,夫人。」 「我也這麼希望。」蕾娜嚴肅地說道,然後坐在一張桃花心木的高椅上,湯上校也坐了 下來。「你來倫敦的目的,是為了上法庭作證吧!」她說道。 「是的,夫人。」他不自在地說道。「我很抱歉對你隱瞞了真相這麼久,我會永遠對這 件事感到歉意,並且希望將來有一天,你會原諒我的沉默!」 「沒有什麼好抱歉或原諒的。」蕾娜認真地望著他。「我明白你沉默的原因,而在我心 中,有一部分其實很感激你這麼做。事實上--」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我之所 以請你來的原因,是希望你能夠繼續保持沉默。」 他似乎感到十分驚訝。「你是要我在大法官面前作偽證,你要我否認那個男人不是何伯 爵的事實。」 「是的。」她說道。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在幾番思考之後,我相信這樣做對何家最好。包括我個人的利益在內,最好讓這個男 人繼續當何家的主人。」 「夫人,你可能還不瞭解這個男人的性格!」 「我十分瞭解他的性格。」 湯上校歎口氣。「我很想答應你的請求,因為這也是我能夠償還欠他人情的機會。然而 ,繼續讓他擁有這麼多的權力和責任,讓他偷走另一個男人的生活,這樣做是不對的。」 「你到底欠了他什麼人情?」蕾娜好奇地問道。 「他救了我一命,當時我們治理的那個地區,有許多犯罪事件頻頻發生。盜匪們經常躲 在路上,伺機攻擊經過的路人,無情地殺死他們,甚至連女人和小孩也不放過,我們這些英 國人更是他們下手的目標。我的許多手下都被攻擊,甚至被殺死在自己的床上。有一天晚上 ,當我從加爾各答返家的路上,也遭受到了襲擊。一群暴徒已經殺死了一個年輕人和他的陪 護,並且準備對我下手。」他停頓下來,喘了一口氣。「然後『他』突然從黑暗中跑了出來 ,打倒了兩個暴徒。其他人見機開始四處逃竄,大喊著說他是某個神的使者。那是我最後一 次看到他--直到在何宅的晚宴中。」 「他頸背上的刀疤--」蕾娜喃喃說道。 湯上校點點頭。「在打鬥之中,其中一個暴徒拿走了我的劍。還好你的『何伯爵』沒有 受到重傷。他的戰鬥工夫的確十分優秀。」他從外套中拿出一條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夫人。如果我同意你的請求,將來如果他在你身上造成任何痛 苦或不快,這點我是無法負責任的。」 蕾娜對他微笑了一下。「我相信他值得我的信任。我相信,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有 一番成就的。」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請原諒我直言,但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何夫人。我衷心希望 這個男人不會讓你失望。」 「他不會的。」她說道,熱誠地握起他的手。「我知道他不會的,上校。」 蕾娜坐在大法官辦公室旁邊的會客室才一個小時,但她卻感覺度秒如年。終於,一個工 作人員走了過來,帶著蕾娜走到大法官辦公室外面的走廊。當她看到湯上校走出辦公室時, 心跳不禁猛烈地加快起來。他們四目交接,她用疑問的眼神望著他,而他對她點了點頭,默 默告訴她,她可以寬心了。 蕾娜走進辦公室中,看到大法官坐在一張長桌子前,裡面的氣氛十分嚴肅莊重.很快地 ,她的目光立刻瞥向杭特。他坐在一張長桌的尾端,窗外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看起來 異常地英俊,身穿一件米白色的長褲、黑色的背心,以及深綠色條紋的外套。他沒有回看蕾 娜.只是嚴肅地望著大法官。 房中還有其他的人--一個書記官、艾律師和韋律師、絲妃、亞瑟和珍妮--還有一張 熟悉的面孔,令蕾娜忍不住憤怒起來。那個人是藍爵士、他穿著一件繡著蝴蝶圖案的背心, 閃亮的皮鞋,領帶上別著一枚鑽石領針。他對她微微一笑,藍色的眼眸中露出邪惡的光芒。 他在這裡做什麼?他有什麼資訊,可以提供給大法官? 蕾娜想要出聲抗議,但她勉強自己保持沉默。她望了絲妃一眼,看到老夫人用手玩弄著 胸前的珍珠項煉。「現在,該是說出真相的時候了。」亞瑟勝利的說道,用警告的眼神望了 蕾娜一眼。他用對小孩子說話的口氣說道:「蕾娜,誠實地回答大法官問你的問題。」 蕾娜沒有理會他,只是盯著大法官的臉。 大法官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何夫人,希望你能夠為大家解開這個謎團。」 「我會盡力的。」她輕聲說道。 大法官把手放在一疊文件上面。「這裡有很多人的證詞,宣稱這個男人的的確確是何伯 爵沒錯。侯爵夫人也證實,這個男人是她的兒子。」他停頓下來望著絲妃,而老夫人對他點 了點頭。「然而,」大法官接著說道:「有一些人卻持著相反的意見--最令人驚訝的竟是 這位紳士本人。他堅持他不是何伯爵,雖然他拒絕做更深入的解釋。告訴我,夫人--這個 男人到底是誰?」 整個房間中一片死寂,蕾娜舔了舔嘴唇。「他是何杭特伯爵。」她用堅定、清楚的聲音 說道。「他是我丈夫,他一直都是,而我希望他永遠會是。」 「什麼?」亞瑟說道。珍妮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這個撒謊的賤人!」她說道,怒氣沖沖走向蕾娜。在珍妮揪住蕾娜之前,杭特從後 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珍妮像一隻發狂的野貓,一邊尖叫一邊掙扎著。除了亞瑟之外,每 個人臉上都露出嫌惡的表情。 「出去!」大法官怒道。「快把這個女人給我趕出去!」 「她在說謊!」亞瑟說道。「蕾娜,你這個不守信用的爛女人。你會為此下地獄的!」 「安靜!」大法官站了起來。「我不允許我的法庭中有暴力和混亂發生。爵爺,立刻把 你的妻子帶出去。還有,如果你無法控制你的情緒,你也不用回來了!」 亞瑟脹紅了臉,把珍妮拖了出去。 杭特望著蕾娜,雙手抓住她的椅背,彎下身子靠向她。頓時間,彷彿整個房內只有他們 兩人。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憤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嘶啞地問道。「告訴他們實話 ,蕾娜。」 她拾起下巴,堅決地回望著他。「我不會讓你走的。」 「該死,我對你造成的傷害還不夠嗎?」 「一點也不。」她輕聲說道。 她的話不但沒有取悅他,反而似乎令他更加憤怒。他放開她的手,走回他的座椅上。 亞瑟回到房中,在檢察官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檢察官走到大法官身旁,低聲和他交 談。大法官回了幾句,蕾娜看到檢察官抿起了嘴唇,顯然十分不高興,然後他回到座位上。 「好了。」大法官盯著蕾娜說道。「我希望你能夠解釋得更詳紙一些,何夫人,你說這 個男人是你的丈夫,但他自己卻說他不是何伯爵。你們到底誰在說實話?」 蕾娜專注地看著他。「大人,我相信這是因為我丈夫對我有所虧欠,所以他才這麼說的 。大家都知道,他在外面有一段紼聞--」她停頓下來。 大法官點點頭。「康夫人。」他說道。「之前我已經聽過她的證詞了。」 「那麼我相信,您一定知道她和我丈夫之間的關係。」蕾娜繼續說道。「這段關係讓我 痛苦不堪。在戀情結束之後,我認為我丈夫是在懲罰他自己,因此才會否認他的身份。然而 ,我希望他能夠明白,我原諒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她望著杭特。「一切。」她堅決地重複 說道。「我想要重新開始,爵爺。」 「是的。」大法官說道,望著杭特的臉,然後又看看蕾娜。最後他對杭特說道:「如果 何夫人說的是實話,爵爺,你這種處罰自己的方式,未免有些太過火了。每個男人難免都會 犯下錯誤。因此,我們才需要我們的妻子,來引導我們走回正途。」 「胡說!」亞瑟怒視著蕾娜說道。「大人,這個女人的精神有問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 在說些什麼。這個冒牌貨說服她替他作偽證。昨天她還口口聲聲地說,他不是何伯爵的!」 「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麼話說呢,何夫人?」大法官問道。 「我犯下了一個錯誤。」蕾娜說道。「我只希望大家能夠原諒我所引起的麻煩。我之所 以控告我丈夫,是因為我憤怒他和康夫人的風流韻事,加上被我叔叔挑撥離間。通常我不是 這麼情緒化的--但我想是因為我的狀況,讓我變得有些不理智。」 「你的狀況?」大法官疑惑地望著她,房內其他人也一樣,包括杭特和絲妃。 「是的--」蕾娜紅著臉,痛恨需要用懷孕來當借口。然而,她打算使出所有武器來挽 救這件事。「我懷孕了,大人。我相信您瞭解,當一個女人有身孕時,那種情緒上的多變和 不穩定。」 「當然。」大法官喃喃說道,摸著他的下巴。 杭特的臉一片慘白,從他臉上的表情,蕾娜知道他以為她在說謊。「夠了,蕾娜。」他 沙啞地說道。 「更多謊言!」亞瑟喊道,站起身來甩掉律師拉著他的手。「她根本不能生育,這是每 個人都知道的事實。大人,她的懷孕根本是假的。我相信,過一陣子,她就會假裝流產來掩 蓋這個謊言!」 蕾娜微笑一下,轉身對大法官說道:「如果您要的話,我可以提供醫生證明,大人。我 沒有什麼好怕的。」 大法官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最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沒有必要,何夫人,恭喜你 了。」 「對不起。」藍爵士開口說道。「我實在不願意拆穿何夫人的故事,不過,我可以在一 分鐘之內,證明這個男人是個冒牌貨---還有我們的何夫人是在說謊。」 大法官揚起一道眉毛。「哦?怎麼說呢,藍爵士?」 藍爵士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一個事實,你們大家都會感到很訝異的--這是一個和真 的何伯爵有關的秘密。」 「說吧!」大法官說道。 「好。」藍爵士站起身來,撫平身上的背心。「真正的何伯爵和我不但是好朋友,我們 同時屬於一個秘密的團體。我們稱呼自己為蠍子組織。我想目前沒有必要告訴大家這個組織 的目的,這只不過是個政治團體罷了。雖然我們曾經發過誓,絕不對外公開這個組織的存在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是唯一可以證明這個男人是騙子的方法。在何伯爵前往印度之 前,我們組織中的每一個成員,都在自己左臂內側,剌了一個刺青。我有這個刺青,其他團 員也有。所以,如果他是真正的何伯爵,他應該也會有。」 「而我猜想,這個刺青的圖案,應該是一隻蠍子嘍?」大法官問道。 「正是。」藍爵士說道。「大人,您若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就露給大家看——」 「不必了。」大法官諷刺地說道。「我想,比較需要讓大家看這個刺青的人,是何伯爵 。」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杭特。「不必了。」他喃喃說道。「因為我不是何伯爵。」 大法官的眼神緊盯著他。「那麼就露出你的手臂,證實這個事實。」 「不。」杭特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個回答令大法官憤怒起來。「難道你要逼我動手嗎?」他問道。 蕾娜緊張地望著杭特,她不記得曾在他手臂上看過什麼刺青。她握緊拳頭喊道:「我發 誓,我看過那個刺青。」 大法官微笑了一下。「很抱歉,何夫人,我必須親眼看到證據。」他轉身面向杭特。「 請脫下你的襯衫。」 亞瑟開始得意起來。「現在你完蛋了,你這個惡棍。」 杭特緩緩地站起身,他的目光緊盯著地面。然後他脫下外套,再來是背心,以及他的襯 衫。突然間他停下來,對大法官說道:「我不是何伯爵。」他的瞼上帶著怒容。「請聽我說 一分鐘---」 「讓他繼續。」亞瑟說道。「我堅持。」 「等到我檢查過你的手臂之後,」大法官說道。「然後你可以繼續。」 杭特一動也不動。 亞瑟突然衝向前,抓住他襯衫的一角,然後將它扯下。蕾娜不禁屏住呼吸。 亞瑟把杭特推向大法官。「大人,」他齜牙咧嘴地說道。「給他看你的手臂,你這個說 謊的混蛋!」 杭特默默地抬起了他的手臂。 蕾娜從她的座位上看得一清二楚。在他的胳肢窩下方幾吋的地方,有一個藍色墨水的蠍 子刺青。 藍爵士驚訝地退後一步。「怎麼可能?」他沙啞地問道,望著杭特的臉。「你是怎麼知 道的?」 蕾娜的心中也有同樣的問題。然後她靜靜地思索著,他應該是在她丈夫的札記中,知道 關於這個蠍子刺青的事。 亞瑟憤怒地在一旁驚喘著,絲妃則讚許地望了杭特一眼,然後對大法官說道:「我認為 這就解決一切了,大人。」 藍爵士的臉上帶著殺意。「你不會贏的。」他對杭特怒道。「我會看著你死!」然後他 一邊咒罵,一邊衝出房間。 大法官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好了,小伙子。」他望著杭特嚴肅的臉龐。「我想我 比較相信你的妻子。想要為了過去犯下的錯誤懲罰自己嗎?是不是這樣呢?每個人都有弱點 的。有這麼多人說你就是何伯爵,我也不想和他們爭辯。所以,這個案子就到此結束。」他 帶著鼓勵的眼神看著杭特。「我想你應該不會再爭論下去了吧,爵爺?我可不想錯過我的午 餐。」 「他在哪裡?」蕾娜沮喪地問道。「在離開倫敦之前,我必須見到他。但我現在就得回 去照顧瑞雪和強尼。哦,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這樣不聲不響地失蹤了呢?」 在大法官下了判決之後,杭特就不見了。蕾娜不得不回到何家的住所中等他,但已經過 了四個小時,卻還是沒有等到他。她希望能夠和他說說話,但她也急需回到林肯郡去。直覺 告訴她,她必須立刻趕回瑞雪身邊。藍爵士在盛怒之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蕾娜確定他一 定會立刻去帶走他妻子的。 她的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她驚恐地望著絲妃。「你認為杭特會永遠消失如果 他不再回來了呢?」 絲妃只是微微地皺起眉頭。「別這麼緊張,蕾娜。我向你保證,等到他準備好時,他就 會來找你的。除非他證實你的懷孕,否則我相信他是不會這樣離開的。不過--你到底有沒 有懷孕啊?」 「我確定我有了身孕。」蕾娜平靜地說道。 老夫人露出一個喜悅的微笑。「太好了。亨利的子嗣終於有了後人。你這個愛人真是精 力旺盛,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你懷了身孕。」 「丈夫。」蕾娜更正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稱呼他為我的丈夫。」 絲妃點點頭。「隨便你,蕾娜。不過,別再操心了,這樣對寶寶不好的。」 「我不認為他相信我真的懷了身孕。」蕾娜喃喃說道,回想起杭待在大法官辦公室中, 聽到消息那一剎那的表情。他一定以為,那只是另一個為了拯救他的謊言。她將手放在冰冷 的窗檯上,一顆心則慌亂地擔憂著,害怕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章】 蕾娜的馬車到了深夜才抵達何宅,屋中的人都已經睡了。對於這一點她感到鬆了一口氣 。畢竟,在長途跋涉之後,她今晚實在不想對任何人解釋所發生的事,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 覺。 「何夫人。」葛太太輕聲說道,歡迎她進屋。「亞瑟爵士也會一起回來嗎?」 「不。」蕾娜搖搖頭。「大法官決定撤銷案子。」 「我明白了。」女管家臉上帶著一抹微笑。「這真是好消息,夫人。那麼何伯爵應該很 快就會回來嘍?」 「我不知道。」蕾娜說道,她的哀傷表情似乎破壞了葛太太興奮的情緒。 女管家囑咐一個僕人把蕾娜的行李拿到樓上去,並叫一個女僕上去幫忙。 蕾娜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樓梯,往育嬰房走去。她輕輕走進房中,將蠟燭放在旁邊的小 桌上,她聽到小男孩輕輕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喜悅起來。至少這是她可以依靠的--一個孩 子的信任和無私的愛,強尼的頭靠在枕頭上,燭光照著他圓圓的臉頰。 蕾娜彎下身吻了他一下。「我回來了。」她輕聲說道。 強尼蠕動著身子,微微地睜開了眼睛。滿足地看到她之後,他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蕾娜拿起蠟燭離開房間,往自己臥房走去。裡面十分安靜,只有女僕為她打開行李、鋪 床的聲音。當僕人離去之後,她換上睡衣,將脫下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後將燈熄滅,爬上床 躺在床上凝視著黑暗。 她的手摸摸身旁的空位。她曾和兩個男人躺在這張床上。一個是出於責任,一個則是出 於熱情。 蕾娜心中十分清楚,杭特是不會回到她身邊了,他想要彌補他對她所做過的事。他相信 她所告訴他的,她無法一輩子為他活在謊言之中,因此他認為,如果他失蹤,對她而言會比 較容易、比較好。 事實是,她太愛他,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日子。她想要他成為她的丈夫,不管全世界的人 會怎麼想。為了他,她可以拋開道德、責任,甚至榮譽。 蕾娜輾轉難眠,她的腦中徘徊著各種雜亂的思緒。在她的夢中,所有她所愛的人都一離 她而去,彷彿都沒有看到她或聽見她。她追著那些影子,懇求著,拉著他們,但他們都不理 會她的哀求。他們一個個地消失,直到最後只剩下杭特--然後他也走了,消失了。「不, 」她哭喊著,瘋狂地尋找他。「不--」 突然房中傳來一聲尖叫。 蕾娜坐直身子,一顆心猛烈地跳著。起初她以為那是她自己的尖叫聲。但在她仔細聆聽 後,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瑞雪。」她喘息道,立刻衝下了床。她打著赤腳衝出房間,沒有穿上拖鞋或外套。當 她來到迴旋階梯頂端時,看到一個男人在樓梯下方,拖著瑞雪的身子。他的一隻手抓著她的 髮辮,另一隻手則抓著她的手臂。 「不,德瑞,求求你。」瑞雪說道,一邊抗拒著他。 他將她拉向前,硬把她的身體拖到樓梯最下方。 蕾娜發出一聲尖叫。藍爵士--她沒有想到他竟敢在三更半夜到這裡來,強要把瑞雪帶 走。他全身帶著酒味,而且顯得憤怒不已,然後他猙獰地拾起頭看著蕾娜。 「我要把屬於我的帶走。」他兇惡地說道。「我要給你一個教訓,你再也看不到我的妻 子了。如果我發現你們兩個在一起,我會殺了你們兩個。」他抓著瑞雪的頭髮,強迫她站起 身來,絲毫不顧她痛苦的哭聲。「我擁有你,我會好好教訓你的,你這個不知恥的賤人!」 瑞雪哭泣地望著蕾娜。「不要讓他把我帶走,蕾娜!」 蕾娜冷冷地望著藍爵士。「不准你碰她。」她喊道,一邊衝下樓梯,她緊抓住藍爵士的 手臂。「放開她,否則我就殺了你!」 「你想怎麼樣?」他猙獰地大笑一聲,然後一把將她甩開。她跌坐在樓梯口,她的頭猛 烈地撞擊到牆壁。頓時她開始覺得頭昏腦脹,腦中響起一陣嗡嗡的聲音,她摸著頭,聽到瑞 雪求救的哭喊聲。 蕾娜勉強坐起身來,看到藍爵士拖著她妹妹的身子走向大廳,而瑞雪則在一旁蹣跚地啜 泣著。瑞雪不停地掙扎著,這時藍爵士不耐煩地用手上的一個東西敲了她的頭。瑞雪幾乎昏 厥過去。她痛苦地呻吟著,整個身體都在猛烈地顫抖. 僕人們都醒了過來。有幾個站在走廊上,驚訝地盯著眼前的景象。 「阻止他!」蕾娜喊道,掙扎地站起身來。「別讓他們離開!」 但沒有一個僕人敢動,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麼,藍爵士手上拿的是一把槍。在他盛怒的情 緒下,他會毫不遲疑地開槍的。 「把門打開。」藍爵士吼道,用槍指著一個僕人。「現在!」 僕人立刻照做了。這時,突然從樓上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住手!」 蕾娜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到強尼穿著睡衣,站在樓梯的頂端,一頭蓬亂的頭髮。他手上 拿著一把玩具手槍。 「我會射殺你!」那孩子說道,拿著槍指著藍爵士。 藍爵士立刻舉起手槍指著那個孩子。 「不要!」蕾娜對藍爵士尖叫道。「那只是個玩具!」 「放開瑞雪阿姨。」強尼喊道,然後開槍了。玩具槍發出一陣槍響,讓每個人都嚇了一 跳。 藍爵士發現那只不過是玩具,開始大笑起來,嘲弄地望著樓梯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突然間從門口出現一個矯捷的身影。 「杭特。」蕾娜喘息道,看著他衝向藍爵士。兩個男人頓時在地上扭打起來。 瑞雪被推到一旁。她在地上翻滾著,然後她的身體因疼痛和驚嚇而虛脫,她閉上眼睛昏 厥了過去。 兩個男人爭奪著那把槍,一邊咒罵一邊毆打著對方。蕾娜快步衝上樓梯,將強尼抱了起 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的身子。 那男孩困惑地喘息著,他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媽媽,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而 她則緊緊地抱著他。 她緊張地望了樓下一眼,看到杭特手上抓住了武器,蕾娜咬著下唇,不敢發出聲音。兩 個男人繼續打鬥著--然後傳出了一聲槍響。 兩個男人都沒有動靜。 蕾娜抱著強尼,睜大眼睛看著散佈在地上的血跡。她用手遮住嘴巴,發出一聲憤怒的叫 喊。 杭特緩緩地移動了身子,坐起身來用一隻手搗住藍爵士的腹部,杭待喘息著,看著四周 的僕人。「請史醫生過來。」他對一個僕人說道。「並請警長過來。」他對男管家點了點頭 。「你-把藍夫人抱到樓上去。」 蕾娜顫抖地拉著強尼離開。「不要看,親愛的。」她喃喃說道,回頭望了杭特一眼。 「他回來了。」強尼說道,興奮地抓著她的手。「他回來了。」 等到警長離開時,已經將近清晨了。他問了何宅中每一個人問題,對於發生這樣的事, 警長似乎不太驚訝。每個人都知道藍爵士酗酒和暴力的傾向,這種事的發生只是遲早的問題 而已。 雖然杭特不會被起訴,但他似乎依然不能釋懷。他坐在浴缸中,猛力地刷洗著自己的身 體,但好像總是覺得洗不乾淨。 他過去似乎從來沒有被良心困擾過,事實上,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有良知的人。但不 知怎麼地,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把瑞雪帶到何氏城堡來,以及這一切所引發的後果。如果他 沒有這麼做,藍爵士還會活著。但換句話說,如果杭特讓瑞雪落在藍爵士手上,今天死的人 可能會是她。他做對了嗎?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他穿上衣服,梳著他潮濕的頭髮,想到了蕾娜。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需要談--一些痛 苦的事。他不想說,而他也知道她不會想聽,他用手心揉著酸痛的眼睛。他回想著這一切的 開始,當初他多麼想成為何伯爵,最令他驚訝的是,這一切發生得是如此自然。他幾乎忘了 ,他過的是另一個男人的生活。他自己的過去,像一粒塵埃般輕易地被遺忘消失了。 而蕾娜,竟然讓這場鬧劇得以繼續下去,他依然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她是把 他當成慈善工作的對象在幫助,將他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但他不能讓蕾娜活在謊言中,他無法忍受這樣糟蹋她。 他帶著沉重與渴望的心情,去找蕾娜向她道別。 蕾娜坐在臥房中的壁爐前,望著爐火所發出的光。瑞雪在服下醫生開的藥方之後,很快 地睡著了。強尼在喝下一杯熱牛奶之後,也回到育嬰房中沉沉睡去。雖然蕾娜很疲倦,但她 依然勉強自己醒著,擔心如果她睡著,杭特又會離她而去。 杭特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蕾娜不禁嚇了一跳。她猛然站起身來。看到他臉上陰沉的表 情,她又黯然地坐了下來。 「我以為你離開我了。」她靜靜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本來不打算回來的。但後來我想到你單獨和瑞雪在一起,我知道藍爵士會做出什麼 事來。」他發出一個嫌惡的聲音。「我應該早一點來的。」 「你來得正是時候。」蕾娜說道,然後開始哽咽起來。「哦,杭特--剛才在樓下-- 我以為你受傷了--或是死了--」 「不。」杭特抬起一隻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蕾娜哀傷地閉上了嘴。想到就在幾天之前,他們還那麼親密,而現在竟然像兩個陌生人 一般。她愛這個男人,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不管他的身體中流著什麼樣的血液,不管他相信 什麼、想要什麼,只要他要她。但現在,她望著他深邃的眼眸,要說服他似乎成了比登天還 難的事。 「留下來。」她說道,懇求地伸出手。「求求你。」 他看起來好像十分憎恨自己。「不要這樣,蕾娜。」 「可是你愛我。我知道你愛我。」 「這並沒有任何差別。」他說道。「你知道我必須走。」 「你是屬於我的。」她抗議道。「你有責任和我一起撫養你的孩子。」 「沒有什麼孩子。」他平淡地說道。 蕾娜走向他,小心地拉起他垂在身旁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彷彿這麼做可以說服他 她懷孕的事實。「我懷了你的孩子。」 「不。」他說道。「不可能的。」 「我不會對你說謊的。」 「不是對我。」他酸楚地說道。「而是對全世界其他的人。」他用另一隻手摟住了她。 一股顫抖傳遍他的全身,他將臉埋在她的髮間。她聽到他的呼吸聲改變了,彷彿他卸下了面 具,所有的愛意和絕望都一湧而出。 「蕾娜,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不,我知道。」她說道,用雙臂緊抱著他的背。「你是個好人,雖然你自己不知道。 而且你是我的丈夫。」 他發出一聲顫抖的輕笑。「該死。你難道不明白,讓我離開你,是我唯一能補償你的方 式嗎?」 蕾娜抽開身,強迫他看著她的臉。他深邃的雙眼中帶著淚光,而他的唇也頭抖了起來。 她伸出手摸著他的頭髮、他的臉,彷彿想用她的觸碰治癒他的傷痛。 「留下來。」她說道,搖晃著他的肩膀。「我不想再聽到一個拒絕的字眼。我不明白, 我們有機會在一起,為什麼卻要分開,讓彼此承受折磨呢?如果你覺得配不上我,你有五十 年的時間可以讓你自己進步。」她抓著他的襯衫,緊緊地貼向他。「反正我也不想要一個完 美的男人。」 杭特別過臉,試圖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是。」 蕾娜對他微笑一下,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希望。「我想給你一個你一直想要的生活。」 她說道。「一個有目標、有意義、有愛的人生,接受吧,接受我。」她吻著他,直到他發出 呻吟回應著。他激情地回吻著她,用他的舌頭搜尋著她的嘴,用雙手狂野地拉下她的睡衣。 蕾娜用一隻腿圈住他,她的熱情令他幾乎發狂。他將她一把抱起,帶她走到床邊,而蕾 娜的疲憊被興奮所取代。「我愛你。」她說道,把他拉向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因慾望而顫抖 。他扯下她身上的睡袍,他的唇含住她的乳尖吸吮著,他的手則在她腹部和臀部游栘。 蕾娜呻吟著,用腿和手臂圈住他的身子,迫切地需要著他。他再度攫住她的唇,令她神 魂顛倒。她喘息著試圖褪去他身上的衣物。 「我等不及了。」他說道,伸手解開長褲的鈕扣。 「我想要感覺你的肌膚。」她輕聲說道,依然試圖解開他的襯衫。 「等一下--哦,天啊--」他分開她的雙腿,用一個猛烈的衝刺進入她。那股沉重、 甜蜜的壓力填滿了她,令她歡愉地叫喊出聲,那股激情令她的每一根神經都顫動起來。她向 上弓起身子,感覺著他在她體內緩緩的律動。他黥得更深,挑逗地前後移動著,蕾娜將手伸 進他襯衫底下,緊抓著他的背,催促他移動得更快。然而,他卻依然溫柔,緩慢地來回進出 ,令她呻吟得更激烈。 「我不能--我太累了。」她說道。「求求你,不要再!」 「再一次。」他沙啞地說道,更深地向前衝刺,直到她再次達到高潮。杭特將臉埋在她 的身旁,讓她體內的悸動韻律將他自己帶到最高點。他咬緊牙根,讓那股狂喜像暴風一般襲 擊著他。 他們四肢交纏地顫抖喘息著,蕾娜倚靠在杭特身上,讓他輕撫著她的頭髮。 「就算你離開了我,」蕾娜輕聲說道。「你還是會回來的。」 他發出一個懊惱的聲音,「因為我需要你,」她說道,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 「我更需要你。」 他微微一笑,用手輕柔地愛撫著她的身軀。然後他嚴肅地說道:「在發生了那麼多事之 後,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她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只能一切從頭開始嘍。」 「每一次你看到我,」他說道。「你都會記得,我取代了他的位置。」 「不。」她說道,將手放在他的唇上,決心不讓任何陰影存在他們兩人之間。「我猜我 偶爾會想起他--但我從未真正瞭解過他。他並不想要和我共度一生,而我也是。」 她感覺到他的唇嘲諷地扭曲一下。「而那是我唯一想要的。」他喃喃說道。 蕾娜將手栘到他怦怦跳著的心口。「每當我看到你,」她說道。「我看到的只有你。」 她將身體更靠向他。「因為我瞭解你。」她沙啞地說道。 杭特輕笑了一聲,撐起身子望著她。「也許吧!」他說道,將她緊擁入懷。 終曲在看到孤兒院的重建工程完工之後,蕾娜感到十分滿意。現在他們可以安頓新的院 童了。原本的十二個孩子現在只剩下十個,因為其中一個家庭非常喜歡他們臨時的小客人, 決定收養那兩個孩子。不過,多餘的床位應該很容易就被補足的,蕾娜想道。畢竟,有太多 孩子需要一個好的環境成長居住。 當她下了馬車走進何宅時,腦中想的全都是新的計劃,她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大廳中等她 。 那個訪客是杜爵士,那位在瑞雪婚前曾經追求過她的害羞、溫柔的紳士。他有一種氣質 ,以及仁慈、熱誠的態度,蕾娜十分喜歡他,她聽說杜爵士最近繼承了一大筆財富,因此有 許多年輕的仕女們頻頻對他表示好感。 「杜爵士!」蕾娜愉悅地說道。「真高興見到你。」他們閒聊了一會兒,杜爵士遞給她 一束美麗的玫瑰。「我帶了花來給你們。」他說道。 「好漂亮。」蕾娜說道,心裡十分清楚玫瑰花是送給她妹妹的。因為瑞雪還在服喪,因 此杜爵士不便公開對她表示追求。「謝謝你。我們會很喜歡的,尤其是瑞雪,你知道,玫瑰 是她最喜歡的花。」 「是的,我--」他緊張地清清喉嚨。「她的健康情形如何?」 「她很好。」蕾娜說道。「不過--她最近似乎很安靜,而且心情有些低落。」 「那也是預料中的事。」他柔聲說道。「在她經歷了那麼多悲劇之後。」 蕾娜對他微笑一下。自從藍爵士死後,瑞雪已經兩個月沒有接見訪客了。但蕾娜相信, 她一定會很高興看到杜爵士的。「杜爵士--我妹妹通常在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到花園裡去 散步,我想她會很高興有人陪她走一走。」 他看起來既期待又猶豫。「哦,我不想打擾她--如果她想一個人獨處--」 「跟我來吧!」蕾娜拉著他說道。她帶他走到花園中,看到瑞雪正走過矮樹叢。「她在 那裡。」她說道。「去找她吧,杜爵士。」 「可是我不知道她--」 「我妹妹會很高興的,我向你保證。」蕾挪催促他道,看著他走向瑞雪。 「媽媽!」聽到強尼的聲音,蕾娜露出一個笑容。那孩子穿著一件長褲和藍色的小外套 ,正準備去騎馬。 「親愛的,奶媽在哪裡?」她問道。 「她就快下來了。」強尼氣喘吁吁地說道。「不過她跑得沒有我快。」 蕾娜將他的帽子扶正。「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趕時間呢?」她問道。 「因為我不想錯過任何事啊!」 蕾娜笑了起來,將注意力轉回外面的花園中。她妹妹挽著杜爵士的手臂,兩個人一起散 著步。她看到瑞雪瞼上露出一個微笑。 「和瑞雪阿姨在一起的是誰啊?」強尼問道。 「我想那會是她的新丈夫。」蕾娜說道,然後神秘地看著強尼。「不過,目前為止,這 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強尼點點頭、拉了拉蕾娜的裙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告訴大家,你要生小寶寶了呢? 」 「等我的肚子開始大起來以後。」蕾娜回答道,臉上帶著一抹紅暈。 「你的肚子會像羅爵士一樣大嗎?」他天真地問道。 蕾娜忍不住笑了起來。「天啊!我希望不會。」 他的臉色嚴肅起來。「等到小寶寶出生之後,你還會一樣愛我嗎,媽媽?」 蕾娜快樂地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哦,當然。」她說道。「永遠,強尼。 」 當天傍晚,杭特從馬其鎮辦事回來,看到蕾娜剛換上衣服準備用晚餐。他走向她,輕輕 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都準備好了。」他說道。 蕾娜微笑地摸摸他的臉。「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們晚上的計劃了。」 杭特搖搖頭。「我一整天想的都是這件事。」 「我們應該先吃晚餐嗎?」她柔聲問道。 「我不餓。你呢?」 「不。」 他抓起她的手說道。「那麼我們走吧!」 他帶她來到馬其鎮郊區,一座位於林中的小教堂,那座安靜的建築物,有著高聳的尖塔 ,看起來彷彿像是從童話故事中跑出來的。 蕾娜期待地微笑著,讓杭特將她抱下馬車。他拿著一盞燈,帶她走過鋪著石子的小路。 他們走進安靜的教堂,杭特在聖壇前面點燃了兩支蠟燭。 「太完美了。」蕾娜說道。 杭特望了她一眼。「蕾娜,我希望--」 「這樣就足夠了。」她說道,她的臉在燭光下閃爍。「我們不需要豪華的教堂,或是人 群,或是牧師替我們主持儀式。」 「你值得得到更多的。」他沙啞地說道。 「過來吧!」她站在聖壇旁邊說道,她的唇上帶著微笑。 杭特走向她,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絲絨的小袋子,他小心地拿出裡面的東西。當蕾 娜看到那個兩隻指環鑲嵌而成的金戒指,不禁屏住了呼吸。「好美。」她說道,看著他將戒 指分開,放在聖壇上。 四周的氣氛讓蕾娜感動不已。她跪下身子,默默地祈禱著、心中充滿了希望與喜樂。她 抬起頭,看到杭特深情地注視著她。 「不管我和你在一起多久,」他說道。「似乎水遠都不夠。」 她靜靜伸出她的手,杭特緊緊地握住它。然後他將一隻金戒指套上她的手指。「我承諾 ,」他望著她的眼睛緩緩地說道。「我要獻給你全部的我,我的身體和靈魂--照顧你-- 尊敬和榮耀你--愛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直到永遠。」他停頓下來,用溫柔的眼神 望著她,「而且我不會抱怨你的那些慈善活動--只要你記得留點時間給我。」 蕾娜的手顫抖著,將金戒指套上他的手指。「我承諾當你心靈上的伴侶、朋友,和愛人 。」她柔聲說道。「我承諾給你我所有的愛和信任,和你共同建立家庭--幫助你遺忘過去 ,珍惜我們共處的每一天。」 「而且你會為我生兒育女。」他說道,將一隻手放在她小腹上。 「十個。」她說道,令他笑了起來。 「現在我明白你的計劃了。你打算整天把我綁在床上,好完成你的野心。」 「你是在抱怨嗎?」蕾娜問道。 他微笑著將她擁入懷中。「天啊,才不呢!我只是在想--」他熱情地吻她一下。「我 們最好--開始練習了。」 她的手摟住他的頸子,他們狂野地吻著對方。直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告訴我你的名字。」蕾娜輕聲說道。「你真正的名字。」 她已經問過他很多次,而每次他都拒絕了。「不,你這好奇的小貓。」他柔聲說道,摸 著她的頭髮。「那個男人已經不存在了。」 「告訴我。」她問道,拉著他的衣服。 他開始搔她的癢,讓她格格笑了起來。「決不。」他說道。 蕾娜摟著他的脖子。「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她警告他道,輕輕地在他喉間吻了一下 。「你無法抗拒我的。」 「我知道。」他沙啞地同意道,低下頭再度吻她。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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