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尋常的射擊賽

    我是惟一正在吃早餐的客人,服務員招待得十分殷勤周到。他從招待宴會剩下
來的東西中挑選出最好的食物加熱後送到我面前。
    過了一會兒,瓦特也來了。他看上去十分疲憊,好像通宵沒睡,搖搖晃晃地朝
他昨天喝酒的桌子走來。就在這張桌子旁,我曾把他教訓了一頓。今天他不屑於看
我一眼。服務員問他想不想吃東西,他一口拒絕。
    「不,什麼也不吃,給我來瓶最好的葡萄酒。被狗咬了一口,就得抓把狗毛放
在傷口上。」
    「您也被咬了?」服務員微笑著問他。
    「只受了點小傷,但那位牧師已經完全醉死了。您知道嗎,勞斯先生?」
    「知道,是兩位攙他上樓的臨時服務員告訴我的。」
    「他喝得爛醉,連站也站不住,路也走不了。我只得扶著他,叫人幫我攙著他。
我們扶著他走過院子,送他到後院樓上他的房間裡。他有沒有來過這裡?」
    「沒有。」
    「這倒怪了,他醉得那麼厲害,昨晚會不會……見鬼,他根本就不會來這裡,
因為他出不來也下不來。」
    「為什麼呢?」
    「因為他的鑰匙在我手裡。他儘管喝得爛醉,但他對自己的安全還是非常的留
意。他雖然連話也講不清楚了,但他的願望我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他把書賣了,
得了一筆錢,就小心翼翼地護著這筆錢。他擔心有人趁他喝醉了潛入他的房間把錢
拿走了,因此,他叫我把他反鎖在房間裡並把鑰匙拿走。」
    「這真是個怪念頭,只有醉漢才想得出來。」服務員說道。
    「為什麼?」
    「他可以自己把自己鎖起來,把鑰匙帶進房間藏在身邊。」
    「您說得對,我也這樣對他說了。但對喝醉了的人的念頭有什麼辦法呢?我只
有滿足他的願望。因為他說他能比我多喝五倍的酒,我就非把他灌得爛醉不可,他
想推也推不掉。現在我得過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他從桌子旁站起來走了。
    瓦特對他喝酒喝贏了十分得意,而我並不以為然。牧師要求瓦特將他反鎖在房
間裡並把鑰匙拿走,並不是一個醉漢提出的毫無道理的要求。我預感到,這位賣書
者是假裝喝醉,想達到某種目的。我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個犯罪證據?我的恩法若
是對的話,瓦特的金子昨晚一定丟了。要求他……如果他現在過來的話……立刻去
看一看他的金塊,那正是我的義務。按理應這樣做,但不按理就不必要這樣做。他
在我倆之間制造了這麼緊張的關係,我與其「按理」去做還不如「不按理」去做。
    我決定這樣做還有一個充足的理由。即使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他的金塊確實
丟了,我相信,想破案的一切努力都將是徒勞的。那位牧師可以證明他坐在客廳裡
喝酒喝得醉爛如泥,是他人把他攙到房間的,到現在為止還被反鎖在裡面。那位在
我隔壁被我竊聽到的盟友偷了金塊已經逃走了,沒有人認識他。我也無法證明他與
那位牧師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我若說我隔壁房間裡曾來過兩個人,那誰也不會相
信我的,因為首先服務員對我的說法持懷疑態度。他的證詞與我的說法是不會一致
的,並且他還管著鑰匙呢。另外,瓦特的金塊對我來說還沒有我竊聽來的計劃重要。
他們想動那個所謂伯父和他的內侄的腦筋,而我呢,如有可能則想挫敗那個計劃。
如果我說出我竊聽到的那個計劃,那我就顯得很不聰明,等於把武器交了出去,也
不可能去阻止原本可以由我來阻止的犯罪行為。因此,我現在先什麼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瓦特回來了,他把那位牧師也帶來了。牧師裝出一副精疲力盡的
樣子,儘管他看上去根本就沒有醉後難受的樣子。他吃起東西來甚至胃口很好,而
瓦特在一旁還說他連一點點東西也不可能吃下去。這正好看出這兩人中到底誰真的
醉了。
    他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談論誰輸誰贏的事,然後又鬧扯些別的,並不失時機
地對我攻擊一番。我裝作沒聽見他們說什麼,走出去想先拜訪一下希勒太太,然後
再去散一會兒步,讓通宵沒睡的腦子清醒清醒。當我在希勒太太那裡提到要去散步
時,她說她想帶上兒子一塊兒去,因為她想盡可能地利用和我在一起的機會。這種
客氣的請求不允許我說「不」。我告訴她,一個西部牛仔說出去「走走」,往往並
不是平常所認為的那樣,陪著一位女士東遊西逛,用心地去討女人喜歡。
    我原來計劃的要干很多事的散步現在成了慢悠悠的閒逛,最後走到了昨天舉行
慶祝活動的廣場。我們只想經過那裡,不想在那裡停留。我們以為,節慶活動已經
過去,廣場一定很空。沒想到今天又在射擊。那裡圍著一大堆人,都盯著射靶。希
勒的兒子想看個究竟,便走過去,一會兒,他向我們招手,叫我們也過去。到那裡
一看,原來是在舉行極其緊張的射擊比賽,正是那位瓦特先生昨天想出來的,沒想
到吸引了那麼多人。
    我觀看過野蠻的西部獵手數百次的射擊比賽,也參加過這樣的比賽活動。因此
對這裡的射擊比賽並不在意,不想讓這樣低檔次的射擊比賽來破壞我本來就不那麼
舒暢的心情。但希勒太太對射擊卻感到那麼的新奇,我也只好不情願地加入到觀眾
隊伍中去。
    今天原定的有獎射擊比賽大約進行了一小時,結果大大出乎射擊手的意料,因
為瓦特得了第一名。大家以為高潮已經過去,都準備回家了。
    瓦特得了獎正在興頭上,於是想出個主意,將贏來的50美元加到100美元,打中
五槍,贏100美元,看誰敢比試。射手中沒人敢與第一名打這個賭。
    這時,那位牧師宣佈他想比試比試,大家一片嘩然。一位溫文爾雅的書商敢於
與一位西部牛仔進行賭注達100美元的射擊比賽!這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我在想,感到驚訝的,應該是瓦特自己。我承認,這次射擊一定會比前面的射
擊更精彩。當我們站到靶前時,射手已準備完畢。每人要在兩分鐘內射五發子彈。
射中的環數加起來,誰的環數多誰就是贏家。
    我估計了一下距離,約在120步左右,擊中靶心,簡直是小孩玩玩的事情。令人
感到驚奇的是,每人都想用自己的槍射擊,就連那位牧師自己也有一枝槍。賣那些
教人為善的書的人,自己竟帶槍周游?他快步跑回旅店,拿來了槍。
    我站的地方離他很遠,但能清楚地看到槍栓是用酸液腐蝕過的,這倒引起了我
的好奇心。我叫希勒的兒子跑過去,悄悄地看一下槍栓上有沒有烙上生產廠家的名
字。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因為感到新奇的人很多,大家都拿他的槍傳看。他
看好回來告訴我,上面寫著「拉林謝爾比勒膝」。
    這個名字很讓我生疑。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野蠻西部的獵手們都是因他們的槍
而名噪一時。這樣的一個牛仔無論走到哪裡,槍會從這個人的手裡傳到那個人的手
裡,大家欣賞它評論它,就像一匹難得的好馬受到行家的鑒定一樣,每個人欣賞後
還會跑到別的地方吹給另外的人聽。因而,西部牛仔大多都知道密西西比河,那邊
才會有好槍,知道它們的牌子和現在持有人的姓名。溫內圖和我走過許多地方,自
認為對此深有了解。以「拉林」命名的槍,我知道共有兩枝,一枝在溫內圖下屬的
一位頭領手裡,另一枝在阿莫﹒薩納手裡,他是一位野牛獵手,我們曾和他一起過
了好幾個星期。在他的允許下也曾玩過他的槍,他在槍托的兩邊刻有兩朵花,右邊
是朵A字形的花,左邊是朵S字形的花。要認出這枝槍,得知道上面的線條是一些字
母。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這位善良的老人已經去世。因而我只能假設這位牧師手裡的
槍是第三枝「拉林」槍。這倒勾起了我要親自見識見識這支槍的願望。
    比賽的靶子畫著12個圈,最中心的一圈12環,最外面的一圈是一環。射擊越准,
環數越多。兩人開始摸簽,以決定誰先射擊,結果是瓦特先射擊。打賭的錢交給一
位婦女保管。
    他要射第一槍時,我向前跨了幾步,離他近了一些。我的心目中,西部牛仔是
真正的漢子,果然,他第一槍打了8環,這是他剛才射擊中最差的一個成績。接著是
7環,接著中了靶心,再接著是11環和9環。他總共中了47環。他這樣善射並又戰勝
了這裡的全部射擊手,怪不得他要和這些射擊手打這個賭。
    現在,那位牧師上場了。我也加倍地注意他的射擊。因為他現在站的姿勢,瞇
著眼睛瞄槍的姿勢,已經說明他不是個賣教人為善之書的人。我第一眼看到他這個
樣子,就知道他是一個西部牛仔,並且不會是一個很差勁的西部牛仔。
    他稍稍地向前彎著腰,拿起槍把子彈推上膛,這正是西部牛仔善射的姿勢。他
瞄準後就拉動了扳機。
    他打了10環。
    「這是第一槍,」他笑著說,「會打得更好的。」
    第二槍又是十環,第三槍和第四槍中了靶心,第五槍中了11環,他總共中了55
環。
    瓦特低下了頭。他昨天還喋喋不休地向這位牧師講他那西部牛仔的偉大性格,
因為他相信這位書商根本不了解遙遠的西部。現在才知道由於自己的無知輸了8環和
100美元。
    獲勝者受到了大家的歡迎。他有意識地向四周的人們鞠著躬,然後走到婦人面
前準備從她手裡接過獎金。但他還沒走到她面前時,便停住了腳步,舉起手示意大
家安靜下來。我猜想,他心裡一定在打什麼主意了。
    「女士們,先生們,」他高聲說道,「我不想不那麼規矩,我要像剛才瓦特那
樣,他把得的獎貢獻出來,我也想這樣做,現在是200美元打五槍。哪位願意上來比
試比試?」
    沒有人響應。我盯著瓦特看看,難道他不想再試試,把剛才的損失奪回來,還
可以贏100美元?他好像正在動腦筋,到現在為止他只輸了50美元,可現在的賭注是
原來的四倍,這對他來說顯得太多了點。
    希勒太太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輕聲地說:「現在該您去把它贏過來了。」
    她的兒子聽到這話後忙搶著說:「那他是用了自己的槍,如果用別人的槍,再
偉大的英雄五槍也打不了55環。」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想在這裡以任何方式引起人們對我的關注,我只是想看
看這位牧師的槍。但事情並非我所想的那樣。
    獲勝者又一次向大家提出挑戰,但還是沒人應。他用目光向圍觀的人群掃了一
眼,同時也掃到了我的身上。他的臉上現出一副譏諷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他正在
興頭上,一定會向我挑釁。
    一點兒沒錯!他舉起手臂指著我叫道:
    「大家注意了,這裡站著一位好像是吃過一千匙聰明藥似的人!他昨天對瓦特
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教誨,好像那些像費爾漢德長者或老鐵手這樣的牛仔,在
他面前也都是些傻瓜蛋似的。你們大家來看看他!他的樣子像是個拿筆桿子的人,
像是個吃紙的人,吃墨水的人,但又那麼胖,好像把西部所有的花招和狡猾都藏到
自己肚裡似的。現在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一下他不是只會玩玩詞句。我現在把
他叫出來。出來吧!」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我,並且我覺得大家的表情不那麼友好。希勒太太和她的
兒子有點洩氣。我保持著鎮定,也不回答他。
    「你們看到了吧,他不說話!」牧師接著說道,「這樣的吹牛笨鵝一旦來真的
了,就被嚇得要死!」
    這時,瓦特大笑著說了句心裡話:「你不要再白費勁了!這個人一輩子也沒拿
過槍。」
    「或者他沒有錢!」這位牧師又叫道。
    「不用他射擊,只要他拿出100美元,就可贏我的200美元,50也行。你們看,
他多狼狽,他嚇得汗都出來了。」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用他下賭注,他是不會中靶的。」瓦特建議道。
    「好的,好的!不拿任何賭注就可贏我的200美元!」牧師帶著狡黠的微笑附和
著,「我願意用200美元來冒險,只是要讓大家看看這位吃紙的人是怎樣射擊的。」
    要是換個人的話,那失敗算是注定的了,我卻覺得這事挺好玩。我裝出一副很
尷尬的樣子,隨便讓周圍的人把我推拉到前面去。有獎射擊比賽的熱情越來越高漲,
現在又要開這樣的玩笑,可說是到了高潮的頂點。那位五發子彈打了55環的獲勝者,
拿出200美元進行比賽,只是為了讓大家樂一樂。大家都感到十分好笑,把我一個勁
地向他那裡推去。當他看到我已經站在他面前時,便發出哈哈的嘲笑聲。
    「好啊,你終於來了,你……你……怎麼稱呼你呢?」
    「麥。」我回答道。
    「噢,麥……麥!但是光是叫麥還沒用,只有那裡的那個靶才是關鍵,知道嗎?
你是要和我進行射擊比賽,懂嗎?」
    「但我……」我猶猶豫豫地說,「我沒有火槍!」
    「火槍?火槍?太好了,你們聽到了沒有?他說的是火槍,火槍,哈哈哈哈!
這個問題好解決,麥先生,你可以用我的火槍。火槍,哈哈哈哈!用我的,好嗎?」
    「那好,那好,我也只有這樣了。」
    「是的,你也只能這樣!但你不要打偏啊!我是下了200美元的賭注,你如果打
的環數比我多,這錢就給你了,那邊的女士會把錢交給你的。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要不要摸一下簽,看誰先射?」
    「好的!」
    「或者我先射吧?」
    「好的!」
    他覺得他在我之後,萬一我一發也沒中,那就太對不住他了。
    「好!」他大聲叫道,「我先射。大家讓讓地方!現在要讓大家開一開心了。」
    人群還是緊緊地圍著我們。他好不容易讓大家向兩側退去。靶上的子彈孔也用
紙糊住了。我的對手已經準備射第一槍了。他舉起了槍,但又把槍放下來,大聲地
叫著,好讓大家都能聽到:
    「你們不要以為我現在還是要中55環!在他面前,環數打得太高了,我會感到
羞恥的。我就隨便打幾槍吧,請大家注意了!」
    第一槍中了9環,然後中了8環,又中了9環。這時他集中了注意力,中了個11環,
最後一槍中了10環。他總共打了47環。
    「這不算多吧,但對這個笨蛋來說已經夠了。」他大笑著說,「給你槍……火
槍,哈哈哈哈。這是子彈。」
    我默默地承受著「笨蛋」的稱號,拿起槍,槍把朝上,想看看這支槍。
    大家看到我這個外行的動作,便發出哄堂大笑。瓦特大聲叫道:
    「我下20美元的賭注,賭他五槍打不到30環。誰不同意,敢和我賭一睹?」
    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只有小希勒叫道:
    「我,賭20美元。誰來管錢,讓我的媽媽來管好嗎?」他掏出20美元。
    「好的,就這樣定了!」瓦特笑著說,「現在的錢由誰拿著無所謂,最後還是
要給我的。」
    我的第一眼就是看槍托,我看到上面刻著A和S兩朵花,這正是我們的年邁的阿
莫﹒薩納的槍。這槍是怎麼到現在這個人手裡的呢?是通過犯罪行為?我現在沒有
時間來想這個問題。知道手裡拿的槍是我所熟悉的,我的心裡鎮靜多了。但第一槍,
我還不是很有把握,因為有可能槍在最近一段時間裡被弄得一塌糊塗了。第一槍應
是試射。打哪裡呢?我想只打48環,戰勝對手就夠了。那只需四發子彈中靶心就夠
了。這樣,第一槍我可以隨便打,根本不用對準靶子。
    「打呀,打呀!」觀眾不耐煩地狂叫著,「快打呀!還等什麼呀?」
    我裝作傻乎乎地托起槍,瞄準了子彈擋牆上的一根樹枝,扣動了扳機。大家看
到那麼差勁的射擊,便發出嘈雜的大笑聲。但對我來說,這一槍很成功,我擊中了
那根樹枝。
    「他打在牆上了。」牧師嚷道,「大家走開一點兒,太危險了,離他遠一點兒。
我相信,他會打完的,只要沿著臂膀筒往外射就行了。」
    他的戲諺博得了一片掌聲。我又推上了子彈,看到小希勒正一臉憂愁。因此,
我對他大聲地叫道:
    「別為那40美元發愁,希勒先生!你現在就可以到你母親那裡拿錢了,因為,
我會贏的。」
    大家聽了我的活,笑得更加開心。瓦特等大家笑完後大聲說道:
    「你們聽聽,他現在越來越發瘋了!他現在要超出47環,那這四槍都得中靶心!」
    「我是要這樣打的。」我回答道。
    「荷,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安靜!你們不要瞎了眼。我得檢查一下槍,好讓它擊中靶心,我不會像牧師
那樣一定要用擋風板,像他剛才那麼認真,五槍才打了55環,他只能把自己叫做
『笨蛋』。大家注意了!現在是一槍連著一槍。」
    我的第二槍響了,中在離靶心邊一指寬的地方,接著的一槍離中心點又近了一
點兒,第四槍和第五槍不偏不倚地都正好穿過中心點。我知道我是太大膽了點,四
顆子彈一發接著一發地射出去,但好射手自己會感覺到中在哪個位置上,我正是這
樣的一位射手,太幸運了。
    與我射了第一槍後的行為相比,現在圍觀的人都改變了態度。開始是顯得十分
的安靜,然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我讓希勒太太把40美元給了她兒子,又走到手
裡拿著200美元的婦人那裡。當她正要把錢給我的時候,牧師沖過來嚷道:
    「住手,住手!這錢是我的。這一切只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
    觀眾一下子把我們給圍住了,他們感到很新奇,想看看我們是怎樣來解決這爭
端的。我的對手想伸手去抓錢,我趕緊伸出手臂擋住他,警告說:
    「我已經給了你一次教訓,知趣一點兒,不要讓我再教訓你一次,要知道,第
二次教訓要比第一次更厲害。你下200美元的賭注,我把它贏了過來,這錢現在可是
屬於我的了。我建議你認輸吧,否則我會給你點顏色看看的。」
    「想威脅我?」他憤怒地對著我吼道,「你只能嚇唬嚇唬鑽在我大衣裡的蚤子。」
    「我倒不在乎你大衣裡的蚤子,我在意的是吃了你良心的大蟲。」
    「你對我的良心懂什麼?如果你還要發瘋,那你說說看吧!」
    「好的!我問你,你的槍是從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買的唄!」
    「你什麼時候買的?」
    「很久以前。十年前吧!」
    「你撒謊!」
    「撒謊?哼,先生,請注意不要污蔑我!」
    「閉上你的嘴!我認識這枝槍。你聽到過阿莫﹒薩納這個名字嗎?」
    這一問,讓他感到太突然了,一時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臉色立刻變得十分蒼白。
但他立刻抖起精神,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
    「這個名字……我……我……我沒聽說過。」
    「那我告訴你吧。阿莫﹒薩納是位獸皮獵手,或者說曾經是,他用的就是你現
在所擁有的、我剛才用來射擊過的那枝槍。因此四連發能發發擊中。一個人還活著
的話,是絕對不會把這樣的槍賣掉或送給別人的。我在想,他的這枝槍一定是被人
偷了或是在他死後落入了他人之手。你有什麼話說?」
    「你不能證明我的這枝槍是那位叫阿莫﹒薩納的財產。」
    「這是太容易不過了!他的名字就摟在上面。」
    「請大家看看!還摟在上面?女士們,先生們,你們仔細地看看這枝槍,如果
你們能在上面找到名字,那我馬上就在這裡自縊!」
    大家一個一個地搶著察看。沒有人能找到我所說的名字。我指著槍把,向大家
解釋道:
    「小偷或者甚至是殺人犯當然是不會仔細地觀察這枝槍的。但他也真是個大笨
蛋,在這兩朵花中看不出藏在裡面的名字。你們只要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花紋構
成了一個A和一個S,這就是阿莫﹒薩納的意思!」
    現在大家都很容易地找到這兩個字母了,於是,他們對牧師顯出懷疑的神情。
牧師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衝著我說:
    「騙子,你不知在哪家商店裡偶爾發現了類似於這兩個字母的花紋,便馬上編
出這麼一套謊言來報復我。」
    「騙子?在你面前我騙過兩回,都是出於一定的原因,並都與這枝槍有關。還
是回到我們的射擊比賽這事上來吧,我射贏了,你現在不想付錢。還是讓大家來作
個決定吧,我會不折不扣地遵守大家的判定。好吧,女士們,先生們!你們說,這
錢該不該屬於我?」
    「應該!」四周響起一片贊同聲。
    「好吧,那我就拿了吧。誰來阻止我,我就對他不客氣了。」
    我轉身走到婦人面前。這時牧師以極快的速度沖過來,說:
    「住手!我實在受不了。剛才是一場比賽,但付錢的事不算。法院裁定,不能
強迫任何人付錢!」
    「喔喲喲,你自己對法院害怕得都想不起要接受它的幫助。當然嘍,也有你自
己來充當法院的,我倒很想見識見識你這樣的法院。我剛才在你面前是充當了一回
『騙子』,並想現在為此付出代價。今天的獎品是三記耳光,我可以現在就打你這
三記耳光。我也不要求你出具什麼接收證明書。來吧,你這個假裝善良的人!」
    他想趕緊逃開。我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擰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了他三
記耳光,他想躲避都來不及。接著,我將他一推,他馬上跌倒在地上。
    我從婦人手裡接過了200美元,一邊往口袋裡裝,一邊向四周的人致意。目睹了
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們的態度已經完全轉變過來了。當我帶著希勒太太和她的兒子
離開時,後面響起了一片「太棒了」的喊聲。
    「這次冒險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的小夥伴說。
    「是的。但我倒真不是為了錢,我只是想懲罰他一下。再說,你們對我的信任
也得到了回報。我們走吧?」
    「好的,當然是回我們家了!」小希勒興奮地說。
    「請允許我客氣地拒絕你的邀請。我在想,那個牧師會馬上溜走,因此我得留
在旅店裡。我剛才對他說的話使他大丟面子。我估計,他感到腳下的這片土地有點
發熱。我陪你們到家門口吧。也許我們晚上還會見面。」
    「啊呀,讓我陪在您身邊吧,我們到酒館去喝杯啤酒,您使我感到很開心。我
平時很少出門。」
    我知道他說的是心裡話,於是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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