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進兔子洞 愛麗絲靠著姐姐坐在河岸邊很久了,由于沒有什么事情可做,她開始感到厭 倦,她一次又─次地瞧瞧姐姐正在讀的那本書,可是書里沒有圖畫,也沒有對話, 愛麗絲想:“要是一本書里沒有圖畫和對話,那還有什么意思呢?” 天熱得她非常困,甚至迷糊了,但是愛麗絲還是認真地盤算著,做一只雛菊 花環的樂趣,能不能抵得上摘雛菊的麻煩呢?就在這時,突然一只粉紅眼睛的白 兔,貼著她身邊跑過去了。 愛麗絲并沒有感到奇怪,甚至于听到兔子自言自語地說:“哦,親愛的,哦, 親愛的,我太遲了。”愛麗絲也沒有感到离奇,雖然過后,她認為這事應該奇怪, 可當時她的确感到很自然,但是兔于竟然從背心口袋里襲里掏出一塊怀表看看, 然后又匆匆忙忙跑了。這時,愛麗絲跳了起來,她突然想到:從來沒有見過穿著 有口袋背心的兔子,更沒有見到過兔子還能從口袋里拿出─塊表來,她好奇地穿 過田野,緊緊地追赶那只兔子,剛好看見兔子跳進了矮樹下面的一個大洞。 愛麗絲也緊跟著跳了進去,根本沒考慮怎么再出來。 這個兔子洞開始像走廊,筆直地向前,后來就突然向下了,愛麗絲還沒有來 得及站住,就掉進了─個深井里。 也許是井太深了,也許是她自己感到下沉得太慢,因此,她有足夠的時間去 東張西望,而且去猜測下一步會發生什么事,首先,她往下看,想知道會掉到什 么地方。但是下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見,于是,她就看四周的井壁,只見井壁 上排滿了碗櫥和書架,以及挂在釘子上的地圖和圖畫,她從一個架子上拿了一個 罐頭,罐頭上寫著“桔子醬”,卻是空的,她很失望,她不敢把空罐頭扔下去, 怕砸著下面的人,因此,在繼續往下掉的時候,她就把空罐頭放到另一個碗櫥里 去了。 “好啊,”愛麗絲想,“經過了這次鍛煉,我從樓梯上滾下來就不算回事。 家里的人都會說我多么勇敢啊,嘿,就是從屋頂上掉下來也沒什么了不起,”─ ─這點倒很可能是真的,屋頂上摔下來,會摔得說不出話的。 掉啊,掉啊,掉啊,難道永遠掉不到底了嗎?愛麗絲大聲說:“我很知道掉 了多少英里了,我一定已經靠近地球中心的一個地方啦!讓我想想:這就是說已 經掉了大約四千英里了,我想……”(你瞧,愛麗絲在學校里已經學到了一點這 類東西,雖然現在不是顯示知識的時机,因為沒一個人在听她說話,但是這仍然 是個很好的練習。)“……是的,大概就是這個距离。那么,我現在究竟到了什 么經度和緯度了呢?”(愛麗絲不明白經度和緯度是什么意思,可她認為這是挺 時髦的字眼,說起來怪好听的。) 不一會儿,她又說話了:“我想知道我會不會穿過地球,到那些頭朝下走路 的人們那里,這該多么滑稽呀!我想這叫做‘對稱人’(19世紀中學地理教科書 上流行個名洞,叫“對跖人”,意思是說地球直徑兩端的人,腳心對著腳心。愛 麗絲對“地球對面的人”的概念模糊,以為他們是“頭朝下”走路的,而且把 “對跖人”錯念成“對稱人”了。)吧?”這次她很高興沒人听她說話,因為 “對稱人”這個名詞似乎不十分正确。“我想我應該問他們這個國家叫什么名稱: 太太,請問您知道這是新西蘭,還是澳大利亞?”(她說這話時,還試著行個屈 膝禮,可是不成。你想想看,在空中掉下來時行這樣的屈膝禮,行嗎,)“如果 我這樣問,人們一定會認為我是一個無知的小姑娘哩。不,永遠不能這樣問,也 許我會看到它寫在哪儿的吧!” 掉啊,掉啊,掉啊,除此之外,沒別的事可干了。因此,過一會儿愛麗絲又 說話了:“我敢肯定,黛娜今晚一定非常想念我。”(黛娜是只貓)“我希望他 們別忘了午茶時給她准備一碟牛奶。黛娜,我親愛的,我多么希望你也掉到這里 來,同我在一起呀,我怕空中沒有你吃的小老鼠,不過你可能捉到一只蝙蝠,你 要知道,它很像老鼠。可是貓吃不吃蝙蝠呢?”這時,愛麗絲開始瞌睡了,她困 得迷迷糊糊時還在說:“貓吃蝙蝠嗎?貓吃蝙蝠嗎?”有時又說成:“蝙蝠吃貓 嗎?”這兩個問題她哪個也回答不出來,所以,她怎么問都沒關系,這時候,她 已經睡著了,開始做起夢來了。她夢見正同黛娜手拉著手走著,并且很認真地問: “黛娜,告訴我,你吃過蝙蝠嗎?,就在這時,突然“砰”地一聲,她掉到了一 堆枯枝敗葉上了,總算掉到了底了! 愛麗絲一點儿也沒摔坏,她立即站起來,向上看看,黑洞洞的。朝前一看, 是個很長的走廊,她又看見了那只白兔正急急忙忙地朝前跑。這回可別錯過時机, 愛麗絲像一陣風似地追了過去。她听到兔子在拐彎時說:“哎呀,我的耳朵和胡 子呀,現在太遲了!”這時愛麗絲已經离兔子很近了,但是當她也赶到拐角,兔 子卻不見了。她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很長很低的大廳里,屋頂上懸挂著一串燈,把 大廳照亮了。 大廳四周都是門,全都鎖著,愛麗絲從這邊走到那邊,推一推,拉一拉,每 扇門都打不開,她傷心地走到大廳中間,琢磨著該怎么出去。 突然,她發現了一張三條腿的小桌,桌子是玻璃做的。桌上除了一把很小的 金鑰匙,什么也沒有,愛麗絲一下就想到這鑰匙可能是哪個門上的。可是,哎呀, 要么就是鎖太大了,要么就是鑰匙太小了,哪個門也用不上。不過,在她繞第二 圈時,突然發現剛才沒注意到的一個低帳幕后面,有一扇約十五英寸高的小門。 她用這個小金鑰匙往小門的鎖眼里一插,太高興了,正合适。 愛麗絲打開了門,發現門外是一條小走廊,比老鼠洞還小,她跪下來,順著 走廊望出去,見到一個從沒見過的美麗花園。她多想离開這個黑暗的大廳,到那 些美麗的花圃和清涼的噴泉中去玩呀!可是那門框連腦袋都過不去,可怜的愛麗 絲想:“哎,就算頭能過去,肩膀不跟著過去也沒用,我多么希望縮成望遠鏡里 的小人呀(愛麗絲常常把望遠鏡倒著看,一切東西都變得又遠又小,所以她認為 望遠鏡可以把人放大或縮小。),我想自己能變小的,只要知道變的方法就行了。” 你看,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使得愛麗絲認為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了。看來, 守在小門旁沒意思了,于是,她回到桌子邊,希望還能再找到一把鑰匙,至少也 得找到一本教人變成望遠鏡里小人的書,可這次,她發現桌上有一只小瓶。愛麗 絲說:“這小瓶剛才确實不在這里。”瓶口上系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印著兩個很 漂亮的大平:“喝我”。 說“喝我”倒不錯,可是聰明的小愛麗絲不會忙著去喝的。她說:“不行, 我得先看看,上面有沒有寫著‘毒藥’兩個字。”因為她听過一些很精彩的小故 事,關于孩子們怎樣被燒傷、被野獸吃掉,以及其它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所 有這些,都是因為這些孩子們沒有記住大人的話,例如:握撥火棍時間太久就會 把手燒坏;小刀割手指就會出血,等等。愛麗絲知道喝了寫著“毒藥”瓶里的藥 水,遲早會受害的。 然而瓶子上沒有“毒藥”字樣,所以愛麗絲冒險地嘗了嘗,感到非常好吃, 它混合著櫻桃餡餅、奶油蛋糕、菠蘿、烤火雞、牛奶糖、熱奶油面包的味道。愛 麗絲一口气就把一瓶喝光了。 “多么奇怪的感覺呀!”愛麗絲說,“我一定變成望遠鏡里的小人了。” 的确是這樣,她高興得眉飛色舞,現在她只有十英寸高了,已經可以到那個 可愛的花園里去了。不過,她又等了几分鐘,看看會不會繼續縮小下去。想到這 點,她有點不安了。“究竟會怎么收場呢?”愛麗絲對自己說,“或許會像蜡燭 的火苗那樣,全部縮沒了。那么我會怎么樣呢?”她又努力試著想象蜡燭滅了后 的火焰會是個什么樣几。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東西。 過了一小會,好像不會再發生什么事情了,她決定立刻到花園去。可是,哎 喲!可怜的愛麗絲!她走到門口,發覺忘拿了那把小金鑰匙。在回到桌子前准備 再拿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夠不著鑰匙,她只能通過玻璃桌面清楚地看到它, 她盡力攀著桌腿向上爬,可是桌腿太滑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溜了下來,弄得她精 疲力竭。于是,這個可怜的小家伙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起來,哭是沒用的!”愛麗絲嚴厲地對自己說,“限你─,分鐘內就停止 哭!”她經常愛給自己下個命令(雖然她很少听從這种命令),有時甚至把自己 罵哭了。記得有一次她同自己比賽槌球,由于她騙了自己,她就打了自己一記耳 光,這個小孩很喜歡裝成兩個人,“但是現在還裝什么兩個人呢?”可怜的小愛 麗絲想,“唉!現在我小得連做一個像樣的人都不夠了。” 不.一會儿,她的眼光落在桌子下面的一個小玻璃盒子上。打開一看,里面 有塊很小的點心,點心上用葡萄干精致地嵌著“吃我”兩個字,“好,我就吃它,” 愛麗絲說,“如果它使我變大,我就能夠著鑰匙了;如果它使我變得更小,我就 可以從門縫下面爬過去,反正不管怎樣,我都可以到那個花園里去了。因此無論 怎么變,我都不在乎。” 她只吃了一小口,就焦急地問自己:“是哪一种,變大還是變小?”她用手 摸摸頭頂,想知道變成哪种樣子。可是非常奇怪,一點沒變,說實話,這本來是 吃點心的正常現象,可是愛麗絲已經習慣了稀奇古怪的事了,生活中的正常事情 倒顯得難以理解了。 于是,她又吃開了,很塊就把一塊點心吃完了。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眼淚的池塘 “奇怪啊奇怪,”愛麗絲喊道,她那么惊奇,霎時,竟說不成話了,“現在 我一定變成最大的望遠鏡里的人了。再見了,我的雙腳!”她俯視自己的腳,遠 得快看不見了。“哦,我的可怜的小腳喲!誰再給你們穿鞋和系鞋帶呢,親愛的, 我可不能了,我离你們太遠了,沒法再照顧你們了,以后你們只好自己照顧自己 吧!……但是我必須對它們好一些,”愛麗絲又想道,“否則它們會不愿走到我 想去的地方的,對啦,每次圣誕節我一定要送它們一雙新的長統靴。” 她繼續盤算該怎么送禮:“我得把禮物打成包裹寄給它們,”她想,“呀, 多滑稽,給自己的腳寄禮物鼠這地址寫起來可太离奇了: 壁爐邊擱腳攔杆上 愛麗絲的右腳收 愛麗絲寄 “哦,親愛的,我說的什么廢話呀!”就在這一剎那,她的頭撞到了大廳的 屋頂上。她現在至少有九英尺高了,她急忙拿起小金鑰匙向小花園的門跑去。 可怜的愛麗絲!現在最多只能側身躺在地下,用一只眼睛往花園里望,更沒 有可能進去了,于是她又哭了。 “你不害澡嗎?”愛麗絲對自己說,“像你這么大的姑娘(說得很對),還 要哭。馬上停止,我命令你!”但她還不停地哭,足足掉了一桶眼淚。她還繼續 哭,直到身邊成了個大池塘,有四英尺深,半個大廳都變成池塘了。 過了一會儿,她听到遠處輕微的腳步聲,她急忙擦干眼淚,看看誰來了。原 來那只小白兔又回來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只手里本著一雙白羊羔皮手套, 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把大扇子,正急急忙忙地小跑著過來。小白兔一邊走.一邊喃 喃自語地說:“哦,公爵夫人,公爵夫人!唉!假如我害她久等了,她可別生气 呵!”愛麗絲很希望來個人幫助自己,因此見到小白兔很失望。但是在小白兔走 近時,她還是怯生生地小聲說:“勞駕,先生……”這可把兔子嚇了一跳,扔掉 了白羔皮手套和扇子,拼命地跑進暗處去了。 愛麗絲拾起了扇子和手套。這時屋里很熱,她就一邊著扇子,一邊自言自 語地說:“親愛的,親愛的,今天可淨是怪事,昨天還是那么正常,是不是夜里 發生的變化?讓我想想:我早晨起來時是不是還是我自己,我想起來了,早晨就 覺得有點不對頭。但是,要是我不是自己的話,那么我能是誰呢,唉!這可真是 個謎啊!”于是她就挨個儿地去想和她相同年齡的女孩子,她是變成了她們中的 哪一個了? “我敢說,我不是愛達,”愛麗絲說,“因為她是長長的卷發,而我的根本 不卷。我肯定不是瑪貝爾,因為我知道各种各祥的事情,而她,哼!她什么也不 知道。而且,她是她,我是我,哎喲!親愛的,把我迷惑住了,真叫人傷腦筋。 我試試看,還記得不自己得過去知道的事情。讓我想一想四乘五是十二,四乘六 是十三,四乘七……唉,這樣背下去永遠到不了二十;況且乘法表也沒大意思。 讓我試試地理知識看:倫敦是巴黎的首都,而巴黎是羅馬的首都,羅馬是……不, 不,全錯了。我一定,一定已經變成了瑪貝爾了。讓我再試試背《小鱷魚怎樣……》。” 于是她把手交叉地放在膝蓋上,就像背課文那樣,一本正經地背起來了。她的聲 音嘶啞、古怪,吐字也和平時不一樣: 小鱷魚怎樣保養 它閃亮的尾巴, 把尼羅河水灌進 每一片金色的鱗甲。 它笑得多么快樂, 伸開爪子的姿勢多么文雅, 它在歡迎那些小魚 游進它溫柔微笑著的嘴巴。 “我相信背錯了。”可怜的愛麗絲一邊說著,一邊又掉下了眼淚:“我一定 真的成了瑪貝爾了,我得住在破房子里,什么玩具也沒有,還得學那么多的功課。 不行!我拿定主意了,如果我是瑪貝爾,我就呆在這井下,他們把頭伸到井口說: ‘上來吧!親愛的!”我只往上問他們:‘你們先得告訴我,我是誰,如果變成 我喜歡的人,我就上來,如果不是,我就一直呆在這里,除非我再變成什么人’…… 可是,親愛的!”愛麗絲突然哭起來:“我真想讓他們來叫我上去呀!實在不愿 意孤零零地呆在這儿了。” 她說話時,無意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見到一只手上戴了小白兔的白羊羔皮 手套,她奇怪极了,“這怎么搞的?”她想,“我一定又變小了,”她起來步到 桌子邊,量一量自己,正像她猜測的那樣,她現在大約只有二英寸高了,而且還 在迅速地縮下去,她很快發現是拿著的那把扇子在作怪,于是她赶緊扔掉扇子, 總算快,要不就縮得沒有了。 “好險呀!”愛麗絲說。她真的嚇坏了,但總算自己還存在,因此很高興, “現在,該去花園了!”她飛快地跪到小門那儿,但是,哎喲,小門又鎖上了, 小金鑰匙像從前一樣仍在玻璃桌子上。“現在更糟糕了,”可怜的小愛麗絲想, “因為我還沒有這樣小過,從來沒有重我該說這太糟了!太糟了!” 她說話時,突然滑倒了,“扑通”一聲,咸咸的水已經淹到她的下巴了。她 第一個念頭是掉進海里了。她對自己說:“那么我可以坐火車回去了,”──愛 麗絲到海邊去過,看到海濱有許多更衣車,孩子們在沙灘上用木鏟挖洞玩。還有 一排出租的住房,住房后面是個火車站──然而不久,她就明白了,自己是在一 個眼淚的池塘里,這是她九英尺高的時候流出來的眼淚。 “但愿我剛才沒哭得這么厲害!”愛麗絲說話時來回游著,想找條路游出去, 現在我受報應了,我的眼沼快要把自己淹死啦!這又是樁怪事,說真的,今天盡 是怪事!” 就在這時,她听到不遠的地方有划水聲,就向前游去,想看看是什么,起初, 她以為這一定是只海象或者河馬。然而,她一想起自己是多么小的時候,就立即 明白了,這不過是只老鼠,是像自己一樣滑進水里來的。 “它來有什么用處呢?”愛麗絲想,“同一只老鼠講話嗎?這井底下的事情 都是那么奇怪,也許它會說話的,不管怎樣,試試也沒害處,”于是,愛麗絲就 說,“喂,老鼠!你知道從池塘里出去的路嗎?我已經游得很累了。喂,老鼠!” 愛麗絲認為這是同老鼠談話的方式,以前,她沒有做過這种事,可她記得哥哥的 《拉丁文語法》中有:“一只老鼠……一只老鼠……喂,老鼠!”現在這老鼠狐 疑地看著她,好像還把一只小眼睛向她眨了眨,但沒說話。 “也許它不懂英語,”愛麗絲想,“她是同征服者威廉(威廉(1027或1028 -1087)原為諾曼第(現法國的諾曼第半島)公爵,后來征服并統一了英國)一起 來的,”(盡管愛麗絲有些歷史知識,可搞不清這些事情已經多久了。)于是, 她又用法語說:“我的貓在哪里,”這是她的法文課本的第一句話。老鼠一听這 話,突然跳出水面,嚇得渾身發抖,愛麗絲怕傷害了這個可怜的小動物的感情, 赶快說:“請原諒我!我忘了你不喜歡貓。” “不喜歡貓!”老鼠激動而尖聲地喊著,“假如你是我的話,你喜歡貓嗎?” “也許不,”愛麗絲撫慰著說,“別生我的气了。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看 到我的貓──,黛娜,只要你看到她,就會喜歡貓了,她是一個多么可愛而又安 靜的小東西呀。”愛麗絲一面懶散地游著,一面自言自語地繼續說,“她坐在火 爐邊打起呼嚕來真好玩,還不時舔舔爪子,洗洗臉,摸起來綿軟得可愛。還有, 她抓起老鼠來真是個好樣的……,哦,請原諒我。”這次真把老鼠气坏了。愛麗 絲又喊道:“如果你不高興的話,咱們就不說她了。” “還說‘咱們’呢!”老鼠喊著,連尾巴梢都發抖了,“好像我愿意說似的! 我們家族都仇恨貓,這种可惡的、下賤的、粗鄙的東西!再別讓我听到這個名字 了!” “我不說了,真的!”愛麗絲說著,急忙改變了話題,“你……喜歡……喜 歡……狗嗎?”老鼠沒回答,于是,愛麗絲熱心地說了下去,“告訴你,我家不 遠有一只小狗,─只眼晴明亮的小獵狗,你知道,它長著那么長的棕色卷毛。它 還會接住你扔的東西,又會坐起來討吃的,還會玩各式各樣的把戲,它是一個農 民的,你可知道,那個農民說它真頂用,要值一百英鎊哪!說它還能殺掉所有的 老鼠……哦,親愛的!”愛麗絲傷心地說,“我怕又惹你生气了。”老鼠已經拼 命游遠了,它游開時,還弄得池塘的水一陣波動。 愛麗絲跟在老鼠的后面柔聲細气地招呼它:“老鼠啊,親愛的,你還是回來 吧,你不喜歡的話,咱們再也不談貓和狗了!”老鼠听了這話,就轉過身慢慢地 向她游來,它臉色蒼白(愛麗絲想一定是气成這樣的),用低而顫抖的聲音說: “讓我們上岸去吧,然后我將把我的歷史告訴你,這樣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也恨 貓和狗了。” 真是該走了,因為池塘里已經有了一大群鳥獸,有一只鴨子、─只渡渡鳥 (一种現已絕种的鳥,原產非洲毛里求斯。)、一只鸚鵡,一只小鷹和一些稀奇 古怪的動物。愛麗絲領著路,和這群鳥獸一起自岸邊游去。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一場會議式賽跑和一個長故事 集合在岸上的這一大群,确實稀奇古怪──羽毛濕了的鳥、毛緊貼著身子的 小動物等等,全都是濕淋淋的,橫躺豎臥的,顯得很狼狽。 重要的是:怎樣把身上弄干,對這個問題,他們商量了一會儿。過了几分鐘, 愛麗絲就同它們混熟了,好像老相識似的。你瞧,愛麗絲已經同鸚鵡辯論了好長 時間了,最后鸚鵡生气了,一個勁儿地說:“我比你年齡大,也就肯定比你知道 得多。”可愛麗絲不同意這點,因為愛麗絲壓根儿不知道它的年齡,而鸚鵡又拒 絕說出自已的年齡,她們就再沒話可說了。 最后,那只老鼠──它在它們中間好像很有權威似的──喊道:“你們全部 坐下,听我說,我很快就會把你們弄干的!”他們立即都坐下了,圍成一個大圈, 老鼠在中間,愛麗絲焦急地盯著它,她很清楚,如果濕衣服不能很快干的活,她 會得重感冒的, “咳,咳!”老鼠煞有介事地說:“你們都准備好了嗎?下面是我要說的最 干巴巴的故事了,請大家安靜點。‘征服者威廉的事業是教皇支持的,不久就征 服了英國,英國人也需要有人領導,而且已經對篡權和被征服都習慣了。梅西亞 和諾森勃列亞(海西亞Mercia和諾森勃利亞Northumbria是英國的兩個古國。)的 伯爵埃德溫和莫卡…… “啊!”鸚鵡打著哆嗦。 “請原諒!”老鼠皺著眉頭說,但仍然很有禮貌地問:“你有什么話嗎?” “我沒有啥說的!”鸚鵡急忙答道。 “我以為你有話要說哩!”老鼠說,“我繼續講,這兩個地方的伯爵埃德溫 和莫卡都宣告支持威廉,甚至坎特伯雷的愛國大主教斯蒂坎德也發現這是可行的……” “發現什么?”鴨子問, “發觀‘這’,”老鼠有點不耐煩地回答,“你當然不知道‘這,的意思。” “我發現了什么吃的東西時,當然知道‘這’是指什么。‘這’通常指一只 青蛙或一條蚯蚓,現在的問題是:大主教發現的是什么呢?”鴨子還不停地呱啦 著。 老鼠一點也不理睬,只是急急忙忙地繼續講:“……發現与埃德加.阿瑟林 一起去親自迎接威廉,并授予他皇冠是可行的,威廉的行動起初還有點節制,可 他那諾曼人的傲慢……,你感覺怎么樣了?我親愛的。”它突然轉向愛麗絲問道。 “跟原來一樣的濕。”愛麗絲憂郁地說,“你講這些一點也不能把我身上弄 干。” “在這种情況下,我建議休會,并立即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渡渡鳥站后 來嚴肅地說。 “講英語!”小鷹說,“你這句話的意思,我連一半都听不懂!更主要的是 我不相信你自己會懂,”小鷹說完后低下頭偷偷笑了,其它一些鳥也都偷偷地笑 出聲來。 “我說的是,能讓我們把濕衣服弄干的最好辦法,是來個會議式的賽跑。” 渡渡鳥惱怒地說。 “什么是會議式賽跑?”愛麗絲問,愛麗絲本來不想多問,因為渡渡鳥說到 這里停住了,似乎想等別人問似的,而偏偏又沒人問它。 渡渡鳥說:“對,為了說明它,最好的辦法就是咱們親自做一做。”(由于 你在冬天也許會想起來玩這种游戲,所以我占這里告訴你渡渡鳥是怎么做的。) 前先,它划出個比賽路線,有點像個圓圈,它說:“具体形狀沒關系的。” 然后,這一大群家伙就在圈子內散亂地站著,也不用說“─,二,三,開始!” 而是誰想開始就開始,誰想停下,就停下,所以,要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束是不容 易的。它們跑了大約半個小時,衣服大体上都干了,渡渡鳥就突然喊道:“比賽 結束了!”听這話,它們都喘著气圍攏過來,不停地問:“誰贏了,” 這個問題,渡渡鳥得好好考慮一下才能回答。因此,它坐下來,用一個指頭 撐著前額想了好長時間(就像照片上莎士比亞的那种姿態),這段時間里大家都 安靜地等待著。最后,渡渡鳥說:“每人都贏了,而且都有獎品!” “誰給獎品呢?”大家齊聲問, “她重當然是她啦!”渡渡鳥用一個手指頭指著愛麗絲說。于是,這一大群 立即圍住了愛麗絲,胡亂喊叫著:“獎品!獎品!” 愛麗絲真不知該怎么辦了,她無可奈何地把手伸進了衣袋,嘿!拿出了一盒 糖果,真幸運,還沒給咸水浸透,她就把糖果作為獎品,發給了大家。正好每位 分到一塊,只是她自己沒有。 “可是她自己也應該有一份獎品啊!”老鼠說, “當然啦,”渡渡鳥非常嚴肅地回答,“你的口袋里還有別的東西嗎,”它 轉向愛麗絲問道。 “只有一個頂針了。”愛麗絲傷心地說。 “把它拿來。”渡渡鳥說, 這時,大家又圍住了愛麗絲,渡渡鳥接過頂針后兌嚴肅地遞給了她,說: “我們請求你接受這只精致的頂針,”它剛結束這句簡短的講演,大家全都歡呼 起來了。 愛麗絲認為這些事情全都非常荒唐,可是它們卻十分認真,她也不敢笑,一 時又想不出許說什么話,只見好鞠了個躬,盡量裝得一本正經地接過了頂針。 下步是吃糖果了,這又引起一陣喧鬧,大鳥們埋怨還沒嘗到味儿,糖就沒了, 小鳥們則被糖塊噎著了,還得別人替它拍拍背。不管怎么說,最后,糖果總算吃 完了,這時它們又圍成一個大圈坐下來,請求老鼠再講點故事。 “你記得嗎,你答應過講你的歷史,”愛麗絲說,“作為什么恨……恨‘M’ 和‘G’呀,”她壓低聲音,說完了這句話,她怕說出貓和狗這兩個字惹老鼠生气, 于是只說出貓和狗兩字的拼音字頭。 “我的處事是個結尾悲傷的長故事,”老鼠對愛麗絲嘆息著說。 愛麗絲沒有听清這句話,她看著老鼠的尾巴納悶了:“它确實是根長尾巴, 可為什么說尾巴是悲傷的呢?”老鼠講故事的整個過程中,愛麗絲還一直為這個 問題納悶,因此,在她腦子里就把整個故事想象成這個樣子了: “獵狗對屋子里的 一只老鼠說道: ‘跟我到法庭去, 我要把你控告,我不睬 你的辯解, 要把你審判。 因為今晨我沒事干, 所以我要跟你搗搗蛋。’ 老孔對惡狗說: ‘這樣的審判, 既沒有陪審員,又沒 有法官,不過是 白白浪費時間,’ 恩狗說:‘我就是陪 審員,我就是法官, 我要親自執法審判, 我要判處 你的 死刑!’” “你沒有注意听,”老鼠嚴厲地對愛麗絲說,“你在想什么呢?” “請原諒!”愛麗絲似乎理虧似地說,“我想你已經拐到第五個彎了吧!” “我沒有彎!”老鼠非常生气地厲聲說。 “你要個碗(彎)!”愛麗絲說,由于她總是熱心幫助別人的,因此就焦急 她四周尋找,“哦,讓我幫你找找看。” “我不吃你這一套,你的這些廢話侮辱了我!”老鼠說著站起來就走。 “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可是你也太容易生气了!”可怜的愛麗絲辯解著說。 老鼠咕嚕了─聲沒理她。 “請你回來講完你的故事!”愛麗絲喊著,其他動物也都齊聲說:“是啊! 請回來吧!”但是,老鼠只是不耐煩地搖著腦袋,步子走得更快了。 “它走了,多遺憾哪!”當老鼠剛走得看不見了時,鸚鵡就嘆息著,老螃蟹 趁這個机會對女儿說:“哦,我親愛的,這是一個教訓,告訴你以后永遠也不要 發脾气。” “別說了,媽!你這樣羅嗦,就是牡蠣都忍耐不了。”小螃蟹耐著小脾气說。 “我多么希望我的黛娜在這儿呀!”愛麗絲自言自語地大聲說,“她一定會 馬上把它抓回來的!” “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下,那么,黛娜是誰呢?”鸚鵡說。 愛麗絲隨時都樂意談論她心愛的小寶貝,所以她熱心地回答:“黛娜是我的 貓,她抓老鼠可是好樣的,簡直想象不出來。嘿,我還希望你看到她怎么抓鳥的 哩,她只要看見一只鳥,一眨眼就合把它吃到肚子里去的!” 這話惹得大家十分惊慌,有些鳥急急忙忙离開了,老喜鵲小心地把自己裹嚴, 解釋道:“我必須回家了,今晚的空气對我的喉嚨不合适。”金絲鳥發抖地對它 的孩子說:“走吧!我親愛的,你們早該睡覺了。”它們全都在各种借口下走掉 了。不久,又只剩下愛麗絲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我要是剛才不提到黛娜就好了!”愛麗絲憂郁地對自己說,“這里好像沒 有一個喜歡她的,唉!只有我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貓!啊,我親愛的黛娜,真 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再見到你呢!說到這里,可怜的小愛麗絲的眼淚又出來了, 她感到非常孤獨和懊喪,過了一會儿,總算听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她巴望地 抬頭看看是誰來了,希望老鼠改變主意,回來講完它的故事。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兔子派遣小比爾進屋 原來是那只小白兔,又慢慢地走回來了,它在剛才走過的路上焦急地到處審 視,好像在尋找什么東西,愛麗絲還听到它低產咕嚕:“公爵夫人呵!公爵夫人, 唉!我親愛的小爪子呀!我的小胡子呀!她一定會把我的頭砍掉的,一定的!就 像雪貂是雪貂那樣千真万确!我是在哪儿丟掉的呢?”愛麗絲馬上猜到它在找那 把扇子和那雙羊皮手套,于是,她也好心地到處尋找,可是找不見,自從她在池 塘里游蕩以來,好像所有東西都變了,就是那個有著玻璃桌子和小門的大廳也都 不見了。 不一會,當愛麗絲還在到處找的時候,兔子看見了她,并且生气地向她喊道: “瑪麗.安,你在外面干什么?馬上回家給我拿一雙手套和一把扇子來。赶快去!” 愛麗絲嚇得要命,顧不得去解釋它的誤會,赶快按它指的方向跑去了。 “它把我當成它的女仆了,”她邊跑邊對自己說,“它以后發現我是誰,會 多么惊奇啊!可是我最好還是幫它把手套和扇子拿去──要是我能找到的話。” 她說著到了一幢整洁的小房子前,門上挂著一塊明亮的黃銅小牌子,刻著“白兔 先生”。她沒有敲門就進去了,急忙往樓上跑,生怕碰上真的瑪麗.安,如果那 樣的話,她在找到手套和扇子之前就會從這個小屋里被赶出來的, “這真奇怪!”愛麗絲對自己說,“給一只兔子跑腿,我看下一步就該輪到 黛娜使喚我了。”于是她就想象那种情景:“‘愛麗絲小姐,快來我這儿,准備 去散步,’‘我馬上就來,保姆!可是在黛娜回來之前,我還得看著老鼠洞,不 許老鼠出來,’不過,假如黛娜像這樣使喚人的話,他們不會讓它繼續呆在家里 了。” 這時,她已經走進了一間整洁的小房間,靠窗子有張桌子,桌子上正像她希 望的那樣,有一把扇子和兩、三雙很小的白羊羔皮手套,她拿起扇子和一雙手套。 正當她要离開房間的時候,眼光落在鏡子旁邊的一個小瓶上。這一次,瓶上沒有 “喝我”的標記。但她卻拔開瓶塞就往嘴里倒。她想,“我每次吃或喝一點東西, 總會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所以我要看看這一瓶能把我怎么樣。我真希望它會讓我 長大。說真的,做我現在這樣一點儿的小東西,真厭煩极了。” 小瓶真的照辦了,而且比她期望的還快,她還沒有喝到一半,頭已經碰到了 天花板,因此,必須立即停止,不能再喝了!否則脖子要給折斷了。愛麗絲赶緊 扔掉瓶子,對自己說:“現在已經夠了,不要再長了,可是就是現在這樣,我也 已經出不去了。嗨!我別喝這么多就好啦!” 唉!現在已經太遲了!她繼續長啊,長啊!再待一會儿就得跪在地板上了, 一分鐘后,她必須躺下了,一只胳膊撐在地上,一只胳膊抱著頭、可是還在長, 這時只得把一只手臂伸出窗子,一只腳伸進煙囪,然后自語說:“還長的話怎么 辦呢?我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幸運的是這只小魔術瓶的作用已經發揮完了,她不再長了,可是心里很不舒 服,看來沒有可能從這個房子里出去了。 “在家里多舒服,”可怜的愛麗絲想,“在家里不會一會儿變大,一會儿變 小,而且不會被老鼠和兔子使喚。我希望不曾鑽進這個兔子洞,可是……可是這 种生活是那么离奇,我還會變成什么呢?讀童話時我總認為那种事情永遠不會發 生的,可現在自己卻來到這童話世界了,應該寫一本關于我的書,應該這樣,當 我長大了要寫─本──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啊。”她又傷心地加了一句:“至少 這儿已經沒有讓我再長的余地了。” “可是,”愛麗絲想,“我不會比現在年齡更大了!這倒是一個安慰,我永 遠不會成為老太婆了。但是這樣就得老是上學了。唉,這我可不情愿!” “啊,你這個傻愛麗絲!”她又回答自己,“你在這儿怎么上學呢?哎唷, 這間房子差點儿裝不下你,哪里還有放書的地方呢?” 她就這樣繼續說著,先裝這個人,然后又裝另一個人,就這樣說了一大堆話。 几分鐘后,她听到門外有聲音,才停止嘮叨去听那個聲音。 “瑪麗?安,瑪麗?安!”那個聲音喊道,“赶快給我拿手套,” 然后一連串小腳步聲步上樓梯了。愛麗絲知道這是兔子來找她了,但是她忘了自 己現在已經比兔子大了一千倍,因此還是嚇得發抖,哆嗦得屋子都搖動了, 免子到了門外,想推開門,但是門是朝里開的,愛麗絲的胳膊肘正好頂著門, 兔子推也推不動,愛麗絲听到它自語說,“我繞過去,從窗子爬進去。” “這你休想,”愛麗絲想,她等了一會,直到听見兔子走到窗下,她突然伸 出了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雖然沒有抓住任何東西,但是听到了摔倒了的尖叫聲, 和打碎玻璃的嘩啦啦的響聲,根据這些聲音,她斷定兔子掉進玻璃溫室之類的東 西里面了。 接著是兔子的气惱聲:“帕特!帕特!你在哪里?”然后,是一個陌生的聲 音,“是,我在這儿挖苹果樹呢?老爺!” “哼!還挖苹果樹呢!”兔子气憤地說,“到這儿來,把我拉出來!”接著 又是一陣弄碎玻璃的聲音。 “給我說,帕特,窗子里是什么?” “喲,一只胳膊,老爺!” “─只胳膊!你這個傻瓜,哪有這樣大的胳膊,嗯,它塞滿了整個窗戶呢!” “不錯,老爺,可到底是一只胳膊。” “嗯。別羅嗦了,去把它拿掉!” 沉寂了好一陣,這時愛麗絲只能偶爾听到几句微弱的話音,如:“我怕見它, 老爺,我真怕它!”……“照我說的辦,你這個膽小鬼!”最后,她又張開手, 在空中抓了一把,這一次听到了兩聲尖叫和更多的打碎玻璃的聲音,“這里一定 有很多玻璃溫室!”愛麗絲想,“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從 窗子里拉出去,嘿,我真希望他們這樣做,我實在不愿意再呆下去了!” 她等了─會,沒有听到什么聲音,后來傳來了小車輪的滾動聲,以及許多人 說話的嘈雜聲,她听到說:“另外一個梯子呢?……嗯,我只拿了一個,別一個 比爾拿著……比爾,拿過來,小伙子……到這儿來,放到這個角上……不,先綁 在一起,現在還沒一半高呢!……對,夠了,你別挑刺啦!─一比爾,這里,抓 住這根繩子……頂棚受得了嗎?……小心那塊瓦片松了……掉下來了,低頭! (一個很大的響聲)……現在誰來干?……我認為比爾合适,它可以從煙囪里下 去。……不,我不干!……你干!……這我可不干……應該比爾下去……比爾! 主人說讓你下煙囪!” “啊,這么說比爾就要從煙囪下來了,”愛麗絲對自己說,“嘿,它們好像 把什么事情都推在比爾身上,我可不做比爾這個角色。說真的這個壁爐很窄,不 過我還是可以踢那么一下。” 她把伸進煙囪里的腳收了收,等到听到一個小動物(她猜不出是什么動物) 在煙囪里連滾帶爬地接近了她的腳,這時她自語說:“這就是比爾了,”同時狠 狠地踢了一腳,然后等著看下一步會發生些什么。 首先,她听到一片叫喊:“比爾飛出來啦!”然后是兔子的聲音:“喂,篱 笆邊的人,快抓住它!”靜了一會儿,又是一片亂嚷嚷:“抬起它的頭……,快, 白蘭地……別嗆著了它!怎么樣了?老伙計,剛才你碰見了什么?告訴我們。” 最后傳來的是一個微弱的尖細聲(愛麗絲認為這是比爾)“唉,我一點也不 知道……再不要,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我太緊張了,沒法說清楚,我所知 道的就是……不知什么東西,就像盒子里的玩偶人(西方小孩經常玩一种玩偶盒, 一打開盒蓋即彈出小玩偶來。)一樣彈過來,于是,我就像火箭一樣飛了出來!” “不錯,老伙計!你真是像火箭一樣。”另外一個聲音說。 “我們必須把房子燒掉!”這是兔子的聲音。愛麗絲盡力喊道:“你們敢這 樣,我就放黛娜來咬你們!” 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愛麗絲想:“不知道它們下一步想干什么,如果它 們有見識的話,就應該把屋頂拆掉。”過了一兩分鐘,它們又走動了,愛麗絲听 到兔子說:“開頭用一車就夠了。” “一車什么呀?”愛麗絲想,但一會儿就知道了,小卵石像暴雨似的從窗子 扔進來了,有些小卵石打到了她的臉上,“我要讓他們住手,”她對自己說,然 后大聲喊道:“你們最好別再這樣干了!”這一聲喊叫后,又是一片寂靜。 愛麗絲惊奇地注意到,那些小卵石掉到地板上部變成了小點心,她腦子里立 即閃過了一個聰明的念頭:“如果我吃上一塊,也許會使我變小,現在我已經不 可能更大了,那么,它一定會把我變小的。” 開是,她吞了一塊點心,當即明顯地迅速縮小了。在她剛剛縮到能夠穿過門 的時候,就跑出了屋子,她見到一群小動物和小鳥都守在外邊,那只可怜的小壁 虎──比爾在中間,由兩只豚鼠扶著,從瓶子里倒著東西喂它。當愛麗絲出現的 瞬間,它們全都沖上來。她拼了命,總算跑掉了,不久她就平安地到了一個茂密 的樹林里。 “我的第一件事,”愛麗絲在樹林中漫步時對自己說,“是把我變到正常大 小,第二件就是去尋找那條通向可愛的小花園的路。這是我最好的計划了。” 听起來,這真是個卓越的計划,而且安排得美妙而簡單,唯一的困難是她不 知道怎樣才能辦成。正當她在樹林中著急地到處張望時,她頭頂上面傳來了尖細 的犬吠聲。她赶緊抬頭朝上看,一只大的叭儿狗,正在瞪著又大又圓的眼睛朝下 看著她,還輕輕地伸出一只爪子,要抓她。“可怜的小東西!”愛麗絲用哄小孩 的聲調說,一邊還努力地向它吹口哨。但是實際上,她心里嚇得要死,因為想到 它可能餓了,那么不管她怎么哄它,它還是很可能把她吃掉的。 她几乎不知道該怎么辦,拾了一根小樹枝,伸向小狗,那只小狗立即跳了起 來,高興地汪、汪叫著,向樹枝沖過去,假裝要咬,愛麗絲急忙躲進一排薊樹叢 后面,免得給小狗撞倒,她剛躲到另一邊,小狗就向樹枝發起第二次沖鋒。它沖 得太急了,不但沒有抓著樹枝,反而翻了個筋斗,愛麗絲覺得真像同一匹馬玩耍, 隨時都有被它踩在腳下的危險,因此,她又圍著薊樹叢轉了起來,那只小狗又向 樹枝發起了一連串的沖鋒。每一次都沖過了頭,然后再后退老遠,而且嘶聲地狂 吠著。最后它在很遠的地方蹲坐了下來,喘著气,舌頭伸在嘴外,那雙大眼睛也 半閉上了。 這是愛麗絲逃跑的好机會,她轉身就跑了,一直跑得喘不過气來,小狗的吠 聲也很遠了,才停了下來。 “然而,這是只多么可愛的小狗啊!”在愛麗絲靠在一棵毛茛上,用一片毛 茛葉著休息時說,“要是我像正常那么大小,我真想教它玩許多把戲,啊,親 愛的,我几乎忘記我還要想法再長大呢?讓我想一想,這怎么才能做到呢?我應 該吃或者喝一點什么東西,可是該吃喝點什么呢?” 确實,最大的問題是吃喝點什么呢?愛麗絲看著周圍的花草,沒有可吃喝的 東西。离她很近的地方長著一個大蘑菇,差不多同她一樣高。她打量了蘑菇的下 面、邊沿、背面,還想到應該看看上面有什么東西。 她踮起腳尖,沿蘑菇的邊朝上看,立即看到一只藍色的大毛毛虫,正環抱胳 膊坐坐在那儿,安靜地吸著一個很長的水煙管,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和其它任何事 情。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毛毛虫的建議 毛毛虫和愛麗絲彼此沉默地注視了好一會。最后,毛毛虫從嘴里拿出了水煙 管,用慢吞吞的、瞌睡似的聲調同她說起了話。 “你是誰?”毛毛虫問, 這可不是鼓勵人談話的開場白,愛麗絲挺不好意思地回答說:“我……眼下 很難說,先生……至少今天起床時,我還知道我是誰的,從那時起,可是我就變 了好几回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毛毛虫嚴厲地說,“你自己解釋一下!” “我沒法解釋,先生,”愛麗絲說,“因為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你瞧。” “我瞧不出。”毛毛虫說。 “我不能解釋得更清楚了,”愛麗絲非常有禮貌地回答,“因為我壓根儿不 懂是怎么開始的,一天里改變好几次大小是非常不舒服的。” “唉,也許你還沒有体會,”愛麗絲說,“可是當你必須變成一只蝶蛹的時 候──你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這樣的──然后再變成一只蝴蝶、我想你會感到有 點奇怪的,是不是,” “一點也不。”毛毛虫說。 “哦!可能你的感覺同我不一樣,”愛麗絲說,“可是這些事使我覺得非常 奇怪。” “你!”毛毛虫輕蔑地說,“你是誰?” 這句話又把他們帶回了談話的開頭,對于毛毛虫的那些非常簡短的回答,愛 麗絲頗有點不高興了,她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我想還是你先告訴我,你 是誰?” “為什么?”毛毛虫說。 這又成了一個難題:愛麗絲想不出任何比較好的理由來回答它,看來,毛毛 虫挺不高興的,因此愛麗絲轉身就走了。 “回來!”毛毛虫在她身后叫道,“我有几句重要的話講!” 這話听起來倒是鼓舞人的,于是愛麗絲回來了。 “別發脾气嘛!”毛毛虫說, “就這個話嗎?”愛麗絲忍住了怒气問。 “不。”毛毛虫說。 愛麗絲想反正沒什么事,不如在這儿等一等,也許最后它會說一點儿值得听 的話的。有好几分鐘,他只是噴著煙霧不說話。最后它松開胳膊,把水煙管從嘴 里拿出來,說:“你認為你已經變了,是嗎?” “我想是的,先生。”愛麗絲說。“我平時知道的事,現在都忘了,而且連 把同樣的身材保持十分鐘都做不到,” “你忘了些什么?”毛毛虫問。 “我試著背《小蜜蜂怎么干活》,可是背出來的完全變了樣!”愛麗絲憂郁 地回答。 “那么背誦《你老了,威廉爸爸》吧!”毛毛虫說。 愛麗絲把雙手交叉放好,開始背了: “年輕人說道: ‘你已經老啦,威廉爸爸, 你頭上長滿了白發。 可你老是頭朝下倒立著, 像你這把年紀,這合适嗎?’ ‘當我年輕的時候,’ 威廉爸爸回答儿子, ‘我怕這樣會損坏腦子; 現在我腦袋已經空啦, 所以就這樣玩個不止,’ ‘你已經老啦,’年輕人說:‘像我剛才說的一樣, 你已經變得非常肥胖; 可是你一個前空翻翻進門來, 這是怎么搞的?請你講講。’ ‘當我年輕的時候,’ 老哲人搖晃著灰白的卷發說道, ‘我總是讓關節保持柔軟靈巧, 我用的是這种一先令一盒的油膏, 你想要兩盒嗎, 請允許我向你推銷,’ ‘你已經老啦,’年輕人說, ‘你的下巴應該是 衰弱得只能喝些稀湯, 可是你把一只整鵝, 連骨帶嘴全都吃光, 請問你怎能這樣,’ ‘當我年輕的時候,’爸爸說, ‘研究的是法律條文。 對于每個案子, 都拿來同妻子辯論, 因此我練得下巴肌肉發達, 這使我受用終身。’ ‘你已經老啦,’年輕人說, ‘很難想象, 你的眼睛會像從前,一樣閃光。 可是你居然能把一條鰻魚, 豎在鼻子尖上。 請問,你怎會這么棒,’ “夠啦,’他的爸爸說, ‘我已經回答了三個問題。 你不要太放肆啦, 我不會整天听你胡言亂語。 快滾吧,不然我就要, 一腳把你踢下樓梯。’” “背錯了。”毛毛虫說。 “我也怕不十分對,”愛麗絲羞怯地說,“有些字已經變了。” “從頭到尾都錯了,”毛毛虫干脆地說。然后他們又沉默了几分鐘。 毛毛虫首先開腔了:“你想變成多么大小呢?” “唉!多么大小我倒不在乎。”愛麗絲急忙回答,“可是,一個人總不會喜 歡老是變來變去的,這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毛毛虫說。 愛麗絲不說話了,她從來沒有遭到過這么多的反駁,感到自己要發脾气了。 “你滿意現在的樣子嗎?”毛毛虫說, “哦,如果你不在意的話,先生,我想再大一點,”愛麗絲說,“像這樣三 英寸高,太可怜了,” “這正是一個非常合适的高度。”毛毛虫生气地說,它說話時還使勁儿挺直 了身子,正好是三英寸高。 “可我不習慣這個高度!”愛麗絲可怜巴巴地說道,同時心里想:“我希望 這家伙可別發火!” “不久你就會習慣的!”毛毛虫說著又把水煙管放進嘴里抽起來了。 這次,愛麗絲耐心地等著它開口,一兩分鐘后,毛毛虫從嘴里拿出了水煙管, 打了個哈欠,搖了搖身子,然后從蘑菇上下來,向草地爬去,只是在它爬的時候, 順口說道:“一邊會使你長高,另一邊會使你變矮,” “什么東西的一邊,什么東西的另一邊?”愛麗絲想。 “蘑菇,”毛毛虫說,就好像愛麗絲在問它似的說完了話,一剎那就不見了。 有那么一兩分鐘,愛麗絲端詳著那個蘑菇,思討著哪里是它的兩邊。由于它 十公圓,愛麗絲發現這個問題可不容易解決。不管怎樣,最后,她伸開雙管環抱 著它,而且盡量往遠伸,然后兩只手分別掰下了一塊蘑菇邊。 “可現在哪邊是哪邊呢?”她問自己,然后啃了右手那塊試試。驀地覺得下 巴被猛烈地碰了一下:原來下巴碰著腳背了。 這突然的變化使她戰栗,縮得太快了,再不抓緊時間就完了,于是,她立即 去吃另一塊,雖然下巴同腳頂得太緊,几乎張不開口,但總算把左手的蘑菇啃著 了一點。 “啊,我的頭自由了!”愛麗絲高興地說,可是轉眼間高興變成了恐懼。這 時,她發現找不見自己的肩膀了,她往下看時,只能見到了很長的脖子,這個脖 子就像是矗立在綠色海洋中的高樹杆。 “那些綠東西是什么呢?”愛麗絲說,“我的肩膀呢?哎呀!我的可怜的雙 手啊,怎樣才能再見到你們呢?”她說話時揮動著雙手,可是除了遠處的綠樹叢 中出現一些顫動外,什么也沒有了。 看起來,她的手沒法舉到頭上來了,于是,她就試著把頭彎下去湊近手。她 高興地發現自己的脖子像蛇一樣,可以隨便地往上下左右扭轉,她把脖子朝下, 變成一個“z”字形,准備伸進那些綠色海洋里去,發現這些綠色海洋不是別的, 正是剛才曾經在它下面漫游的樹林的樹梢。就在這對,一种尖利的嘶聲,使得她 急忙縮回了頭。一只大鴿子朝她臉上飛來,并且呼著翅膀瘋狂地拍打她。 “蛇!”鴿子尖叫著。 “我不是蛇!”愛麗絲生气地說,“你走開!” “我再說一遍,蛇!”鴿子重复著,可是已經是用很低的聲音在說話了,然 后還嗚咽地加了一句:“我各种方法都試過了,但是沒有一樣能叫它們滿意!” “你的話我一點几都不懂!”愛麗絲說, “我試了樹根,試了河岸,還試了篱笆,”鴿子繼續說著,并不注意她, “可是這些蛇!沒法子讓它們高興!” 愛麗絲越來越奇怪了,但是她知道,鴿子不說完自己的話,是不會讓別人說 話的。 “僅僅是孵蛋就夠麻煩的啦,”鴿子說,“我還得日夜守望著蛇,天哪!這 三個星期我還沒合過眼呢!” “我很同情,你被人家扰亂得不得安宁,”愛麗絲開始有點明白它的意思了, “我剛剛把家搬到樹林里最高的樹上,”鴿子繼續說,把嗓門提高成了尖聲 嘶叫,“我想已經最后擺脫它們了,結果它們還非要彎彎曲曲地從天上下來不可。 唉!這些蛇呀!” “我可不是蛇,我告訴你!”愛麗絲說,“我是一個……我是一個……, “啊,你是什么呢?”鴿子說,“我看得出你正想編謊哩!” “我是一個小姑娘。”愛麗絲拿不准地說,因為她想起了這一天中經歷的那 么多的變化。 “說得倒挺像那么回事!”鴿子十分輕蔑地說,“我這輩子看見過許多小姑 娘,可從來沒有一個長著像你這樣的長脖子的!沒有,絕對沒有!你是一條蛇, 辯解是沒有用的,我知道你還要告訴我,你從來沒有吃過一只蛋吧!” “我确實吃過許多的蛋,”愛麗絲說,(她是一個非常誠實的孩子。)“你 知道,小姑娘也像蛇那樣,要吃好多蛋的。” “我不相信,”鴿子說,“假如她們吃蛋的話,我只能說她們也是一种蛇。” 這對于愛麗絲真是個新的概念,她愣了几分鐘。于是鴿子趁机加了一句: “反正你是在找蛋,因此,你是姑娘還是蛇,對我都一樣。” “這對我很不一樣,”愛麗絲急忙分辯,“而且老實說,我不是在找蛋,就 算我在找蛋,我還不要你的呢?我是不吃生蛋的。” “哼,那就滾開!”鴿子生气地說著,同時又飛下去鑽進它的窩里了。愛麗 絲費勁儿地往樹林里蹲,因為她的脖子常常會被樹叉挂住,要隨時停下來排解。 過了一會,她想起了手里的兩塊蘑菇,于是她小心地咬咬這塊,又咬咬那塊,因 此她一會儿L長高,一會縮小,最后終于使自己成了平常的高度了。 由于她已經不是正常高度了,所以開頭還有點奇怪,不過几分鐘就習慣了。 然后又像平常那樣同自己說話了。“好啊,現在我的計划完成一半了。這些變化 多么奇怪,我無法知道下一分鐘我會是什么樣儿。不管怎樣,現在我總算回到自 己原來的大小了,下一件事情就是去那個美麗的花園。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做 呢?”說話間來到了一片開闊地,這里有一間四英尺高的小房子。“別管是誰住 在這里,”愛麗絲想,“我現在這樣的大小不能進去,鄧會把它們嚇得靈魂出竅 的,”她小口小口地咬了一點右手上的蘑菇,一直到自己變成九英寸高,才走向 那座小房子。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小豬和胡椒 她站在小房跟前看了一兩分鐘,想著下一步該干什么。突然間,一個穿著制 服的仆人(她認為仆人是由于穿著仆人的制服,如果只看他的臉,會把他看成一 條魚的)從樹林跑來,用腳使勁儿地踢著門。另一個穿著制服,長著圓臉龐和像 青蛙一樣大眼睛的仆人開了門,愛麗絲注意到這兩個仆人,都戴著涂了脂的假發。 她非常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從樹林里探出頭來听, 魚仆人從胳膊下面拿出一封很大的信,這信几乎有他身子那么大,然后把信 遞給那一個,同時還用嚴肅的聲調說:“致公爵夫人:王后邀請她去玩槌球。” 那位青蛙仆人只不過把語序變了一下,用同樣嚴肅的聲調重复著說:“王后的邀 請:請公爵夫人去玩槌球。” 然后他們倆都深深地鞠了個躬,這使得他們的假發纏在一起了。 這情景惹得愛麗絲要發笑了,她不得不遠遠地跑進樹林里,免得被他們听到。 她再出來偷看時,魚仆人已經走了,另一位坐在門口的地上,呆呆地望著天空愣 神。 愛麗絲怯生生地走到門口,敲了門。 “敲門沒用。”那位仆人說,“這有兩個原因:第一,因為我同你一樣,都 在門外,第二,他們在里面吵吵嚷嚷,根本不會听到敲門聲。”确實,里面傳來 了很特別的吵鬧聲:有不斷的嚎叫聲,有打噴嚏聲,還不時有打碎東西的聲音, 好像是打碎盤子或瓷壺的聲音。 “那么,請告訴我,”愛麗絲說,“我怎么進去呢?” “如果這扇門在我們之間,你敲門,可能還有意義,”那仆人并不注意愛麗 絲,繼續說著,“假如,你在里面敲門,我就能讓你出來。”他說話時,一直盯 著天空,愛麗絲認為這是很不禮貌的。“也許他沒有辦法,”她對自己說,“他 的兩只眼睛几乎長到頭頂上了,但至少是可以回答問題的,我該怎樣進去呢?” 因此,她又大聲重复地說。 “我坐在這里,”那仆人繼續說他的,“直到明天……” 就在這時,這個房子的門開了,一只大盤子朝仆人的頭飛來,掠過他的鼻子, 在他身后的一棵樹上撞碎了。 “……或者再過一天。”仆人繼續用同樣的口吻說,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 “我該怎么進去呢?”愛麗絲更大聲地問, “你到底要不要進去呢?”仆人說,“要知道這是該首先決定的問題,” 這當然是對的,不過愛麗絲不愿意承認這點,“真討厭,”她對自己喃喃地 說道,“這些生物討論問題的方法真能叫人發瘋。” 那仆人似乎認為是重复自己的話的好机會,不過稍微改變了一點儿說法: “我將從早到晚坐在這几,一天又一天地坐下去。” “可是我該干什么呢?”愛麗絲說,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仆人說服就吹起口哨來了。 “唉,同他說話沒用!”愛麗絲失望地說,“他完全是個白痴!”然后她就 推開門自己進去了。 這門直通一間大廚房,廚房里充滿了煙霧,公爵夫人在房子中間,坐在─只 三腿小凳上照料一個小孩。廚師俯身在爐子上的一只人鍋里攪拌著,鍋里好像盛 滿了湯。 “湯里的胡椒确實太多了!”愛麗絲費勁儿地對自己說,并不停地打著噴嚏。 空气里的胡椒味也确實太濃了,連公爵夫人也常常打噴嚏。至于那個嬰孩, 不是打噴嚏就是嚎叫,一刻也不停。這間廚房里只有兩個生物不打噴嚏,就是女 廚師和一只大貓,那只貓正趴在爐子旁,咧著嘴笑哩。 “請告訴我,”愛麗絲有點膽怯地問,因為她還不十分清楚自己先開口合不 合規矩,“為什么你的貓能笑呢?” “它是柴郡貓(郡:英國的行政區域單位,柴郡為一個郡的名稱,由于本書 影響,現在西方人都把露齒傻笑的人稱為柴郡貓。),”公爵夫人說,“這就是 為什么它會笑了。豬!” 公爵夫人凶狠地說出的最后的─個字,把愛麗絲嚇了一大跳。但是,愛麗絲 馬上發覺她正在同嬰孩說話,而不是對自己說,于是她又鼓起了勇气,繼續說: “我還不知道柴郡貓經常笑,實際上,我壓根儿不知道貓會笑的。” “它們都會的,”公爵夫人說,“起碼大多數都會笑的。” “我連一只都沒見過。”愛麗絲非常有禮貌地說,并對這場開始了的談話感 到高興。 “你知道的太少了,”公爵夫人說,“這是個事實。” 愛麗絲不喜歡這种談話的口气,想最好換個話題,她正在想話題的時候,女 廚師把湯鍋從火上端開了,然后立即把她隨手能拿著的每件東西扔向公爵夫人和 嬰孩。火鉤子第一個飛來,然后,平底鍋、盆子、盤子像暴風雨似地飛來了。公 爵夫人根本不理會,甚至打到身上都沒反應。而那嬰孩早已經拼命地嚎叫了,也 不知道這些東西打到了他身上沒有。 “喂,當心點!”愛麗絲喊著,嚇得心頭不住地跳,“哎喲,他那小鼻子完 了。”真的,一只特大平底鍋緊擦著鼻子飛過,差點就把鼻子削掉了。 “如果每個人都關心自己的事,”公爵夫人嘶啞著嗓子嘟噴著說,“地球就 會比現在轉得快一些。” “這沒好處,”愛麗絲說,她很高興有個机會顯示一下自己的知識,“你想 想這會給白天和黑夜帶來什么結果呢?要知道地球繞軸轉一回要用二十四個鐘頭。” “說什么?”公爵夫人說,“把她的頭砍掉!” 愛麗絲相當不安地瞧了女廚師一眼,看她是不是准備執行這個命令,女廚師 正忙著攪湯,好像根本沒听到,于是愛麗絲又繼續說:“我想是二十四個小時, 或許是十二個小時,我……” “唉,別打扰我!”公爵夫人說,“我受不了數字!”她說著照料孩子去了, 她哄孩子時唱著一种催睡曲,唱到每句的末尾,都要把孩子猛烈地搖儿下。 “對你的小男孩要粗暴地說話, 在他打噴嚏的時候就讀他, 因為他這樣只是為了搗亂, 他只不過是在撒嬌和賣傻。” 合唱(女廚師和小孩也參加): 哇!哇!哇! 公爵夫人唱第二段歌時,把嬰孩猛烈地扔上扔下,可怜的小家伙沒命地嚎哭, 所以愛麗絲几乎都听不清唱詞了: “我對我的小孩說話嚴厲, 他一打噴嚏我就讀他個夠味, 因為他只要高興, 隨時可以欣賞胡椒的味道。” 合唱: 哇!哇!哇! “來!如果你愿意的話,抱他一會儿!”公爵夫人一邊對愛麗絲說,一邊就 把小孩扔給她,“我要同王后玩鏈球去了,得准備一下。”說著就急忙地走出了 房間。她往外走時,女廚師從后自向她扔了只炸油鍋,但是沒打著。 愛麗絲費勁儿地抓住那個小孩,因為他是個樣子奇特的小生物,他的胳膊和 腿向各個方向伸展,“真像只海星,”愛麗絲想,她抓著他時,這可怜的小家伙 像蒸汽机樣地哼哼著,還把身子一會儿蜷曲起來,一會儿伸開,就這樣不停地折 騰,搞得愛麗絲在最初的一兩分鐘里,只能勉強把他抓住。 她剛找到─种拿住他的辦法(把他像打結一樣團在一起,然后抓緊他的右耳 朵和左腳,他就不能伸開了)時,就把他帶到屋子外面的露天地方去了。“如果 我不把嬰孩帶走,”愛麗絲想,“她們肯定在一兩天里就會把他打死的。把他扔 在這里不就害了他嗎?”最后一句她說出聲來了,那小家伙咕嚕了一聲作為回答 (這段時間他已經不打噴嚏了)。別咕嚕,”愛麗絲說,“你這樣太不像樣子了。” 那嬰孩又咕嚕了一聲,愛麗絲很不安地看了看他的臉,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見他鼻子朝天,根本不像個常人樣,倒像個豬鼻子;他的眼睛也變得很小不像 個嬰孩了。愛麗絲不喜歡這副模樣。“也許他在哭吧,”愛麗絲想。她就看看他 的眼睛,有沒有眼淚。 沒有,一點儿眼淚也沒有。“如果你變成了一只豬,”愛麗絲嚴肅地說, “听著,我可再不理你了!”那可怜的小家伙又抽泣了一聲(或者說又咕嚕了─ 聲,很難說到底是哪种),然后他們就默默地走了一會儿。 愛麗絲正在想:“我回家可把這小生物怎么辦呢?,這時,他又猛烈地咕嚕 了一聲,愛麗絲馬上警覺地朝下看他的臉。這次一點儿都不會錯了,它完全是只 豬。她感到如果再帶著它就太可笑了。 于是她把這小生物放下,看著它很快地跑進樹林,感到十分輕松。“如果它 長大的話,愛麗絲對自己說,“一定會成為可怕的丑孩子,要不就成為個漂亮的 豬。”然后,她去一個個想她認識的孩子,看看誰如果變成豬更像樣些,她剛想 對自己說:“只要有人告訴他們變化的辦法……”,這時,那只柴郡貓把她嚇了 一跳,它正坐在几碼遠的樹枝上。 貓對愛麗絲只是笑,看起來倒是好脾气。愛麗絲想,不過它還是有很長的爪 子和許多牙齒,因此還應該對它尊敬點。 “柴郡貓,”她膽怯地說。還不知道它喜歡不喜歡這個名字,可是,它的嘴 笑得咧開了。“哦,它很高興,”愛麗絲想,就繼續說了:“請你告訴我,离開 這里應該走哪條路?” “這要看你想上哪儿去,”貓說。 “去哪里,我不大在乎。”愛麗絲說。 “那你走哪條路都沒關系。”貓說。 “只要.能走到一個地方。”愛麗絲又補充說了一句。 “哦,那行,”貓說,“只要你走得很遠的話。” 愛麗絲感到這話是沒法反對的,所以她就試著提了另外的一個問題:“這周 圍住些什么?” “這個方向”貓說著,把右爪子揮了一圈,“住著個帽匠;那個方向,”貓 又揮動另一個爪子,“住著一只三月兔。你喜歡訪問誰就訪問誰,他們倆都是瘋 子。” “我可不想到瘋子中間去。”愛麗絲回答。 “啊,這可沒法,”貓說,“我們這儿全都是瘋的,我是瘋的,你也是瘋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瘋的?”愛麗絲問。 “一定的,”貓說,“不然你就不會到這里來了。” 愛麗絲想這根本不能說明問題,不過她還是繼續問:“你又怎么知遏你是瘋 子呢?” “咱們先打這里說起,”貓說,“狗是不瘋的,你同意嗎?” “也許是吧!愛麗絲說。 “好,那么,”貓接著說,“你知道,狗生气時就叫,高興時就搖尾巴,可 是我,卻是高興時就叫,生气時就搖尾巴。所以,我是瘋子。” “我把這說成是打呼嚕,不是叫。”愛麗絲說。 “你怎么說都行,”貓說,“你今天同王后玩槌球嗎?” “我很喜歡玩槌球,”愛麗絲說,“可是到現在還沒有邀請我嘛!” “你,會在那儿看到我!”貓說著突然消失了。 愛麗絲對這個并不太惊奇,她已經習慣這些不斷發生的怪事了。她看著貓坐 過的地方,這時,貓又突然出現了。 “順便問一聲,那個嬰孩變成什么了?”貓說,“我差一點忘了。” “已經變成一只豬了。”愛麗絲平靜地回答說,就好像貓再次出現是正常的。 “我就想它會那樣的。”貓說著又消失了。 愛麗絲等了一會,還希望能再看見它,可是它再沒出現。于是,她就朝著三 月兔住的方向走去。“帽匠那儿,我也要去的。”她對自己說,“三月兔一定非 常有趣,現在是五月,也許它不至于太瘋──至少不會比三月份瘋吧。”就在說 這些話時,一抬頭又看見那只貓,坐在一根樹枝上。 “你剛才說的是豬,還是竹?”貓問。 “我說的是豬,”愛麗絲回答,“我希望你的出現和消失不要太突然,這樣, 把人搞得頭都暈了。” “好,”貓答應著。這次它消失得非常慢,從尾巴尖開始消失,一直到最后 看不見它的笑臉,那個笑臉在身体消失后好久,還停留了好一會儿。 “哎喲,我常常看見沒有笑臉的貓,”愛麗絲想,“可是還從沒見過沒有貓 的笑臉呢。這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事儿了。” 她沒走多遠,就見到了一間房子,她想這一定是三月兔的房子了,因為煙囪 像長耳朵,屋頂鋪著兔子毛。房子很大,使她不敢走近。她咬了口左手的蘑菇, 使自己長到了二英尺高,才膽怯地走去,一邊對自己說:“要是它瘋得厲害可怎 么辦?我還不如去看看帽匠呢!”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發瘋的茶會 房前的一棵大樹下,放著一張桌子。三月兔和帽匠坐在桌旁喝著茶,一只睡 鼠在他們中間酣睡著,那兩個家伙把它當做墊子,把胳膊支在睡鼠身上,而且就 在它的頭上談話。“這睡鼠可夠不舒服的了,”愛麗絲想,“不過它睡著了,可 能就不在乎了。” 桌子很大,他們三個都擠在桌子的一角,“沒地方啦!沒地方啦!”他們看 見愛麗絲走過來就大聲嚷著。 “地方多得很呢!”愛麗絲說著就在桌子一端的大扶手椅上坐下了。 “要喝酒嗎?”三月兔熱情地問。 愛麗絲掃視了一下桌上,除了茶,什么也沒有。“我沒看見酒啊!”她回答。 “根本就沒酒嘛!”三月兔說。 “那你說喝酒就不太禮貌了。”愛麗絲气憤地說。 “你沒受到邀請就坐下來,也是不太禮貌的。”三月兔回敬她。 “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桌子,”愛麗絲說,“這可以坐下好多人呢?還不止三 個!” “你的頭發該剪了。”帽匠好奇地看了愛麗絲一會儿,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你應該學會不隨便評論別人,”愛麗絲板著臉說,“這是非常失禮的。” 帽匠睜大眼睛听著,可是末了他說了句:“一只烏鴉為什么會像一張寫字台 呢?” “好了,現在我們可有有趣的事了!”愛麗絲想,“我很高興猜謎語,我一 定能猜出來,”她大聲說。 “你的意思是你能說出答案來嗎?”三月兔問, “正是這樣。”愛麗絲說。 “那你怎么想就怎么說。”三月兔繼續說。 “我正是這樣的,”愛麗絲急忙回答,“至少……至少凡是我說的就是我想 的──這是一回事,你知道。” “根本不是一回事,”帽匠說,“那么,你說‘凡是我吃的東西我都能看見’ 和‘凡是我看見的東西我都能吃’,也算是一樣的了?” 三月兔加了句:“那么說‘凡是我的東西我都喜歡’和‘凡是我喜歡的東西 都是我的’,也是一樣的嘍?” 睡鼠也像在說夢話一樣說道:“那么說‘我睡覺時總要呼吸’和‘我呼吸時 總在睡覺’也是一樣的嗎?” “這對你倒真是一個樣。”帽匠對睡鼠說。談到這里話題中斷了,大家沉默 了一會,這時候愛麗絲費勁儿地想著有關烏鴉和寫字台的事,可是她知道的确實 不能算多, 還是帽匠打破了沉默,“今天是這個月的几號?”他問愛麗絲,一面從衣袋 里掏出了一只怀表,不安地看著,還不停地搖晃,拿到耳朵旁听听。 愛麗絲想了想說,“四號。” “錯了兩天!”帽匠嘆气說,“我告訴你不該加奶油的,”他又生气地看著 三月兔加了一句。 “這是最好的奶油了!”三月兔辯白地說。 “不錯,可是不少面包屑也掉進去了,帽匠咕嚕著,“你不應該用面包刀加 奶油。” 三月兔泄气地拿起怀表看看,再放到茶杯里泡了一會儿,又拿起來看看,但 是除了說“這是最好的奶油了”,再沒別的說的了。 愛麗絲好奇地從他肩頭上看了看。“多么奇怪的不表啊,”她說,“它告訴 几月几日,卻不告訴時間。” “為什么要告訴時間呢?”帽匠嘀咕著,“你的表告訴你哪一年嗎?” “當然不,”愛麗絲很快地回答說,“可是很長時,里年份不會變的。” “這也跟我的表不報時間的原因一樣。”帽匠說。 愛麗絲被弄得莫名其妙,帽匠的話听起來沒有任何意思,然而确實是地地道 道的英國話。“我不大懂你的話,”她很禮貌地說。 “睡鼠又睡著了,”帽匠說著在睡鼠的鼻子上倒了一點熱茶。 睡鼠立即晃了晃頭,沒睜開眼就說:“當然,當然,我自己正要這么說呢。” “你猜到那個謎語了嗎?”帽匠說愛麗絲, “沒有,我猜不出來,”愛麗絲回答,“謎底到底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帽匠說。 “我也不清楚,”三月兔說, 愛麗絲輕輕嘆了一聲說,“我認為你應該珍惜點時間,像這樣出個沒有謎底 的謎語,簡直是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 “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對時間熟悉,”帽匠說,“你就不會叫它‘寶貴的時間’, 而叫它‘老伙計’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愛麗絲說。 “你當然不懂,”帽匠得意地晃著頭說,“我敢肯定你從來沒有同時間說過 話。” “也許沒有,”愛麗絲小心地回答,“但是我在學音樂的時候,總是按著時 間打拍子的。” “唉,這就完了!”帽匠說,“你最不高興人家按住它打了。如果你同它好, 它會讓鐘表听你的話,譬如說,現在是早上九點鐘,正是上學的時間,你只要悄 悄地對時間說一聲,鐘表就會一下子轉到一點半,該吃午飯了!” “我真希望這樣。”三月兔小聲自語道。 “那太棒了!”愛麗絲思索著說,“可是要是我還不餓怎么辦呢?” “一開始也可能不餓,”帽匠說,“但是只要你喜歡,你就能把鐘表保持在 一點半鐘。” “你是這樣辦的嗎?”愛麗絲問。 帽匠傷心地搖搖頭,“我可不行了,”他回答,“我和時間在三月份吵了架 ──就是他發瘋前(他用茶匙指著三月兔),那是在紅心王后舉辦的一次大音樂 會上,我演唱了: ‘閃閃的小蝙蝠, 我感到你是多么奇怪!’ 你可能知道這首歌吧?” “我听過一首同它有點像(原來的歌應為“閃閃的小星,你是多么的奇怪…… 帽匠全唱錯了。這首歌現在中國有唱片,有些中小學常常播放。)。”愛麗絲說。 “我知道下面是這樣接著的,”帽匠繼續說,“是這樣的: ‘你飛在地面上多高, 就像茶盤在天空上。 閃啊,閃啊……’” 睡鼠抓了搖身子,在睡夢中開始唱道:“閃啊,閃啊,閃啊,閃啊,”一直 唱下去,直到他們捅,了它一下才停止。 “我還沒唱完第一段,”帽匠說,“那王后就大喊道“他簡直是在糟蹋時間, 砍掉他的頭!’” “多么殘忍呀!”愛麗絲攘道。 帽匠傷心地繼續說,“從那以后,它就再也不肯照我的要求做了,它總是停 在六點鐘。” 愛麗絲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聰明的念頭,她問:“這就是這儿有這么多茶 具的緣故嗎?” “是的,就是這個緣故,”帽匠嘆息著說,“只有喝茶的時間,連洗茶具的 時間也沒有了。”, “所以你們就圍著桌子轉?”愛麗絲問。 “正是這樣,”帽匠說,“茶具用臟了,我們就往下挪。” “可是你們轉回來以后怎么辦呢?”愛麗絲繼續間。 “我們換一個話題吧,”三月兔打著哈欠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我听煩了, 建議讓小姑娘講個故事吧。” “恐怕我一個故事都不會講,”愛麗絲說。她對這個建議有點慌神。 “那么睡鼠應該講一個!”三月兔和帽匠一齊喊道,“醒醒,睡鼠!”他們 立刻在兩邊一起捅它。 睡鼠慢慢地睜開眼,嘶啞無力地說:“我沒有睡,你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听 著呢。” “給我們講個故事!”三月兔說。 “就是,請講一個吧!”愛麗絲懇求著。 “而且要快點講,要不然你還沒講完又睡著了,”帽匠加了一句。 睡鼠急急忙忙地講了:“從前有三個小姐妹,她們的名字是:埃爾西、萊斯 、蒂爾莉,她們住在一個井底下……” “她們靠吃什么活著呢?”愛麗絲總是最關心吃喝的問題。 “她們靠吃糖漿生活。”睡鼠想了一會儿說。 “你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她們都會生病的。”愛麗絲輕聲說。 “正是這樣,她們都病了,病得很厲害。”睡鼠說。 愛麗絲盡量地想象這樣特殊的生活方式會是什么樣子,可是太費腦子了。于 是,她又繼續問:“她們為什么要住在井底下呢?” “再多喝一點茶吧!”三月兔認真地對愛麗絲說。 “我還一點都沒喝呢?因此不能說再多喝一點了!”愛麗絲不高興地回答。 “你應該說不能再少喝點了,”帽匠說,“比沒有喝再多喝一點是最容易不 過的了。” “沒人來問你!”愛麗絲說。 “現在是誰失禮了?”帽匠得意地問。 這回愛麗絲不知該說什么了,只得自己倒了點茶,拿了點奶油面包,再向睡 鼠重复她的問題:“她們為什么要住在井底下呢?”, 睡鼠又想了一會,說:“因為那是一個糖漿井。” “沒有這樣的井!”愛麗絲認真了。帽匠和三月兔不停地發出“噓、噓……” 的聲音,睡鼠生气地說:“如果你不講禮貌,那么最好你自己來把故事講完吧。” “不,請你繼續講吧!”愛麗絲低聲懇求著說,“我再不打岔了,也許有那 樣一個井吧。” “哼,當然有一個!”睡鼠煞有介事地說。又往下講了:“這三個小姐妹學 著去畫畫。” “她們畫什么呢?”愛麗絲忘了自己的保証又問開了。 “糖漿。”睡鼠這次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想要一只干淨茶杯,”帽匠插嘴說,“讓我們移動一下位子吧。” 他說著就挪到了下一個位子上,睡鼠跟著挪了,三月兔挪到了睡鼠的位子上, 愛麗絲很不情愿地坐到了三月兔的位子上。這次挪動唯一得到好處的是帽匠,愛 麗絲的位子比以前差多了,因為三月兔把牛奶罐打翻在位子上了。 愛麗絲不愿再惹睡鼠生气,于是開始小心地說:“可是我不懂,她們從哪里 把糖漿取出來的呢?” “你能夠從水井里吸水,”帽匠說,你也應該想到從糖漿井里能夠吸糖漿了, 怎么樣,傻瓜?” “但是她們在井里呀!”愛麗絲對睡鼠說。 “當然她們是在井里啦,”睡鼠說,“還在很里面呢。” 這個回答把可怜的愛麗絲難住了,她好大沒打攪睡鼠,讓它一直講下去。 “她們學著畫畫,”睡鼠繼續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又揉揉眼睛,已經非 常困了,“她們畫各种各樣的東西,而每件東西都是用‘老’宇開頭的。” “為什么用‘老’字開頭呢?”愛麗絲問。 “為什么不能呢?”三月兔說。 愛麗絲不吭气了。這時候,睡鼠已經閉上了眼,打起盹來了,但是被帽匠捅 了─下,它尖叫著醒來了,繼續講,“用‘老’字開頭的東西,例如老鼠籠子, 老頭儿,還有老多。你常說老多東西,可是你怎么畫出這個─老多’來?” “你問我嗎?”愛麗絲難住了,說,“我還沒想……” “那么你就不應該說話!”帽匠說。 這句話可使愛麗絲無法忍受了,于是她憤憤地站起來走了,睡鼠也立即睡著 了。那兩個家伙一點也不注意愛麗絲的走掉。愛麗絲還回頭看了一兩次,指望他 們能夠留她。后來她看見他們正要把睡鼠塞進茶壺里去。 “不管怎么說,我再也不去那里了,”愛麗絲在樹林中找路時說,“這是我 見過的最愚蠢的茶會了。” 就在她叨叨咕咕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棵樹上還有一個門,可以走進去。“真 奇怪!”她想,“不過今天的每件事都很奇怪,還是進去看看吧。”想著就走進 去了。 她又一次來到那個很長的大廳里了,而且很靠近那只小玻璃桌子。“啊,這 是我最好的机會了!”她說著拿起了那個小金鑰匙,打開了花園的門,然后輕輕 地咬了一門蘑菇(她還留了一小塊在口袋里呢),直到縮成大約一英尺高,她就 走過了那條小過道。終于進入了美麗的花園,到達了漂亮的花壇和清涼的噴泉中 間了。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王后的槌球場 靠近花園門口有一棵大玫瑰樹,花是白色的,三個園丁正忙著把白花染紅。 愛麗絲覺得很奇怪,走過去想看看。當她正朝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其中一個人說: “小心點,老五!別這樣把顏料濺到我身上。” “不是我不小心,”老五生气地說,“是老七碰了我的胳膊。” 這時老七抬起頭說:“得啦!老五,你老是把責任推給別人。” “你最好別多說了,”老五說,“我昨天剛听王后說,你該受斬頭的懲罰!” “為什么?”第一個說話的人問。 “這与你無關,老二!”老七說。 “不,与他有關!”老五說,“我要告訴他──這是由于你沒給廚師拿去洋 蔥,而拿去了郁金香根!” 老七扔掉了手上的刷子說,“哦,說起不公平的事……”他突然看到了愛麗 絲,愛麗絲正站著注視他們呢。他隨即不說了,那兩個也回過頭來看。然后三人 都深深地鞠了一躬。 “請你們告訴我,”愛麗絲膽怯地說,“為什么染玫瑰花呢?” 老五和老七都望著老二,老二低聲說:“哦,小姐,你知道,這里應該种紅 玫瑰的,我們弄錯了,种了白玫瑰,如果王后發現,我們全都得被殺頭。小姐, 你看,我們正在盡最大努力,要在王后駕臨前,把……”就在這時,一直在焦慮 地張望的老五,突然喊道:“王后!王后!”這三個園丁立即臉朝下地趴下了。 這時傳來了許多腳步聲,愛麗絲好奇地審視著,想看看王后。 首先,來了十個手拿狼牙棒的士兵,他們的樣子全都和三個園丁一樣,都是 長方形的平板,手和腳長在板的四角上。接著來了十名侍臣,這些人全都用鑽石 裝飾著,像那些士兵一樣,兩個兩個并排著走。侍臣的后面是王室的孩子們,這 些可愛的小家伙,一對對手拉著手愉快地跳著跑來了,他們全都用紅心(紅心和 侍臣的鑽石,士兵的狼牙棒,是紙牌中的三种花色。即:紅桃、方塊、草花,英 文原意為紅心、鑽石、棒子。)裝飾著。后面是賓客,大多數賓客也是國王和王 后。在那些賓客中,愛麗絲認出了那只白兔,它正慌忙而神經質地說著話,對別 人說的話都點頭微笑,卻沒注意到愛麗絲。接著,是個紅心武士,雙手托著放在 紫紅色墊子上的王冠。這龐大的隊伍之后,才是紅心國王和王后。 愛麗絲不知道該不該像那三個園丁那樣,臉朝地的趴下,她根本不記得王室 行列經過時,還有這么一個規矩。“人們都臉朝下趴著,誰來看呢?這樣,這個 行列有什么用呢?”也這樣想著,仍站在那里,等著瞧。 隊伍走到愛麗絲面前時,全都停下來注視著她。王后嚴厲地問紅心武上: “這是誰呀!”紅心武士只是用鞠躬和微笑作為回答。 “傻瓜!”王后不耐煩地搖搖頭說,然后向愛麗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 “我叫愛麗絲,陛下。”愛麗絲很有禮貌地說,可她又自己嘀咕了句:“哼! 說來說去,他們只不過是一副紙牌,用不著怕他們!” “他們是誰呢?”皇后指著三個園丁問。那三個園丁圍著一株玫瑰趴著,背 上的圖案同這副紙牌的其他成員一樣,看不出這三個是園丁呢?還是士兵、侍臣, 或者是她自己的三個孩子了。 “我怎么知道呢?這不干我的事!”愛麗絲回答,連她自己都對自己的勇气 感到惊奇。 王后的臉气紅了,兩眼像野獸樣瞪了愛麗絲一會儿,然后尖聲叫道:“砍掉 她的頭!砍掉……” “廢話!”愛麗絲干脆大聲說。而王后卻不說話了。 國王用手拉了下王后的胳膊,小聲地說:“冷靜點,我親愛的,她還只是個 孩子啊!” 王后生气地從國王身邊轉身走開了,并對武士說:“把他們翻過來。” 武士用腳小心地把他們三個翻了過來。 “起來!”王后尖聲叫道。那三個園丁赶緊爬起來,開始向國王、王后、王 室的孩子們以及每個人一一鞠躬。 “停下來!”王后尖叫著,“把我的頭都弄暈了!”她轉身向著那株玫瑰繼 續問:“你們在于什么?” “陛下,愿你開恩,”老二低聲下气地跪下一條腿說,“我們正想……” “我明白了!砍掉他們的頭!,王后察看了一陣玫瑰花后說。隊伍又繼續前 進了,留下三個士兵來處死這三個不幸的園丁。三個園丁急忙跑向愛韶絲,想得 到她的保護。 “你們不會被砍頭的!”愛麗絲說著就把他們藏進旁邊的一個大花盆里。那 三個士兵到處找,几分鐘后還沒找到,只得悄悄地去追赶自己的隊伍了。 “把他們的頭砍掉沒有?”王后怒吼道。 “他們的頭已經掉了,陛下!”士兵大聲回答, “好极了!”王后說,“你會玩槌球嗎?” 士兵們都看著愛麗絲,這個問題顯然是問愛麗絲的。 “會!”愛麗絲大聲回答。 “那就過來!”王后喊道。于是愛麗絲就加入了這個隊伍,她心里盤算著以 后會發生什么事情呢? “這……這真是一個好天气呵!”愛麗絲身旁一個膽怯的聲音說。原來愛麗 絲恰巧走在白兔的旁邊,白兔正焦急地偷愉看著她的臉呢。 “是個好天气,”愛麗絲說,“公爵夫人在哪里呢?” “噓!噓!”兔子急忙低聲制止她,同時還擔心地轉過頭向王后看看,然后 踮起腳尖把嘴湊到愛麗絲的耳朵根上,悄悄地說:“她被判處了死刑。” “為什么呢?”愛麗絲問。 “你是說真可怜嗎?”兔子問。 “不,不是,”愛麗絲問,“我沒想可怜不可怜的問題,我是說為什么?” “她打了王后耳光……”兔子說。愛麗絲笑出聲來了。“噓!”兔子害怕地 低聲說,“王后會听到的!你知道,公爵夫人來晚了,王后說……” “各就各位!”王后雷鳴般地喊了一聲,人們就朝各個方向跑開了,撞來撞 去的,一兩分鐘后總算都站好了自己的位置。于是游戲開始了。 愛麗絲想,可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奇怪的槌球游戲呢?球場到處都是坎坷不平 的,槌球是活刺 ,槌球棒是活紅鶴(紅鶴:Phoenicopterus科,趾間有蹼,因 种不同羽色各异,有紅、灰等色。雖稱紅鶴,但与鶴科Gruidae無關。中國無此鳥。), 士兵們手腳著地當球門。 起初,愛麗絲很難擺弄紅鶴,后來總算很成功地把紅鶴的身子舒服地夾在胳 膊底下,紅鶴的腿垂在下面。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把紅鶴的脖子弄直,准備用它 的頭去打那個刺 時,紅鶴卻把脖子扭上來,用奇怪的表情看著愛麗絲的臉,惹 得愛麗絲大聲笑了。她只得把紅鶴的頭按下去,當她准備再一次打球的時候,惱 火地發現刺 已經展開了身子爬走了。此外,把刺 球打過去的路上總有一些土 坎或小溝,躬腰做球門的士兵常常站起來走到球場的其它地方去。愛麗絲不久就 得出結論:這确實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游戲。 參加游戲的人沒等輪到自己,就一起打起球來了,不時地為了刺 爭吵和打 架。不一會,王后就大發雷霆,跺著腳來回地走,大約一分鐘叫喊一次:“砍掉 他的頭!”“砍掉她的頭!” 愛麗絲感到非常不安,說真的她還沒有同王后發生爭吵,可是這是每分鐘都 可能發生的呀!“如果吵架的話,”她想,“我會怎么樣呢?這儿的人太喜歡砍 頭了!可是很奇怪,現在還有人活著。” 愛麗絲就尋找逃走的路,而且還想不被人發現的逃開。這時,她注意到天空 出現了一個怪東西, 起初她惊奇极了,看了一兩分鐘后,她判斷出這是一個笑容,并對自己說: “這是柴郡貓,現在我可有人說話了。” “你好嗎?”柴郡貓剛出現了能說話的嘴就問。 愛麗絲等到它的眼睛也出現了,才點點頭。“現在跟它說話沒用處,”她想, “應該等它的兩只耳朵也來了,至少來,了一只,再說話。”過了一兩分鐘,整 個頭出現了,愛麗絲才放下紅鶴,給它講打槌球的情況。她對于有人听她說話非 常高興。那只貓似乎認為出現的部分已經夠了,就沒有顯露出身子。 “他們玩得不公平,”愛麗絲抱怨地說,“他們吵得太厲害了,弄得人家連 自己說的話都听不清了。而且他們好像沒有一定的規則,就算有的話,也沒人遵 守。還有,你簡直想象不到,所有的東西都是活的。真討厭。譬如說,我馬上就 要把球打進球門,而那個球門卻散步去了;再加我正要用自己的球碰王后的刺猾 球,哼,它一見我的球來撒腿就跑掉啦!” “你喜歡王后嗎?”貓輕聲說。 “一點都不喜歡,”愛麗絲說,“她非常……”正說到這里,她突然發覺王 后就在她身后听呢?于是她馬上改口說:“非常會玩椒球,別人簡直不必要再同 她比下去了。” 王后微笑著走開了。 “你在跟誰說話?”國王走來問愛麗絲,還很奇怪地看著那個貓頭。 “請允許我介紹,這是我的朋友──柴郡貓。”愛麗絲說。 “我一點也不喜歡它的模樣,不過,如果它愿意的話,可以吻我的手。”國 王說。 “我不愿意。”貓回答。 “不要失禮!”國王說,“別這樣看我了!”他一邊說一邊躲到愛麗絲的身 后。 “貓是可以看國王的,我在一本書上見過這句話,不過不記得是哪本書了。” 愛麗絲說。 “喂,必須把這只貓弄走!”國王堅決地說,接著就向剛來的王后喊道: “我親愛的,我希望你來把這只貓弄走。” 王后解決各种困難的辦法只有一种:“砍掉它的頭!”她看也不看一下就這 樣說。 “我親自去找劊子手。”國王殷勤地說著,急急忙忙走了。 愛麗絲听到王后在遠處尖聲吼叫,想起該去看看游戲進行得怎樣了。愛麗絲 已經听到王后又宣判了三個人死刑,原因是輪到他們打球而沒有馬上打。愛麗絲 很不喜歡這個場面,整個游戲都是亂糟糟的,弄得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輪到, 什么時候不輪到。因此她就走了,找她的刺 去了。 她的刺 正同另一只刺 打架,愛麗絲認為這真是用一只刺 球去打中另一 個刺 球的好机會,可是她的紅鶴卻跑掉了,愛麗絲看到它正在花園的那邊,在 徒勞地向樹上飛。 等她捉住紅鶴回來,正在打架的兩只刺 都跑得無影無蹤了。愛麗絲想: “這沒多大關系,因為這里的球門都跑掉了。”為了不讓紅鶴再逃跑,愛麗絲把 它夾在胳膊下,又跑回去想同她的朋友多談一會儿。 愛麗絲走回柴郡貓那儿時,惊奇地看到一大群人圍著它,劊子手、國王、王 后正在激烈地辯論。他們同時說話,而旁邊的人都靜悄悄地呆著,看上去十分不 安。 愛麗絲剛到,這三個人就立即讓她作裁判,他們爭先恐后地同時向她重复自 己的理由,愛麗絲很難听清楚他們說的是什么。 劊子手的理由是:除非有身子,才能從身上砍頭,光是一個頭是沒法砍掉的。 他說他從來沒做過這种事,這輩子也不打算做這樣的事了。 國王的理由是:只要有頭,就能砍,你劊子手執行就行了,少說廢話。 王后的理由是:誰不立即執行她的命令,她就要把每個人的頭都砍掉,周圍 的人的頭也都砍掉(正是她最后這句話,使這些人都嚇得要命)。 愛麗絲想不出什么辦法,只是說:“這貓是公爵夫人的,你們最好去問她。” “她在監獄里,”王后對劊子手說,“把她帶來!”劊子手好像离弦的箭似 的跑去了。 就在劊子手走去的一剎那,貓頭開始消失,劊子手帶著公爵夫人來到時,貓 頭完全沒有了。國王和劊子手就發瘋似地跑來跑去到處找,而其他人又回去玩槌 球了。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素甲魚的故事 “你不知道,能再見到你,我是多么高興啊!親愛的老朋友!”公爵夫人說 著,很親切地挽著愛麗絲的胳膊一起走。 愛麗絲對公爵夫人有這樣好的脾气非常高興,她想以前在廚房里見到時,公 爵夫人那么凶狠,主要是胡椒的緣故。 愛麗絲對自己說(口气上不很有把握):“要是我當了公爵夫人,我的廚房 里連一點儿胡椒都不要,沒有胡椒,湯也會做得非常好的。也許正是胡椒弄得人 們脾气暴躁。”她對自己這個新發現非常高興,就繼續說:“是醋弄得人們酸溜 溜的,黃菊把人們弄得那么澀,以及麥芽糖這類東西把孩子的脾气變得那么甜。 我只希望人們懂得這些,那么他們就不會變得吝嗇了。你知道……” 愛麗絲想得出神,完全忘記了公爵夫人,當公爵夫人在她耳邊說話時,她吃 了一惊。“我親愛的,你在想什么?竟忘了談話!我現在沒法告訴你這會引出什 么教訓,不過我馬上就會想出來的,” “或許根本沒什么教訓。”愛麗絲鼓足勇气說,“ “得了,得了,小孩子,”公爵夫人說,“每件事者都會引出教訓的,只要 你能夠找出來。”她一面說著,一面緊緊地靠著愛麗絲。 愛麗絲很不喜歡她挨得那么緊,首先,公爵夫人十分難看;其次,她的高度 正好把下巴頂在愛麗絲的肩膀上,而這是個叫人很不舒服的尖下巴。然而愛麗絲 不愿意顯得粗野,只得盡量地忍受著。 “現在游戲進行得很好。”愛麗絲沒話找話地說。 “是的,”公爵夫人說,“這件事的教訓是……‘啊,愛,愛是推動世界的 動力!’” 愛麗絲小聲說:“有人說,這种動力是各人自掃門前雪。” “哦,它們的意思是一樣的,”公爵夫人說著,使勁儿把尖下巴往愛麗絲的 肩上壓了壓,“這個教訓是:‘只要當心思想,那么所說的話就會合平情理。’” “她多么喜歡在事情中尋找教訓啊!”愛麗絲想。 “我敢說,你在奇怪我為什么不摟你的腰,”沉寂一會后公爵夫人說,“這 個原因是我害怕你的紅鶴。我能試試看嗎?” “它會咬人的。”愛麗絲小心地回答,一點也不愿意讓她摟抱。 “是的,”公爵夫人說,“紅鶴和芥末都會咬人的,這個教訓是:‘羽毛相 同的鳥在一起。’” “可是芥末不是鳥。”愛麗絲說。 “你可說到點子上了。”公爵夫人說。 “我想它是礦物吧?”愛麗絲說。 “當然是啦!”公爵夫人好像准備對愛麗絲說的每句話都表示同意,“這附 近有個大芥末礦,這個教訓是:‘我的多了,你的就少。’” “哦,我知道啦!”愛麗絲沒注意她后一句,大聲叫道,“它是一种植物, 雖然看起來不像,不過就是植物。” “我十分同意你所說的,”公爵夫人說,“這里面的教訓是:‘你看著像什 么就是什么’;或者,你可以把這話說得簡單點:‘永遠不要把自己想象成和別 人心目中的你不一樣,因為你曾經或可能曾經在人們心目中是另外一個樣子。’” “要是我把您的話記下來,我想我也許會更明白一點,’愛麗絲很有禮貌地 說,“現在我可跟不上趟。” “我沒什么?要是我愿意,我還能說得更長呢!”公爵夫人愉快地說。 “哦,請不必麻煩您自己了。”愛麗絲說道。 “說不上麻煩,”公爵夫人說,“我剛才說的每句話,都是送給你的一片禮 物。” “這樣的禮物可真便宜,”愛麗絲想,“幸好人家不是這么送生日禮物的。” “又在想什么了呢?”公爵夫人問道,她的小小的尖下巴頂得更緊了。 “我有想的權利,”愛麗絲尖銳地回答道,因為她有點不耐煩了。 “是的,”公爵夫人說道,“正像小豬有飛的權利一樣。這里的教……” 愛麗絲十分詫异,公爵夫人的聲音突然消失了,甚至連她最愛說的“教訓” 也沒說完。挽著愛麗絲的那只胳膊也顫抖起來了。愛麗絲抬起頭來,發現王后站 在她們面前,交叉著胳膊,臉色陰沉得像大雷雨前的天色一樣。 “天气真好呵,陛下。”公爵夫人用低而微弱的聲音說。 “現在我警告你!”王后跺著腳嚷道,“你要么滾開,要么把頭砍下來滾開, 你得立刻選一樣,馬上就選。” 公爵夫人作出了她的選擇,馬上就走掉了。 “現在咱們再去玩槌球吧。”王后對愛麗絲說。愛麗絲嚇得不敢吭气,只得 慢慢地跟著她回到槌球場。 其他的客人趁王后不在,都跑到樹蔭下乘涼去了。他們一看到王后,立刻跳 起來又玩槌球了。王后說,誰要是耽誤一秒鐘,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整個槌球游戲進行中,王后不斷地同別人吵嘴,嚷著“砍掉他的頭”或“砍 掉她的頭”。被宣判的人,立刻就被士兵帶去監禁起來。這樣,執行命令的士兵 就不能再回來做球門了。過了約莫半個小時,球場上已經沒有一個球門了。除了 國王王后和愛麗絲,所有參加槌球游戲的人,都被判了砍頭監管起來了。 于是,累得喘不過气的王后停了下來,對愛麗絲說:“你還沒去看素甲魚吧,” “沒有,”愛麗絲說,“我還不知道素甲魚是什么東西呢!” “不是有素甲魚湯(英國菜中有素甲魚湯,是用素有模制的甲負湯。如同中 國的豆制品素雞,名為素雞,實則同雞不相干的。)嗎,”王后說,“那么當然 有素甲魚了。” “我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听說過。”愛麗絲說。 “那么咱們走吧,”王后說,“他會給你講他的故事的。” 當地們一起走開的時候,愛麗絲听到國王小聲地對客人們說“你們都被赦免 了。”愛麗絲想這倒是個好事。王后判了那么多人砍頭,使她很難過。 她們很快就碰見了一只鷹頭獅,正晒著太陽睡覺呢(要是你不知道什么是鷹 頭獅,你可以看看畫)。 “快起來,懶家伙!”王后說道,“帶這位年輕小姐去看素甲魚,听他的故 事。我還得檢查我的命令執行得怎樣了。”她說罷就走了,把愛麗絲留在鷹頭獅 那儿。愛麗絲不大喜歡這個動物的模樣。但是她想,与其同那個野蠻的王后在一 起,還不如跟它在一起來得安全,所以,她就留下來等候著。 鷹頭獅坐起來揉揉眼睛,瞧著王后,直到她走得看不見了,才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愛麗絲回, “她呀,”鷹頭獅說,“這全是她的想象,你知道,他們從來沒有砍掉過別 人的頭。咱們走吧。” 愛麗絲跟在后面走,心中想道:“這儿誰都對我說‘走吧’‘走吧’,我從 來沒有叫人這么支使過來,支使過去的。從來沒有!” 他們走了不遠,就遠遠望見了那只素甲魚,孤獨而悲傷地坐在一塊岩石的邊 緣上,當再走近一點時,愛麗絲听見它在嘆息著,好像它的心都要碎了,她打心 眼儿里同情它。“它有什么傷心事呢?”她這樣間鷹頭獅。鷹頭獅還是用同剛才 差不多的話回答:“這全是它的想象,你知道,它根本沒有什么傷心事。走吧。” 他們走近了素甲魚,它用飽含著眼淚的大眼睛望著他們,可是一句話也不講。 “這位年輕小姐希望听听你的經歷。”鷹頭獅對票甲魚說,“她真的這么希 望。” “我很愿意告訴她。”素甲魚用深沉的聲音說,“你們都坐下,在我講的時 候別作聲。” 于是他們都坐了下來。有一陣子誰都不說話。愛麗絲想:“要是它不開始, 怎么能結束呢?”但是她仍然耐心地等待著。 后來,素甲魚終于開口了,它深深地嘆息了一聲,說:“從前,我曾經是一 只真正的甲魚。” 在這句話之后,又是一陣很長的沉默,只有鷹頭獅偶爾叫一聲:“啊,哈!” 以及素甲魚不斷地沉重的抽泣。愛麗絲几乎要站起來說“謝謝你,先生,謝謝你 的有趣的故事。”但是,她覺得還應該有下文,所以她仍然靜靜地坐著,什么話 也不說。 后來,素甲魚又開口了。它已經平靜多了,只不過仍然不時地抽泣一聲。它 說,“當我們小時候,我們都到海里的學校去上學。我們的老師是一只老甲魚, 我們都叫他膠魚。” “既然他不是膠魚,為什么要那么叫呢?”愛麗絲間。 “我們叫他膠魚,因為他教我們呀。”素甲魚生气地說,“你真笨!” “這么簡單的問題都要問,你真好意思,”鷹頭獅說。于是他們倆就靜靜地 坐在那里看著可怜的愛麗絲,使得她真想鑽到地下去。最后,鷹頭獅對素甲魚說: “別介意了,老伙計,繼續講下去吧。” “是的,我們到海里的學校去,雖然說來你不相信……” “我沒說過我不相信。”愛麗絲插嘴說。 “你說了!”素甲魚說。 愛麗絲還沒來得及答話,鷹頭獅就喝了聲“住口!”然后素甲魚又講了下去: “我們受的是最好的教育,事實上,我們每天都到學校去。” “我也是每天都上學,”愛麗絲說,“你沒什么可得意的。” “你們也有副課嗎?”素甲魚有點不安地問道, “當然啦,”愛麗絲說,“我們學法文和音樂。” “有洗衣課嗎?”素甲魚問。 “當然沒有。”愛麗絲生气地說。 “啊,那就算不上真正的好學校,”素甲魚自信地說,并大為放心了,我們 學校課程表的最后一項就是副課:法文、音樂、洗衣。” “既然你們住在海底,就不會太需要洗衣裳的。”愛麗絲說。 “我不能學它,”素甲魚嘆了一聲說,“我只學正課。” “正課是什么呢?”愛麗絲問道。 “開始當然先學‘毒’和‘瀉’,”素甲魚回答說,“然后我們就學各門算 術:假發、剪發、丑法、廚法。” “我從來沒听說過什么‘丑法’,”愛麗絲大著膽子說,“這是什么?” 鷹頭獅惊奇地舉起了爪子說:“你沒听說過丑法!我想,你知道什么叫美法 吧!” 愛麗絲拿不准地說:“是的,那是……讓什么……東西……變得好看些。” “那么,”鷹頭獅繼續說,“你不知道什么是丑法,真算得上是個傻瓜了。” 愛麗絲不敢再談論這個題目了,她轉向素甲魚問道:“你們還學些什么呢?” “我們還學栗柿,”素甲魚麗著手指頭說,“栗柿有古代栗柿和現代栗柿, 還學地梨,還學灰花。我們的灰花老師是一條老鰻魚,一星期來一次,教我們水 菜花和素苗花。” “它們是什么樣子的呢?”愛麗絲問道。 “我沒法做給你看,我太遲鈍了。而鷹頭獅又沒學過。”素甲魚說。 “我沒時間啊!”鷹頭獅說,“不過我听過外語老師的課,它是一只老鎊蟹, 真的。” “我從來沒听過它的課,”素甲魚嘆息著說,“他們說它教的是拉釘子和洗 腊子。” “正是這樣,正是這樣,”鷹頭獅也嘆息了,于是他們兩個都用爪子掩住了 臉。 “你們每天上多少課呢?”愛麗絲想換個話題,急忙地問。 素甲魚回答道:“第一天十小時,第二天九小時,這樣下去。” “真奇怪啊。”愛麗絲叫道。 “人們都說上‘多少課’,”素甲魚解釋說,“‘多少課’就是先多后少的 意思。” 這對愛麗絲可真是個新鮮事,她想了一會儿才接著說道:‘那么第十一天一 定該休息了?” “當然啦!”素甲魚說。 “那么第十二天怎么辦呢?”愛麗絲很關心地問, “上課的問題談夠了,”鷹頭獅用堅決的口气插活說,“給她講點關于游戲 的事吧。”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龍蝦四組舞 素甲魚深深地嘆息著,用一只手背抹著眼淚,瞧著愛麗絲想說話,可是有好 一陣子泣不成聲。“好像他嗓子里卡了根骨頭。”鷹頭獅說。于是就搖它和拍它 的背。終于素甲魚能開口說話了,它一面流著眼淚,一面說:“你可能沒在海底 下住過很久。”(“從來沒住過,”愛麗絲說)“你也許從來不認識龍蝦吧!” (愛麗絲剛想說“我吃過……”,但立即改口,說“從來沒有”),“所以你一 點也想不到龍蝦四組舞有多么好玩。” “是啊,”愛麗絲說,“那是一种什么舞呢?” 鷹頭獅說:“先是在海岸邊站成一排……” “兩排!”素甲魚叫道,“海豹、烏龜和娃魚都排好隊。然后,把所有的水 母都清掃掉……” “這常常得費一陣工夫呢!”鷹頭獅插嘴說, “然后,向前進兩步……” “每個都有一只龍蝦作舞伴!”鷹頭獅叫道。 “當然啦,”素甲魚說道,“向前進兩步,組好舞伴……” “再交換舞伴,向后退兩步。”鷹頭獅接著說。 素甲魚說:“然后你就把龍蝦……” “扔出去!”鷹頭獅蹦起來嚷道。 “盡你的力把它遠遠地扔到海里去。” “再游著水去追它們。”鷹頭獅尖聲叫道。 “在海里翻一個筋斗!”素甲魚叫道,它發瘋似地跳來跳去。 “再交換龍蝦!”鷹頭獅用最高的嗓門嚷叫。 “再回到陸地上,再……這就是舞的第一節。”素甲魚說。它的聲音突然低 了下來。于是,這兩個剛才像瘋子似的跳來跳去的動物,又坐了下來,非常安靜 而又悲傷地瞧著愛麗絲。 “那一定是挺好看的舞。”愛麗絲膽怯地說, “你想看一看嗎?”素甲魚問。 “很想看。”愛麗絲說。 “咱們來跳跳第一節吧,”素甲魚對鷹頭獅說道,“你知道,咱們沒有龍蝦 也行。不過誰來唱呢?” “啊,你唱,”鷹頭獅說,“我忘了歌詞了。” 于是他們庄嚴地圍著愛麗絲跳起舞來,一面用前爪拍著拍子。當他們跳到跟 前的時候,常常要踩著愛麗絲的腳。素甲魚緩慢而悲傷地唱道: “鱈魚對蝸牛說: ‘你不能走得快點嗎, 一只海豚正跟在我們后面, 它常常踩著我的尾巴。 你瞧龍蝦和烏龜多么匆忙, 海灘舞會馬上開始啦! 你愿意去跳舞嗎? 你愿去,你要去,你愿去,你要去, 你愿去跳舞嗎, 你愿去,你要去,你愿去,你要去, 你要去跳舞嗎?’ ‘你真不知道那有多么好玩, 我們和龍蝦一道被扔得老遠。’ ‘太遠啦,太遠啦。’蝸牛斜了一眼回答。 它說謝謝鱈魚, 但它不愿把舞會參加。 它不愿,它不能,它不愿,它不能, 它不愿把舞會參加。 它不愿,它不能,它不愿,它不能, 它不能把舞會參加。 它的有鱗的朋友回答: ‘扔得遠又有什么相干? 你要知道,在大海那邊, 還有另一個海岸。 如果你更遠地离開英格蘭, 就會更加接近法蘭西。 親愛的蝸牛,不要害怕, 赶快去把舞會參加。 你不愿,你可要,你可愿,你可要, 你可愿把舞會參加? 你不愿,你可要,你可愿,你可要, 你可要把舞會參加?’” “謝謝你,我組舞真好玩,”愛麗絲說,她很高興它終于結束了,“我很喜 歡這支奇怪的關于鱈魚的歌。” 素甲魚說:“哦,說到鱈魚,它們……你當然看見過它們啦?” “是的,”愛麗絲回答,“在飯……”,她想說在飯桌上,但是急忙停住了。 “我不知道‘飯’是什么地方,”素甲魚說,“不過,如果你常常看見它們, 你當然知道它們的樣子了。” “我想我知道,”愛麗絲思索著說,“它們把尾巴彎到嘴里,身上撒滿了面 包屑(這是西菜中燒好的鱈魚的樣子。)。” “面包屑?你可說錯了!”素甲魚說,“海水會把面包屑沖掉的。不過它們 倒真是把尾巴彎到嘴里的。這個緣故是……”說到這里,素甲魚打個哈欠,合上 了眼。“告訴她這是什么緣故。”它對鷹頭獅說。 鷹頭獅說,“這是因為它們同龍蝦一道參加舞會,于是,它們就從海里被扔 出去了,于是,它們落得老遠,于是,它們就把尾巴塞到嘴里去了,于是,它們 沒法把尾巴弄出來了。就是這些。” “謝謝你,”愛麗絲說,“真有意思,我以前不知道這么多的關于鱈魚的故 事。” “如果你愿意,我還可以告訴你更多哩!”鷹頭獅說,“你知道為什么叫鱈 魚嗎?” “我沒想過,”愛麗絲說,“為什么?” “它是擦靴子和鞋子的。”鷹頭獅嚴肅地說。 愛麗絲感到迷惑不解。“擦靴子和鞋子?”她詫异地問。 “是的,你的鞋用什么擦的?”鷹頭獅說,“我的意思是,你用什么把鞋子 擦得那么亮?” 愛麗絲看了下自己的鞋子,想了一下說:“我用的黑鞋油。” “靴子和鞋子在海里,要白得發亮,”鷹頭獅說,“你知道,是用鱈魚的雪 擦亮的。” “鱈魚的雪是由什么做成的呢?”愛麗絲好奇地問。 “當然是 魚和鰻魚啦!”鷹頭獅很不耐煩地回答,“就是小蝦也會這樣告 訴你的。” “如果我是鱈魚,”愛麗絲說,腦子里還想著那首歌,“我會對海豚說“遠 一點,我們不要你同我們在一起!’” “它們不得不要海豚,”素甲魚說,“沒有一种聰明的魚外出旅行時,不要 海豚的。” “真的嗎?”愛麗絲惊奇地說。 “可不是,”素甲魚說,“如果有魚外出旅行,來告訴我,我就會說‘哪個 海豚去’” “你說什么‘孩童’?”愛麗絲說。 “我知道我說的意思,”素甲魚生气地回答。鷹頭獅接著說:“讓我們听听 關于你的故事吧。” “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故事──從今天早晨開始,”愛麗絲有點膽怯地說, “咱們不必從昨天開始,因為從那以后,我已經變成另一個人啦。” “你解釋解釋。”素甲魚說。 “不,不!先講故事,后解釋。”鷹頭獅不耐煩地說,“解釋太耽誤功夫了。” 于是,愛麗絲講她的故事了,她從瞧見那只白兔講起,在剛開始的時候,她 還有點不安──那兩個動物坐得离她那么近,一邊一個,眼睛和嘴又睜得那么大。 但是她逐漸膽大起來了,她的兩個听眾安靜地听著。’”直到她講到給毛毛虫背 《你老了,威廉爸爸》,背出來的字眼全不對的時候,素甲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說道:“這非常奇怪。” “怪得沒法再怪啦。”鷹頭獅說。 “這首詩全背錯啦,”素甲魚沉思著重复說,“我想再听听她背誦點什么東 西,讓她開始吧。”他看看鷹頭獅,好像鷹頭獅對愛麗絲有什么權威似的。 “站起來背《那是懶蛋的聲音》。”鷹頭獅說。 “些動物老是那么喜歡命令人,老讓人背書,”愛麗絲想,“我還不如馬上 回學校去呢。然而,她還是站起來背了。可是她腦子里仍然充滿龍蝦四組舞的事, 簡直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她背出來的東西确實非常奇怪: “那是龍蝦的聲音, 我听見它在講── ‘你們把我烤得太黃, 我頭發里還得加點糖。’ 它用自己的鼻子, 正像鴨子用自己的眼瞼一樣, 整理自己的腰帶和鈕扣, 還把腳吐向外扭轉。 當沙灘干燥的時候, 它就像云雀一樣喜歡。 它洋洋得意地同鯊魚攀談, 但是當潮水上漲,鯊魚把它包圍, 它的聲音就變得膽怯而又抖顫!” “這同我小時候背的完全不一樣。”鷹頭獅說。 “我以前從來沒听過,”素甲魚說,“可是听起來盡是些傻話。” 愛麗絲什么話也沒說,她又坐了下來,雙手掩住了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 恢复正常。 “我希望她解釋一下。”素甲魚說。 “她解釋不了,”鷹頭獅急忙說,“背下一段吧。” “但是關于腳趾是怎么回事?”素甲魚堅持說,“它怎么能用自己的鼻子扭 轉它們呢?” “那是跳舞的第一個姿勢,”愛麗絲說。可是她被這一切弄得莫名其妙,所 以非常希望換一個話題。 “背第二節,”鷹頭獅不耐煩地說,“開頭是‘我經過她的花園’。” 愛麗絲不敢違背,雖然她明知道一切都會弄錯的。她用發抖的聲音背道: “我經過她的花園, 并且用一只眼睛看見, 豹子和貓頭鷹, 正在把餡餅分餐。 豹子分到了外皮、肉汁和肉餡, 貓頭鷹只分到了一個空盤。 在餡餅吃完以后, 豹子仁慈地答應貓頭鷹, 把湯匙放它衣袋里作為禮物。 而豹子自己發出一聲怒吼, 把刀子和叉子通通拿走。 在宴會的最后, 它還……” 這時素甲魚插嘴說道:“要是你不能一邊背一邊解釋,那么背這些胡說八道 的東西有什么用?這是我听到過的最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你最好停下來吧!”鷹頭獅說。愛麗絲實在太愿意這么辦了。 “我們再跳一節龍蝦四組舞好嗎?”鷹頭獅繼續說,“或者,你愿意听素甲 魚給你唱支歌嗎?” “啊,請來一支歌吧,要是素甲魚愿意的話。”愛麗絲說得那么熱情,使得 鷹頭獅用不高興的口气說:“趣味太低了。老伙計,那你就給她唱支‘甲魚湯’, 好嗎?” 素甲魚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用一种經常被抽泣打斷的聲音唱道: “美味的湯, 在熱气騰騰的蓋碗里裝。 綠色的濃湯, 誰不愿意嘗一嘗, 這樣的好湯。 晚餐用的湯,美味的湯, 晚餐用的湯,美味的湯, 美……味的湯……湯! 美……味的湯……湯! 晚……晚……晚餐用的……湯, 美味的,美味的湯! “美味的湯! 有了它,誰還會再把魚想, 再想把野味和別的菜來嘗? 誰不最想嘗一嘗, 兩便士(先令和便士是英國的貨幣單位,十二便士為一先令,二十先令為一 英鎊。)一碗的好湯? 兩便士一碗的好湯? 美……味的湯……湯! 美……味的湯……湯! 晚……晚……晚餐用的湯……湯, 美味的,美……味的湯!” “再來一遍合唱!”鷹頭獅叫道。素甲魚剛要開口,就听到遠處叫道“審訊 開始啦!” “走吧!”鷹頭獅叫道,它拉住了愛麗絲的手,也不等那支歌唱完,急忙跑 了。 “什么審訊呀?”愛麗絲一面跑一面喘著气問,但是鷹頭獅只是說“走吧”。 他跑得更快了。微風送來了越來越微弱的單調的歌詞: “晚……晚……晚餐用的湯……湯, 美味的、美味的湯!”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誰偷走了餡餅 當他們到達時,紅心國王和紅心王后正坐在王座上,還有一大群各种小鳥獸 圍著他們,就像一整套紙牌。那個武士站在他們面前,用鏈條鎖著,兩邊各有一 名士兵看守著。國王旁邊站著白兔,一手拿著喇叭,一手拿著一卷羊皮紙。法庭 正中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大盤餡餅。餡餅十分精美,愛麗絲見了頓時覺得餓 得慌。愛麗絲想:“希望審判能快些結束,然后讓大家吃點心。”但是,看來并 沒有這种跡象。于是,她只好環視周圍的一切來消磨時光。 愛麗絲還沒有到過法庭,只在書上讀到過。她很高興的是對這里的一切都能 說得上。“那是法官,”她對自己說,“因為他有假發。” 該說一下,那位法官就是國王。由于他在假發上又戴上王冠,看起來很不順 眼,而且肯定也不會舒服的。 “那是陪審員席,”愛麗絲心想,“那十二個動物”(她不得不稱之為“動 物”,因為有的是獸類,有的是鳥類),“該是陪審員了。”這最后一句,她對 自己說了兩三遍,覺得挺自豪的。因為她想,几乎沒有像她那樣年齡的女孩,會 懂得這么多的。即使說“法律審查員”她們也不會懂的。 十二位陪審員全都在紙板上忙著寫什么。“他們在干什么?”愛麗絲對鷹頭 獅低聲說,“在審判開始前,他們不會有任何事情要記錄的,” 鷹頭獅低聲回答:“他們在記下姓名,怕在審判結束前忘掉。” “蠢家伙!”愛麗絲不滿地高聲說,但她立刻就不說話了,因為白兔喊著: “法庭肅靜。”這時,國王戴上了眼鏡,迅速地掃視了四周,想找出誰在說瓜。 愛麗絲就像趴在陪審員肩頭上看到的那樣清楚,看到所有的陪審員都在紙板 上寫下了“蠢家伙”。她甚至還看到有個陪審員不會寫“蠢”字,要求鄰座的告 訴他。“不到審判結束,他們的紙板准會寫得一塌糊涂!”愛麗絲想。 有一名陪審員在書寫時發出刺耳的市音,愛麗絲當然經受不住了,于是,她 在法庭里轉了一圈,到他的背后,找了個机會─下子奪走了那支鉛筆。她干得很 利索,那個可怜的小陪審員(它就是壁虎比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當它 到處找不到自己的鉛筆后,就只能用手指頭來書寫了。這當然毫無用處,因為手 指在紙板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傳令官,宣讀起訴書。”國王宣布說。 白兔在喇叭上吹了三下,然后攤開那卷羊皮紙,宣讀如下: “紅心王后做了餡餅, 夏日的白天竟發生這樣的事情: 紅心武士偷走了餡餅, 全都帶走匆忙离境!” “請考慮你們的評審意見。”國王對陪審員說。 “不行,還不行!”兔子赶快插話說,“還有好些過程呢!” 于是,國王說:“傳第一個作証人。”白兔在喇叭上吹了三下,喊道:“傳 第一個証人!” 第一個証人就是那位帽匠。他進來時,一手拿著一只茶杯,一手拿著一片奶 油面包。他說:“陛下,請原諒我帶這些來,因為我還沒吃完茶點就被傳來了。” “你應該吃完的。你什么時候開始吃的?”國王間。 帽匠看了看三月兔──三月兔是同睡鼠手挽著手跟著他進來的──說:“我 想是三月十四日開始吃的。” “是十五日。”三月兔說。 “十六日。”睡鼠補充說。 “記下來。”國王對陪審員說,陪審員急忙在紙板上寫下了這三個日期,然 后把它們加起來,再把半數折算成先令和便士。 “摘掉你的帽子!”國王對帽匠說。 “那不是我的。”帽匠說。 “偷的!”國王叫了起來,并看了看陪審員。陪審員立即記下,作為事實備 忘錄。 “我拿帽子來賣的,我是個帽匠,沒有一頂帽子屬于我的。”帽匠解釋道。 這時,王后戴上了眼鏡,使勁儿盯著帽匠,只見帽匠臉色發白,局促不安。 “拿出証据來,”國王說,“并且不得緊張,否則,我就把你拿到場上處決。” 這些話根本沒有鼓勵作証人。他不斷地把兩腳交替著站,不自在地看著王后, 而且由于心里慌亂,竟在茶杯上咬了一大口,而不是去吃奶油面包。 正在這時,愛麗絲有一种奇怪的感覺,她迷惑了好一會,后來才慢慢地搞清 楚,原來她又在長大了,起初,她想站起來走出法庭,但轉眼間她又決定留下了, 只要這里還有她容身的余地。 “我希望你不要擠我,我透不過气來了。”坐在愛麗絲旁邊的睡鼠說。 “我作不了主呀,你看我還在長呢!”愛麗絲非常溫和地說。 “在這里你沒有權利長呀!”睡鼠說。 “別說廢話了,你自己也在長呀!”愛麗絲大膽地說。 “是的,但是我是合理地生長,不是長成可笑的樣子,”睡鼠說著,不高興 地站了起來,轉到法庭的另一邊去了。 在愛麗絲和睡鼠說話的時候,王后的眼睛始終盯著帽匠,當睡鼠轉到法庭的 那邊,她就對一位官員說:“把上次音樂會上唱歌人的名單給我,”听到這話, 這個可怜的帽匠嚇得發抖,甚至把兩只鞋子也抖了下來。 “拿出証据來,否則,我就處決你,不管你緊張不緊張!”國王憤怒地重复 了一遍。 “我是個窮人,陛下,”帽匠顫抖著說,“我只是剛剛開始吃茶點……沒有 超過一星期……再說為什么奶油面包變得這么薄呢……還有茶會閃光……” “什么閃光?”國王問。 “我說茶。”帽匠回答。 “哦,擦,當然,擦火柴是閃光的。你以為我是笨蛋嗎?接著說!”國王尖 銳地指出。 “我是個窮人,”帽匠繼續說,“從那以后,大部分東西都閃光了……只有 三月兔說……” 三月兔赶快插嘴:“我沒說過。” “你說了。”徹匠說。 “我沒說。”三月兔說。 “它既然不承認,就談點別的吧!”國王說。 “好,無論如何,那就睡鼠來說……”說到這否認。然而睡鼠什么也沒說, 它睡得正香呢。 “從那以后,我切了更多的奶油面包……”帽匠繼續說。 “但是睡鼠說了什么?”一位陪審員問。 “這個我記不得了。”帽匠說。 “你必須記得,否則我就處決你。”國王說。 那個可怜的帽匠丟掉了茶杯、奶油面包,單膝跪下說,“我是個可怜人,陛 下。” “你是個可怜的狡辯者。”國王說。 這時,一只豚鼠突然喝起彩來,但立即被法庭上的官員制止了。(所謂制止, 實在很難說,我只能向你說說是怎么回事。他們用一只大帆布袋,把那只膽鼠頭 朝里塞進去,用繩扎上了袋口,然后他們坐在袋上。) 愛麗絲心里想:“我很高興能看到了這回事。我常常在報上看到,說審判結 束時“出現了喝彩聲,當即被法庭上的官員所制止。’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是怎么 回事。” “如果你再沒有別的補充,你可以退下去了。”國王宣布說。 “我已經沒法再退了,我已經是站在地板上的了。”帽匠說。 “那么你可以坐下。”國王說。 這時,又一只豚鼠喝起彩來,又被制止了。 愛麗絲心里想:“噯,他們這樣收拾豚鼠!實在應該文明一些。” “我還得喝完這杯茶。”帽匠說著,不安地看著王后,而王后正在看唱歌人 的名單。 “你可以走了。”國王一說,帽匠立即跑出法庭。甚至顧不上去穿他的鞋。 這進,王后吩咐一位官員說:“立即將那帽匠在庭外斬首。”可是官員追到 大門口,帽匠已經無影無蹤了。 “傳下一個作証人!”國王吩咐。 下一個作証人是公爵夫人的廚師。她手里帶著胡椒盒,一走進法庭,就使靠 近她的人不停地打噴嚏,這使愛麗絲一下就猜出是誰了。 “提供你的証据。”國王吩咐。 “我不能提供。”廚師回答。 國王著急地看了看白兔,白兔低聲說:“陛下必須反复質詢這個証人。” “好,如果必須這樣,我必定這樣做。”國王帶著优郁的神態說。然后他交 叉著雙臂,對廚師蹙著眉,直到視野模糊了,才用深沉的聲音說:“餡餅是用什 么做的?” “大部分是胡椒,”廚師說, “糖漿。”一個困倦的聲音從廚師后面傳來。 “掐住那個睡鼠的脖子,”王后尖叫起來,“把它斬首,把它攆出法庭,制 止它,掐死它,拔掉它的絡腮胡子!” 整個法庭完全混亂了好几分鐘。把睡鼠赶出去以后,大家才再次坐下來,這 時廚師失蹤了。 “沒關系!”國王坦然地說,“傳下一個作証人。”然后他對王后耳語說: “真的,親愛的,下一個作証人必須你來審訊了,我已經頭疼得無法忍受了。” 愛麗絲看到白兔擺弄著名單,非常好奇,想看看下一個作証人是誰。她想: “恐怕他們還沒有收集到足夠的証据。”使她大吃一惊的是:當白兔用刺耳的嗓 音尖叫出來時,竟是“愛麗絲!” ------------------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愛麗絲的証明 “在這儿!”愛麗絲喊道,她完全忘了在剛才的混亂時刻,她已經長得很大 了。她過于急促地站起來,竟弄得裙邊掀動了陪審員席,把陪審員們翻倒在下面 听眾的頭上,害得他們在人頭上爬來爬去,這情景使愛麗絲想起一星期前她偶然 打翻金魚缸的事。 “啊,請大家原諒!”愛麗絲极其尷尬地說,一面盡快地把陪審員們扶回原 位,因為對金魚缸的事情的回憶還在她頭腦回旋,使她隱約地意識到如果不立即 把陪審員放回席位上,它們會死去的, 這時,國王庄重地宣稱:“審訊暫停,直至全体陪審員返回原位。”他說得 那么使勁儿,眼睛嚴厲地盯著愛麗絲。 愛麗絲看著陪審員席,發現由于自己的疏忽,竟將壁虎頭朝下放上了。那個 可怜的小東西無力動彈,只是滑稽地搖擺著尾巴。愛麗絲立即把它拾起來放正。 愛麗絲想,“如果沒有重大變故,壁虎還會同其它陪審員一樣,發揮重大作用的。” 等到陪審員們鎮定下來,紙板和鉛筆也都找到了以后,它們立即勤奮地工作 起來了。首先是記下剛才事故的歷史。只有壁虎除外,它已經精疲力盡,不能干 任何事情了,只是張著嘴坐著,兩眼無力地望著法庭的屋頂。 國王開口了:“你對這個案子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愛麗絲回答。 “任何事也不知道?”國王再問。 “任何事也不知道。”愛麗絲答。 “這點很重要。”國王對陪審員們說。 陪審員們正在把這些問答記在紙板上,白兔忽然插嘴說:“陛下的意思當然 是不重要。”它用十分尊敬的口气,同時對國王擠眉弄眼的。 國王赶快把話接過來:“當然,我的意思是不重要。”接著又低聲畝語, “重要……不重要……不重要……重要”──好像在反复推敲詞句。 有些陪審員記下了“重要”,有些寫了“不重要”。愛麗絲离陪審員們很近, 它們在紙板上記的字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心想:“反正怎么寫都沒關系。” 國王一直忙著在記事本上寫什么?這時他高聲喊道:“保持肅靜!”然后他 看著本子宣讀:“第四十二條,所有身高一英里以上者退出法庭。” 大家都望著愛麗絲。 “我不到一英里高。”愛麗絲說, “將近兩英里了。”王后插話說。 “你夠了。”國王又說, “不管怎么說,我反正不走,”愛麗絲說,“再說,那根本不是一條正式規 定,是你在這儿臨時發明出來的。” “這是書里最老的一條規定。”國王說。 “那么這應該是第一條呀。”愛麗絲說。 國王臉色蒼白,急忙合上了本子,他以發抖的聲調低聲對陪審美說:“請考 慮評審意見。” “陛下,好了,又發現新的証据了。”白兔急忙跳起來說,“這是才拾到的 一張紙。” “里面說什么?”王后問。 白兔回答:“我還沒打開來呢?但是看來是一封信,是那個罪犯寫給……給 一個什么人的。” “肯定是這樣,”國王說,“除非它不是寫給任何人的,而這不合情理。” “信寫給誰的?”一個陪審員問。 “它不是寫給誰的,事實上,外面什么也沒寫,”白兔一面說,一面打開摺 疊的紙,又說,“根本不是信,而是一首詩。” “是那罪犯的筆跡嗎?”另一個陪審員問。 “不是的,這真是奇怪的事。”白兔說。這時陪審員全都感到莫名其妙。 “一定是他模仿了別人的筆跡。”國王這么一說,陪審員全都醒悟過來了。 這時,武士開口了:“陛下,這不是我寫的,他們也不能証實是我寫的。末 尾并沒有簽名。” “如果你沒有簽名,”國玉說,“只能說明情節更惡劣。這意味著你的狡猾, 否則你就應該像一個誠實的人那樣,簽上你的名字。” 對此,出現了一片掌聲。這真是那天國王所講的第一句聰明話。 “那就証明了他犯罪。”王后說。 愛麗絲卻說:“這証明不了什么!啊,你們甚至不知道這首詩寫的是什么呀!” “快讀一讀!”國王命令道。 白兔戴上了眼鏡,問道,“我該從哪儿開始呢?陛下。” “從開始的地方開始吧,一直讀到末尾,然后停止。”國王鄭重地說。 下面就是白兔所讀的詩句: “他們說你先是對她, 后又對他談到了我。 她給我良好的贊譽, 但卻說我不會游水。 “他捎話說我沒有前往, 我們知道這并非撒謊。 假如她竟然把事情推進, 你又當處于何种景況? 我給她一個,他們給他一雙, 你給我們三個或者兩雙, 它們都從他那里歸于你方, 反正從前都是我的,一樣一樣。 “假如我或她竟然會 掉進這個是非漩渦, 他請你解除他的冤枉, 就如我們早先的期望。 “我的想法就是你的那樣, 也就是她有過的詩章, 你在他和我們之間, 早已成了難越的屏障。 “切勿告訴他:她最喜歡他們, 這必須永遠是個秘密。 也切勿告訴其他人, 只在你我之間。” “這是我們听到的最重要的証据了,”國王擦著手說,“現在請陪審員……” “如果有誰能解釋這些詩,我愿意給他六十便士,我認為這些詩沒有任何意 義。”愛麗絲這么說。(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已經長得十分巨大,所以她一 點也不怕打斷國王的話。) 陪審員都在紙板上寫下:“她相信這些詩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們中沒有 一個試圖解釋一下這些詩。 “如果詩里沒有任何意義,”國王說,“那就免除了許多麻煩。你知道,我 們并不要找出什么意義,而且我也不懂什么意義。”國王說著,把這些詩攤開在 膝上,用一只眼睛看著說,“我終于明白了其中的一些意義──‘說我不會游水’ 一─就是說你不會游水,是嗎,”國王對著武士說。 武士傷心地搖搖頭說:“我像會游水的嗎?”(他肯定不會游水的,因為他 全部是由硬紙片做成的。) “現在全對了,”國王說,一面又繼續嘟嚷著這些詩句:“我們知道這并非 撒謊’──這當然是指陪審員的──‘我給她一個,他們給他一雙’──看,這 肯定是指偷的餡餅了,是嗎?……” “但后面說‘它們都從他那里歸于你方。’”愛麗絲說。 “是啊,它們都在,沒有比這更清楚的了。”國王手指著桌上的餡餅,得意 地說,“那么再看:‘也就是她有過的詩章,’親愛的,我想你沒有過詩章吧?” 他對王后說。 “從來沒有!”王后狂怒著說,并把桌上的墨水缸扔到了壁虎比爾的身上。 那個不幸的比爾已經不再用手指在紙板上寫字了,因為他發現這樣是寫不出宇來 的。但是現在他又急忙蘸著臉上的墨水寫了。 “這話沒有濕脹(‘詩章’的諧音一─譯者注)你吧!”國王帶著微笑環視 著法庭說。但是法庭上一片寂靜。 “這算一句俏皮話吧!”國王發怒了,而大家卻笑了起來。“讓陪審員考慮 評審意見。”國王這天人約是第二十次說這話了。 “不,不,”王后說,“應該先判決,后評審。” “愚蠢的廢話,竟然先判決!”愛麗絲大聲說。 “住嘴!”王后气得臉色都發紫了。 “我偏不!”艾麗絲毫不示弱地回答。 “砍掉她的頭!”王后聲嘶力竭地喊道。但是沒有一個人動一動。 “誰理你呢?”愛麗絲說,這時她已經恢复到本來的身材了,“你們只不過 是一副紙牌!” 這時,整副紙牌上升到空中,然后又飛落在她身上,她發出一小聲尖叫,既 惊又怒,她正在把這些紙牌揚去,卻發覺自己躺在河岸邊,頭還枕在姐姐的腿上, 而姐姐正在輕輕地拿掉落在她臉上的枯葉。 “醒醒吧,親愛的愛麗絲,”她姐姐說,“看,你睡了多久啦!” “啊,我做了個多奇怪的夢啊!”愛麗絲盡她所記憶的,把那些奇怪的經歷, 告訴了姐姐。也就是你剛才讀過的那些。當她說完了,姐姐吻了她一下說:“這 真是奇怪的夢,親愛的,但是現在快去喝茶吧,天已經不早了。”于是愛麗絲站 起來走了,一面走,一面還費勁地想,她做了個多奇妙的夢呀! 愛麗絲走后,她姐姐仍靜坐在那里,頭向前支在一只手上,望著西下的夕陽, 想著小愛麗絲和她夢中的奇幻經歷,然后自己進人了夢鄉。下面就是她的夢。 開始,她夢見了小愛麗絲本人,又一次雙手抱住了膝蓋,用明亮而熱切的眼 光仰視著她。她听到小愛麗絲的聲音,看到了她的頭微微一擺,把蓬亂的頭發擺 順了些,這是她常常見到的情景。當她听著、听著愛麗絲說的話時,周圍的環境 隨著她小妹妹夢中的那些奇异動物的降臨而活躍起來了。 白兔跳來蹦去,弄得她腳下的洞草沙沙作響,受惊的老鼠在鄰近的洞穴間穿 來穿去,不時揚起一股塵土。她還听到三月兔同它的朋友們共享著沒完沒了的美 餐時碰擊茶杯的聲音,以及王后命令處決她的不幸客人的尖叫聲。同時也听到豬 孩子在公爵夫人腿上打噴嚏,以及盤碗的摔碎聲。甚至听到鷹頭獅的尖叫,壁虎 寫字時的沙沙聲,被制裁的豚鼠的掙扎聲等等。這种种聲音充滿了空間,還混雜 著遠處傳來的素甲魚那悲哀的抽泣聲。 于是她將身子坐正,閉著眼睛,半信半疑自己真的到了奇境世界。盡管她知 道只是重溫一個舊夢,而一切都仍會返回現實:蒿草只是迎風作響,池水的波紋 擺動了蘆葦。茶杯的碰擊聲實際是羊頸上的鈴鐺聲,王后的尖叫起源于牧童的吃 喝。豬孩子的噴嚏聲,鷹頭獅的尖叫聲和各种奇聲怪音,原來只是農村中繁忙季 節的各种喧鬧聲。而遠處耕牛的低吟,在夢中變成素甲魚的哀泣。 最后,她想像了這樣的情景:她的這位小妹妹,以后將成為一位婦女。而她 將會畢生保留著童年時的純洁珍愛之心。她還會逗引孩童們,用許多奇异的故事, 或許就是許久以前的這個夢游奇境,使得他們眼睛變得更加明亮熱切。她也將共 享儿童們純洁的煩惱,因為這些煩惱就存在于她自己的童年,以及那愉快的夏日 回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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