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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天使書城 推理 亞森‧羅蘋小說
【第一章】
第一章 奇巖城的寶藏
讀過怪盜亞森·羅賓第五部「怪石堡」的人們,應當還記得那時候亞森·羅賓把他從「
怪石堡』」地上秘室中尋找到的珍稀巖畫、古玩與雕塑藝術品,全部都捐贈給了法國政府當
局。羅賓覺得那些珍稀寶藏,是法國的鎮國之寶,所以應當歸還給法國人民,應當屬於全法
國。
至於秘室裡別的珍寶、珠鏈以及戒指等等,大半被羅賓變賣了,而後,他又用假名姓把
所得的錢財捐獻給了孤兒院、敬老院等社會公益慈善組織,但那些賣不掉的古玩、巖畫以及
雕塑藝術品,還是保存在「怪古堡」的地下秘室裡。
出人意料的是,那些價值連城的國寶居然在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了!
這件奇異之事引起了全法國的轟動。
第二天,國內各地的大小報刊雜誌均以頭版頭條大書特書了這一驚人事件,連世界其他
地方的報紙,也針對這件盜竊案件,進行了特別報道,使這件事情沸沸揚揚,成了人盡皆知
的大新聞。
「怪石堡」的原名叫做「真空的針」,它是一座中間有空隙的針形的建築物。觀名索義
,這是一座又尖又狹、內壁有空間的大石塊,高高地屹立在海平面上。這塊巨岩上有一條秘
密的隧道鋪設在海底,穿過隧道,可以直達建築物的中心。
羅賓便是通過那條海底隧道進入怪石堡,並且最終將秘密中的寶貝發掘出來的(關於這
部分的詳細內情,已經在「怪石堡」中仔細敘述過了。)。他用紅筆在秘密的牆壁上寫下了
這些話:亞森·羅賓心甘情願把從怪石堡中找到的所有奇珍異寶,稀有藝術品全部捐贈給法
國政府。但是我必須指出一些附加條件:必須將這些寶物全部保存於盧浮宮美術館的一間展
覽室中,並為那間展覽室命名為「亞森·羅賓室」。
自那之後,亞森·羅賓便從人們的視野當中消失了。
原來,法國政府當局十分樂意接受羅賓的意見,但對所有事情習慣於採取逆反態度的在
野黨人士,卻紛紛表示了強烈的不滿與嚴辭拒絕。
「哼!法國政府能接受一個盜賊贈予的禮物嗎?」
也有人表示:「在國家建立的盧浮美術宮中,怎麼能為一個賊開設一間展覽廳呢?還要
以他的名字命名?真是無稽之談!」
雖然法國政府誠心誠意地希望任盜羅賓把他發掘出來的奇珍異寶在社會上公開展出,但
是沒有將那些在野黨成員說服以前,那些寶貝依然保存在怪石堡的地下秘室裡。
這些珍寶時時刻刻處於嚴密的監察和保護之下,有10位經驗老到、機靈能幹的刑警,日
以繼夜地輪番大睜著雙眼守衛著寶物,與此同時,附近的克恩市的警察局局長,也會一日兩
次地領著手下來巡視一番。
但是有一天早上,克恩市的警官們依據慣例前來巡視之時,卻發現怪石堡中的警衛人員
無一例外地昏死在地上。
這些巡警們大驚失色,立刻上前去實施急救措施,直到肯定那些昏昏沉沉的警衛脫離了
危險之後,他們才慌忙衝進秘室之中——只見秘室珍藏的珍奇寶貝全都不翼而飛了!
像這樣一宗大規模的偷盜案子,光靠一兩個人的力量,是絕對辦不到的!
警方覺得,這一定是一個人員眾多的偷盜集團偷偷進入了地下隧道,搶去了那些奇珍異
寶。
為什麼他們能找到政府一直守口如瓶的地下隧道呢?他們又是怎樣使那些警衛們昏昏入
睡的呢?這一切都成了一團無法理清頭緒的迷團。
對於這樁離奇的珍寶盜竊案,法國人民既感到驚詫萬分又覺得義憤填膺,並對那盜走國
寶的膽大妄為的犯罪分子恨之入骨。有些人甚至懷疑:「也許這又是怪盜亞森·羅賓幹的勾
當!他曾經表示過,要將那些珍奇寶物全部捐獻給法國政府和人民,難道說現在,他要違背
初衷嗎?」
更有人隨聲附和道:「沒錯!這麼大膽細緻而又規模宏大的盜竊案,也只有任盜亞森·
羅賓他一個人做得出來!」
在國寶被盜案發生的第二天,原本了無蹤跡的羅賓不知道又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了。他
與巴黎市的警務處長見了一面,提出了查看被盜現場的要求。恰好,警務處長也要到現場去
調查一下實地情況,因此,他便准許羅賓與他一塊兒去。
羅賓搭乘處長專用的轎車,隨著一幫人來到了諾曼底海濱。
只見碧藍海面的那一端,高高地聳立著一座孤寂的狀如鬼怪獠牙般的大石塊,那便是傳
說中離奇的「怪石堡」。
在沙灘上面,車輪的痕跡與人的腳印清晰可辨。當然,在這些痕跡的外邊,已經被圍上
了禁人的繩子和標誌以保護現場。
羅賓從車子上下來,在沙灘的四周認真地巡查了一遍。雖然車輪的印跡縱橫交錯,但是
依然可以分辨出是4部汽車的痕跡。沙灘之上遍佈著亂七八糟的腳印,大概是七、八個不同
的人的。其中有一個異常狹窄瘦小的腳印,羅賓看到之後,納罕道:「難道這個犯罪集團當
中還有一個女成員嗎?」
但是,他還是鎮定自若地向警務處處長匯報了調查情況。
「盜賊最少有7個人,他們是通過海底的地下隧道進到怪石堡裡面去的,他們偷了所有
的珍寶之後,分別搭乘四部汽車從這兒逃走了。」
兩個人肩並肩地穿過海底隧道,來到了空空如也的藏寶室中。
「啊!這真是太過分了!」
羅賓四下打量著已經空空如也的四壁,上面什麼也沒有了。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悲憤的
歎息……拉弗爾、提香、魯賓斯和其他的世界著名藝術家的優秀作品、古代希臘的巖畫、雕
塑、東方的古玩、佛像……還有其餘價值連城的寶貝,全都不見了!
當羅賓的視線定格在牆壁上的某一個地方的時候,他又驚詫萬分了。
原來,在羅賓發現寶藏後刻下的留言旁邊,又多了一片字跡清晰端正的文字:庫立夫向
法國政府表示深切的崇敬,與此同時,也對於將這些奇珍異寶,以及價值連城的藝術品饋贈
給我們的亞森·羅賓先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看到這裡,羅賓盛怒之下握緊了雙拳,平常溫柔可親的雙眼,此時此刻,卻噴出了狂怒
的烈焰……「實在太不像話了!竟敢用這種冷嘲熱諷的口氣,這分明是在向我挑戰!」
羅賓口中一邊說著,心裡一邊思忖:「針對這麼惡意的嘲諷,我再也不能漠而置之了!
我發誓要與庫立夫集團一決雌雄,即使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所謂「庫立夫(Giffe)」,在法語中的含義是野獸抑或獵鷹的鋒利無比的尖爪,也就
是對於一切事物都要義無反顧地抓在手中,將它撕為碎片。這就是「庫立夫」這個犯罪團伙
名稱的典故。
綿綿如絲的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好幾天,海岸上沙灘已被水浸濕了,所以,原先慎重保
護著的留有車胎痕跡與腳印的案發現場也徹底被破壞了。幸好警局已經在先前就拍了相片,
還用石膏仿造了案發現場的情形,因此,對於日後的偵破工作,已經沒有什麼妨礙和不便之
處了。
次日,天放晴光,春雨暫住。一位上了年紀的紳士突然出現在羅布爾市區警察局的接待
室中。
「我是在山佛爾街上做古董生意的商人,名叫齊伯義。今天早上,有兩個面貌生疏的男
子到我的店裡來了,他們隨身帶了幾幅名畫的相片,問我想不想買下來。」
那位老紳士長出了一口氣,又接著往下說道:「我一幅接一幅地往下翻看,突然發現在
那些相片中間,有一張相片上的畫與近期在「怪石堡』被竊的名畫十分相像!」
齊伯義的話讓警察局局長大驚失色,誰也沒有料到,幾天前剛在「怪石堡」被偷走的世
界名畫,居然這麼神速地在附近的城市中出現了。這幫亡命之徒未免也大膽大妄為了,太猖
獗了……」
「你敢肯定那真的是在「怪石堡』中被盜的畫嗎?」
「其餘的我不敢確定,但那些相片中間確實有一幅原來是保存在「怪石堡』中的世界名
畫!」
齊伯義信心滿懷地說,「當時把我嚇壞了,但我還是鎮定自若地告訴他們,說我想見識
見識貨真價實的東西,那兩個男子商計了一會兒,便對我說今天午後他們還會來找我的,說
完以後,他們扭頭就走了。
「啊呀,錯失良機!你為什麼不給我們打電話……哦,不!那太冒險了……起碼你也應
當派店裡的夥計來告訴我們一聲啊!那樣的話,也許我們就能當場抓獲那兩個亡命之徒了!
」
局長激動不已地叫道。
「但是,他們告訴我,今天午後還要來找我的!」
「話是這樣說,但我恐怕他們兩個起了疑慮,再去你店裡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因為一般
說來,那些歹徒的警惕性都十分高,只要一感到有些風吹草動,他們馬上就會加上萬分的小
心!不過,無論如何,我會派遣部下守候在你的店裡,如若那兩個歹徒真的再上你的門,我
們一定會將他們一網打盡的。」
齊伯義離開警局之後,局長便立即與巴黎市區警務處取得了聯繫,請求他們的支援。
巴黎市警務處馬上調來了幾位探長和警衛人員,火速奔往齊伯義經營的古玩店,設下了
重重圈套。
到了午後,果不出所料,那兩名男子又到古玩店裡來了,齊伯義見狀大叫一聲,一下子
跑到了店外。
正在這當兒,原來埋伏在店裡的警察們立即擁上去,正準備將歹徒繩之以法時,突然,
其中一個男子拔出手槍便向他們開槍,擊中了警察局長的胳膊,但他還是奮不顧身地抱住了
那個男人,另一個男子見狀,也只好放棄了掙扎。於是,他們便被監禁到本地的拘留所中,
等候審問。
但是,那天夜裡,齊伯義的屍體被人在古玩店的後門裡找到了,他被人用匕首殺死了。
在屍體的胸口上面,別著一張紙片,上面寫著一句話:庫立夫不愛亂嚼舌頭的人!
這真是慘不忍睹!究竟這個窮凶極惡的犯罪集團是誰在操縱呢?他們會不會將血淋淋的
魔爪伸向無辜的民眾呢?……法國人民對此憂心忡忡。
但是也是由於這個緣故,人們對亞森·羅賓的種種猜測與誤會片刻之間冰消雪融了,因
為每一個法國人都對此深信不疑——怪盜羅賓絕不會傷害老百姓!
那麼,庫立夫集團究竟處在什麼人的操縱之下呢?警局已經耗費了巨大的時間和精力,
竭盡全力地對這件案子進行了全面的調查,但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又過了10餘天,警方終於捕獲了庫立夫手下的兩個爪牙,經過嚴厲的審問,二人終於交
代了對齊伯義暗施毒手的罪行。
兩名殺人嫌疑者終於落入了法網之中,巴黎市的民眾們這才長長了出了一口氣,把懸著
的心放了下來。
這兩名男子馬上被押至地方檢察處,在那裡,檢察官忙不迭地搜集兩人所犯的刑法,以
便於向法庭探訴罪犯,讓這兩個亡命之徒接受責罰。
「哼!這樣的亡命之徒,不處以極刑難平民心!」
市民們紛紛猜測道。
在這段日子裡,羅賓一直改名換姓地隱居在巴黎市郊區的一所頗為偏僻的地方。
那是一處離來斯公園不遠的舊府邸,在那旁邊,幾乎再也難像那樣與眾不同的古老房屋
了。
從正門進去之後,一座花團錦簇的大花園,繁盛高大的樹木圍繞著院落茁壯地長著,在
花木掩飾當中,屹立著一座古老而華麗典雅的石頭打造的房屋,那正是羅賓在巴黎的藏身之
所。
羅賓和他的溫柔可親,誠實忠厚的奶媽住在一塊兒。除此以外,府宅之中還聘請了一位
廚子和一位女管家。
在白天裡,總有幾個人來到這裡,與羅賓一起商討與庫立夫犯罪集團周旋的策略,他們
都希望早一些揭開這個大型盜竊集團的真正面目。
他們部署了許多密探去各地搜尋庫立夫集團的情報,他們甚至觸及到了西西里島的地下
黨,但是仍然找不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這樣一來,庫立夫集團越發顯得神出鬼沒,羅賓也就更對他們恨之入骨,只要一想起那
些在「怪石堡」中被庫立夫集團盜走的奇珍異寶,他就忍不住咬緊牙關、握緊了拳頭,氣得
怒火萬丈。
「哎!這真是對我最大的羞辱!」
羅賓的心中翻騰著,「只有我親自將那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抓住,送他下地獄,只有
這樣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如今,他們的手中又多了一條人命,實在是罪惡纍纍、不可饒恕,我發誓一定要將他
們一網打盡,不管他們逃遁到哪裡,我也絕對不會輕饒!」
他痛下決心。
一天黃昏時分,羅賓在公園旁邊的露天咖啡座上啜飲了一杯咖啡之後,徐徐地向家裡走
去。
那時間,大概是6點鐘左右,春天的溫柔的落日,斜斜地透過道邊的枝葉,射在羅賓寬
大雄壯的肩頭上。
羅賓一邊悠然自得地漫遊著,一邊往口中叼了一支高級的哈瓦那雪茄,品味著雪茄的美
味,緩緩地在街上倘祥。
他順著草木扶疏的大道向前走著,突然一個年輕男人從他背後衝了上來,差一點撞在他
的身上。羅賓憑藉著多年來體育鍛煉與柔道訓練而造就的健壯和矯捷,在一髮千鈞之際,他
及時地躲在了一邊。
那個男子似乎正在被誰追趕著一樣,他的神情顯得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羅賓從他身邊
跳開以後,他卻由於重心失控,一下子向地上摔下去。這一下子夠他好受的,好大一會兒他
才從地上爬起來。
「啊!……先生,很抱歉,真不好意思……我……我……」
年輕男子慌忙從地上爬起身來,馬上向羅賓表示歉意。
「沒關係!以後,你可要走路穩當一些啊!」
羅賓認真地上下打量了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男人一番。看得出來他年紀還不大,只是有
一條腿跛了。
羅賓忍不住問他道:「你怎麼了?身上受傷了嗎?嚴重不嚴重啊?」
那個年輕男子還沒回答羅賓的話,一陣緊迫的奔跑聲從背後傳來。
年輕男子的眼睛裡立即又閃出了一片惶恐的神色,他扭過身去爬上了公園外圍的鐵柵欄
,翻進了公園裡面,立刻又摔在地上,但他馬上又翻身起來,貓腰進了公園中繁茂的樹叢之
中,隨即不見了。
這時候,追隨他的人們已經來到近前了。原來是兩名警務人員。他們正從拐角處飛快地
向這邊跑過來,險些撞在羅賓的身上。而後,他們也十分矯捷地從公園的鐵柵欄上翻了過去
,在裡面仔細地搜尋那個年輕男子。過了好半天,仍舊一無所獲,一個人影也看不見,於是
他們快速地走遠了。
羅賓目送著那兩名警員漸漸遠去了,相信他們已經離這裡老遠老遠了,他這才彎下腰,
看著隱匿在灌木叢中的年輕人。他的雙眼中充滿了驚惑不安,彷彿是一隻被獵犬狙擊的兔子
,他既狼狽又軟弱,但是,他卻再也走不動一步了。
看到此情此景,羅賓的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憐憫之情,他和顏悅色地對那藏在樹叢中的
年輕人說:「不要緊了,他們已經走了,你現在出來吧!」
那個年輕人等待了一會兒,才無奈地鑽出了灌木叢。
看他的面貌,至多有十八九歲的樣子,生得眉眼秀氣,一點兒也不像是胡作非為的暴徒
,他蹣蹣跚跚,很費勁兒地從公園鐵柵欄上爬出來,怯懦地走到羅賓的身旁。
「年輕人,你的傷很重吧,能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嗎?」
羅賓溫柔地問道。
那個年輕男子一言未發,只是把頭垂了下去,彷彿有什麼話不好說出口來。
羅賓也就沒有再問下去,上前攙扶著他,帶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並吩咐奶媽給他送來
一杯熱奶。
這個男子用兩手捧著奶杯,一口氣灌進肚子裡。也許是由於心情波動的厲害,也許是剛
才被警察追蹤的恐懼慌亂還沒有平息下去,當牛奶杯湊進嘴唇時,他的牙齒碰得玻璃杯「喀
!喀!」地響。
「你似乎傷得不輕,來,讓我為你看一看吧。」
羅賓溫和地說道。
他確實傷得不輕,他的左腳踝骨扭了,手掌被擦破了皮,淌著血,而且還混合著沾上的
灰土,也許是在他倒地上的時候,不小心弄破的。
奶媽為羅賓取來醫療箱,羅賓接了過來,便動手為年輕男子消毒、塗藥和包敷。
突然,羅賓覺得手上熱乎乎的,還很濕潤,他驚詫萬分地抬起頭來。只見那位年輕人由
於激動而噎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垂淚。
此時,房間裡突然鈴聲大作。奶媽應聲跑去開門,又急急忙忙地跑回來,湊在羅賓的耳
際輕聲說道:「門外來了兩位警察,他們說找您有要緊事!」
比克娣娃奶媽說著,眼睛裡閃著驚慌失措的神色。
羅賓點了點頭,鎮定自若地向大門外面走去。
只見兩名警察等候在門口,他們正是羅賓在公園附近看見的那兩個人。
「怎麼?出了什麼事了?」
羅賓假裝驚詫萬分地問道。
「真對不起,先生!討擾了!」
其中的一個警察朝羅賓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禮,客氣地說:「我們兩個正在追捕一名嫌
疑犯,到了公園旁邊,一不小心讓他溜走了。我們在附近搜尋了半天,一無所獲,而這周圍
只有您的房子有這麼寬敞的院落,我們推斷那個可疑分子很有可能跑到這兒,藏在您這兒的
樹林裡了,所以我們想在這裡找找。天色不早了,我們還來打擾您,真是抱歉!」
「原來如此!」
羅賓皺了皺眉頭,旋即又說:「好吧,兩位請來吧,讓我把院子裡的燈為你們打開!」
「太感謝您了!討擾了!」
「哪兒的話!我們老百姓原本就應該與警方通力合作才對,兩位請進吧!」
警察們在寬敞空曠的院落裡四下尋找,但卻沒有發現那年輕男子的蹤跡。
兩位警察無精打采地走到門口,對羅賓說道:「你們倆能告訴我,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事情?」
羅賓十分奇怪地說。
「事情是這樣的,剛才我們兩個正在鄂莫士街一帶巡查,忽然看見街上飛駛著一部汽車
。本來,我們想以超速為罪名攔住那輛車子,但車子非但沒停止,反而拚命踩上了油門,轉
到另一條街上,企圖逃竄。」
他說到這兒,另外一個警察也插了幾句話說:「也許是車子開得太快了!在拐彎的時候
,一個年輕人突然從車子裡飛了出來。我們理所當然地要把他抓起來,出人意料的是,那個
傢伙摔跤了一條腿,居然還能咬著牙跑掉了。我們覺得那個人很有問題,所以便一氣追上來
了,但是追著追著卻不見了。」
「那是一部什麼車呢?」
一直在旁邊緊皺著眉毛認真聽著的羅賓突然問道。
「哦,是一部十分華貴的汽車呢!」
由於沒有達到既定目標,那兩位警察便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羅賓扭過身子,返回房間裡去。
只見那名年輕男子面色蒼白地蹲在門口,好像剛才門外的那一幕已經傳到他的耳朵裡了
。他的整張臉抽搐不止,而身子也由於恐懼不住地打哆嗦。
羅賓馬上走上去扶起了他,又為他注射了一支鎮定劑,又囑咐奶媽比克娣娃把他送到樓
上的臥室裡休息。
次日早上,羅賓坐在餐桌旁邊,喝著比克娣娃奶媽為他端來的美味咖啡,心情輕鬆愉快
極了。他順便拿起了餐桌上面的報紙,想看看近日有無新聞之時,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不
禁「啊!」地大叫一聲,險些把手上的咖啡扔到地上。
只見報紙上面用著醒目的大標題寫著一段消息:塞拉德檢查官的夫人格力斯蒂昨夜被暴
徒劫持昨天晚上6點鐘左右,格力斯蒂從親戚家回自己府宅途中,行至自家附近,遭遇暴徒
劫持。
據當時在周圍巡查的警務人員陳述,統共有三名暴徒,其中有一個人沒來得及坐到車裡
,而是用雙手扒在車門邊上逃掉的。白於車子開得飛快,所以他們沒能把那輛車子的車號記
下來,只看清了那是一部十分華貴的賓士轎車。目前,本劫持案正處於全面調查當中。
「賓士轎車?」
羅賓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昨天,那個警察說,有個年輕男人是從這樣一輛車子上甩出去的,難道說……他心裡
暗自思忖,便起身離座來到二樓上的臥室裡。
也許是鎮定劑的藥力還沒有過去,因而那個年輕男子還在床上,甜美地沉在夢鄉之中。
羅賓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無論怎樣觀察,他都不像是一個胡作非為
的暴徒。於是,他歎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當天夜裡,羅賓把晚報攤開在面前,又一則新聞讓他大吃一驚:塞拉德夫人之死今天早
上,9點鐘左右,一位工人發現了一具女屍扔在布羅紐森林公園的排水溝內。
這具女屍大約是一個30歲上下的少婦,她被人用手槍一槍擊中腦袋而斃命的。後來,經
警方辨認之後,才知道她正是塞拉德檢察官的結髮之妻格力斯蒂夫人。
此外,警察在死者的上衣領附近,找到了一張寫著紅色字的紙片,內容是:「庫立夫一
定要報仇雪恨!」
「西西里島上來的人性格倔強執拗,而且復仇心十分強烈,說不定庫立夫正是西西里島
上地下黨中的一個團派吧!」
羅賓心裡暗自揣度著,將手裡的晚報輕輕放在桌子上,又端起咖啡杯,啜飲了一口,又
想道:「究竟是誰在操縱著這個凶殘暴厲的庫立夫集團呢?他也太噬血成性了……」
他的眼睛注視著前方,過了好半天,才痛下決心一般地站起身來,逕直向著二樓上的房
間裡走去。
那個年輕男人已經甦醒過來了,正坐在臨窗的椅子之上,不知在想什麼事情。
羅賓將手裡的晚報遞到他的手上,用十分嚴肅的口吻問道:「你跟這次劫持案件有關係
嗎?」
年輕人抬起頭來,看了看羅賓,片刻之後又低下頭去,虛弱無比地點了點頭。而後,他
的眼角餘光掠過了格力斯蒂夫人遇害的大標題之上,不禁瞪圓了兩眼,嗓音沙啞顫抖著問羅
賓道:「什麼……她死了……他們把她殺了?」
「是的!這都是你的同夥們幹的勾當,你知道嗎?」
羅賓冷冷地盯著那年輕人,用聲色俱厲的口吻說道。
「啊?我不知道他們會殺了她……唉!他們也太沒有人性了……」
那個年輕男子面無人色,自顧自地喃喃說道。
「哼!你也知道!你不也是庫立夫集團中的一員嗎?」
「是的!我確確實實加入了庫立夫集團。當時,我被任命駕駛那輛汽車,去檢察官的府
上劫持他夫人。但是在周圍巡查的警察聞聲趕來了,我的同夥們驚慌失措地登上車子,便要
開車而去。我稍稍慢了一步,沒能坐到車子裡面,只好扒在車邊逃走,但車子開得太快了,
在一個拐彎的時候,我就一下子從車子上飛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那麼,你參與了暗殺古玩商人齊伯義的案子嗎?」
「絕對沒有!像這類的殺人案都是委派庫立夫集團中有身份的幹部去辦的,像我這麼卑
微的人,他們根本不會用的!」
「照這樣來說,你只不過是他們手下的一個小跟班嘍?」
「沒錯,我剛剛參加了這個組織沒多長時間,是個地位低下的小隨從。幸好今天碰上了
先生您,先生,我不想再回到他們中間去了!是您把我從殺人魔窟中拯救出來的,您就是我
的大救星……」
年輕人的眼睛裡閃著真摯與感動的晶瑩淚光:「我把一切都告訴您吧!在我小的時候,
父母雙親先後辭世了,我是被一位遠親撫養成人的。等我稍稍長大一些以後,便毅然決然地
離開了那個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親情,也無人關懷我的『家』,從此便走上了流浪四方的
道路。
「漸漸地,我與許多品行不端的人廝混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卑瑣不堪的壞孩子。後來,
我又去了庫立夫集團……「打小,我就長在社會的陰暗角落與冷漠氣氛裡,從來沒有領略過
人與人之間的溫情、關愛,所以我只好自暴自棄,開始流浪、為所欲為……我真的想像不出
來,如果我再這樣一味放任自己墮落下去,我會變成一個多麼令人厭惡的人……但……幸虧
上帝讓我遇上了您。
「當您親手為我塗藥、包紮傷口之時,我禁不住熱淚如泉湧。因為,我長了這麼大,從
來沒有一個人像您對我那麼好過,像您那樣和顏悅色地對待過我!我第一次體會到,人性是
多麼地美好與溫暖!」
說著,那個年輕男人又忍不住流下了一掬感激之淚。
「年輕人,告訴我,你到底姓氏名誰?」
「我名叫塞壩斯蒂。我不知道父親給我取了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反正我一直這麼叫自己
。先生,我是否有幸知道您是誰呢?」
羅賓那溫情脈脈的心已經將那位年輕人如堅冰一般的性情悄悄融化了。此時此刻的羅賓
,彷彿一塊磁鐵一樣牢牢地吸附住了那年輕男子的心。
而羅賓也體會到,面前的小伙子並不是生性頑劣,相反的,他是一個和善誠摯、忠厚無
比的男孩子。羅賓覺得自己不應當再對這樣的純真少年隱瞞什麼,於是他便坦誠布公地告訴
年輕人:「我是亞森·羅賓!」
他的真摯坦誠今年輕男子大吃一驚,並且用將信將疑的目光審視了羅賓好半天。
他終於對羅賓的話深信不疑了,並且感到欣喜異常,他為自己有幸認識這麼一位人盡皆
知的大名人而激動不已,所以他立即要求羅賓將他收為部下。
於是他就成了以後的羅賓冒險經歷中,積極活動的羅賓的好幫手塞壩斯蒂。
「雖然我十分樂意你陪伴在我的身邊充當我的左膀右臂,但是,塞壩斯蒂,你最好先回
去!回去以後,你就編造謊言,說警察正在四處追捕你,但是有幸逃脫了。在他們中間,你
還要拿出忠心耿耿的樣子,取得他們的信任,而後,你就藉機竊取他們內部的機要情報,向
我報告,你明白了嗎?」
「是的!我明白了!我會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
塞壩斯蒂把為怪盜亞森·羅賓服務當作一件至高無上的事情,所以他馬上喜氣洋洋地離
開了。
羅賓喬裝改扮成一個路邊的小流氓,來到了一家名叫克爾齊那的小咖啡館裡。
這時候,塞壩斯蒂已經與另一個陌生人等候在那裡了。
一見羅賓走進咖啡館來,塞壩斯蒂馬上起身離座,熱情地為兩個人互相介紹。
那個陌生男子生得眉眼粗大,一副惡狠狠的強盜面孔,他面無表情地審視著羅賓,一絲
笑容也沒有。
塞壩斯蒂滿臉堆笑,扭過頭對著羅賓恭維道:「很早以前,我就風問你是個精明強幹的
人,所以一直想尋找個機會,和你見面認識一下。」
那個看上去詭秘可疑的男人還是坐在座位上無動於衷,甚至也不對他們搭一句腔、吐一
個字。
「這個人肯定也是暴徒中的一員,雖然是庫立夫集團首腦人物的可能性不會很大,但至
少也應當是個小頭目!」
羅賓就這樣暗自揣度著,他覺得塞壩斯蒂為他帶來了一個十分有價值的人物,心中暗自
竊喜。因為通過一個庫立夫集團中的人物而潛伏進他們中間,長久以來一直是怪盜羅賓的夙
願。
「我想讓二位見識見識我看家的本領,如若還說得過去,能對你們的工作有所幫助的話
,你們是否可以為我引見,讓我也成為你們的一員呢?」
「塞壩斯蒂已經把這些話都對我說了!但是,你去什麼地方表演你的盜竊技藝呢?」
那個男人最終開口問道,然而,他的神態卻傲慢與不屑得很,似乎一點兒也不把羅賓當
回事。
「我預備去莫爾德街的一位銀行家的府上去痛痛快快地幹一場。那個老東西收藏了十分
名貴的古玩古物和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但更要緊的是他還保存著許多價格不菲的世界名畫
精品。
「據說,這個星期,他們一家子到郊外的別墅裡遊玩去了,這正是一個可以讓我一顯身
手的絕好時機。所以我決定了,今夭夜裡就去那裡!」
「為什麼要那麼著急呢?」
那名男子一臉的驚詫。
「既然下定決心要大幹一場,那麼不如趁熱打鐵吧!總之,我業已打聽好了,只有一位
老管家住在那裡看管房子。這對我而言,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只需弄昏那個糟老頭
兒,就可以不動一刀一槍,也不用害人,就可以把那些珍寶弄到手了!」
「那好吧,就依你的計劃行事吧!」
那名男子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不過,問題是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哈哈!我只不過是個流浪街頭、偷雞摸狗的無名小輩罷了,你可以把我叫做勞爾。不
過,你盡可以把心放開,說起偷偷摸摸,我可是技高一籌呀,我的手段不會比一般的行家裡
手遜色一分呢!尤其是開鎖,什麼樣的鎖頭也難不倒我!」
那個凶殘狠毒的男子又用不屑鄙夷的目光掃視了羅賓片刻,而後,三人又一起商計了一
些具體應注意的事項,便四散而去,離開了咖啡館。
為了把看管大門的老頭兒弄倒,羅賓預備了一瓶迷魂藥,又隨身帶了一個手電筒便上路
了。
11點鐘,他便與塞壩斯蒂以及那男人在約好的地方碰頭了。於是,他們又開車去了莫爾
德街,停在了銀行家那座高大華貴。富麗堂皇的府邸門前。
「塞壩斯蒂,你呆在這裡替我望風!現在已經是深更半夜了,行人很少來到這條街道上
。不過,只要看見附近有巡查的警察走過,你立即學三聲貓頭鷹的叫聲來向我報信。這旁邊
的樹林裡貓頭鷹非常多,所以,你學貓頭鷹叫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說完之後,羅賓便領著那個男子與塞壩斯蒂分手了。他們倆來到了銀行家的大門D。
羅賓從衣袋裡取出了萬能鑰匙,輕而易舉地把大門打開了。但是,當他進到門裡之後,
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又返了回去,把大門鎖牢,這才邁步走向玄關的第二道門。
這扇門上的鎖頭是由工匠精心製造的,如果用尋常的萬能鑰匙根本打不開,但是羅賓取
出了一根鐵絲,十分熟捻地轉動了兩下,門應聲而啟開了。
「哇!你真是一位開鎖高手,果然是名不虛傳!」
羅賓熟練的開鎖技巧讓那名凶殘的男子驚歎不已。
「哪裡的話,這只不過是一點點小小的技巧而已!」
羅賓故意裝得漫不經心的樣子,聳聳肩頭回答說,而後他便走在前面,向著大廳裡面走
去。
鋪設著長毛地毯的客廳的一旁,放著一座古香古色的落地大鐘,更加顯出大客廳的華麗
典雅與非凡氣派。
大座鐘十分規則地敲打著「滴答、滴答……」的響聲,在這寂寂無人的長夜裡,這種聲
響聽起來十分清楚。
兩人悄無聲息地走進鋪設著地毯的客廳之中。由於地毯十分厚實,所以腳踩上去,一點
兒聲響也沒有。
這時,客廳一邊的一個小屋子裡,有香甜的酣聲傳了出來,羅賓走上前去,打開了房間
的門,只見房中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
羅賓飛快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小瓶迷魂藥,倒在紗布之上,便輕手輕腳地走向酣聲傳來的
方向。一邊走著,羅賓一邊伸出手來在黑暗之中摸索,避免碰上了什麼異物。
當他來到床邊之時,便飛快地把滿是迷魂藥的紗布蒙在老人的面孔之上,那位老人的身
子微微動了一動,又發出了幾聲呻吟。
羅賓把紗布使勁地壓向老人的臉,於是,鼻息再也聽不到了,老人顯而易見地已中了迷
藥而沉入了深深的睡夢之中。
羅賓輕快無比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對守候在門外的那個男人說道:「好了,現在,我
們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於是,兩人便隨隨便便地步上樓梯。牆壁的四周,掛了許多名貴的油畫。羅賓把手電筒
打開,手指著中間的幾幅油畫說:「這些油畫,都出於世界知名畫家的手筆,有些值好幾百
萬法郎,有些畫甚至是千金難買!」
那個男子看上去好像驚詫萬分,連呼吸似乎也停了下來。
正在這時候,長夜裡突然傳來了三聲貓頭鷹的尖厲的叫聲,那是望風的塞壩斯蒂傳給他
們的暗號。
「糟糕!有人回家來了!我們該怎麼脫身呢?」
那男人惶惑不安地說。
正在這當兒,他們聽到了一陣汽車由遠及近駛來的響聲。羅賓沉默不語,輕輕熄掉了手
電筒的光,輕捷靈巧地來到窗子旁邊,把一角窗簾掀起來,只見那部大汽車已經停在府邸的
大門口了。
「可能是那個銀行家回來了,也許有什麼要緊事吧!不然的話,他半夜三更地一個人回
來幹什麼?」
羅賓扭過身子,輕聲細語對那個驚慌失措的男人說道。
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那個男人痛下決心似地,一下子從口袋之中拔出了事先放好的
手槍。
「喂!等一會兒!現在還不能開槍啊!反正我們時間還很多!剛才我為什麼把鎖打開,
又把它又鎖上呢?就是為了防止意外情況發生。因為過一會兒,那個人還得掏鑰匙把門開開
,所以要耗費一點工夫。趁此機會,我們就可以從容不迫地藏到大廳裡窗簾後頭,千萬要小
心提防!絕對不要讓房子主人看見你躲在窗簾後面的腳!」
正在羅賓剛剛把身子躲進窗簾的一剎那,那位銀行家便推門進來了。
他進入客廳裡,把電燈打開,又將衣帽搭在沙發上。
藏在窗簾之後的那名男子透過窗簾的縫隙向外看,審視著這座府邸的主人。
只見他是一個40歲上下年紀、身材矮短的男人,但是週身穿著卻極其講究而整潔。
他一回到家裡,便對著四壁之上懸掛的油畫玩賞不已,並且往嘴邊叼了一支高級的雪茄
煙,好像對自己保存的名貴藝術品,頗為驕傲和滿意。
他緩緩地來回走著,來到了羅賓藏身的窗簾旁邊,就停了下來,扭過身子去觀賞對面壁
上的一幅油畫。
這時,羅賓從窗簾後面悄無聲息地伸手出來,倏地一下子掐住了那銀行家的脖子。
那男人大驚失色,他拚命掙扎著想要脫身,但時間已經太晚了。
羅賓手握成拳頭,對準銀行家的心口狠狠捶了一拳,只聽見他沉悶地呻吟了一聲,便綿
軟無力地倒了下去,口裡的雪茄煙也隨之掉在地上。
「你殺死他了?」
「不,我不過是讓他昏睡一會兒而已,我最討厭亂殺人了!」
羅賓說完這些話,四下打量了片刻,沉思了一會兒,又接著說:「我們的車有點小,好
像盛不了許多的東西,我看這樣好了,這個傢伙的車子寬敞,不如用他的車子來裝這些東西
吧!」
說完,他便吩咐那個男子將牆上的油畫一張張地揭下來。
羅賓一面張羅著裝油畫,一邊思考著什麼事情似地說:「我們可以賣掉這些名畫,然後
把所得的錢財全部交到首領那裡去,以感謝他吸收我加入組織的情義。不過,要賣掉這麼多
的畫,也許要花上一段時間,因為這些畫太有名了,簡直是人盡皆知,所以我們不能著急,
只能慢慢地一幅幅地賣出去,才不會引起別人的疑心。依我看,還是把這些畫先暫放在我的
家裡,然後,我們再拜託朋友親戚一幅幅地賣出去吧!所以,你們倆先開著我的那部車子先
離開這裡吧!」
聽到羅賓的話,那個男子似乎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考慮到整個事情都是由羅賓一人策
劃、指揮的,因而,他也就沒有提出什麼不同意見。
「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和塞壩斯蒂先走一步了。千萬要牢記,下個星期一,在約好
的老時間,我們再去今天的那個咖啡館裡碰頭兒。勞爾,我十分欽佩你的勇敢,所以我十分
樂意為你引見我們的頭兒,我會把你帶到他那兒去的!」
「那簡直太棒了!我先在這裡謝謝你費心了!」
羅賓目送著塞壩斯蒂與那名男子開車遠去了,他的嘴角這才浮起了一抹拎峻的淺笑。
他返回客廳裡,發現剛剛被自己擊昏過去的銀行家已經甦醒過來了,正坐在客廳的樓梯
台階上。一見羅賓走進來,立即起身站立,恭恭敬敬地對羅賓敬了一個禮。
「弗爾莫,太辛苦你了!」
「哪裡的話,老大!」
原來,這位喬裝改扮成大銀家的人也是怪盜羅賓的手下。
其實,這座府邸,也是羅賓秘密藏身之所其中的一個,而這裡所收藏的各種各樣的古玩
和名畫,都是羅賓運用各種手段,從那些暴厲凶殘的大富豪手中搜斂而來的。
羅賓坐在客廳中間的一張大椅子上面,並暗示弗爾莫,讓他在自己對面的那張椅上坐下
來。
「怎麼樣?剛才我給你的那一拳還疼嗎?我沒有用多大的勁兒,想不到,你的表演技巧
還相當高超呢!」
說到這裡,兩人忍不住相對開懷大笑起來了。
正在這時,走廊上傳來了一陣急迫碎小的腳步聲,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來到了大廳之中
,他也是羅賓的手下之一。
「耶漢,你沒有事嗎?」
「沒事!幸好您只放了一點點迷魂藥,所以我沒什麼事。不過,讓我屏住氣息,假裝沉
入夢鄉的模樣,還真的需要高超精湛的表演技巧呢!」
「別信口胡謅了,我覺得你表演得還十分美妙呢!」
羅賓哈哈大笑著拍拍老人的肩頭。
「好了,好了!我們把那些油畫再按原樣擺好吧!那些無恥的混蛋們,才眨眼的工夫,
就將我的家弄得亂七八糟了。」
三個人同心協力,片刻之間,又將大廳收拾得恢復了原貌。
一切各歸各位之後,羅賓獨自一人沉默無言地把雙手放在上衣口袋裡,在一張椅子上坐
下,不知思緒又飄到了哪裡。
「好了,老大,一切都回到老樣子啦,您還什麼事嗎?」
弗爾莫小心謹慎地問道。
但是,羅賓卻一個字也沒有回答,仍舊在自己的心事中徘徊。
其實,他正在心裡默默地懷念著愛妻利莫……利莫是羅賓深愛著的妻子,她對羅賓也是
情有獨鍾。她是那樣天真純潔、美貌多情,她是那種令任何一個人一見之下頓生憐愛的可愛
女人……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在「怪石堡」之中,她為了保護心儀的丈
夫,被英國的名探福爾摩斯一槍擊斃了。本來,那顆子彈已對準了羅賓的胸膛,但是利莫說
時遲,那時快,一下子衝到前面來。一顆子彈正擊中了她的脖頸,她為了羅賓,毫不猶豫地
獻上了自己的生命……以上的情節,在「怪石堡」那個故事當中,已經不厭其煩地描述過了
。也許還有些人們讀到那段故事時,還為羅賓和利莫感天動地的美麗愛情故事淌過眼淚吧!
利莫活著的時候,曾經與羅賓居住在這座府邸裡面,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利莫
對這裡的油畫愛不釋手,尤其對雷諾阿(1841——1919)的作品情有獨鍾。雷諾阿是法國印
象派的大畫師,他對於山水風景和人物畫的演繹最為拿手。
利莫在世的時候,經常停在雷諾阿的畫前面,流連忘返,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現在,羅賓駐足在這些油畫前面,也等於是在思念他的愛妻了。每次,只要一想到利莫
欣賞油畫時的專心一致的大眼睛和粉紅色的、神采飛揚的臉頰的時候,這位剛強倔強的人,
也忍不住淚如泉湧。
因此,他狠不下心賣掉這些名畫,他似乎能從這兒的每一幅油畫中體會到利莫那溫馨的
氣息……利莫生前的夙願就是有朝一日,羅賓能金盆洗手,徹底告別這種危機四伏的工作,
和她一起過上正大光明,不怕見陽光的日子……想到和藹可親、溫情脈脈的愛妻利莫,羅賓
忍不住又潸然淚下。
站在旁邊的弗爾曼,對羅賓此時此刻的心情瞭如指掌。因而,他一句話也沒說,悄無聲
息地走出了客廳,只剩下羅賓孤伶伶地坐在那裡。
此刻的羅賓,已經不再去想被歹徒殺死的檢察官夫人格力斯蒂,也不再為庫立夫集團而
心煩意亂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第二章 神秘的女郎
又過了兩天,報紙上登出了一則廣告,內容如下:懸賞徵求檢舉涉嫌殺害檢察官夫人的
案犯,如果誰可以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幫助警方偵破案件的話,願意支付100萬法郎的賞金。
「懸賞這麼高額的賞金,實在是太誘人了。但,這則廣告也分明是說,警方至今為止還
沒有得到一點有價值的偵破線索!」
羅賓心中暗自思忖。
事實上也是這樣。
儘管巴黎市區的警方部署了最精明強幹的警員全力以赴投入了偵破案件當中,積極地追
捕殺死檢察官的髮妻格力斯蒂的元兇,結果還是徒勞,整個案件的調查工作一下子陷入了僵
滯狀態。
這個廣告連續登出了好幾天,但卻仍然沒有一點有用的線索,更沒有人來警局檢舉揭發
,警局那方顯得力不從心,有些大失所望了。
「也許這樣的廣告一刊登出來,反而使庫立夫集團提高小心,會給警局的調查工作增加
困難呢!」
羅賓心裡這麼想著。
時間又到了星期一的午後,羅賓又按約好的時間去了克爾齊那咖啡館,在那裡,他與塞
壩斯蒂和古怪男子碰頭了。
「嗯!你還挺守時守信的!好了,我今天就帶你去我們的組織,並且還要把你介紹給我
們頭兒。」
那個男人話音剛落,便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副眼鏡,好像是賽車手佩戴的黑色防風鏡,讓
羅賓戴起來。
羅賓戴上眼鏡之後,才感到面前一團漆黑,一點兒東西也看不見了。羅賓大感意外和吃
驚,他埋怨道:「喂!你們要幹什麼呀?我什麼也看不見了!你們把我眼睛蒙上,難道還要
為我綁上手銬和腳鐐嗎?」
「小伙子!你安靜一會兒!」
那個男人用一種冷若寒冰的聲音對羅賓說道:「不戴上這套行頭,你休想讓我帶你去見
首領!」
「好吧,我戴上就是!」
「你蒙上雙眼,雖然面前一團漆黑,什麼東西也看不清,但對於你的性命來說,這樣會
保險一些!」
塞壩斯蒂把嘴貼在羅賓的耳朵邊,細聲細氣地說。
於是,兩人架起羅賓的用膊,離開了這家咖啡館,坐到了一輛汽車之上。
根據感覺到的車身高矮和座位,羅賓猜測這是一部十分豪華的賓士轎車,也許他們就是
開著這一輛車子,綁架了檢察官夫人格力斯蒂吧!
塞壩斯蒂坐在駕駛座位上開車,那名男子貼著羅賓坐了下來,他時不時地伸手去摸摸羅
賓臉上的眼鏡是不是戴好了。
羅賓根本看不到一點兒東西。
開始的時候,羅賓憑借往來穿梭的電車的聲音和喇叭的鳴叫聲,推斷出他們正處於熱鬧
非凡的鬧市區街道之上,但當車子開到寂靜祥和的郊外以後,羅賓便一點兒也猜測不出他們
所處的方位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汽車總算停止不前了,羅賓被他們從車上拉下來。
「你可以往前走了,但是你要小心自己的步子!」
塞壩斯蒂穩穩當當地扶住羅賓的肩膀,對他說道。
在一段石子鋪設的路上走了一陣以後,羅賓被領進了一所大廳之中。
這兒的空氣十分鬱悶,而且還夾雜著一股霉味兒,也許好長時間都沒有開窗透氣了,羅
賓心裡暗自揣度道。
「現在我們要往樓上走了,你要小心一些哦!」
塞壩斯蒂又附在羅賓的耳邊,悄悄提醒他說。
然後,他們把羅賓領人了一間房子裡面,周圍寂寂無聲,一點兒聲響也聽不到。
塞壩斯蒂拿了一把椅子,擱在羅賓的背後,暗示他坐下去。
羅賓慢慢地坐到椅子上面,心中暗暗地想著:「也許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都在這裡,
這個頭目到「怪石堡』中盜走了全部的奇珍異寶、名貴藝術品,又是窮凶極惡的殺人元兇。
他是我現在最強勁的對手,我一定要與他周旋到底……」
此刻他的心中波濤洶湧,但是理智又跳出來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激動過度啊!我費了
那麼大的周折,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那個男人的信任,帶我來到了他們的巢穴,我一定要表現
好一點兒,取得那個首腦人物的親信,只有這樣,我才能順順當當地加入組織,成為他們集
團的一分子……正在這時,不知是誰從羅賓背後上來揭掉了羅賓的眼鏡。
羅賓第一次看清了他所在房間的樣子——那是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四周的牆壁還沒有
被粉刷過,連一點裝飾物都沒有。在正中央的地上,擺著一張馬蹄形狀的桌子,坐著9個人
,而且這9個人臉上無一例外都戴著一張令人恐怖的綠色面罩。
18只眼睛一瞬不轉地盯著羅賓,羅賓立即站起身來向他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羅賓心裡想道:「這個人也許就是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吧!」
羅賓看著坐在桌子正中間的一位體格健壯的男人。
「只有他一個人坐的是有扶手的大椅子,而另外那八個人,全部坐在很平常的椅子上面
……」
「你是勞爾嗎?」
那個首腦人物模樣的男人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道:「據說你身手不凡,靈活矯健,而且
還救助了我的手下,我十分感謝你為我們所做過的一切!」
首領一邊說著,一邊緊緊盯著羅賓,他的眼神尖銳犀利,彷彿一下子就可以刺透你的心
靈似的。
「聽馬格說,你想加入到我們中間來,據他講你開鎖十分在行呢!」
「哦!原來那個惡狠狠的男人名字叫做馬格……」
羅賓直到這一刻才聽到了他的名字,而後他十分謙恭地欠起了身子,回答說:「哪裡,
哪裡的話!您太過獎了!那一天夜裡從銀行家的府上偷出來的名貴油畫,現在仍舊賣不出去
。我拜託我那些專門收購這些東西的朋友四處打探買主,但由於那些畫實在是太有名了,警
方現在正搜查得要緊,所以市場上無人敢收購。」
「哦,話說的也是,沒有關係,你慢慢地想方設法賣掉吧!」
想到這裡,首領沉默無言片刻,忽然改換了一種口吻說道:「對了,你看見報上的新聞
了嗎?說是只要為警方提供有關檢察官夫人謀殺案情報的人,或者向警局通風報信、檢舉殺
人犯的名字,從而協助偵破工作順利完結的人,都將得到數目高達100萬法郎的賞金。」
「是的,那則消息我也耳聞目睹了,但我卻有幾點異樣的想法:「第一點,至今為止,
在偵破這件謀殺案過程中,警方還沒有得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可以說是毫無頭緒;
「第二點,這100萬法郎的巨額賞金,也許是檢察官塞拉德所提供的;
「第三,我相信警方一直在等待庫立夫集團中出現叛徒,出賣自己人,好為他們通風報
信!」
「嗯!你的確是不簡單!你這個人的腦瓜十分聰明!你所說的這些,都是我心中所考慮
的。不過,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
「據說,塞拉德檢察官昨天夜裡接到一個長途電話,是一個女人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打
過來的。這個女人在電話裡面並未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只告訴檢察官說她手裡有重要的情
報,並讓他用100萬法郎交換她手中的線索。這也就表明:她也知道那100萬法郎的巨額賞金
是由塞拉德提供的。
「打電話的時候,她沒告訴檢察官塞拉德自己的真正來歷,只不過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而已,但我卻明白她的底細,她名叫馬莉列·弗爾。」
這時,在座的另八位高級幹部立即掀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的喧嘩,每一個人面面相覷,驚
詫萬分,但那首腦人物狠命地敲了敲桌子,屋子再次沒有了聲息。
「剛剛您所說的馬莉列·弗爾,也是庫立夫集團中的一員嗎?」
「不錯!前一段時間,她回遠在非洲阿爾及利亞的家裡去了。
「昨天晚上,她打電話給塞拉德檢察官,說她馬上就返回巴黎,用手中掌握的重要情報
來與檢察官交換賞金。她所指的重要情報,無非是一張寫著庫立夫集團高級掌權者姓名與通
訊地址的單子。她已準備明天早晨乘船離開阿爾及利亞,午後到達馬塞港口,然後,星期五
一大早趕往巴黎。」
首腦人物頓一頓,又接著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然而昨天的黃昏時分,她又接到了檢察
官塞拉德打過去的電話,其實,那打電話的人並不是塞拉德打的,但是因為電話中雜音的干
擾,而她對檢察官的說話聲音又不太瞭解,所以,她也就相信了給她打電話的人正是塞拉德
本人……」
「那麼,假冒檢察官先生給她打電話的人究竟是誰呢?」
「是我啊!」
首腦人物得意洋洋地說道,另外的八個人聽了後哈哈大笑。
「我告訴她說,「去巴黎碰頭兒實在太冒險了,庫立夫集團已經得知你背叛他們的行為
了,所以他們已下定決心要在你的行車道上設下埋伏,而後殺人滅口。因此,我預備讓我的
委託代理人和你到馬塞去會面就可以了。到了那個時候,你只需將那張黑名單交到他的手上
,他就會將一張面額為100萬法郎的支票交給你。』」
「哦!頭兒,這條計策實在是太高明、太妙了!」
羅賓假裝成驚歎和欽佩的神情連連恭維他,而事實上,他卻在心裡暗暗咒罵著這個殺人
不眨眼的魔頭。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由你來一手辦理了!」
首腦人物吩咐羅賓道:「馬莉列將要在馬塞的亞歷山大餐館裡守候你的到來,你就喬裝
改扮成塞拉德的代理人去那裡吧!』」
「是的,我明白了,不過,這個任務真是太重要了……」
「是的!但是,只有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做才能檢驗你對庫立夫集團是否忠心啊
!這是一個發揮你的聰明才智的絕好機會,你把這次實踐當作你加入庫立夫集團的考試吧,
希望你馬到成功,漂亮地完成我賦予你的這項任務!」
首腦人物的話語深沉有力、冷酷無情,讓人不寒而慄,他的雙眼一動也不動地緊盯著羅
賓,又說道:「你現在馬上啟程到馬塞去吧!我已經派遣手下為你在克羅尼飯店預訂了房間
了,一切的花費支出,我們都會為你支付,你無需為這些擔憂!而後,你星期二夜裡8點鐘
,到馬塞最高級的赫拉飯店裡去赴約,我已經為你預訂好了9號餐桌。」
「那麼,為了讓那位女士順利地認出我來,要不要別在身上一朵康乃馨什麼的,或者手
裡抓一份馬塞當地的報紙呢?」
「不用了!在電話裡面,我已經通知她,坐在9號餐桌旁邊的人,就是我的委託代理人
,我認為她一定可以認出你來的。」
他一面說著,一面從上裝衣袋裡面掏出了一張支票。
「你拿著這張支票去與她交換重要情報吧!雖然這張支票是假的,但她絕對發現不了,
因為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我們悄無聲息地幹掉的!」
「什麼?幹掉她?」
羅賓睜圓了眼睛,並且用將信將疑的口吻問著。
「是的!我派你去幹掉她!」
首腦人物一邊說,一邊掏出了一個裝著白色藥末的小瓶子。
「你將這個瓶子裡面的白粉末,神不知鬼不覺地倒進她的咖啡杯裡,讓她喝下去就行了
。
「這種藥粉沒有顏色沒有異味兒,即便含到嘴裡,也不會輕易察覺。而且,當她拿到那
張100萬的支票時,她會得意忘形的,一定會大口嚼飯,大口喝酒。
「沒多大會兒,她就會感到四肢無力、頭昏目眩,這時候,你就把她塞到你的車子裡面
,把她送回旅店的房間裡,這樣一來,你就圓滿地完成你的任務了。因為一旦她躺下睡著,
就永遠也不會甦醒過來,抑或你把他扔到湖裡面,淹死她算了……」
聽到這兒,羅賓的臉龐嚇得慘白無色,他心裡想道:「他們想要指使我去給人下毒?哼
!我怪盜亞森·羅賓怎麼能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呢?
「這幫混蛋們實在是窮凶極惡、喪盡天良!對殺害性命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們真是
心狠手辣的殺人狂啊!」
由於過度的激憤與盛怒,羅賓忍不住週身顫慄不止,但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異
常反應,他強壓住怒火,佯裝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
「哼!那個女人為謀取錢財,背叛了庫立夫,實在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非除死她,
難以平息我的怒火!」
首腦人物的說話聲冷若冰霜,讓人膽戰心冷。
過了沒多大會兒,羅賓的雙眼再次被人蒙住了。塞壩斯蒂攙扶著他向外面走去,而馬格
則繼續陪在首腦人物的旁邊。
「剛剛坐在那間屋子的九個人,是不是庫立夫集團的所有成員?」
坐到車子上之後,羅賓小心謹慎地向塞壩斯蒂詢問道。
「不是!另外還有好多人呢!不過,他們都在外邊活動呢。」
「你看見過庫立夫集團首腦人物的真面目嗎?」
「沒有,我沒見過。不僅是我,除了庫立夫集團的少數幾個高級幹部以外,其餘的團員
都不知道首領的真正來歷。」
「看上去,『你們的首腦人物是個殘厲暴虐的人,十分冷血,似乎對殺死一條人命一點
也不放在心上,你有沒有遵從他的吩咐去殺害過無辜呢?」
「沒有!事實上,即使他命令我去殺人,我也沒這個膽子!」
「哦,是真的嗎?」
羅賓忽地沉默不語了,心裡暗自思忖,原來投在自己門下的這位部下,真是一個心地善
良的好人呢……「據說那個叛徒馬莉列·弗爾也是你們中間的一員,你見過她嗎?」
「沒見過,我只聽傳言,她長得年輕貌美、嫻靜優雅,而且,聽說她出身於良好家庭呢
!」
羅賓緘默片刻,又問道:「現在我們的車子正行駛在哪一條街道上呢?」
「在路艾亞街上。」
「我就在這裡下車吧!」
羅賓從車上走下來,立即把眼鏡摘了下來。春季裡溫和的落日,照射進他的眼睛裡,仍
然扎眼得很,他眨眨眼睛,看著道邊繁茂的草木與美麗的風景,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氣,彷
彿一個從地獄裡歸來的人。
馬莉列·弗爾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搭船來到馬塞港口後,去海關辦理了入境手續,便徑
直乘上計程車來到飯店裡。
由於她生得美貌動人,因而她一走進飯店,便倍受大客廳之中的旅客與服務台服務員的
關注。
「請問,您是馬莉列小姐吧!」
櫃檯上專管預計房間的經理彬彬有理地向她敬了個禮。
「您從船上打來的訂房電話,我們接到了,已經為您將房間準備好了!」
他一面說,一邊擺擺手召過來一名搬運行李的服務員。
「送這位小姐去13ed號房間裡去!」
1360號房間是一個高貴華麗的套房。
馬莉列小姐心滿意足地付給服務員一些小費,那位服務生便關上房門,走出去了。
馬莉列小姐從容不迫地摘下帽子與手套,將門鎖牢,又把門栓固定好,這才坐下來。
正當她準備小憩一下的時候,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了出來。
「請進!」
馬莉列用一種溫柔的嗓音說道。
她猛然間憶起了方才自己已經鎖上門了,於是,她起身離座,來到門口。
但是,她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男人大笑的聲音,那男人笑罷,說道:「小姐,你不該說
『請進』,而應說「請出』才合理啊!」
這句話真讓馬莉列大驚失色,突然扭過頭去,只見壁櫥緩緩地打開了,一位異常風度翩
翩、英俊瀟灑、紳士打扮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並且對著她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十分有禮
貌。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馬莉列固然驚詫萬分,但她還是佯裝冷靜,聲色俱厲地問道。
「小姐,請原諒我魯莽行事,你能聽聽我的解釋嗎?」
馬莉列並沒在意他的說辭,只是直接走向牆邊的叫人鈴那邊,準備萬一發生意外,她好
立即叫人求助。
「小姐,如果你對我不信任的話,只需按一下鈴,立刻就會有服務生趕到這裡。請你放
心好了,我發誓絕對不會傷害你一根汗毛的!我確實是有至關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計,迫於
無奈,我才選擇這種唐突的方式登堂入室來找你的!」
「請你出去!」
馬莉列鎮定自若地說。
羅賓心裡暗自思忖:「這個女人實在是英勇無畏得很,遇上這種緊急事件,她竟然一點
兒都不惶恐失措。
「她一發現我的時候,就馬上將桌子上的手提袋與一本皮革包皮的小說拿起來,緊緊抱
在胸口,顯而易見,那本書一定是她的心愛之物,或者……」
也許是羅賓的溫文爾雅、恭恭敬敬的舉止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胡作非為的壞蛋,馬莉列
漸漸放鬆了警惕,她在面前的一張椅子之上坐下來。
「你到底是誰?你找我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
「我是勞爾,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歹人,也絕對不會傷到你!」
「那麼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哈哈!你又在重複這個疑問了,我就是那今夜8點鐘和你在赫拉餐廳會面的委託代理
人!」
「哦?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塞拉德檢察官委託的代理人嘍?空口說白話,你有什麼證據
證明身份嗎?」
羅賓點頭不語,伸手從皮夾中取出了那張100萬法郎的支票,出示給馬莉列。
「啊,既然你真是檢察官塞拉德的代理人,那麼你為什麼不去赫拉餐廳裡赴約,而要跑
到我的房間裡來呢?」
馬莉列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是因為……」
羅賓一面把支票放回皮夾裡,一面輕手輕腳地來到門口,拉去門栓,又把鎖打開,突然
就拉開了門,肯定門外沒人竊聽之後,他才又輕輕地把門關上,返回到房間裡,對馬莉列說
道:「現在,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歹人潛伏在我們的四周,我們可能被跟蹤、監視,所以千萬
要小心提防。你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打電話來給塞拉德檢察官,說你要向他提供重要的情報
,是這樣的嗎?然後,你又接到了塞拉德檢查官的電話,他說要派遣一名委託代理人去馬塞
和你見面,還強調說,回巴黎危機四伏,是這樣嗎?」
「嗯,是啊,難道你不是檢察官先生的代理人嗎?」
「哦,話也可以這樣說,但我又不是……請你聽清楚我所說的話,不要大驚小怪,事實
上,你接到的那個長途電話並不是塞拉德檢查官打給你的,真正打電話給你的是庫立夫集團
的首領!」
「啊……啊!」
聽到羅賓的話,馬莉列嚇得面無人色,惶恐得吶吶不能言。
「請你聽我接著往下說吧!你打的電話被人竊聽去了!但是我不知道是誰幹的,也不知
道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聽到你打的電話,但是,不管怎麼說,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已經獲
悉你出賣了他們,還有你手中握著庫立夫集團所有高級幹部的姓名和通訊地址。這也就是表
示,他們知道了那至關重要的黑名單是在你的手中,你預備以100萬法郎的天價與檢察官塞
拉德進行交涉。
「首腦人物風聞了這件事後,暴跳如雷,他打算要奪回那張關係著庫立夫集團命運的黑
名單。因此,他便假冒檢察官塞拉德打電話給你,將你約到馬塞來見面。當然了,那張用來
和你交換重要情報的面額為100萬法郎的支票是假的,所以到頭來,你一分錢也拿不到手中
。
「更加讓人膽戰心寒的事情還在後面,那位檢查官的委託代理人會在你用餐的時候,趁
你不備,悄悄地把毒藥放進你的咖啡杯裡。等到藥力起作用,你便頭昏眼花、四肢乏力,而
後他就把你扔在車子上,駛到荒無人煙的郊區,然後再將你拋入湖中。」
「啊?真有此事……那……那位代理人不就是你嗎?」
馬莉列已被嚇得臉色發白了。
「正是!就是我!」
羅賓徐徐道來:「但是,我不想再留在庫立夫為他們賣命了!」
「哦?果真如此?可你為什麼要背叛他們呢?」
馬莉列大睜著雙眼,半信半疑地向羅賓致疑。
「我怎麼忍心對這麼一位美麗天真的少女下毒手呢?我只是想把你從危機四伏的境地裡
拯救出來,至於別的事情,你就無需再動問什麼了!」
羅賓微笑著答道。
「但是,你是怎麼知道我所住房間的號碼呢?」
「這不是小事一樁嗎?多給服務生一點錢,什麼事情也會迎刃而解啊!」
然而,馬莉列小姐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的內心已被恐懼和焦慮佔據了。
她低沉地歎了一口氣,幽幽地對羅賓訴說著:「我該如何是好呢?首領既然已經知道我
出賣了他,背叛了組織,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將我除掉以後快的!他就是個殺人狂魔!
「剛開始的時候,我就是出於對他的刻骨銘心的仇恨,才千方百計地混進庫立夫集團的
,以伺機報仇雪恨。現在,他已經看穿了我的全盤計劃,我除了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以外,
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說到這兒,馬莉列小姐的眼睛裡幾乎要湧出淚水來了。
「太晚了!首腦人物覺得,既然你知道那張黑名單的內容,那麼讓你活下去對他極為不
利!所以,無論你逃到哪裡,哪怕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會追蹤而至的。」
「那我如何是好啊?上帝,祈求你保佑我平安吧!」
她把手指插人金色頭髮中,痛苦不堪地涕淚四下。
「你先別著急哭!請你告訴我,你會游泳嗎?」
「嗯!那當然。我上學的時候,還曾被選為運動員到校外參加比賽呢!」
「你果真會游泳?那簡直太棒了!」
羅賓激動得點了點頭。
「你不用回阿爾及利亞了!還是按原來說好的,去赫拉餐廳與塞拉德先生的代理人會面
吧!」
「為什麼?」
「首腦人物對我並不十分相信,對於這一點,我心裡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定會派手下人
尾隨監視我的。如果我們不去赫拉餐廳裡見面的話,那些傢伙們一定會向首領報告這一切的
。所以,我們必須到赫拉餐廳裡去,然後還要按原定計劃互相交換黑名單與支票,好取信於
那些監視我們的人。
「然後,我會把一種白色的粉末放入你的杯子裡面,不過,那不是劇烈的毒藥,而是我
換過的白砂糖,所以你不用擔心,盡可以大膽飲用。」
羅賓掏出那個藥瓶來,在馬莉列的面前晃了一下。
馬莉列伸手接過瓶子來,惶惑不安地看了一眼,便將瓶裡的粉末倒在洗手間內的水槽裡
。而後,她把皮包打開,取出另一種白粉末,倒進原來裝藥的瓶子裡。也許只有這樣做,她
才能安心吧!
「好了,這樣就最好不過了!你喝下去杯子裡的東西後,就佯裝昏昏欲睡,我便馬上帶
你離開那家餐廳,然後,我們再設計甩掉監視我們的傢伙們。」
「我明白了,到時候我會裝做睡著的,但是……」
「但是什麼?」
馬莉列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對羅賓說道:「我對你剛才說過的話深信不疑,但總
是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因為我們這是初次見面,你真的能令我信任嗎?」
「請你不必擔憂,如果我是沖那張機密的名單來的,那我早已得手了!」
「哼!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呢!我把它收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除了我以外,不會有
別人知道的。」
「但是,我知道你藏秘密的地方!是在那本皮革封面小說的扉頁裡面嗎?是不是在那裡
啊?」』
「啊?你是怎麼發現的?」
馬莉列大叫失聲。
「因為你告訴了我,你一直把那本小說緊緊抱在懷裡啊!好了,你藏在書裡也沒有用,
讓我看看吧!」
羅賓雖然用了和顏悅色的口吻,但聽上去卻有一種威懾力。
馬莉列思索了一會兒,彷彿痛下決心一般似的,才從那本皮革封皮的小說裡面;取出了
一張疊成1/4大小的紙。
羅賓伸手欲夠,但是馬莉列卻聲色俱厲地說:「你千萬要小心一些!」
羅賓小心謹慎地拿過那張紙片來,只見那似乎是從一本筆記本上撕下的紙片,上面記載
著幾個人名和通訊地址,字跡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有幾個字已經識辨不出來了,在紙片的最
下端,還沾染了幾滴殷紅的鮮血。
這時候,馬莉列突然用低沉沙啞的嗓音說道:「記下這些字的人已經被人連射兩槍而暴
死了!他在彌留之際,在這張紙片上寫下了這幾個庫立夫集團高級幹部的名字與住址,在最
後的時刻,他實在連簽名的力氣也沒有了,就滴上幾滴血來代表。」
「你是說,這是庫立夫集團中高級主管人物的姓名與通訊地址?那麼,你為什麼要賣掉
它呢?難道你不是庫立夫集團成員其中的一個嗎?」
「不錯!我雖然加入了庫立夫集團,但是,我卻對那幫混蛋恨之入骨,他們是一群喪盡
天良、噬血成性的殺人魔頭!同時,我現在急需要錢……」
「我明白了,那麼,讓我抄下來這張名單上的人名吧,然後再交給塞拉德檢察官,我認
為,檢察員先生想知道的只是這些人的名字而已!」
羅賓這麼說道,順手將黑名單上的人名抄在另外一張紙上。
「在我將這張黑名單交給塞拉德先生之後,他會給付給我那100萬法郎的獎金的,到那
時,我再將那100萬法郎一分不少地交到你的手上!不過,這張留有血跡的黑名單,我還是
帶回首腦人物那裡吧,讓他看過之後,他就不會對我起疑心了!」
「你的主意非常妙!但……」
馬莉列眨動了一下清澈如水的碧藍眼睛,驚奇地問道:「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
人?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地幫我脫險呢?」
「我是……」
羅賓差一點就忍不住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了,但是話到唇邊,他又硬生生地吞下了
肚子裡面,假裝不在乎地說:「早晚有天,你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但是在我的姓名對你
還是個秘密的時候,你不如先稱呼我為無名氏吧!」
年輕貌美的馬莉列目不轉睛地盯著羅賓的面孔,他那雙藏在長睫毛之下的湛藍眼睛裡,
流露出感到與信賴的光芒,她在心中對自己說——面前的這位無名氏先生真是一位氣度不凡
的紳士。
「好了,現在,我們兩個來商量一下要事吧!」
羅賓嚴肅地說道:「今天夜裡8點鐘,我們還應當遵照庫立夫集團首腦人物的命令,到
赫拉餐廳裡碰頭兒。在我們兩人就餐的時候,我會尋找機會把藥未投到你的杯子裡。你就佯
裝成毫不知情,沒有戒備地將杯裡的東西喝下去。
「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假裝四肢無力、昏昏欲睡。這場好戲,監視我們兩個的密探們
一定會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的。接下來,我就帶你離開餐廳,並讓你坐到汽車裡面,我開車
直奔郊外而去,到湖邊後把你投入湖裡。反正游泳是你的拿手好戲,你掉到水裡之後,就使
勁向對岸游過去。這樣,監視我們的人一定輕信你已被淹死了。等你爬到岸上以後,可以發
現岸邊有一家小旅店,你就去裡面尋求幫助店主心地善良,他們一定會把你留在裡面休養的
!」
羅賓對馬莉列隱瞞了,店主夫婦是他的手下這一事實。
「你可以在那家小店裡休養生息,過上幾天,養足精神後,再作其他的打算。對了,你
還有別的計劃嗎?」
「我想去巴黎!」
馬莉列冷靜地說。
「什麼?巴黎?去巴黎,你不是自投羅網嗎?」
馬莉列搖頭辯道:「不會!庫立夫集團的頭兒一定誤以為我已落水淹死了,而且對於一
個女人來說,喬裝改扮、掩人耳目可是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事實上,我反而不太放心你
,如果你出賣他們的事讓他們知道了,你可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你不必為我擔心!」
羅賓輕鬆地聳聳肩頭。
「你真的要去巴黎嗎?」
「是的,我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要辦,非去不可!」
「好吧!那麼,下星期六的午後3點鐘,你去一趟巴黎博利街的拉布羅咖啡廳吧,那時
候,你就會發現一個垂著長長的白鬍子的老紳士,他身穿舊式樣的西裝,胸前佩戴著法國教
育功勳徽章。看上去極像一位老教授,事實上那卻是保護你的人,也就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
我啊!」
羅賓話音未落,馬莉列卻不禁珠淚滾滾,注視著羅賓的大眼睛也閃現著動人的光彩。
羅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問道:「剛才我說的話,你明白了嗎?你記下了嗎?」
「嗯,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靠你來安排了!」
羅賓來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而後,又扭過頭來,盯著馬莉列的眼睛:「你要勇敢一
些!」
「好的,不必為我擔憂,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馬莉列的臉上浮上了一個迷人的笑,羅賓看了一眼便走開了。
出了旅店的大門,羅賓心裡暗自思忖:「這個名叫馬莉列·弗爾的女子,絕對不是個簡
單的人物!但是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調查清楚!」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第三章 羅賓的失敗
還不到8點鐘,羅賓便喬裝改扮成一位氣質優雅、風度翩翩的英國貴族紳士,駕駛著一輛
豪華的勞斯萊斯轎車,停在了赫拉餐廳的大門口。
一位侍者慇勤地走上前來與他問好,他沖那人狡黠地擠了擠眼睛,那男侍立刻心領神會
,領他來到了9號餐桌之前。
馬莉列還沒有來到,他就十分隨便地坐了下來,假模假樣地推推架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
,打量了一下四周。
正是就餐的時間,餐廳裡麵食客爆滿,羅賓用犀利的目光四下探查著。突然,他發現了
一個人,險些讓他大叫失聲。
那個人正是塞壩斯蒂,他坐在最後邊的一張餐桌旁邊,面前擺著的一大盆棕桐樹盆景,
幾乎將他的面孔整個地遮蓋住了,而且他本人也改了裝扮,但是這一切根本瞞不過羅賓那雙
洞察力極強的雙眼。也許是塞壩斯蒂從前沒有來過這麼豪華的場所,因而,他的神色有些不
安,手足無措。
「原來,首領派他來跟蹤我和馬莉列的活動。」
羅賓心裡暗自揣度:「我想來監視我們的絕對不止一個人,所以千萬不能粗心大意。」
羅賓覺得,在這個餐廳裡面,一定還有其他的人正張著犀利的雙眼窺探著自己的每一個
細小舉動。也許這幫人改扮成了就餐的客人,也有可能就是招待客人的侍者。因此,他想到
這兒,立刻加了小心。
正在這時,餐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馬莉列風姿綽約地走了進來,她身上只穿著一件樣
式平常的便服,但仍然掩飾不住她那渾然天成的美麗。
「原來,她是為了游泳方便才故意身著便服來的啊!」
羅賓在心裡暗暗欽佩馬莉列心裡縝密,做事謹慎。
「馬莉列確實是個十分機靈勇敢的女子,不過,我還需要給她提個醒,我們正處於別人
的監視之下,萬不能掉以輕心,以免發生意外的情況。」
於是便向馬莉列擠了一下眼睛,暗示她小心提防。馬莉列小姐的確是錦口繡心,敏感聰
慧,她馬上明白了,並在周圍客人不注意的時候,做了一個回應的動作,她衝著羅賓微微點
了點頭。
沒多大會兒,她就來到了九號餐桌前面。她與羅賓兩人彬彬有禮地互致問候,但並沒有
顯示出多麼熟絡,因為,他們必須裝成是初次謀面才沒有危險。
羅賓為她拉出一張椅子,馬莉列便優雅地坐在椅子之上。而後,兩個人開始用一種深沉
細弱的聲音小聲交談起來,並在桌子下面互相換過支票與黑名單。
雖然兩人裝模作樣,小心翼翼地做著動作,但他們私下裡卻都巴望監視者發現他們已將
東西換過了。這樣一來,庫立夫集團的首領才會相信羅賓已遵從他的命令,順順當當地完成
了任務。
兩人用過餐以後,便開始小口地啜飲咖啡。正在這時,馬莉列突然將餐巾碰落在地,她
忙俯下身子去撿。羅賓趁此時機,迅速地從衣袋裡取出小藥瓶,將白色粉末抖落到馬莉列的
杯中。
馬莉列假裝毫不知情,撿起餐巾之後,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過了沒多久,馬莉列用一隻手扶住了額頭,歪歪倒倒地倒在桌子上面。
「哦,小姐,你感覺怎麼樣?」
羅賓假裝十分詫異的樣子問道。
「我……頭有點兒暈乎乎地……」
羅賓皺皺眉頭,一抬手將餐廳裡的侍者召喚過來。
「怎麼回事?這位小姐的身子不太舒服嗎?」
「不,沒什麼大礙,她只不過有點頭暈而已!」
羅賓取出一張面額很大的鈔票,作為小費給了侍者,然後小聲說:「現在餐廳裡的客人
不少,我不想引人注目,你願意幫我個忙,把這位女士攙扶到門口嗎?」
「當然可以,但這位小姐……她真的沒什麼事嗎?」
羅賓沒有搭腔,侍者也就不再問下去了。於是,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扶起了馬莉列,費
力地向門外走去。
這時候,天正下著大雨,兩個人慌忙地將昏昏沉沉的馬莉列扶上了汽車後面的座位,羅
賓將汽車發動著了。
雨越來越大,車子在幽暗的道路上飛掠而過,濺起了道上的積水,彷彿是飛在雨幕之中
的黑燕。
一輛汽車從旁超過了他的車,以更快地迅速衝在前面,緊跟著,又有一輛汽車在羅賓的
車後出現了,緊隨不放。羅賓明白,現在自己已經被庫立夫集團的人盯死了。
雨肆無忌憚地下著,在去往郊區的道路上,連一盞燈也沒有。在一團漆黑之中,只能憑
借車前的燈照路,但車子開得又十分快,所以隨時都有可能出危險。因而羅賓小心翼翼地開
著車,高度地加著小心。過了好長時間,車子來到了湖邊。
由於這一帶的懸崖並不太高,所以從公路上便可以一眼望見那深不見底的幽黑陰暗的湖
水。
羅賓把車子開得慢了一些,認真地巡查了一番地形,發現這裡的水很深,羅賓以為這樣
比較保險。
羅賓將車子停了下來,便對馬莉列叮囑一番:「你游到對岸之後,向前走不到50米,便
能發現一家小旅店。開店的那對老夫妻,素來與我交好,事先我已經跟他們二人打過招呼了
,所以你盡可以上門找他們去。」
羅賓一面交代著,一面來到後座,將假裝熟睡的馬莉列抱起來。
「好了,你要堅強一些,我馬上就要把你扔到湖裡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一帶懸
崖很低,離水面很近,而且水也很深,絕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天色這麼黑,根本什麼也看不
清,監視我們的人一聽到落水的聲音,便會誤以為我已經把你扔到湖裡了,他們馬上就會返
回大本營,向首腦人物報告,說我已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羅賓把馬莉列抱到湖濱,正要把她推下湖去,又有些不忍心,又對她說:「如果你感到
事情不妙,就大聲呼叫,我馬上就跳下湖去救你。」
「不必擔憂,我會平安無事地游到湖的那邊的!」
馬莉列一面說,一面向羅賓露出了一個迷人而自信的微笑。突然,她張開雙臂,緊緊地
抱住了羅賓的脖子,忘情地熱吻著羅賓。過了好半天,她才輕輕推開了羅賓,自己縱身一躍
,掉入了湖中。只聽見「撲通」一聲,馬莉列那苗條優雅的軀體便在漆黑一團,深不見底的
水中消失了。
「啊……」
對於馬莉列這出人意料的舉動,羅賓正大感意外之時,馬莉列落水之際所飛濺起來的水
花已滴濺在羅賓的臉上了。
羅賓目不轉睛地盯著波瀾不起的湖面,但卻沒有發現馬莉列從水中浮出來,他的心不禁
疑惑起來:「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落水時強大的衝擊力給震昏過去了?她究竟能不能順順利利
地游到對岸去呢?」
焦躁不安的羅賓,真是手足無措,心裡七上八下。但他竭盡全力勸慰自己冷靜下來,馬
莉列是個優秀的游泳能手,她一定可以平安游到對岸的。
這時候,在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發動汽車的響聲,羅賓想:「一定是那些探子們走了!」
汽車開走了,周圍的一切又重新歸於寧靜寂寞,羅賓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默默地回
到自己的車中。
過了不大一會兒,羅賓的汽車也消失在深沉的夜中。
塞拉德檢察官的家,位於一座高大華麗的高大建築的二樓。
一天早晨,一位留著鬢毛,胳膊下夾著公文包的紳士來到了檢察官的府邸。
他沒有乘電梯,而是徒步地走上二樓。他在大門口站下,彬彬有禮地輕輕敲了敲那扇大
門。
不一會兒,一位男僕把門打開了,紳士立即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請為我轉交給檢察官先生,說我想拜見他,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要與他商量計劃一
下。」
男僕將紳士的名片接過來,便沉默不語地把紳士帶到客廳裡面。
那是一間異常寬敞、華麗典雅、舒適無比的客廳。
那位紳士恭恭敬敬地坐在沙發上面,並且將公文包擱在膝蓋上,十分有耐心地等待著檢
察官先生。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紳士慌忙起身,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
但是走進大廳來的,卻是另外一個中年男子,看上去有點像秘書一類的人。他手裡握著
那張名片,開口說:「請問閣下是耶塞夫·信西利嗎?我是這兒的書記員路貝德,您有什麼
事情嗎?」
「檢察官夫人在遇害之前,曾經來辦公室裡找過我,交給我她的遺囑與幾個機要文件。
現夫人已經過世了,所以我得將這些東西轉交給塞拉德檢察官,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
的。」
「哦?確有此事?據說格力斯蒂夫人委託的律師是挪德先生啊!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律師
呢?」
「這件事我明白,但是不管怎麼說,夫人千真萬確地把她的文件交到了我的手上,請你
通融一下,讓我見塞拉德先生一面吧!」
「好吧!」
秘書路貝德一臉困惑地說。
「那麼我去裡面報告一下,請你在這裡稍等片刻。」
秘書又上下審視了這位古怪詭秘的紳士幾眼,這才扭過身子,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片刻之後,年輕有為、精明強幹的塞拉德檢察官先生出現了。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四五歲
上下的年紀。一看見律師,他馬上浮出一個微笑說:「幸會!聽說您有事找我?」
「是的!我要向您報告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由於關係重大,我必須親自告訴您,不能
由您的書記員轉答,關於這一點,還請您見諒啊!」
「哦?既然是這樣,那好吧,請隨我來這兒吧!」
檢察官帶律師走進了一個十分隱蔽的房間裡面。
律師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房間裝飾得頗為富麗堂皇,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肖像
畫。畫中的人物,是一位風華絕代、雍容華貴的少婦。
「這位女士大概就是格力斯蒂夫人嘍!塞拉德檢察員痛失一位嫻靜優雅的愛妻,實在是
不幸得很!」
律師心想。
「好了,現在你總算可以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吧?」
「你敢肯定沒有人可以竊聽到我們倆的談話嗎?」
律師的表情異常焦躁不安。
「那是自然!難道你忘記了嗎?我是個檢察官,所以在這個房間裡面,我會經常接聽一
些人的投訴或檢舉。這個房間的匿音設備十分優良,所以我敢保證你所說的話,任何人都不
會偷聽去。」
「那麼,也不可能有人竊聽到你的電話嘍?」
「那是當然!」
「你確定嗎?」
「我認真地檢查過這裡的電話線,並未發現異常。」
「好吧!現在你聽我說,我並不叫耶塞夫·倍西利,也不是律師。」』
塞拉德檢察官一聽,不禁驚詫萬分地大睜了雙眼。
「您不必擔憂,我絕對不是什麼歹人,我要向您報告十分重要的情報。為了順利地見到
閣下,我只能假扮成律師。因為律師要拜謁檢察官,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且,庫立
夫集團在各地遍佈眼線密探,也許他的手下已經潛伏進了您的府邸。為了保證我自己性命無
憂,我只能喬裝改扮了。」
「你究竟是誰?」
檢察官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一隻手按在腰際的手槍上,預備萬一發生不測,馬上拔槍
反擊。
「你不用擔心,也不用不安,剛剛我不是說了嗎?我根本不是歹徒,也絕對不會傷您一
根汗毛。而且過不了多久,您自然而然就明白我的底細了。對了,我先請教您,前幾天,您
是不是接到了一個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打來的電話?」
「是啊?你是如何得知的?」
「關於這一點,您就無須動問了。不過,由這件事可以知道,您這兒的電話,千真萬確
被人動了手腳!」
「什麼?這……怎麼會呢?」
聽到這裡,塞拉德檢察官立即驚駭得面無人色。
「您的電話被庫立夫集團竊聽了!」
塞拉德檢察官驚詫之際,不由自主地仰望著自己愛妻的肖像畫——庫立夫,正是暗害自
己愛妻的兇手……想到這裡,他的雙眼之中閃出萬丈怒火……「那個給您打電話的女人,名
叫馬莉列·弗爾。庫立夫集團獲悉她背叛了組織,要將重要的關係他們命運的情報賣給您之
後,便吩咐我喬裝改扮成您的委託代理人到馬塞和她碰頭兒。這份黑名單就是我從那個女人
的手中得到的。」
那位紳士從他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張小紙片。
「這就是那張名單的副本。」
「那麼,正本呢?」
「那是一張血跡斑斑的紙片,也保存在我手中。」
「照這麼說,你也是庫立夫集團中的一名成員嘍?那麼,你為什麼背叛他們,做出這些
事情呢?」
塞拉德檢察官面露疑惑。
「不!您誤解我了!我只不過用了一個反間諜計而已。」
「什麼?反間諜計?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呢?」
檢察官神情十分驚詫。
「這些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為了讓您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我隨身帶了正本,您可以認真對比一下這兩張名單。」
說著,他從公文包中拿出那張血漬斑斑的名單。
塞拉德檢察官接過了名單,認真對比一番,點頭說道:「嗯,確實是一模一樣的。我只
要得知他們的名姓就行了。」
說罷,他又把那名單正本交還給改扮成律師的羅賓。
「本來我還困惑不已,為什麼那個名叫馬莉列的女子遲遲不和我聯繫?她現在正在什麼
地方?難道遇到了什麼不測嗎?她應該不會讓庫立夫集團抓獲了吧?我真的很為她擔憂不已
啊!」
「不!她死到我手裡了。」
「什麼?你殺死她了?」
塞拉德檢察員大驚失色地打斷了羅賓說的話。
「不,表面上她死在我手上了。因為首腦人物吩咐我對她下毒手。實際上……」
羅賓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向檢察官報告一番,讓檢察官著實吃驚不小。
「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彷彿是一部推理小說一樣,你的意思是說。馬莉列現在還活在
人間嗎?」
「不錯!第二天一早我還給她打過電話,她暫住在我朋友經營的小旅店裡。因為湖水有
點冷,所以她似乎有點著涼,不過,她馬上就會復原的,請不必擔心!」
塞拉德檢察官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扭身走到辦公桌旁,由抽屜之中拿出一張支票來
。
「這是一張真正的支票,可以立即從銀行裡提出100萬法郎。還是煩你代勞,將這張支
票轉交給馬莉列吧!」
「好吧!我一定會把這張支票送到馬莉列的手中的。」
羅賓說著,便拿過支票來,慎重地裝入了上衣口袋裡。
塞拉德再次看了看手裡的支票,眼裡閃著亮光,他自言自語道:「至今為止,我終於打
探出那幫人的名字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歷……」
「目前,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歷。實際上,知道他的真正面目的人並不多。不過,早
晚有一天,我一定會親手把他抓住的,而後,我還要親手揭去他臉上那張疹人的假面目,塞
拉德先生,你就放心吧!」
「我對你深信不疑,而且,我認為你最好還使用化名,這樣對於你而言,會比較方便和
安全保險。所以我不會再追問你的真名實姓,但是請你相信我感激你的一片真心!」
檢察官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握住了羅賓的手,然後又朝牆上懸掛著的格力斯蒂的肖像深
深望了一眼,又說:「我曾經暗自立下誓言,一定要為愛妻報仇雪恨,所以我有意辭去檢察
官的職務,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追捕殺人兇犯的工作當中,即使傾家蕩產,我也不會吝惜!」
檢察官說到這裡,眼睛裡淚光閃閃,他長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下去:「每當我孤身一
人坐在這間辦公室裡的時候,我總是凝望著愛妻的肖像,自言自語著:「『格力斯蒂,你在
九泉之下長眠吧!我一定要為你報仇雪恨的!』
「你剛剛說過,你與庫立夫集團有血海深仇,你要將他們拘人法網之中,那麼請讓我們
攜手共進、通力合作,將庫立夫集團一網打盡吧!」
「庫立夫集團是一個極端殘忍、噬血成性的暴力組織,他們胡作非為,甚至殺害無辜。
我想,僅僅你一個人與他們孤軍奮戰,實在是難以與他們匹敵!」
羅賓心裡思考了一會兒,才對塞拉德先生說。
「我也明白單靠我自己根本是匹夫之勇,所以我才有意與你合作。我可以幫助你,我願
意提供我存在銀行裡的所有錢款作為資金,可以賣掉我的房產,這樣一來,這筆錢的數目就
相當可觀了。這些錢財,你可以隨意使用,只要能將庫立夫集團的匪徒們繩之以法……並用
世間最殘酷的刑法加在他們的身上,以撫慰我的愛妻那顆屈死的靈魂,也為民眾除去這個毒
瘤,這樣我也就此生無憾了……只要能為格力斯蒂報仇雪恨,我什麼都可以犧牲,我什麼都
可以去做……」
說到這兒,塞拉德嗚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直愣愣地盯著妻子的畫像,眼淚洶
湧不止。
看到此情此景,羅賓倍受感觸,眼圈也不由自主地濕了。此時此刻的他,也正在思念著
為自己獻出了生命的利莫,一想到她那溫柔多情的大眼睛,羅賓就不知不覺地淌下了熱淚。
他心裡暗想:「這位檢察官先生也是一個對妻子一往情深的人,為了愛妻,他不惜一切代價
……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想方設法將庫立夫集團剷除掉!」
羅賓又一次痛下決心。
「既然我們已約定互相協作,攜手共進,除惡鏟暴,那麼我們就應該馬上行動起來。第
一步,我們要先將竊聽電話的人找出來。馬莉列的電話,是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打來的,而
接電話的人——你,檢察官先生身在巴黎;這就是說,竊聽這個電話的人,不在阿爾及利亞
,就在巴黎市區。」
聽到羅賓的分析,檢察官十分信服地點了點頭。
「你這裡經常接電話的人是誰?」
「因為我的工作十分繁忙,大部分時間裡我根本無暇顧及接聽電話,而由我的秘書代我
接聽,所以我在家中設置了一個小型的切換台,只要有人將電話打來,便可以任意接到任何
房間裡面,也就是表示,只有有人打進電話來,先弄清楚對方要找誰,接下來便可以到任何
一個房間裡接聽。」
「那麼,在切換台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接聽外面打進的電話啦?」
「那是自然!不過,因為我對在這裡工作的每一個人深信不疑,所以才會那麼肯定地說
的,絕對不會發生有人偷聽了我的電話而背叛我的事情。我信任我的所有部下,無論是我的
女僕人或者秘書,他們都對我忠心耿耿,都值得信賴。」
「你這兒共僱傭了幾個人?」
「共有6個人在這裡工作,第一個是莫爾,他專管開門及招待來賓的事宜;第二人叫做
濟布特……」
說到這兒,塞拉德檢察官頓了頓,才悲涼地說下去:「他是和我的愛妻格力斯蒂一起來
我的家中的。這兩個人在我家已經呆了12年之久了,對我忠貞不貳,絕對沒有嫌疑。另外,
還有一對夫妻,女的是我家的廚娘,名叫艾娜,那男的是我的專職司機,名叫哥勒塞特,他
們還是先父活著的時候,來到家裡工作的,已經侍奉了我們不下二十年了,那當然更不應該
有什麼嫌疑了。」
「那麼,其餘兩個人呢?」
「哦,另外兩個人是我的書記員,一位叫做吉博,他時常跟隨我一塊到法院去,幫助我
處理各種案子,與我共事9年了,確實是一個忠實可嘉而又精明強幹的助手;另一個秘書叫
路貝德,也就是剛剛在大廳裡接待你的那個人。他已經為我工作了3年了,替我做了許多事
,所以我絕對相信我的手下人。」
「這座大樓之中還住著其他的人嗎?」
「這座大樓的一二層都歸我所有,並沒有別人居住;三樓以上才住的其他人家,但出入
都搭乘電梯,他們沒有竊聽我家電話的機會與動機,況且,即使他們想竊聽也是不可能做到
的。」
「話是這樣說!但是,難道連一個嫌疑者都沒有嗎?」
羅賓抬手撫了幾下臉龐上硬硬的鬍鬚茬,又似乎想到什麼事,抬眼看了看四壁書櫃裡那
些厚實的法律書具以及法庭的判決登記。過了好半天,才又開口說:「今天夜裡,我要去會
見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向他報告與馬莉列進行交換的具體經過,並且交給他那位黑名單
的正本,然後,我再告訴您那裡的情況。」
「好的,那麼……我們約好明天上午且回點鐘見面好了,你有時間嗎?」
「好的!到那時候,我就與你見面。」
「好的,我等著。」
於是,塞拉德檢察官送羅賓來到大門外。房門啟開之時,羅賓瞥見秘書路貝德獨自一人
詭秘異常地在大廳裡呆著。
羅賓從路貝德的身邊走過去,假裝沒有察覺他的異常,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笑著自言
自語道:「嗯!太棒了!有了這些東西,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然後,才佯裝突然看見路貝德立在那兒,衝他點頭致敬以後,便匆匆忙忙地向大門外走
去。
出了門之後,羅賓心想:「那位秘書路貝德剛才大概是在門外竊聽我與塞拉德檢察官的
談話,等我走到門口之時,他才慌忙溜到大廳之中,站在那兒的……」
羅賓心裡想著,冷冷笑了一下。
他仰頭望著春季裡燦爛的陽光,心情暢快淋漓。他邁著大步,向前走去。
羅賓徑直來到了克爾齊那咖啡館中,只見塞壩斯蒂已在那兒坐等他的到來了。
「喂,塞壩斯蒂,你為什麼那天也到馬塞的赫拉餐廳去了呢?」
「咦?你如何知道的?那天我改換了裝扮,竟然還是被你看穿了!」
「哈!就憑你那拙劣的易容技術,也想瞞過我怪盜羅賓?你們一共有3個人到馬塞去了
吧?」
羅賓得意洋洋地問道。
「嗯!你確實是不同凡響!我們是三個人一塊去的馬塞,首領派我們幾個去那裡嚴密監
視你與馬莉列的活動。」
「那麼,你們三人一直跟隨我們去了湖邊嗎?」
「沒錯!直到聽見重物落水之後的響動,我們才返回向首領報告這件事。」
「那麼,首腦人物對我的所作所為持什麼態度?」
「他看上去十分高興,所以他才急於召見你!」
「他沒有對我起疑心嗎?」
「當然沒有!他還說道,又有一個膽大心細、精明強幹的人加入了庫立夫集團,他心裡
十分高興。不過,似乎他們並沒有找到馬莉列的死屍!」
「那是自然……她已經被人救了,而且今天我剛剛與她見過一面,親手將100萬法郎的
支票給了她呢!」
羅賓在心裡對自己說,而且還偷偷地笑了笑。
於是,兩人動身前往庫立夫集團的大本營而去。
「很抱歉!你還是把眼罩戴上吧,那樣比較方便。」
塞壩斯蒂無計可施地笑了笑,遞給羅賓一副眼罩。
一路上,羅賓與塞壩斯蒂誰也沒有開口搭話,羅賓在心中暗想:「雖然現在要交給庫立
夫集團首領那張血漬斑斑的黑名單了,但幸運的是塞拉德檢察官的手中已經有了一份副本。
過不了多長時間,根據那上面所列的名單,他就夠將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及高級主管人物
一網打盡,到了那個時候,這所有的磨難與悲痛,都將要灰飛煙滅了。」
此刻,羅賓不禁又憶起了——當馬莉列要縱身躍入湖中時,抱住自己那情意綿長的一個
熱吻……那感人的一幕,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了他的頭腦之中,但他馬上又想到了愛妻利莫
,這讓他感到對利莫有愧疚感……他想著,還是把馬莉列忘了吧。
過了沒多長時間,汽車停止不前了,顯然已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塞壩斯蒂帶羅賓從車上下來,扶著他走了一段長長的路,將他臉下的眼罩摘下來。
「報告,勞爾來了!」
塞壩斯蒂恭恭敬敬地向端坐在屋子中間的首腦人物敬了一個禮。
「嗯,太好了。現在我們馬上要開例會,請你走吧!勞爾,請坐下來!」
首腦人物神采飛揚,得意洋洋地對羅賓說道。
羅賓點了點頭,便坐在桌子對面的一張椅子之上。
「現在,你將那張沾血的黑名單交出來吧!」
羅賓從容不迫地從上裝口袋裡,掏出了那張重要的名單,畢恭畢敬敬地遞到了庫立夫集
團的首領手中。
首領將名單打開,認真地看了看,又把名單遞給側坐一旁的幹部們。大家傳看了一遍,
又交還給首領。首領抓住那份黑名單,一下子投入了身邊的火爐之中。那張紙片立即著起火
來,過了不大一會兒,便化為了一片粉燼消失了。
「嗯,在座的各位,由於勞爾先生的膽大心細與機智靈活,使我們組織內部的重要機密
得以保全,不至於漏到外面去,我認為他十分符合我們組織的要求,那麼各位有什麼不同意
見嗎?」
幹部們相對無言,都沒有發表什麼異議。
「既然大家都沒有反對意見,那麼同意他加入組織的成員,請舉手!」
八位幹部馬上無一例外地舉起了右手,表示同意。
「感謝大家的支持!」
羅賓立即起身離座,向大家敬禮致敬。
「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允許我加入庫立夫集團,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大家對我的
期望。」
這時候,庫立夫集團的領袖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
「並不是經過他們的允許,你就可以加入我們的組織了。我們還有一位同伴至今尚未表
態,你們有興趣來聽一聽他對於勞爾加入的意見嗎?」
首領一面說,一面使了一個眼色,坐在最邊上的一位主管人立刻起身離座,衝著大廳邊
的一扇大門走去。他上前打開了這扇門,立即從裡面出來一個人。
羅賓一看見這個進入大廳的人,一顆心剎那間變得冷冰冰的……他怎麼敢相信自己眼前
的一幕都是真的,來人居然是……從前,羅賓經歷過各種各樣的惡風惡浪,其中也不乏許多
匪夷所思或者膽戰心寒的事;他也不止一次在危機重重中出生人死,並且險些丟掉性命,但
也從來也沒有像這一刻駭得魂飛魄散,那麼傷心絕望……「我是在夢裡嗎?……」羅賓們心
自問。那個走進門裡來的人,竟然是風姿綽約的馬莉列·弗爾!
「天哪!我被人算計了!原來,她也是庫立夫的部下……」
羅賓雖然知道自己上了別人的當,但是一切已經太晚了。羅賓真的是搞不清楚,為什麼
馬莉列要暗算自己,她不顧生死之險,為庫立夫集團賣命,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一位幹部搬來一張椅子,讓馬莉列坐在首領的身旁。羅賓心裡想:「也許馬莉列正是庫
立夫集團的第二號人物吧!」
這時候,首領和馬莉列小聲說了幾句話,而後對大家說:「各位,關於這件事的具體內
情,我們要詳細告訴大家。不過,因為馬莉列剛剛完成任務歸來,身體狀態還不算最佳,所
以我就告訴大家吧!」
「首先,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給塞拉德檢察官打長途電話,想提供
給他我集團內部重要機密的叛徒,並不是馬莉列小姐,而是另外一個人,而那個女人也已被
我早一步抓獲並處以極刑。那份名單,也早已不存在了。當時,我們美麗迷人的馬莉列小姐
,恰好在北非的阿爾及利亞家裡度假,所以我便讓她做了女主角,導演一幕精彩紛呈的好戲
……」
首領說話的時候,馬莉列一直垂著頭,呆在旁邊,沉默不語,也從來沒抬頭看羅賓一兩
眼。
「我認為,這個任務十分艱巨,也危機四伏。沒料到,馬莉列竟然巧妙出色地完成了我
賦予她的重任,實在是不得了!姣好的容顏、心思巧妙、膽大心細,就是她出奇致勝的三張
王牌!」
首領得意洋洋地炫耀著,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她不但圓滿地完成了任務,而且輕
而易舉地得到了面額為100萬的支票。儘管,在座的各位看來,100萬法郎對於我們來說,簡
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不過,連檢察官都被蒙在鼓裡,實在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啊!」
他的話音剛落,在座的其他幹部們,馬上爆發出一陣狂笑。
「對他而言,100萬法郎可就不是一個小錢了!最關鍵的是,他耗費了巨額財富,卻買
回來一張毫無價值的廢紙!他把那張黑名單拿到手裡之後,一定會急不可耐地行動起來,逐
一調查那些人的。但結果一定會讓他大失所望的,因為黑名單上的名字,都是我從工商年表
上抄下來的一些商人和工廠實業家的名字。他想一舉殲滅我們,哼,簡直就是白日做夢、癡
心妄想!」首領的話剛剛說完,在座的八位幹部們哄堂大笑起來,有些人甚至狂妄地拍手大
喊大叫起來。
羅賓惱羞成怒,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緊緊地咬著牙關,雙手握成拳頭,心裡想道:「我
成了他們的工具了!我被他們操縱著用一張寫滿了實業家名字的紙片,騙去了塞拉德檢察官
100萬法郎的巨款……」
想到這裡,羅賓感到心裡升起了一股愧疚,太對不住塞拉德先生了。由於自己的掉以輕
心,竟讓一個女人蒙騙了!他忍不住怒火萬丈,渾身因氣憤而顫慄不止。
「你說,你真的是叫勞爾嗎?」
首領用冷冰冰的口氣問道。
「是的!」
「直到現在,你還想騙我嗎?你根本不叫勞爾……亞森·羅賓,你的來歷,我已經全部
打探出來了!」
「不!我不叫……」
羅賓儘管驚詫萬分,但他還佯裝鎮定地一口回絕。
「哼!閉上嘴!羅賓,你的花招對我一點用也沒有!」
首腦人物冷冰冰的話語,彷彿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狠狠地扎人了羅賓胸膛,他一句話
也說不出來。
「來人!把他帶下去,監禁起來!」
於是,兩個體格健壯的男子,上前架起了羅賓的雙臂,其中的一個人,又給羅賓罩了黑
眼罩。
出人意料的是,羅賓未做任何反抗,他什麼也看不到了,兩眼一摸黑地被人從大廳裡帶
出來。
似乎他們通過了一條狹長潮濕的走廊,兩個男子還野蠻地抓住羅賓的肩膀,時不時地推
他一下,催促他加快腳步,向著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那兩個粗暴的男人狠狠地推了羅賓一下。在沒有絲毫提防的情況之下,
羅賓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身後「砰!」地一聲巨響,
似乎是一扇鐵門被那個押解羅賓的男子使勁關上了。
羅賓翻身坐起來,把眼罩從臉上拉下來,眼前仍然一摸黑,什麼也辨不清。
他試探著用手摸了摸周圍的牆壁,感觸到了這是一間狹小陰濕的屋子,也許是一個儲存
間……羅賓萬分沮喪地坐到地上,第一次他覺出了自己也是一個孤苦伶什、軟弱不堪的凡夫
俗子。
突然,他猛地想道:「我為什麼要這麼軟弱呢?為什麼這麼不堪一擊呢?我應當堅韌不
拔,不屈不撓才對呀!不然,我怎麼還配叫做俠盜羅賓呢?我絕對不能在這個地下室裡活活
地等著餓死、凍死,我一定要親自將庫立夫集團一舉殲滅,一定要抓住那個首領!在我沒有
達成心願之前,我絕對不能死去!我一定要想方設法逃離這個地下魔窟!」
羅賓自我鼓舞一番以後,便從地上一躍而起,開始在黑暗之中探索,想找個方法從這裡
逃走。
「我一定要離開這兒,把這一切都告訴檢察官先生……」
他竭盡全力地在牆壁上四處探索,希望找個出口逃出去。但是牆上連一條縫兒也沒有。
沉重的大門死死地關著,連鑰匙孔也沒有!任憑他用盡全身力氣去衝撞,但那扇門卻紋絲不
動,一定是有人從外面已用門栓將它緊緊地固定了!
羅賓猶如一頭困在牢籠之中的野獸一般,拚命地推著、撞著囹圄,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全身抵在門扇上邊,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說著:「芝麻,開門!開門!」(在天方夜譚的
傳說中,阿里巴巴曾經用這種方法打開了藏滿珍寶的山洞。)
但是,任憑羅賓精疲力盡,可那扇門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羅賓傷心欲絕地坐到地上,正當他沮喪不已的時候,突然,那扇大鐵門「吱!」地一聲
洞開了。
一束手電筒的光芒射進屋子裡來,羅賓剎那間被刺痛了雙眼。
「老大!是我!我是塞壩斯蒂,您沒什麼事吧!」
在那時候,羅賓睜不開眼睛,但是從聲音上辨別,來人確實是那個心地善良、熱心腸的
小伙子塞壩斯蒂。
「首領有意暗殺你,馬莉列趁他們不備,偷偷跑來通知我,你被關在這裡,她要我救你
出去……」
「什麼?你是說那個女人告訴你我被囚禁在這裡?」
「沒錯!當她得知你正是俠盜亞森·羅賓的時候,她驚詫萬分。後來,她悄悄找到我,
向我核實你是否真的是亞森·羅賓,我如實回答是!她……」
對於下邊的具體情況,羅賓似乎不太在意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疑問在盤旋:「馬莉列
為什麼要救我的性命呢?」
這個疑問,讓羅賓匪夷所思,愈發地覺出馬莉列是個詭秘女子。
「聽首領說,今天他就要讓手下人將你處死!」
塞壩斯蒂一面說,一面渾身顫慄不止,他哆哆嗦嗦地拉住羅賓的雙手,向門外走去,兩
人進入了狹長的地下通道。
「這是什麼地方?」
羅賓悄悄問道。
塞壩斯蒂並未答覆,只是用飽含著驚恐的聲音說:「現在,他們一定知道我們逃走了,
說不定正在追捕我們,我們要快點跑,快點逃到外面去!」
他用手電筒照亮面前的道路,開始小跑步前進。
這條地下通道裡面,彎彎曲曲地有許多岔路口,塞壩斯蒂每向前走幾步,都要駐足沉思
一下,不過,大概他對這一帶的路線也不熟悉,因此,沒過多久,他們兩個便在地下通道中
迷了路。
「怎麼?難道你不知道這條地下通道的出口嗎?」
羅賓吃驚地問。
塞壩斯蒂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於是,兩個人便在黑暗之中摸摸索索地尋找著出去的
地方。
「據說這條通道有不止一個出口,我覺得,我們總可以找一條出口,然後從那裡跑出去
的!」
用盡了全身力氣的塞壩斯蒂時時忘不了鼓舞羅賓。
他們後來到達了一處土牆塌陷的地方,於是兩人同心合力將那些堆積的土塊撥開,只見
一扇門正在下面。
「天哪,這就是出口,太棒了!我們找到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大叫起來。
但是馬上,他們就發現,門上的鎖因為年久生銹,已經壞了。
於是,他們兩人鼓足了勁兒,開始用肩膀狠狠地撞擊門。反覆進行了五六次之後,銹漬
斑斑的鎖頭終於不堪重擊,一下子斷裂開來,於是門開了。
他們從門縫裡擠身出來,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長出了口氣,這才開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
形。
看上去,附近彷彿是一個廢置的舊倉庫,周圍滿是木桶、工具,還有柴禾一類的雜亂東
西。
羅賓從倉庫裡出來之後,恍然大悟似地大叫一聲。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不對頭嗎?」
塞壩斯蒂擔心地問。
「我想起了!你還記不記得,1889年那年,萬國博覽會在巴黎市隆重召開。那時候,除
了聞名於世的艾菲爾鐵塔被眾多旅客光顧之外,還有一個引人注目的觀光地,那就是坐落於
遊樂地區地下的隧道。
「據說那些隧道,是羅馬時期,倍受殘害的基督教徒為避災難挖掘的。後來的人們遂將
這條隧道闢為了旅遊景點。地道之中為了便於遊人行走而裝了電燈,但是地道之中仍然遍佈
著陰沉恐怖的氣氛,讓人毛骨悚然。經常有小孩子來這裡嬉戲,有的迷失,有的負傷,有的
甚至走失或死掉了。所以,日子一長,這條地道就被人們關上了,再也沒人跑到這兒來。但
是當時管理地下通道的人並未完全填死隧道,只是將入口封住了而已。
「這件事不知怎麼被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知道了,便把這兒設立為他們的巢穴了!」
羅賓說道。
「原來是這樣。」
塞壩斯蒂驚詫不已,但另一方面,他不得不對羅賓那廣博的學識、縝密的思維與頭腦欽
佩有加。
「我認為庫立夫集團的首領確實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的頭腦十分靈活。因為這裡的地形
十分秘密、地況十分複雜,他將我們隱匿在這裡,恐怕誰也不會發現。幸虧你及時救出了我
,不然的話,也許現在怪盜羅賓已經命喪黃泉了!」
「不要說這些了,老大,你不是也救過我的命嗎?」
「無論如何,我們能夠從魔窟之中脫險,真的要感謝上帝啊!」
羅賓感慨萬千地說。
「從這個地方的地況看來,似乎是一個郊區的小小村落,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馬上回
市區!」
於是,兩個人向前進發了。走了好半天,看見了一部汽車,兩人及時地攔住了汽車,坐
上去了。
「去桑西利石大道!」
羅賓告訴司機說。
羅賓是這麼打算的,他想先回到莫斯公園旁邊的府邸去一趟。因為比克娣娃奶媽一定在
為自己坐臥不安,他已經離家好幾天了。
羅賓的心裡,一直對自己的奶媽念念不忘,時時刻刻惦記著那位忠心耿耿、溫和善良的
老婦人。雖然在外界,他是無所不能,手眼通天、行動詭秘的怪盜羅賓,但在奶媽的跟前,
他就好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一樣。
這時候,羅賓恍然大悟似地對塞壩斯蒂說道:「對了!我險些忘記了你再也不能回庫立
夫的老巢去了!如果他們得知你已背叛了組織,一定不會輕饒你的!」
「這……我明白了!」
塞壩斯蒂神情落寞地點點頭。
「那麼,以後你怎麼辦?有什麼打算沒有呢?有個地方可以讓你藏身,躲過庫立夫集團
的搜捕嗎?」
「我想回到祖母的身邊去,她老人家孤苦伶仃地獨居在一個名叫約特魯的村子裡。自打
我的父母雙親死去以後,我就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她一向對我關愛有加。
「我希望你也隨我一起去那裡,那一帶比較幽靜偏遠,旁人絕對不會注意的,而且,一
旦祖母得知是您將我從墮落之中挽救出來之後,她一定會熱情款待您的。」
聽了塞壩斯蒂的話,羅賓頗為感動,但他仍舊用嚴厲的聲音說道:「你的祖母還在人世
,你為什麼不與她相守在一起?而要一個人出來流浪呢?如若你好好讀書,過著普通人的日
子,也許你如今也是一個學識淵博的人啊!」
「不錯!我明明知道那些人來路不正,但當我口袋裡缺錢花的時候,他們就會慷慨地給
我,就這樣……慢慢地,我就與這些人廝混在一起了……」
「唉!你明知自己的行為有違常規,為什麼還要與他們在一塊鬼混呢?你真是愚蠢之極
啊!」
羅賓輕聲責怪他道。
聽到這裡,塞壩斯蒂沉默無語地低下了頭,表情十分黯淡。也許羅賓覺出自己話太重了
,便將話題岔開,問道:「你祖母獨自一人住在那裡?」
「是的,我祖父早在許多年前便不在人世了,所以她便一個人居住在祖父遺留的大房子
裡頭。不過,因為祖父的遺產十分可觀,所以祖母的生活還勉強維持得下去!」
「那麼,你就應該時常去看望她,陪陪她才是!」
「我明白了,我會的!」
「那好吧!今天,我先回家去看一看,明天我會抽空去看你們祖孫倆的!」
羅賓說著話,拍了拍塞壩斯蒂那年輕的肩膀。
「其實,你的生性並不惡劣,你不是一個惡人,只不過受了壞人的引誘而已,你快些與
那些行為不軌的傢伙們分開吧!」
「是的,我明白了,我發誓一定不會再與他們廝混了!」
羅賓十分慰藉地點點頭,心裡想道,這個青年的確還可以改造好。這時候,遠處的凱旋
門聳入雲天的英姿映入眼簾。
「塞壩斯蒂,這裡就是桑西利石大道了,我要在這兒下車,明天我一定會去看望你們倆
的!」
「好!那麼我就在家裡等你來吧!我祖母就居住在巴黎市郊外的一個名叫約特魯的村莊
裡面,她的家在這個村子的最後面,院子裡頭有一棵聳入雲天的七葉樹,你只需沿著鄉間小
路走下去,快到頭兒的時候,便可以一眼望見了!」
「好的,我明白了!明天我一定會如約而至的!」
羅賓又拍了一下塞壩斯蒂的肩頭,便從車上下來了。
塞壩斯蒂搭坐的計程車,箭一般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為了拜訪塞壩斯蒂的祖母家,羅賓駕駛著自己的私家車,離開了家門直奔
約特魯村。
約特魯村是一個不大的村莊,距離巴黎市區大約有15公里左右。因為與巴黎市距離很近
,因而村莊的外貌和各種公共設施都頗具現代風味。那潔白的房屋與紅色的磚牆相映成輝,
使人一見之下,油然萌生出一種清涼幽靜的感覺。
因為這裡的每一所農家四周都附帶著一個寬敞的院子,所以一家農戶與另一家農戶離得
很遠。牛群在廣闊碧綠的原野上悠然自得地啃食著青草,還有些牛在無精打采地臥在地上小
憩。夏初的溫和陽光明晃晃地普照著,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派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鄉村田園
小景。
羅賓沿著村莊裡僅有的一條道路,緩緩地開車向前進發。他一邊觀賞著鄉村五月迷人的
風光,一邊四下搜尋著塞壩斯蒂所說的高大的七葉樹。
「啊,原來在那兒!」
只見不遠的地方,一棵枝繁葉茂的七葉樹將它那茂盛的枝葉伸出了一半,蓋住了褪了色
的牆壁。
羅賓在道邊停了車,從車上下來,衝著那個大院子高聲喊幾句,但卻無人應答。他疑惑
著又向前走了幾步,用更大的嗓門兒衝著房子叫道:「喂,塞壩斯蒂,我來了!」
但周圍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連屋子裡面也寂寂無聲。
院子裡跑著五六隻雞,正在悠閒自在地啄食飼料,還有一些衣服搭在竹竿上面,由此可
見,今天早晨還有人餵了雞,並將衣服洗乾淨了搭在竹竿上面,可現在為什麼就沒人答應一
聲呢?
羅賓來到院子裡,登上石階,按了一下電鈴,但是無人應聲。他伸出手去試探門把手,
發現門並沒鎖著。於是,他推開門進到屋裡去了。「家裡有人嗎?……塞壩斯蒂,我來了…
…是我他又叫了幾聲,還是不見有人應聲。
屋子裡一片沉寂,只聽見壁上垂掛的舊式鐘錶正「滴答滴答」地轉動著。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忽然驚駭得險些大叫失聲——原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正躺在
長方形的餐桌底下。
「天哪!這一定是塞壩斯蒂的老祖母無疑了!」
羅賓想著,飛快地衝上前去。
老婦人被人用布塞住了嘴巴,而且脖子上有被人扼緊的痕跡,現在,她已經氣絕身亡了
!
「哼!這一定又是庫立夫集團一夥下的毒手!」
羅賓輕輕地把老婦人業已僵直冰冷的屍身放在地上,咬緊了牙關想道:「一定是庫立夫
集團的首腦得知塞壩斯蒂叛逃了,從而才對他對他的祖母下了殺手……但,他怎麼忍心對這
麼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暗施毒手呢?」
羅賓長長歎了一口氣,進入另一間屋子裡,但是並沒發現塞壩斯蒂的人影。他上了二樓
,又上到閣樓之上,仍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影。
他從樓上下來到了後院,突然發現屋子四周的籬笆上,開闢出了容許兩人通過的縫隙,
而籬笆下面的雜草,都已被碾在地上。顯而易見,有人從這個地方拖去了一個十分沉重的東
西。
「他們一定把塞壩斯蒂從這個縫隙拖走了,但不知道他們拖去的是死屍,還是捆住了塞
壩斯蒂的手足,硬生生地拖走了?……」
羅賓心中困惑不已,他弓下身子,認真地觀察那些伏倒在地上的小草,看見上面有一些
油跡。
「這是機油……原來他們把車子開進來,用車子帶走了塞壩斯蒂……」
羅賓立即作出了判斷。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果然不出所料,那裡有汽車的輪胎痕跡。
沿著車轍,羅賓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卻分辨不出車子離去的方向,根據老婦人屍體變化
來看,那伙暴徒離開這裡已經大約有一個小時多了。
「塞壩斯蒂也許並沒有死,只不過是遭到了劫持而已。如果說他也遭到了暗殺的話,也
應當與祖母一樣,成為一具死屍挺在那裡了。既然他們不惜費時費力將他帶走,那麼這就表
明他現在並沒有死去……」
想到這裡,羅賓那顆惶恐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既然他還沒有死,我一定要千方百計地將他救出來!」
羅賓對自己說道。
他又折回屋子裡,弓下身子,檢視了老婦人的屍體一遍,肯定她已經氣絕身亡以後,這
才哆哆嗦嗦地為老太太大睜的雙眼合上眼皮,心裡傷心極了。他衝著老祖母的遺體,深深地
敬了一個禮,自言自語道:「祖母,我一定會把塞壩斯蒂救出魔窟,也會為您報仇雪恨的,
請您老人家在地下安息吧!」
「現在,也許祖母與她的丈夫已經在天堂相會了!」
羅賓心裡想著,不覺眼眶濕潤了,他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走去,外面仍舊沉寂無聲。誰也
不敢相信,在這樣一個風光秀麗。幽靜安逸的鄉村裡,會發生這一場悲劇。
當天夜裡,羅賓睡在自己的臥床上,一直難以成眠:「塞壩斯蒂現在究竟被綁到什麼地
方去了呢?窮凶極惡的庫立夫集團暴徒的手中又多了一條鮮血淋淋的人命。那位詭秘迷人的
馬莉列又是什麼來歷呢?……難道說她真的是庫立夫手下的一名殺手?她為什麼要設計暗算
我呢?那是出於她的本心嗎?」
羅賓不禁又想起了那天的雨夜,當馬莉列要縱身躍入湖中之時,獻給自己的那忘情的一
吻,那個吻對不是虛情假意的,而是情意深長的,但她為什麼又扭過頭來唁害我呢?難道,
她為了讓我對她深信不疑才對我這麼做的嗎?那天,她坐在首腦人物的旁邊,為什麼又低頭
不語,不敢看我一眼呢?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真是神出鬼沒啊……」
羅賓深深地思索著,但總也無法理出一個頭緒來。
此外,還有一個人也十分詭秘,那個人就是塞拉德檢察官的書記員路貝德,因為他總是
來無蹤去無影,讓人起疑心。
「也許,從他身上還可以找到什麼至關重要的情報呢?」
羅賓心裡想道。
直至夜深人靜,精疲力盡的羅賓才不由自主地墜入夢鄉。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第四章 可憐的死者
初夏的黃昏,天色依然很亮。一位30歲上下年紀的男子正徜徉在街上。他的身上穿著十
分簡樸的衣物,頭頂一個陳舊的帽子,嘴上還留著一片很粗俗的鬍鬚,看上去彷彿是一個剛
上城裡來的鄉下人。
他四處窺探著,過了半天,才踏上了檢察官府邸的台階。來到大門外之後,他自覺不自
覺地在門口的草墊上擦拭著鞋子,其實,那並不是因為他的鞋有多麼髒,而是在思索他是否
應該進門去。
終於,他痛下決心一般,按了按門鈴。立即有人出來開門,速度之快讓那男子吃驚不小
,但是他還是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十分客氣地說:「我……我想見塞拉德檢察官一面!」
「事先你和檢察官先生定下約會了嗎?檢察官現在很忙!」
「但是,我確實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與他商計……」
「那好吧!我找檢察官先生的秘書來與你交涉吧!」
「不,我要見他本人!」
「不過,塞拉德檢察官的時間實在是太緊張了!」
門衛困惑地搔了搔頭。
「是誰?」
秘書路貝德從門裡伸出腦袋來向門衛詢道。
「哦,是我,我找檢察官先生有要事相商量!」
那個男人焦慮不安地回答道。
「請進來吧!我是檢察官先生的秘書,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對我說,如有必要,我會向
他本人報告的!」
「但是·」
那男人猶豫不決地說。
「那麼,我還是下次再來吧,請問什麼時候我來見檢察官先生比較合適?」
「哦,這樣好了,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先去裡面看一看,他如果有空閒時間,我馬上
就向他通報,你看這樣行嗎?那麼,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哦,我叫魯尼·莫克!」
魯尼在門邊的候客廳裡走來走去,沒過一會兒,他又踱到大廳外面,伸著腦袋向裡面看
。過了一會兒,有人出來了。
「檢察官先生表示,他想與你會面,不過要麻煩你等他一會兒,現在你隨我到這間屋子
來吧!」
於是,路貝德便領著魯尼來到了檢察官的辦公室裡。
「請坐下吧,很抱歉!有一些文件我還沒有料理完,請您稍等片刻!」
檢察官先生和藹可親地對魯尼說道。
魯尼坐在了屋裡的一把椅子之上,抬起頭來四處打量著。當他的目光定格到格力斯蒂夫
人的肖像畫的時候,不由得渾身顫慄起來。過了一段時間,檢察官終於處理完了所有的文件
,他抬頭對魯尼說:「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找我為了什麼事呢?」
但魯尼好像不知怎樣打開話題似的遲遲不開口。
「我……我……「你是要告訴我關於庫立夫集團的消息吧?」
檢察官塞拉德的手不自覺地握住了桌子上的裁紙小刀。由於心情的劇烈波動,他的手不
住地哆嗦起來。
「是的,然而……」
魯尼顯得侷促不安。
「你難道是怕我追問你手裡情報的來源而遲遲疑疑不肯開口嗎?」
塞拉德檢察官和顏悅色地說:「關於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憂慮!我絕對不會詢問你從何
處得到的消息,只要我證實你的消息的確有價值,而且對於偵破兇殺案又有促進作用的話,
我一定會履行前言,會給你100萬法郎的酬勞!」
「那好吧!我對你說,我是庫立夫集團的一員,這一點是千真萬確的,但是我並未參與
暗殺她(說到這裡,他伸手指向格力斯蒂夫人的肖像)的那次案件……」
「我明白,我相信你,請你接著往下面說吧!」
魯尼喘了一口氣,心情也慢慢平靜了下來,說話也流利了許多,他徐徐地對塞拉德檢察
官說:「雖然我也是庫立夫集團中的一員,但我地位十分卑微,只是一個汽車司機罷了。我
目睹了他們所做過的許多壞事,卻從來沒有參與過,開車才是我的本職工作。
「今天一早,我去了約特魯村,從一個老太太家裡劫去了一個名叫塞壩斯蒂的小伙子。
據說因為他背叛了組織,所以首領才吩咐我們去劫持他的。我駕駛著汽車,在去往老太太家
的路上等候著,根本不清楚屋子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看見我的夥伴們把塞壩斯蒂從屋裡
拖了出來,放進車裡面,於是我就將車子發動著了……」
「你將車子駛到哪兒去了?」
塞拉德檢察官聲色俱厲地問。
「那是一個十分偏遠的地方,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還是讓我畫個圖來指示給你看
吧!」
塞拉德檢察官便取出了紙和筆,交到魯尼的手中。魯尼十分侷促地握住筆,在紙上畫了
一些亂七八糟的線條。在他畫圖例的時候,檢察官也緊張地歪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
圖例。
「這個圖例就是莫思德市……這條線指的是去往倍齊的路……這個圓圈的上面表示的是
上莫爾德。在那前面有一條岔路口,向右一拐,沿著路向下走,便可以抵達森林了。」
魯尼用鉛筆在紙上面標出了許多圓點,表示樹林。
「沿著樹林向裡面走去,便可以看見一間無人居住的破舊的林間小屋。在屋子的後面,
有一條又窄又長的小道。沿著小徑向前走,大概要走3、4分鐘,便可以看見一座大院落,那
裡面有一座堅固如城堡的大府邸,由於這一帶地況十分複雜,因而,一般人根本不容易發現
這個院子。
「那兒是庫立夫的大本營嗎?」
「不錯!那兒是……啊!不……不……」
魯尼的神情十分惶恐。
「反正今天晚上9點鐘,庫立夫集團成員在那裡碰頭兒。」
說到這裡,魯尼彷彿輕鬆了許多。
「那麼,先生,哦!很抱歉!我稱你為檢察官先生才對啊!這樣,我是不是就能拿到賞
金了?」
「那是自然,我一定會付給你那100萬賞金的!」
「對了,我差點兒忘記了,塞壩斯蒂被囚禁在那座府邸裡面,是在餐廳與圖書館之間的
一樓那個小房間。」
「是由於塞壩斯蒂出賣了庫立夫,所以才被他們囚禁起來的嗎?」
「是的!庫立夫集團的首腦人物是一位心腸歹毒、陰險殘忍的人,不!他簡直不是一個
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身披人皮的野獸!他對於血淋淋的殘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我覺得,
可憐的塞壩斯蒂恐怕不會有多少天的日子好活了……」
說到這兒,魯尼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塞拉德檢察官彷彿也猛然間想起了愛妻遇害的慘狀,神色顯得更加沉重、陰冷起
來了。
「庫立夫集團的領袖生性凶殘,暴虐無比,當他發脾氣的時候,即使是自己十分寵愛的
女人,也不吝惜施以毒手,這對於我而言,實在是毛骨悚然!所以我早就有意脫離這個龐窟
。我想了好長時間,儘管一想到首領得知後會對我下毒手,我就心驚肉跳,但是我還是毅然
決然地來找您了!」
話說到這裡,魯尼驚恐不安地又打起哆嗦來了。
「我知道你鼓足勇氣來與我會面,實在是勇氣可嘉!」
「唉!一旦他們得知我出賣了庫立夫集團,將我們秘密碰頭兒的事情告訴外人的話,他
們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所以我準備一領到賞金,馬上飛往瑞士去居住。不然的話,我就改
名換姓逃到鄉村裡去,再順便做點小買賣以維持生計……」
「嗯,你這個主意妙得很!一旦我證明了你的話句句屬實,我立即分文不少地付給你賞
金!」
「太感謝你了!不過,還有一件事需要商計……」
「哦?什麼?」
「萬一庫立夫集團的人得知我來找過您的話,我一定會被他們幹掉的!我實在是心驚肉
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檢察官插話道:「你完全不用擔心,過一會兒,你從後邊的門出去,便走上了莫斯街了
。你一直往前走過不了多久,你便可以發現一家門面寬敞的書屋。在書屋前面的廣場上,停
著一輛黑色的賓士汽車,你知道那種車嗎?」
「那是當然,作為一名司機,什麼車我都認得出來!」
「那太好了,發現那輛車子後,你就到車上去,裡面有三個便衣刑警……」)
「啊?警察?是因為我是庫立夫集團中的一名成員,所以你才要找警察將我抓到監獄裡
去嗎?」
魯尼慌裡慌張地問道。
「哦,不!你放心好了,那些刑警是專門保護你的,他們會送你到警察局,我覺得,不
會有什麼避難所比警察局更安全了吧?即便你的行蹤被庫立夫的人知曉了,他們也沒有膽子
去警察局抓你呀!」
檢察官說著話,便按了按桌子上的叫人鈴,一個傭人馬上敲門走進來了。
「這位客人要走了,你領著他從後門走,注意別讓外人發現!」
於是,魯尼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檢察官的家。
莫斯街上行人稀少,幽靜異常。魯厄獨自一人緩緩地在街道上前進著,極力控制自己的
表情,保持平靜的態度。他通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就發現了檢察官所指的那間書屋,在書屋
的前面,幾部汽車停放在空曠寧靜的停車場裡面。
魯尼又仔細一瞧,只見那輛黑色賓士卒赫然停在那裡,顯而易見裡面有三個人。坐在駕
座上的男子正抽著煙解悶,他旁邊還有一個人,而坐汽車後面座位上的男子正在專心致志地
讀報紙。
魯尼貼身上前,輕輕敲擊了一下汽車的玻璃窗,坐在後面的那位男子立即將窗戶搖下來
,問著:「有什麼事?」
「我是魯尼·莫克,檢察官先生要我來這兒找你們!」
「哦,原來就是你呀!怎麼搞了這麼半天呢?快點上車!」
等魯尼一坐上車,車子立即開動了。這時候,坐在後面的男子馬上暗示魯尼將兩手擱在
頭頂上,於是他開始翻看魯尼的口袋。
「這也許是必要的搜查吧!
魯尼心裡尋思。
「從他那純熟的搜身動作中,就可以看出他必定是個刑警。」
原來魯尼還存有疑心,不敢確定這輛汽車是否真的是警局的,但一看到身邊人那老練的
搜身動作,他便對此深信不疑,一顆心也放鬆了。他心裡想著:「今後的日子,便是由刑警
作我的保護神了,與此同時,那100萬法郎也可以歸我所有了。從前那種提心掉膽、如鯁在
喉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現在我終於安全了,我終於重獲自由了想到這些,魯尼愈發覺得身
心愉悅、暢快無比,他時不時地伸著脖子,貪婪地觀看著窗外的風光。
車子飛快地駛過德士莫街,到達了拉弗德街。
「這條街上正因為有眾多的學校,才享有了『文化街』的美譽吧?」
魯尼尋機與身邊的男子搭話,但那男人竟然木著臉,一點笑容都沒有。
這時候,汽車越來越快,而且是直奔郊區而去。魯尼不禁有些意外與驚奇,他問那男子
道:「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檢察官先生說過,你們要護送我去警察局的!」
「你說的檢察官是何許人也?」
那個男子一面折好了手中的報紙,一面問魯尼。
「什麼?你們……」
魯尼駭得面無人色,他一句話也講不出口了。
「哦,我們是你的同夥呀!」
那男人冷笑著回答。
魯尼伸手欲打開車門,但那人說時遲那時快,已閃電般地鉗住了魯尼的手腕兒,他一動
也不能動。
正在這時,駕駛座旁邊的那名男子也扭過頭來,用手槍抵住了魯尼的腦殼,並且恐嚇他
道:「我奉勸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坐著,千萬別亂動!」
剎時,魯尼被驚嚇得臉色發白,渾身止不住地哆嗦。
「這……這……怎麼會是這樣……」
他自言自語道。
「你現在再說什麼也是白費勁兒,留著話去對首領說吧!」
他身邊的男子說道,車上的三個人一起哄地笑了。
「啊,你們……是……啊,為什麼我以前沒見過你們?」
魯尼失魂落魄般地問道。
「哼!一個司機,怎麼配見到我們這樣的人呢?」
魯尼傷心欲絕地向窗外看去,道上的燈盞一個個陸續亮了起來,行人不在少數,但是他
實在沒有勇氣大聲呼救。因為在自己的腦袋上面,有一支手槍在時時刻刻準備著射擊,如果
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那子彈便會毫不留情地穿過自己的頭顱……想到這裡,魯尼簡直覺得舌
頭澀在口中,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相拜託你們……」
他似乎痛下決心似地說道:「我們幾個來做筆生意,你們看怎麼樣?檢察官先生已答應
兌現那100萬法郎的賞金了,如果各位肯放我一馬,我願意和你們平分到手的巨款,我自己
只留下20萬元,其他的那20萬統統給你們,求求你們,你們饒我一次,放我走吧!」
魯尼聲淚俱下地哀求著他們,但那三個人仍然是面無表情。
「什麼?你們是不是想要全部的賞金,是不是呀?」
魯尼徹底絕望了,他大叫:「好了,好了,只要你們肯讓我走,我會把所有的錢都給你
們的!」
但車上的那三個男子仍舊冷冰冰地,這讓魯尼傷心欲絕,他心裡暗自揣度:「我上了檢
察官的當了嗎?也許根本不存在什麼便衣刑警,但是檢察官沒有理由欺騙我呀!他的妻子慘
死在庫立夫的手下,按照一般規律,他也應該對庫立夫集團恨之入骨才對啊!但是,為什麼
庫立夫集團的車會停在廣場上等我上鉤呢?難道,他們已經風聞我預備叛逃,所以才等候在
那裡,準備到時候引誘我上當嗎……」
這時候,魯尼身邊的男人忽然冷冰冰地問道:「你告訴檢察官什麼秘密了?」
「我……什麼也沒說……」
魯尼支吾作答。
「究竟你告訴了他什麼機密?」
「哦,我對他說,我們從前用過的那個破地道……但是,現在已廢棄了……」
「你騙我!」
身邊的男子突然面孔猙獰起來,他抬手擊中了魯尼的鼻子。只聽見魯尼悶叫一聲,但不
省人事了。
第二天的黃昏,羅賓又喬裝改扮為律師倍西利來到了檢察官的府邸之前。正當他要將車
子停下時,突然發現檢察官的書記員路貝德正走出大樓來。
他的神情侷促不安,惹得羅賓起了疑心,但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他詭秘異常地
溜到人行道的樹蔭下,四處窺視著。
「也許他在等計程車!」
羅賓尋思道。
這個時候,街上來來往往的計程車不計其數,但是總不見一輛空車過來。魯貝德好像焦
躁不安的樣子,不時地抬腕看看手錶。終於,他痛下決心一般,從人行道上迅速地走到大街
上。
「不知道此時此刻的魯貝德著急去什麼地方?」
本來就對魯貝德疑慮重重的羅賓,此時疑雲更濃了,於是他臨時決定放棄去找檢察官的
計劃,而緩緩地開著汽車,悄悄跟在魯貝德的後面。
也許是出了什麼大事,所以路貝德的神情十分慌亂,由於在街上等車的人不在少數,間
或有一輛空的計程車,也會馬上被別人搶去的。因而,路貝德便不再動搭計程車的念頭了,
而改乘了電車。
羅賓駕駛著汽車,小心謹慎地跟在電車後頭。為了防止車上的路貝德有所察覺,他還得
小心保持距離適當。黃昏時分,路上的車異常擁擠,所以電車開得很慢。
當電車來到彼爾街時,街上的人流更加擁擠,電車幾乎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了。羅賓
不禁焦躁不安地想:「不知道在半途中,路貝德會不會嫌車多人擠而提前下車呢?」
想到這兒,羅賓便不顧被他看到的危險,將車子貼著電車停下來,從窗子裡面伸出腦袋
來。
電車中乘客很多,人們都伸著脖子向外面看,希望明白為什麼車子動彈不了。羅賓焦慮
地向車上看去,希望在人們中間發現路貝德的人影。
羅賓向電車上仔細搜索片刻,終於發現了路貝德,羅賓不禁長長出了一口氣。
路貝德正合著兩眼,在車上站著,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一樣。
好不容易,電車又緩緩地向前移動了。這時候,外面一團漆黑,街上的路燈閃出美麗的
光華。電車一直向前飛駛,終於停在了終點站的一個小站,路貝德從車上下來,他又轉乘一
輛鄉間的小巴士,向著荒無人煙的鄉村裡飛駛而去。S羅賓緊緊跟隨著那輛巴士,心裡想:
「檢察官的書記員根本不可能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而每天上班下班都這樣輾轉搭乘電車的
。所以他一定有什麼要事,或者,他和什麼人在這裡約會……」
羅賓一直對檢察官的秘書存有戒心,認為他行動詭秘,所以他決定一直監視下去,也許
這樣一來便可以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了,或許對解開謎團也有所幫助。
一路上,羅賓謹小慎微地駕駛著車子,注意與前面的電車距離適當。過了沒多久,路貝
德便從電車上下來了,向著大牆的方向急奔。他的步子邁得飛快,似乎尚未察覺自己正處在
跟蹤之下。他轉了幾個彎,進入一條狹長的小巷,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深巷子,只有幾隻野
狗鑽在路邊的垃圾堆裡尋食,周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為了避免被路貝德發覺自己在跟蹤他,羅賓有意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在幽暗的燈光之下
,羅賓可以恍恍惚惚地看見路貝德的後背。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路貝德突然消失了。羅賓大驚失色,連忙仔細探看。只見前邊不遠
的地方有堵泛灰的大牆,路貝德走到這裡就不見了。
羅賓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看見牆壁上有一扇小門,他豎起耳朵聽了聽,什麼動靜也沒
有。所以他便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慢慢地走了進去。
他一面向裡走,一面暗自思忖道:「路貝德這個人確實是神出鬼沒,他一個人跑到這麼
隱蔽的地方來,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許他是庫立夫集團埋伏下的密探,喬裝改扮為塞
拉德檢察官的私人秘書。這樣一來,他不僅可以得知檢察官的機密,而且便於偷聽他的電話
……沒錯!他一定是庫立夫集團的眼線,今天夜裡。他一個人來到這裡,一定是有至關重要
的事情!也許,塞壩斯蒂被他們囚禁在這裡……」
想到這兒,羅賓猶如一頭狩獵的野獸一樣,兩眼閃閃發光。
他來到小巷的盡頭,看見那裡有一座瀕臨坍塌的老房子。
「路貝德一定在那個屋子裡面!」
於是,他便靠近了那座房屋,推開了搖搖晃晃的木門。
羅賓走到裡面之後,才發現這是一間好像雜物儲存間一樣的舊房子,於是他開始停步在
黑暗中,四下打量著。
倉庫裡面有一輛黑色的賓士汽車,樣式大小與檢察官對魯尼描述的車子一般無二,但是
這件事羅賓並不知曉。他只是看到這麼偏遠的地方,會出現這麼一部豪華富麗的跑車,略略
感到吃驚。他心裡想道:「也許這兒就是庫立夫集團的大本營了,塞壩斯蒂也許就是被人駕
駛著這輛車劫持到這裡來了。」
想到這裡,羅賓十分警覺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看見不遠的地方,射進來一束光。於是
他便向著亮光的地方慢慢靠近。突然,一股刺激的馬糞與稻草腐敗之後產生的惡臭味撲鼻而
至。
「啊,原來這個地方是一個閒棄不用的馬廄……」
羅賓發現光線是從馬廄上邊門的縫隙裡射進來的,然而,如果沒有一張梯子根本就別想
爬上去。
羅賓伏在黑暗之中摸索前進,並用雙手探試著地面。突然,他的手觸到了一樣東西,他
舉奮得險些叫出來。
「啊,找到了!找到一架梯子!」
他激動萬分地站起身來,豎起梯子,開始向上面爬去。他這才看清,那束光線是由窗戶
射進來的,他將眼睛眨成一條縫兒,從窗戶向屋裡看,但是什麼也看不清楚。原來,這束光
線的真正來源是另一間屋子。
羅賓悄悄地拉扯著窗戶的縫隙,因為那些木板早已腐爛不堪了,所以沒有發出多大的動
靜。羅賓就從窗戶上扯下了一大塊木板,於是羅賓貓腰鑽進那間屋子。
這是二樓上的一間屋子,從前也許是做儲存糧食的倉庫的,因為地上還遺留著許多的麥
籽,還有許多老鼠在地板上、房頂上、窗戶上竄來竄去。
馬糞和腐爛稻草的惡臭,源源不斷地從樓上飄下來,讓人噁心嘔吐。羅賓點燃了一根火
柴,只見屋子裡面空無一人,角落裡臥著一隻耗子,正圓睜著閃閃發光的大眼瞪著羅賓,嘴
裡不停地「吱吱呀呀」叫著。
這時,一陣談話的聲音傳人了羅賓的耳朵裡面,他立即又擦亮了一根火柴,向著聲音的
來源走過去。
說話聲音越來越清楚了,原來是從腳底下發出的。羅賓停步不前,向地上探看著。果不
出他所料,地上有一個蓋子,他蹲下身去,又擦著了一根火柴,發現了木板上面裂開了一條
縫兒,可能是時間太久的緣故。
羅賓索性將整個身子趴俯下來,偷偷地向下邊看。就在木板蓋子的正下邊,有四個人站
在那裡。由於羅賓正處在他們的正上方,所以只看得清那些人的頭髮和肩頭,他們的臉龐一
點兒也看不見,但是羅賓馬上就認出了一個人,那正是自己尾隨了半天的檢察官的書記員路
貝德。
這時候,羅賓看到地面上俯臥著一個人,他的雙手被繩索緊捆著,臉朝下緊緊貼在地板
上。
「難道這是塞壩斯蒂嗎?……他被人殺害了嗎?……但是,既然那樣,那麼他們又何必
費那麼大的心思把他從偏遠的鄉村裡劫持到這裡來呢?這不合情理……」
羅賓轉變了一下觀察角度,希望能看清下面的情景,但是那木板的縫隙太小了,所以他
仍然看不清晰。
這時候,羅賓有心縱身躍下去,用自己高超的柔道功夫擊倒那四個暴徒,但是很快,他
就看見木板蓋上的鐵鏈已然銹漬斑斑,根本打不開了。
正在這時,下面的一個人忽然大聲叫喊著說:「喂!魯尼,你為什麼不開口?」
羅賓並不認識魯尼,但他已輕鬆了一些,因為起碼,他可以確定下面的那個男子並不是
塞壩斯蒂了。
那個男子又扭頭對路貝德說:「太可惜了,你沒能聽見這傢伙對檢察官洩露了什麼秘密
!」
「嗯,不過,我可以肯定他的確出賣了我們!」
「那麼,他說我們明天夜裡在老地方碰頭了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現在,我們讓他來說說吧!」
路貝德冷笑著說,並用鞋踢了一下昏死在地上的男子。
「哼!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對我們坦白,不然的話,我會讓你不舒服的!快點說出來,你
到底拿了多少賞金?」
「我……我不明白你指的賞金到底是什麼東西?」
「哼!別裝糊塗!剛剛你分明說過,你要與我們幾個平分那100萬法郎的!」
那俯臥在地板上的男子噎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快點說出來,你去找檢察官到底有什麼企圖呢?」
魯尼低下頭,繼續保持沉默。
「好吧,既然你不聽話,那麼我可要給你一點厲害了!」
其中的一個男子將手中舉著的油燈搖晃了一下。
「那麼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呢?我看從腳上好了!」
聽到這裡,魯尼的臉龐立即慘白無色,嘴裡嗚嗚叫著,悲鳴不止,他拚命扭動著身子抗
拒,但是那些歹徒馬上就粗暴地把他壓倒在地上。
「給這個混蛋脫掉鞋!」
路貝德冷酷地吩咐道。
其餘的三個幫兇立即衝上去,將魯尼的鞋襪扒了下來。
「要按緊他啊!」
舉著油燈的傢伙說道,於是便將油燈的火焰貼在魯尼的腳底。
剎時,魯尼馬上猶如一頭瘋狂的困獸一般地大聲嚎叫著,拚命地抽著他的腳,但他愈抗
拒得厲害,雙腳就被更緊地按在地上。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覺得熱乎乎的嗎?我想,如果更靠近一點你的腳,你會感到更
溫暖的,如何?要不要再貼近一些啊?要不要呢?」
魯尼痛苦不堪地發出悲鳴,渾身不住地扭來扭去、顫慄不止。但是他的軀幹和雙腳馬上
又被狠狠地按在地上,不容他動彈。片刻之間,他的臉色由紅變得蒼白,終於變成鐵青一樣
的顏色,腦門上黃豆一般的汗珠滾滾而下。不一會兒,他已經大汗淋漓,馬上就要昏死過去
了。
「快點說,你這個狡黠的混蛋!」
「千萬要忍住,絕對不能招……」
羅賓焦躁不安地在心裡吶喊:「只要你洩露一點兒你提供給檢察官的消息,他們這幫人
馬上就會逃到全國各地躲起來的,就不會輕易現身了!」
羅賓心中暗自思忖道。
「還不快點招,難道你的肉皮就那麼厚實嗎?」
路貝德不耐煩地大聲叫罵,一面用腳去踢魯尼的腦袋。
「勇敢點,振作精神,魯尼,你千萬不能洩露半句啊!」
看到魯尼那張因為疼痛而抽搐不止的臉龐,羅賓心裡一陣不忍,他合上雙眼,在心中大
喊:「魯尼,你千萬要忍住啊!」
這時候,一股皮肉焦糊的惡臭味瀰漫在屋裡,讓人噁心不已。
「住手,停下來吧!」
魯尼不住地嚎叫著。
「那麼,你馬上告訴我們,你對檢察官透露了什麼?」
「我……哼!沒有……沒有什麼!」
魯尼緊咬牙關,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以後,便合上了雙眼,再也沒有作聲,一動也
不動。
「這傢伙好像昏迷了!」
按住魯尼腦袋的男子說道。
路貝德檢查了一下魯尼被炙傷的腳,又伸長脖子看看他的臉,這才點頭說道:「嗯!他
真昏死過去了。哼!這個廢物!弄醒他!」
於是,其中一個男子使勁摔了魯尼一個嘴巴,一下子讓魯尼甦醒過來。他張開那血紅的
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這些對他下毒手的歹徒,但不一會兒,他的腦子又模糊了,只是張著乾
渴的嘴唇,不住地喘息。
「怎麼樣?你說不說?難道還要再燙一下嗎?」
那個舉著油燈的歹徒陰險地笑著,又要把油燈去烤魯尼的腳。
「等一下!」
路貝德作手勢阻止他。
「喂,魯尼,你究竟對檢察官洩露了什麼秘密我不追問了,現在你只需告訴我一件事,
你說沒說明天晚上我們碰頭兒的事情?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把你從痛苦當中解救出來
了啊!」
羅賓真的很憐憫那個受嚴刑折磨的男子,同時也感到他為了守口如瓶,去忍耐那種非人
的折磨,實在是勇氣可嘉,他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忍下去,魯尼!」
雖然羅賓對於魯尼的來歷一概不知,但他猜測,魯尼一定對檢察官洩露了一些庫立夫集
團的重要機密,所以他才遭受這麼嚴酷殘忍的拷打。
這時,魯尼突然淒慘地大叫一聲,身子哆嗦了幾下,便昏死了。
「哦?他死了?」
路貝德皺皺眉頭,陰險地說。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第五章 首領露出了真面目
「哼!真是一個徹頭徹底的廢物!我們把他扔到深井裡去好了。」
路貝德吩咐道。
「扔進那個古墓裡?」
「不錯!那裡正是叛徒們的葬身之地。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發覺咱們集團當中的一些
新成員屢次發生了叛逃的行為,那個名叫塞壩斯蒂的傢伙也是這樣。我看,早晚有一天,他
也會和這個傢伙下場一樣的,他也會被拋進那個深井裡面去的!」
於是,四個歹徒便拖起魯尼的屍身,向倉庫的外面走去,而羅賓也從梯子上下來,藏在
幽暗的牆角默默地關注著一切。
那四個男子當中,那個舉著油燈的人在前面走著,羅賓也隨之從倉庫裡出來,緊緊尾隨
著他們幾個。只見儲存間的後邊,一座紅色的巖崖高高地屹立著,巖壁上開闢出了一扇堅固
無比的大門。在昏昏沉沉,忽明忽暗的光線之下,能夠看清的也只有這些了。
路貝德掏出鑰匙,提燈的男子接了過去,將門鎖打開,又把屍體拖進門裡。似乎裡面是
一個很深的洞穴,因為他們進去了好長時間,還沒出來。
這時,羅賓閃電般地從角落裡竄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個洞穴的鎖重新鎖上
了。於是,那四個歹徒便被囚禁在那個深不可測的洞裡了。
羅賓沿著來時的道路,從木門跑了出來,將車子發動起來,風馳電掣般地直奔檢察官的
府邸而去。
「哦,原來是倍西利律師呀!天色不早了,還來到這裡,難道出了什麼大事了嗎?」
正在工作的塞拉德檢察官一見羅賓,馬上微笑著說。
「是的!我得知了一個重大機密!」
羅賓大喘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緒,這才鎮靜地說:「十分抱歉!我剛剛看到您的書
記員路貝德先生加入了庫立夫集團。」
「什麼?你說什麼?」
檢察官聞聽此言,驚詫萬分,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簡直
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
「千真萬確!我怎麼會蒙騙您呢?實際上,剛才我一直在監視他,直到庫立夫集團的一
個地下據點裡。而且他和他的同夥在一起,十分殘忍地殺害了他們組織裡的叛徒魯尼,這是
我親眼所見。」
「這……我不信……太荒唐了……怎麼會是路貝德呢?」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今天夜裡,我本來計劃與您見一面的,但在大門口,我碰上了
行色匆匆的書記員路貝德。由於他神情慌亂、鬼鬼祟祟,讓我大感意外,所以,我便一路尾
隨監視他。最後,他走進一座老房子裡去了,我也尾隨而至,結果,便看到了讓人心驚肉跳
的一幕……」
羅賓略略地描述了一遍當時的情形。
「物?確有此事?」
檢察官皺眉思索片刻,才對羅賓說道:「說實話,我也感到了一些不對頭的地方。因為
,我發覺我在電話裡與別人商計辦理的一些要事,都會出人意料地走漏風聲,比如上次那個
女子從阿爾及利亞打來的電話被人偷聽去了,我還白白浪費了100萬法郎買回一張廢紙……
原來這是路貝德在裝神弄鬼!哼!這個傢伙,竟然敢出賣我,實在是罪不可恕,太讓我氣憤
了!」
檢察官生氣地說。
羅賓在一邊沉默無言地盯著他,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剛才,聽他們幾個議論,明天
夜裡庫立夫集團的成員要碰頭兒聚會,但是我不清楚他們在哪裡開會,否則……」
「這個我清楚!魯尼已經告訴我了,你看,我兒有一張地圖,是魯尼為我繪製的具體地
點圖示。」
羅賓拿過地圖來,認真地觀察了一番,問道:「圖上畫的是什麼地方?」
「據他說,是在上莫爾德附近的一座樹林之中。」
「哦,我明白了,那個地方位於曼徹斯特市的郊區,有一座舊城堡在那裡。原來那是庫
立夫的老窩兒?」
羅賓沉思片刻,說道:「那個地區人跡罕至,所以對那些歹徒來說,簡直是理想的場所
。
「據魯尼報告說,他們明天的聚會在9點鐘開始。」
檢察官面目凝重地說。
「照這麼說,到時候庫立夫的首腦人物與高級主管都會在場嘍?」
「不錯!據說這是一次大型的會議,屆時那些頭腦人物都會出現。」
「那再好不過了,我們馬上報告警方吧!哥尼那探長與我素來交好,我打算請他佈置下
埋伏,守候在那裡,將庫立夫集團那幫歹徒一舉殲滅。」
羅賓機智地說。
「不,稍等片刻,現在我們還不能確定這個情報是否可靠呢!」
檢察官插話道:「無論如何,我們應當先到會議現場偵察一下具體情形,一旦確定庫立
夫集團首領與他的手下真的在場,那麼我們再去報警將他們抓獲也不晚呀!」
「嗯,你的話十分有道理,我們最好不要亂了陣腳,以免引起他們的戒備,壞了我們的
大事。」
「唉,如果魯尼可以帶我們去那裡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
檢察官感慨地說。
「是的,但是他已經死在那些喪盡天良的歹徒手下了!」
羅賓氣憤不已地捏緊了雙拳。
「太讓人不可思議了,我知道他的處境十分危險,還特意請警方護送他呀!」
「但是庫立夫集團的爪牙還是劫走了他。我認為他很有可能是在半途中被擄去的。唉,
太可憐了!那些喪盡天良的混蛋們,為了逼他說出實情,竟然動用酷刑,他的腳已經被烤得
皮肉焦糊了!
「唉,真是太沒有人性了,也太可惡可憎了!」
檢察官的神情十分氣憤不平。
這時候,羅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上前拍了拍檢察官的肩頭,說道:「我要先走一步了
。明天晚上,我再到你這裡來,然後我們一起去那座舊城堡裡調查一下情況是否真實!」
說完,羅賓告辭了。
第二天黃昏,剛過7點鐘,兩人便搭乘檢察官的私家車,向著庫立夫的大本營去了。檢
察官駕駛著汽車,羅賓挨著檢察官坐下了,一邊研究著魯尼描繪的地圖,一邊為檢察官指示
方向。
沒多大一會兒,兩人便乘車來到了郊區。正在這時,有三輛汽車突然緊緊地跟在了他們
的後面,監視著他們。但是,羅賓與檢察官卻全然不覺,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前面的路和建
築物。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只見前方不遠處閃著一片忽明忽暗的燈火,那兒就是所謂的上莫
爾德的拉哥列村了。
車子行駛在森林之中的小道上,搖擺得十分厲害,檢察官專心致志地駕駛著車,間或也
會停車不前,研究路旁的標誌,羅賓則一直在凝神研究魯尼描繪的圖示。
「看,這裡就是魯尼圖上的森林了,肯定沒錯!」
汽車沿著曲曲折折的森林小路緩緩前行。現在天色已晚,周圍已是漆黑一片,但是為了
防止庫立夫的密探們發現,他們熄滅了車燈,在黑夜之中前行。
又走了一段時間,汽車抵達一座破爛不堪的屋子前面。
「這就是魯尼所指示的小房子,我想,最好將汽車藏在旁邊的森林裡。」
羅賓從車上下來,取出手電筒四下打量著屋子的周圍,並沒有什麼異樣。然後,羅賓便
手持手電筒在前邊引路,讓檢察官悄悄將汽車開過來。為了防止洩漏行蹤,羅賓只把手電筒
的光線打在地面上,緩緩地向前走著。
過了不大一會兒,他們兩人來到一座高大的城堡圍牆前面,那定是庫立夫集團的城堡了
。
兩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並沒有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也許是庫立夫集團的成員們還
沒有來到吧!
羅賓伸出雙手探索著,終於觸到了一個縫隙,於是他便執住縫隙向上面攀爬,檢察官也
尾隨著羅賓爬上了圍牆。
他們二人陸續爬過圍牆,進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寬敞院落,裡面通生亂草和絲籐。向遠處
望過去,便可以發現一座高高聳入雲霄的古城堡。
「那裡就是庫立夫的大本營了吧!」
羅賓低聲叫道,他說話的聲音由於興奮而顫慄不止。
兩個人便朝著古堡的方向前進了,功夫不大,來在了大門前面。
羅賓掏出了萬能鑰匙將正門打開,但門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也許他們還未來到吧!」
羅賓喃喃自語道。
時間雖然已是初夏季節了,但城堡裡面仍然十分昏暗陰冷,空氣濕潤陰涼,因而,給人
的感覺十分清爽。
「塞壩斯蒂正是被囚禁在這裡,握魯尼說,他被幽禁在圖書館與餐廳之間的那間小屋子
裡面。」
檢察官低聲說道。
於是,兩個人便開始搜尋,時間不大就來到了魯尼所指出的那間屋子。
羅賓通過鑰匙孔向門裡看去,發現屋子裡面只有一盞微弱的燈,從天花板上懸垂下來。
羅賓也找到了塞壩斯蒂,他被人反剪了雙手、雙腳,嘴巴也被人堵著,趴在床上。他也許忍
受過嚴刑拷打,已經精疲力竭地倒在那張破床上昏睡過去了。
房間裡還有一個看守著塞壩斯蒂的男子,他背衝著門坐在椅子上面,腦袋深深地垂在胸
前,似乎也墜入了夢鄉之中。除此以外,屋子裡就沒別的人了。
「我們過一會兒再來解救塞壩斯蒂吧,我們先到古堡裡面去看看!」
檢察官壓低嗓門說。
「那樣也好,他們現在還沒來,趁此機會,我們先到裡面察看一下!」
羅賓隨聲附和。
於是,他們兩個人憑藉著手電筒昏黃的光線向樓梯上走去,樓梯十分寬大,這也說明這
座城堡已經年代久遠了。地上鋪設的地毯,也破舊不堪了。
樓上統共有十五六間屋子,但卻寂寂無聲,似乎沒有人在裡面。羅賓取出萬能鑰匙將門
打開,發現每一間屋子裡都配備了家俱與床上設備。羅賓以此判斷,這裡是庫立夫高級主管
的專用房間。
他們又向前走了幾步,找到了一間比其他房間都大兩倍的大房間,裡面的家俱陳設極盡
奢華富麗,而且還安裝了電話和專供叫人的電鈴。
「這也許就是首領的臥房吧!」
檢察官猜測道。
羅賓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屋裡四邊牆壁上懸掛著許多名貴珍稀的油畫,裡面陳設的家
俱都是聞名於世的路易王朝時代的極品,光潔照人的家俱不斷閃著奪目的光芒。
庫立夫集團領袖的房間裡面,還裝了一扇門,只是不清楚它是通向何處的。羅賓試探著
門的把手,微微轉了一下,那扇門就應聲洞開了。
原來,門裡面有一間大客廳,正中間擺著一張馬蹄型的大桌子,周圍的牆上也掛滿了各
種各樣的世界知名油畫。看到此情此景的羅賓,忍不住又想起了從前在庫立夫集團的地下洞
穴中,那裡也擺了一張馬蹄型的桌子。他恍然大悟道:「這裡肯定是他們的會議廳了!」
然後,他便藉著手電筒的光線看那牆上的畫,忽然,他驚聲尖叫了一聲:「啊——這就
是拉斐爾(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著名畫家(1483—1520),他十分擅長人物肖像畫,也曾
監製過聖彼得大教堂的修建工程)所畫的聖母像啊!原來,這些東西正是從「怪石堡』中丟
失的珍寶……」
羅賓激動萬分地大叫出來,連忙檢點這些寶貝,他看見了角落裡堆放著的印度神像、中
國的工藝美術品,以及雕塑等等。
「原來從『怪石堡』中失蹤的珍奇異寶在這裡。」
羅賓停足駐立在拉斐爾的聖母像前面,眼睛裡猛地閃出了淚花:「利莫在世的時候,對
拉斐爾的聖母像情有獨鍾,她常常在聖母像前暗自禱告,勸我金盆洗手,退出拚殺,但是她
的美好心願還未實現,就香消玉殞先離我而去了……」
一想到在「怪石堡」中為自己獻出了生命的愛妻,羅賓心頭一痛,再也收束不住那紛紛
下墜的淚珠了。
羅賓默默地垂下頭,拭去了源源不斷湧出的淚水,從聖母肖像前走開了,從前與利莫在
一起相依相偎的美好時光一直在他的腦海之中閃現著。
羅賓完全忘記了身外的一切雜事,忘記了自己正處於危機四伏當中,忘記了此地是庫立
夫集團的巢穴,也忘記了時間正一點一滴地逼近了歹徒們碰頭兒的時間。
「利莫,你有一顆猶如聖母一般純潔無私、閃閃發光的心靈……」
羅賓在心中深情地呼喚著,他一點兒也沒有發覺有人正走上樓梯來。
那幫人在大門口停下,幾個人帶頭衝了進來,領頭的人居然是路貝德。當他發現羅賓與
檢察官正握著手電筒站在客廳裡面,驚詫萬分。檢察官發現路貝德,也變了臉色,一句話也
說不出來。
這時候,羅賓總算從沉思當中甦醒過來了,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路貝德,用了一種甚為平
淡的聲音說道:「你們終於來了!不過,比起約定好的時間,你們晚了一些。」
羅賓一面看看手錶,一面說:「你們是不是要在這裡開會呀?你不妨讓走廊裡的人都進
來,這樣一來,你們庫立夫集團的全部成員,便濟濟一堂了!」
「不!我們的首領還沒到……」
路貝德低沉地說。
「你錯了!他早已在這個客廳裡面恭候多時了!」
羅賓鎮定地答道。
「在……在哪裡?」
路貝德像在肚子裡說話一樣小聲問。
「別裝糊塗了!」羅賓冷笑了一聲又接著說道。
「他就在這裡!」
羅賓伸出的食指猶如利劍一般地指示著前方,只見他手指之處,正是那位倍受景仰的檢
察官先生。
檢察官紋絲不動地站立著,嘴唇邊浮出了一絲微笑。
「哦?你認為我是庫立夫集團的操縱者嗎?好吧,既然你這樣認為,那麼我也對你說一
點,你根本就不是倍西利律師,你是怪盜亞森·羅賓,也正是我目前最強勁的對手!所以,
我今天才設計把你騙到這個地方來,就是打算在這兒不為人知地幹掉你。現在你是呼天天不
應,叫地地不靈,你就放棄一切抵抗,準備受死吧!」
檢察官先生——哦,不,準確地說應當是庫立夫的首領突然從上裝衣袋裡拔出了手槍,
但沒等他瞄準,更不用說扣動扳機的時候,羅賓便用閃電般的手段,用柔道招術之中的手刀
狠狠地擊中了塞拉德的咽喉部位。檢察官絲毫提防也沒有,只聽見他大叫一聲,身子向後倒
去,連槍也落在地上。
正在這緊急關頭,路貝德和等待在走廊上的高級幹部,全部湧進了客廳之中。每一個人
都拔出手槍來,對準了羅賓的腦袋。但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羅賓突然扭過身子抓住了塞拉
德的肩頭,並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手槍,貼在塞拉德的太陽穴上,而後,他用低沉有力的聲音
命令道:「扔掉你們手裡的槍,不然,我的子彈可不長眼。」
於是,那八位高級主管不得不扔掉了手上的槍,羅賓飛身上前踢開了那些槍之後,十分
鎮定地說:「第一次你識破我的真實身份是在地下洞穴的會議廳當中。當時,我十分欽佩庫
立夫集團首領目光之敏銳;料不到,這一次喬裝改扮為倍西利律師,居然又給你看破了行藏
,你真的很了不起!正如你所認為的,我是怪盜亞森·羅賓,千真萬確。要不是我部署手下
人,布下天羅地網,對你們展開嚴密的調查,也許到現在為止,我還不能成功地揭開你那偽
善的面目呢!」
羅賓頓了一頓,又接著說下去:「想當年,地檢處的長官認為你這個年輕有為的檢察官
在社會上享有美譽,所以才將心愛的女兒格力斯蒂嫁給你為妻。但是婚後,不幸的格力斯蒂
沒過多久便識破了你的兩重面目。她沒料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庫立夫集團的領導人物。她又
驚又怕,而且大失所望,所以每天涕淚四下地規勸你金盆洗手,改過自新,但你卻是執迷不
悟。
「她遭到了徹底絕望的打擊之後,本來想將這件事情的原委對父親和盤托出,憑借自己
的父親來勸你改悔。但她還是沒有狠下心腸把事做絕,她一直寄希望於自己用溫情與愛心慢
慢地規勸你。
「沒料到,你為避免妻子將你的兩重身份洩漏出去,竟然起了殺心。你簡直是一個心腸
歹毒、陰險狡詐的禽獸!你覺得,與其讓妻子就這麼白白地死去,還不如靠她撈點外快合算
,你竟然想靠妻子的性命大大地賺一筆錢財。
「所以,在你對她暗施毒手之前,你為格力斯蒂買了巨額保險金。然後,再吩咐手下人
劫持她,並將她致於死地。這樣一來,你不但輕而易舉地拿到那巨額的保險賠償,而且博得
了民眾的深切同情與關懷,你真是一個可憎的魔鬼!」
在羅賓說話的時候,塞拉德一直緊咬著嘴唇,默默不語。
突然,一陣尖利的槍響刺破了寧靜,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只見子彈不偏不倚正擊中塞
拉德的心臟。塞拉德沉悶地哼卿了一聲,向後倒去。
大家都循著子彈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走廊上立著一個女子。羅賓仔細一看,那女子
居然是馬莉列·弗爾。她手持一把手槍,而槍口正冒著藍煙。
「馬莉列?」
羅賓飛快地衝上前去,但馬莉列卻彷彿木頭人一樣呆呆地站著,她的兩隻眼睛茫然失措
地注視著前方。然後,她手裡的槍不自覺地滑落在地上,身子搖晃了幾下,彷彿一下子就要
昏倒在地。
羅賓連忙上前攙扶住了馬莉利,帶她來到客廳裡,將她安置在長椅之上,讓她休息一會
兒。
馬莉列的臉龐面無人色,雙眼緊緊閉合著,劇烈地喘息不止。過了好半天,她睜開了雙
眼,說道:「你就是怪盜亞森·羅賓嗎?你知道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斷定
你一定不是個凡夫俗子,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直覺吧!」
「哦?是這樣嗎?」
羅賓用熱切的眼神關注著仰臥在長椅上的妙齡女子。
「但是,直到如今,我對你的來歷還一無所知呢?」
聽到這兒,馬莉列一下子笑了,她徐徐道來:「我誕生在科西嘉島,我是一個有著強烈
復仇慾望的女人。在我12歲那一年,我的生父被庫立夫集團的爪牙殺死了。因此,從那一天
起,我就開始對庫立夫恨之入骨,發誓要報仇雪恨。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我的母親也由於悲
傷過度而飲恨辭世了。從此以後,庫立夫集團便成為逼死我父母雙親的不共戴天的仇敵。為
了替父母尋仇,我絞盡腦汁,成為庫立夫集團的一分子。但是,首領四周總有人陪同,防守
十分森嚴,我根本沒有機會單獨與他在一起。為了解除他對我的防備,我竭盡全力地向他表
示赤膽忠心,每天都在尋找機會報仇雪恨。
「後來,有一天首領突然召見我,並吩咐我去把那張黑名單與你相交換,我覺得報仇的
日子終於來臨了,因為他已經解除對我的戒心了。
「那張黑名單根本就是偽造的,上面的那些血跡,是首領吩咐他的手下人劃破手指滴到
上面去的。那個時候,我也明白這個任務十分艱巨,可能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但是為了含
恨而死的父母雙親,也為了能遇上您,我便痛下決心,將任務接到了手裡。
「羅賓先生,打小,您就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無畏、神通廣大的英雄,能認識您,我真的
是萬分榮幸。上一次的事,並不是我故意欺騙您,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身負報仇重
任,不得已才狠下心腸將您蒙蔽。現在,請允許我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吧!無論怎麼說,我
也算為父母報了仇,而且又可以與我心目中的偶像在一塊兒,我此生也再沒有什麼遺憾了。
而且,我開槍打死了人,恐怕也難逃法網,所以……羅賓先生,那天夜裡在湖邊的那一個吻
,已經讓我滿心歡喜了,所以在這裡,我就要與您永別了!」
馬莉列的話音剛落,就飛快地從衣袋裡拿出一顆小小的膠囊,看也沒看一眼,就將它扔
到嘴裡。
「哦,別這樣!」
羅賓想伸手阻止她,但那已經太遲了。馬莉列兩眼噙著淚花,把藥丸吞人腹中,片刻功
夫便氣絕身亡了。去世之前,她的唇邊還帶著一縷微笑。
羅賓抱著馬莉列漸漸冰冷僵直的身子,忍不住潸然淚下。他低下頭去輕輕吻了一下馬莉
列那粉紅的面龐,這也算是他回敬馬莉列在湖邊獻給他的熱吻,同時,這也是最後一次的吻
……「馬莉列的身上的時刻帶著這種劇毒無比的氫酸鉀膠囊,她一定是等報完仇之後,就服
毒自盡。唉!她真是一個神秘異常。美麗迷人的勇敢女人……羅賓心裡暗自想道,不自覺又
湧出了眼淚。
由於羅賓一直沉浸在傷痛欲絕的狀態之中,所以完全忽略了身邊正是處於魔窟之中,完
全沒有加小心。他一點兒也沒有在意背後那個賊心不死的路貝德。
路貝德悄無聲息地貓下身子,拾起了一把丟在地上的手槍,正要瞄準……「喂!羅賓,
當心!」
忽然有人高聲叫道,並且有一聲槍響從門口傳來。
「啊——」
路貝德大叫一聲,手上的槍滑落在地上。他用一隻手按住負傷的右手,只見如注的鮮血
不斷地從他的指縫裡湧出來。
這突然的一聲槍響,嚇得其他的那幾個高級幹部魂飛魄散。
這時候,身穿制服的警長哥尼那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手下的幾個刑警則謹小慎微地尾隨
在後面,以防突然之間發生什麼意外。
哥尼那探長一看到昏死在地上的塞拉德,忍不住驚詫萬分,感慨萬千:「唉呀,我還是
來遲了!」
他走上前去抱起塞拉德的屍身,不禁搖頭歎惜。
「不,您來的正是時候!」
羅賓面無表情地說。
「然而,檢察官還是遇害了!」
哥尼那目露悲痛,狠狠地瞪了負傷而疼痛不堪的路貝德一眼,又問羅賓:「這個傢伙是
庫立夫的領袖嗎?檢察官死在他手裡嗎?」
「不,首領是他!」
羅賓用手一指塞拉德的死屍。
「什麼?」
哥尼那探長大睜著雙眼,驚詫不已地問羅賓說:「難道你瘋了嗎?羅賓,他是塞拉德檢
察官呀!」
哥尼那以為羅賓精神錯亂了,但當他聽明白了事情的詳細經過以後,這才將信將疑地長
歎一聲,說道:「這怎麼可能呢?太讓人感到吃驚了!」
但是,他漸漸平息了激動不已的情緒,終於對羅賓所陳述的事實深信不疑了,而後,他
吩咐自己的部下,將那些庫立夫集團的幹部和爪牙統統抓了起來。
「唉,真是不可思議,這麼年輕有為的檢察官,竟然是個胡作非為、喪盡天良的殺人狂
魔,這簡直像一場夢一樣,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哥尼那探長在安樂椅上坐下來,不住地用手絹抹去腦門上湧出的汗珠。過了一會兒,他
才對羅賓說:「昨天聽說你打算與檢察官一起到庫立夫的大本營裡去,我就準備部署警備力
量尾隨你們,隨時保護你們兩個。我覺得如果開警車去會引起人們的關注,所以便吩咐部下
駕駛著普通的車子尾隨而至,難道你們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嗎?」
「沒有,因為我一直沒有向後面看過,不過,我還是要誠心誠意地謝謝您,我覺得您一
定會及時跟到這裡來的,真是感謝您!」
「唉!羅賓,有些事情用常理根本無法解釋。你是一個人盡皆知的飛天大盜,而我卻是
一名刑警,照常理來說,我們兩個應當是冤家對頭才對,但我們卻可以互相交往、互相信任
、互相協助,一致對敵。」
哥尼那探長說到這裡,兩人不禁相對微笑了。
唉,這個女人……」
哥尼那探長猛然發現了馬莉列的死屍,於是驚訝地問道。
「她名叫馬莉列,是一個身世悲慘、讓人同情的女孩子。她的父母雙親都死在庫立夫的
魔爪之下,她一直想報仇雪恨,於是藉機潛入了庫立夫組織內部,打算伺機殺死他們的領導
人物。直到如今,她總算完成了心願,洗雪了血海深仇。我打算帶走這個不幸的女子,把她
妥善安葬。」
「那麼,她為什麼自盡了呢?」
「這……這個你就無須動問了吧,反正,也許她覺得夙願已經達成,這個世界上再沒有
什麼東西值得她掛牽了,所以……」
「她自殺身亡,該不會是因為你的某種原因吧?」
哥尼那探長猜測著。
「哦,不,不是這樣的!」
羅賓連忙一口回絕道,但他的眼裡又迅速地湧出了淚花。
「請您不要妄自猜度吧!」
哥尼那探長凝神盯著羅賓,過了好一會兒,才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他點了點腦袋,說
道:「好吧!我不再追問下去了,反正她已經過世了,我會完全忘了有這麼一個女子存在的
,同時,在我的上級那裡,我也不會把這事洩漏出去的。」
「太感謝您了!」
羅賓對哥尼那探長的理解表示了感謝,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還要麻煩您一件事
情呢!」
「哦?什麼事?」
「那些在『怪石堡」中丟失的奇珍異寶,您還有印象吧?」
「那是自然!」
「那些遭竊的珍寶,大部分都在這個地方藏著。跟上次一樣,我還是要將全部的奇珍異
寶都捐獻給祖國。不過,您能不能向上司提個申請,把這個閒置不用的舊城堡撥給我自由使
用呢?」
「這個地方本來就是一座廢舊的建築,後來庫立夫的爪牙就把這個地方據為己有,建為
他們的大本營。我覺得,你是抓獲庫立夫集團的有功之臣,政府不會拒絕你的要求的,只要
你不要把這裡建為一座違法亂紀的大本營就行了!」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利用這個地方胡作非為的。我的本意是把這個古堡建成
一座救濟院,專門為那些孤苦伶什,或者身有殘疾、重病的人們提供服務。我要讓他們居住
在這座古堡裡面,還要請護士、醫生來料理他們的生活、治療他們的病痛。我要讓他們像普
通民眾一樣,過上平安快樂、衣食無憂的生活,讓他們也對未來充滿信心。
「你的想法固然不錯,但是沒有一大筆巨額資金恐怕辦不到。而且你還需要購買許多的
設備,除此之外,病人的餐飲、醫藥花費、護士與管理人員的工資,這些事情都是與錢財直
接聯繫在一起的啊!現在,巴黎市區的每個老百姓都被物價飛漲、通貨膨脹折磨得苦不堪言
,四處都在失業、減少經費,在這麼疲軟的經濟環境下,你還要頂風建立殘疾病人救濟院,
難道不會有難處嗎?」
「這一點您不用費心了,關於資金問題,我會解決的。」
「你預備如何去籌集那麼一大筆巨額資金,你去盜竊嗎?」
哥尼那探長微微有些不高興。
「我從來不去偷那些老實本份、小家小戶的老百姓,我只去偷那些惟利是圖、為富不仁
、靠殘酷剝削與非法手段牟取暴利的豪門大戶,抑或是那些貪錢斂財、貪得無厭的貪官暴吏
們,還有那些身居大廈、錦衣玉食,卻偏偏不繳納稅賦的吝嗇人……反正,我只去偷那些生
活奢華、揮霍無度的人。」
「唉,為什麼你始終不肯改悔,為什麼那麼執迷不悟呢!」
哥尼那探長搖頭長歎一聲。身為刑警的他,卻無法將面前的怪盜拘入法網,實在是一件
可悲可歎的事。
「我為什麼要改悔?我認為這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
羅賓否決道。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那麼我只好向上司匯報,說你需要這座古堡,要在這兒建設
一所扶持殘疾病人的救濟院,其他的事情就與我無關了!」
哥尼那探長素來是個脾氣倔強而忠於職守的好警官,而且在他的心目中,法律條文高於
一切。羅賓本來以為他是個鐵面無私的老頑固,可沒有料到這一次他竟然這麼痛快地答應了
自己的請求,心中不禁一熱,湧出了一股感激的淚水。
「太感謝您了,探長先生!」
羅賓興奮地大叫。
「而且,我準備將這座城堡用馬莉列的名字來命名,就把它叫做『希望家園——馬莉列
山莊』」
「那當然好了,我十分明白你此時此刻的心情。」
哥尼那探長用深沉的聲音說道。
「好了,現在,我們也該回警察局覆命去了!」
於是,哥尼那探長便指揮手下人為庫立夫手下的路貝德和其他團伙人員一一拷上手拷,
預備將他們拘人警局。
這時候,羅賓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獨自一人衝進了囚禁著塞壩斯蒂的小屋子。那個看
押他的歹徒也在逃遁途中被警方抓獲了,因而,只有塞壩斯蒂一個人呆在屋子裡面。他一見
羅賓進門來,馬上激動異常地大睜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羅賓走上前去為他解開身上捆綁的繩索,他馬上情不自禁地把羅賓一把抱住。
「塞壩斯蒂,庫立夫集團已被警方一舉殲滅了,沒有一個漏網之魚,從此之後,你就可
以當個自由人了!」
「這是真的嗎?老大,太感謝您了!」
塞拉德激動萬分地再次抱住了羅賓。
「不過,可惜的是馬莉列自盡身亡了!」
羅賓十分傷感地說。
「什麼,怎會呢?為什麼?」
塞壩斯蒂驚詫地問道。
「具體的情形以後再告訴你吧!現在她的遺體還放在一樓的客廳裡呢,我們把她帶回去
埋葬吧!」
這時候,哥尼那探長又過來了,對羅賓說道:「我們的人數大多,車子盛不下了,我留
下五個刑警在這裡守護這些珍奇異寶,我先領著其餘的人將這些歹徒送回警局。至於你的申
請,我回去以後馬上向上司匯報申請,我覺得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哥尼那探長領著部下和罪犯聲勢浩大地離開了古堡,羅賓與塞壩斯蒂齊心合力地將馬莉
列的屍體搬到樹林外面的汽車裡。
「羅賓先生,您要上哪兒去啊?」
塞壩斯蒂恭恭敬敬地問道。
「我要到家裡去,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回過莫斯公園旁邊的家了。我想,奶媽一定又在
為我擔驚受怕了。」
羅賓呼吸了一口空氣,又接著說:「塞壩斯蒂,你跟我一起回莫斯公園邊的家吧!」
「這……」
塞壩斯蒂十分靦腆地垂下了頭。
「我的比克娣娃奶媽廚藝高人一等,如果她得知我要回家,一定會親手為我煮她最得意
的美味佳餚。到那個時候,你品嚐了她的菜以後,千萬別忘了誇獎她幾句哦!」
「我覺得她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也許,到現在為止,她還當您是個襁褓裡面的小
嬰兒哩!」
「是啊!直到現在,我連和她吵吵嘴都不敢呢!」
羅賓聳了聳肩頭,臉上浮現了一個調皮的笑,他把車子發動著了。
在路上,羅賓心情十分悠閒自在,他一面開車,一面在心裡想。
「在這次案件當中,全部重要人物都是一人飾演兩角。塞拉德平日裡是一位倍受景仰、
年輕有為、溫文爾雅的檢察官,也是個精明強幹的年輕人,但在暗地裡,他卻操縱著庫立夫
集團,是個陰險狡詐、心黑手狠的劊子手;路貝德表面上是檢察官的私人書記員,但事實上
卻是庫立夫集團首領的左右手;馬莉列小姐雖然充當了庫立夫首領的工具,但是卻是一個心
懷仇恨、一心報復的科西嘉島的女子……這些人都是有兩張面孔啊!
「而我也是一樣,一面飾演風度翩翩的青年紳士勞爾,與此同時,我也是律師倍西利,
所以我也算一個兩面人……哦,不,我的真實身份是怪盜亞森·羅賓,我也應該稱作是三面
人才對但是,突然之間他又覺醒了似地搖了搖頭說:「啊!事實上,我可以隨心所欲地改扮
成任何一個人,所以準確地說,我應稱叫做千變超人才合適!」
想到這裡,羅賓不禁莞爾一笑。
汽車從麥田間穿過去,向著莫斯德市直奔而去,車子在路上飛馳著。
這時候,天色已經漸漸發白了。遠遠的東邊,已有一抹淺白橫亙在那裡。黎明的巴黎,
絕沒有塵囂的喧嘩。路燈一盞盞地熄滅了光,遠遠能看見艾菲爾鐵塔如驕傲的巨人一般屹立
在茫茫薄霧之中。
「哇,巴黎到了!」
羅賓心裡暗想:「馬上就要到家了,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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