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香港船業大亨,也是走私黃金的金虎幫魁首。由於日本的黃金價較高,大批黃金走私日本。 金虎幫走私的黃金在海上屢遭搶劫,金老鼠人雖少,卻善用計,讓人誤以為是金虎幫內部人 幹的。金老鼠至今仍是個迷,仍是走私者的剋星…… 海上風雲日本是世界上金價較高的國家之一,因此,各地的走私集團,無不挖空心 思,千方百計的以各種方法將大批黃金偷運入境,脫手以獲暴利。 儘管當局雷厲風行地嚴查、防範,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黃金仍然源源不斷地流 入這個島國……夜色朦朧,一望無際的海上,一片風平浪靜。 在距離香港九十海里的公海上,這時,一艘掛著英國旗幟的貨船,正鼓浪前進。 突然,塔台上的瞭望人員,發現在他們航線上的兩海里外,海上正閃亮著求救的燈 號。 這艘貨船只有千餘噸,船長叫陳廣建,是個四十來歲的壯漢。他一得到報告,就立 即趕到塔台上來,舉起望遠鏡朝不斷發出燈號的方向看去。 但海上夜色朦朧,無法看清那艘求救的是什麼船隻。 依照國際航海公約,無論任何國籍的船隻在海上遇難或需要援助,在它位置附近經 過的船隻,只要收到它發出的求救訊號,就必須義不容辭地趕往施救。 這時發出求救燈號的船隻,不但正在這艘貨船航線上的正前方,而且距離只有兩海 里左右,並不需要繞道趕往,豈有不前往施救之理? 可是陳廣建居然置之不顧,斷然下令:「別去理他,我們繞過去!」 瞭望人員頗不以為然他說:「船長,這似乎不太好,萬一……」 陳廣建霍地把臉一沉,怒斥:「媽的!最近一兩個月來,我們已經出了好幾次漏子 ,要再出事誰能負責?!」 瞭望人員這才不敢爭辯,唯唯應命連聲說:「是!是……」 陳廣建把望遠鏡交還給他,便離開塔台,回到了自己的艙房。 房裡坐了個其貌不揚的瘦漢,正在自斟自酌地吃喝著。這傢伙叫胡奇,是奉命隨船 負責押運的。 雖然陳廣建身為船長,但一切卻得聽他的! 陳廣建一腳剛跨進門,胡奇劈頭就問:「老陳,上面是怎麼回事?」 陳廣建對這傢伙執禮甚恭,忙不迭地回答:「塔台上發現前面有條船打來求救燈號 ,我趕去用望遠鏡看了一會兒,可是天色太黑,海上又有霧,無法看清那是什麼船。所 以我下令繞過去,不去理會它!」 胡奇置之一笑說:「老陳,你也未免太膽小如鼠,難道是怕遇上那只『金老鼠』嗎 ?」 陳廣建正色說:「最近接二連三地出事,這次我們可不能不特別謹慎小心,否則回 去可無法向老闆交代!」 胡奇把酒杯舉起,一飲而盡,隨即哈哈大笑說:「你這真成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 井繩!這次有我在船上壓陣,還帶著那班哥們隨船戒備,想不到你還這麼怕事。要是老 闆沒派我們跟你一起到日本,那你不是連覺都睡不著啦?」 陳廣建臉上一紅,尷尬他說:「我並不是膽小,而是據那兩次出事的人說,那『金 老鼠』確實神通廣大,詭計多端……」 胡奇冷笑一聲,不屑他說:「哼!那只怪他們全是飯桶,如果『金老鼠』遇上的是 我,準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陳廣建對這傢伙的大言不慚,頗不以為然他說:「胡兄,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 家威風。平心而論,以我們薛老闆在香港的名氣,誰吃了熊心豹膽,敢惹到他頭上來? 可是『金老鼠』居然不買帳,竟敢幾次三番在太歲頭上動土。而我們至今還不知道他的 來龍去脈,足見那傢伙也不是簡單的角色啊!」 胡奇狂妄地說:「這次老闆派我出馬,就是要我對付『金老鼠』的,除非沒機會遇 上,否則你就等著瞧,看看是究竟鹿死誰手吧!」 正說之間,一名船員匆匆闖進來報告:「船長!那艘求救的船,朝向我們開過來了 ……」 陳廣建猶未下令,胡奇已突然站了起來,一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沉聲說:「來得 好,如果真是『金老鼠』在作怪,今晚就讓他嘗嘗我姓胡的手段!」 陳廣建沒有搭腔,搶步跟著船員衝出艙房,胡奇也緊緊跟了出來。 來到船頭上,果見左側的海上,那艘一面發出求救燈號的船隻,正以高速飛馳而來 ,逐漸接近這艘貨船。 陳廣建見狀,情知有異,不禁驚怒交加地忿聲說:「媽的!看情形真像是衝著我們 來的呢!」 胡奇當即一聲令下,全船便頓時緊張起來,一齊嚴密戒備,進入了緊急備戰狀態。 這艘貨輪上所載的貨物,全是轉口輸出的化學肥料,以及廢鋼和鐵砂,照理說根本 不致惹起海上歹徒的垂涎,又怎會打它的主意呢? 尤其這批運往日本的貨物並不值錢,占的噸位又大,即使要想在海上打劫,也必須 有相當噸位的船隻才能下得了手。否則的話,縱然能夠得手,也無法把貨物劫走,除非 是連船也整個奪去! 但這艘船上早已武裝起來,除了原有的一二十名水手,胡奇尚帶了十來個玩命的職 業打手,個個都是能打善鬥的狠角色。這次有他們隨船押運,可說是萬無一失,尚有什 麼可擔心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載運的貨物並不貴重,他們又何必小題大做? 其中的文章,恐怕只有胡奇和陳廣建,以及極少數幾個船員知道了。 胡奇和陳廣建心裡有數,對方如果真的是「金老鼠」,那就必然是來者不善,善者 不來的。除非對方沒摸清行情,不知道胡奇帶了批職業殺手,在船上負責護送否則,沒 絕對的把握,就絕不敢貿然來犯! 因此,胡奇表面上雖有恃無恐,心裡卻也不免暗自緊張起來,因為這次他自告奮勇 ,在老闆面前拍過胸脯的,萬一真出了事,回去如何交代? 雖然他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兒,最近被大老闆看中,由他夫婦倆從中撮合,被大老闆 納為三姨太太,算起來他是大老闆的「老丈人」。但是,這次一旦真出了漏子,即使大 老闆不致深究責任,畢竟在其他人面前也不好看啊! 為了怕丟人現眼,胡奇哪敢疏忽大意,早已掏出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匣,扳開保險 掣,插在褲腰間,以便隨時拔槍應變。 「胡兄,」陳廣建急促他說:「你在艙面上指揮,我到駕駛室去!」 胡奇漫應一聲,回頭看時,身旁的陳廣建已離開,匆匆直奔駕駛室而去。 他看出陳廣建是貪生怕死,唯恐雙方發生槍戰,火拚起來會亂槍擊中,遭到無妄之 災,所以故意找個借口離開船頭。 「哼!」他不由暗罵一聲:「這種膽小鬼!」 再向左舷看去,只見那艘船的距離已越來越近了。 胡奇力持鎮定,把他帶上船的十來個職業殺手,全部調到左舷這邊來,各自拔槍在 手,如臨大敵地嚴陣以待著。……距離更近了,終於看出來了,是艘中型遊艇。 胡奇立即舉起喊話筒,大聲喝令:「停船!」 遊艇的船頭上,也有人以喊話筒高叫:「喂!你們仔細聽著,你們船上藏了顆定時 炸彈,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會爆炸!」 胡奇暗自一驚,不禁驚怒交加地喝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哈哈……」對方傳來了一陣狂笑,並不表明身份。 胡奇勃然大怒,正待下令開火,那遊艇卻已掉頭飛馳而去,駛出了他們的射程之外 。 遊艇的速度快,操縱又靈活,貨船根本無法追趕,奈何?! 胡奇眼看著遊艇已駛遠,氣得他七竅生煙,但也只有乾瞪眼! 陳廣建又從駕駛室下來,趕到胡奇身邊,神色緊張他說:「胡兄,剛才那傢伙說我 們船上藏了顆定時炸彈……」 胡奇把眼一翻說:「別聽他媽的鬼話,這明明是危言聳聽,故意想嚇唬我們!」 陳廣建把眉一皺,憂形於色說:「萬一……」 胡奇冷哼一聲說:「萬一,還萬二咧!老陳,別說我罵你膽小如鼠,現在我只問你 一個問題,這是我們老闆自己公司的船,貨又是我們自己人裝上船的,請問怎麼可能被 人把定時炸彈弄到船上來?」 「這……」陳廣建被問得一怔,吶吶他說:「不過,不管剛才那傢伙是不是虛張聲 勢,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各處搜查一下,才比較放心……」 胡奇尚未置可否,那艘遊艇又掉回頭來,仗著它的速度快,居然繞著貨船打轉,同 時以喊話筒向他們發出警告:「喂!現在只剩下二十五分鐘啦!」 胡奇氣得臉色發青,乾脆來了個置之不理。 陳廣建卻沉不住氣他說:「胡兄,不管是真是假,我們不妨問他們想幹嘛,你看如 何?」 胡奇怒聲道:「媽的!這還用得著問?他們總不是在打那批破銅爛鐵的主意吧!」 陳廣建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頓時面紅耳赤,只好保持緘默,不再表示意見了。 這時遊艇又繞回頭來,再度發出警告:「喂!還有最後十九分鐘了……」 胡奇終於忍耐不住,勃然大怒地喝問:「你們究竟想動什麼歪念頭?!」 遊艇的那人哈哈大笑說:「我建議你們最好立刻把船停下,趁那顆定時炸彈爆炸之 前,由我們把它找出來丟下海裡去,這樣才能保全你們全船人的性命。否則嘛,如果耽 誤了時間,恐怕你們只有同歸於盡啦!」 「你們總不會白干吧?」胡奇怒問。 那人直截了當地說:「當然,要救你們全船幾十條人命,總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胡奇怒哼了一聲問:「你們要什麼代價?」 那人哈哈一笑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們對些那破銅爛鐵毫無興趣,要的就是 你們準備偷運到日本的那批『黃金』!」 胡奇突發狂笑說:「你別他媽的作夢!東西是在船上,可是你們要想得手,還得拿 出本事讓老子瞧瞧!」 那人威脅說:「老兄,你何必想不開,東西交出來嘛,至少你能保住全船幾十條人 命,否則船炸沉,人既無法逃生,東西也只有送給龍王爺當見面禮,那倒不如……」 沒等他說完,胡奇已怒不可遏地喝斥:「哼!這套花槍少在老子面前耍,老子可不 是讓人嚇唬大的!」 那人哼然冷笑說:「想不到你老兄倒真固執,既然執迷不悟,我們也沒辦法,那就 等著瞧吧!」 於是,遊艇又駛了開去,保持相當距離,隨著貨船並行起來。 此刻胡奇已斷定對方就是「金老鼠」的人,但那艘遊艇在射程之外,使他無法開火 ,以免徒然浪費子彈。 他這次是自告奮勇,請命帶著十來個職業殺手隨船護航,同時更希望能遇上「金老 鼠」,讓自己有機會大顯身手,回去好揚眉吐氣的。 想不到剛駛離香港九十海里,果然在公海上遇上了神出鬼沒的「金老鼠」! 這個神秘人物,似乎存心專找他們這些走私黃金的組織麻煩,最近幾個月內,已連 續在海上攔劫好幾次,使他們這走私集團損失慘重。 但,「金老鼠」究竟是何許人,至今卻仍然是個謎。 據那幾次出事的目擊者說,「金老鼠」每次出現,都是穿一身黑色緊身衣褲,載著 金色鼠頭的特殊面具,並且披著件短短的披風。 而在他的胸前,則繡著只金色的老鼠,顯然是他獨特的標誌。 因此,這個神出鬼沒的人物,便被稱作了「金老鼠」! 「金老鼠」不但足智多謀,身手矯健,而且擁有一批為他賣命的手下,使得他更如 虎添翼,成了他們這幫走私者最大的剋星。 偏偏胡奇不信這個邪,也不服這口氣,認為憑自己在黑社會裡打了一二十年滾,是 在槍林彈雨下,出生入死闖過來的。什麼場面都見過,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也遇過,難 道還鬥不了一個專門黑吃黑角色? 不過他也心裡有數,對方要沒有把握,就絕不敢貿然來犯。 胡奇絲毫不敢大意,親自在船頭上指揮,各就各位,嚴陣以待著……突然之間,一 名船員氣急敗壞地奔來,緊張地大叫:「不好啦!貨艙裡失火了……」 陳廣建大吃一驚,急向胡奇招呼一聲:「我去看看……」就忙不迭跟著那船員,直 向船尾衝去。 來到船尾,只見後艙下面冒起一陣陣濃煙,從覆蓋在艙蓋上的油布縫邊不斷冒出。 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貨艙裡除了廢鋼和鐵砂,尚有一箱箱的化學肥料,萬一發生 爆炸,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尤其他猛可想到,遊艇那人說明船上藏置了一顆定時炸彈,看來並非故意危言聳聽 ,而是確有其事呢! 他已無暇想炸彈是怎會被人藏在船上的,趕緊召來一批水手和船員,七手八腳地忙 亂作一團,揭開艙蓋上的油布,將笨重的艙蓋合力掀起。 艙蓋一掀開,一股濃煙便衝了出來,使艙蓋口旁的幾名水手欲避不及,當即被熏昏 倒了下去。 陳廣鍵見狀更是大驚失色,急命船員取來滅火器及化學泡沫筒,紛紛向艙內噴射灌 救。 不料這些救火器具竟然無濟幹事,非但控制不了艙內瀰漫的濃煙,反而如同火上加 油,使沖冒出來的煙越來越濃了。 胡奇趕來一看,不禁驚問:「怎麼回事?」 陳廣建驚亂地回答:「煙是從艙房裡冒出來的,無法下去查看,滅火器和化學泡沫 也管不了用,萬一延及那批化學原料……」 胡奇頓時驚怒交加地說:「媽的!快派幾個人穿上防火衣,下艙去找到火頭,不然 我們只有同歸於盡了!」 陳廣建向倒在艙口旁的幾名水手一指說:「不行,艙裡的煙太濃,他們已經被熏昏 了,根本沒辦法下去……」 胡奇把眼一瞪,勃然大怒:「你他媽的這也不敢,那也不敢,難道大家就眼睜睜在 這裡等死不成?!」 陳廣建未及分辯,艙裡又冒出一股濃黑的煙,隨風一吹散,便見附近幾名水手又紛 紛倒了下去。 他再也沉不住氣了,情急大聲嚷著:「胡兄,看情形這條船是保不住了,隨時可能 發生爆炸,你快帶他們放下救生艇逃生吧!」 「你敢?」胡奇情急大喝。 陳廣建毅然說:「我身為船長,只有與這條船共存亡!」 胡奇也不甘示弱說:「老子也不是貪生怕死的,反正這次出了事,我也沒臉回去, 不如把命賠在這條船上算了,你就下令棄船吧!」 陳廣建當即一聲令下,大家便忙不迭去放下懸吊在兩舷的兩艘救生艇,把昏迷的水 手一一弄上去。 每艘救生艇僅能載容十來個人,趕緊劃離貨船,以免發生爆炸時被殃及。 那批嚴陣以待的職業殺手,直到胡奇下令,他們才爭先恐後地搶了救生圈,隨同那 些救生艇容納不下各自穿上救生衣的船員,紛紛跳下海去逃命。 最後,整條船上只剩下了陳廣建和胡奇兩個人,決心與船共存亡。 船已停航,任由它在海上載沉載浮,而艙內的濃煙,仍在繼續不斷地沖冒出來…… 他們懷著悲憤而怒恨的心情,站立在船尾,眼看著那艘遠去的遊艇,又掉頭飛駛而來, 距離已越來越近了。 胡奇不愧是老江湖,心念一動,猛可恍然大悟說:「媽的!我們中計啦!」 「怎麼?」陳廣建詫然驚問。 胡奇怒容滿面地說:「假使我們船上真預置了定時炸彈,隨時就可以發生爆炸,他 們怎麼還敢接近這條船?哼!如果不出我所料,這準是他們玩的花槍!」 陳廣建怔了怔,暗自把頭一點,情急他說:「那我們怎麼辦?大家都逃生了,船上 只剩下我們哥兒倆……」 胡奇霍地拔出手槍,咬牙切齒恨聲說:「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唯有誓死一拼!」 陳廣建的槍剛掏出,遊艇已迎向左舷而來,胡奇立即舉槍射擊。 遊艇並未還擊,當距離近時,他們發現船頭上站立一人。那身打扮果然正是「金老 鼠」! 距離僅差數碼了,突見遊艇船上裝置的特殊彈簧跳板一彈,竟將「金老鼠」彈射出 來,凌空飛起,直向貨船上落下,簡直如同馬戲團裡表演的空中飛人。 胡奇與陳廣建雙雙舉槍射擊,但一陣亂槍射去,卻沒有一發子彈能命中目標。 遊艇仗著操縱靈活,就在船頭距離貨船不及兩碼,幾乎衝撞上去的千鈞一髮之際, 一個弧形的大轉彎,已從船尾滑避開去。 「金老鼠」落身在貨船甲板上,兩手一叉腰,哈哈大笑說:「兩位的槍法太差勁了 ,還是回去多練練,下次再讓我陪你們玩吧!」 胡奇趁他說話分神,突然連扣板機,「碰碰」兩響,兩發子彈疾射而出,擊中了「 金老鼠」的胸前。 誰知「金老鼠」竟毫不在乎,兩發子彈根本未傷他一根汗毛。 胡奇與陳廣建見狀,不禁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對方身上穿的是防彈衣,居然不畏槍 彈! 就在他們驚訝不已之際,「金老鼠」已向他們撲去。 胡奇猶圖開槍射擊,不料彈匣已空,撞針撞了個空膛。 這一驚非同小可,情急之下,他突以手槍朝向撲來的「金老鼠」狠狠擲去。 「金老鼠」只把頭一偏,避了開去,同時已撲到胡奇面前,出手如電地揮起一拳, 擊在他的下巴上。 胡奇被擊得踉蹌倒退,雙手扶住了船舷,才沒有翻出舷外,跌落下海去。 一旁的陳廣建舉槍進射,但子彈射在「金老鼠」身上,竟然未能傷他分毫。 這傢伙也情急拚命起來,突然奮不顧身地撲向「金老鼠」,從側面將他攔腰一把緊 緊抱住,一面大叫:「胡兄快來幫我……」 可是,聲猶未落,又被「金老鼠」手起掌落,一掌狠狠劈在頸旁,使他只發出聲沉 哼,便雙手一撒,撲跌在「金老鼠」腳下,當即昏厥了過去。 胡奇一看自己孤掌難鳴,更吃了一驚,雙手一撐,借力衝向機艙門旁,企圖奪取那 把鋒利的「太平斧」當作武器迎敵。 但「金老鼠」的行動快如閃電,一掌劈昏了陳廣建,接著一個竄身而起,射落在胡 奇身後,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喝聲:「去吧!」 猛可向後一拖,同時一撒手,胡奇便身不由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似地,全身踉踉 蹌蹌地倒跌開去,一跌開去,一跤跌在甲板上,跌了個四腳朝天。 胡奇未及爬起,「金老鼠」已趕到身邊,飛起一腳,踢得他連翻帶滾,一頭撞在艙 口突起的方角上,使他眼前一黑,終於昏了過去。 於是……不知經過多久,當胡奇與陳廣建被救醒過來時,發現那些逃命的船員和水 手,以及一些全身像落湯雞的大漢,均已回到了船上。 船並未爆炸,而艙口仍然冒著濃煙。 胡奇一骨碌爬起身來,急向陳廣建一使眼色說:「老陳,快到機艙去看看!」 陳廣建也已有同樣的預感,他哪敢怠慢,爬起來就隨著胡奇衝向機艙。 下了機艙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十幾塊重達兩百公斤,偽裝成艙板,實際上是噴 上漆的金板,早已被人全部卸走!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航業鉅子位於花園道的這座華麗巨宅,就是香港航業鉅子薛元福的公館。 薛元福身為「吉利航運公司」董事長,經營東南亞一帶的航運,誰會想到他是個龐 大的走私集團的幕後主持人。 而這個專以偷運黃金為主的非法組織,也就是警方始終尚未能找到線索,把它破獲 的「金龍幫」! 日本當局早已密切注意非法入境的大批黃金來源,透過國際刑警組織的調查,知道 從事這種勾當的組織,是香港的「金龍幫」和「金虎幫」兩大走私集團。 但這兩大走私集團的組織嚴密,而且走私的花樣百出,港日兩地的警方雖費盡心機 ,仍然拿他們無可奈何,至今尚未查出絲毫頭緒。 薛元福憑著他這航業鉅子的身份作為掩護,更利用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關係,廣結 政府的顯要,就連警方的高級警官,跟他夠得上交情,甚至稱兄道弟的也大有人在。 當然,他們和薛元福結交,完全是衝著他的交遊廣闊,並沒摸清他的底細。 事實上誰又會想到,這位赫赫有名的航業鉅子,骨子裡竟是個龐大走私集團的幕後 主持人! 薛元福的交遊廣闊,家裡經常高朋滿座,熱熱鬧鬧的。 今晚薛公館裡又在宴客,酒醉飯飽之後,照例得來點餘興節目,擺上一桌「梭哈」 和兩桌麻將。 薛元福早年有個綽號叫「瘦皮猴」,但四十歲不到就開始發福了。尤其這些年來一 帆風順,生活優裕,心寬體胖,已儼然成了腦滿腸肥的大腹賈。 他今晚多喝了兒杯,已有幾分醉意,所以不能上桌賭「梭哈」,把原決定陪幾位女 客打麻將的二姨太太,抽調到此替他披掛上陣。 二姨太太叫杜玉蘭,是干交際花出身的,年紀尚未超過三十大關。 這女人不但善於交際,頗有一套手腕,而且對賭很精,由她代替薛元福上陣,那是 絕對穩操勝券的。 大太太曹文華比較保守,既不善於應酬,對賭也不太感興趣,今晚在座的幾位女客 ,都是與丈夫事業上有往來的人物的家眷,情形較特殊。二姨太太既上了「梭哈」桌上 ,她身為女主人,就不得不勉為其難地湊上一腳,陪她們玩玩小麻將。 香港這地方,有錢的闊佬娶小老婆,是極為普通的風氣,非但不足為奇,而且更足 以抬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示此人「罩得住」。 因此薛元福的大太太、二太太都住在一起,只有三姨太太胡美姬,是另築香巢把她 金屋藏嬌的。 薛元福正在樓上房間躺在床上休息,忽聽房門上輕敲了兩下。 「誰呀?」他大剌剌地問。 房外是女僕李媽的聲音:「老爺,范經理來了,說有重要的事,在書房等著要見您 ……」 「好吧,我就下來!」薛元福撐起了身來。 當他穿上睡袍,到樓下書房時,只范強與另一得力助手董超已在等著。 一看他們垂頭喪氣,而且焦灼不安的神情,薛元福已預感到是出了嚴重的事情,迫 不及待地劈頭就問:「你們這麼晚了跑來幹嘛?」 范強第一句話就冒出了句:「海景號出了事!」 薛元福頓吃一驚,急問:「他們又遇上了『金老鼠』?!」 范強沮喪地點點頭說:「據老胡回來說,他們的船在離香港大約九十里的公海上, 就遇上了『金老鼠』,被那傢伙用計把那十幾塊偽裝的金板全部劫走了。事後他們不敢 折回香港,以免遭到警方的查問,也不敢用無線電報告公司,只好全船繼續駛往目的地 交貨。老胡一到日本,就獨自先搭乘飛機回來……」 「老胡呢?」薛元福怒問。 范強回答說:「他聽說公館裡請客,怕來這裡不方便,所以在他女兒那裡打了個電 話給我……」 薛元福不禁勃然大怒說:「混帳東西,我派他帶了批人隨船護航的,現在出了事, 居然打個電話讓你們來通知我,簡直越來越不像話了!」 董超執禮甚恭地說:「董事長,老胡在電話裡沒把出事的詳細情形說明,我們還是 找他來,當面問清楚了再說吧!」 范強頗有顧忌地說:「找他來不大好,我看還是去寶雲道比較好些,董事長認為如 何?」 薛元福猶豫了一下,怒容滿面地說:「好吧!叫李媽上樓去把我的上裝拿來!」 「是!」董超恭應一聲,忙不迭出了書房去吩咐李媽。 「董事長,剛才當著董超的面前,我有些話不方便說。這次又出了事,雖然看在三 姨太的面子上,您可能不好意思對老胡加以深究。但為了整個組織,最好是一視同仁, 不能對他特別寬大……」 薛元福沉哼一聲說:「我知道!」 范強還要說什麼,但董超已走進來,使他只好欲言又止起來。 倏而,李媽取來了上裝,薛元福當即換下睡袍,交代說:「李媽,回頭太太問起我 ,就說我有點事情,跟范經理他們出去了!」 「是!」李媽唯唯應命。 薛元福便帶著范強出了書房,也不進餐廳向正賭得起勁的那幾位好友,以及另兩個 小房間裡搓麻將的女客們打個招呼,就直接從客廳匆匆出去。 他無論到什麼地方,都帶著兩名槍手當保鏢,司機老劉也是他的心腹。 范強與董超仍用他們自己剛才駕來的轎車,跟隨在薛元福的豪華轎車後面,一起駛 出了薛公館。 從花園道到寶雲道很近,僅需十分鐘左右,便已到了一幢華麗而精緻的別墅——這 就是薛元福金屋藏嬌的香巢。 很顯然的,胡奇是因為栽在了「金老鼠」手裡,未能達成把那兩噸多重的黃金,安 然護送到日本的使命,回來唯恐無法向薛元福交代,所以一回香港就避到女兒這裡來。 打算以她作為擋箭牌,使薛元福看在這位寵愛的三姨太份上,不便對她父親過於深究。 但這一著早被范強料中,偏偏這傢伙心地狹窄,對胡奇以大老闆的「老丈人」自居 ,最近似乎把他這位經理都不看在眼裡,早就耿耿於懷,越看越不順眼了。 這次既有把柄落在他手裡,他豈肯放過對胡奇打落水狗的機會。 所以剛才趁董超不在場,他就趁機在薛元福面前,背地裡放了胡奇一支冷箭,還故 意表示他並非跟胡奇有什麼過不去,而是為了整個組織設想。 由此可見,這個傢伙確實是個笑裡藏刀、陰險難纏的厲害角色! 這幢別墅裡只有一位女主人,而服侍她的女僕倒有兩個,外加一個看門的,以及兩 名保鏢。 當他們來到時,看門的一聽喇叭聲,就聽出是薛元福的座車,忙不迭打開大門,讓 車一直駛進花園,才把大門關上。 薛元福下了車,氣沖沖地在前面,范強與董超則亦步亦趨地緊隨在後。 一進客廳,便見父女倆正在密談。 胡奇趕緊起身相迎,雖然他身為「老丈人」,也得恭恭敬敬地招呼一聲:「老闆! ……」隨即露出了侷促不安的神情。 胡美姬仍然靠在沙發上,她這時穿著一襲薄若蟬翼的連身睡袍,外面加罩了件湖色 薄質的晨褸,意態極為撩人。 她非常聰明,不等薛元福發作,已先發制人的用手把臉一掩,嬌泣著說:「元福, 爸爸這次也出了事,幾乎把條老命都送掉,要不是為了我,他就沒臉回香港了。現在他 又怕無法向你交代,你看這怎麼辦……」 薛元福只好勸慰她說:「你先別急,讓我把出事的經過問清了再說吧!」 范強立即走上前說:「老胡,你在電話裡沒說明白,現在當著老闆面前,把你們遇 上『金老鼠』的情形說說吧!」 胡奇哪敢隱瞞,只得把他們在海上被動奪去黃金的實情,一五一十地述說了一遍。 等他們說完,薛元福的臉色已變成了鐵青,怒不可遏地問:「你們去了十幾個人, 加上船上的人手,總共幾十個人幾十支槍,居然對付不了一個『金老鼠』?!」 胡奇頓時面紅耳赤,垂頭喪氣他說:「老闆,這不能完全怪我們,大概是裝貨的時 候一時疏忽,才被『金老鼠』有機可趁。不知怎麼會在貨艙裡藏了個特殊的定時裝置, 到了定好的時間,就突然冒起一陣濃煙。我們雖用滅火器和化學泡沫筒搶救,非但不能 把它撲滅,反而越救煙越大。當時大家都驚成一團,以為隨時會發生爆炸,為了顧全幾 十條人命,陳廣建才命令棄船,由我跟他最後留在船上,決心與海景號共存亡的。等到 我發覺這是個詭計時,『金老鼠』已飛射到船上來,那時所有的人都跳海逃生了,船上 只有我跟陳廣建兩個人……」 「二對一也對付不了他?!」薛元福怒問。 胡奇沮喪著說:「老闆,我絕不是貪生怕死,既然是我自告奮勇接下這個差事的, 在那種情勢之下,還會不拼這條老命?可是,誰會想到他穿的是防彈衣,子彈射上去他 的皮毛也傷不到呀!」 「你們把『金老鼠』說得太玄了吧?」范強冒出了一句。 「范經理!」胡美姬突然站了起來,忿聲說:「你們別說風涼話,這次並不是頭一 次出事,『金老鼠』究竟有多大神通,上次撞上他的那班人都有目共睹,大家不是沒領 教過。這次如果不是我父親隨船護送,換了是你范經理親自出馬,恐怕也不見得能準保 不出事吧!」 「呃……」范強臉一紅,但卻不便當著薛元福的面跟她爭辯,只好強自一笑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點不相信,『金老鼠』竟然有刀槍不入的本事……」 胡奇仗著有女兒撐腰,也理直氣壯他說:「錯就錯在我們不信這個邪,沒想到連槍 彈都傷不了他,否則我們就不至被他攻了個措手不及啦!」 薛元福霍地把臉一沉說:「現在說這些都是廢話,放馬後炮有個屁用!你們到了日 本買主去接船沒取到貨,老陳又是怎樣向人家交代的?」 胡奇回答說:「買主當然很光火,怪我們接運幾次都不能如期交貨,使他們無形中 受了很大的損失,大概這一兩天之內就要派人來香港交涉,所以我特地先搭乘飛機趕回 來了……」 「老闆,」一旁的董超忽然說:「有句話我始終悶在心裡不敢隨便亂說,可是事實 上又不能不令人懷疑。『金老鼠』既然專奪偷運往日本的黃金,為什麼老是向我們下手 ,而『金虎幫』卻從來沒有出過一次事?」 薛元福暗自一怔,似已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於是沉聲說:「嗯!這倒確實有點邪門 !董超,你的意思是不是認為這是『金虎幫』搞的鬼?」 董超斷然他說:「否則『金老鼠』為什麼專找我們的麻煩?」 范強不以為然他說:「這點我早就想到了,但似乎不可能。因為『金虎幫』對我們 的一舉一動,既不可能瞭若指掌,就根本無法搞鬼。同時他們也該有所顧忌,如果『金 老鼠』真是他們那方面的人,至少也會假戲真做那麼一兩次,裝成也出了事,那才不致 引起我們的懷疑啊!」 薛元福沉思了一下,吩咐說:「董超,不管怎麼樣,事實上『金虎幫』還沒出過事 ,這不能不令人懷疑。現在這件事就給你去辦,你盡快替我去查明,如果真是『金虎幫 』在搞鬼,我們絕不輕易跟他們甘休!」 「是!」董超唯唯應命:「我明天就去查明!」 范強不便再表示異議,只得把話鋒一轉說:「老闆,如果日本方面派人來交涉,我 們如何應付?」 「唔……」薛元福想了想說:「反正我們只收了訂金,大不了是先把黃金運到後, 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過,我們接二連三地出事,絕不能白受損失,非得把『金老鼠 』抓到,追回那幾批黃金不可!」 范強趁機提議說:「照我看,與其向『金虎幫』去查,不一定能查出結果,倒不如 動動腦筋,設下個圈套,誘使『金老鼠』自投羅網!」 「你有什麼錦囊妙計?」薛元福急問。 范強老謀深算地笑笑說:「現在我還沒想出主意,但腦筋是人去動的,只要給我點 時間,我想真要對付『金老鼠』,還不至於束手無策吧!」 薛元福立即當機立斷說:「那我們就雙管齊下,董超,你查『金虎幫』照常進行, 范強負責去動腦筋,想出了主意立刻告訴我。關於這次出了事,對外絕對不能走漏一點 風聲。總而言之一句話,在最短期間之內,我們不但要全力查出『金老鼠』的來龍去脈 ,更要把他抓住,追回這幾次損失的全部黃金!」 范強見薛元福並未向胡奇深究,雖然暗覺於心不甘,可是當著胡美姬的面,他又不 便作這個惡人,以免自討沒趣。 萬一薛元福為了胡美姬,不得不袒護胡奇,那他范強豈不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 不是人?! 念及於此,他終於知趣他說:「老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那麼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 薛元福剛說了聲:「我們一起走吧!」 胡美姬就滿臉不高興地說:「喲!怎麼啦,來了這裡連坐都沒坐,就忙著要走了, 是不是怕回去罰跪呀?」 薛元福尷尬地陪著笑臉說:「今晚家裡還有很多客人,我是聽到出了事的消息,才 抽身出來的,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回頭客人發現我不在,以為我溜到這裡來了,那…… 」 「那怕什麼?」胡美姬忿聲說:「難道你連上這裡來的自由都沒有?這種老闆還有 個什麼當頭!」 薛元福苦笑說:「我不是怕誰知道我來這裡,而是客人還不知道我出來了,讓人家 以為我故意不陪他們玩牌,悄悄溜了出來,總不大好意思吧!」 胡美姬卻故發嬌嗔說:「那我管不著,既然你來了這裡,就不能急著要走,除非你 以後永遠別再來了!」 薛元福無可奈何,只好暗向范強和董超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行離去,自己則勉 為其難地留了下來。 等他們一走,胡奇也知趣地正待告辭,薛元福卻把他喚住了,鄭重其事他說:「老 胡,剛才當著他們的面,我有些話不便明說。最近公司裡有很多人都對你表示不滿,尤 其這次是你自告奮勇要去日本的,偏偏又出了事,更落個受他們議論的把柄。現在其他 的話我也不願深說,只希望你自己也盡力去查查,假使能查出些眉目,至少對大家好有 個交代,以免我從中為難啊!」 胡奇把胸脯一拍說:「老闆放心,這次我栽了斤斗,要不把這個面子扳回來,就算 不受別人議論,我自己也沒臉在香港混啦!」 「爸爸,這次出事又不能怪您,誰在背後說風涼話,下次就派誰去,看看他們誰能 有把握萬無一失!」 胡奇置之一笑,沒有搭腔,當即匆匆告辭而去。 薛元福擁有一妻二妾,各頭都得應付,使他頗有分身乏術之感。每週僅能抽出一兩 夜留在這裡,還得找出個借口。 儘管他把胡美姬金屋藏嬌在這別墅裡,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但在大太太和二太太面 前,卻始終沒有公開,所以使這女人的身份至今還是「地下夫人」。 那兩個女人也相當厲害,她們是一鼻孔出氣的,彼此站在同一陣線,明知薛元福在 外面另築了香巢,更知道那女人就是胡奇的女兒。但她們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意 不聞不問,使薛元福無法把胡美姬名正言順地接回家來同住。 這樣一來,胡美姬雖身為三姨太太,卻始終被排擠在薛公館的大門外,不能取得「 合法地位」。 事實上呢,在薛元福的心目中,胡美姬則是最受寵的! 當然,胡美姬也有她的一套手腕,憑著她的姿色,那兩個女人要想跟她急寵根本就 無能為力。 何況她所佔的最有利條件,是她對整個組織瞭若指掌。而她們卻尚蒙在鼓裡,並不 清楚薛元福在暗中從事走私勾當,更不知道他就是這非法組織的幕後主持人! 因而她也並不把那兩個女人看在眼裡,薛元福愈是急於趕回去,她就故意偏把他強 留在這裡。 薛元福經不起她一撒嬌,只好留了下來,兩個人進入臥房,胡美姬立即報以熱吻, 施出她的渾身解數……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金老鼠凌晨,薛元福才離開寶雲道的別墅,精疲力盡地回到花園道來。 「梭哈」和麻將都還沒結束,他索性不去驚動他們,逕自悄然溜上了樓。 回到房間裡,脫了衣服倒上床就睡,不消片刻,已然鼾聲大作了。 由於過分疲乏,這一覺直睡到上午十點多鐘才醒。 醒來一看,隔著一隻床頭櫃的另一張床上仍然空著,與他同房睡的大太太似乎尚未 睡過。 他心知幾位太太們的麻將大概尚未散局,起身匆匆漱洗完畢,穿上衣服到隔壁房間 看時,二太太正在蒙頭大睡。 薛元福不去驚動她,退出房外下了樓,只向女僕交代幾句,連早餐也不吃,就乘車 趕到了位於中環的「吉利航運公司」去。 董事長一到,整個辦公室的男女職員,全體紛紛起身恭迎。 他的辦公室在最裡面,佈置得氣派非凡,隔壁就是經理室。 薛元福剛進辦公室,一位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就跟進來,把幾份公事放在辦公桌上, 執禮甚恭他說:「董事長,剛才有位日本來的楊先生要見您,現在還在經理室裡跟范經 理談話,要不要請他們過來?」 薛元福把頭一點道:「快請他們到我辦公室吧!」 「是!」女秘書恭應一聲,領命匆匆走去。 倏而,范強陪同一位穿得西裝革履,儀表出眾的英俊年輕紳士,相偕走准了董事長 室。 「這位是我們的薛董事長,」范強替雙方介紹:「這位是日本來的楊先生……」 「敝人叫楊少康,請多指教!」年輕紳士上前把手一伸。 薛元福已起身相迎,跟這位貴賓握手,招呼說:「楊先生請這邊坐!」 三個人先後在一旁的華麗沙發上坐了下來,范強立即言歸正傳說:「剛才我跟楊先 生已經先談了一會兒,楊先生是為了海景號上那批貨未能如期運到,特地從日本趕來的 。希望我們能給他個確實的答覆,究竟這筆交易是否能繼續………」 楊少康接口說:「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那就是說,如果貴公司方面不能保證如期 交貨,我們只好另找門路了!」 薛元福表情肅然地說:「楊先生,首先我應該對最近的接連出事,以致耽誤交貨的 日期表示歉意。不過我們所受的損失更大,這點相信楊先生一定明白。所以對這件事我 們已商討過了,決定訂金如數照退,等我們把貨運到之後,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雙方 錢貨兩訖,楊先生認為這個辦法如何?」 楊少康強自一笑道:「董事長千萬別誤會,我來香港絕不是為了討回訂金。既然貴 公司接連受了幾次損失,由我們負擔一部分也未嘗不可。主要的是我們那邊等著要貨, 否則對我們那邊的買主無法交代。所以我們老闆這次派我來香港,希望能交涉出一個結 果,除非貴公司能有把握,負責在十天之內把貨運到日本,不然我們只好另請高明啦! 」 「楊先生,」范強面有難色地說:「十天的時間太倉促,事實上恐怕有困難,是否 可以多寬限幾天?」 楊少康不置可否地笑笑說:「這不是多不多寬限幾天的問題,而是最近這三四個月 來,你們已經一延再延,始終沒能把貨運到。固然你們的損失很大,但我們對那邊的買 主一再失信,無法如期交貨,一旦失去那批固定的買主,那種損失更是無法估計的啊! 」 薛元福遲疑了一下說:「那麼楊先生的意思?……」 楊少康坦率地說:「我們老闆這次派我來香港,主要的是希望能與貴公司方面,彼 此取得諒解。那就是說,原則上我們同意董事長剛才所提的辦法,貨無論什麼時候交, 只要能安然運到日本,我們雙方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另外一個辦法是你們能保證在十 天之內交貨,絕不誤期,那我們就不必再找其他門路了。如果董事長有更好的辦法,我 們現在也不妨提出來研究,只要能行得通,敝人也可以代表我們老闆接受。」 薛元福與范強交換了一下眼光,遂說:「這麼吧,關於楊先生所提的兩個辦法,容 我們考慮考慮,今晚請楊先生賞光,撥駕來舍下吃個便飯,到時候再作決定如何?」 楊少康很爽快地一口答應下來,當即留下地址,便起身告辭而去,約定晚上七點由 薛元福派車去接。 薛元福親自送到門口,與范強回到董事長室裡,不由地忿聲說:「哼!他說的另找 門路,一定指的是『金虎幫』!」 范強憂形於色說:「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今晚您打算怎樣跟他決定?」 薛元福斷然說:「無論如何,這筆買賣絕不能讓『金虎幫』搶去!」 范強把眉一皺說:「那我們只有保證在十天之內交貨,時間上怎麼來得及呀?」 薛元福神色凝重他說:「技術問題倒還可以設法解決,重要的是不能讓姓楊的跟『 金虎幫』接觸。因為剛才聽他的口氣,很可能已打算去找洪煙全談了,所以我想這樣, 無論十天之內是否來得及交貨,今晚我們都必須答應他!」 范強擔心地說:「萬一再出事,那豈不是……」 薛元福沉聲說:「哼!這次要再出事,我們也就不必再幹這一行了!現只要能暫時 穩住姓楊的,有十天的時間,難道還不能把『金老鼠』的來龍去脈查明?只要把這罪魁 禍首抓住,追回那兒筆黃金,其他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啦!」 范強並不太樂觀,他輕喟一聲說:「老闆,不是我說句洩氣的話,別說抓『金老鼠 』了,就連查明他的身份,我看都不簡單呢!」 薛元福猶豫了一下說:「不管他是怎麼個厲害的角色,反正我們已決定全力對付他 ,就非把他抓到不可,即使必須付出任何代價,我也在所不惜!范強,你立刻去通知各 部門的負責人,下午兩點鐘在倉庫集合,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商討對策吧!」 范強唯唯應命而退,回到他自己的辦公室,當即以電話分別通知了各部門的負責人 。 下午兩點鐘正,薛元福回家吃過了午飯,直接來到位於石塘咀的「吉利航運公司」 第一號倉庫。 當他到達時,所有各部門的負責人均已到齊。 這第一號倉庫,實際上就是這走私集團的大本營,凡是重大的聚會,都在這裡舉行 。 薛元福吩咐把大門關了起來,各處派人嚴加戒備,然後眼光一掃,發現各部門的負 責人均到齊,唯獨不見胡奇在場,不禁沉聲問:「范強,胡奇怎麼沒來?」 范強恭聲回答:「上午我沒通知到他,已派了人去找他……」 負責行動的趙一鳴上前說:「老胡一早就去了我那裡,說是奉老闆之命,要去查『 金老鼠』,特地要我派出幾個人手,交由他帶著過海到九龍去了……」 薛元福怒哼一聲,轉向恭立一旁的董超喝問:「『金虎幫』方面不是交由你去查的 嗎?」 董超忙不迭回答說:「我一早就去辦這件事了,特地在九龍方面分頭派人暗中調查 。據說他們仍然是採取化整為零的方式,利用他們的那批私梟幫船隻,陸陸續續把黃金 偷運到日本,始終還沒遇上過『金老鼠』……」 薛元福不聽猶可,一聽之下,更加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說:「照這麼說,『金老 鼠』是專找我們作對,存心跟我們『金龍幫』過不去囉?!」 董超判斷說:「豈止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說不定『金老鼠』就是『金虎幫』的人 呢!」 「嗯!」范強說:「這倒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最低限度『金老鼠』跟『金虎幫』 總有點勾結,否則就絕不會厚彼薄此,專跟我們『金龍幫』作對!」 薛元福鐵青著臉說:「不管他們之間是否有勾結,或者『金老鼠』真是『金虎幫』 的人,現在我們所面臨的兩大問題,一個是如何去查明『金老鼠』的來龍去脈,設法把 他抓住,追回這幾次所損失的黃金。另一個問題,就是日本方面已派來個姓楊的,據他 表示,如果我們不能在十天之內交貨,他們就準備另外找人接替我們,看情形很可能是 找『金虎幫』。所以我召集大家,希望聽聽你們的意見,關於這兩點,誰有什麼主意沒 有?」 范強當仁不讓地說:「老闆,昨夜我回去想了整整一夜,如果要釜底抽薪,根本解 決問題,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金老鼠』抓住。假使我們要查明他的身份,事實既不 容易,而且也是多餘的。與其浪費時間和人力,倒不如設下個圈套,誘使他自投羅網。 這樣一來,不但能追回最近幾次損失的黃金,一切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 薛元福微微把頭一點說:「這主意是不錯,但你是否想出了具體的辦法?」 范強一臉老謀深算的神氣說:「其實這並不難,我們只要答應姓楊的,十天之內絕 對如期交貨。同時故意走漏消息,最好是讓『金老鼠』知道我們又有一批黃金將運往日 本。這次我們事先必須作好萬無一失的準備,除非他不敢再下手,否則他就一定會中計 的!」 薛元福不以為然地說:「哼!海景號上的準備難道還不夠周全?胡奇帶了十來個好 手隨船護送,船上還有二三十人,結果照樣出了事!這次誰又有把握保證能把『金老鼠 』抓到?」 趙一鳴自告奮勇地說:「老闆,我倒不信『金老鼠』真是個三頭六臂、神通廣大的 人物,這次我願意跟他鬥一鬥法,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范強趁機慫恿說:「老趙願意親自出馬,我相信他是絕對可以勝任的。不過這次我 們不能再重蹈覆轍,必須改變方式,那就是以載運黃金的船為餌,誘使『金老鼠』在海 上攔截,暗中我們卻派有快艇多艘跟隨。只要『金老鼠』出現,不等他下手,我們就先 發制人,來個四面八方大包圍,諒他插上翅膀也難逃出我們的掌握!」 趙一鳴接口說:「根據這幾次出事的報告,『金老鼠』每次都是以偽裝的漁船、巡 邏艇或遊艇出現,同時憑他的詭計多端,使我們的人防不勝防。不過整個檢討起來,固 然怪我們的人太大意,警覺性不夠,加上事前的疏忽種種因素,才使對方有機可趁,但 歸根究底來說,還是在出事以後,『金老鼠』臨去破壞了我們船上的主機,使我們無法 追趕。而且他們的船速度很快,等我們的人把機件修復,早就欲追不及了。所以我認為 范經理的主意不錯,只要多派一些快艇暗中跟著,除非『金老鼠』不露面,否則就絕對 跑不了!」 薛元福想了想說:「萬一我們這次勞師動眾,而他卻偏偏不出現了呢?」 范強哈哈一笑說:「老闆,他要是這次不敢下手,我們不就可以把貨如期順利運到 日本了嗎?何況他既安了心跟我們對,又己食髓知味,接連幾次均已得手,這次就絕不 會輕易放棄的!」 薛元福尚未置可否,忽見負責管理二號倉庫的杜剛,挺身而出,說:「老闆,有句 說我本來不該說的,但這次海景號出了事,我實在不能再把話悶在肚裡了。因為貨是在 二號倉庫裝船,當時由我在場親自指揮和監督,結果居然被人在艙內藏置了定時煙幕彈 ,竟未被發覺。更使我不瞭解的,是事情發生之後,會沒人想到追究那玩意是怎麼被人 弄上船的。我負責管理二號倉庫,不能也保持緘默,沒人追究就不聞不問。尤其『金老 鼠』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甚至早就知道我們這次把黃金偽裝成了艙板,所以 我敢放肆他說一句,在我們自己人裡,一定出了問題!」 他這一番話,無異是指出他們之中出了內奸,使所有在場的人,無不為之相顧愕然 起來。 薛元福也是氣昏了頭,根本沒想到這一點,直到此刻才被一語驚醒夢中人,頓時怒 形於色說:「杜剛,你的話不錯,要不是我們自己人出了問題,『金老鼠』絕不可能消 息如此靈通!」 在這走私集團中,除了薛元福之外,以范強的身份最高。他身為第二號人物,居然 沒想到追查自己人,反而讓杜剛指了出來,自然使他不免感到有失職責。 但他的個性一向剛愎自用,冷笑說:「這點我早想到了,如果說我們自己人有問題 ,除了老闆之外,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我本人在內,任何人都可能有問題。我之所 以想到了而不便說出,就是不願打草驚蛇,必須暗中查出真憑實據,才能採取迅雷不及 掩耳的行動。可是現在話已叫開,就算在場的人之中,真有問題人物,恐怕也不容易再 查明啦!」 杜剛雖覺范強這番話近乎強詞奪理,甚至有怪他不該當眾說出的意思。但他身份比 范強低,雖然心裡不服氣,嘴上卻不便爭辯,氣得只好啞口無言了。 薛元福卻支持杜剛,認為海景號這次出事,完全是由於被人在貨艙裡藏置了定時煙 幕彈,才會造成那種驚慌失措、無法控制的驚亂場面,以致中了「金老鼠」的詭計。 而且時間又算得那准麼確,就在船駛離香港九十海里的公海上,距離那艘遊艇兩里 左右的地方,艙內突然冒出了濃煙,使船上的人誤以為那是定時炸彈,即將發生爆炸, 不得不棄船逃生。 這並非全怪他們常識不夠,應該懂得如果那是定時炸彈,要就發生爆炸,絕不會光 冒濃煙。事實上是因為艙內裝載著一批化學原料,一經燃燒,艙內溫度一超過限度,原 料本身即可能引起爆炸。 在那種驚亂的場面之下,誰還能保持鎮定和冷靜,想到艙內只是冒煙而已? 胡奇雖是老江湖,竟能臨危不亂,突然識破是中了詭計。但可惜等他恍然大悟時, 已然遲了一步,否則全船共有好幾十人,豈會被一個「金老鼠」輕易得手! 然而,杜剛的話不錯,如果不是自己人出了問題,「金老鼠」怎會對一切瞭若指掌 ,居然早就知道這次走私的黃金,是偽裝成了艙板,準備到了日本之後,再把它卸下偷 運上岸? 何況沒有內奸的話,那顆特製的定時煙幕彈,根本就不能被弄上船,藏置在貨艙裡 ! 既然如此,那麼問題人物究竟是誰呢? 薛元福沉思之下,終於下了斷語,他說:「這個出賣我們的人,我們一定要查明。 據我看,現在我們所有在場的都是各部門的負責人,相信應該不致有問題。如果真有人 吃裡扒外,私下在勾結『金老鼠』,八成是在第二號倉庫方面!」 杜剛引咎自責地說:「問題確實出在第二號倉庫方面,這個責任我應該負責,絕對 要查個水落石出的。不過,真要是我們自己人出的問題,就絕不止一個人,因為我那裡 的人並沒參加偽裝那十幾塊金板的工作。所以我認為,要查就查個徹底……」 此言一出,可惱了負責偽裝那十幾塊金板的林仲達,他是個老粗,當即沉不住氣地 忿聲說:「老杜!你別他媽的指和尚罵禿子,偽裝金板是我負責的,這次的事除了老闆 和范經理之外,只有我和參加工作的兩個弟兄知道。老闆和范經理當然沒問題,你是不 是在懷疑我們三個人?!」 杜剛未及解釋,范強已接口說:「老林,你說的還不完全,知道偽裝金板這件事的 ,至少還有陳廣建和胡奇呀!」 他似乎跟胡奇有著成見,只要抓著機會,就絕不輕易放過,馬上把胡奇也扯上了。 但昨夜胡美姬施出渾身解數,在薛元福身上已下了一番功夫,使他愛屋及烏,因此 他袒護說:「海景號的船長和胡奇絕不會吃裡扒外,這兩個人我絕對信任他們。真要是 我們自己人走漏的消息,那就是老林帶上船去裝置艙板的那兩個混帳東西!」 林仲達把胸脯一拍說:「我負責去查明!」 這老粗是說做就做的,當即就準備離去。 范強卻阻止說:「慢著,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如果真是他們的話,這次我們不妨將 計就計,就利用他們走漏風聲,好讓『金老鼠』知道我們決定再把黃金運往日本!」 薛元福點了點頭說:「這倒也是個辦法,我們就決定答應姓楊的十天之內交貨,細 節回頭再研究。現在在場的只有我們這些人,關於這次的決定,應該不致再走漏消息了 。如果『金老鼠』再事先知道我們的計劃,那就唯你們是問!」 在場的人皆相顧愕然,竊竊私議起來。 於是,薛元福又交代了一番,便偕同范強先行離去。 在驅車前往「吉利航運公司」的途中,兩個人仍在繼續商量著,今晚應該如何款待 買主方面從日本派來的代表——楊少康。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艷姬晚上七點鐘,范強親自代表薛元福,前往「國際大飯店」,把楊少康接到了寶 雲道的別墅裡來。 因為這是不能公開的交易,不便在花園道的公館接待楊少康,所以他們商量的結果 ,決定設宴在這別墅裡比較方便,而且談話可以毫無顧忌。 胡美姬今晚打扮得非常艷麗,穿一身墨綠色的緊身旗袍,前胸和背後均袒露出一片 。從薄紗可以看出她雪白細嫩的肌膚,隱隱約約,豐滿而高聳的雙峰間,擠出一條深深 的乳溝,極為撩人。 尤其她這身旗袍相當合身,緊裹著健美的胴體,使渾身曲線表露無遺。 高叉處露出的兩條修長均勻的美腿,更是誘惑至極! 她很會打扮,墨綠色的旗袍,配以一串珍珠項鏈,兩耳戴著珍珠耳環,右手中指上 再套著只大約兩三克拉的鑽戒,顯得非常高貴大方;而且儀態萬千。 經過薛元福的介紹,胡美姬立即向楊少康慇勤招待,招呼他在沙發上坐定後,還親 自為他端了杯酒,站在面前笑容可掬地說:「楊先生,您坐一會兒,我要到廚房裡看看 ……」 楊少康哂然一笑說:「我來一下就給嫂夫人添麻煩,實在不好意思,你別忙吧,隨 便些好了。今晚我們主要的是想談談,嫂夫人太客氣,反而見外了……」 胡美姬說了聲:「哪裡,沒準備什麼……」便嫣然一笑,逕自走向了後面的廚房裡 去。 楊少康目送她走向後面去,直到她那動人的背影消失,才把眼光收回。 范強已迫不及待地說:「老闆,剛才在車上我已經跟楊先生談過了,關於十天之內 交貨的事,楊先生需要當面跟你作個決定。」 薛元福遂問:「楊先生的意思怎樣?」 楊少康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原則上只要你們有確實把握,能在十天之內交貨,我 們自然是一事不煩二主,希望能一本初衷,繼續跟你們合作。不過,事實上自從半年前 我們雙方定約之後,這幾個月以來,你一再出事,以致未能如期交貨,實際上是根本一 次都沒有真正成交。你們固然損失不小,可是我們那邊答應買主交貨的日期一誤再誤, 信用已喪失殆盡,萬一斷了那些門路,那種損失將更是無法估計的。因為我們做的只是 轉手買賣,假使貨到了,而脫不了手,豈不是乾著急?本錢壓著倒在其次,主要的是得 擔很大的風險。最近日本警方查得非常嚴,一旦搜出我們藏有大量黃金,勢必追查來源 。那樣一來,我們非但損失慘重,更得吃上官司,甚至牽連到你們啊!」 「如果我們保證這次如期交貨呢?」薛元福問。 楊少康毫不保留地說:「董事長,恕我說話放肆,你們每次都會保證過,絕對有把 握如期交貨,可是事實上一次也沒交成。如果我這次作主答應下來,結果誤了事。教我 在我們老闆面前如何交代呀?」 薛元福斷然說:「這次如果誤了事,我們非但不收分文,而且照當地的金價全部如 數賠償!」 楊少康猶豫不決地說:「這……這似乎太……」 正說之間,胡美姬已回到客廳來,邀請他們到飯廳就座。 今晚酒席是向「海鮮樓」訂的,叫到家裡來現炒現做,賓主一共只有四個大人,卻 是桌魚翅全席! 首先上桌的四隻冷盤,胡美姬早已水鎮好了香檳,范強從水桶裡取出,開了瓶替各 人面前斟滿一杯。 薛元福這時也不急於催問楊少康的決定,以主人的身份舉杯說:「楊先生,這次你 是遠道而來,今晚不成敬意,只能聊表我們的心意,算是為你接個風,大家先乾一杯吧 !」 楊少康舉起酒杯笑笑說:「我的酒量很差勁,還是隨意吧……」 「那我先乾為敬了!」胡美姬毫不含精,居然舉杯一飲而盡。 薛元福和范強也同時幹了杯,楊少康無可奈何,只好一飲而盡,說了聲:「謝謝! ……」 范強立即又替各人的酒杯裡斟滿,胡美姬則慇勤招呼:「楊先生請隨意,沒什麼菜 ……」 在他們的熱情款待之下,楊少康盛情難卻,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山珍海味一道 道地上了桌。 賓主開懷暢飲,胡美姬更是談笑風生,使得薛元福簡直沒有機會跟楊少康談正事。 范強更是插不了嘴了,他敬陪末席,默默地在沉思著。思維裡忽然升起一個疑問, 那就是坐在他對面的這個楊少康,究竟是什麼人呢? 當初是個從東京來的走私集團負責人,找上門來跟范強談的,最後由薛元福親自決 定,同意接受了這筆交易。 經雙方協議,由日本方面先付三分之一的訂金,黃金運到日本交貨後,餘數再一次 全部付清。價格則是按兩地金價的差額,在可獲的利潤中各得一半。也就是薛元福這方 面,把利潤加在香港的金價上,成為他實得的數目。 薛元福這方面只負責把黃金運到日本,由對方直接上船提貨。至於如何偷運上岸, 或者是被海關及警方查獲,完全與他無關。所以擔的風險並不太大,僅只負責在海上這 段航程中的安全而已。 只要黃金交了貨,找買主脫手也是對方的事,所以薛元福認為這種交易不但有利可 圖,而且絕對萬無一失。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突然出現了個神出鬼沒的「金老鼠」,竟使他接二連三地 在海上遭到攔截,以致損失好幾批黃金! 現在這個自稱日本方面派來的「代表」,他們從未見過,僅憑他自我介紹,難道就 能完全相信? 萬一是冒充的,或者是港日兩地的警方人員,企圖混進他們這非法組織調查,豈不 ……念及於此,范強忽然靈機一動,故意試探地問:「楊先生,關於我們一再延誤,未 能如期交貨的實際情形,你們日本可會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楊少康回答說:「外邊到沒聽到什麼風聲,我們只是聽貴方的人說,好像是在海上 遇上了海盜……關於這一點,我們老闆倒有點懷疑,因為憑貴方的人力,偶爾出次把事 ,那也許是一時疏忽大意,以致措手不及。但事實上是接二連三地出了事,難道你們無 法防範?」 薛元福強自一笑說:「不瞞楊先生說,那海盜頭子的外號叫『金老鼠』,是個詭計 多端,而且神出鬼沒的人物。他每次都以不同的方式下手,所以令人防不勝防,不過, 現在我們已經決定不惜任何代價和手段,全力來對付這傢伙,所以才有絕對把握,這次 能在十天之內如期交貨!」 范強趁機問:「楊先生的意下如何?」 楊少康猶豫了一下,才笑笑說:「能這樣的話,自然是最好,其實我們也不願意另 外找門路。這種買賣最怕走漏風聲,除非迫不得己,接觸的人越少就越安全,假使貴方 真有把握能如期交貨,那我們也犯不著多此一舉,再去找其他方面打交道呀!」 薛元福不禁振奮地說:「好,我們就一言為定,十天之內如果我們交不了貨就以當 地的金價,賠償你們的全部損失!」 「那倒用不著,」楊少康置之一笑說:「反正我們雙方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 這次的貨不能如期運到,賠償倒可不必。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先,萬一再出事……」 沒等他說完,薛元福已斬釘截鐵地說:「兄弟做事絕不拖泥帶水,到時候如果貨交 不出,你們儘管另找門路,我們絕不反對!」 胡美姬舉起酒杯,嫵媚地笑說:「元福,你別只顧談話,多敬楊先生幾杯呀!」 薛元福哈哈一笑,舉杯說:「來,我們大家一起幹!」 於是,四人又繼續開懷暢飲起來。 他們的正事已談妥,自然得聊點輕鬆的,胡美姬忽然興致勃勃地提議:「元福,楊 先生是遠道而來,又很難得來香港一次,我們不能只為他接個風就完事,總得盡點地主 之誼,回頭就請楊先生到夜總會去玩玩吧!」 薛元福雖然心事重重,但她既已提出,只好表示欣然同意。 這頓飯一直吃到將近九點鐘才結束,四個人整整喝了半打香檳,大家都有幾分醉意 ,便離席到客廳去喝咖啡,等候胡美姬回房重新打扮。 正在這時候,胡奇突然匆匆趕來,一見生客在場,忽向薛元福使個眼色說:「董事 長,我有要事向您報告……」 范強立即起身說:「董事長要陪客人,有什麼事告訴我吧!」 胡奇不便當著楊少康面前貿然說出,只好跟范強來到飯廳。把正在收拾殘席的兩名 女僕打發出去,始輕聲說:「今天一早,我就去了九龍,在那邊馬不停蹄地各處奔走。 累了一整天,總算有點收穫,查明『金虎幫』今晚十二點鐘,有一批黃金要在筲箕灣的 阿公巖外海邊裝上船,然後偷運到日本去……」 范強不屑地說:「老闆要查的是『金老鼠』,以及他跟『金虎幫』是否有關,誰讓 你去管他們的閒事!」 胡奇胸有成竹地笑笑說:「我不是多管閒事,而是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忽然想到了 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范強冷聲問。 胡奇回答說:「老闆不是要查明『金老鼠』與『金虎幫』之間的關係嗎?這正是個 現成的機會,我們只要派出些人手,讓其中一個化裝成『金老鼠』,按時趕到阿公巖去 下手。如果真是一夥的,到時候『金虎幫』的人一定會打招呼,表明是自己人,這樣一 來,不須去查,也就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即使我們估計錯誤,得手以後卻讓他們把 這筆帳記在『金老鼠』頭上!由我們兩方面對付那傢伙,豈不比單方面跟他周旋更好! 」 范強存心澆他冷水說:「你這個主意是打的如意算盤,萬一被『金虎幫』識破是我 們的人去下手,那將發生什麼後果,你是否考慮過了?」 「這……」胡奇吶吶地無言以對了。 薛元福突然走了進來,急問道:「老胡,怎麼回事?」 胡奇瞥了范強一眼,才把自己獲得的消息,以及想出的主意告訴了薛元福。 他剛說完,范強就表示反對,認為可能會弄巧成拙。萬一被「金虎幫」識破,勢必 引起雙方一場衝突,甚至發生火拚。 薛元福尚未拿定主意,胡美姬已打扮齊當,她換了一身銀灰色綴以閃光珠片的袒胸 露背小禮服,滿身珠光寶氣,更顯得艷光四射,嬌嫵動人,彷彿新娘子似的。 她並沒有進飯廳,只在客廳裡招呼:「元福,我們走吧!」 薛元福走了出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兩句,然後向楊少康歉然說:「楊先生,我臨 時有點重要的事情,需要跟范經理商討一下。你們先去吧,我們回頭再趕來……」 楊少康哂然一笑:「既然董事長有事,那麼我們就改天再玩吧!」 胡美姬不依他說:「那不行,我已經換好衣服,化好了妝,突然不去了豈不是開我 的玩笑!」 楊少康聽她這麼一說,只好不再表示意見,偕同她先行離去。由薛元福的司機駕車 ,送他們前往「大都會夜總會」。 等他一離開別墅,薛元福便與范強和胡奇,在客廳裡繼續密商起來。 結果,薛元福終於當機立斷,不顧范強的勸阻,決定採納了胡奇的主意。 但這「金老鼠」的角色,由誰擔任才適合,而且有把握能勝任呢? 范強趁機刁難胡奇,故意說:「既然這主意是老胡想出來的,而且沒有兩手的人不 能勝任,我看就由老胡化裝成『金老鼠』吧!」 薛元福怔了怔,為了這位「老丈夫」的安全著想,猶未置可否,誰知胡奇居然不甘 示弱地說:「那不成問題,反正我曾親眼見過『金老鼠』的那身打扮,化裝起來絕對可 以亂真!不過,他的那身行頭和面具,現在臨行趕製,不知道是否來得及……」 范強抬眼看看壁上的掛鐘說:「現在已經九點多了,如果老闆決定採取這個辦法, 那就得立刻準備一切。除了老胡之外,還得先派一些能打善鬥的好手。因為『金虎幫』 今夜去阿公巖的人數一定不少,萬一動起手來,我們絕不能吃虧,尤其不能有人落在他 們手裡,所以必須先有萬無一失的行動計劃和準備。至於化裝成『金老鼠』所需的服裝 和面具,只要多花點代價,我想是不成問題,有兩個多小時大概足夠趕出來了。不過, 老胡得親自畫出樣子,並且在場盯著製作,否則趕出來而不像,那就畫虎不成反類犬啦 !」 薛元福認為他的顧慮很周到,當即吩咐胡奇去趕制服裝及面具,另一方面以電話通 知趙一鳴和董超趕來,共同相商今夜的突襲行動計劃……阿公巖在筲箕灣的最外端,這 一帶非常荒僻,尤其海邊,入夜更是陰森冷寂,連鬼影子也見不到一個。 盛夏的白天裡,海濱浴場還比較熱鬧,但現在已入秋,而且是深夜,誰還會跑到這 種地方來?除非是存心來「撞鬼」! 在海濱浴場過去,與將軍澳對峙的這一帶,更顯得荒涼,因為從北角伸延過來的碼 頭,僅到東傍街盡頭為止。 可是,今夜這一帶卻是人影憧憧,附近散佈了不少人在把風,海濱更是如臨大敵地 在嚴密戒備著。 十一點五十分,海上駛來了一艘漁船,在夜色朦朧下,逐漸駛近了海邊。 海邊守候著七八名大漢,其中一人立即以蒙上紅色玻璃紙的手電筒,向來船一照一 滅地發出信號。 漁船上也回答了信號,然後直駛向海邊來。 當這艘漁船停泊在海邊,放下了跳板後,那大漢便以手電筒向岸上發出信號。 倏而,兩部小貨車飛駛而來,停在了接近海邊的路上。隨見每部車上下來八名大漢 ,每四人合抬一隻木箱,飛快地由沙灘奔向海邊。 就在這時候,突見一輛大型旅行車,風馳電掣地趕來,使附近把風的人未及發出警 告,車已直接衝上沙灘,撞向抬著四隻木箱的大漢。 他們抬的木箱雖不大,看上去只是裝電器的普通木箱,但卻相當沉重,所以要四人 合抬一隻。一見旅行車衝來,他們不由地大吃一驚,趕緊丟下木箱,就分向四散逃開。 在海邊擔任戒備的七八名大漢,見狀立即各自拔槍鳴變,忙不迭奔到兩隻木箱旁。 旅行車停住了,車門一開,首先跳出個一身黑色緊身衣褲,披著件黑色短披風,戴 著個金色鼠頭面具,並且在胸前繡了只金色的老鼠的漢子。 這一身打扮,赫然就是「金老鼠」! 由於天色太黑,奔來的七八名大漢無法看清,老遠就已鳴槍示威,向旅行車開了火 ,企圖嚇阻他們奪取丟在沙灘上的四隻木箱。 旅行車上隨即跳下十來個蒙面大漢,迅速散開伏身在沙灘直,或以車身為掩護,一 齊舉槍還擊。 雙方的槍上均套裝著滅音器,因此射擊的槍聲並不大,只聽得一陣「噗噗、噗噗」 之聲不絕於耳,如同熱砂鍋裡在炒爆粟子。 「金老鼠」的現身,似乎並未發生嚇阻作用,迫使對方停火。 甚至那奔近的七八名大漢,看清了他這身打扮,居然一齊集中目標向他射擊,好像 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金老鼠」,簡直是有眼不識泰山! 而這「金老鼠」卻是胡奇冒充的,他雖然打扮的惟妙惟肖,但身上穿的並不是防彈 衣,不敢迎向猛烈的火力衝去。 他一看四面八方正有不少人影圍攻而來,不禁暗自一驚,急命那些大漢搶奪距離不 遠,丟在沙灘上的那四隻木箱。 但他估計錯誤,沒想到對方為了裝運四箱黃金,竟然勞師動眾地出動了大批人馬, 人數起碼超出他們一倍以上,而且漁船上的人尚按兵未動。 更吃虧的是他們被困在核心,車輪又被松沙困住,無法再向前開,讓那些大漢利用 作為掩護,接近四隻木箱,以便搬上車逃走。 四面八方湧來的人影,越來越近,火力也更猛烈,集中目標向旅行車射擊。使得幾 名企圖衝向木箱的大漢,在亂槍下被擊倒了兩個。 其餘的一看無法接近木箱,只好知難而退,退回了旅行車旁。 這次主意是胡奇出的,他要不能完成使命,回去如何交代? 因此他情急之下,大喝一聲:「你們替我掩護!」竟然奮不顧身向四隻木箱撲過去 。 對方也已看出他是為首的,擒賊先擒首,於是一聲招呼,全部火力一齊集中目標向 他射擊。 他穿的不是防彈衣,只在裡面穿了件防彈背心,而子彈卻射中了他的大腿。 「啊!……」痛呼一聲,他撲倒在沙灘上。 這傢伙不愧是個玩命的狠角色,居然一咬牙,就地滾身到木箱旁,負傷舉槍連射, 擊倒了正企圖撲近的兩名大漢。 但對方人多勢眾,由四面八方湧來的人馬,仍在繼續縮緊包圍範圍。 眼看胡奇帶來的這批大漢,已被擊傷了兩三個,漸呈不支之象的危急情勢,突聞警 車急鳴聲。對方一聽那鬼哭神嚎的警車急嗚聲,風馳電掣地由遠而近,不禁大吃一驚。 於是一聲令下,也顧不得奪回那四隻木箱了,忙不迭紛向停著的兩部小貨車,以及海邊 逃去。 十幾名大漢逃回車上,立即飛馳而去,其他的人則逃上船,抽回跳板,急急馳向夜 色朦朧的海上。 不消片刻,對方已分由水陸兩路逃得精光,僅只在沙灘上留下幾具被擊斃的屍體。 胡奇的人馬卻不急於逃走,他們反而有恃無恐地等著,難道他們不怕被警方趕來一 網成擒? 「警車」終於趕來,結果竟是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一路鳴著警報器,故意虛張聲 勢而已。 而車上帶著一批援兵趕到的,竟是奉命依計而行的趙一鳴! 這一著出奇制勝的妙計,果然比派來大批人馬更有效,當真把對方的人全嚇跑了。 當然,這個主意沒人想得出,完全是范強動出的腦筋。 趙一鳴一趕到,急命手下把受傷的胡奇及幾名大漢架扶上車,然後將四隻木箱搬上 了車,再把陷在沙灘上的旅行車拖出。 雖然胡奇及幾名大漢受了傷,這次的突襲行動,總算圓滿達成任務。 於是,他們當即離開海邊,載著奪得的四隻木箱,匆匆趕回了石塘阻。 這時候薛元福已趕到了「大都會夜總會」去了,范強則留在第一號倉庫,靜候著胡 奇和趙一鳴的消息。 他們終於順利完成任務,趕了回來覆命。 范強沒想到他們真的把四隻沉重的木箱拿到了手,這倒頗出他意料之外。 胡奇更是洋洋得意,也顧不得腿上的傷勢了,由兩名大漢扶他進入倉庫,急於想打 開木箱,看看這次由他想出這個主意所得的收穫。 誰知撬開兩隻沉重的木箱一看,頓使圍觀的所有人無不驚了個目瞪口呆,原來裡面 裝的根本不是黃金,竟是滿滿四箱的鉛塊!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紅粉殺機 「大都會」在香港是屬於第一流的夜總會,這裡不但設備豪華,節目精彩,同時尚 可跳舞。 胡美姬是陪楊少康的,他們來時已沒有較好的桌位,只得在靠近角落裡找了個空桌 位坐下。 她的氣派很大,每次來這種地方,一定得表現她的闊綽,除了香檳之外,絕不點其 他任何飲料,彷彿怕有失身份似的。 這裡的表演節目,每晚共有兩場,一場是在十點,一場是在午夜十二點,每場演足 一個小時,其他時間則由著名歌星輪流演唱,供來賓婆娑起舞。 胡美姬的實際年齡尚未滿二十歲,卻已作了薛元福的三姨太太,這自然是由於父親 吃人家飯,不得不委曲求全。 不過話說回來,她既沒有受過較好的教育,家世又不清白。在香港這種地方,一個 少女僅憑年輕漂亮,除了在聲色圈中鬼混,又能找到什麼合適的謀生工作? 何況她的虛榮心很重,薛元福有的是錢,足何供給她豪華的生活享受。在金錢與物 質的雙重誘惑,以及父親的慫恿之下,使她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 可是這兩年來,薛元福竟把她視為禁臠,派在別墅裡保護她的兩名保鏢,實際上是 形同監視她的。因為薛元福分身乏術,不能每天來這裡,所以擔心她不甘寂寞,背地裡 鬧出紅杏出牆的醜聞,那他這個臉就丟大啦! 因此她深深地感覺到,自己這兩年來獲得了物質的滿足,及生活的享受,但身心卻 被加上了無法解脫的桎梏。 今晚居然由她單獨陪同這英俊瀟灑的男士外出,非但是公開的,沒有那兩名保鏢跟 隨監視,而且薛元福也不在場,真使她有如小鳥飛出攀籠的感覺。 所以今晚她心情開朗、情緒愉快,一直談笑風生,跟楊少康談得非常投機,簡直是 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現在是九點多鐘,正是跳舞的時候,場子裡的男男女女,成雙作對地相擁婆娑起舞 ,使胡美姬看在眼裡,也有些技癢起來。 舞興既發,她哪能按捺得住,當即主動邀請楊少康與她共舞。 他們在擁舞時,仍然不停地談笑著,那種親暱而熟悉的情形,使人以為他們是一對 正在相戀中的情侶! 胡美姬今晚大概多喝了幾杯,已有幾分醉意,竟然毫無顧忌地有說有笑,更把那高 聳而豐滿結實的雙峰,故意緊貼在楊少康的胸前。 楊少康反而有些拘謹,因為這女人跟他認識才不過三個小時,又是薛元福的姨太太 ,不能不特別謹慎,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雖不致敬而遠之,也必須有些分寸,因此對這女人的大膽作風,頗使他感到侷促 不安起來。 「楊先生結婚了嗎?」胡美姬忽然笑問。 楊少康回答說:「還沒有……」 「哦?」胡美姬似覺得很意外,接著又問:「那麼楊先生在日本,女朋友一定不少 囉?」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女朋友是認識幾個,但沒有特別知己的,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而已!」 「我不相信,」胡美姬說:「憑楊先生的一表人才,還會沒有大批漂亮的小姐追求 ?」說時側轉臉來,嫵媚地瞟了他一眼。 從她的眼神裡,似乎射出一種勾魂攝魄的光芒,令人為之心神飄然。 楊少康笑笑說:「可惜我在日本的時間還不太久,對當地的民情風俗都瞭解不夠, 也沒有較多的機會接觸小姐們,所以始終還沒有交上這種桃花運啊!」 胡美姬嫣然一笑說:「恐怕是楊先生的眼界太高,選擇的條件過於苛刻吧?」 「那倒不盡然,」楊少康說:「其實我本身的條件並不高,嚴格說起來,幾乎是一 無可取。又憑什麼自抬身價,硬把選擇對象的條件定得太苛刻呢?」 胡美姬風情萬種地說:「楊先生太謙虛了,不是我當面恭維,在我所見過的男人之 中,風度和儀表很好的固然不少,但都嫌脂粉氣太重。看上去總有那麼股娘娘腔,缺乏 男子的氣概,叫人看了實在嘔心。而你跟他們卻不一樣,你具有一種男性的魅力,這就 是與眾不同的地方!」 楊少康強自一笑說:「那實在太過獎了,幸虧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怎麼一 塊料,否則聽你這麼一說,我豈不是會自命不凡,以後把眼睛生在額頭上,永遠也找不 到對像啦!」 胡美姬吃吃笑著說:「你放心,憑你這副長相,就絕不會打一輩子光棍的。如果你 能在香港逗留些天,我就可以負責替你介紹幾位年輕漂亮的小姐,由你自己去挑選!」 「真的?」楊少康振奮地問。 「當然是真的!」胡美姬一本正經說:「我絕不開空頭支票,但不知你比較喜歡哪 一種型的小姐?」 楊少康遲疑了一下,故意說:「如果能像你……」說到一半,他卻欲言又止起來。 胡美姬居然追問:「像我什麼?」 楊少康猶未作答,音樂已結束,他們只好離開舞池,相偕走回角落裡的桌位。 他們的桌位離舞池較遠,剛回到桌上,接著音樂又再起了。 舞癮再大,也不能還沒坐定,就又回到舞池裡去呀! 胡美姬仍然繼續追問:「剛才你說如果像我什麼?」 楊少康不便說得太露骨,只得把話岔開說:「沒,沒什麼,我只是比較偏愛像你這 種類型的女人,也許這是各人的眼光不同吧!」 他是言者無心,她卻聽者有意,不由臉上一紅,赧然說:「你這不是存心挖苦人嗎 ?我才是無才無貌,一無可取呢!」 楊少康正待自圓其說,無意間一抬眼,發現距離不遠的一張桌子,有兩個叫了舞女 坐檯子的傢伙,正在目不轉睛地朝他們這邊看著。 他不由暗地一怔,但卻不動聲色,隨即起身笑笑說:「這支音樂很不錯,我們跳舞 吧!」 胡美姬的舞癮已犯,自然毫不猶豫,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議。 當他們走進舞池,相擁起舞時,楊少康才輕聲說:「你別回頭,等我轉近身時再看 看我們桌位右邊,距離大概四五張桌位,靠牆邊的那張桌位上,身邊有舞女的那兩個人 ,認不認識他們是誰?」 等楊少康跟她掉換了個位置後,胡美姬從他肩頭看過去,朝他所說的那張桌位定神 一看,由於距離較遠,燈光又暗,使她無法看清。 「太遠了,我看不清楚。」她說:「那兩個人怎麼樣?」 楊少康正色說:「剛才我發現他們好像對我們特別注意,似乎在監視我們呢!」 胡美姬暗吃一驚,緊張地說:「你別故意嚇我,真要有人在監視我們,那我們就趕 快離開這裡……」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別擔心,也許是我杯弓蛇影,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發現被 人多看兩眼,就會以為遇上了警方人員,這就叫作賊心虛啊!」 胡美姬仍不放心地說:「可是那兩個人為什麼特別注意我們?」 楊少康笑笑說:「也許他們是兩頭色狼,在羨慕我的艷福不淺吧!」 胡美姬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說:「呸!你少佔我便宜!」隨即故意地把雙峰一挺,又 緊貼在他胸前。 楊少康忽覺胸前被兩堆豐滿挺實的肉峰一頂,不禁心神一震,感受著一種說不出的 奇滋味。 尤其這女人今晚灑了不少的香水,一陣香氣沁人心肺,更令人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跳舞這玩意被認為是一種正當而高尚的社交應酬,不過這種觀念實有商榷的必要。 試想,一對擁舞的男女,很可能是初次見面,如果不是在柔暗的燈光下,又有音樂伴奏 ,眾目睽睽之下一男一女摟抱在一起,那像什麼話? 假使時光倒退若干年,換作男女授受不親的舊時代裡,老夫子見了這種場面,必然 會搖頭大歎其不成體統也! 但現在已是迎向二十一世紀年代,這種觀念和思想已不復存在。 同時,這也不能一概而論,無可否認的,跳舞確實是一種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 。只要把它視為正當的社交應酬,倒也不失促進友誼與感情的交際。 可是話說回來,有錢的大爺來泡舞廳,絕大多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們花了錢 叫舞女,有幾個是為了真正過舞癮? 就看舞池裡的這些「尖頭曼」吧,他們把舞女緊緊摟在懷裡,那種色迷迷的醜態, 簡直旁若無人,毫無顧忌。在昏暗的燈光下,放浪形骸地擁吻著,窮凶極惡地毛手毛腳 ,根本就不知廉恥為何物! 楊少康和胡美姬這一對,在整個舞池中算是最保守的了。但是,儘管周圍所看到的 幾乎全是熱情大膽的鏡頭,沒有一對像他們這樣「正經」,也使楊少康感到己超出「範 圍」,有些太「過分」了。 其實他們才只有「一貼」,如果像別人也來個「三貼」,豈不使他更不知所措啦! 昏暗的燈光,配以柔美的音樂。 音樂台上,麥克風前站著個艷光四射的女歌星,以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調,唱出了 一曲「莫忘今宵」。 那如訴如怨的歌詞,令人沉醉而神往,尤其是那兩句:「我把整個心給你了,我把 整個人給你了……」更是委婉動人,纏綿悱惻,蕩氣迴腸。 胡美姬深受歌詞的感動,使她有些情不自禁,不知不覺地把頭側依了在楊少康的肩 上,同時緊緊抓著他的手,似已沉迷在忘我之境。 楊少康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他看出這女人正陷在過去的回憶中,不便驚醒 她這稍縱即逝的美好片刻。 直到女歌星唱出最後的兩句:「你莫忘今宵,你莫忘今宵……」 音樂已近尾聲,全場的舞客紛紛停止,胡美姬仍然癡癡的醉依在肩上,輕哼著那扣 人心弦的音調。 突然,一陣熱烈的掌聲,才使她猛可如同從夢中驚醒,趕緊把頭抬起,強自一笑說 :「這首歌的歌詞太好了……」 楊少康忽然覺得她閃動著淚光,不禁詫然地問:「你是不是對這首歌有所感觸?」 胡美姬搖搖頭說:「沒,沒有……」 但她無法掩飾,因為眼裡噙著淚水已不由自主奪眶而出,順著兩頰流了下來! 楊少康剛問了聲:「你怎麼啦?」 音樂已再度響起,竟然又是一首哀怨的「不了情」! 女歌星第一句還沒有唱出,胡美姬已情緒激動地說:「我們休息一下吧!」 說完,她就離開楊少康的懷裡,把頭一低,伸手抹去兩行淚痕,逕自走出了舞池。 楊少康只好緊隨在後,走出舞池,回到角落裡的桌位。 走近一看,那兩個傢伙已不知去向,而在他們的桌位上,卻已坐著了剛趕來的薛元 福。 大概那兩個身份不明的人物,是發現薛元福來了,才悄然溜之大吉吧! 他本來沒有這麼快就趕來的,但忽然想到讓胡美姬單獨陪楊少康去夜總會,雖不至 於放心不下,撞見熟人總不太好看。 而且這家夜總會是他和胡美姬經常來的,很多人都認識他們,今晚卻由她陪個年輕 男士來,豈不容易發生誤會,以為她交上了「小白臉」?! 薛元福越想越不妥,所以把一切交代了范強,立刻就匆匆趕到「大都會」來。 他一問侍者,很容易就找到了這張桌位,剛坐下不久,還沒有發現他們在舞池什麼 地方,他們已雙雙走回桌位,使他不禁詫異地問:「音樂還沒有完,你們怎麼不跳了? 」 胡美姬把手向額前一扶,掩飾說:「我忽然有點頭痛……」 楊少康很注意西洋禮節,先招呼她坐回座位,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胡美姬忽問:「剛才那兩個人怎麼不在了?」 「什麼人?」薛元福急問。 楊少康輕聲說:「剛才有兩個傢伙不知是幹什麼的,他們像在暗中監視我們……」 「哦?」薛元福緊張地問:「人呢?」 楊少康聳聳肩說:「沒注意,大概溜走了吧!」 薛元福擔心地問:「會不會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或者是警方……」 「我想不會吧!」楊少康說:「我這次來香港,持有護照和一切合法證件,既未攜 帶違禁品入境,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但是怎麼會有人監視你呢?」薛元福似乎把事態看得比較嚴重。 楊少康哂然一笑說:「也許是我多疑,可能那兩個傢伙注意的並不是我,而是在欣 賞嫂夫人呢!」 薛元福這才釋懷,面露得色地哈哈一笑說:「對!這種情形是常有的,每次我們來 這裡,幾乎都遇上過類似的情形,不必放在心上,我們盡情玩個痛快吧!」 楊少康瞥了胡美姬一眼說:「董事長,如果嫂夫人不舒服,我看……」 他的話猶未了,胡美姬已精神一振說:「沒關係,我已經好啦!」 薛元福居然慫恿說:「那你就陪楊先生繼續再跳舞吧,還有十多分鐘就要開始節目 表演了,時間寶貴,快去快去!」 楊少康笑著說:「董事長既然來了,應該你們先跳幾支舞,我怎麼能喧賓奪主,那 太不禮貌了!」 薛元福今晚特別大方,他說:「楊兄,我們是自己人,不講究這一套。美姬,你快 陪楊兄下舞池去吧!」 他真有一手,不但讓自己的寵妾陪楊少康跳舞,而且還突然稱兄道弟起來。其實他 的年紀,已足可算是楊少康的父執之輩! 胡美姬已站了起來,使楊少康不便推卻,只好恭敬不如從命,立即起身離坐,向薛 元福打個招呼,然後偕同她步向舞池。 薛元福既已來了,胡美姬畢竟有些顧忌,不敢再像剛才那樣毫不在乎,故意把雙峰 緊貼在對方胸前。 他們這時必須保持適當距離,以「標準舞姿」婆娑起舞,以免讓薛元福看在眼裡不 是滋味。 一曲「不了情」之後,女歌星接下去又唱了首「綠島小夜曲」,一連三支都是「溫 功舞」的老歌,這完全是迎合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舞客胃口。 因為他們喜歡的就是這個調調兒,那些風靡一時的流行舞,什麼「霹靂舞」、「扭 扭舞」、「靈魂舞」、「馬舞」的,花錢的大爺實在不敢領教。 他們倒不是怕扭了筋閃了腰,而是心痛花了錢而不能享受「溫功」那才划不來呢! 一連三支曲子完畢,全場爆滿了熱烈的掌聲,以示對那女歌星的激賞。 隨著紛紛歸座的人潮,楊少康偕同胡美姬走回了桌位,而薛元福又已不知去向。 倏而,他才匆匆走回桌位,坐了笑笑說:「我去打了個電話,家裡沒去,我們盡情 地玩個痛快吧!」 音樂再度響起時,這次薛元福是當仁不讓了,立即起身說:「楊兄,恕我們失陪一 會兒了,要不要替楊兄叫個小姐來……」 楊少康婉拒說:「不用了,我坐一會兒,董事長和嫂夫人請便!」 薛元福也不勉強,逕自偕同胡美姬步向了舞池。 他已兩鬢花白,這對老夫少妻,正是白髮紅顏的典型,在香港這種地方司空見慣, 根本不足為奇。 尤其聲色場中,更是屢見不鮮,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在擁舞時,胡美姬忍不住輕聲問:「你剛才在家裡跟范經理商量什麼事?」 薛元福怕她擔心胡奇去冒險,以致影響玩的情緒,不敢把胡奇決定冒充「金老鼠」 ,準備去海邊奪取「金虎幫」那批黃金的事告訴她,只好支吾說:「沒什麼,回去再告 訴你吧!」 胡美姬也不再追問,她今晚的情緒確實很不穩定,似乎多喝了幾杯,以至無法克制 。 剛才一曲「莫忘今宵」,彷彿勾起了她往事的回憶,竟然情不自禁地淚盈滿眶,終 於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現在被薛元福緊緊摟在懷裡,與被楊少康擁舞的感受完全不同,在她的感覺上,一 種是「義務」和「權利」,另一種則屬於享受。 她是薛元福的姨太太,整個人都屬於他的,別說是擁舞了,在家裡任憑他要怎樣為 所欲為,她也無從拒絕,這就是她當人家小老婆的「義務」。 在薛元福來說,自然是他應有的「權利」,否則何必「量珠而聘」,把她娶回家來 。 可是跟楊少康擁舞就迥然不同了,儘管是她自動地貼向對方,而她自己本身卻感受 到那是一種自我陶醉的溫馨和享受。 縱然對方不敢有進一步的表示,那也足以引起她情緒激動,不像此刻的全然無動於 衷! 平時這女人的嗲勁十足,對薛元福灌足迷湯,使他這把老骨頭有時簡直無福消受。 此刻她卻一反常態,彷彿心不在焉似的,薛元福哪會感覺不出。 「你好像今晚有什麼心事?」他終於忍不住追問。 胡美姬只說了聲:「沒有……」便把臉向他貼去。 她大概自覺有些失常,所以趕緊收斂心神,以免被薛元福追問得無言以對。 薛元福果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顧享受他的「權利」,把這女人摟得緊緊地,自 我陶醉地舞將起來……一連三支舞跳完,回到桌位上,音樂台上己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鼓 聲。 接著,一位穿袒胸露背夜禮服的司儀小姐走出,宣佈了今晚一場表演節目開始。 現在是十點鐘正,節目一開始,由三位身材健美的女郎出現表演。 據司儀剛才介紹的,這個節目叫「新潮舞」。 在震人心弦的音樂聲中,她們均披著以彩色閃光細玻璃紙折作成的披風出場。 她們倒很乾淨利落,絕不故意拖延時間,一到舞池中央,就動作一致除掉披風,遠 遠的拋開一旁。 幾隻強烈的聚光燈照射之下,只見她們全身彷彿一幅新派畫似的,以各種不同的油 彩,塗得滿身一塊塊的。一條條的花紋,看上去像斑馬。 實際上她們是全身赤裸,而以塗在身上的油彩代替了服裝,這就是所謂的「新潮派 」吧?! 這玩意是由巴黎開始興起的,當初是些默默無聞的畫家,窮極無柳,突然異想天開 ,動出了這個歪腦筋,在畫室裡雇了些年漂亮的女郎,讓她們脫得精光,僅保留少得不 能再少的掩飾物。 然後招來一些好奇的遊客及好色之徒,只需付出相當的代價,就可以在她們身上作 「畫」。稱之為「人體畫」。 這確實是種別出心裁的新花樣,試想,以一個年輕漂亮的裸女胴體當畫布,任憑在 她身上亂塗烏鴉,這是多麼夠刺激而新鮮的玩意! 因此不僅巴黎風行一時,世界各地也爭相傚尤,更有人大大地撈了一筆。 再進一步,這玩意打進了夜總會表演,變成一種變相的脫衣舞。 香港這地方是最敏感的,無倫世界各地興起任何一種風氣,這裡馬上就會受到影響 和感染。 這種「新潮舞」很妙,你說她沒穿衣服嘛,她是全身均塗滿了五顏六色的油彩,用 以代替服裝,並不能算暴露赤裸的胴體。 說她穿了衣服嘛,她事實上什麼也沒有穿,僅在赤裸的胴體塗以油彩而已! 火辣辣的熱門音樂下,她們瘋狂地手足舞蹈著……全場雅雀無聲,靜靜地、全神貫 注地欣賞著她們的表演。 這個節目足足表演了十多分鐘,才在掌聲如雷中結束。 接下去,節目一場緊接一場地表演著……六十分鐘的節目相當緊湊精彩,表演完畢 ,重又恢復到跳舞的時間。 薛元福身為主人,為了盡地主之道,今晚特別禮讓,盡量讓胡美姬與陪楊少康跳舞 ,而自己則坐在座位上靜靜地欣賞滿場舞影翻飛。 實際上他卻是有些坐立不安,每當胡美姬、楊少康共舞時,他就趁機去洗手間打行 動電話,向在第一倉庫坐鎮指揮的范強探詢消息。 范強在電話裡告訴他,一切已在分頭加緊準備,選派的人手,所需的服裝和面具, 以及必要時的增援佈署均不成問題,決定在十一點半趕往阿公巖,按計劃採取行動。 薛元福仍不放心,唯恐臨時發生枝節或變故,接連地打了好幾次電話。 十一點鐘,第二場表演又開始了。 這場也是表演整整一個小時,節目與第一場完全不同,以驚險的特技為主,其間再 穿插兩場最受歡迎的脫衣舞。 節目表演完畢,已是午夜一點。夜總會的營業時間,每晚是到深夜兩點結束,剩下 的最後一個小時,完全是讓來賓享受「溫功」的。 音樂一起,薛元福仍然表示禮讓,要他們去跳舞。 楊少康卻不願喧賓奪主,彼此正在謙讓之際,薛元福的行動電話在震動了。 薛元福暗自一怔,神色微變,忙不迭起身離座,向楊少康打個招呼,便匆匆去洗手 間接聽,以免干擾別人。 楊少康和胡美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不好意思置之不顧,只好坐在座位上,等薛 元福接完電話回來再說。 倏而,薛元福急步走回桌前,神色凝重他說:「美姬,你父親被車撞傷了,我得趕 回去看看,你陪楊先生……」 胡美姬大吃一驚,跳起來急問:「傷得怎麼樣?」 楊少康也起身說:「董事長,你趕快陪嫂夫人回去吧。反正我還得在香港逗留些天 ,我們改天再玩吧!」 薛元福表示歉意他說:「那真不好意思……」 「哪裡話,」楊少康說:「董事長這麼說就太見外了,這裡你們別管了,趕快回去 吧!」 薛元福召來侍者,在帳單上簽了字,掏出兩張百元的零票賞作小費,然後向楊少康 說:「楊兄再玩一會兒,我們先走一步了……」 「二位請便!」楊少康把手一擺。 胡美姬向他打了個招呼,便隨同薛元福匆匆離去。 等他們一走,楊少康一個人留在這裡還有什麼勁,於是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正待 離去,突覺眼前一亮,同時一陣香氣襲人。定神一看,一個嬌艷無比的少婦,已站在了 他的面前!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有人窺視楊少康微覺一怔,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薛元福臨走替他叫了個舞女來坐 檯子,以免他獨自留在這裡無聊。 可是這少婦的一身打扮,以及她的儀態和風度,卻又不像是個色情女郎。 那麼這少婦是誰? 「請問你是日本來的楊先生嗎?」她笑容可掬地問。 楊少康想不到這少婦居然知道他的身份,不禁又暗自一怔,詫異他說:「敝姓楊, 請教……」 「楊先生,我們可以坐下來談嗎?」 少婦風情萬種地一笑說:「請坐,請坐……」楊少康忙不迭招呼她坐了下來。 少婦這才自我介紹說:「楊先生,我叫宋玲玲,家兄就是宋為潮,大概楊先生聽說 過吧?」 楊少康大為意外,想不到眼前這少婦,竟是「金虎幫」首領宋為潮的妹妹! 他的身份既已被對方識破,似已沒有掩飾的必要,當即笑笑說:「原來是宋小姐, 幸會幸會!令兄的大名我已久仰了,但不知宋少姐有什麼指教?」 宋玲玲眼光向周圍一掃,輕聲說:「這裡說話不方便,楊先生是否可以跟我換個地 方談談?」 楊少康略一猶豫,終於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他們相偕走了出去。 走出大門,楊少康遂問:「宋小姐準備去哪裡?」 宋玲玲回答說:「回『國際大飯店』吧!」 「宋小姐也住在『國際大飯店』?」楊少康詫然地問。 宋玲玲笑而不答,領著楊少康走向停車場,取了她的一輛小型敞篷紅色跑車。雙雙 登車,由她駕駛,朝皇后大道駛去。 疾駛中,她告訴楊少康:「剛才在夜總會裡,我看姓薛的和那女人跟你在一起,所 以始終沒有機會向你打招呼……」 「宋小姐認識薛董事長?」楊少康問。 宋玲玲笑笑說:「我當然認識他,可是他卻不一定知道我是誰!」 楊少康又問:「那麼宋小姐怎麼認識我的?」 宋玲玲故意賣關子說:「那你別管了,反正我沒認錯人,這就成了吧!」 楊少康直截了當他說:「如果不出我所料,宋小姐來找我,大概是令兄的意思吧? 」 「難道我自己就不能找你?」宋玲玲嫣然一笑。 楊少康斷然說:「你我素昧平生,那是絕不可能的!」 「好吧!」宋玲玲終於承認說:「算你聰明,被你猜對了。不錯,家兄因為自己不 便出面,所以派我來找你,有點事情想跟你談談!」 「什麼事?」楊少康急切地問。 宋玲玲從容不迫地笑笑說:「楊先生幹嘛這麼心急,回頭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慢 慢談呀!」 楊少康不便再追問,保持緘默起來。 宋玲玲也不再開口,專心駕駛著,不消片刻已來到了皇后大道。 回到「國際大飯店」,乘電梯上了五樓,她才笑問:「到我房間去談好嗎?」 楊少康「哦」了一聲說:「宋小姐也住在五樓?」 宋玲玲又來個笑而不答,領著他向甬道裡走去。 楊少康住的是五五一號房間,宋玲玲竟帶著他來到了正對面的五五二號房門口停下 。 他終於恍然大悟,難怪這女人對他的身份和行動瞭若指掌,原來她就住在對面暗中 監視! 宋玲玲自備了房門鑰匙,從皮包中取出,開了門邀楊少康相偕進房,隨即掣亮電燈 ,關上房門,笑笑說:「楊先生一定覺得奇怪,我怎麼會正好住在你對面的房間吧?」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這一點也不足為奇,我只能說佩服你們的消息靈通,計劃周 密!」 宋玲玲招呼他坐了下來,笑問:「你認為我們是有計劃的?」 「當然!」楊少康說:「否則就未免太巧合了吧!」 宋玲玲終於開門見山他說:「我們不研究這些,還是談正事吧。家兄已得到消息, 知道楊先生這次來香港,似乎是有意思想另外找人合作,所以……」 楊少康接口說:「據說令兄一直在跟大阪的田中太郎合作,難道還能……」 宋玲玲正色他說:「不瞞楊先生說,田中太郎這個人做事太謹慎,沒有魄力,也缺 乏冒險精神,始終不敢放手大幹,家兄早就覺得划不來了。因為我們同樣是擔風險,一 次多運些或者照目前所運的數量,所花的時間和人力完全一樣。可是目前我們只有這一 條路,一切得聽他們的,否則早就不願跟他們合作啦!」 楊少康不動聲色他說:「那麼宋小姐的意思是?……」 宋玲玲坦然他說:「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你們的胃口比較大,可是到目前為止,姓 薛的始終還沒交過一次貨,等於根本沒成交。所以家兄一聽到楊先生來了香港,打算另 外找人合作的消息後,立刻就派我設法跟楊先生接頭。這並不是我們搶薛元福的生意, 而是他既不能如期交貨,我們則希望每次成交的數量大些,所以才毛遂自薦來找楊先生 談的。如楊先生確實有意思另外找人合作,我們絕不吹牛,保證能如期交貨!」 楊少康故意不置可否他說:「令兄的這番美意,我非常感謝。不過我想請教宋小姐 一個問題,據說薛元福方面一再誤期,是因為在海上接連出了事,被人把他們運的黃金 半路上攔劫了去,那麼你們又有什麼把握能不出事?」 宋玲玲回答說:「這並不是我們比姓薛的有辦法,或者比他吃得開,主要的是他們 結怨太多,以致樹大招風。事實擺在面前,人家接二連三地專找他們麻煩,卻一次也沒 找上我們,就足以證明一切了!」 楊少康遲疑了一下說:「可是,薛元福今晚已向我保證,負責這次能如期交貨,如 果我再找你們合作,豈不是有些……」 宋玲玲不屑他說:「這又不是他們包辦的獨家生意,難道只許他們獨霸,就不讓別 人競爭了嗎?哼!不是我吹牛,如果楊先生不信的話,不妨跟我們兩邊同時合作,看看 究竟誰能如期交貨!」 楊少康想了想:「他們已經答應,保證這次在十天之內交貨,如果萬一再出事,非 但分文不取,還照當地的金價全部如數賠出,作為賠償我們的一切損失。他們既敢開出 這種條件,相信總有相當把握的,所以我想再給他們這一次機會。假使他們還是不能如 期交貨,我再找你們合作……」 宋玲玲志在必得他說:「為什麼不能兩方面同時進行,看誰能如期交貨?」 楊少康面有難色他說:「不瞞小姐說,今晚我已經同意,在這十天之內暫不另找其 他人合作。如果這次他們又不能如期交貨,那麼到時候我再找你們,薛元福就沒話可說 了!」 宋玲玲頗覺失望,悻然他說:「也好,反正我把話說在前面,不管姓薛的向你怎樣 保證,假使他們能如期交貨,我就敢跟你賭任何東道!」 「真的嗎?」楊少康故意問。 宋玲玲忿聲說:「當然是真的,如查他們十天之內,真能如期交貨,那麼我就算輸 了,任憑你要我怎樣就怎樣!」 楊少康哂然一笑說:「好!我們一言為定,如果他們不能交貨,我絕對找你們合作 ,一切條件聽你宋小姐的。不過,萬一這個東道是我賭贏了,你打算給我什麼?」 宋玲玲口不擇言他說:「我就把人輸給你!」 楊少康怔怔他說:「把人輸給我?我把宋小姐贏過來怎麼處置呀?!」 宋玲玲赧然一笑說:「那還不好辦,留著也可以,不留就賣掉,完全悉聽尊便!」 楊少康笑了笑說:「留著我供養不起,賣嘛,我既捨不得,又怕背了販賣人口的罪 名,你這不是存心給了我個難題?」 「那麼……」宋玲玲沉思了片刻說:「這樣好了,假使我們這次如期交貨,無論他 們運交的數量是多少,我們就如數奉送,分文不取。」 楊少康把手向她一伸說:「好!我們一言為定!」 不料宋玲玲卻搖搖頭說:「不!口說無憑,我們不能握個手就算一言為定了,必須 鄭重其事些……」 「難道還要雙方立下字據?」楊少康詫異地問。 宋玲玲又搖了搖頭說:「我不會那麼笨,白紙寫上黑字,一旦落在警方手裡,豈不 成了犯法的證據!」 楊少康茫然地問:「那麼宋小姐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宋玲玲毫無顧忌地說:「一言為定太草率,我們應該變通一下,來個一吻為定!」 「一吻?……」楊少康意外地一怔。 誰知這女人竟一點也不在乎,突然坐到他身旁來,自動伏進他懷抱,雙臂舉起搭住 他兩肩,勾住他的脖子就送上個火辣辣的熱吻! 這熱情而大膽的舉動,真使楊少康出乎意料之外,不禁感到受寵若驚起來。 雖然他心裡有數,知道這女人是為了想搶奪薛元福的生意,才使出這種手段的。但 他們畢竟是初次見面,認識還不到半個小時,就發展到熱吻的程度,足見她的作風非常 大膽,根本不當回事! 可是有一點很令人費解,她憑什麼敢斷定薛元福這次絕對不能如期交貨?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此刻不致受到外來的干擾,這一吻無異是「導火 線」,如果繼續發展下去,豈不將爆發一場……念猶未了,宋玲玲突然輕輕推開了他, 嬌羞萬狀他說:「我們已經一吻為定,不需要其他保證了吧?」 楊少康突然把她朝懷裡緊緊一摟,正色他說:「其他的保證倒不需要,但我怎麼知 道你的身份,和剛才那番話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難道你不相信我?」宋玲玲氣憤地問。 楊少康鄭重其事他說:「不是我多疑,而是幹我們這行買賣的,不得不處處小心。 既然『金虎幫』能知道我來香港的消息,警方也同樣可能得到風聲,所以……」 宋玲玲不屑他說:「所以你懷疑我是警方人員冒充的?!」 楊少康仍然緊摟著她說:「至少我採取謹慎的態度,總不算是多餘的!」 宋玲玲冷笑一聲說:「那你就自己搜查吧,看我房間裡是不是藏有錄音機,把你說 的話一句句全錄了下來。或者搜搜我的皮包,看看是否有警方的證件……」 「那倒大可不必,」楊少康說:「我只想麻煩宋小姐,今夜帶我去見見令兄!」 宋玲玲斷然拒絕說:「很抱歉,家兄任何事都不願親自出面的,今晚要不是情形特 殊,也不會讓我出馬的。所以你要去見家兄的這個要求,我實在恕難從命!」 楊少康故意說:「我看是其他的原因吧?!否則為什麼薛元福可以親自接待我,而 令兄卻不能跟我見一見?」 「這……」宋玲玲吶吶他說:「這就是我們跟『金龍幫』作風不同的地方,他們自 以為人多勢眾,把誰都不放心上,看在眼裡。結果是樹大招風,偏偏惹上了不信邪的, 以致接二連三地出事。家兄則是深藏不露,從不招搖,只是默默地苦幹。所以這麼多年 來,才能夠始終太平無事,我們卻沒遇上麻煩,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楊少康笑笑說:「話固然不錯,但我總得證實你的身份啊!」 宋玲玲靈機一動說:「我皮包裡有香港居留證,上面有我的姓名和一切記載,你可 以自己查看。再不然就下樓去查看,看我登記的姓名是否相符,這總成了吧!」 楊少康這才放開她,當真取了茶几上的皮包,親自動手打開來翻尋。 不料居留證還沒搜到,卻發現皮包裡藏有一支女用袖珍型的小手槍! 他突然把槍取出,冷聲問:「你皮包裡怎麼有這玩意?」 宋玲玲神色自若地笑笑說:「這是我隨時帶著防身的!剛才你自己不是說過嗎,幹 我們這行的,不得不處處小心,以防萬一呀!」 楊少康沒搭腔,繼續翻尋出了她的居留證,仔細一看,姓名果然是宋玲玲,證明她 用的不是假名字。 但他仍不放心他說:「如果你是警方的人,弄張假居留證,用來證明你冒充的身份 ,相信並不困難吧?」 宋玲玲忿聲說:「你真會疑神疑鬼,讓我拿你簡直沒辦法。假使這張居留證你認為 不足取信,那麼我一定另有警方的證明文件,你就請自己搜吧!」 楊少康毫不客氣,當真把整個皮包裡的東西全部傾出,倒在茶几上仔細檢查了一遍 。 甚至連皮包本身也不放過,看它是否在構造上有夾層。 因為他知道,凡是警方人員,無論為了辦案冒充任何身份,身上必然藏有警方的證 明文件。以便在必要時證實身份,避免被其他單位的人員發生誤會,有時更得表明身份 才能要求掩護和支援。 結果他未搜出任何文件,不禁把眼光轉向了她說:「看來你說的不是假話囉?」 宋玲玲冷哼一聲,賭氣他說:「如果你還不放心,可以搜我身上,也許我另有文件 藏在身上呢!」 「那倒不至於吧……」 宋玲玲不知是任性還是賭氣,霍地站了起來說:「要搜就現在搜,回頭別再疑神疑 鬼,懷疑我是冒充的,那可……」 她的話猶未了,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宋玲玲正待去接聽,楊少康卻比她搶先一步,跳起身衝到床邊,抓起了床頭櫃上的 電話聽筒。 「喂……!」他應了一聲。 對方傳來個沙啞的聲音,詫異地問:「你是誰?」 楊少康反問他一句:「你找誰?」 對方似乎以為接錯了房間,忙問:「是五五二號房間嗎?」 宋玲玲已趕過來,不由分說地從楊少康手上把話筒奪過去,急問對方說:「喂!我 是宋玲玲……」 對方不知問了什麼,她接下去說:「剛才是日本來的那位楊先生……是我帶他回來 的,現在我們正在談……還沒有結果,詳細情形回頭再告訴你……唔……唔……真的嗎 ?……嗯!怪不得他剛剛在夜總會裡,還沒結束就匆匆走了,一定是為了這件事……要 不是他們先走了,丟下楊先生一個人,我怎麼能過去跟楊先生打招呼呀!……好吧,我 會盡力的……見鬼!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別胡扯了,等談出了結果,我立刻通知你 ,你等著消息吧!」 掛斷電話,身旁的楊少康遂問:「是令兄打來的嗎?」 宋玲玲搖搖頭說:「不是家兄,是他結拜的弟兄,也是我們『金虎幫』的負責人之 一!」 「他是來問我們談的結果?」楊少康問。 宋玲玲正色他說:「他也知道我們不會這麼快就談出結果的,只不過順便問一聲罷 了,主要的是告訴我一個重要的消息……」 楊少康迫不及待地追問:「什麼重要消息?」 宋玲玲竟賣起了關子來,她故意輕描淡寫他說:「這與你無關,只是薛元福跟我們 之間的事。哼!他居然想吃到我們頭上來,結果卻弄巧成拙,上了我們的大當!」 「哦?」楊少康好奇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玲玲仍然把話岔開說:「那你就別管了,反正與你無關的。剛才家兄的那位結拜 兄弟轉告我,說家兄的意思,要我好好招待你……」 楊少康怔了怔說:「令兄要你好好招待我?……」 宋玲玲嫣然一笑說:「我的招待方式跟薛元福不同,他可以請你上夜總會去玩,還 讓自己的姨太太作陪。我卻不便公開露面,只能秘密招待。因為萬一被他們的人發現我 們在一起,馬上就會想到我們是在拉攏你,存心搶他們的生意,這點請楊先生要特別諒 解!」 楊少康打趣地笑著說:「我們已經一吻為定了,何必還需要什麼招待?乾脆等十天 以後,打賭的事有了結果,判出輸贏之後再說吧!」 宋玲玲卻說:「以後是以後的事,我們與薛元福都身為地主。他已經招待過你了, 我們也得表示意思意思,否則豈不成了厚彼薄此?!」 楊少康不禁笑問:「那麼宋小姐打算怎樣招待我呢?」 宋玲玲回答說:「現在時間太晚了,而且我也不便跟你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所以 我想叫兩瓶酒來,陪你痛痛快快地喝兩杯!」 楊少康婉拒說:「我看還是免了吧,宋小姐的盛情我心領就是,實際上今晚我已經 喝了不少……」 宋玲玲滿臉不高興他說:「怎麼?楊先生不肯賞臉?是不是他們有酒席招待,嫌我 太簡慢?」 楊少康急加否認說:「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宋玲玲冷笑一聲說:「我明白了,那是因為薛元福讓他的姨太太陪你,有吃有喝, 又有那漂亮的女人陪你跳舞,對嗎?哼!那有什麼希奇,充其量她也只不過讓你摟摟抱 抱,還能怎麼樣不成!」 楊少康不禁搖頭苦笑說:「你完全弄錯了,我只是因為盛情難卻……」 宋玲玲抓住了把柄,毫不放鬆地問:「噢!對他們你是盛情難卻,難道我們的盛情 就可以不屑一顧?」 楊少康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說:「話不是這麼說,我這次來香港,是找他們交涉的 。他們堅持要稍盡點地主之誼,如果我斷然拒絕,似乎太不禮貌。而且……」 宋玲玲接口說:「而且他們是『盛情』,使你情面難卻,而我的盛情卻不夠,對不 對?哼!那女人不過是陪你跳跳舞罷了,有什麼了不起,假使你喜歡跳,現在我就陪你 跳個痛快!」 她根本不容楊少康表示意見,就不由分說地把他從沙發上拖了起來,投入他懷裡, 緊繃著臉說:「雖然沒有音樂,我們照樣可以跳!」楊少康遇上了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 ,簡直束手無策,只好暫且跟她周旋一番。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既非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受任何干擾。除了沒有音 樂之外,可說比舞池更富於浪漫氣氛,而且毫無顧忌。 這女人負有拉攏楊少康的使命,加上她的個性又特別好強,豈能讓這次的任務失敗 。 現在正是她大展手腕的機會,她自然不會輕易的錯過。 於是,她一上來就來了個「三貼」,以臉頰、胸部和腹部,緊緊貼向了對方。無聲 的起舞中,楊少康只覺這女人依偎在懷裡,使他有種比胡美姬擁舞更強烈的感受。 這種感受與摟著胡美姬完全不同,因為那女人是薛元福的姨太太,又在大庭廣眾之 前,無論在心理上或形式上,都必須保持相當距離,絕不敢存有非份之想。 而此刻與宋玲玲擁舞,似乎沒有任何精神上的負擔和約束,即使放浪形骸,也不至 於受到干涉。 可是,楊少康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他似已意識到這女人的企圖,是在以色為誘,向 他展開熱情的溫柔攻勢! 他如果不立即懸崖勒馬,任由這情勢發展下去,最後豈不將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 局面?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突然把臉一轉,面對面地望了他一眼,接著雙臂齊張,緊緊勾 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送上了個熱吻! 於是,在無可避免,也無法遏阻的情勢之下,她終於發動了熱情的攻勢……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逼供夜已深沉,但在石塘咀的這座倉庫裡,卻已聚集了一大批人馬。 薛元福親自在這裡召集了所有的重要幹部,足見事態的嚴重。 受傷的胡奇和幾名手下,均已送往他們的「特約醫院」急救,胡美姬也趕到了醫院 去。 現在薛元福在追查的,是要弄清楚今夜的行動怎會走漏消息,被「金虎幫」事先獲 悉,居然以鉛塊偽裝黃金,整了他們個大冤枉! 雖然起初范強曾極力反對,但後來一切行動由他負責指揮,結果搶奪回來的只是四 箱鉛塊,他自然不能把責任全部推得一乾二淨。 不錯,主意固然是胡奇出的,但他總算相當賣命,大腿還挨了一槍,現在正躺在醫 院裡,怎能把責任推在他身上。 事實上胡奇的消息井沒錯,時間和地點都正確,結果勞師動眾地趕去,得手的竟是 四箱鉛塊,這究竟怎麼回事呢? 毫無疑問時,這絕對是事機不密,有人在行動之前走漏了消息! 一再出事,已足證明是他們自己人出了問題,那麼這吃裡扒外的問題人物究竟是誰 呢? 今夜參與行動的人,除了受傷躺在醫院的之外,所有人均已在場。 薛元福已決定以整夜的時間,縱然不眠不休,也得查明真相,絕不容他們的人繼續 混跡其間! 整個倉庫裡的氣氛非常沉重,薛元福鐵青著臉坐在一隻大木箱上,其他人散佈在周 圍,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 最裡面的一個小房間裡,趙一鳴和林中達,正在指揮幾名大漢,嚴刑拷問動手偽裝 海景號上那十幾塊金板的兩個技工。 一聲聲慘不忍賭的哀呼,從那小房間裡不斷傳了出來……薛元福絲毫無動於衷,他 只是猛吸著香煙,在等待拷打逼供的結果。 突然,又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小房間裡傳出,接著是破口大罵與厲喝。 怒罵與喝斥之後,忽然平靜了下來。 隨見厚重的木門被推開,走出了趙一鳴,他急步走到薛元福面前,執禮甚恭地報告 :「老闆,那兩個傢伙,一個掛了,一個也昏了過去,可是他們始終沒有承認……」 薛元福勃然大怒說:「沒死的那個把他用水潑醒,無論用什麼刑,非逼他招出一切 不可。但不許再把他弄死,我要的是活口!」 「是!」趙一鳴恭應一聲,忙不迭回到了小房間去。 一旁的范強終於硬著頭皮說:「老闆,我們不能只認定這兩個人,凡是參與或知道 今夜行動的人,一一都得徹底追查!」 薛元福把臉一沉,怒問:「你的意思是把所有人都用刑拷問?」 范強回答說:的計劃,胡奇則去趕制服裝和面具的。 可是,等趙一鳴和董超匆匆趕到,薛元福臨時又心血來潮,把一切交給范強,逕自 趕往了夜總會去。 因此今夜整個的計劃,除了先行離去的胡奇,最先知道的只有他們這幾個人。 他們都是薛元福的心腹死黨,絕不可能出問題。 在計劃決定之後,他們就趕到了第一倉庫來,召集了二三十名大漢,面授機宜一番 ,並且開始準備一切。 等到十一點半鐘,胡奇才帶著趕製的服裝和面具趕來,當即分由兩批出發。 胡奇化裝成「金老鼠」,帶著十來個蒙面大漢,先行乘旅行車趕往阿公巖的海邊去 。 范強隨後吩咐趙一鳴,帶了另一批人馬,乘上攜有警報器的轎車,跟去依計而行。 照這情形看來,如果真是他們自己人走漏消息,放風給「金虎幫」的,只有這二三 十人之中出了問題。而且是在范強宣佈計劃之後,出發以前這段時間內,設法把消息洩 露出去的。 但這只有短短的個把小時,如果沒有人接應,消息又怎麼這麼快傳送到大本營設在 九龍的「金虎幫」。使他們能及時把準備偷運出境的黃金,改成了四箱鉛塊? 查問的結果在這段時間之內,並沒有任何一人離開過第一倉庫。大家都是在這裡待 命,胡奇一來就分兩批出發的。 范強查問了半天不得要領,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即走到薛元福身邊,向他附耳輕聲 說:「老闆,不是我懷疑胡奇,而是他突然要趕製化裝『金老鼠』的服裝和製造面具的 鋪子,難道不會感到奇怪?」 薛元福說:「你的意思是……」 范強接口說:「我認為胡奇的行動,可能早被『金虎幫』的人在暗中監視,也許他 去九龍查探消息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如果不出我所料,說不定『金虎幫』已知道事 機不密,被胡奇查明了他們今夜接運黃金的時間和地點。所以來個將計就計,故意仍舊 按然原定的時間和地點接貨,實際上早已把那四箱黃金改裝了鉛塊,存心整我們個冤枉 !」 薛元福不禁驚怒交加他說:「那麼『金虎幫』不是早就知道是我們幹的啦!」 范強趁機抱怨說:「所以我一開始就不贊成胡奇的主張,可是偏偏老闆……」 薛元福怒斥說:「不用放馬後炮了!現在你立刻派幾個人,去問那家服裝店和假面 具的鋪子,今晚胡奇去過之後,是否有人去查問過他們?」 范強搖搖頭說:「其實不用去查,我也可以料中個八成,一定是胡奇離開九龍後, 他們已知道走漏了風聲。今晚再發現胡奇去趕制服裝和面具,再笨的人也會想到,他是 準備化裝冒充『金老鼠』奪取黃金呀!」 薛元福已聽出他的口氣,不由地怒問:「說來說去,你的意思還是怪胡奇不該出這 個主意?」 范強得理不饒人他說:「他不想出這個鬼主意,我們就不致上人家這個大當!雖然 我們並沒有什麼損失,但問題是『金虎幫』已知道是我們幹的,絕不會輕易甘休。萬一 他們來興師問罪,或者找機會報復,我們又要對付『金老鼠』,又要防他們,那豈不是 弄得手忙腳亂?」 薛元福不便當眾袒護胡奇,只好忿聲說:「等胡奇傷勢好了,我自會秉公處理。『 金虎幫』方面,諒他們還不敢公然來興師問罪。即使真敢找上門來,反正無憑無據,我 們只要矢口否認,他們也無可奈何。現在我們把其他的都擱在一邊,最主要的還得查明 ,接連走漏風聲的原因何在?」 正說之間,趙一鳴又從小房間裡走出,上前沮喪著臉報告說:「老闆,那傢伙經不 起用刑,又,又掛了……」 薛元福霍地從木箱上跳下來,盛怒之下,揮手就是兩個狠狠的耳光,摑得趙一鳴七 葷八素。 「媽的!」他猶自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你這混帳東西,好大的狗膽,我吩咐你 要留活口的,你居然把他們兩個全弄死了,是不是存心殺人滅口?!」 趙一鳴撫著通紅的臉,情急他說:「老闆,我絕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他們不中用, 剛才一失手就……」 薛元福勃然大怒說:「你他媽的中用?!行動組是你負責的,結果接二連三的出事 ,還沒見你拿出任何行動來給大家看看!」 趙一鳴被當眾摑了兩耳個光,外加一頓臭罵,罵得他狗血淋頭,但卻敢怒而不敢言 。 范強這才從中勸解說:「老闆,前幾次出事,都是由於防範不周,加上用人不當, 才被『金老鼠』有機可趁的。這回由老趙親自出馬,我相信絕不致再出問題了!」 薛元福怒哼一聲說:「如果查不出走漏消息的人是誰,從此以後這買賣就不必干了 ,免得白白便宜別人,我可受不起這種損失!」 范強向他附耳輕聲嘀咕了一陣,只見薛元福把眼皮一翻,遂問:「你有把握?」 范強充滿自信地說:「這件事交給我來安排,出了問題由我負責!」 薛元福猶豫之下,終於同意說:「好吧,一切交由你去全權處理,再出了事情的話 ,我就唯你是問!」 范強把胸脯一拍說:「沒問題!老闆,時間不早了,我看您還是回府去休息吧,這 裡的事情交給我就成啦!」 薛元福確實有些精神不濟,連打兩個呵欠,又向范強交代一番,才由兩名保鏢隨護 ,先行離開了第一號倉庫。 等他一走,這裡就是范強神氣了,所有人都聽他的。 「你們大家聽著。」范強振聲說:「從現在起,沒得到我和趙一鳴的允許,任何人 不得擅自在外活動。尤其今夜在阿公巖海邊的事,絕對不許走漏一點風聲。萬一『金虎 幫』方面派人來查問,我們一概否認,根本不認這筆帳。如果有誰洩漏出去,小房間裡 的兩個人就是榜樣!」 在場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氣。 范強又把趙一鳴拉到一邊去,輕聲交代了一番,然後帶了幾名大漢離開了倉庫。 這如同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范強一走,趙一鳴再吩咐杜剛:「老杜,你帶 幾個人,把那四箱鉛塊弄出去丟掉,丟得越遠越好,免得留在這裡被人發現,落個真憑 實據就麻煩啦!」 杜剛唯唯應命,立即召來八名大漢,合力把四隻裝滿鉛塊的木箱抬起,抬出倉庫後 門,置於車後的行李庫裡,便登車飛駛而去。 疾行中,一名大漢忽問:「杜大哥,我們把這四箱東西丟到哪裡去?」 杜剛想了想說:「把車開到海邊,丟進海裡去吧!」 另一大漢忽說:「杜大哥,這四箱鉛塊多少可以賣幾文,換杯酒喝是綽綽有餘的, 我們何必把它丟了?」 「對了!」那大漢說:「反正只有咱們幾個哥們知道,問起來就說丟進海裡了,我 們乾脆先把它留下,明天送到五金店去賣掉。除了我們之外,誰也不會知道的呀!」 經不起他們的慫恿,杜剛終於勉強同意說:「好吧,今夜就把它送回我住的地方去 藏起來,明天再設法處置!」 其實他倒不是貪圖兩杯,而是考慮到這麼深更半夜的,把車開到海邊去。萬一被警 方發現,以為他們在於不法的勾當,或者是企圖淹滅什麼罪證,那豈不惹上了麻煩? 念及於此,他才被幾名大漢說服,決定把四箱鉛塊帶回自己住的地方。 杜剛是負責管理第二號倉庫的,倉庫在三角碼頭,他則在附近的永樂西街上,租了 兩問平房,跟一個吧娘姘居著。 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第二號倉庫,因為那個叫麗麗的吧娘也得當班,要到深夜兩 點以後。酒吧打烊後才回去。 倉庫的工作很呆板,除了進出貨之外,只是看管存在倉庫裡的貨物,沒有其他的事 可幹。 杜剛手下尚有十來個工人,都住在他倉庫裡留守。所以每組兩點鐘以後,沒有什麼 特別的事情的話,他只交代一番,使溜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車子直接開到永藥西街,停在他住的平房門口。 這是兩間普通住屋,門外就是街邊。 現在已是深夜將近三點,屋裡一片漆黑,大概是麗麗久等杜剛未返,己先睡了吧? 杜剛自己有鑰匙,先開了門,招呼八名大漢把四箱鉛塊抬下車來。 當他進屋掣亮電燈時,只見外面這間起居室裡靜悄悄的,裡面臥室的門關著,一切 都毫無異狀,完全跟他平時回來一樣。 他怕驚醒熟睡的麗麗,以手指朝嘴上一豎,示意大家輕手輕腳些。 誰知八名大漢剛把四隻木箱抬進屋,突見幾個蒙面壯漢隨後一擁而入,個個均握槍 在手,頓使杜剛大吃一驚! 「不許動!」為首的一名壯漢喝令。 另一壯漢即將門關上,嚇得抬著木箱的八名大漢,一個個全部傻了眼。 幾乎在同時,臥室的房門開了,首先是身上僅穿著乳罩和三角褲的麗麗,被兩名蒙 面大漢架了出來。 隨後走出個全身穿黑色緊身衣,披是短披風,胸前繡著個金色老鼠,而且臉上戴著 金色鼠頭面具的人物。這一身打扮,赫然竟是那神出鬼沒有「金老鼠」! 杜剛和四名大漢一見「金老鼠」出現,不由地嚇得魂飛天外。 「金老鼠」冷哼一聲,衝著杜剛怒問:「今夜冒充我去阿公巖海邊下手,是你們幹 的嗎?」 杜剛矢口否認:「不,不是我們……」 一名蒙面大漢走上前,向那四隻木箱一指說:「他們搶的就是這四箱東西!」 「金老鼠」哼然冷笑說:「哼!你們要想冒充我,也得干兩票像樣的買賣。想不到 胃口這麼小,連幾箱鉛塊也值得勞師動眾,簡直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杜剛心知瞞不過對方,急說:「這,這不是我們幹的,我們只是奉命把這幾箱東西 丟掉……」 「金老鼠」厲聲喝問:「怎麼丟回到你住的地方來了?」 杜剛訥訥地回答:「因為,因為時間太晚,所以我們先帶回來,準備明天再處置… …」 「金老鼠」沉聲說:「我不管你們怎樣處置,只問你一句,今夜冒充我的是誰?」 杜剛不敢說出是胡奇,吞吞吐吐他說:「這……這我倒不清楚……」 「金老鼠」突然抽出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嘴上貼著寬膠布條的麗麗胸前,冷冷他說 :「這一刀捅進去,也許你就清楚了吧!」 說時以刀尖向麗麗的雙峰間一挑,頓使她的乳罩被割開,像兩片葉子似地分向兩邊 蹦了開來。 這一來的她的雙峰已毫無遮掩,赤裸裸地袒露出來了! 杜剛見狀大驚失色,忙不迭說:「請手下留情,我說,我說……」 「金老鼠」哈哈一笑,收回了匕首說:「哼!我就知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角色 !」 於是,他一聲令下,一名大漢便進入臥室,搬出一架錄音機來,置於桌上打開,再 把插頭接上了電源。 「金老鼠」隨即喝令:「現在你自己拿著麥克風,把你們今夜是誰出的主意,誰化 裝冒充我的,以及全部經過,老老實實替我錄下來。如果有一句不實,你們這幾個人就 誰也別想活命!」 杜剛一時猶豫難決起來,可是一看「金老鼠」又舉起匕首,以刀鋒橫貼在麗麗赤裸 的胸脯上,使他終於無可奈何,走過去抓起麥克風說:「我叫杜剛,是『金龍幫』薛老 闆的手下,今晚范經理通知我們趕到第一號倉庫去……」 說到這裡,他瞥了「金老鼠」一眼,才繼續說:「我們到了倉庫裡之後,才知道今 夜十二點鐘左右,由胡奇化裝成『金老鼠』,帶了一批人趕到阿公巖的海邊去,向『金 虎幫』準備載運黃金要運去日本的一艘漁船突襲。第二批是由趙一鳴帶了些人趕去接應 ,結果沒想到搶回來的竟是四箱鉛塊,反而傷了好幾個人……」 金老鼠追問了一句:「主意是誰出的?」 「這,這就不清楚了!」杜剛說:「我去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已從阿公巖回到第一 號倉庫,當時由范經理在場指揮,並派人去通知了薛老闆……」 「金老鼠」突在喝令:「說出你們薛老闆叫什麼名字!」 杜剛只好順從他說:「薛老闆叫薛元福,就是『吉利航運公司』的董事長,也是我 們『金龍幫』的主持人……」 「金老鼠」似已得到所需要的全部口供,立即示意在桌旁的大漢關掉錄音機,然後 吩咐杜剛和那四名大漢,全部高舉雙手,面壁而立。 突然一聲令下,幾個蒙面壯漢同時舉槍射擊,他們槍上均套裝者滅音器,只聽得「 噗噗噗」地一陣槍響,接著慘呼連起,杜剛與八名大漢便紛紛倒在地上。 「啊!……」麗麗嚇得魂不附體,驚呼一聲,當場昏了過去。 「金老鼠」並不趕盡殺絕,只留了麗麗一個活口,吩咐兩名架著她的大漢放手,任 這形同全裸的女人臥倒在地上。 他們也不敢久留,立即收拾起錄音機,匆匆關燈出外,把門反扣起來。 停在附近的三輛轎車駛來,迅速載著他們,風馳電掣而去……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詭異天猶未亮,范強就親自趕到了花園道的公館來。 薛元福從事走私黃金的秘密勾當,始終是瞞著家裡兩個女人的,所以昨夜不便留宿 在寶雲道的別墅裡。 同時胡美姬又在醫院照顧她父親,薛元福心煩意亂,乾脆回到了花園道來。 反正他經常是深更半夜才回家的,大太太和二姨太明知他是在跟胡美姬鬼混,也睜 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過問。 因為她們是一鼻孔出氣的,步調一致,始終採取保持緘默的政策,裝作根本不知道 這回事,使薛元福一直無法把事情公開。 她們這一手相當厲害,因為一旦把秘密揭穿,反正她們已經知道,大不了是吵鬧一 場,最後薛元福反而不在乎,甚至名正言順地宣佈胡美姬為三姨太了。 薛元福在家裡仍然跟大太太同房,只是分床睡而已。 他深夜回來時,曹文華早已熟睡,薛元福進房沒有驚動她,換了睡衣上床就滅燈睡 覺。 誰知凌晨五點鐘,他卻在睡夢中被人推醒,掣亮床頭櫃上的檯燈一看,站在床邊的 ,竟是睡惺惺的李媽! 「什麼事?」他詫然急問。 李媽低聲說:「老爺,公司的范經理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這時曹文華己驚醒,睜眼一看李媽鬼鬼祟祟的情形,不由地喝問:「李媽,這時候 你跑進房來,大驚小怪的幹嘛?」 薛元福一骨碌坐了起來說:「范經理有急事要見我,可能是船在海上出了什麼事… …」 說著已下了床,披上睡袍,穿了拖鞋就匆匆出房而去。 來到樓下客廳,只見范經理神色凝重,負著雙手在焦急不安地來回踱著。 「又出了什麼事?」薛元福迫不及待地問。 范強一抬眼,發現李媽正從樓上跟下來,於是使了個眼色說:「到書房裡去談吧… …」 薛元福看他的神情,已覺出事態的嚴重,立即回身吩咐李媽:「我跟范經理在書房 談話,不許任何人闖進來!」 「是!」李媽唯唯應命。 其實此刻除了進來把李媽喚醒的看門老王,全宅都在夢鄉中,幾個輪流守夜的護宅 保鏢,沒有召喚或特別事故,根本就不敢擅自進屋,誰又敢貿然往書房裡闖?! 進了書房,把門一關上,范強就鄭重其事他說:「剛才二號倉庫裡留守的小張,帶 了個叫麗麗的吧娘去找我,說是『金老鼠』把杜剛和其他八個人,在他們住的地方全部 幹掉啦!」 「什麼?!」薛元福驚怒交加地喝問:「那女人怎麼知道的?」 范強極力保持冷靜,才把杜剛和麗麗的關係說明,接著再將麗麗去見他所說的情形 ,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薛元福聽完,頓時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地重重一拳擊在書桌上,咬牙切齒地恨聲說 :「媽的!『金老鼠』竟然惹上了門來!既然知道他在香港,這次我們不管付出任何代 價,也非得把他抓住不可!」 范強憂形於色說:「據我看,今夜『金老鼠』把杜剛他們於掉,不僅是在示威,同 時也是向我們報復,因為我們冒充了他去阿公巖海邊突襲『金虎幫』的船。由這一點足 以證明,『金老鼠』跟『金虎幫』之間,一定有什麼淵源,否則就不至於從不找他們麻 煩。更不會因為我們冒充他突襲了『金虎幫』,馬上就向我們施以報復。如果不出我所 料,『金老鼠』逼杜剛錄下口供,絕對是送去給『金虎幫』的,證明今夜的事與他無關 ,而是我們幹的!」 薛元福把心一橫說:「怕什麼?『金虎幫』跟我們早就是勢不兩立了,一山難容二 虎,早晚總免不了一場火拚的。他們知道了也沒什麼了不起,只要敢找上門來,我們『 金龍幫』總不至於栽在他們手裡吧!」 范強皺了皺眉頭說:「真要硬拚的話,諒他們還不敢。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 薛元福怒哼一聲說:「您是擔心遭他們暗算?」 范強搖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我們已知道『金老鼠』在香港,如果我們 這次派老趙出馬,親自護送黃金去日本,由於今夜的事,『金老鼠』勢必更要下手了。 不管他是不是重施故技,或者另外用別的詭計,我們都必須全力對付他。現在突然又要 擔心『金虎幫』採取報復行動,難免有顧此失彼之慮,使我們無法集中全力對付任何一 方面。本來在這種情勢之下,我們不妨暫緩一緩,不必急於再運一批黃金去日本。但是 ,我們已經答應了姓楊的,萬一讓『金虎幫』知道我們按兵不動,很可能就會主動地去 找他,搶去這筆生意……」 薛元福置之一笑說:「那還不簡單,我們只要在姓楊的身上多下點功夫,使他根本 無法跟『金虎幫』發生接觸,這問題不就解決啦!」 范強伸手摸著下巴說:「要在他手上下功夫,必須投其所好,才不致弄巧成拙。否 則馬屁沒拍對,拍在馬腿上,結果吃力不討好,反而挨他蹬一腳呢!」 薛元福直截了當他說:「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沒有一個不貪財好色的,只要用這 兩樣去打動他,絕對不會打回票的!」 范強面有難色他說:「錢的問題比較好解決,至於色的方面,要找個漂亮女人倒不 難,問題是必須要靠得住,能死心塌地為我們說話辦事的,這就相當困難了……」 薛元福微微點著頭說:「這倒確實要考慮到的……你有什麼比較好的主意嗎?」 范強沉思了片刻,才吶吶他說:「主意倒是有一個,不過……」 「不過怎樣?」薛元福追問。 范強又猶豫了一下說:「只怕我這個主意說出來,老闆絕不會同意……」 薛元福不耐煩他說:「你別吞吞吐吐的,先說出來讓我聽聽看!」 范強終於硬著頭皮說:「要夠得上漂亮,又非常可靠,並且各方面條件都合適,只 有一個人,那就是老闆的三夫人!」 薛元福霍地把臉一沉,怒問:「什麼?你的意思是讓她去辦這件事?!」 范強急說:「我只是想到她比較適合,其實我也知道老闆絕不會同意的……」 薛元福忿聲說:「這簡直是胡鬧!就是這筆買賣讓『金虎幫』搶去,我也不會讓她 拋頭露面,去巴結姓楊的,傳出去我這個臉往哪裡擱?!」 范強沒想到口不擇言,會惹起薛元福的火冒三丈,忙不迭陪著笑臉說:「我只不過 是隨便說說罷了,意思是必須找個各方面條件都能像三夫人這樣的,怎麼能當真讓三夫 人去……」 薛元福怒猶未消他說:「這件事交給你去辦,無論花多少錢,或者找什麼樣的女人 ,完全由你去安排。總而言之一句話,絕不能讓『金虎幫』搶在我們前頭!」 范強唯唯應命說:「是!是!回頭我就去辦,絕不要您操心就是。關於杜剛他們的 事,您還有什麼指示?」 薛元福輕描淡寫他說:「按照往例,單身的弄張死亡證明,送去火葬。有家眷的給 與規定的撫恤賠償,但不許對外張揚。還有一點,關於這件事,我們的人絕不能洩露出 去,其他的不用我交代,一切由你去看著辦!」 「是!」范強恭應一聲,領命匆匆告辭而去。 范強離開了薛元福,立即驅車前往西營盤,去跟尚在家裡等候消息的趙一鳴商量。 因為趙一鳴在「金龍幫」裡負責行動組,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經常到處活動接觸 的人多,在「女人地界」也相當吃得開。 這倒不是他會「玩」,或者儀表出眾,而是仗著人多勢眾,使那些在外面混混的女 人,為了避免惹麻煩,不得不買他幾分帳。 同樣的道理,那些靠女人吃飯的「混混兒」,更不得不巴結他,見了面無不趙大哥 長,趙大哥短的拍足馬屁。 范強一時想不出個適當的女人,把這差事交給趙一鳴去辦,自然是難不倒他的。 於是,他們一見面,馬上就開始研究起來。 九點鐘剛過,范強和趙一鳴已來到了「國際大飯店」。 范強先在樓下大廳的服務台,打了個電話到五樓的五五一號房間,可是電話鈴聲響 了半天,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奇怪!」范強掛斷了電話,自言自語他說:「他不會這麼一早就出去了吧?…… 」 趙一鳴提議說:「我們乾脆上去問問!」 兩個人立即乘電梯上了五樓,來到五五一號房間門口,又按了一陣電鈴,仍然沒有 人應門,這已證實楊少康確實不在房內。 他們再回到甬道口的服務台,向值勤的侍者查問:「五五一號房間的楊先生出去了 ?」 侍者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他們一早就了去了……」 「他們?」范強暗自一怔,詫然急問:「楊先生不是一個人出去的?」 侍者點點頭說:「楊先生是跟一位小姐……」 沒等他說完,范強已緊張地追問:「什麼樣的小姐?」 侍者一看這情形,反而嚇得不敢貿然說出了。因為他們要顧到「職業道德」,尤其 在旅館裡,經常發生男女糾紛,必須要有為客人保守秘密的「義務」,以避免禍從口出 。 「這……這倒不清楚……」侍者吶吶他說。 范強察言觀色,已看出這侍者是在故意隱瞞。 這一套他很在行,當即從身上掏出張千元大鈔,塞進侍者制服上衣的口袋裡,笑笑 說:「再想想吧,也許這鈔票能幫助你記起的!」 侍者果然被這張鈔票打動,故作神秘地輕聲說:「楊先生今天一早,是跟住在他對 面房間的那位宋小姐,兩個人一起出去的……」 「宋小姐?」范強又是一怔,急問:「那位小姐長的是什麼樣子?」 侍者眉飛色舞他說:「非常漂亮,大概只有二十多歲,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 「她是幹什麼的?」一旁的趙一鳴問。 侍者搖搖頭說:「那倒不清楚,好像是有錢人家的少奶奶,穿的非常時髦,昨天早 上才住進來,只帶了個小皮箱……」 范強把握重點地問:「楊先生不也是昨天早上住進來的嗎?」 侍者想了想說:「好像是楊先生先來,五五二號的那位宋小姐,是隔了一會兒才來 的……」 范強不再多問,關照那侍者說:「回頭他們回來,可別提有人打聽他們的事!」 「是!是!」侍者陪著笑臉說:「這不用您關照,我絕不會多嘴多舌的!」 於是,在侍者的恭送下,他們走向了電梯。 趙一鳴不屑他說:「哼!他還說不會多嘴多舌,一張鈔票就把他打動,什麼全抖了 出來!」 范強似乎沒聽見他說什麼,只是在沉思著。 進了電梯,趙一鳴忽問:「您看那位宋小姐是什麼人?」 范強把眉一皺說:「我正在想,那個姓宋的女人,昨天早上是跟姓楊的先後住進來 ,而且是住在面對面的房間。如果他們是一起從日本來的,就不必分先後住進來。假使 他們是住進來以後才認識的,怎麼會這樣巧,一個先一步,一個後一步住進五樓,偏偏 兩個人的房間又在正對面?」 「你懷疑那女人是跟蹤姓楊的?」趙一鳴問。 范強點點頭說:「很有可能,因為她是後住進來的,一定是查問清楚姓楊的住在五 五一號,才指定要了五五二號房間!」 趙一鳴恍然大悟說:「對!這判斷絕對正確!但她是什麼來頭呢?」 范強神色凝重他說:「聽說『金虎幫』的老大宋為潮,有個妹妹很漂亮,而那女人 也姓宋……」 正說之間,電梯已停住。 門自動關了,走出電梯時,趙一鳴忍不住追問:「你認為那女人可能是宋老大的妹 妹?」 范強沉聲說:「這個只要查問一下,就可以知道了!」 兩個人來到服務台,翻查了一陣旅客登記簽名薄,終於查出昨天五五二號房間的客 人,簽的是中文名字——宋玲玲。 姓名是查出了,可是仍然無濟於事,因為范強只聽說宋為潮有個漂亮的妹妹,但並 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麼這個叫宋玲玲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那私梟大頭的妹妹呢? 范強已覺出了事態的嚴重,如果那女人真是宋為潮的妹妹,一定是奉命設法找機會 跟楊少康接頭的。 現在他們不但接觸過,而且一早就雙雙外出,豈不比「金龍幫」搶先了一步! 他心裡一急,當下哪敢怠慢,急向趙一鳴吩咐說:「我來開個房間,你快去打電話 ,通知那兩姐妹馬上趕來!」 趙一鳴把頭一點,忙不迭走向了公用電話問。 范強則向房間部的職員查問。 職員查過之後,回答五樓尚有幾個空著的房間,但卻不靠近五五一號。 范強無可奈何,只好把五四三號房間訂了下來,以洪家燕和洪家鳳的姓名登記。 當他走向公用電話問時,趙一鳴剛好走出來,向他輕聲說; 「電話打過了,她們最遲半個小時之內就趕到!」 范強心情沉重地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等她們吧!」 大廳裡各處均佈置著供人休息的舒適沙發,他們找了個靠近大門口的地方坐下,以 便能看見那兩姐妹進來。 可是又怕被人發現他們,因此買了兩份報紙,佯作看報把臉部遮住。 范強這時真可說是心亂如麻,因為薛元福已把一切交給了他負責,而他自己又拍過 胸脯,表示絕對有把握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現在呢?如果那女人真是宋為潮的妹妹,那就已比他搶先了一步! 他是想以金錢和女人,用財色雙管齊下的攻勢,緊緊把楊少康抓住,對方又何嘗不 會來這一套? 假使宋為潮真派他妹妹親自出馬,那麼就己佔了先決條件的優勢,除非薛元福肯以 胡美姬對抗,或許還能一爭長短,否則他們這一步棋就輸定了! 范強正在大傷腦筋之際,突見董超匆匆走進了大門。 他立即放下報紙,起身迎過去招呼一聲:「董超!」 董超這才發現他,上前輕聲急說:「老闆派我們各處找你,要你立刻到公司去一趟 !」 「什麼事?」范強怔怔在問。 「有人在輪渡碼頭附近發現那姓楊的,一早跟個漂亮的女人駕車過海去了九龍。老 闆一得到消息就大為緊張,認為那女人可能是『金虎幫』的人,否則不會把姓楊的帶回 九龍去,所以立刻派我們找你,大概已決定今天就把『貨』運出!」 趙一鳴也走了過來,范強急說:「老趙,你留在這裡等那兩姐妹,我已替她們訂好 了五四三號房間,回頭她們來了,就讓她們在房間等著,我會打電話通知她們的!」 於是,他留下了趙一鳴,當即偕同董超一起離開「國際大飯店」,急急趕到了「吉 利航運公司」。 走進董事長室,薛元福劈頭就問:「范經理,姓楊的事交給你負責的,怎麼他竟跟 個女人去了九龍?」 范強走近辦公桌前,分辯說:「人家比我們搶先一步,昨天一早楊少康剛到香港, 那女人就跟著他住進了『國際大飯店』,而且是住在他對面的房間,所以才能近水樓台 先得月!」 薛元福怒問:「那女人是誰?」 范強冷聲回答:「如果不出我所料,恐怕她就是『老虎幫』宋老大的妹妹!」 「哦?」薛元福詫然驚問:「你怎麼知道的?」 范強把眉一挑,表示他神通廣大地說:「我已查出那女人姓宋,名字叫宋玲玲。既 然她一早把姓楊的帶過海去,那就絕不會猜錯,一定是宋老大的妹妹了!」 薛元福大為緊張他說:「現在他們已接上頭了,你看怎麼辦?」 范強胸有成竹他說:「那只有立刻把『貨』運出,姓楊的既已答應過我們,就得遵 守諾言。至少在這十天之內,沒有確定我們是否能如期交貨之前,不能出爾反爾!」 薛元福把頭一點說:「對!我找你來,也就是這個意思。現在你把其他的任何事都 暫時擱下,立刻去安排一切。剛才我已經打過電話給老魏,要他馬上把『貨』替我們準 備好,回頭我開張支票給你帶去提『貨』。至於這次用什麼方法,你最好先擬出個計劃 給我看看,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再出事!」 「好!我一會兒就把整個詳細計劃向您報告!」范強居然一口承擔了下來。 他當即離開董事長室,回到了隔壁自己的辦公室裡去。 這次的關係重大,可說是成敗在此一舉,關係著他們整個走私集團的命運,更對他 個人的能力是一大考驗。 尤其薛元福一再關照,這次絕對不能再出事,而范強竟敢把如此重大的責任攪在自 己身上,他究竟有什麼把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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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兵不厭詐 「金龍幫」和「金虎幫」是香港的兩大走私集團,干的都是不法買賣,而不同的是 ,薛元福這方面是以「吉利航運公司」為幌子,掩護他們這種謀圖暴利的勾當。 他的公司擁有三艘貨船,經常以東南亞一帶的航線為主,只要是有利可圖的買賣, 他們無所不幹。 所以他這個航運公司,表面上掛的是羊頭,骨子裡賣的卻是狗肉。 宋為潮則是私梟出身,如今儼然成了這一行的大頭子,不但跟東南亞一帶的私梟有 密切的關係,而且都得聽他的。 由於日本的金價較高,大家都一窩蜂地看中了這種熱門生意。 因此早在兩三年前,這兩大走私集團就開始了偷運黃金到日本的勾當,只是起初不 敢冒大風險。後來食髓知味,買賣越做越大,雙方表面上是互不侵犯,其實早已暗中勾 心鬥角,競爭得相當激烈了。 「金虎幫」的買主是大阪的田中太郎,這傢伙是個日本浪人,戰後靠走私發了財, 如今專幹走私黃金入境,再轉走圖利的勾當。 薛元福一向沒有固定的買主,而當他正有意思把買賣擴大之際,正好日本方面一個 新組織的走私集團,派人前來香港跟他接頭,表示每次需要的數量起碼在一千公斤以上 ,多多益善,並且預付三分之一的訂金,餘款俟交貨時一次全部付清。 這是一筆大買賣,而且正中薛元福的下懷,當然一拍即合。 幾個月前,對方即以交付了第一次的訂金,可是到目前為止,由於接二連三的出事 ,實際上交易還始終沒有真正完成,那又怎能怪對方打算另找門路? 不過「金虎幫」的組織非常嚴密,除了知道他們的人經常在九龍各碼頭活動,就連 「金龍幫」也無法查明他們的大本營設在什麼地方。 尤其是宋為潮,更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他從不公然露面,除了他自己的親 信之外,幾乎很少有人能見到他。 楊少康雖然是日本方面買主派出來的代表,是他們極力想爭取的對象,但要想親自 見到這個大私梟頭子,恐怕也不太簡單! 宋玲玲一早帶他過海去九龍,難道不是帶他去見宋為潮嗎? 不!沒有得到宋為潮的允許,儘管是那私梟頭子的親妹妹,也絕不敢擅自作主帶楊 少康去見他的。 那麼他們雙雙去九龍幹嘛呢? 可能連楊少康也沒有想到,宋玲玲之所以邀他前往九龍,目的是在故意讓「金龍幫 」的人發現,以為他們已經搭上了線! 兵不厭詐,而且要讓對方摸不清虛實,才能穩操勝券。宋玲玲用的就是這種心理戰 術,造成「金龍幫」的緊張,以及對楊少康的猜疑。 昨夜楊少康根本沒回自己的房間,被宋玲玲死纏活纏地,強留在五五二號房裡。 他們絕不會跳一夜沒有音樂伴奏的「啞舞」,更不可能「互不侵犯」,整整一夜幹 了些什麼,那就不消明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到了九龍,楊少康看她始終只是在各處逛來逛去,終於忍不住問:「宋小姐,你要 我陪你過海來,不是準備帶我去見令兄?」 宋玲玲故意說:「目前似乎還沒有這個必要,等你幾時決定跟我們合作了,再帶你 去見他也不遲。現在你還捨不得放棄姓薛的那邊,又不能腳踏兩條船,何必多此一舉! 」 這女人相當厲害,言下之意,無異是表示,除非楊少康當機立斷,放棄「金龍幫」 方面,而改為跟「金虎幫」合作,否則就別打算見到宋為潮。 楊少康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和居心,只好置之一笑,索性不再提及要見宋為潮的事了 。 他們在各處逛了一陣,然後進了彌敦道的一家咖啡館歇腳。 宋玲玲昨夜已讓楊少康嘗到了甜頭,今天自然還得繼續努力,才能把他緊緊的抓住 。 男女之間的關係是很微妙的,一旦突破「最後防線」,所有的「障礙」便不復存在 。 他們今天出現在咖啡館裡,看在陌生人眼中,誰不以為他們是對熱戀中的情侶,或 者是新婚燕爾的夫婦?! 宋玲玲已是二十三歲了,至今尚是小姑獨處,待字閨中。 她之所以遲遲未嫁,正是犯了眼界太高的毛病,以致高不成,低不就,蹉跎了她的 大好青春。 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由於她是宋為潮的妹妹,經常接觸的都是私梟、亡命之徒, 以及當地的牛鬼蛇神,既沒有一個能使她看得上眼,別人也不敢領教她。 儘管她的姿色出從,而她的任性和大膽作風,卻使人敬而遠之,沒有誰敢不自量力 ,去惹她這位姑奶奶的! 因此楊少康的一表人才,以及富於男性魅力的灑脫風度,立刻就打動了她的芳心。 在她心目中,楊少康不僅是他們急待爭取的買主,同時更是她自己理想的對象。否 則的話,昨夜她又怎會不惜犧牲,把整個的身心奉獻出來。 咖啡館裡備有「情人座」,高背的卡座旁尚置有高大密茂的盆景,用來遮擋外界的 視線,使他們可以不受干擾,盡情地談情說愛。 談是沒什麼可談的,他們以行動代替了語言,在毫無顧忌和約束下,熱烈地擁吻著 、輕撫著……直到中午,他們才離開咖啡館,在一家館子裡吃了頓豐盛的午餐,飯後又 去逛百貨公司。 楊少康已看出她是存心拖延時間,故意不讓他回香港,使「金龍幫」的人無法找到 他。 「宋小姐,」他終於直截了當地問:「你打算逛到什麼時候?」 宋玲玲嫵媚地笑了笑說:「怎麼,你急著要回香港?」 楊少康也笑笑說:「既然你不肯帶我去見令兄,我們總不能逛一整天呀!」 他們正好走到賣泳裝的部門,宋玲玲忽然靈機一動說:「那麼我們去荔枝角游泳吧 !你會不會游泳?」 楊少康不置可否他說:「會倒是會一點,不過今天……」 宋玲玲接口說:「今天反正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就盡情玩個痛快吧!」 楊少康猶未來得及開口,她已把他拖到櫃檯前,開始選擇泳裝了。 左挑右選,她終於看中一襲標價一千二百元,淺黃色新款式的「比基尼」泳裝,笑 問:「你看這件怎麼樣?」 楊少康只好漫應了一聲:「還不錯……」 宋玲玲立即吩咐職員把泳裝包起,並且自作主張,也替楊少康選了條淺黃色的泳褲 。 「這條你中不中意?」她問。 楊少康已被她強打鴨子上架,看她興致勃勃,不便掃她的興,只得強自一笑說:「 你的眼光不會錯,就這一條吧!」 於是,他付了價款,帶著包好的泳裝泳褲,走出了百貨公司。前往彌敦道邊,取了 停置在那裡的紅色敞篷跑車,立即由她駕駛,風馳電掣地駛往荔枝角而去。 荔枝角是避暑和游泳的勝地,這裡有「東方」、「中青」和「華員」三處泳棚,設 備都很齊全,還有划艇出租。 在荔枝角灣外,更有一個扁平的小石島,稱之為「情人島」,划船和游泳均可到達 。來這裡的泳客,差不多都要上去一遊的。 換上「比基尼」泳裝的宋玲玲,更是婀娜多姿,尤其這種泳裝極為暴露,對她全身 動人的曲線,一覽無遺地整個表現出來。 她這個充滿魅力的胴體,看在楊少康的眼裡,確實非常誘惑,令人不禁為之怦然心 動! 同樣的,在宋玲玲的眼睛看來,楊少康這種健壯而結實的體格,又何嘗不表現著雄 偉的男子氣概?! 他們彼此都以激賞的眼光,互相欣賞了對方一陣,才雙雙攜手奔向海邊,撲進了海 水裡,開始游起泳來。 這時候,他們似把一切都拋置在腦後,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只顧盡情地享受大自 然的樂趣。 任何人一接觸大自然,在海水裡一泡,都會感覺心曠神怡,煩惱全消的。 他們更是自得其樂,優哉游哉,不亦樂乎。 宋玲玲從小就跟著她哥哥過著海上生活,游泳技術相當高明。她為了在楊少康面前 表現一番,更是大顯身手,極盡賣弄之能事。 楊少康也是游泳健將,不過他並不願跟宋玲玲一爭長短,因為他深知女人都是爭強 好勝的,犯不著在這種地方炫耀,索性讓她出出風頭吧! 游泳是很吃力的運動,尤其宋玲玲的表現欲極強,兩個小時下來,已使他感到了精 疲力盡。 他們游上了「情人島」,她已累得嬌喘不已,躺下不能動了。 楊少康屈膝跪坐她身邊,趁機說:「太陽這麼大,這裡又沒有太陽傘,回頭你不怕 被曬成個黑美人?」 宋玲玲毫不保留地揭穿他:「你大概不是擔心我被太陽曬黑,而是急著要催我回香 港去吧?!」 楊少康笑笑說:「我幹嘛要催你回香港?」 宋玲玲冷笑說:「也許薛元福的小老婆,早已在等著你呀!」 楊少康一本正經地說:「你別胡扯,人家已經是名花有主了,我還不至於自找這個 麻煩!」 「不見得!」宋玲玲不屑地:「天下沒有貓兒不愛腥的,掛在面前的魚,你還會無 動於衷,不想抓進嘴來嘗一嘗?」 「你把我看成了饞貓!」楊少康笑問。 宋玲玲冷哼一聲說:「饞不饞你心裡有數!」 楊少康窘然一笑,尷尬地說:「那得看情形,不能一概而論。像那女人是人家的姨 太太,至少我還不至於去自惹麻煩啊!」 「哦?」宋玲玲把眼皮朝上一翻說:「難道你認為跟我不會有麻煩?」 「這……」楊少康怔怔回答不出了。 宋玲玲忽然鄭重他說:「老實告訴你吧,我可也不是好惹的,惹上要想不了了之, 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楊少康苦笑說:「那……那我不是已經惹上麻煩了?」 宋玲玲正色他說:「是不是算惹上了麻煩,目前還是未知之數,那就得看你自己啦 !」 楊少康露出困惑的表情說:「那我倒要向你請教了,這麻煩與不麻煩的的分別在那 裡?」 宋玲玲直截了當他說:「很簡單,人嘴兩張皮,就看我在家兄面前怎樣說了!」 楊少康恍然他說:「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必須一切聽你的,才不至於自找麻 煩,對嗎?」 宋玲玲這才嫣然一笑說:「當然囉!」 楊少康不禁輕喟了一聲說:「看來我們打的賭,無論是誰輸誰贏,最後一定是我… …」 他的話猶未了,忽見一艘划艇上載著三個大漢,已劃近了「情人島」。 為首的是個年約四十,滿臉橫肉,穿一身短打扮,一看就知不是善類的傢伙。 他們把船一靠上岩石,就跳了上來,一直走到宋玲玲和楊少康的身邊。 宋玲玲已覺察,一骨碌坐起身來,詫然問:「老丁,你們跑這裡來幹什麼?」 那大漢瞥了楊少康一眼,才向她執禮甚恭他說:「老大有事要找你,打電話去『國 際大飯店』沒人接聽,已派人分頭到各處去找了。我們剛好經過這裡,無意中發現你的 車子停在泳棚那邊,海邊都找了沒見你的人影,所以租了艘小船划近來看看……」 宋玲玲滿臉不高興他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找我回去不可!」 那大漢陪著笑臉說:「這倒不太清楚,其實我們三個是準備去小荔枝灣的。車子經 過這裡,無意間發現你的車子,所以停下來順便告訴你一聲……」 宋玲玲忿聲他說:「你們真是多事,回頭宋老大問起來,你就別提撞見我好啦!」 那大漢卻鄭重他說:「老大確實有重要的事,才急於派人分頭去找你,我看你還是 回去一趟吧!」 宋玲玲把手一揮說:「你們先走吧,我知道了!」 「是!」那大漢只好唯唯應命,又打量了楊少康一眼,才帶著兩名大漢走下岩石, 上船划了回去。 宋玲玲頗覺掃興他說:「真討厭,在這裡玩玩,他們也會找來!」 楊少康趁機揶揄說:「誰教你們耳目眾多,消息靈通呀!」 宋玲玲白了他一眼說:「你少說風涼話,氣起來我就置之不理!」 楊少康反而勸她說:「既然有事找你,那就回去一趟吧……」 「你當然催我回去,」宋玲玲說:「我一走,你就可以趕回香港去了呀!」 楊少康急加否認說:「我絕沒這個意思,如果你認為我是存這個心,那麼我就留在 這裡等你!」 宋玲玲斷然他說:「那倒不必,你乾脆先回香港去吧,回頭我再跟你聯絡。只要你 記住我剛才的話,假使你想避免惹上麻煩,最好哪裡也別去,乖乖在飯店裡等我!」 楊少康笑笑說:「好吧!現在我的鼻子已被你牽著,只好跟著你走了!」 宋玲玲這才轉嗔為喜,風情萬種地嫣然一笑,起身拉著楊少康的手,走下岩石,雙 雙躍身入海,奮力游向了沙灘。 他們換好衣服,便由宋玲玲駕車,先把楊少康載送到佐頓道渡海碼頭,她才道別而 去。 楊少康搭乘輪渡回到香港,立即僱車趕回「國際大飯店」。 他從早被宋玲玲纏到現在,心知薛元福必然已找過了他,甚至正在分頭找尋。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回到五樓,侍者就迎上來轉告他:「楊先生,您回來啦,五四 三號房間有兩位小姐,已經等了您很久……」 「兩位小姐?」楊少康詫然地問:「她們姓什麼?」 侍者回答說:「兩位小姐都姓洪,她們要我轉告您,一回來就請你到她們的房間去 ……」 楊少康「哦」了一聲,懷著納罕的心情,匆匆走到五四三號房間門口,遲疑了一下 ,才伸手去按電鈴。 倏而,房門打開了,出現在房門口的,是個「中空」,裝的長髮妙齡女郎。 她這一身打扮很誘惑,從胸中到腰際,似乎少了塊布料,整個袒露著,名副其實的 是中間空了一截,所以稱之為「中空」裝。 「請問你找誰?」她笑容可掬地問。 楊少康並不認識這女郎,只好自我介紹:「敝姓楊……」 「噢!原來是楊先生,請進!」女郎忙不迭開了房門,把他迎進房間。 楊少康眼光一掃,發現房間內尚有另一名女郎躺在長沙發上,身上的裝束也跟開門 的女郎一樣,只是花色不同而已。 那女郎也起身笑臉相迎,一時倒把楊少康弄了個莫名其妙,不禁詫然問:「二位小 姐是?……」 開門的女郎嫣然一笑說:「我叫洪家燕,她是我妹妹洪家鳳,楊先生請坐,我馬上 打電話給范經理……」 楊少康才恍然他說:「兩位洪小姐認識范經理?」 洪家燕只點點頭,就逕自去打電話了。 洪家鳳則招呼楊少康坐下,遂說:「范經理怕楊先生無聊,已為你安排了一些節目 ,特地找我們來作陪客的……」 楊少康笑笑說:「范經理也太客氣了,其實用不著麻煩……」 正說之間,洪家燕已接通電話,不知跟對方輕聲說了些什麼,很快就把電話掛斷, 然後走過來說:「范經理他們馬上就到,請楊先生稍候幾分鐘。」 楊少康漫應了一聽,眼看這兩個打扮得極為誘惑的女郎,既不知她們是什麼身份, 也不明白范強在打什麼主意,為他安排了什麼節目。 不過有一點是很明顯的,范強特地找來兩個年輕漂亮的女郎來作陪,顯然是在以她 們的姿色為誘,使他落進這個緋色的陷阱。 雖然這並非不懷好意,但豈不是把他看成了好色之徒? 而宋玲玲也是用同樣的手段,可見這些不法組織的人物,都是一票的貨色,一個是 半斤,一個是八兩! 趁著范強還沒有趕來,楊少康故意說要換衣服,使她們無法挽留,才脫離開了五四 三號房間。 回到自己房裡,他立即打了個電話出去。 他這個電話足足打了十多分鐘,話還沒有講完,門鈴已響了起來。 楊少康只得掛上話筒,走去開了房門,只見房外站的是范強和趙一鳴。 「二位請進!」他拉開了門招呼。 范強走進來,也不問他一早上哪裡去了,直到現在才回來,開門見山地就說:「薛 董事長今天公司裡很忙,無法分身,所以吩咐兄弟替楊兄安排一點消遣的節目。楊兄經 常在日本,東京比香港更繁華熱鬧,玩的名堂也更多。兄弟想來想去,才想出個比較富 於情調的節目,楊兄是否對海上遨遊一番還有興趣?」 楊少康婉拒說:「范經理太客氣了,何必麻煩……」 范強哈哈一笑說:「哪裡話,這是我們應盡的地主之誼,一點也不麻煩。我們已替 楊兄準備了一艘遊艇,並且請了兩位洪小姐作陪,回頭由老趙在船上招呼你們。兄弟因 為還有很多事情,不能陪楊兄玩個盡興,還請楊兄多多包涵。」 楊少康還想推卸,但那兩個女郎已收拾齊當,各自提了只小皮箱過來。 范強又笑了笑說:「楊兄,你看她們都已準備好了,總不好意思掃她們的興吧?」 楊少康這才無可奈何,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范強不禁暗笑說:「楊兄最好把重要的東西帶在身邊,海上風大,衣服也得多帶著 點啊!」 楊少康的行李只有一隻皮箱,除了衣服之外,沒有任何貴重的物品。去海上邀游, 根本不必帶著。 於是,他們一行五人出了房間,一起乘電梯下樓。 出了「國際大飯店」的門外,范強則獨自留下,目送他們兩男兩女,僱車離去,他 才如釋重負地露出了微笑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八方風雨 在今天下午,當宋玲玲與楊少康正在荔枝角游泳的時候,「吉利航運公司」的一艘 海安號貨船,原定是兩天後才開航的,竟突然提前離開了香港。 而一批待運的貨物,尚留在倉庫裡未及裝上船,這艘船怎會突然急於出航呢? 從種種跡象看來,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敏感的人一猜就可以猜中,這是為了能趕在十天之內如期交貨,所採取的迅雷不及 掩耳的行動。 上次海景號的出事,是被人在貨艙裡放置了一顆定時煙幕彈,結果使奉命隨船護送 的胡奇中了詭計。 海安號今天下午突然開航,一批貨尚未及裝船,縱然「金老鼠」想重施故技,也會 措手不及,沒有機會和時間可以利用了吧? 由此可見,「貨」一定是在船上。 不過,「金老鼠」這次是絕對不會輕易罷手的,即使無法重施故會,憑他的神通廣 大,而且詭計多端,難道不能另想其他下手的妙計? 這點薛元福不會想不到,但也聽過范強的全部計劃後,居然毫不猶豫地同意照辦。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這次的計劃是在極度秘密下進行,除了少數幾個薛元福的死黨 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真相。 海安號的突然提前開航,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金虎幫」方面,宋為潮之所以急於找 回宋玲玲,自然是與這件事有關。 因為宋玲玲的責任,是要把東京的這個大買主爭取過來,才親自出馬,不惜任何手 段,企圖使楊少康放棄與「金龍幫」合作的關係。 楊少康既已表明態度和立場,在道義上必須給「金龍幫」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們 仍不能如期交貨,始能改與「金虎幫」合作。 既然如此,「金虎幫」自然不能眼看「金龍幫」如期交貨,坐失這大好機會。 如今海安號已提前啟航,意味著「金龍幫」不但決心要在十天之內如期交貨,並且 看情形這次是有了萬無一失的充分準備。宋為潮得到了消息之後,怎能不感到緊張起來 。 他急於要見宋玲玲,井非要這女郎出什麼主意,以阻止或破壞「金龍幫」的如期交 貨。而是希望知道她這方面向楊少康進行的結果,以便研究妥善的對策。 可是,沒想到楊少康跟宋玲玲一分手,回到「國際大飯店」不久,便在范強的安排 之下,使他盛情難卻,居然乘了遊艇出海遨遊。 范強這又是玩的什麼花槍呢? 夕陽己沉,這艘屬於薛元福私有的「安琪兒號」中型豪華遊艇,正在向海上駛去… …全船有四名船員及七八個水手,尚有一名隨船廚師,及兩名年輕阿媽,確實派頭十足 。 每次出海遨遊,是由薛元福自任船長,這是有錢的大爺們喜歡的調調兒。戴上船長 的帽子,親自發號施令,不但很過癮,而且在女人面前也很拉風。 實際上呢,這艘遊艇供作邀游的,除了姓洪的兩姐妹之外,只有趙一鳴及原先等在 船上的幾名大漢。再加上原有的人數,共計是男男女女二十多人。 船上準備得很周到,他們一進艙廳,兩名年輕的女僕就忙著慇勤招待,端出了酒和 精美食物。 趙一鳴似乎很知趣,他並不留在艙廳裡「礙事」,只陪楊少康喝了一杯酒,便藉故 出了艙廳。 他到駕駛室,看了看手錶,隨即向掌舵的船員問:「我們距離海安號有多遠?」 船員回答說:「照現在的速度,大概下半夜就可以趕上了。」 「好!」趙一鳴點了一下頭說:「就保持這個速度,我們不要太接近,也別被拋得 太遠!」 「是!」船員唯唯應命。 趙一鳴出了駕駛室,又吩咐船頭上的幾名水手:「你們隨時注意海上,一有情況就 來向我報告!」 交代之後,他來到船尾,把由他帶上船的幾名大漢集合在一起,鄭重其事他說:「 這次我們的任務相當吃重,而且責任重大,萬一出了事,誰也別想活著回香港。所以希 望你們都爭口氣,千萬別砸鍋!」 一名大漢有恃無恐他說:「趙大哥放心,咱們這幾條走南闖北、海上陸上遇過的厲 害角色也不在少數。不管他『金老鼠』也好,銀耗子也好,除非他不讓我們撞上,否則 准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另一大漢接口說:「就算他們要下手,目標也是下午開出的海安號,怎麼會想到我 們這條船……」 趙一鳴急加喝阻:「別他媽的說漏了嘴,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暫時在姓楊 的面前不能露口風!」 那大漢還在說:「我的意思是……」 趙一鳴厲斥說:「少廢話!不要多嘴,不說話我絕不會以為你是啞巴!」 「是!是……」那大漢這才沉默下來。 海上的風浪甚大,今晚根本不是出海遨遊的天氣,偏偏范強安排了這個不合時宜的 節目! 艙廳裡這時倒是有聲有色,洪家燕打開了電唱機,兩姐妹一時興起,正在雙雙跳著 「扭扭舞」,讓坐在沙發上的楊少康盡情欣賞。 她們是一家小型夜總會的台柱,專門表演熱情艷舞,具有相當的號召力。 趙一鳴確實有點苗頭,居然直接找上夜總會的老闆,經過一番交涉,終於使那老闆 懾於他的惡勢力,勉為其難地答應把這最叫座的兩姐妹「借」了出來。 當然,要她們辦事,僅憑惡勢力也不管用,必須給與相當的代價,才能使她們施出 渾身解數。 有錢能使鬼推磨,范強在這方面一向手面很大,捨得花錢。因為他做事有個原則, 那就是錢要花在刀口上,不該花的一個不花,該花的就絕不吝嗇,何況這是慷他人之慨 ,花多了也不心痛。 因此他答應以五萬港幣作為代價,兩姐妹各拿兩萬五,使她們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 。 其實這任務對她們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只不過陪楊少康玩玩,就算陪到床上去 睡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而代價卻相當高,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她們又不是什麼正經女人,平時的「身價」也不過是萬把元而已,還得跟「拉 皮條的」來個對拆,實得的僅是半數,這已是最高的行情了! 兩姐妹的職業既是表演艷舞,對於「犧牲色相」根本毫不在乎,每晚在數百觀眾之 前,盡量展露出誘人的胴體都習以為常了,單獨向楊少康表演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范強下午已經關照過她們,為了不使楊少康看穿她們的底牌,知道這兩姐妹是 職業舞孃,以致看低她們起見,所以要她們盡可能不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范強確實很懂得心理學,事實上也是如此,在一般男人的心目中,一個富於神秘感 的女人更具吸引力。 同樣的道理,假使面前一個赤裸裸、一絲不掛的女人,反而不及看一個身披薄紗, 使胴體若隱若現的女人誘惑,而且富於神秘感。 如果楊少康知道這兩姐妹是幹什麼的,即使脫得精光地站在他面前,那也不足為奇 了。 所以范強的顧慮很周到,要她們裝模作樣,縱然裝不出大家閨秀的氣質和風範,也 得像個良家婦女。以提高她們的身份,不致使楊少康感覺倒胃口。 她們把握這個原則,在楊少康面前盡量表現「野」和「熱」,但適可而止,絕不流 露出低俗,以免「原形畢露」,露出了馬腳。 「扭扭舞」就是在表現野和熱,以及青春的活力,使人陷於若癡若醉的忘我境界。 兩姐妹手舞足蹈,越舞越起勁,尤其那段露出的腰部,一挺一扭地,更顯得勁道十 足。 楊少康手持酒杯,蹺著二郎腿,一面把杯淺啜,一面靜靜欣賞,確實怡然自得,樂 趣無窮。 艙廳內和甲板上的氣氛完全不同,他們是在享受海上遨遊的情趣。那些水手則是全 神貫注、密切注視著海上的動靜,絲毫不敢大意。 尤其是守在船尾的趙一鳴和幾名大漢,更是隨時提高警覺,顯得非常緊張。 其實為了楊少康的安全,並不值得如此小題大做,難道擔心「金老鼠」會來向他下 手? 這時遊艇尚在香港的近海領域之地,按照香港航海規定,任何遊艇出港,必須事先 向海事處登記,獲得許可證明,否則不得擅自駛離港口。 同時,遊艇活動的範圍,只限於近海之內。 范強在海事處很吃得開,下午僅花了個把小時,就已辦妥一切手續。 但「安琪兒號」似另有企圖,仍在繼續向公海上駛去……楊少康忽從艙廳裡出來, 向船尾的趙一鳴招呼說:「趙兄,下來喝兩杯!」 趙一鳴只得搖搖擺擺地衝過去,跟著他一起走下艙廳,只見兩個女郎已舞得精疲力 盡,靠在了沙發上嬌喘不已。 兩個年輕阿媽隨侍在側,一見趙一鳴和楊少康走下艙來,立即為他們送上酒。 楊少康先跟他乾了一杯,遂問:「趙兄,我們怎麼把船開到公海上來了?」 趙一鳴支吾地說:「沒有吧……」 楊少康也不再追問,坐了下來說:「可惜今晚天氣太壞,不然把船開回去環島一周 ,欣賞欣賞香港的夜景,倒是挺不錯的。」 趙一鳴笑笑說:「只要楊兄有興趣,隨時都有機會。改天我們董事長在船上,再多 找些妞兒來個海上派對,那才更熱鬧呢!」 「薛董事長經常乘遊艇出海遨遊?」楊少康問。 趙一鳴回答說:「也不經常,只是偶而有空,還得逢他興致來了,才玩那麼一兩次 。不過,他是不玩則已,要玩就玩個痛快的!」 楊少康隨口問了一句:「他晚上也忙?」 趙一鳴在身邊坐了下來,湊近他輕聲說:「這兩天情形特殊,為了你們那批『貨』 不能如期交貨,他已傷透了腦筋。而這次的期限又只有十天,就算他晚上閒著沒事,恐 怕也沒有玩的心情啊!」 「趙兄,」楊少康忽說:「有句話我本來不該問的,不過我想聽聽趙兄的意見,據 你估計,這次交貨會不會再發生問題?」 趙一鳴哈哈一笑說:「楊兄放心,這次要再出來,那我們就別混啦!」 楊少康詫異他說:「哦?趙兄這麼有把握?」 趙一鳴一衝動,脫口而出說:「當然,楊兄要不信的話,不妨老實告訴你吧,東西 已經運出了!」 「真的?」楊少康微露意外的表情。 趙一鳴既已說漏出來,索性表示充滿自信地說:「不瞞楊先生說,這次我們不但在 事前有了充分的準備,而且是採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所以絕對萬無一失!」 楊少康未及問下去,突見一名水手匆匆走下艙廳,急向趙一鳴報告說:「趙大哥, 請你上來一下!」 趙一鳴心知必是有了情況,不由地暗自一怔,忙不迭放下酒杯,起身跟著那水手出 了艙廳。 來到船頭上,一名大漢急將手上舉著的望遠鏡放下,遞給他說:「趙大哥,前面有 幾點船影,正朝我們的方向迎面而來。距離太遠,霧又大,看不清是不是我們自己的船 ……」 趙一鳴接過望遠鏡,舉起朝前方看去,果然發現有幾點船影迎面疾駛而來。 但距離太遠,天色又黑,加上海上已開始起霧,使他無法看出來的是什麼船。 不過以來船的速度判斷,毫無疑問的是小型快艇。 下午海安號啟航後,他們曾派出了幾艘快艇,全部武裝隨後趕去擔任護航。 如果來的就是那幾艘快艇,為什麼突然折回來了呢? 他們的任務是護航,即使海安號又遇上了「金老鼠」,也該全力反擊,不致逃了回 來呀! 難道海安號已經……念猶未了,楊少康已來到身邊,急問:「趙兄,怎麼回事?」 趙一鳴力持鎮定他說; 「沒什麼,只是迎面來了幾艘來歷不明的船隻,他們通知我上來看看……」 楊少康頓時緊張地問:「會不會又是那批神出鬼沒的海盜?」 趙一鳴強自一笑說:「他們要搶的是黃金,怎麼會看上這艘遊艇?楊兄放心,就算 真遇上了他們,那也不成問題,這回撞在兄弟手裡,非叫他們得個教訓不可!」 於是,他當即一聲令下,全船便如臨大敵地戒備起來。 「楊兄還是下艙裡去吧!」他畢竟不敢大意,擔心著楊少康的安全。 楊少康似乎更珍惜自己的生命,趕緊回到了艙廳裡去。 幾名大漢全都來到船頭,其中一個挨近趙一鳴身邊,輕聲問:「趙大哥,會不會是 這次又走漏消息?」 趙一鳴沉聲說:「不可能!如果來的真是『金老鼠』,八成是衝著姓楊的而來!」 「衝他來的?」那大漢困惑地問。 趙一鳴神色凝重他說:「可能他們先跟著海安號準備伺機下手,結果發現我們派了 快艇護航,只好知難而退。大概他們從無線電通訊中得到消息,知道姓楊的在這艘遊艇 上,所以折回來打算劫持姓楊的。如果把姓楊的劫持到手,再逼我們用黃金去贖,那不 等於又弄成了一票!」 那大漢哼然冷笑說:「哼!這回有我們在船上,他們可別打這個如意算盤!」 趙一鳴鄭重他說:「現在還不知道來的是什麼船,雖然我們有備無患,萬一來的真 是『金老鼠』,大家可別大意,一定得全力以赴!」 那大漢把槍的保險掣一推說:「他要是刀槍不入,那我們就抓活的!」 趙一鳴對他的大言不慚無暇理會,又舉起了望遠鏡,只見那幾點船影已越來越近… …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火拚海上一片夜霧茫茫,彷彿瀰漫著輕煙。 「安琪兒號」已被夜霧包圍,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它已在減速緩行……但那幾艘迎面而來的船隻,卻距離越來越近。不久,突然消失 在夜霧中,失去了蹤影! 由這種跡象看來,顯然來的不是跟著「海安號」護航的那幾艘快艇。 趙一鳴雖然極力保持冷靜和鎮定,仍然不免感到有些緊張,因為事先他和范強都沒 想到,今夜海上的霧會這麼大,以致陷在方向莫辨的驚濤駭浪中。 如果對方突然發動攻擊,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實在沒有把握能給敵人迎頭痛擊。 這倒不能怪范強失算,事實上他的計劃很周密,原定是「海安號」開出之後,那幾 艘等在海外的快艇,便隨後跟去護航。 「金老鼠」絕不敢在近海出沒,勢必在公海上下手,有那幾艘武裝快艇護航,絕對 可以萬無一失。 而「安琪兒號」則在兩三個小時以後出發,趕上了前面的船之後,再保持適當的距 離。假使這艘遊艇遇上麻煩,幾艘武裝快艇立即回頭趕來增援。 事實上「海安號」的突然提前啟航,而且故意派了武裝快艇護航,只是為了轉移「 金老鼠」的目標,用的疑兵之計。 假使「金老鼠」決心下手,不顧一切地向「海安號」攻擊,必然將遭致迎頭痛擊。 其實呢,黃金根本不在「海安號」上,而是在「安琪兒號」這艘遊艇上! 范強這個主意確實不錯,以「海安號」用幾艘武裝快艇護航是為了壯聲勢,同時也 轉移了「金老鼠」的目標,以為黃金是在這艘貨船上藏著。 「金老鼠」真敢下手,船上和幾艘快艇的武力就足夠應付。縱然有人作內應,或者 施出什麼詭計,這次也無法奪得黃金,因為黃金根本就不在「海安號」上。 如果「金老鼠」知難而退,不敢貿然下手的話,「安琪兒號」就在駛到日本近海時 ,趕上去把黃金轉交「海安號」,繼續完成偷運入境的任務。 交貨的地點是在新界,由買主方面派人接應,到時候買主再由趙一鳴向楊少康說明 一切。這樣一來,不但如期交貨,並且還把楊少康送回了日本,使他根本不可能再跟「 金虎幫」發生接觸,豈不一舉兩得,功德圓滿! 因此薛元福對這個計劃,毫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了。 可是,偏偏宋玲玲把楊少康一早就帶到了九龍去,直到下午四五點鐘才回「國際大 飯店」,以致耽誤了范強安排的時間,遲至傍晚「安琪兒號」始出發。 更沒想到「安琪兒號」剛駛出近海,還沒趕上前面的「海安號」及那幾艘護航武裝 快艇,就迎面遇上了這批來歷尚未判明的船隻! 在趙一鳴認為,縱然對方真是「金老鼠」,也絕不可能知道黃金在這艘遊艇上。 事實上除了他和幾名大漢之外,連艇上的船員和水手,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件 事。 范強唯恐事機不密,再被人把消息走漏出去,所以這次特別謹慎。當「海安號」在 作啟航準備時,他把「安琪兒號」上所有的人都調去幫忙,只派了一名大漢留守在遊艇 上。 目標完全集中在「海安號」,使人根本想不到「安琪兒號」即將出發,而且是遠航 。 就在這時候,趙一鳴悄然帶著幾個心腹死黨,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五百公斤黃金,設 法弄到了「安琪兒號」上。 當然,范強也考慮到一個問題,就是遊艇駛出近海後,仍然繼續駛向公海,想必會 引起楊少康的懷疑。 這時候再由趙一鳴說明,訛稱黃金已由「海安號」載運送往日本,他們是跟去監視 ,以防萬一有失的。 反正楊少康也得回日本覆命,船上又有兩個女郎作陪,旅途中不致感到寂寞,他還 有什麼話可說。 充其量是認為他們此舉,顯然有強迫他離開香港,不使他有機會跟「老虎幫」接觸 之嫌。 但他們雙方已有言在先,只要「金龍幫」這次如能期交貨,楊少康就不得另找其他 門路。 而照范強的這個計劃,如期交貨已絕對不成問題,楊少康就根本沒有逗留在香港的 必要了! 雖然這有點過份,像是在下逐客令,但航程中只要那兩姐妹多下點功夫,最後再由 趙一鳴把備好的一份厚禮奉上,難道還不足以補償對楊少康的失禮? 結果仍然不免百密一疏,范強把任何細節都顧慮到了,偏偏沒有想到楊少康會被「 金老鼠」劫持的可能! 現在事情已經臨到頭上來,趙一鳴不但是「金龍幫」行動組的負責人,這次又親自 出馬,把一切都交由他指揮,他還能不獨當一面的負起全責?! 整個遊艇上已進入了備戰狀況,船頭船尾,左右兩舷,均已佈置就緒。各守崗位, 一個個荷槍實彈,如臨大敵地嚴陣以待著……船仍在濃籠罩下,徐徐向前緩行。 可是周圍瀰漫的煙霧中,白茫茫的一片,既沒有聲息,也看不出動靜,甚至聽不見 快艇的馬達聲響。 這種異常的靜寂,使人更覺出情勢的緊張,正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徵兆! 趙一鳴站在駕駛室裡,手上緊握著上了膛的槍,全神貫注地監視著海上。 掌舵的船員忽然輕聲問:「趙大哥,聽說『金老鼠』穿的是防彈衣,刀槍都不入, 我們用槍怎能對付得了他?」 趙一鳴置之不答,只把眼光向海上掃來掃去。 突然,「烏滋」衝鋒鎗聲大作,從四面八方集中火力,向遊艇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趙一鳴大吃一驚,急忙從駕駛室低頭衝擊,衝向船頭,一聲令下:「開火!」 全船立即以猛烈的火力還擊,盲目地朝霧中射去。 一片白霧茫茫中,但見火舌點點,僅能以此作為射擊的目標。 在趙一鳴的指揮下,全船沉著應戰,一個個都振作起精神,絲毫不敢疏忽大意。 因為他們均已聽說,「金老鼠」穿的是避彈衣,子彈無法傷他。而且還具有飛躍的 本領,能從自己的船上彈跳過來,以赤手空拳迎敵。 趙一鳴帶上船的這幾名大漢,都曾習過柔道或拳術,每個人都有那麼兩手。他們的 主要任務,就是準備萬一遇上「金老鼠」,刀槍傷不了他時,即由他們合力來對付。 難怪其中有人大言大慚,誇下海口要活捉「金老鼠」了。 幾名大漢一見對方開火,便互相打個招呼,一起湧向船頭,撲向趙一鳴身邊。 趙一鳴急向兩名大漢吩咐:「你們去兩個人守住艙廳門口,千萬別讓姓楊的出來! 」 兩名大漢立即匍匐前進,爬向了艙廳。 而這時艙廳裡早已驚亂成一堆,嚇得兩個年輕的阿媽魂不附體,一起趴在地板上。 兩個女郎更是花容失色,早知如此,別說是每人兩萬五千的代價,再加一倍也不幹 了! 但現在已後悔莫及,嚇得如同受驚的小鳥,雙雙一起撲進楊少康懷裡,不住地問: 「怎麼辦?怎麼辦……」 楊少康相當鎮定,急將她們送進艙房,把兩個年輕阿媽也叫進去,冷靜地吩咐:「 你們都伏下,不要出來!」 說完便出了艙房,替她們把門關上。 可是當他要衝出艙廳時,卻被守在門口的兩名大漢所阻,告訴他說:「趙大哥請你 留在艙廳裡,千萬別出去,這批人可能是衝著你來的呢!」 「衝著我來的?」楊少康驚詫地問。 那大漢鄭重其事地他說:「我們的估計不會錯,他們這次大概想奪黃金下不了手, 只好轉回頭來劫持你。一旦把你劫持到手,就可以逼我們老闆付贖金了呀!」 楊少康納罕地說:「奇怪,那批海盜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艘遊艇上?………」 那大漢忿聲說:「他們確實神通廣大,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瞭如指掌,而且 詭計多端。否則我們就不至於接二連三地出事,早把東西運到日本交貨啦!」 楊少康好奇地追問:「難道憑你們這麼多人手,竟對付不了那批海盜?」 那大漢沮喪地說:「楊先生,你大概還不太清楚,他們並不是普通的海盜。尤其他 們的首領,外號叫『金老鼠』每次都穿一身刀槍不入的特別服裝。這傢伙不但身手了得 ,而且會蹦會跳,簡直跟馬戲團裡的空中飛人差不多……」 另一大漢接口說:「不過這次可不同了,楊先生放心,除非他不上這條船,否則我 們絕對能把他制服,打不死也捉個活的!」 這時槍聲已越來越激烈,雙方都在以猛烈的火力互轟,楊少康聆聽了片刻,忽說: 「麻煩你們那一位,去把趙大哥請來,我有話要跟他談……」 那大漢搖搖頭說:「恐怕他分不了身,現在對方攻勢正猛,趙大哥得親自指揮呀! 」 楊少康悻然說:「那我自己上去找他!」 那大漢把手一攔,阻止說:「對不起,這是趙大哥交代的,不能讓你走出艙廳。否 則你上去被亂槍擊中,有個傷亡我們可擔當不起!」 楊少康一氣之下,說聲:「挨槍我自認倒楣!」突然把那大漢的手臂一撥開,就企 圖奪門而出。 另一大漢一時情急,竟將楊少康攔腰一抱,怒聲說:「你要找死,別害我們!」 楊少康正待出手,突見趙一鳴及時趕來,見狀急問:「怎麼回事?」 抱住楊少康的大漢這才放開手,忿聲說:「楊先生一定要上去找你,我們阻止他, 他說……」 趙一鳴把手一揮說:「你們守在門外,我跟楊兄說幾句話!」 「是!」兩名大漢齊聲恭應,退出門外把守在兩旁。 趙一鳴走下斜梯,神色凝重他說:「楊兄,現在情勢很緊急,兄弟想請你趕快換身 服裝,扮成船上的水手,以防萬一……」 楊少康詫異地問:「為什麼?」 趙一鳴直截了當他說:「因為他們很可能是衝著你來的!」 楊少康置之一笑說:「我剛才要上去找趙兄,也就是想問個清楚。聽你們那兩位兄 弟說,那批海盜是因為對這次運出的黃金下不了手,所以回頭來打算劫持我,然後逼你 們付出贖金,真有這種可能嗎?」 趙一鳴斷然地說:「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們絕對是打的這個主意!」 楊少康卻毫不在乎地說:「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跟他們火拚。反正我沒那麼高的 身價,薛老闆更不必為我受他們威脅,乾脆現在把我們交給他們不就結啦!」 趙一鳴正色說:「楊兄錯了,你是在這條船上,安全就由兄弟負責,在道義上也不 能這麼做!何況楊兄是我們買主方面派來的代表,萬一你出了事,兄弟回去怎樣向老闆 交代?」 楊少康不以為然他說:「難道為了我一個人,趙兄就不顧其他的人了?如果繼續火 拚下去,勢必會造成更重的傷亡,縱然你們有把握擊退他們,也不見得是明智之舉吧! 」 趙一鳴說:「當然,拼下去必然兩敗俱傷,誰也沒有穩操勝券的把握。所以我才想 到個主意,就是請楊兄趕快改換服裝,然後由兄弟問明他們的來意。如果他們真是衝著 楊兄來的,我可以說楊兄沒在船上,不信就讓他們派人上船來搜查。查不到楊兄,也無 可奈何了,這樣或許能避免一場火拚……」 「萬一他們根本不是衝著我來的,而是認為這條船上載有黃金呢?」楊少康想到了 這問題。 「這……」趙一鳴怔怔他說:「這不太可能吧……」 楊少康不再跟他爭辯,勉強同意說:「好吧,既然趙兄認為這個主意可以行得通, 我們就不妨一試吧!」 趙一鳴哪敢怠慢,忙不迭衝出艙廳,吩咐守在門口的一名大漢,去找套水手裝來交 給楊少康。 他則轉向船頭衝去,抓起喊話筒向瀰漫著濃霧,什麼也無法看到的海上大聲說:「 喂!請你們先停火,我有話說!」 對方根本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反而以他為目標,一陣亂槍射來,幾乎把他擊中! 趙一鳴頓時驚怒交加,蹲下了身,怒聲疾喝:「媽的!你們難道是一群烏合之眾, 連個領頭的人都沒有?」 對方這才有人答話,濃霧中傳來個粗獷而沙啞的聲音說:「有什麼屁就快放吧!」 他一開腔,隨即停了火。 趙一鳴立即振聲說:「不管你們是哪條線上的朋友,今晚既彼此遇上了,總得把事 情弄個清楚。所以兄弟要弄明白,你們不惜大舉來犯,究竟所為何來?」 對方哈哈大笑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趙一鳴冷哼一聲說:「兄弟就是不明白,有什麼值得你們勞師動眾,小題大做,所 以才覺得莫名其妙!」 對方獰笑他說:「老兄真會裝蒜,難道姓薛的沒告訴你,他這條船上載有五百公斤 的黃金?」 趙一鳴暗自一怔,矢口否認說:「哼!你們的消息真不夠靈通,黃金的數量是不錯 ,確實是五百公斤,而且已經運出。但可惜不在這條船上,就在今天下午開出的『海安 號』上!」 對方咄咄逼人地說:「老兄既然不願交出,那我們只好以武力來解決了!」 他的話才說完,槍聲又再度響起,發動了比剛才更猛烈的攻擊。 趙一鳴哪甘示弱,一聲令下,全船也開了火。 就在他指揮全船作戰之際,換好水手服的楊少康來到了身邊,輕聲說:「趙兄,他 們果然認為這條船上載有黃金吧?」 趙一鳴吃了一驚說:「楊兄,你怎麼出來了,快伏下,別離開我身邊!」 楊少康只好全身伏下說:「趙兄,既然他們不是衝著我來的,船上又沒有黃金,何 必還拚個什麼勁。乾脆讓他們派人上船來搜查,搜不到也就沒指望了,犯不著拚個你死 我活呀!」 趙一鳴突然低下頭,套著他耳朵輕聲說:「老實告訴楊兄吧,黃金確實在這船上! 」 「真的?」楊少康驚詫地問:「藏在什麼地方?」 趙一鳴未及說出,突聽船上連聲慘叫,接著「撲通、撲通」兩聲,顯然有人落下了 海去。 「不好了,有人從海裡撲上來啦!」船尾的一名大漢大叫。 趙一鳴大吃一驚,急命幾名大漢掩護,奮不顧身地衝向船尾。 這時守在船尾的幾名水手已發現了幾個身穿潛水衣,全身潛水裝備的大漢,又用帶 有鐵鉤的長索拋上來,鉤住了船邊,迅速攀上了船尾。 而他們派在船尾把守的兩名水手,都己被擊中,同時被鐵鉤拋中,鉤住拖落了下海 。 趙一鳴猶未趕到,其他的水手已轉移目標,一齊舉槍朝向船尾射擊。 連聲慘叫,兩名首先攀上船尾的大漢,被亂槍擊中,撒手一個倒栽,雙雙跌下了海 裡去。 趙一鳴臨危不亂,回頭大喝一聲:「全速前進!」然後才舉槍連射。 掌舵的連拉兩下鈴,通知換機艙變速度,遊艇立即以全速鼓浪前途。 這一著果然收效,使得船尾以鉤索企圖攀上的幾個大漢,被整了個措手不及,不是 紛紛落下海去,就是抓住長索被拖了走。 更有一名大漢落身下去,倉皇不及游開,被船尾下的車葉打得頭破血流,頓時一命 鳴呼,直沉下了海底。 不料遊艇的兩舷,也已被拋上一條條鉤索鉤住,同時霧中的火力突然加強,掩護那 些全部潛水配備的大漢向上攀登……趙一鳴再是鎮定,一看這情形也慌了手腳,忙不迭 回身指揮全部分向兩舷開火,以阻止對方的人上船。 但對方一個個是亡命之徒,在猛烈的火力掩護下,奮不顧身地在敵前強行登船,根 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遊艇上的水手已被擊倒好幾個,雖然對方的人剛攀上船舷,就被擊落下海,但他們 卻前仆後繼,繼續向上攀登,完全是玩命的作風。 這已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金蟬脫殼 突然之間,霧中火光如流星,點點拋起半空,直朝遊艇上落下來。 那是一隻隻裝滿油的玻璃瓶,瓶口以布條塞緊,再用火點燃。 瓶一落在遊艇上即告砸碎,汽油四濺,著火立刻燃燒起來! 右舷首先著火,接著是船尾,只聽得驚呼聲連起:「著火啦!……」 「這邊也燒起來了……」 「快來人救火呀!……」 全船頓時驚亂成一片,對方的人則趁亂爬上來好幾個,向奮力阻擋他們的水手展開 了肉博! 趙一鳴見狀大驚失色,急命分出一些人手來救火,他們親自指揮那幾名大漢,衝過 去加入了混戰。 他這時根本就忘了楊少康,只顧攻擊那幾個上了船的傢伙,以免被他們控制右舷, 接應「金老鼠」登船,那就更難應付了。 但激戰了二三十分鐘,直到目前為止,仍然未見「金老鼠」露面,這倒是頗出趙一 鳴意料之外的。 因為根據以前幾次出事目擊者的報告,「金老鼠」都是一馬當先,搶先登船大顯身 手,這次怎麼會改變了作風,始終未見他現身出來? 幾處火勢剛撲滅,燃燒的汽油瓶又連續飛擲過來,落在船上即告爆炸,引起一片猛 烈的火勢。使得搶救的幾名水手顧此失彼,弄得手忙腳亂。 趙一鳴和幾名大漢已加入了混戰,展開了短兵相接的肉搏,他們一個個奮不顧身, 果然把上了船的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甲板上的火勢已蔓延開來,幾名搶救的水手又被亂槍擊倒了兩個,本來人手就 不夠,這一來更無法撲滅火勢了。 眼看火勢已無法控制,趙一鳴不禁方寸大亂,一個失神,被一個身穿潛水衣的大漢 撲上來舉刀就刺,使他欲避不及,一刀刺進了胸側! 趙一鳴把牙一咬,負傷飛踹一腳,把那大漢踹了開去。 但另一大漢卻從他背後撲來,就在舉刀當頭刺下的千鈞一髮之際,不知從何處射來 一槍,擊中那大漢,解救了趙一鳴的危急。 「啊!」慘叫一聲,那大漢倒身在甲板上。 趙一鳴一回頭,才發現倒在地下的那大漢,手裡握著把鋒利無比的水手刀。 他不禁暗呼一聲:「好險!」他還以為自己命大,那大漢是被亂槍擊中的呢! 胸側挨的這一刀傷勢不輕,而這傢伙不愧是條硬漢,居然把牙一咬,踉蹌退至船頭 ,以背靠著駕駛室的門,硬挺著繼續舉槍射擊。 趙一鳴是全船的負責人,他心知自己的責任重大,絕不能倒下,否則勢必成了群龍 無首的局面。 因此他雖自振作精神,仍然勉強支持,以便親自指揮作戰,決心要負隅頑抗到底, 絕不讓對方攻佔這艘遊艇的企圖得逞! 現在船上的情勢仍由他們控制,只是火熱越來越大,而且眼看已蔓延開來,使得全 船驚亂成一片,既要迎戰對方,又要全力救火,確實忙得焦頭爛額。 就在這時候,對方突然停止了攻擊,只聽得喊話筒傳來一聲招呼:「退吧!」 便見登上船的幾名大漢,忙不迭衝向船邊,爭先恐後地紛紛躍身入海。 趙一鳴以為對方已知難而退,暗覺鬆了口氣,急命全船全力撲滅火勢。 正當他們忙於救火之際,對方又以喊話筒大聲說:「在下『金老鼠』,今夜多有冒 犯,請在薛老闆面前代為致意,並且謝謝他的五百公斤黃金!哈哈……」 狂笑聲中,馬達聲突然大作,霧中的幾艘快艇已飛駛而去。 趙一鳴聽了對方的話,不由地暗自一怔,一時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但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情知不妙,踉踉蹌蹌地急向船頭衝去,急命那幾個大漢趕來 ,輕聲吩咐:「快看看前面的錨!」 那幾名大漢立即過去,合力將墜錨的粗鏈一拖,似已覺出了重量不大對勁。 一名大漢情知有異,趕緊衝向船頭,把身子伸出船外,朝下去一看,鐵鏈的末端已 被鋸斷,墜著的錨卻不知去向!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忙不迭撐起身來,氣急敗壞地大叫:「不好了,那只錨不見啦 !」 趙一鳴大吃一驚,驚怒交加地喝問:「什麼?!那只錨……」話猶來了,心裡一急 ,只覺兩腿發軟,再也支持不住,忽然癱倒了下去。 楊少康不知躲在什麼地方,這時才現身出來,趕到趙一鳴身邊,蹲下身問:「趙兄 ,你的傷勢怎麼樣?」 趙一鳴哭喪著臉說:「傷再重我也不在乎,可是丟了那只錨……」 楊少康詫異他說:「一隻錨能值多少錢。丟了就丟了,難道薛老闆還會要你賠不成 ?」 趙一鳴苦笑著說:「能賠得起就好了,就因為把我人賣了,也賠償不起呀!」 楊少康似有所悟地問:「難道那只錨是?……」 趙一鳴終於點點頭說:「楊兄猜得不錯!那只錨就是我們這次準備的『貨』!」 「哦?」楊少康驚詫地追問:「你是說那只錨是偽裝的?!」 趙一鳴已無法隱瞞,只得說出那只錨是以五百公斤黃金鑄成的,表面加以特殊偽裝 ,看上去與真的鐵錨無異,倘非仔細查看幾乎可以亂真。 今天下午,當「海安號」正忙於啟航準備,故意用作轉移目標之際。這遊艇上的所 有人也同時被調開,只派了一名大漢留守,好讓趙一鳴帶了幾名手下,趁機將那只偽裝 的鐵錨弄上船。換下了原有的真鐵錨。 這完全是范強的主意,認為這樣一來,絕對萬無一失,結果……沒等他說完,楊少 康已表示懷疑地問:「這就奇怪了,他們怎麼知道的呢?」 「我也想不通,」趙一鳴垂頭喪氣他說:「這一著確實出乎我意料之外,想不到他 們故意發動猛烈攻擊,只是在聲東擊西,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好趁亂派人從海裡摸到船 頭,向那只錨下手啊!」 楊少康焦灼地急問:「趙兄現在打算怎麼辦?」 趙一鳴奮力撐身而起,踉踉蹌蹌衝向駕駛室,吩咐掌舵的船員:「快掉頭去追!」 船員哪敢怠慢,趕緊掉轉船頭,全速循著逐浪遠去的馬達聲,向一片煙霧茫茫中急 追。 兩名水手奉命趴在駕駛室頂上,扶住掣亮的船首探照燈,左右搖動向前照射。 可是海上濃霧瀰漫,白茫茫的一片,探照燈射出的強烈光線,形同一道乳白色的光 柱,僅能射出十幾碼外。 而那些快艇所發出的馬達聲,距離卻已越來越遠,並且分散了開來。 楊少康又走到趙一鳴身邊,望著眼前的一片濃霧說:「趙兄,我們這種速度,恐怕 追不上他們吧?」 趙一鳴忿聲說:「追不上也得追,至少得弄清楚,看他們是不是回香港!」 楊少康輕喟一聲說:「不是我故意洩趙兄的氣,追不上也罷了,即使能追得上,或 者他們自己停下來等我們,東西既然已到了他們的手裡,要想奪回來是太難了……」 趙一鳴突然把心一橫說:「那就乾脆拚個你死我活,反正東西丟了,我也沒臉活著 回去!」 楊少康勸他說:「我認為趙兄不必太意氣用事,你已盡力而為,誰也想不到『金老 鼠』會來這一手。以前我還以為對他的傳說有些誇張,今晚才真正領教了,百聞不如一 見,這傢伙確實是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趙一鳴仍不服氣地說:「哼!今晚他是沒露面,否則的話,就算他們仍然能夠到手 ,至少我也讓『金老鼠』身上多幾個窟窿!」 「對了!」楊少康忽然問:「既然『金老鼠』那麼神通廣大,今晚怎麼連面那沒有 露一露?」 趙一鳴冷哼一聲說:「他們既然能知道那只錨是偽裝的,自然也會知道我們這幾個 人是準備要對付他的,大概因為這個緣故,嚇得不敢露面了吧!」 正在他大言不慚,楊少康暗發冷笑之際,忽見一名水手起來報告:「趙大哥,火都 撲滅了,右舷甲板上躺著他們好幾個人,有一個傢伙還沒死……」 趙一鳴「哦」了一聲,突然如獲至寶振奮他說:「好極了,快去把他抬到這裡來! 」 「是!」水手恭應一聲,領命而去。 趙一鳴眼光一閃,眉飛色舞他說:「這倒不錯,東西雖然丟了,他們卻替我留下了 一個活口!」 楊少康故意問:「那有什麼用?」 趙一鳴已忘了胸側的傷痛,哈哈一笑說:「怎麼沒有用,只要問出『金老鼠』的身 份和來龍去脈,不但今晚的『貨』有著落,連以前幾次的也可以全部追回呢!哈哈,這 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 兩名水手已將那身受重傷的大漢抬來,放置在趙一鳴面前。 「把他臉上的防水鏡摘下,讓大家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一名水手蹲了下去,動手將那大漢戴的防水境摘下,但卻沒有人認得出他是誰。 這大漢正是從趙一鳴背後撲去,舉刀砍下之際,被人擊中倒下的。 他這一槍正中胸腹之間,傷及要害,已是奄奄一息,連呻吟聲也很衰弱了。 趙一鳴唯恐他很快就會斷氣,不敢再用刑,趕緊聲色俱厲的喝問:「快說!你們的 頭子『金老鼠』,究竟是什麼人?!」 那大漢大概心裡有數,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竟然不言不發,來了一個相應不理。 趙一鳴勃然大怒說:「哼!你別以為能一死了之,再不說實話,老子讓你死都不能 死得痛快!」 那大漢把心一橫說:「你……你嚇唬不了我,就是把我千刀萬剮,我也不在乎…… 」 趙一鳴獰笑說:「好!有種!我倒有點不信邪,看看你媽的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於是他吩咐駕駛室頂上的兩名水手,將探照燈移向船頭,正對著照射在那垂死的大 漢臉上。 這種「刑」既不傷筋,也不動骨,更不致使皮肉受苦。可是對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來 說,那種強烈的光線和熱度照射在臉上,卻是痛苦無比。 剛開始還能忍受,只照射了幾分鐘之後,那大漢已漸呈不支之象。尤其被幾名水手 合手按住,使他掙扎不開,更是備受痛苦。 但他居然仍不屈服,咬牙切齒地恨聲說:「沒關係,大不了是一死,你們有什麼手 段,儘管使出來好了!我……我姓鄭的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算是『金虎幫』的好兄弟 ……」 他被這強烈的光和熱照射下,似已開始意志昏迷,以致心神散亂,居然失口說出了 『金虎幫』三個字! 趙一鳴不由地暗自一怔,急問:「什麼?!你是『金虎幫』的人?」 那大漢雖已在垂死邊緣,仍能覺出自己的話說漏了嘴,立即閉口不再出聲。 趙一鳴仍然毫不放鬆地追問:「那麼我問你,『金老鼠』是不是『金虎幫』的人? 或者是你們冒充『金老鼠』來下手的?」 那大漢突發狂笑,不料口一張,一股鮮血噴射而出,使他的笑聲未落,就已氣絕而 亡! 趙一鳴立即判斷說:「哼!我明白了,難怪『金老鼠』這次不敢露面,原來剛才那 批傢伙,全是『金虎幫』的人!」 「你說他們是冒充的?」楊少康驚詫地問。 趙一鳴斷然地說:「那還有什麼疑問,如果來的真是『金老鼠』,就絕不會這麼差 勁,居然連我們的船都不敢上!」 楊少康仍不明白地問:「可是『金虎幫』跟你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為什麼要這樣 做呢?」 趙一鳴心表明白,知道這是為了報復昨夜他們以胡奇冒充「金老鼠」,率眾去阿公 巖海邊下手,所以來個以牙還牙! 但他不便向楊少康說明,故意說:「楊兄還不明白嗎?他們的目的是使我們不能如 期交貨,才好讓你名正言順地去找他們合作呵!」 「那也太卑鄙了!」楊少康表示憤慨他說:「既然確定是他們幹的,我回香港就打 越洋打電,把一切向我們的老闆報告!」 趙一鳴這才如釋重負,有恃無恐地說:「這次東西雖然丟了,總算找到了主兒,至 少回去好有個交代,我們這就回香港去吧!」 於是,他決定不再追趕那幾艘快艇,吩咐了掌舵的全速回流,便偕同楊少康進入艙 廳裡去。 可是有一點令人費解,昨夜胡奇化裝成「金老鼠」,趕往阿公巖的海邊去,勞師動 眾地奪回了四箱鉛塊。「金虎幫」又怎會知道,並且事先把黃金換成鉛塊,整了他們個 冤枉? 那麼向杜剛逼供,用錄音機錄下的那批人和「金老鼠」究竟是真的,還是冒充的呢 ? 這次的主意,完全是由范強出的。 他當初的計劃很周詳,以「海安號」的突然提前啟航,故意引起人家的注意。 實際上他是故佈疑陣,要使人家認為這是為了向日本的買主如期交貨,也就顧不得 等到其他待運的貨物裝妥上船了。 換句話說,就是使人相信,必然有一批准備偷運去日本的黃金,藏在了這艘貨船上 。 而他則利用大家的這種想法,以及注意力和目標集中在這艘船準備提前啟船時間裡 ,私下派人把那隻金錨加以偽造,看上去和鐵錨無異,幾乎可以亂真。 他這次為了絕對嚴防再走漏消息,特別謹慎,由他親自挑選了一批心腹死黨,擔任 這次任務。 當「海安號」準備啟航中,范強特地把「安琪兒號」上的人員,甚至那兩名年輕的 女僕在內,全都臨時調去幫忙,而派了一名大漢在船上留守。 於是,趙一鳴他們悄然把那隻金錨運上了「安琪兒號」,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金錨換 上,而將原來的舊鐵錨沉了海裡。 在范強的想法,「海安號」一提前啟航,無論是「金老鼠」想下手,或者「金虎幫 」方面打算採取報復行動,都勢必以這艘貨船為目標,悄然跟去,甚至先到公海上去等 著。 事實上,「金虎幫」裡的自己人,除了幾個首腦人物,和參與其事的人之外,竟也 以為船上載運著一批黃金,準備運往日本去,趕在十天之內交貨! 在他的計劃中等「海安號」啟航之後,隔兩個小時,「安琪兒號」再出發,遊艇的 速度快,不致落後太遠,可以按著實際情形的需要,決定保持多遠的距離。 因為范強要使假戲真做,使人信以為真,所以特地派了幾艘小型快艇護航。 如果「金老鼠」或「金虎幫」的人在海上出現,這幾艘快艇都是全部武裝的,可以 全力對付任何一方面的人。 表面上是護航,實際上則是打算把他們趕盡殺絕。 當然,最好是能生擒「金老鼠」,逼他們把幾次得手的黃金全部交出。 「金龍幫」這幾次確實損失慘重,薛元福財迷心竅,為了要謀圖不法的暴利,不惜 把「吉利航運公司」僅有的三艘貨船,先後抵押了兩艘,向銀行借了錢來幹這種冒險買 賣的。 實際上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他一向是走的邪門歪道,不好好把全部精神放在 事業上,以致經營不善。這家航運公司表面上很嚇唬人,公司裡有著不少男女職員,並 且擁有兩處大倉庫,人手更是眾多。 除了公司裡坐在辦公室的職員之外,其他那些人全是屬於「金龍幫」的黨羽。 薛元福大小兩處公館,妻妾三個,這筆開銷就相當可觀,再加上養著那大批黨羽, 要有多少的收入才足以維持? 他早已外強中乾了,但要在香港維持龐大的勢力,與「金虎幫」分庭抗禮,就不得 不打腫臉充胖子,盡一切力量來撐這個場面。 因此,唯有鋌而走險,謀圖不法的暴利,才能有這麼大的出息,否則是根本維持不 下去的。 日本是各國中,金價最高的國家之一,所以形成了一種黃金走私熱。 哪怕是正當旅客,往往為了利之所在,也居然用盡一切方法,在身邊或行李中,私 藏一些超過限制重量的黃金,希望在當地脫手買個高價,賺個旅費或飛機票也是好的。 正因為如此,日本的政府當局,對於走私黃金查得非常嚴,警方更不遺餘力的,為 此而作了種種防範措施。 海關、機場,以及走私船隻出沒的海上,隨時隨地都在受著偵查。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黃金,仍然源源不斷地偷運入境,流 向日本各大都市。 「金龍幫」以前幹的是販毒,自從黃金走私成了熱門買賣,薛元福也湊上了熱鬧, 幹起了這行買賣來。 尤其日本方面派人來香港接頭,找上了門來,雙方當然一拍即合,決定合作大幹一 番。 雙方的合作條件是這樣的,由日本的買主方面,先付三分之一的訂金,每次由「金 龍幫」負責把一批黃金運往日本,在新瀉附近的海上交貨,買主方面派人去接。 如果在途中出了事,一切責任由「金龍幫」負責,等到一手交錢一手貨之後,再出 了任何麻煩就是買主的事了,與「金龍幫」無關。 而利潤方面,則是以高於香港的金價折算,每批黃金所獲的暴利中,二一添作五, 雙方各佔一半。 薛元福為了有利可圖,縱然擔再大的風險,他也在所不惜的,何況在新瀉附近交貨 既不靠碼頭,又不受海關嚴密的檢查,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雙方一談妥,而且對方又一次先付了三分之一的訂金,這筆買賣自然幹得過。 假使對方要貨運到之後,才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也許還不太靠得住,現在人 家是先付一筆巨額訂金,那還有什麼話可說的?至少可以相信,他們絕不會耍空頭,或 玩什麼花槍?! 可是他連作夢也沒有想到,半路上會殺出個程咬金,突然出現個「金老鼠」,竟使 他們接二連三的出事,幾個月以來,直到目前為止,尚未能有一次如期交貨。 雙方既有言在,這個賠償就得由「金龍幫」完全負責。但最氣人的是,他們並非碰 上了警方的查獲,而是被「金老鼠」來了個黑吃黑! 這既不能報案,又不便聲張,傳出去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被人譏笑,豈不是成了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更何況「金龍幫」已騎虎難下,還非得繼續跟人合作不可,又怎能把這種損失算在 人家頭上。 薛元福也明白,對方要不是先付了巨額訂金,他們三番兩次保證如期交貨,結果一 次也沒有實現,人家早就要另找門路啦! 接二連三的出事,損失的好幾批黃金,為數已相當可觀。即使是這次能把黃金順利 運到,算起來也得不償失。 但范強的話很對,這次必須如期交貨,才能使對方對他們恢復信心,繼續維持這種 合作關係,不致被「金虎幫」取而代之。 所以這次不單是為了利益,也關係著面子問題。 至於如何彌補幾次的損失,唯一的辦法就是抓住「金老鼠」,逼他全部交還出來。 因此范強的這個計劃,可說是一舉兩得,一方面認為用這個方法把黃金運出,絕對 是萬無一失的。 如果「金老鼠」不知厲害,由於食髓知味,仍然想重施故伎,再在海上下手的話。 「海安號」船上本身的防衛力量,再加上那幾艘護船快艇的武力,對付「金老鼠」就應 該不成問題,甚至綽綽有餘了。 范強還強調一點,那就是萬一「安琪兒號」受到攻擊,只要它與「海安號」保持適 當的距離,那幾艘護航的快艇,馬上可以回頭來助陣,不必擔心楊少康的安全。 「我們幹嘛一定要安排他在遊艇上?」薛元福聽取了范強的整個計劃後,當時曾提 出了這個問題。 范強立即加以補充說:「他這次是為了我們接連出事,始終未能交貨,特地來香港 交涉的。現在他雖然同意再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限我們十天內交貨,否則就要另找門 路。但姓宋的妞兒已跟他搭上線,最好是別讓他們再有機會去接觸。所以我決定作這樣 的安排,故意表示怕他閒得無聊,讓他乘遊艇出海去玩玩,由洪家兩姊妹相陪,他一定 非常願意。等船出了海,再由老趙向他說明,這就是我們的意思,並且告訴他黃金已在 前面的『海安號』,表示我們已作了萬全的準備和一切防範措施,絕對萬一無失。讓他 乘遊艇跟在後面回日本,好使他在交貨的時候親自在場。這樣一來,反正這次我們能如 期交貨,他來香港的任務就已達成,沒有再留在香港的必要了。同時,我們根本不必擔 心,怕姓宋的妞兒採用姿色和手段拉攏他啦!」 聽完他這番話,薛元福才完全同意他的計劃,吩咐他立即去著手安排一切。 誰知楊少康會一早被宋玲玲帶過海去,從早上纏住他,又逛街又泡咖啡館,吃了午 飯還去海濱浴場,游了幾小時的水。 要不是被姓丁的大漢,經過荔枝角時,無意間發現她的那部紅色敞篷跑車,停下來 劃了船找到海中的小島上去。告訴她宋為潮有急事,派了人分頭在找她,使她不得不跟 楊少康分手,她恐怕尚意猶未盡,還要繼續安排下面的節目呢! 等楊少康返回香港,已經是傍晚了。 耽擱了幾小時,對范強的整個計劃都大受影響,因為那幾艘快艇是跟著「海安號」 。如果距離拋得太遠,萬一「安琪兒號」趕不上,偏偏又遇上了麻煩,快艇就無法首尾 兼顧,掉回頭趕來支援了。 儘管「安琪兒號」上的武力也不弱,趙一鳴還親自帶著一批能打善鬥的好手在船上 。但假使沒有那幾艘快艇助陣,充其量只能自保而沒有反擊的力量。 而范強的雄心頗大,他是打算無論任何一方面的人攻擊這艘遊艇,就決心要還以顏 色的。 偏偏楊少康被宋玲玲纏了一整天,到傍晚才回「國際大飯店」,他們只好馬上匆匆 出發。 結果沒想到剛駛向公海上,果然遇上了攻擊。夜霧茫茫中雙方展開一場激戰,竟被 對方聲東擊西,派人潛水至船尾中鋸斷鏈索,弄走了那只偽裝的金錨! 次日一早,薛元福得到這個消息,不禁大為震怒,立即親自趕到第一號倉庫,只見 趙一鳴掛了彩,另外還有好幾個傷亡。 他對這些手下的存亡並不關心,最關心的是那隻金錨,把出事的詳情一問清楚後。 聽說最後發現那垂死的大漢,竟是「金虎幫」的人,更是勃然大怒,正好楊少康也在場 ,他就咬牙切齒地恨聲說:「楊兄,現在你總相信了吧!這完全是『金虎幫』在暗中搗 鬼,目地是要整垮我們,好讓貴方另找門路,去跟他們合作!」 楊少康不便表示任何意見,只好憂形於色他說:「這次貨又交不成了,你們打算怎 麼辦呢?」 站在一旁的范強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既然知道了真相,自然不會輕易不了 了之。現在我們首先要楊兄瞭解『金虎幫』的陰謀,同時主持公道,給我們全力支持。 至於被奪舊的金錨,只要我們抓住了真憑實據,不怕他們不交出來!」 薛元福更怒不可遏地說:「這回絕不能輕易甘休,哪怕是非火拚一場,我也在所不 惜,否則我們『金龍幫』就乾脆拆伙!」 楊少康息事寧人地說:「董事長還是別太意氣用事,這件事既然發生了,總得謀求 一條適當的途徑來解決。我倒不是怕事,不讓你們用武力去解決,而是事態如果越鬧越 大,對你們有損無益。同時,假使大家抓破了臉皮,以後就算我們能繼續保持合作關係 ,恐怕他們會從中破壞阻撓的。因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他們使個壞心眼,向警 方放點風聲,總是個麻煩事,而且防不勝防。所以我認為,不妨跟他們開誠佈公的來次 談判,大家當面把話說開,今後各走各的路,來個互不侵犯的君子協定……」 沒等他說完,薛元福已恨聲說:「這是行不通的,他們是存心要搶我們的生意,才 故意向我們來這一手。要說互不侵犯,這是多少年來早就有的默契,根本不需要什麼協 定。事實上我們彼此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這次是他們不顧江湖道義,破壞了默契, 我們要不還以顏色,就等於栽在了他們手裡啦!」 楊少康婉轉地說:「我是這麼想,如果由我出面,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像他們用 這種不擇手段,即使你們自願放棄,我也絕不找他們合作!但這樣一來,他們志在必得 ,如果並未達到目的,想必惱羞成怒,當然不甘讓我們活下去,說不定將用出更惡劣的 手段,那不是對我們很有影響?所以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用和平解決的方式比較妥當,或 者乾脆由你們雙方平分秋色,反正我們那邊的胃口大,再多的數量,只要能順利交貨, 我們就吃得下……」 薛元福斷然拒絕說:「絕對不行,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成了被迫讓步,交給了他們 『金虎幫』?我絕不同意!」 范強忽說:「我看這麼辦吧,楊兄在海上飽受了一場虛驚,大概也累了,我們先商 議一下,等有了決定之後,再告訴楊兄吧!」 楊少康心知他們這裡尚待處理善後,當即表示同意,先行告辭離開了第一號倉庫。 臨走時,薛元福目送他回「國際大飯店」去。 等楊少康一走,薛元福就大發雷霆,連范強和受傷的趙一鳴在內,所有人都被他罵 了個狗血淋頭。 他們被罵得一個個垂頭喪氣,但卻敢怒而不敢言,誰也沒膽子跟他頂撞。 罵完了,范強才指揮處理善後。 首先是急待處理傷亡,傷的要送到他們熟悉的特約醫院去急救,死的得埋葬,有家 屬的得安撫,還有姓洪的兩姐妹要送回去,遊艇需要指揮整修……忙了個把小時,一切 告一段落。 薛元福把范強單獨叫到了小房間,鐵青著臉說:「老范,我準備去向『金虎幫』興 師問罪,討回那隻金錨,你看行不行?」 范強不敢再亂出主意,他不置可否他說:「只要有真憑實據,證明是他們幹的,當 然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們必須先考慮幾個問題,首先,承認是『金虎幫』的人那傢伙 已死,『金虎幫』可以矢口否認,來個死無對證。其次,他們即使承認,但態度強硬, 必須要以武力解決的時候,我們是否決定跟他們拚一拚?還有就是我們還不知道『金虎 幫』的窩在哪裡,縱然決心去興師問罪,又從何問起?」 薛元福把臉一沉說:「你的意思說,就算我們明知是他們幹的,那隻金錨也不可要 得回來?」 范強點點頭說:「照我看來,他們是絕不會承認的!」 薛元福忿聲問:「難道我們就認定吃這個虧,就這麼算了不成?!」 「那當然絕不可能!」范強說:「但我們必須想出個行得通的辦法,否則即使來個 兩敗俱傷,恐怕那隻金錨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所以我在想,剛才那姓楊的所 提的那個辦法,我們倒不妨考慮考慮……」 薛元福的火又冒了起來,他怒形於色他說:「讓他同時跟我們雙方合作,那我是絕 不幹的,除非『金虎幫』答應先賠出我們這接連幾次的損失!」 范強沮然搖著頭說:「那等於是與虎謀皮,絕對不可能的。我是這樣想,假使日本 方面的買主,願意同時跟我們雙方合作,而『金虎幫』又同意的話,至少可以看看『金 老鼠』是不是仍然專跟我作對,而不找他們的麻煩。這樣一來,不但可以知道他們跟『 金老鼠』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麼交情,同時也可以來個以牙還牙,等我們查明他們運出 黃金的時候,也給他們一記悶棍,這不等於討回那隻金錨了嗎?」 薛元福想了想說:「採取行動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又得冒充『金老鼠』?」 范強鄭重其事他說:「當然!我們要讓『金虎幫』以及『金老鼠』也看上了他們, 並不完全是厚彼薄此,只要買賣大,他們也照樣不放過。就算他們明知是我們冒充的, 反正他們也來過這一手,彼此彼此,到時候也只有像我們一樣的認吃啞巴虧,不好意思 張揚開來了!」 薛元福忽然把眉頭一皺,納罕他說:「我實在想不通,如果說『金虎幫』跟『金老 鼠』之間,真有什麼交情的話,他們為什麼也冒充『金老鼠』?」 范強說:「所以我始終都有個看法,就是在決定找『金虎幫』算賬以前,我們一定 得先查明『金老鼠』的身份,以及他的來龍去脈。這樣才不致下錯一步棋,落個滿盤皆 輸!」 薛元福沉聲他說:「關於『金老鼠』究竟是什麼人,你最好盡快替我設法查明,越 快越好,否則上幾次的損失,我們怎能追得回來?至於姓楊的方面,我們還得防著那妞 兒再跟他接觸,絕不能讓他跟『金虎幫』搭上線。總而言之,那就是我們最後被迫放棄 這筆買賣,絕不讓他們接上手!」 范強只好唯唯應命,一切聽薛元福的。 他們又商量了一陣之後,終於決定當急之務,是從各方面去設法查明「金老鼠」的 身份。 同時,在另一方面,范強又在暗自動著腦筋,想用什麼方法迫使「金虎幫」交出那 隻金錨。 於是就在當天,「金龍幫」出動了大批人馬,秘密展開了行動……然而,直到目前 為止,儘管他們雙方都已知道對方曾冒充「金老鼠」,甚至以牙還牙,採取了報復行動 ,而「金老鼠」卻仍然是個神秘難解的謎!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出版社:風雲時代 出版日期:2000 年 08 月 07 日 定價:15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