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女客 澳門最近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女人,每晚總是在午夜以後出現,幾乎所有著名的大賭 場她都光顧過,而且每夜均大獲全勝,滿載而歸! 於是,整個澳門的賭場,都對這神秘女人加以密切注意了。 一連一個星期,這女人使得幾家著名的大賭場,已蒙受到不小的損失,但卻始終無法查 出她的來龍去脈。 每次她都是親自駕駛一輛豪華私人轎車,單槍匹馬地盛裝而來,當她大有所獲後,便悄 然離去。雖然不斷地有人在暗中跟蹤,但她非常機警,而且可以說是很狡猾,使跟蹤的人疲 於奔命,卻每次都在中途被擺脫,無法知道她的去向。 但在另一方面來說,卻發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現象,就是憑著她綽約的風姿和儀態,以 及對她的好奇,所以無論她在哪一家賭場出現,只要消息一經傳出,馬上就引起轟動,使得 正在別家賭場賭的賭客,也會聞風而來,趨之若鶩。好像她有著無比的魅力,能把賭客們全 吸引到她光顧的那家賭場去。 由於這個緣故,所以儘管她是戰無不勝,賭場卻巴不得她能每夜光顧。因為憑她的號召 力,足以招攬更多的賭客,反而使賭場方面沾了她的光,大有收穫呢!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這已成了個謎,使人人都想把它揭開,卻始終無法獲得答案。但由於她每夜是在午夜以 後出現,又充滿了神秘的魅力,因此大家便替她起了個「午夜情人」的綽號! 但是,今夜她又將在那一家賭場出現呢?卻誰也無法預料……位於下環街市的「大鴻運 賭場」,除了附設在幾家大飯店的大型賭場之外,它是這一帶規模最大並且資格最老的一家 。它的老闆陳久發,不僅是靠賭起家的,而且在黑社會圈子裡也擁有相當勢力,在當地可算 得上是號舉足輕重的人物。 平時他很少來賭場,把一切都交給他手下最親信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當年的搭檔朱茂才 ,另一個則是初出茅廬,近年才在圈子裡嶄露頭角,憑鬥狠玩命闖出名氣來的彭羽,綽號叫 作「小霸王」。 他們是陳老闆面前最紅的人,朱茂才負責整個賭場的業務和經濟大權,彭羽則指揮所有 的保鏢打手,賭場裡一旦發生糾紛,或者有人鬧事,那就由他出頭。 「大鴻運賭場」由這兩個人主持,更加上後台硬札,所以在當地能一枝獨秀,使其他的 同行無不相形見絀,營業狀況大為遜色。 但開賭場並不是靠惡勢力,硬把賭客強拉上門來,主要的還是招牌硬。這裡之所以能吸 引大批賭客,就是靠資本雄厚,賭的硬札,賭注無論多大,絕不受限制。贏的籌碼隨時可以 兌現,拿了就走,從不拖延時間或短少分文。 最近幾天以來,由於「午夜情人」的出現,使得整個澳門的賭場均為之轟動。消息傳到 陳久發的耳朵裡,聽說那神秘女人已光顧過他的賭場,所以一時好奇,決定每夜親自坐鎮, 希望能一賭那女人的廬山真面目。 今夜已是他親自在賭場坐鎮的第三天了,但誰也沒有把握,能預料那女人將在哪一家賭 場出現。當然,如果她在別家賭場裡,陳久發也不能硬把她請來。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正是所有賭場最熱鬧的時候……突然,一輛深紅色的豪華轎車,風 馳電掣地來到了「大鴻運賭場」,在門外找了個空位處把車停住。 車門開處,下來個盛裝艷婦,風姿綽約,儀態萬千的年輕女人,從容不迫地走進了賭場 大門。 整個賭場裡,正在賭得起勁的賭客們,突然被這女人吸引住了,無數的眼光,均不約而 同地集中目力射向她身上來。只見艷光四射,穿一身夾金絲的晚禮服,袒其胸而露其背,手 臂上掛著個金鏈長帶的金色漂亮皮包。滿身佩帶著珠光寶氣的名貴首飾,確實雍容華貴,相 當的動人! 一名大漢立即奔進帳房裡的辦公室,急向坐鎮在那裡的陳久發報告:「老闆,那女人又 來啦!」 陳久發正由朱茂才在陪著閒聊,聞報微微一怔,急問:「什麼女人來了?這麼大驚小怪 的?」 那大漢鄭重說:「就是那個叫『午夜情人』的女人!」 陳久發這才「哦?」了一聲,突覺精神大振,立即站了起來,準備走出辦公室。 朱茂才急加勸阻說:「老闆,你最好先別出面,讓我去看看……」 陳久發斷然說:「不!我已經等了三個晚上,為的就是要親眼見識見識,看看這女人究 竟是什麼來頭!」 朱茂才忙起身說:「老闆,這女人的來歷雖然值得懷疑,但我們卻不宜把她驚走,因為 目前各家賭場都巴不得她去光顧,才能吸引更多的賭客上門呀!所以我在想,最好是能不動 聲色,從暗中把她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先弄清了她的來頭,然後再決定行動,必要對不惜 來個霸王硬上弓,逼使她就範。只要能使她答應跟我們合作,午夜以賭客的身份來這裡,那 麼我們『大鴻運』就必然生意興隆,夜夜門庭若市啦!」 陳久發霍然心動地說:「嗯!這倒是個辦法,但我聽說這女人非常機警,而且很狡猾, 最近接連幾個晚上,每夜都有人打算跟蹤她,結果卻被她甩掉了。我們又怎能有這個把握, 一定能查出她的行蹤?」 朱茂才胸有成竹地笑笑說:「這個差事交給我好了,老闆儘管放心,今晚我負責把她的 行蹤查個水落石出!」 陳久發猶豫了一下,始說:「好吧!你馬上去安排一切,我現在只出去看看她,究竟是 怎麼樣個女人?」 朱茂才唯唯應命,立即召來一名精明強幹的手下,吩咐他先溜出去,找到那女人的車子 ,設法打開車後的行李箱,藏身在裡面。 這確實是個匠心獨到的鬼主意,比跟蹤高明多了,只要那女人不打開行李箱,就不至於 發覺車上藏了個人。那麼無論她到哪裡,也就把那傢伙帶著,絕對無法擺脫了。 她既不會發覺車上有人,又沒發現被人跟蹤,豈不是放心大膽地把車開回目的地? 這樣一來,她的行蹤就被查明啦! 朱茂才對自己這個主意,頗有些沾沾自喜,認為是絕對有效,而萬無一失的。 交代完畢,等那漢子領命而去,他也就走出了辦公室,經過帳房,來到賭況正熱烈的大 廳。 眼光朝四下一掃,只見陳久發已默默站在距離輪盤賭桌不遠的樓梯口,站上兩層梯階, 以便居高臨下注視整個長桌上的賭況。 朱茂才悄然走過去,挨著他身邊朝長桌上一看,果見那女人赫然在座,正在桌旁用帶來 的紙和筆,計算開出過的號碼。 賭輪盤完全是靠運氣和憑靈感,而一般精於此道的,卻喜歡計算開出過的號碼,以為借 此可以推算出哪個號碼容易中,或者機率較高。 其實那根本是在自欺欺人,真要能計算得準確,數學家豈不個個都成了每押必中的大行 家? 不過,話雖是這麼說,其中可能還真有點門道,不然這女人怎會每夜大獲全勝,滿載而 歸?她現在就在聚精會神地計算呀! 陳久發忽然輕聲說:「老朱,你看那女人是不是有點門道?」 朱茂才再定神一看,這才發現那張賭桌上,已進入了半停頓狀態。原來輪盤賭是一大張 長桌,輪盤置於頭上的那一端,由一個專人負責,等賭客下好了注,他便轉動輪盤,使投入 盤中的一個鋼珠隨盤不停地轉動。直到輪盤由快而慢,逐漸緩緩停止前,鋼珠才落入註明號 碼的槽中。一共是三十六個號碼,任由賭客自行押注,鋼珠落入那一個號碼,押中那一號的 無論下注多寡,均照賠三十六倍。因此明知押中的機會極少,只有三十六分之一的希望,但 它的誘惑力卻非常大,使人趨之若鶩,樂於此道而不倦。 在負責轉盤的人兩旁,各有一名拿著「丁字扒」的女郎,專門負責吃進賠出,而桌的另 一端,則有兩名男職員擔任監視。 桌上除了置有一具輪盤,大部分的面積則用來劃成了小方塊,每一格裡是一個號碼,供 賭客自行下注。 這時桌的周圍擁擠了不少人,而座位有限,大部分都站著,顯然是被那女人吸引過來的 。連本來在別桌的賭客,也紛紛停下了賭,圍過來看熱鬧了。 照說這一桌的賭況應該相當熱烈才對,其實不然,由於這女人坐下來後,始終還沒開始 下注。以致除了少數幾個技癢難禁的賭客,在那裡應景之外,其餘的人居然都在作壁上觀, 好像是要以她馬首是瞻,她不下注,別人也就不下注似的。 朱茂才一看這情形,不由地暗自一怔,隨後陳久發又說:「老朱,你得想想辦法呀,這 個局面繼續下去算怎麼回事?」 朱茂才把眉頭一皺說:「這倒有點傷腦筋了,她不下注,我們又不能強迫她下。並且… …萬一她真有點門道,當真每押必中,而其他的賭客也一起地跟著她押,那我們不慘啦!」 陳久發沉聲說:「我就是顧慮到這一點,所以才要你……」 誰知他的話猶未了,那桌邊坐的女人已擱下了紙和筆,突然把面前早已兌換的籌碼,以 纖纖玉手拿起五個紅的,押在了「二十一」的號碼方格裡。 果然不出所料,她一出手下注,其他的賭客立即起哄似的,一個個都湊起熱鬧來,紛紛 跟進,一起都把籌碼向「二十一」押下。 在輪盤轉動以前,那方格裡早已押滿了紅的,藍的,綠的及黃的大小各種籌碼。其中以 她押的注最大,五個紅的籌碼,就是代表五千葡幣。 通常玩這種輪盤賭的,押注都不會太大,為的是要「細水長流」,因為它的「機會率」 較小,贏的成分只佔三十六分之一,所以不能像賭牌九,或押寶等那樣孤注一擲,否則三下 兩下輸光就沒得玩的。 因為在輪盤賭的桌上,一出手就是五個「紅牛」,確實算得上是大注了。而其他那些賭 客也有不甘示弱的,押下了三兩個「紅牛」,積少成多,加上其餘五百的,一元的及二十的 ,總計下來那一個號碼就押了不下一兩萬。 雖然賭場方面占的贏面較大,等於是三十五與一之比,但萬一真被他們押中「二十一」 號,要照三十六倍賠出去,就得賠上幾十萬葡幣。 負責轉盤的一看這局面,不禁傻了眼,竟然怔怔地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注已下定,而他卻遲遲不轉動輪盤,賭客們哪能按捺得下,立即有人不耐煩地催促說: 「喂!大家的注已經下好了,怎麼還不開始轉?」 負責輪盤的背對著樓梯口,尚不知道陳久發和朱茂才早已在冷眼旁觀了,他被賭客一催 ,更是六神無主,急得滿頭直冒冷汗了。 他倒並不是沒見過場面,看到桌面上押的注太大,就怕的不知所措起來,而是因為「神 秘女賭徒」赫然在座,並且她計算了半天才開始下注,似乎是很有把握,看準了才押的。 單單她押的就是五個「紅牛」,加上其他的賭注,最少也在一萬五以上。這神秘女人每 夜戰無不勝的紀錄,早已轟動了整個澳門的賭場,使人對她已「聞名喪膽」,叫那負責轉盤 的怎能不提心吊膽? 正在急得手足無措,忽然一抬眼,發現對面站在另一端負責監視的職員,在暗向他頻使 眼色,並且以嘴唇噘他後面的樓梯口,似乎在示意要他向站在身後的人求援。 他一回頭,這才發現站在樓梯上的大老闆和賭場的負責人,頓時如獲救兵地急說:「老 闆……」 可是還沒等他說下去,陳久發已把臉一沉,冷聲說:「客人的注都已下定了,你為什麼 還不開始?」 「老闆……」他猶圖分辯,卻被陳久發把眼一瞪,嚇得噤若寒蟬了。 這時賭客們更起哄了,催促之聲大起,使他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轉動了輪盤,隨即 投入鋼珠。 起哄的人聲這才靜肅下來,頓時鴉雀無聲,只聽得「格格格格」的輪盤轉動聲音,無數 的眼光,都聚精會神地隨著那鋼珠在轉動。 「格格格格」輪盤在不停地轉動著……陳久發以手臂輕碰了朱茂才一下,要他注意那女 人,只見她神色自若,毫無患得患失的緊張表情。好像她根本沒下注似的,只是在那裡漠不 關心地作壁上觀! 圍在長桌周圍的賭客,不時把凝視那尚在轉動的輪盤的眼光,移向那女人的臉上,再迅 速的移回輪盤。 最緊張的是那負責轉盤的,他目不轉睛地,直直地盯著那個被帶轉而跳動的鋼珠,恨不 得用手把它放進槽裡去,只要不是「二十一」號就成。 而站在那女人左右,以及她身後的不少賭客,卻被更具吸引力的地方,把他們的注意力 轉移了目標。因為她那件袒胸露背的晚禮服,前面領口開的實在太低垂,不但暴露著一大片 雪白嬌嫩的酥胸,更露出了雙乳隆起的部分,以及非常明顯的一條深深乳溝。 尤其她坐在那裡,上身向前微傾,使雙乳呼之欲出。而站在她附近或身後的人,只要把 眼光落在她那誘人的地方,就可以盡情欣賞那片美景,大大地一飽眼福! 然而她卻渾然未覺,只是好整以暇地,在看著那輪盤轉動,轉動……漸漸地,輪盤由快 而慢,只見那個鋼珠「格答」「格答」地跳動了幾下,終於落入了槽裡。 但它跌落的號碼不是「二十一」,而是「十七」。 「哦?……」突然響起了一片失望的歎息。 負責轉盤的鬆了口氣,情不自禁地大叫一聲:「十七!」 但整個桌面上,竟沒有一注押「十七」的,甚至連其他的任何號碼都沒人下注,全部都 押的是「二十一」! 兩名站在桌角的女郎,立即以「丁字扒」將押在「二十一」上的籌碼,全部扒了過去, 分開顏色裝入了籌碼盒裡。 那女人的前面尚有兩疊「紅牛」,起碼是二三十個,但她一押不中,竟不再押了,抓起 籌碼就站起身來。 不料一不小心,竟被站在身旁的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紳士,無意地碰了一下,使她抓在 手上的籌碼,一鬆手全部掉落在地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青年紳士連忙道歉,俯下身去替她抬起籌碼。 那女人也說了聲:「沒關係,我自己來拾吧!……」似乎有點過意不去,忙不迭也俯下 身去。 兩人面對面地蹲下,幾乎把頭碰在了一起,誰知那青年紳士竟趁機輕聲說:「你的車子 行李箱裡,已有人藏著!」 那女人暗自一怔,但這時附近圍滿了人,使她不便多問,僅只微微地點了下頭。一則表 示她有數了,一則對他的警告表示謝意。 掉落在地上的二三十個籌碼,兩個人一起拾檢,很快就拾完了。青年紳士把抬在手裡的 籌碼,站起來交還給她,又歉然道了個歉:「對不起……」表示禮多人不怪。 那女人接過籌碼,微微一笑說:「謝謝。剛才是我起身太快,不能怪你呀!」 青年紳士哂然一笑,遂問:「怎麼,你不玩了?」 那女人笑笑說:「今晚出師不利,我想玩玩別的,再試試運氣,位子讓給你好嗎?」 青年紳士搖搖頭說:「不了,今晚我不想再玩……」 「為什麼?」那女人問。 青年紳士強自一笑說:「你是出師不利,我卻是全軍覆沒,所以……」 那女人立即明白他是輸光了,於是把手裡的籌碼遞給他說:「沒關係,我這裡還有二十 多個『紅牛』,就借給你碰碰運氣吧!」 青年紳士居然毫不客氣,笑了笑說:「也好,不過這玩意贏的機會太少,我實在毫無把 握,我們換樣玩玩如何?」 那女人笑問:「那麼你對什麼比較有把握?」 青年紳士回答說:「牌九!」 「好!」那女人毫不猶豫地說:「我們就去賭牌九吧!」 於是,在無數羨慕的眼光下,他們這一對彼此連姓名都未通報的青年男女,便一見如故 地離開這張賭桌,相偕走向賭牌九的那邊去了。 陳久發看在眼裡,不禁詫然急問:「老朱,那小子跟這女人是不是一路的?」 朱茂才回答說:「不可能吧,那女人自從在各賭場露面以來,一直就是唱的獨腳戲,好 像沒聽說有搭檔的……」 陳久發「哦?」了一聲說:「那麼剛才那小子是什麼路道,居然跟她一拍即合?我看絕 對有問題?」 朱茂才把頭一點說:「老闆,我先過去看看瞄頭,請您立刻關照小彭,叫他暗中看住那 小子,到時候看我的眼色行事!」 陳久發「嗯」了一聲說:「好,你快到那邊牌九桌上去,小彭由我來交代!」 朱茂才忙不迭地走下樓梯,匆匆趕了過去。 他不動聲色,擠進了賭客群裡,只見賭客們看那女人過去,均紛紛「禮讓」,讓他們走 到了桌前。 賭牌九用的是大方桌,莊家是坐的高凳,可以居高臨下。兩旁也各站一名負責吃進賠出 的女郎,只是她們不用「丁字扒」,而在胸前掛了個籌碼盒。 這種籌碼盒分成好幾格,分別盛放各種顏色的籌碼,手裡則抓著現鈔。因為賭牌九不一 定非用籌碼不可,現鈔也同樣可以下注,但贏了數目較大的籌碼,就必須持往帳房去兌換。 除了莊家,桌旁只有三條長木凳,各據一方,經常是好幾個人擠坐在一起,其他的人只 有站著賭了。 因為牌九除了莊家之外,僅有三門可押,賭客可以自由下注,無論選擇哪一門。但卻不 能人人都看牌,只有押注最大的才能獨自「過癮」。 其實這玩意也過不了什麼癮,一翻兩瞪眼,兩張骨牌一翻出就立判輸贏。但偏偏有人不 惜一擲千金,為的就是要讓手指頭摸那麼兩下。 天門的幾個賭客,回頭一看是「神秘女賭徒」駕到,居然立即起身讓座,使那青年紳士 也沾了她的光。 這女人倒真沉得住氣,她已得到青年紳士的警告,知道有人藏在了她車上,竟然毫不介 意,非但不再追問,根本連提都不提。她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看情形是又準備大展身手, 贏足了才肯罷手呢! 朱茂才冷眼旁觀,現在他距離較近,是站在那女人右邊的斜對面,才趁機把她詳細打量 了一陣。 憑他主持賭場這麼多年,可以說形形色色,各種身份的女人都見過。以他銳利的眼光, 無論任何女人,只要讓他看上一兩眼,就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很難得會看走眼的。 可是,眼前這神秘的女人,幾天前來光顧過一次,當時他或許有個借口,說是沒有看詳 細吧。現在她卻是近在咫尺,等於是面對面地任憑他觀察,竟也無法肯定她究竟是幹什麼的 。 以她的這身打扮,儼然是位貴婦,但她的年紀太輕,充其量不過只有二十出頭,除非她 是有錢人家的姨太太! 然而闊佬的姨太太,又怎麼每夜單獨跑賭場,沒有個人陪著,並且每次都大獲全勝,滿 載而歸,這豈不是像個職業女賭徒? 但說她是以賭為生的女人吧,那也不太像,因為職業賭徒跑賭場是犯忌的。萬一被人識 破,必然犯眾怒,那她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同時她不但是單槍匹馬,從不攜搭檔,而且更是明目張膽地光顧各大賭場。一連一個星 期下來,已引起了各方的注意,真要是幹這一行的,就絕不敢如此招搖。 那麼她究竟是何種身份呢?連朱茂才這麼厲害的眼光,竟也無法判斷得出。 冷眼向斜對面看去,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她的胸前,那低敞的領口處,隆起幾乎露出一半 高挺的雙峰,不但豐滿挺實,而且呼之欲出,令人看了真有點心神蕩然,情不自禁地要想入 非非了! 朱茂才對女人並不感興趣,他最看重的是金錢。不過今晚卻例外,面對這具有神秘魅力 的女人,連他也不禁霍然心動起來。 這時那對「一拍即合」的青年男女已開始下注,他們押的是「天門」,下的注倒並不大 ,青年紳士大概是要先試試運氣,只押了兩個「紅牛」。 莊家已在拉開了嗓門,大聲吆喝著:「下啦下啦,要押的快押,擲了骰子不來錢!」 那女人倒真有吸引力,由於她的轉移陣地,使得剛才趕到輪盤賭桌上湊熱鬧的賭客,又 像一群蒼蠅似的,亂哄哄地飛了過來,紛紛在天門下注。 雖然她在輪盤賭上「出師不利」,但大家對她並未失去信心,好像認定了她是包贏不輸 的,只要跟著她押,就準備沾她點光! 注已下定,莊家又重複吆喝了一遍,突然大喝一聲:「各位高抬貴手,走啦!」 揚手一擲,骰子擲出了七點,又聽他喝將起來:「七出自拿三,天門頭一方,走!」 賭牌九真夠熱鬧,骨牌拍在光滑的桌面上,加上莊家不停地吆喝,以及周圍賭客的起哄 ,真有點聲勢奪人,既緊張又刺激! 莊家照例是等三家都攤出了牌來,他最後才亮牌,一翻兩瞪眼,比牌的點子大小,由兩 旁的女郎負責吃進賠出。 三家的牌已擲在桌面上,順門是「癟十」,尾門是「丁八槓」,實際只有一點。天門則 是地牌配斧頭,湊和那麼三點,所以點子都不大,莊家只要有三點以上,就有通吃的可能。 只聽得莊家喝聲:「吃橫堂,賠天門!」 「啪!」地一聲,把兩隻骨牌嘩啦翻開在桌面上,原來是天牌配梅花大十——兩點。 歡呼聲頓時掩蓋了輸家的歎息,兩名女郎立即先吃進順門和尾門押的注,然後清點天門 押的,分別一注注賠出。 這一付牌雖然莊家吃兩家賠一家,卻是得不償失,因為吃進的不過是兩三千元,賠出的 竟是五千多! 那女人和青年紳士旗開得勝,立即士氣大振,同時更使得其他的賭客,對「神秘女賭徒 」的信心大增。 於是,第二條牌才一推出,大家已爭先恐後地紛紛下注,押的全是天門,並且下的注很 大,似乎看準了這付牌是必贏無異的!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陳久發把彭羽叫到面前來,面授機宜一番之後,正待到牌九桌邊去看看情況,忽見一位 職員匆匆走來,向他輕聲報告說:「老闆,有個年輕的女人要見您!」 「年輕女人?」陳久發暗自一怔,詫然問:「她要見我幹嘛?」 那職員茫然回答:「她不肯說,一定要當面跟您談……」 陳久發「哦?」了一聲,遂說:「好吧,你去把她帶到辦公室裡來!」 「是!」那職員領命而去。 陳久發不禁有些納罕起來,這時候怎麼會突然有個女人堅持要見他?過去也有過這種情 形,那就是女賭客輸光了,需要以首飾之類的東西抵押,拿了現款再去翻本。但這種事只需 找朱茂才商量就行了,根本不必見他這位不出面的大老闆。 但人家既然說明了非見他不可,他只好來到了辦公室裡等著,萬一那女人真有什麼重要 的事,除了他不能解決呢? 剛坐下,點上了支香煙,還沒抽上兩口,那職員已帶了個穿著很時髦,並且非常動人的 年輕女郎進來,恭恭敬敬地說:「老闆,就是這位小姐要見您!」 陳久發把手一揮,示意叫那職員退出,然後才擺出一付大老闆的派頭,大剌剌地問:「 有什麼事嗎?」 那女郎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嫣然一笑說:「陳老闆,我想跟你談筆交易,不知道你有 沒有興趣?」 「哦?什麼交易?」陳久發怔了怔說:「請坐下來談吧!」 女郎在他對面的沙發上,逕自坐了下來,從容不迫地說:「陳老闆也許覺得很奇怪,或 者認為我太唐突,其實我也知道陳老闆開的是賭場,並不做生意,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易。不 過,據我所知道,我的這個交易對陳老闆來說,或許會感到興趣,所以我才冒昧地來見你… …」 「小姐,」陳久發正色說:「無論你所談的是什麼交易,或者我是否有興趣,只希望你 不必兜圈子,乾乾脆脆地說吧,因為我還有別的事情!」 女郎笑笑說:「陳老闆是貴人多事,我也不願多耽擱你的時間。不過,我倒很清楚陳老 闆忙著去幹什麼。其實呀,陳老闆親自在這裡坐鎮,三天都能等,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陳久發不由地一怔,詫然急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女郎又笑了笑說:「老實說吧,陳老闆,大家都很清楚,你一向是不常來賭場的。最近 接連三個晚上,你卻每夜都親自在這裡坐鎮,為的是什麼呢?如果我猜的不錯,大概就是為 了等著一賭『神秘女賭徒』的風采,甚至查明她的來龍去脈吧?」 「你?……」陳久發大為意外地又是一怔。 女郎卻接口說:「陳老闆不必驚異,其實不但是你這裡一家,其他的大小賭場,也跟你 一樣急於查出那女人的身份,而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哦?」陳久發急問:「那麼你知道她的來龍去脈?」 女郎點點頭說:「所以我才要求見你,並且認為你一定會發生興趣,否則我就不敢這麼 冒昧啦!」 陳久發不愧是個湖,立即明白了對方的來意,於是直截了當地說:「你大概是要獲得相 當代價,才願說出她的來龍去脈吧?」 「當然!」女郎也回答得很乾脆。 陳久發遂問:「那麼你希望是怎樣的代價?」 女郎這才正色說:「我的要求絕不過分,但也許你會覺得不近情理,那就是把你的賭場 借給我三天!」 「這……這是為什麼?」陳久發果然暗覺莫名其妙起來。 但那女郎卻一本正經說:「這是我提出的要求,接不接受在你,我絕不勉強,也沒有向 你說明原因的必要!」 陳久發非常狡猾,因為朱茂才已經派人藏在了那女人的車上,今夜只要跟蹤到目的地, 還怕查不出他的下落? 一旦查明了她的行蹤,知道了落腳的地點,再查她的身份和來龍去脈,不等於是舉手之 勞? 同時那女人尚在這裡賭牌九,彭羽又奉命去暗中監視她和那青年紳士了,必要時就會採 取行動,那又何必再答應這女郎的無理要求! 因此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小姐,你既不願說明原因,站在我的立場,總得慎重考慮 考慮吧!」 女郎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八點鐘以前,我直接打電話到陳老 闆的公館去。到時候希望你能做一個決定,否則我就去跟別家賭場談談看了!」 陳久發急於要去看牌九桌上的情況,無暇再跟這女郎蘑菇,當即起身說:「很抱歉,我 還有點事情,不能跟你多談。我們就這麼說,明天早上通電話再決定,恕我不送了!」 女郎又嫣然一笑,說了聲:「再見!」便逕自走出辦公室去。 陳久發等她一走,就忙不迭跟了出去,急向牌九桌那邊趕去。走近一看,只見那裡人頭 攢動,擠了黑壓壓的一大堆人,情況非常的熱鬧。 整個賭桌周圍被賭客包圍,根本無法躋身進去,使陳久發看不見桌上的情形。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得意忘形地大叫:「哈!又是通賠!」 接著人聲沸騰起來,周圍的賭客無不振奮地發出了歡呼,那種興高采烈的場面,簡直熱 鬧到了極點! 陳久發一看這情形,心裡不由地往下一沉,因為賭客高呼通賠,無異是莊家又賠了個通 ,賠出的不是他的錢? 就在他又急又心痛之際,突見彭羽從人堆裡擠了出來,一眼發現陳久發,立即上前輕聲 說:「老闆,那小子確實有點邪門,八成是吃這一行的!」 「那女人呢?」陳久發急問。 彭羽回答說:「她剛離開這裡,老朱已經跟去了……」 陳久發忙吩咐說:「小彭,你留在這裡別走開,我馬上回來!」 彭羽急切說:「老闆,我們已經連賠了好幾個通,再不設法制止那小子,今晚我們就得 賠慘啦!」 陳久發忿聲說:「我們開的是賭場,賭客不歇手,怎麼能收場?讓那小子贏個夠吧,我 去去就來,回頭再給他顏色看!」 說完,他便急急走向門口。 眼光一掃,已發現朱茂才站在大門外,陳久發立即上前急問:「老朱,那女人呢?」 朱茂才向街上一指說:「喏!剛開車走了……」 陳久發急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見那輛深紅色的豪華轎車,正飛馳而去,不由地怒問: 「你怎麼放她走呢?」 朱茂才卻有恃無恐地笑笑說:「老闆,她要走,我們怎麼能把她強留下?不過老闆放心 吧,她的車上還帶了條『黃魚』呢!哈哈……」 陳久發這才想起,朱茂才早已派人藏在了那輛車後的行李箱裡,於是沉聲說:「那就別 管她了,回頭等有了消息回來再說,現在先去對付那小子,他已經在那裡興風作浪,使我們 的莊家連賠幾個通啦!」 朱茂才把頭一點,忽說:「不過……那小子要不歇手,我們拿他怎麼辦?」 陳久發神色凝重地說:「換一把手上場,或者……」 朱茂才忽然靈機一動說:「有了,這小子交給我來收拾吧!」 陳久發急問:「你有什麼主意?」 朱茂才故意神秘地,向他附耳輕聲嘀咕了幾句,只見陳久發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兩個人便相偕走進了大門。 陳久發忽然想起了剛才那不速而至的女郎,遂說:「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剛才有個 女人見我,說是知道『神秘女賭徒』的來龍去脈,願意告訴我們,不過她的條件是要我答應 把賭場借給她三天!」 「把賭場借給她三天?」朱茂才不解地問:「這算怎麼回事?」 陳久發聳聳肩說:「誰知道,我問了她,可是她不肯說明。最後同意給我時間考慮考慮 ,約定明天早上八點鐘以前,打電話給我聽回音。」 「這又是什麼門道?」朱茂才詫異地問。 陳久發毫不在乎地說:「管她是什麼門道,反正我們已盯上那女人了,對她根本可以不 必理會。現在我去吩咐樓上準備,你馬上派人去通知那小子吧!」 「是!」朱茂才應了一聲,等陳久發走向樓上去後,他才在門口叫了個保鏢到面前,輕 聲交代了一番。 保鏢唯唯應命,立即走向賭牌九的那桌,從人堆裡硬擠了進去。擠近桌前,果見那青年 紳士正在賭得起勁,面前的籌碼已堆了一大堆。 「先生,」他躬下了上身,在青年紳士耳邊說:「剛才那位小姐請你去一下!」 青年紳士不禁側過臉來,詫然問:「哦?什麼事?」 保鏢的表情逼真說:「她說有點急事,要請你幫個忙……」 「她在哪裡?」青年紳士問。 保鏢的回答說:「我帶你去見她,請跟我來吧!」 青年紳士信以為真,略一猶豫,便起身將桌面上的籌碼,一把把地抓起,放進上裝口袋 裡,然後隨著那保鏢的擠出人群。 保鏢的不動聲色,把他從樓梯一直帶上了樓,才用手在走道盡頭的房門一指說:「她就 在右邊那個房間裡,你請自己進去吧!」說完便逕自匆匆下樓而去。 青年紳士不禁暗覺詫異起來,但他遲疑了一下,終於把肩微微一聳,竟不加猶豫地走了 過去。 來到走道盡頭右邊的門口,他便伸手在門上輕敲了兩下。 「進來!」房裡果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青年紳士這才不疑有他,伸手一轉門鈕,推門走了進去。 但房裡竟不見人影,眼光一掃,發現這是個佈置精緻的套房,而這時連著洗澡間的門, 卻是虛掩著的,裡面亮著燈,但不聞水聲。 他不禁懷疑起來,那「午夜情人」既是有急事相商,特地叫人把他請來,為什麼避著不 出來呢? 並且更令人不解的,是她怎麼會在這套房裡……念猶未了,洗澡間的門已推開,匆匆走 出個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的女人! 她一抬眼,似乎突然發覺進來的人不對,立即故作猛吃一驚地大聲驚呼起來:「啊…… 」 青年紳士未及解釋,房外已闖進來五六名大漢,由為首的一個怒聲喝問:「媽的,你這 小子想幹什麼?」 青年紳士一看這情形,已心知中了圈套,不由地冷笑說:「哼!你們玩的這套把戲已經 過時啦,何必還搬出來丟人!」 那大漢卻不由分說,一聲令下,五六名大漢立即一齊動手,向那青年紳士撲了過去。 可是青年紳士並不在乎,暗發一聲冷笑,突然雙拳齊發,左右開弓,給那些打手來個出 其不意的迎頭痛擊。 由於他銳不可擋的凌厲攻勢,攻了他們個措手不及,以致才一交手,已被打得落花流水 ,潰不成軍。 為首的大漢見狀,不禁驚怒交加,他穿的是一身短衫褲裝,這時一翻上衣,已將別在腰 間的手槍拔出。但那青年紳士眼疾手快,跳過來就飛起一腳,正踢在手的手腕間,使他手一 鬆,槍便掉在了地板上。 他猶未及躬身去拾,青年紳士已衝到面前,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腳,踢在他的胸際,只聽 他發出聲怪叫:「啊!……」人已仰面跌倒,跌了個元寶翻身,正好躺在了房門口。 青年紳士鐵拳連揮,又把兩名撲來的大漢擊得踉蹌跌開。正待趁機奪門而出,不料房門 外已站了幾名打手,把他的去路擋住,為首的正是彭羽。 「老兄真有兩手,不含糊嘛!」彭羽挺身擋在了房門口。 青年紳士知道這「小霸王」是個狠角色,對這個傢伙倒不能過於輕敵,於是冷冷地一笑 說:「哪裡,閣下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又是陳老闆面前的大紅人,那才夠神氣,威風的呢! 」 彭羽故意分散他的注意說:「老兄太誇獎了,兄弟不過是混口飯吃,根本談不上……」 就在他話猶未了之際,青年紳士已覺出背後有人撲到,急將身子往下一蹲,身後那大漢 已收勢不及,撲了個空,從他的頭上向前撲了過去。 幸虧彭羽的閃身夠快,否則就被這大漢一頭撞在了身上。 青年紳士突地跳起身來,奮不顧身地就向房門口衝去,彭羽欲阻不及,已被他奪門而去 。 但是,房外尚有七八名打手,見狀立即一擁而上,向那青年紳士發動了圍攻。 青年紳士早已怒從心起,出手既狠又快,使得那批打手雖仗人多勢眾,竟然把他奈何不 得。不過,他們卻個個奮不顧身,把他團團圍住了,一時倒也不易突圍。 彭羽趕出房外,立即加入圍攻,他畢竟比那些打手強多了。一出手就覺出了份量,頓使 聲勢大振,穩住了陣腳,不致又被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 青年紳士一看脫身不得,樓下又衝上來一批打手,使他情急之下,突然一回身,揮拳逼 開了彭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直衝回了剛才的房間。 他一衝進去,就返身把門關上,迅速推上了門裡的橫閂,剛退了兩步,無意中腳下踢到 了什麼,低頭一看,竟是剛才那大漢被他踢掉的手槍。 青年紳士不禁大喜過望,忙不迭躬下身去拾了起來,但卻冷不防門後閃出那赤裸裸的女 人,她尚未及穿上衣服,手裡卻已抓起個大型花瓶,出其不意就向他當頭砸下! 說時遲,那時快,青年紳士及時警覺,但已避之不及。只好急對頭一側,花瓶沒有砸中 他頭頂,卻砸在他的肩上。 一陣劇痛,頓使他怒從心起,立即一個旋身,低著頭向那女郎疾撲,終將她攔腰一把抱 住。 「啊!……」那女郎嚇得魂飛天外,大著嗓門驚呼起來。 緊接著,那又冷又硬的槍口,已抵在了她赤裸裸的腰際。 幾乎就在同時,房外的打手們,已在合力撞門了。 青年紳士以槍抵住女郎,冷聲逼問:「告訴我,窗口外的下面是哪裡?」 女郎已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回答:「是,是條防水巷,通街上……」 青年紳士不禁暗喜,立即把她放開,拖著她到窗口。急將窗門推開向下一望,果然是條 窄小的防火巷,但地面距離窗口卻有一丈四五尺高。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碰!」地一聲,房門已被幾名大漢合力撞開。 情急之下,他再也無暇遲疑,急將那女郎一把推開,翻出窗外就縱身而下。 等到彭羽衝到窗口,向下一看,青年紳士竟未跌傷,早已爬起身來,衝向了巷外。 彭羽不禁又氣又急,趕緊回過身去下令:「你們快下去追!」 打手們唯唯應命,忙不迭衝出房外,奔下樓去,一直追出大門外。 可是朝街上一看,早已不知那青年紳士的去向! 他們猶不死心,分頭追趕了一程,結果連人影也不見,只好沮然奔回賭場覆命。 陳久發聽說動員了這麼多人手,居然沒有把那青年紳士制住,反而被他跑掉了,頓時勃 然大怒,把那批打手們,包括彭羽在內,一個個罵了個狗血淋頭。 彭羽被罵得垂頭喪氣,敢怒不敢言,其他的人就更是噤若寒蟬了。 朱茂才等他大發了一頓雷霆,才敢硬著頭皮挺身而出,作好作歹地勸說:「老闆,那小 子跑已跑了,你生氣也無濟於事。好在我們已派了人藏在那女人的車上,回頭一定會有消息 回來。只要查明那女人的落腳處,不怕查不出她的來龍去脈。如果那小子真跟她是一路的, 還怕不能找機會對付他?」 陳久發仍然怒不可遏地說:「這實在氣人不過,那小子居然敢在老子的賭場來興風作浪 ,還贏了一大筆去!」 朱茂才哈哈一笑說:「老闆,他贏去的不過是些籌碼,還在他身上,難道他真有膽量敢 來兌換?」 陳久發聽他這麼一說,怒氣才消了下去,沉聲說:「諒他也不敢!不過,場子裡你還是 得去招呼著些,以免萬一有他們的同夥混跡在內!」 「是!」朱茂才恭應一聲,先行走出了辦公室。 當他剛走出帳房不久,便有個西裝革履,蓄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紳士,捧著兩把籌碼到 帳房來,一下子兌換了二十萬七千多現款,然後從容不迫地離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現在已是深夜兩點半鐘,一位穿著很時髦,並且極為動人的年輕女郎,親自駕著一輛敞 篷跑車,來到了位於市中心區的「太子飯店」。 澳門是不夜城,過夜生活的人很多,所以整夜都有「夜遊神」「夜貓子」到處出現,根 本不足為奇。尤其進出旅館、酒店、及娛樂場所,甚至跑賭場的女人特別多。她們大部分是 遊客張東蓀(1886—1973)現代學者。字聖心,浙江餘杭縣,也有應召女郎,或舞女,表演 節目的女郎,總之,形形色色的都有。 這女郎進入「太子飯店」,直接乘自動電梯升上了三樓,向值勤的僕歐問:「三一六號 的鄭先生回來沒有?」 僕歐一面打量著這女郎,一面回答說:「回來一會兒了,大概已經睡了吧!」 女郎打開手提包,賞了僕歐一張百元的葡幣,便逕自向走道裡走去。 來到三一六號房門口,她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按門旁的電鈴。 房裡的人似乎已睡了,過了片刻,始聽得從門裡發問:「什麼人?」 女郎嬌聲回答:「鄭先生睡了嗎?我姓白,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房裡的人斷然拒絕說:「對不起,時間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談吧!」 女郎急說:「不行,明天就太遲啦!」 房裡的人遲疑了片刻,終於把房門打開,這位姓鄭的,原來就是那青年紳士! 不過這時他已不是西裝革履,而是披了件晨褸起身來應門的。 他向這位不速之客打量了一眼,又向房外走道裡一望,才請那女郎進房,隨即關上房門 。 女郎走進房,嫣然一笑說:「鄭先生不必擔心,我既沒有帶人來,也沒有被人跟蹤!」 青年紳士置之一笑說:「至少我對你這位小姐並不認識,而時間這麼晚了,你突然不速 而至,總不免使我感覺意外吧!」 女郎笑笑說:「鄭先生當然不會認識我,但我卻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金臂人』鄭傑呢 !」 「哦?」鄭傑頗覺詫異地說:「這倒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澳門我不但是第一次來, 並且我用的是假名字鄭小波,想不到居然被你認出了是我,實在令人佩服!」 女郎又笑了笑說:「我看你倒不是小波,而是準備興風作浪,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呢!」 鄭傑更覺詫然望著她說:「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來澳門的目的啦?」 女郎把眉一揚說:「如果不出我所料,鄭先生來澳門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那神秘的『 午夜情人』吧!」 鄭傑沒有作答,招呼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始說:「你既然對我一切瞭若指掌,想必也 是此道中人,不知是否可以把你的芳名見告?」 女郎大大方方地說:「我叫白莎麗,這名字你或許連聽都沒聽過。不過我提一個人,相 信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不久前才從香港監獄裡,刑滿被釋放出來的白振飛!」 鄭傑怔了怔,若有所悟地急問:「白小姐跟他是什麼關係?」 白莎麗正色說:「他就是家父!」 「哦!……」鄭傑這才恍然大悟,遂問:「那麼白小姐這麼晚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 白莎麗鄭重其事地說:「不瞞你說,我跟家父來澳門,也就是為『午夜情人』。我們彼 此已經見過面,可是那女人不但狂妄自大,而且還目中無人,根本不把我們父女放在眼裡… …」 「你們找她幹嘛?」鄭傑好奇地問。 白莎麗搖搖頭說:「目前恕我不能奉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們見了她以後,結果是 鬧得不歡而散。所以我們今晚跟蹤到『大鴻運賭場』去,打算放她一冷箭,迫使她就範,不 料家父卻發現你跟她搞在了一起。當然,我們也知道你特地從香港趕來,為的就是她,因此 家父派我跟你談談……」 鄭傑不動聲色地說:「那麼令尊的意思是什麼呢?」 白莎麗直截了當地說:「家父希望鄭先生不要跟她搞在一起,以免她如虎添翼,更認為 自己不可一世了!」 「這算是警告?」鄭傑問。 「這倒不敢,」白莎麗說:「這只能算是向你打個招呼,但鄭先生要是願意的話,倒很 希望鄭先生能跟我們合作。」 鄭傑茫然說:「跟你們合作?合作去對付『午夜情人』?」 白莎麗又搖了搖頭說:「你別誤會,我們絕不是存心對付『午夜情人』,即使以不擇手 段逼她就範,也是希望她答應跟我們合作呀!」 鄭傑「嗯」了一聲說:「我懂了,你們去找過她,而她卻斷然拒絕了,所以你們不希望 我跟她搞在一起,好使她孤掌難鳴。這樣你們才能逼她就範,不得不答應跟你們合作,對不 對?」 「完全正確!」白莎麗說:「但有一點你卻不知道,那就是這幾天以來,要不是我們在 暗中相助,她的行蹤和身份早就被人查出啦!」 鄭傑忽說:「白小姐,我想你們既然找她合作,無論是幹什麼,必然是對她有些好處的 。而她卻斷然拒絕,一定是有個理由的吧?」 白莎麗忿聲說:「她還有什麼理由,完全是自命不凡,狂妄自大,以為憑她唱獨腳戲, 就能轟動澳門。其實要沒有我們在暗中掩護,她早就落在了那些賭場老闆的手裡!」 鄭傑忽然笑問:「不過我倒想請教,這麼晚了,令尊自己為什麼不來跟我談,卻讓白小 姐來?」 白莎麗一本正經說:「這自然有原因的,因為我們人手不夠,一共只有我們父女兩個人 ,在完全絕望以前,無論怎樣總不能讓她落在任何人手裡。暗中保護她的任務,只有家父能 擔任,他又不能分身,不讓我來這裡見你,還能讓誰來呢?」 鄭傑終於開誠佈公地說:「白小姐,其實你們來找我談,根本就大可不必。不瞞你說, 我這次趕來澳門,雖說是為了『午夜情人』而來,但對她卻毫無任何目的,完全是由於一時 好奇心的驅使。也可以說是趕來湊個熱鬧,見識見識她究竟是怎樣個神秘的女人罷了!」 「如果她是個男人,你就不會感到興趣,特地從香港趕來了吧?」白莎麗笑著問。 鄭傑微露窘色地說:「白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莎麗望了他一眼說:「我們既然知道你的底細,自然也清楚你的個性,作風和一切, 以及你過去的風流艷史。其實誰不知道你『金手臂』鄭傑,不但精通各種賭技,對於女人也 有一手,尤其是對出了名的女人特別發生興趣。不然你怎麼會為了『午夜情人』,特地從香 港趕來湊這個熱鬧?還不是為了要找機會跟她接觸,不過你倒真有辦法,這麼快就把她搭上 了!」 鄭傑想不到她居然毫不保留,當面說的這麼露骨,不禁強自一笑說:「白小姐,你這完 全是道聽途說,聽信了人家捕風掠影,故意無中生有亂造我的謠言。其實……」 白莎麗接口說:「其實你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是嗎?」說著,她忍不住吃吃笑了 起來。 鄭傑被她笑得尷尬萬分,只好窘然說:「我雖不敢說坐懷而不亂,但也不至於像別人說 的那樣,否則我豈不成了個色狼了!」 白莎麗故作不屑狀說:「事實勝於雄辯,除非你能向我證明!」 「證明?」鄭傑苦笑說:「這種事從何證明?我又不能向過去認識的,或者接觸過的女 人,要她們每人都寫張證明書給我保存,證明我沒有打過她們的歪主意呀!」 白莎麗忽說:「但你現在是要使我相信,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我當場證明!」 「用你來證明?」鄭傑意外地一怔。 白莎麗卻若無其事地笑笑說:「老實說吧,今夜我已決定不走了,準備睡在你這裡。你 如果經得起考驗,就跟我同睡一張床,那才能證明你不是傳說中的色狼!」 「這……這怎麼可以……」鄭傑結結巴巴地說。 「有什麼不可以?」白莎麗挑釁地說:「除非承認經不起考驗,對自己毫無把握,不能 克制自己!」 鄭傑不置可否地說:「你真要在這裡住一夜倒無所謂,但讓令尊知道了……」 「你不必擔這個心,」白莎麗說:「現在我也不想瞞你,老實告訴你吧,家父要我來的 主要目的,就是要我今夜跟你在一起,以免你會跟『午夜情人』搞在一起去。因為家父不願 被你介入,才好單獨跟她作最後一次談判,一切必須在今夜攤牌!」 鄭傑極勉強地笑了笑說:「白小姐倒真爽快,但我今夜根本就沒打算再出去,更不可能 跟『午夜情人』搞在一起去,這樣你們盡可放心了。當然,你要留在這裡監視我,我並不反 對,至於要我證明那種無稽之談,實在大可不必……」 「鄭先生,」白莎麗說:「我也跟你一樣地好奇!你為了好奇心的驅使,能夠特地趕來 澳門見識『午夜情人』,而我現在有著現成的機會,難道不想獲得一個正確的答案,以便證 實那些道聽途說的傳聞,究竟是真是假嗎?」 鄭傑尷尬地說:「那麼白小姐的意思,是非要考驗考驗我啦?」 白莎麗妖媚地掃了他一眼,笑問:「難道你不敢?」 鄭傑靈機一動,故意說:「我倒沒有什麼不敢的,不過我們把話可說在前頭,萬一我經 不起考驗,到時心猿意馬,情不自禁起來的話,那又怎麼辦?」 他原以為這麼一說,必然把她嚇唬住了,使她不得不自動打消原意的。誰知大出他意之 外,白莎麗居然毫不在乎地說:「那你就看著辦吧!」 這一來反而把鄭傑窘住了,使他左右為難起來。 雖然她已把話說的很明,主要的目的是要留在這裡,怕他去跟「午夜情人」搞在一起, 影響了他們的最後談判。但她畢竟是個年輕的女郎,而且又相當動人,真要跟她同被共枕地 睡在一張床上,連他自己也毫無把握,當真能無動於衷嗎? 到時候萬一情不自禁,無法克制自己而衝動起來,勢必發生意料中的情況。別的倒不怕 ,但卻不能不考慮到後果。 因為聽她剛才的口氣,他們父女也頗有意思拉他合作,目前尚不知合作幹什麼勾當,但 「午夜情人」既是斷然拒絕,自然不會是光明正大的途徑,否則她就不至於不屑為了。 現在白莎麗很可能是以色為餌,誘使他入殼,到時候他不知不覺地上了鉤,就不能不答 應「合作」,假使是去幹傷天害理的事,他豈不是被拖下了水? 鄭傑尚在那裡猶豫不決,沒有拿定主意,不料白莎麗卻走過去把電燈「啪」地一聲關掉 了。 頓時,房間裡變成了一片黑暗。 鄭傑仍然坐在沙發上,只聽得黑暗中發出輕微的笑聲,好像對他是一種挑戰,一種誘惑 ,也是一種諷刺! 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直覺地意識出,白莎麗正在脫掉衣服……過了片刻,終於 聽得她上了床,向他笑笑說:「鄭先生,難道你準備在那裡坐一夜?」 鄭傑極力使自己保持冷靜說:「白小姐,你是客人,我就把床讓給你睡吧!」 白莎麗卻含有挑戰意味地說:「我看你是不敢上床,跟我睡在一起呢!」 鄭傑明知她在用激將法,但不為所動地說:「就算是我不敢,我甘拜下風,算你勝利了 ,總該成了吧!」 但白莎麗卻不依地說:「那不行,我們已經說好了的,你要不上床來睡,我也不睡了, 乾脆陪你在沙發上坐一夜。再不然就讓你睡床,我睡沙發。」 接著聽到席夢思的彈簧一響,似乎她已當真起身要下床了。鄭傑這才無可奈何地說:「 好吧!我,我上床來睡就是啦!」 黑暗中,白莎麗發出了勝利的微笑聲。 鄭傑只好從沙發上站起來,向黑暗中摸索過去,好在距離不遠,終於摸到了床邊。 但他無法看見白莎麗躺在左邊或右邊,只得試探地叫了聲:「白小姐……」他想以聲音 判別她睡的是那一邊。 白莎麗輕輕應了聲:「唔……」 鄭傑認為她睡的是另一邊,立即脫下晨褸,隨手拋向床的一頭,便立即摸索著上床。 可是他的雙手向床上一摸,突然接觸到一片細滑而微涼的東西,立即意識出摸到了女人 的肉體。 鄭傑不由地暗自一驚,難道她竟把衣服脫光了,赤裸裸地躺在床上?……他猶未及把手 縮回,白莎麗已把他一拖,頓使他整個身體撲上了床,側壓在一個豐滿的肉體上! 「哎呀!……」白莎麗輕呼了一聲。 鄭傑趕緊雙手一撐,移開身體,在她的身旁躺了下來,忙不迭鄭重說:「白小姐,你既 然要我向你證明,那就最好不要引我犯罪!」 白莎麗不服地說:「我引你犯罪?這話是什麼意思?」 鄭傑把被拉起蓋在了身上說:「至少你身上應該穿點東西,不能……」 白莎麗「噗嗤」一笑說:「你以為我身上沒穿東西?我又不是瑪麗蓮夢露,有光著身子 睡覺的習慣!不信你摸摸看,我身上真的沒穿東西嗎?」 說著,她已執起了他的手,硬使他向她身上摸去。 鄭傑這才發現她並非全身赤裸,剛才不過是巧觸及她裸露的腹部,以致誤認為她是一絲 不掛。 這時雖已證實她身上還保留了些什麼東西,但他被她執著的手,卻正摸在那緊緊包著一 堆肉峰的乳罩上,不禁使他心神一震,突然感覺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來! 白莎麗雖然沒有當真脫光,但她這樣放蕩不羈的大膽作風,已委實令人咋舌。哪有一個 年輕女郎,敢形同半裸地,跟個初次見面的男人睡在一起,而毫不在乎的? 尤其傳說中的鄭傑,又是個調情老手,風流成性的色狼! 她居然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對他的「考驗」,那不是等於羊入虎口? 不過話說回來,白振飛當年在黑社會中,曾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一次大衝突中,跟 九龍新界的一個大流氓頭子,在「黃鶴樓茶館」喝「講茶」,由當地知名之士出面從中排解 ,雙方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白振飛盛怒之下,就以一雙鐵拳相向,不料出手過重,竟當場 將對手擊成重傷,終告不治而亡。 這一場人命官司,在各方奔走活動之下,白振飛只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雖然他只坐了 五年的監,但他的勢力已就此瓦解,樹倒猢猻散,誰還能束緊褲腰帶,餓著肚子等他刑滿出 獄重振聲威? 鄭傑是近年才崛起的,他以精藝的賭技被人譽為「金臂人」,更由於身手不凡,加上他 見義勇為和疾惡如仇的作風,所以很快就在江湖中闖出了名氣。 當年白振飛吒叱風雲,威風不可一世時,鄭傑還沒有出道。不過那件轟動港九的命案, 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所以白莎麗一提「白振飛」三個字,他立刻記起了那五年前的那 位白大爺。 然而,他卻沒想到,這位不速而至,深更半夜找上門來的女郎,竟是白振飛的女兒! 「我們睡吧!」鄭傑突然抽回了手。 白莎麗卻嬌聲說:「我睡不著!」 鄭傑強自一笑說:「那我們就聊天聊到天亮!」 「聊什麼?」白莎麗笑問。 鄭傑忽說:「哦!對了,我還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剛才『大鴻運賭場』方面已派了個人 藏在『午夜情人』的車後行李箱裡。剛好被我發現,已經暗地裡通知了她,但不知是否有辦 法對付車上那傢伙?」 白莎麗笑了笑說:「這倒不需要你操心,在我來這裡之前,她那輛車子已經停在了郊外 的樹林裡,並且鎖上了行李箱。」 「那傢伙豈不是要被活活悶死了?」鄭傑驚詫地問。 「活該!」白莎麗無動於衷地說:「這叫做作繭自縛,誰教他們自作聰明,以為這樣就 能查出『午夜情人』落腳的地方了呢!」 鄭傑不解地說:「可是我不明白,她那部車子的目標很大,就算無法跟蹤,或者找它不 到,難道根據車牌號碼,還查不出車主是誰?」 白莎麗解釋說:「她可精得很,哪會連這點都想不到,所以她的車子每夜都換一部。這 些車子都是汽車公司寄售的二手貨,全澳門有二十幾家汽車公司,她可以到任何一家去,只 要表示想買部車,聲明先得試用一兩天,交付了足夠的押金,馬上就可以把車開走。第二天 把車送還,表示不中意,貼補一點費用就行了。到了夜裡,她再用的又是另一部車了,這教 人如何去追查!」 鄭傑這才恍然大悟說:「難怪各方面都查不出她每夜的去向了,但你們又怎會知道她的 行蹤,並且跟她見過幾次面的?」 白莎麗笑笑說:「我們在香港就開始跟蹤她了,一直跟到澳門來,還會不知道她的行蹤 ?那我們真是喝西北風的了!」 鄭傑趁機說:「白小姐,你們既是從香港就開始了跟蹤,並且決心要拉她合作,當然是 對她的來龍去脈,和一切都瞭若指掌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關於她的事?」 「當然可以!」白莎麗說:「但不是今夜,以後如果有機會,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為什麼要等以後?」鄭傑有些迫不及待。 白莎麗回答說:「因為我們必須保守這個秘密,才能跟她談判,必要時就以此逼她就範 ,所以暫時不能告訴你。當然,如果你能加入一份,誠心跟我們合作,情形就不同了!」 鄭傑頗覺掃興地說:「換句話說,是必須我答應跟你們合作,你才會告訴我關於『午夜 情人』的一切?」 「當然!」白莎麗說:「否則你也可以去找她,那麼我們豈不是枉費心機,到澳門來白 跑了一趟!」 鄭傑不以為然地說:「白小姐,我一向不大喜歡打聽別人的秘密,但如果你們真有意思 拉我合作,至少總該讓我瞭解合作幹什麼,不能糊里糊塗就答應跟你們合作吧?」 白莎麗笑笑說:「那當然啦,不過目前時機還沒成熟,未免言之過早,真要到了彼此合 作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的。也許過了明天,家父就會直接跟你談的。」 鄭傑心裡忽然想到,既然他們已經跟「午夜情人」談判過好幾次而被拒,只要找到她一 問,一切不就明白了? 於是,他不再追問下去,保持緘默地閉上了眼睛,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不讓雜念侵入 。 否則他身旁就躺著個半裸的女人,一旦把持不住,就會情不自禁地引火燒身了。 但白莎麗卻不甘寂寞,故意嬌聲笑問:「鄭先生,你怎麼不理我了,不是說要陪我聊天 到天亮嗎?」 鄭傑忽然感覺出,她的身體已移近了些,幾乎使彼此體膚相觸,只好打趣地說:「白小 姐知道開車的守則嗎?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白莎麗卻帶有諷刺意味地挪揄說:「像鄭先生這樣的正人君子,我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只要你別把我看成危險人物,在那裡提心吊膽就成啦!」 鄭傑置之一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黑暗中,她的身體又在移動了,並且得寸進尺地,逐漸靠近了他的身體……鄭傑早已意 識出她的企圖,既然深更半夜找上門來,又睡在了他床上,那還會「相安無事」?不過他心 理上已有準備,那就是絕不貿然「輕舉妄動」,倒要看看這大膽的女郎究竟能把他怎樣? 她的試探毫無反應,居然仍不死心,乾脆又把那半裸的玉體,貼近了跟他的身體緊緊俟 著。 「鄭先生,」白莎麗忽然提出一個問題:「我在想,如果現在躺在你身邊的是『午夜情 人』,你會對她怎麼樣?」 鄭傑回答說:「那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所以我根本不去傷這個腦筋!」 白莎麗卻說:「那可不一定,有很多事情都是突然發生,根本意想不到的。我不信在我 來這裡以前,你已經預料到我會找上門來,而且跟你睡在了一起?」 鄭傑怔了怔說:「這當然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這是事出有因的,不能一概而論。至 於『午夜情人』卻沒有理由找上門來,更不可能跟我睡在一起呀!」 「我說的是假如,」白莎麗說:「假如真有這種情形發生呢?」 鄭傑毫不猶豫地說:「那我也會跟現在一樣,但如果她的目的不同,不是存心對我考驗 ,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白莎麗忽然笑問:「這麼說你是因為在接受我的考驗,才故意裝成這麼一本正經的啦? 」 鄭傑只好吶吶地說:「這,這也不能算是裝,事實上……」 白莎麗不容他說完,就搶著說:「不管你是不是裝的,但我對你的考驗還沒開始呢!」 鄭傑不由地又是一怔,尚未及嚼味出她這話的意思,她竟已突然側轉身來,緊緊地將他 身體抱住! 「白小姐……」他剛一出聲,忽覺她已側撲在他的胸前,以兩片火熱的朱唇,壓向了他 的嘴上。 這一個火辣辣的熱吻,立即開始了她的攻勢,使得鄭傑在措手不及之下,面臨了真正的 考驗……黑暗中,她的熱吻簡直像火山突然爆發,好像要把一切吞噬,毀滅! 鄭傑此刻如同被海裡的八爪章魚緊纏住了,使他無法掙脫那強有力的臂爪,唯一的辦法 只有猛力把她推開,來個嚴詞斷然相拒,才能避免被她的熱情融化。 但他又狠不下這個心,事情就難辦了。這只不過是剛開始,她已熱情似火,令人難以抗 拒。繼續發展下去的情勢,更是可想而知的。到了那時候,不要說他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小 伙子,就是柳下惠再世,恐怕也不能克制自己,而情不自禁地自毀那千古流傳的「坐懷不亂 」美譽呢! 事態已經很明顯地擺在眼面前,她根本不是為了好奇,要試試他經不經得起考驗。顯然 來的目的就是要以色為誘,誘使鄭傑墮入她的情網,成為她的愛情(不!應該說肉體更正確 )俘虜。 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將被他們父女牽著鼻子走了? 因此鄭傑認為,這女郎不惜以身體相誘,卻故意用考驗作為掩飾,實在是自欺欺人,太 不聰明的不智之舉。 同時,這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他要真佔了便宜,事後照樣可以不認帳,她又能把他奈 何? 念及於此,鄭傑不禁暗覺好笑起來,於是決定聽其自然,任憑情勢的發展下去。好在自 己又不是沒經過這種場面的,反正男人總吃不了虧,難道還擔心被她吃了不成? 但她這座火山一經爆發,就再也無法控制,頓時熱情奔流,好像慾火已在狂烈地焚燒, 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鄭傑真有點難以相信,一個嬌媚動人的年輕女郎,在黑暗中突然會變成了一個蕩婦。那 種形同瘋狂的熱吻,簡直就像飢渴的野獸,一旦獲得美味的食物,竟然來不及細嚼,就狼吞 虎嚥起來了。 她的這一吻,足足吻了好幾分鐘,才暫時鳴鼓收兵,依依不捨地把嘴唇分開。但仍然跟 他臉頰緊貼著臉頰,伏在他的胸前嬌喘著。 鄭傑始終是處於被動的,井沒有任何行動表示,實際上他是在極力克制自己,否則火上 再一加油,那他就毫無把握能闖過這一關了。 她喘息了片刻,才緩過一口氣來,忽在耳邊輕聲說:「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嘛,是不是 在想『午夜情人』?」 鄭傑笑笑說:「其實現在正值午夜,你才是名副其實的『午夜情人』呢!」 「我可不敢掠人之美,沾她的光,並且我也沒資格算你的情人!」白莎麗說:「不過, 你的比喻倒很恰當,就算她現在跟你在一起,也不過是個女人,黑暗中根本看不見臉,那又 有什麼分別?」 「也許有那麼一點分別吧!」鄭傑故意說。 白莎麗急不可待地問:「什麼分別?」 鄭傑回答說:「我看她像一座冰山,而你卻是一座火山!」 白莎麗「噗嗤」一笑說:「你倒真會比喻,如果我真像座火山,你可得當心它會隨時爆 發呢!」 「難道你這座火山還沒爆發?」鄭傑暗自一驚,因為在他認為,這座火山早已爆發啦! 白莎麗忽然把上身支了起來說:「嗯!現在它馬上就要開始爆發!」 鄭傑心知這女郎將有所行動了,趁她上身剛一離開他胸前,尚未採取下一步行動之際, 趕緊雙手向上推去,打算把她的身體推起。 不料她的動作更快,當他兩手向上一推時,由於黑暗中根本看不見,竟然觸及了一對脫 掉了乳罩的肉球,赫然是兩座高挺的火山。 鄭傑不由地心神一蕩,忙不迭把手縮回,但她已將上身整個壓了下來,使他的兩手被壓 在了赤裸的雙乳下。 緊接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其不意地將乳罩按在了他口鼻之間! 鄭傑的兩手被壓住了,欲阻不及,剛發覺一股特別的氣味,已失去了知覺……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大鴻運賭場」今夜吃了賠帳,這是自開張以來從未發生過的現象。在賭局尚未結束以 前,根據帳房裡初步的結算,被賭客兌去的現款,已與兌換出去的籌碼數字相差無幾了。 換句話說,現在尚在賭的賭客手裡,還持有為數不少的籌碼,除非全部輸光了走路,否 則在賭場打烊之前智者學派主要代表之一。他曾提出三個主要命題:1·無物存,尚得兌付 出去一大筆現款。 同時被那青年紳士帶走的,還有一批籌碼,如果全部加上,那就賠的更多啦! 朱茂才一看這情形,心知帳房裡的現款已不足應付,立即到辦公室裡打開保險箱取出兩 百萬葡幣,交給帳房裡以備賭客隨時兌換。 陳久發仍然留在賭場裡等著消息,以為既派人藏在「午夜情人」的車上,那麼無論她到 哪裡,都會把那條「黃魚」帶去的。 只要到了目的地,那傢伙就會立刻有消息回來。 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一直等到了深夜三點多鐘,不但沒有消息回來,連藏在車 上的傢伙也一去不返,不見他的人影了。 朱茂才情知有異,把場子裡的事交代一下,便趕緊匆匆上了樓。 今夜用來設下圈套,誘使鄭傑中計的那間套房,實際上就是專供陳久發來時休息的。雖 然這位大老闆並不常來坐鎮,但房間總得替他準備著,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朱茂才在利用。 陳久發在等消息,當然不必干坐在樓下辦公室裡等,樓上的房間比較舒服,又特地派了 兩名年輕女郎隨侍在側,那才不致感到無聊。 朱茂才來到房門口,不敢貿然闖進去,先伸手在房門上叩了兩下。 「誰?」房裡的陳久發喝問。 朱茂才忙大聲回答:「是我!……」 「進來!」陳久發說。 朱茂才這才推門進去,只見兩名半裸的女郎,正站在一旁背轉身整理乳罩,顯然是剛從 大老闆的懷裡站起來。 他裝作未見,逕直向坐在長沙發當中的陳久發說:「老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回來,我 看情形有點不大對勁呢!」 陳久發沉聲說:「我是聽你說得那麼有把握,才同意用這個辦法的,現在要是又失敗了 ,你可得替我負責!」 朱茂才連聲恭應說:「是!是!這個辦法本來是萬無一失的,除非那女人突然打開行李 箱,否則絕不可能發現有人藏在裡面。但她只是以車代步,這麼深更半夜,根本就沒有必要 打開行李箱……」 陳久發不以為然地說:「那可不一定,任何事都有個萬一,譬如她的車胎在途中突然爆 了,要取出備胎來換,一開行李箱不就發現有人藏在裡面了?」 「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朱茂才吶吶地說。 陳久發冷聲說:「那麼我問你,為什麼我們的人去了兩個多鐘頭,還沒有一點消息回來 ?我不信『午夜情人』住的這樣遠,一兩個小時還到不了目的地?」 朱茂才把眉一皺說:「我倒想到一個可能,就是那女人落腳的地方不但遠離市區,而且 附近既沒有車,也沒有電話。所以小方跟到了目的地,卻無法跟我們聯絡,只好靠兩條腿跑 路回來……」 陳久發沉思了一下說:「這麼說,他還不一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非得在這裡乾等著 ?」 朱茂才忙陪著笑臉說:「其實老闆用不著等,可以先回公館去休息,這裡一有消息,我 馬上打電話向您報告……」 陳久發卻斷然說:「不!我回去也睡不著,乾脆等有了消息再說!」 朱茂才立即順水推舟地說:「也好,如果老闆覺得無聊,就叫她們來點餘興節目調劑調 劑,我去把煙槍拿來,您燒兩口可以提提精神……」 陳久發把手一擺說:「不用了,你下去等著吧,一有消息就立刻上來告訴我!」 「是!」朱茂才心知老闆已有了節目,不必要他安排,忙不迭恭應一聲,很知趣地退出 了房間。 派在這裡侍候大老闆的兩名女郎,是賭場裡最年輕又最漂亮的,本來在輪盤賭的桌上服 務,負責吃進賠出,由於臨時有特殊任務,才把她們抽調到樓上的套房去。 在這兩名年輕漂亮,身材又動人的女郎隨侍在側,大老闆還會感到無聊? 朱茂才之所以特別受到器重,就是佔了善解人意,會投其所好的便宜。知道大老闆好色 ,他就特地選了這兩名女郎去陪著他。不然要他坐在那裡乾等,久久不見消息回來,他要不 發脾氣罵人才怪呢! 回到樓下,朱茂才向各處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太大的風波,一切似乎已恢復正常 ,跟平常一樣。他這才比較放心,把彭羽找到了辦公室去,神色疑重地說:「小彭,剛才我 到樓上去見過老闆了,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好容易才把他安撫下來。可是,小方去了這 麼久,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我實在擔心他會出了事!」 彭羽似乎不關痛癢地說:「小方那麼精,這點事還辦不了!」 朱茂才憂形於色說:「這不是他精不精的問題,而是『午夜情人』太狡猾,接連這麼幾 天,各方面都出動了人馬去跟蹤她,結果全都被她甩掉了,誰也沒能查出她的行蹤,所以我 擔心小方很可能會出事。因為他不是暗地跟蹤,而是根本就藏身在她車上呀!」 「現在我們跟小方又聯絡不上,你打算怎麼辦呢?」彭羽問。 朱茂才一到有求於人的時候,就是那付惟恐巴結不及的嘴臉,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彭 ,你能不能幫個忙,出去找找小方?」 彭羽不置可否地說:「這是關係整個賭場的事,也算不上幫誰的忙,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那還有什麼話說,可是現在上哪裡去找呢?」 朱茂才又強自一笑說:「就為了沒有目標,找起來很費事,所以就必須請你親自出馬啊 !」 彭羽猶豫了一下,始說:「要我去找是沒有問題,但我有言在先,這等於是去瞎貓碰死 老鼠,我可沒有把握一定把他找到!」 「當然!當然!」朱茂才喜出望外地說:「只要你老弟肯辛苦一趟,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 彭羽趁機說:「不過我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這幾天夜裡老闆都在,白天又見不著你的 人,所以始終找不到適當的機會跟你談……」 朱茂才想不到這小子居然趁機提出了條件,但此刻正有求於他,只好故作慷慨地說:「 你老弟的事,還有什麼問題,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那還不是一句話!你說吧,要我幫忙的 是什麼事?」 彭羽向通帳房的那道門望了望,才走近他輕聲說:「『太子飯店』七號小林欠這裡的那 筆賭債,你是否能設法替他消掉?」 朱茂才面有難色地說:「那筆錢已上了帳,並且小林已經拖欠了好兒個月,要不是大家 是熟人,我哪能替他擔當了這麼久……不過,他怎麼找上了你,要你出面替他把那筆賭債消 掉?」 彭羽回答說:「他妹妹已經找過了我好幾次,說小林在『太子飯店』當僕歐,每月連薪 水帶小費也拿不了幾個錢,一時實在還不出那麼大一筆賭債,所以希望我替他想想辦法。不 然他連工作都安不下心來,萬一再把飯碗弄砸了,他們一家的生活都成問題呢!」 朱茂才哈哈一笑說:「小彭,可別瞞我,大概小林的妹妹跟你有什麼名堂吧?否則你是 不會出面替他們多這個事的!」 彭羽並不否認,坦然說:「這也沒什麼好瞞的,他妹妹確實長得不錯,很討人喜愛。不 過她找過我幾次的事,小林並不知道,她是瞞著小林私下來找我的。你看能不能想個辦法, 替小林把那筆賭債消掉,就算幫我的忙好了!」 「唔……」朱茂才猶豫不決地說:「小林那筆賭債是十五萬多,數目實在太大,又上了 帳,當時是我向帳房替他擔的保。如果私下把它消掉,不但帳上少了一筆,萬一讓老闆知道 ……」 彭羽靈機一動說:「今晚那跑掉的小子,身上不是帶走了一批籌碼沒兌現嗎?只要你老 兄真肯幫忙,設法扯一扯,老闆就是查帳也不至於發現呀!」 朱茂才終於勉為其難地說:「好吧,你現在先去找小方,這件事我們回頭再商量,只要 不出漏子,我負責替小林把那筆賭債消掉就是!」 彭羽大喜過望,振興說:「那我就先謝啦!」 於是,他興沖沖地出了辦公室,把場子裡的事交代一番,便獨自駕駛賭場裡備用的轎車 離去。 但他並不急於去找失蹤的小方,反而急著要把朱茂才答應消掉賭債的消息,趕去告訴小 林的妹妹。 小林是在「太子飯店」當僕歐的,家就在附近,租了個小公寓的房間給他妹妹住,實際 上他們就只有兄妹兩個人。 可是小林的家近在咫尺,他卻根本很少回家。除了值班的時候之外,一有空就脫下號衣 ,穿的西裝革履,儼然以闊少的姿態往賭場跑。 結果不但賺的幾個錢都送光,還欠了一大筆賭債,使他日坐愁城,哪還能安心工作?尤 其賭這玩意一旦入迷,就會使人沉迷而無法自撥,贏了是僥倖,賭下去最後還是輸。輸了的 更想撈本,結果是愈陷愈深,很多人為此傾家蕩產,身敗名裂,走上毀滅之路,就是由賭而 起。 俗語說,久賭神仙也會輸,其中道理就在此。即使開始給你贏了,那只是僥倖,讓你嘗 點甜頭,繼續賭下去終落個一敗塗地。從來沒聽說有人靠賭起家,創立一番轟轟烈烈事業的 。 就算是職業賭徒,也不過是圖個一時痛快,怎麼來也是怎麼去,絕不會長久的。儘管世 界各大城裡,開設了不少賭場,家家日進萬金,但到頭來卻很少有好結果! 然而,由於賭最富於刺激,它的魔力能使人不知不覺地入迷,甚至終日廢寢忘食,因而 消沉和墮落,卻偏偏有人明知故犯,樂此而不倦。 否則賭場早已關門大吉,像摩洛哥,蒙地卡洛,澳門……這些靠賭博稅收充裕國庫的地 方,每年的稅收就大受影響了。 這種荒謬的事實,居然被認為合法,而讓它存在於世界各國競向太空發展的今日,實在 令人難以置信,更是人類莫大的諷刺! 彭羽駕著賭場裡的備用轎車,在駛近「太子飯店」時,突見從飯店的大門口,匆匆走出 一名穿著時髦的女郎,上了停置在不遠處的那輛敞篷跑車。 他雖驚鴻一瞥,未能看清那女郎的面貌,但對她的那身打扮卻似乎很眼熟,好像今夜曾 在賭場裡見過。 轉念一想,猛可記憶起來,她就是今夜去過賭場,曾堅持要見陳久發的那女郎! 彭羽無意間發現了這女郎,不禁喜出望外,於是當機立斷,決定暫且不去小林的妹妹那 裡,而暗中對這女郎加以跟蹤,查明她的來龍去脈。 那女郎已將車開動,駛離了「太子飯店」,朝碼頭的方向疾駛而去。 彭羽的車頭正好是同一方向,不必調轉車頭,立即就在後面緊緊尾隨著。 「太子飯店」的位置是在市中心,但筆直穿過幾條馬路,就到了「港澳輪渡碼頭」。 由香港方面來澳門玩的遊客,多數是乘坐港澳對開的輪渡,每天的班次很多,極為方便 。並且還有些不定時的汽艇,由遊客租用駛來,此外更有私家遊艇載來,以及從世界各地搭 乘飛機從天而降的豪客。 彭羽暗忖那女郎這麼深更半夜前往碼頭,很可能就是去接什麼人,從香港乘汽艇或遊艇 來澳門的。 但他卻估計錯了,那女郎把車開到碼頭,便折回駛回南灣,直趨西環。 南灣在新馬路的盡頭,由此開始,直到西面的燒灰爐為止。這一帶風景極為優美,石堤 整潔曲折,馬路中央遍植大葉榕樹,是散步和遠眺的好去處。 再一直過去,就是景色宜人,到處可見高級別墅的西環了。 那女郎等於是把車子開著兜了個大圈,其實要從「太子飯店」直接到西環,有的是捷徑 ,根本不必走這麼多的冤枉路,由此可見她是在擔心被人跟蹤! 彭羽更起了疑心,一直尾隨到西環,只見她把車子駛進了一條狹巷裡去。 他對澳門的地形很熟,任何大街小巷均瞭若指掌,心知這條狹巷的另一頭出去,便是大 街上了。於是他哪敢放鬆,趕緊也駛進了狹巷。 果然不出所料,那女郎的車子正從另一頭駛出了巷口,似乎已發覺有人跟蹤,企圖利用 這條兩頭通的狹巷把他擺脫。 彭羽哪敢怠慢,立即緊緊跟了出去。 誰知出了巷口一看,發現那輛敞篷跑車已停在街邊,車上的女郎卻不知去向! 彭羽暗自一怔,忙把車停住,下了車走過去查看究竟。 這街邊是一排小商店,深更半夜均已關門閉戶,附近又沒有隱蔽處可以藏身,那女郎一 轉眼上哪裡去呢? 彭羽不禁感到詫異起來,正在四下張望之際,卻不料那女郎已俯著身子,從車頭轉到車 後,悄然掩到了他的身後,突然出其不意地以槍抵在他背後喝令:「不許動!」 彭羽可吃了一驚,但他猶未及應變,那女郎竟毫不留情地,以什麼鐵器向他當頭一擊! 這一擊的力量可不小,使彭羽只發出一聲悶哼:「嗯!……」便被擊昏,身子向前一撲 ,正好栽進了篷車的後座。 那女郎把鐵器隨手拋進車裡,再抬起彭羽掛在車外的兩條腿,向車裡一送,他便整個身 子跌進後座了。 於是,那女郎暗發出一聲冷笑,上了車,將電扭一按,使車篷伸展起來。然後發動引擎 ,風馳電掣而去……等到彭羽清醒時,發覺自己是置身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雖然靠在一張 很舒服的沙發上,但手腳均已被緊緊捆住。 他頓時又驚又怒,心知已落在了被他跟蹤的那女郎手裡,但卻無法看出這是什麼地方。 正在企圖掙扎之際,忽然黑暗中響起那女郎的聲音,似乎就站在他面前冷聲說:「姓彭 的,是不是陳老闆派你來跟蹤我的?」 彭羽聽她直呼其姓,又問是不是陳久發派他跟蹤的,當然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不禁怒聲 回答:「是與不是都毫無分別,你把我擊昏了,弄來這裡想幹嘛?」 那女郎冷笑說:「你既落在我手裡,想幹嘛那是我的事,不必勞你過問,我高興怎麼就 怎麼!不過我得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跟上我的?」 彭羽態度強硬地說:「對不起,我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冷哼聲中,一件又冷又硬的玩意,突然抵在了他額前,那是一支槍管! 「你還是說吧!」那女郎向他威脅。 彭羽這才屈服地說:「我是在『太子飯店』門口經過,正好發現你走出來,才決定跟蹤 你的……」 「沒看見我進去?」那女郎追問。 彭羽回答說:「沒有!」 那女郎這才放心,收回了手槍說:「那麼你跟蹤我,是想打什麼主意?」 彭羽只好照直說:「我本來是出來找賭場裡一個夥計的,根本沒料到會無意間發現你, 因為你今夜曾去見過陳老闆,聽說你知道『午夜情人』的來歷,所以我靈機一動,就決定跟 著你來看看……」 那女郎不屑地說:「我也聽說你是陳老闆面前的紅人,很有那麼兩手,沒想到竟是徒具 虛名的繡花枕頭!」 彭羽頓時面紅耳赤,幸虧是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見他的窘態,否則真使他無地自容了。 那女郎接著又說:「姓彭的,我跟你無冤無仇,也犯不著為難你。現在我打算把你放回 去,不過你得替我做一件事,你願不願意?」 「替你做什麼事?」彭羽問。 那女郎很乾脆地說:「事情很簡單,在你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那就是你現在回去,立 刻去向陳老闆報告,就說發現『午夜情人』是跟我在一起的。你雖然設法跟蹤我們,但卻被 我們擺脫了,就這麼點事,你願不願意?」 彭羽詫異地問:「為什麼要說你跟『午夜情人』是在一起呢?」 那女郎冷冷地說:「這個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彭羽猶豫不決地說:「可是,萬一讓陳老闆知道我說謊,我豈不是……」 那女郎笑了笑說:「只要我不出面拆穿,我相信陳老闆絕對不會知道你是說謊的。並且 ,如果你肯為我做這麼點事,非但可以馬上獲得釋放,另外還有相當的代價呢!」 彭羽突然心動地說:「什麼代價?」 黑暗中,忽聽「嘩啦啦」一陣亂響,好像是一些什麼東西,從只口袋裡倒了出來,落在 彭羽的身上。 「這是你們賭場裡的籌碼,」她說:「我沒有數過,還不知道確實的數目,但至少有二 十幾萬,這筆代價總不算少吧?」 彭羽不禁詫然問:「你哪裡弄來的?」 那女郎笑笑說:「你不必問我從哪裡弄來的,反正絕不會是我假造的,你拿回去就可以 向帳房兌現!」 彭羽立刻想到,這批籌碼準是那青年紳士逃走時,不及兌換而帶走的了。 但怎麼又到了這女郎手上的呢?不消說,假如他們不是一路的,就是這女郎從那青年紳 士處偷來的。 可是,陳久發和朱茂才已經知道這回事,彭羽縱然把籌碼帶回去,又怎麼向賭場的帳房 兌現? 那女郎似已想到了這一點,遂說:「這些籌碼並沒有特別記號,無論任何人持有它,都 可以向帳房去兌現,如果你不便出面,只要隨便找個人去兌換,憑你這『小霸王』,誰還敢 吃了你的,不認帳不成?」 彭羽被她一語提醒,暗覺這倒是個辦法,並且他如果不答應,這女郎不會放她走,那他 今夜豈不是將被困在這裡? 同時,萬一這女郎惱羞成怒,向他突下毒手,來個殺人滅口。在目前的情勢之下,他除 了任憑宰割之外,還有什麼狠勁能使得出來。 猶豫之下,他終於一口答應說:「好!我替你去說這個謊!」 「這才是聰明人!」那女郎勝利地笑笑說:「不過,我怕你錢到手後,卻不替我說謊, 那時候就是你狠了,我又能把你怎樣?所以嗎,我已經想了個主意,就是你現在先打個電話 回賭場,然後我再放你回去!」 彭羽無可奈何地說:「好吧!但這裡有電話嗎?」 「有!」那女郎說了一聲,便逕自走開。 倏而,她已將電話機捧過來,手裡還帶來支鋼筆型的小手電筒,坐在了彭羽的身旁沙發 把手上。 她把電話機置於自己的大腿上,掣亮的小電筒,使彭羽這才發現,身旁這女郎竟形同半 裸,全身僅穿帶者乳罩和「迷你式」的三角褲,暴露著誘人的肉體,令人看了不禁霍然心動 ! 那女郎明知他在側過臉來,以貪婪的眼光投向她身上,但卻毫不在乎,若無其事地用手 電筒照著電話機,先抓起話筒,然後按動號碼鍵。 對方的電話鈴剛一響,立即就有人接聽,顯然是坐在旁邊等著的。 那女郎忙轉過身去,幾乎將身體依貼在彭羽的肩上,而執著話筒讓他跟對方講話。 「喂!喂!……」對方傳來朱茂才急促的聲音。 「老朱嗎?」彭羽只好向對方說:「我是彭羽……」 朱茂才一聽,他頓時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找到小方沒有?」 彭羽的眼光一掃,發覺那女郎已執槍在手,遂說:「小方沒找到,不過我卻發現一個秘 密,就是今夜去賭場見老闆的妞兒,是跟『午夜情人』一夥的。」 朱茂才果然驚詫地問:「真的?她們在哪裡?」 彭羽剛回答說:「我正在跟蹤……」 不料話猶未了,那女郎已朝電話機上一按,把電話切斷了。 「這就夠啦!」那女郎滿意地笑笑,從他手裡接過話筒,擱上電話機,起身捧了走開。 過了片刻,她又回到彭羽面前來,仍然斜坐在沙發把手上,但隨即滅掉了手電筒,使他 無法繼續大飽眼福。 彭羽忍不住說:「現在你總該放心,讓我回去了吧?」 「當然!」那女郎笑笑說:「不過我們得把話說清楚,等我放你回去之後,你見了陳老 闆的面。如果不照剛才在電話裡的話說,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彭羽鄭重其事地說:「那怎麼會,我剛才在電話裡已經告訴老朱了,回去就是咬了牙, 也得硬著頭皮這麼說,否則豈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那女郎不屑地說:「那可不一定,你可以告訴陳老闆,現在是被迫不得不聽我的呀!」 彭羽不禁情急地說:「絕對不會,我姓彭的向來說一不二,除非是沒答應你,否則就不 至於出爾反爾,何況我還接受了代價呢!」 那女郎嫣然一笑說:「說到代價嘛,我倒想問問你了,剛才我在撥電話的時候,你的眼 睛幹嘛老盯著我身上?」 「這……」彭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頓時窘得回答不出話來。 那女郎卻毫不保留地說:「我看你也不是個正經角色,既然想看,又何必鬼鬼祟祟的, 看了還不敢承認。我這個人無論什麼事,都喜歡乾脆,絕不拖泥帶水,既是你想看,我就給 你痛痛快快地看個清楚!」 她倒是說做就做,居然當真又掣亮了手電筒,把身體轉過去對著他,同時將一隻手伸向 背後,鬆開了乳罩的背帶。 就在乳罩從她半裸的玉體上脫落下來,彭羽驚鴻一瞥地,看到了她那赤裸的雙乳之際, 手電筒突然滅了。 幾乎在同時,她抓起了乳罩,出其不意地向對方臉上按去! 彭羽忽覺一股氣味襲來,尚未及意識出是怎麼回事,已失去了知覺……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小霸王」今晚也是流年不利,首先是奉命抓鄭傑,結果卻被人跑了,害他挨了大老闆 一頓罵! 剛才無意中發現白莎麗從「太子飯店」出來,靈機一動,決定暗中加以跟蹤。以為只要 今夜能建個大功,就可以挽回了面子。 誰知跟了半天,反而被白莎麗擊昏,弄到了那不知是什麼地方的黑房間裡去。 被迫之下,他已打了電話回賭場,照著白莎麗的吩咐,告訴朱茂才「午夜情人」跟她是 一夥的。 最後,他卻被那藏置在乳罩裡的藥物,使他失去了知覺……等他再度清醒過來,發覺自 己竟又置身在黑暗中,不過並不是坐在沙發上,而且是躺在一張席夢思床上,手腳也沒有再 被捆住。 但是,他向自己身上一摸,突然驚覺竟然全身精光! 他的身子剛一動,忽被一條手臂摟了過來,使他更是暗吃一驚。 急忙伸手一摸,身邊原來還躺了個人,從手接觸的感覺上,使他覺出摟著他的不但是女 人,而且還是全身赤裸呢! 這一驚非同小可,但他簡直不敢相信,身邊躺的難道就是把他弄昏的女郎? 真要是那女郎,那他今夜交的算是什麼桃花運?但除了她之外,根本不可能是別人呀! 彭羽知道那女郎有槍,於是索性一把將身邊的女人緊緊抱住,喝問:「你,你是誰?」 「啊!」那女人猛吃一驚,嬌聲地說:「你問就問,幹嘛這麼大驚小怪地,嚇了我一大 跳呀!」 彭羽立即聽出,這不是剛才那女人的聲音,更覺詫異地急問:「那麼你說,你究竟是什 麼人?」 那女人卻「噗嗤」一笑說:「你這個人真滑稽,是不是酒還沒醒?不然怎麼把我抱得這 麼緊,還感覺不出我是男的還是女的!」 彭羽怒聲說:「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母的』!我要問的是你是誰?」 那女人吃吃地笑著說:「我當然就是我呀,你要是摸不出,為什麼不開燈看個清楚?」 「燈?」彭羽急問:「燈在哪裡?」 那女人回答說:「就在床頭櫃上,你回過身去一伸手就摸到啦!」 彭羽這才放開她,翻了個身,摸手向黑暗中摸索一陣,終於摸到了置於床頭的檯燈。 燈一亮,再回身看時,那女人已將被子蓋在赤裸的身上,正衝他春意盎然地笑著。 現在他總算看明白了,這只是個略具姿色,但很性感的女人。看樣子是個「做生意的」 ,可是怎麼會跟他赤裸裸地睡在一起呢? 眼光再一掃,才發覺這似乎是個小旅館的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其實他等於是明知故問,毫無疑問的,當然是他在昏迷後,被弄到 了這裡來的! 但憑那一個女郎,怎麼能有這樣大的力氣,把他弄到這旅館裡來,還替他召來個「做生 意的」相陪? 那女人賣弄風情地笑著說:「你問的真有趣,自己喝醉了,把我找來了又不玩,現在酒 醒了反而問我,我還想問你這是怎麼回事呢!」 「誰把你找來的?」彭羽急問。 「當然是這裡的服務生呀!」那女人說:「他事先就聲明,客人已經醉了,要我好好侍 候。本來我不想接喝醉了的客人,可是我看你並沒發酒瘋,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我才 答應留下的……」 彭羽心裡已完全明白了,立即問她:「我的衣服呢?」 那女人指指腳頭說:「我替你脫下了放在那頭,你找衣服幹嘛?」 彭羽置之不理,坐起身來伸手一抓,抓到了床腳頭的那些衣服。 不料那女人突然支起身來,雙臂一張,從後面將他攔腰緊緊一抱,嬌聲說:「你還沒玩 呀,怎麼就要走了?……」 彭羽抓住了她的手臂,猛可一扭,怒聲說:「沒玩只要錢照給就行!」 「這還差不多……」那女郎滿意地笑了。 彭羽立即抓起衣服,跳下床去匆匆穿上,當他穿上衣服,卻聽得「嘩啦啦」一響,從口 袋裡掉出了一大堆籌碼,掉落了一地。 他頓時喜出望外,想不到那女郎倒很夠意思,居然當真把籌碼悉數給了他! 那女人在床上看了,不禁好奇地問:「先生,你放這麼多等碼在身上幹嘛?」 「不關你的事,少問!」彭羽怒斥了一聲,忙不迭俯下身去,把籌碼收了起來,放回上 衣口袋裡去。 於是,他從身上摸出了僅有的幾張鈔票,連數目也不及看,就拋向床上的女人說:「喏 !這個給你總夠了吧!」 說完他便匆匆開了房門出去,也不願再向服務生問被弄來的經過了,反正問也白問,還 落個丟人現眼! 不料他剛要出門,坐在櫃檯裡的服務生跟了出來,陪著笑臉說:「先生要走了嗎,請把 帳結一結……」 彭羽再朝身上一摸,才發覺全身除了籌碼之外,已是一文不名,僅帶著幾張葡幣全給了 那女人! 他只好用大拇指向後一指說:「房間錢已經一起交給那娘們了,你去跟他算!」 茶房的嘴臉馬上一變說:「先生,你這是……」 彭羽突然把眼一瞪,怒形於色說:「你他媽的識相點,少跟老子多說,惹火了小心老子 一拳把你揍扁!」 說完又是一聲怒哼,大搖大擺地就走了出去。 茶房雖不知道他就是「小霸王」,但看他那付氣勢,早已嚇得噤若寒蟬,哪還敢把他攔 住,只好忙不迭去跟那女人結帳了。 彭羽走出旅館門外,始發現這是在碼頭附近,距離他停車的地方還很遠。如果僱車去取 車,身已分文不名,回頭付不出車資又得發生糾紛。 於是,他乾脆攔了部「的士」乘回「大鴻運賭場」去,準備把籌碼先設法兌了現再說。 因為今夜打烊以前不兌,帳房裡把帳結算出來,就知道短少的籌碼有多少。既是被那青年紳 士帶走了,他又怎麼能拿回來兌? 乘車趕回賭場,彭羽到大門口吩咐一名職員,替他去把車資付了,便直接進入辦公室。 誰知走進去一看,只見陳久發鐵青著臉坐在那裡,在場的除了朱茂才之外,尚有七八名 保鏢,似乎是在嚴陣以待! 彭羽暗自一怔,猶未及開口,已見陳久發突然把桌子一拍,勃然大怒說:「媽的,你這 小子居然還敢回來?」 彭羽不禁驚問:「老闆,我,我怎麼啦?」 陳久發冷哼一聲,吩咐那些保鏢:「你們還站著幹嘛?替我搜這小子身上!」 彭羽大吃一驚,因為他身上裝了一大批籌碼,被搜出來叫他如何解釋? 可是那些保鏢奉了大老闆之命,已不由分說地圍上來,動手就要搜查了。 彭羽作賊心虛,急說:「老闆,我可以先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嗎?」 陳久發卻斷然說:「先搜了再說!」 彭羽哪敢讓他們搜,突然把心一橫,返身就想奪門而去。但卻被兩名保鏢撲上來,合力 把他抱住了。 他情急之下,猛力一掙扎,雖將抱住他的兩名保鏢甩開,但上衣卻被另外一名保鏢抓住 ,由於用力過猛,一下子把口袋撕了開來。 只聽得「嘩啦啦」的一片響聲,籌碼掉落了一地! 「好呀!」陳久發突地跳了起來,指著彭羽破口大罵:「媽的!你這吃裡扒外的小子, 膽子倒真不小呢!」 這一來,彭羽已有口難辯,急得面紅耳赤地說:「老闆,你聽我解釋……」 陳久發怒不可遏地說:「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只怪老子瞎了眼,把你一向另眼相待,結 果你竟是個忘恩負義的渾球!」 彭羽剛說了聲:「我是中了人的圈套!……」已被再度撲來的幾名保鏢,合力將他雙臂 反扭住了。 陳久發衝到他面前,不由分說就是左右開弓,一連狠狠打了他幾個耳光,打得他連牙血 都從嘴角流了出來。 朱茂才走過來,作好作歹地說:「老闆,既然他要解釋,您就暫息雷霆,聽聽他還有什 麼可說的吧……」 但陳久發在盛怒之下,根本已不可理喻,把眼一瞪說:「籌碼既然從他身上搜出,那還 有什麼可說的?」 朱茂才嚇得往後一退,噤若寒蟬起來。 彭羽這時已豁了出去,昂然說:「老闆,既然你不聽我解釋,我也不必浪費口舌。但我 總得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才能任憑你處置呀!」 陳久發冷哼一聲,怒問:「那麼我問你,這些籌碼是被那小子帶走的,現在怎麼會在你 身上?」 「這……」彭羽只好硬著頭皮說:「這是今夜來見過老闆的那年輕女人,故意放在我身 上的!」 陳久發「哦?」了一聲說:「就是你打電話回來,告訴老朱說,跟『午夜情人』在一起 的女人?」 「不錯,就是那個詭計多端的女人!」彭羽恨聲說。 陳久發再問:「你說是她故意把籌碼放在你身上的,為什麼?」 彭羽咬牙切齒地恨聲說:「她想整我的冤枉!」 陳久發狂笑一聲說:「這倒妙了,你發現了她跟『午夜情人』在一起,連話都沒跟老朱 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想必是急著要去跟蹤她們。可是到現在已經是快五點鐘了,你才回 賭場來,身上居然還帶回來這些籌碼,還不敢讓人搜。現在你更是愈說愈玄了,竟說籌碼是 那女人放在你身上,想整你的冤枉!」 「我說的是實話!」彭羽振聲說。 陳久發嘿然冷笑一聲,怒問:「那麼你跟蹤的兩個女人呢?為什麼人沒跟了,卻把那小 子贏的籌碼帶回賭場來?」 彭羽分辯說:「那兩個女人跟跑掉的那小子,他們幾個人根本就是一夥的。那小子離開 這裡後,不敢再回來兌籌碼,就交給了那女人。她本來帶著籌碼想混進來兌現,正好被我碰 上,當場從她身上搜出了這些籌碼。可是我一分神,卻被她趁機跑掉了,大概她心有未甘, 氣我不過,所以來了個先發制人,通知你們反咬了我一口吧!」 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實情,急中生智編出了這麼一番經過來,說明籌碼在他身上的原因。 事實上卻被他誤打正著,果然在不久之前,白莎麗突然打了個電話到賭場來,堅持非要 朱茂才去叫陳久發親自接聽。 她在電話裡告訴陳久發,說為了取得他的信任起見,特別不取任何代價供給一個消息, 就是鄭傑已買通了彭羽,將把那些帶走的籌碼,交由彭羽帶回賭場私下設法兌現。然後他們 二一添作五,各得一份。 並且強調說,如果陳久發不相信,不妨等彭羽一回賭場,馬上就搜他的身。 陳久發未及再問詳情,對方已把電話掛斷了。 彭羽是陳久發手下最親信的人,他自然不相信這小子敢作出這種事來,但那女人言之鑿 鑿,卻又令人不能不懷疑。 將信將疑之下,跟朱茂才一商量,決定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證實,就是等彭羽一回賭場, 立刻搜他身上。如果籌碼搜不出,那女人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但結果彭羽的身上,竟然搜出了那些籌碼。 事實俱在,彭羽就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陳久發眼看自己最親信的手下,居然見利忘 義,叫他怎不痛心?怎不震怒? 不過彭羽倒也聰明,居然急中生智,臨時編造出這一段經過,尤其說得活龍活現,不但 掩飾了自已被那女人制住的丟臉事實,還解釋了籌碼怎會在他身上的原因。 這小子確實不含糊,虧他能「臨危不亂」,保持極度的冷靜頭腦。可是他的話裡卻有個 漏洞,因為他已先說了是那女人把籌碼放在他身上,想整他冤枉的。 現在他卻又說籌碼是他從那女人身上搜出的,豈不是前後矛盾? 陳久發並沒有聽出來,但一旁的朱茂才卻發現他的話前後不符,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彭,請別怪我多嘴,也別誤會我有什麼用意,我只不過是出於好奇。剛才我好像聽你說 ,籌碼是那女人故意放在你身上,存心想整你冤枉的。這點我絕對相信,因為在你回來之前 ,就是她打電話向我們放風,說籌碼在你身上的。但聽你現在的話,又說籌碼是你從她身上 搜出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彭羽瞪了他一眼,恨聲說:「事實上我是從她身上搜到的,不信我可以把那小子抓來對 證,問他是把籌碼交給誰了!」 「你能抓到那小子?」朱茂才問。 彭羽這時心裡已想到,既然那女人是從「太子飯店」出來,被他無意間發現而跟蹤的。 那麼飯店必然有她一夥的人,很可能就是那跑掉的小子,不然她怎麼會弄到那些籌碼的? 小林正好是在「太子飯店」當僕歐,只要去找他幫忙,暗中設法一查,哪怕查不出個所 以然來?因此彭羽表示很有把握地說:「當然!只要老闆讓我出去一次,不怕我跑掉的話。 在天亮以前,我不但能找到那小子,並且可以抓他回賭場來,當面把一切交代清楚!」 陳久發自然不怕這小子跑掉,同時他也急於把真相弄個水落石出。否則真要把彭羽加以 處置,他並非狠不下心,而是犧牲這樣一個得力的手下,對賭場的影響實在太大! 於是他順水推舟地說:「好!你既然有這個把握,我就給你個機會,不過在天亮以前得 回來給我個交代!」 彭羽充滿自信地說:「我要不能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就任憑老闆發落,絕無怨言! 」 陳久發沉哼一聲,一使眼色,示意執住彭羽的幾名保鏢放開了他。 彭羽如獲大赦,一言不發地就掉頭走出了辦公室。 朱茂才急向陳久發輕聲請示:「要不要派人跟著他?」 陳久發斷然說:「不必!他跑不了的,有人跟著反而礙事!」 朱茂才碰了個軟釘子,一時啞口無言……彭羽帶了支手槍,外加一把鋒利的匕首,立即 駕了賭場備用的另一輛轎車,風馳電掣地趕到了「太子飯店」。 他先找到了在二樓值勤的小林,開門見山地就說:「小林,你快幫我個忙,查查看有沒 有個身材高高的,賣相很不錯,而且身體相當壯的年輕小伙子住在這裡?」 小林詫然問:「幹嘛?」 彭羽急切說:「當然有重要的事,你先想想看,見過這樣的客人沒有?」 小林搖搖頭說:「這倒沒注意,要是你不急,明天我可以替你特別留意一下……」 「不能等到明天!」彭羽心急如焚地說:「小林,這個忙你無論如何得幫幫我,替我設 法向各樓的人查問查問。只要能查出眉目,你欠『大鴻運』的賭債,完全包在我姓彭的身上 !」 「真,真的嗎?」小林喜出望外,但卻不敢相信。 彭羽把胸口一拍說:「我向來說話算數的!」 小林振奮說:「那太好了,只要你說的人確實住在這裡,我負責一定替你查出!」 彭羽把他的肩頭一拍,笑著說:「這才夠意思!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今夜有個很漂 亮的女人來找過他,大約是在兩三點鐘之間才單獨離去的,這個資料對你查起來也許有點幫 助!」 小林想了想說:「今夜我這樓的客人,陸續回來的倒有,只是沒見什麼漂亮的女人單獨 出去。大概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住在二樓……」 彭羽提議說:「那麼我們就先從一樓開始,然後一層層查問下去!」 小林為了想清償那筆賭債,立即陪著彭羽來到樓下,向一樓的值勤僕歐查問,結果大失 所望,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太子飯店」有六樓,總共達兩百多個房間,每天進進出出的旅客不計其數。彭羽所形 容的人又沒有什麼特徵,誰會特別注意?就是真見過這樣的青年紳士,一時也無法記起,何 況鄭傑根本不住在一樓。 他們只好再乘電梯升上三樓,找到值勤的僕歐,由彭羽繪影繪形地描述一遍,並且強調 半夜有個漂亮的女人來找過那青年紳士,然後又匆匆獨自離去。 那僕歐想了想,忽說:「對了,今夜兩點多鐘的時候,倒確實有個漂亮女人來過,向我 打聽三一六號的鄭先生回來沒有。我告訴她鄭先生在房裡,大概已經睡了,她就直接去三一 六號房間。過了二三十分鐘才出來,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彭羽大為振奮,急不可待地問:「你說說看,那是怎麼樣的個女人?」 經那僕歐一形容,竟然完全相符,正是制住彭羽的那女郎。既然她去過三一六房間,那 麼毫無疑問地,房間裡必然是那青年紳士了。 彭羽為了慎重起見,再要僕歐把三一六房間的客人形容一下,結果完完全全對了,證實 就是他要找的人! 要找的人已證實在這裡,現在所要考慮的,卻是如何採取行動? 彭羽既是單槍匹馬來的,又在陳久發面前拍了胸脯,自然不願再打電話回去討救兵。於 是,沉思之下,他終於拿定了主意,連小林也不要他陪著,便獨自毅然向三一六號房間走去 ……這時鄭傑早已清醒過來,想起被白莎麗作弄了一場,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但他卻莫名其妙,不知道白莎麗深夜跑來,用計將他迷昏,究竟玩的是什麼把戲?更不 明白她的用意和企圖何在! 鄭傑的腦筋非常靈活,躺在床上想了一陣,終於想明白了。白莎麗深更半夜跑來的目的 ,主要的是想知道他回來沒有,並且怕他再外出,去跟「午夜情人」搞在一起。影響了他們 之間的最後一次談判。 其實這是多此一舉,他出了「大鴻運賭場」回來之後,根本就沒打算再出去,何況又不 知道「午夜情人」的行蹤。 不過,白莎麗說的那番話,以及不惜犧牲色相,對他加以誘惑,最後又把他迷昏了,這 是搞的什麼名堂呢? 於是他立即起身下床,向各處巡視了一遍,結果卻發覺上裝口袋裡帶回來的那些籌碼, 竟已不翼而飛! 他這才恍然大悟,認為白莎麗可能根本不是白振飛的女兒,而是編造出來一套花言巧語 ,實際上就是為了這些籌碼而來。 籌碼大約有二十幾萬,她弄到了手就可以往賭場去兌換,那麼毫無疑問的,這女郎大概 是個「金光黨」之流的角色了。 不然的話,她要真是白振飛的女兒,只要知道他在房間裡沒出去就行了,又何必混進房 來,玩什麼「考驗」他的花樣,結果真正的目的卻是偷去那些籌碼? 好在鄭傑根本沒打算把籌碼拿回去兌現,讓她弄去了也無所謂。這樣反而好,否則反而 便宜了「大鴻運賭場」。 念及於此,他便置之一笑,心安理得地躺上了床,滅了燈安心睡覺……就在他剛沉入夢 鄉不久,房門的電鈴突然響了,把他從夢中驚醒。 鄭傑暗咒一聲:「倒霉!」只好支起身來,怒聲喝問:「誰呀?」 房外大聲回答:「查房間的!」 澳門的治安很亂,旅客經常會受到突擊檢查的騷擾,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鄭傑只得披起 晨褸,下了床去開門。 誰知門剛開一條縫,房外的彭羽已突然猛力一推,把房門推開了就闖進房來。 鄭傑出其不意得一退,定神看時,立刻認出闖進來的竟然是彭羽。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鄭傑微吃一驚,正待出手,彭羽卻急將兩手向前一張說:「老兄,別緊張,我可不是來 找你打架的……」 鄭傑只好按兵不動,冷聲問:「那你來幹什麼?」 彭羽笑笑說:「反正我不是來打架的,否則我絕不會單槍匹馬地找上門來呀!」 鄭傑確實沒聽到房外有動靜,這才冷笑一聲說:「我倒不是怕你找上門來打架,閣下真 有興趣,我絕對奉陪!」 彭羽強自一笑說:「老兄的身手我己領教過了,其實你我素不相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又何必拚個你死我活?兄弟今夜很冒昧地找上門來,沒有別的事,只不過想請老兄為我證 實一件事!」 「什麼事?」鄭傑不動聲色地問。 彭羽開門見山地說:「就是關於老兄今夜帶走的那些籌碼,我想先請教一下,是否還在 老兄手裡?」 「你問這個幹嘛?」鄭傑不屑地說:「難道你是奉命來向我索取那些籌碼的?」 彭羽搖搖頭說:「絕對不是!老兄是否可以先告訴我,那些籌碼在不在了?」 鄭傑心知這傢伙絕不會無緣無故,特地跑來問那些籌碼在不在的,很可能是白莎麗已持 往賭場去兌現。否則怎麼聽彭羽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他帶回的那些籌碼被竊了? 但他沒有隱瞞的必要,索性處之泰然地說:「好吧!無論你問那些籌碼的用意何在,或 者跑來有什麼企圖,我都毫不在乎。老實告訴你吧,那些籌碼早已不在啦!」 「上哪裡去了?」彭羽急問。 鄭傑冷聲說:「我想閣下也許比我更清楚,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不錯,我知道那些籌碼到了一個女人手裡!」彭羽說:「但我想請教老兄,籌碼怎麼 會到她手裡的,是不是你老兄交給她……」 鄭傑哈哈一笑說:「如果是我自動交給她,她就不必玩那套把戲啦!」 「哦?」彭羽怔怔地問:「此話怎講?難道老兄並沒有交給她,而是她來下手偷的?」 鄭傑笑笑說:「雖然她是連騙帶偷,但她也付了相當代價,對我來說,反正那些籌碼我 也沒打算去兌現,被她拿去了非但算不了什麼損失,我還有點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彭羽詫異地問:「老兄,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些,這樣沒頭沒腦地,倒把我聽得更糊塗 了……」 鄭傑這才正色說:「閣下既然對這件事如此有興趣,那就把它當個笑話聽吧。今夜我從 賭場回來以後,剛睡了不久,就有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找上門來,雖然我並不認識她,但她 對我的一切卻瞭若指掌。先是花言巧語地編出一套話來跟我鬼扯,然後堅持要留在我這裡過 夜,並且非跟我睡在一起不可。一男一女睡在床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用我說閣下也會想像 得出來。不過,信不信由你,並不是我自作多情,一開始就是她在主動地誘惑我,詳細情形 我不必說得太露骨了,只說出最後的結果吧。那是我被她出其不意地用東西迷昏了,等我清 醒過來的時候,她早已不知去向,我起來把各處一檢查,沒有任何損失,只是帶回的那些籌 碼卻不翼而飛!閣下覺得這笑話,值不值得一笑?」 彭羽沉思了一下,忽問:「老兄,你說被她用東西迷昏了,是不是預藏在她乳罩裡的? 」 「你怎麼知道?」鄭傑驚詫地問。 彭羽哈哈大笑說:「我也身臨其境,領教過她那乳罩的厲害,怎麼會不知道呢?哈哈… …這麼說來,我們今晚倒是平分秋色呢!」 鄭傑「哦?」了一聲,冷冷地說:「現在閣下想知道的,已經完全知道了,如果沒有別 的事,那就……」 他的逐客令還沒發出,彭羽已鄭重其事地說:「老兄,恕我冒昧,有個不情之請,想請 你替我在陳老闆面前,把那女人弄去那些籌碼的經過,據實向他說明一下,老兄能不能幫我 這個忙?」 「這是為什麼?」鄭傑詫異地問。 彭羽沮然回答說:「不瞞老兄說,我今夜不但栽在那女人手裡了,還中了她的詭計,被 她迷昏之後,把那些籌碼放在了我身上,使我清醒後糊里糊塗地帶回了賭場。沒想到她事先 已通知陳老闆,反咬了我一口,說籌碼是你老兄交給我拿到賭場去兌現。結果我一回賭場, 就被他們不由分說地執住,從我的身上搜出了那些籌碼,使我簡直有口難辯。現在陳老闆限 我在天亮之前,要把這件事澄清,否則就認定了我是跟你老兄私下勾結,企圖混水摸魚。所 以兄弟無可奈何,只好來找老兄幫這個忙……」 鄭傑頗覺好奇地問:「閣下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彭羽自得地笑笑說:「兄弟不過是憑一點小聰明,也可以說是判斷力正確,因為我是經 過這裡時,無意間發現那女人從這裡走出去的,當時就對她加以跟蹤。可是沒想到她非常狡 猾,使我反而在半路上著了她的道。事後我一想,籌碼本來是你從賭場帶走的,怎麼會到了 她手裡,又放在我的身上栽贓了?所以我判斷她既然是從這裡出去,必然已經來這裡見到過 你了,當然老兄一定住在這裡呀!」 鄭傑微微點了下頭說:「閣下果然料事如神,那麼你總該知道,她整你這個冤枉是為了 什麼啦?」 彭羽怒聲說:「那當然是為了報復,因為我在跟蹤她呀!」 鄭傑卻不以為然地說:「我看不是這麼簡單,真要是為了報復你的跟蹤,你既已落在她 手裡,還不任憑她處置,又何必多此一舉!」 彭羽輕歎道:「不管她的用意何在,現在事情既已發生,除非你老兄出面。向陳老闆當 面說明這件事,證實我們之間毫無勾結,否則找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鄭傑面有難色地說:「閣下的這個忙,我倒是很樂意幫的。可是,只怕陳老闆對我會不 太友善,如果我跟你到賭場去,那不是自取其辱?」 彭羽把胸部一拍說:「老兄放心,既然是我請你去作證的,一切就由我負責,絕對沒人 敢碰你一下!」 鄭傑置之一笑說:「閣下只怕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才會來找我的吧?並且陳老闆 的作風我已領教過了,到時候真動起手來,胳臂總是往裡彎的,我不相信你還會幫我不成? 」 彭羽不禁情急地說:「老兄是不答應我這個忙啦?」 鄭傑聳聳肩說:「忙是可以幫,但我不能不先為自己的處境設想,假使換成閣下是我, 請問你是否會貿然答應到賭場去作證?」 彭羽被他問得一怔,吶吶地說:「這……這實在是出於萬不得已,否則今夜的事,教我 怎麼回去向陳老闆交代?」 鄭傑忽然靈機一動說:「我倒有個更直截了當的主意,解鈴還是繫鈴人,閣下真要澄清 這件事,要我去向陳老闆作證,倒不如直接去找那整你冤枉的女人!」 「找她?」彭羽苦笑說:「能找到她還有什麼話說,可是上哪裡去找呀?」 鄭傑趁機明捧暗諷地說:「閣下不是有點小聰明,而且判斷力又強嗎?既然能找上我的 門來,我相信只要動動腦筋,要找那女人也不至於有太大困難吧!」 彭羽不由地臉上一紅,尷尬地說:「老兄何必挖苦我……其實嘛,她只要沒離開澳門, 總還得要露面的,但問題是陳老闆限定我在天亮以前,一定得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弄個水 落石出。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除非你老兄能替我作證之外,實在沒有任何人能幫助我啦! 」 鄭傑正在猶豫不決之際,房門上突然「篤篤篤」地急促響了起來,使他們不由地一怔, 想顧愕然。 彭羽的動作相當快,立即拔槍在手,貼身靠近門旁急問:「誰?」 「是我——小林……」房外回答。 彭羽並不開門,詫然問:「小林,什麼事?」 小林在房門外緊張兮兮地回答:「彭兄,外面忽然來了一批人,看樣子不是正路道的。 正在二樓查問,大概馬上就要上三樓來啦!」 彭羽吃了一驚,急問:「是不是『大鴻運賭場』的人?」 小林回答說:「我剛回到二樓,就看見他們在查問另一個值勤的,好像也是在打聽你要 找的那位客人,我一看情形不對,沒來得及過去看清他們,就趕快上樓來了……」 「好!我知道了!」彭羽說了一聲,忙轉向鄭傑說:「可能是陳老闆派人跟著我的,萬 一被他們看見我們在一起,事情就更糟啦!」 鄭傑卻輕描淡寫地說:「既然如此,閣下最好趁他們找上樓來之前,趕快離開我的房間 吧!」 「不!」彭羽鄭重說:「讓他們找到你也會出麻煩,現在老兄趕快穿上衣服,也跟我一 起避一避!」 鄭傑正待拒絕,不料彭羽卻以槍口對著他說:「對不起,就算我無禮吧,現在你老兄得 聽我的!」 鄭傑在槍口的威逼之下,終於被迫匆匆穿上了衣服,跟著彭羽一起出房。 小林尚等在道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見他們一出房,就忙不迭迎上來說:「他 們已經從樓梯上來了,快!你們跟我來……」 他是在這裡工作的,一切出路自然瞭若指掌,立即帶著彭羽和被槍逼著的鄭傑,急急走 向走道盡頭,進入一道門裡。 這是專供打掃人員用的樓梯,上通六樓,下達地下室,而每一層樓均有道門進出。 他們一直匆匆走下了地下室,因為怕大門外有人把守,而地下室尚有出路可以從後面出 去。 彭羽在走到門口時,才向小林說:「現在我們先到你家裡去,還有點事沒解決,這裡有 什麼情況,請馬上去通知我一聲!」 小林點點頭說:「這裡你放心,我會應付的,你們出去可得特別留點神呀!」 彭羽也把頭一點,立即以槍逼著鄭傑走出去,外面是條陰暗的短巷,走上十來層石階才 是街面。 這已是「太子飯店」的後門外,距離小林的住處只隔著兩條街。彭羽帶著鄭傑,從飯店 的後面繞出去,穿過一條馬路,再折回來轉向另一條街。 終於,他們順利地到達了那座廉價出租的小公寓,彭羽這才驚魂甫定地鬆了口氣。 進入公寓,彭羽便以識途老馬的姿態,偕同鄭傑直登二樓,來到梯口右側的第二個房門 前,舉手在房門上急促地輕叩起來。 現在已經五點多鐘,黎明在即的時分,房裡的少女在睡夢中被驚醒,忙不迭起身驚詫地 問:「誰呀?」 彭羽立即回答:「是我呀,家玉,快開開房門……」 房裡的少女已聽出是彭羽的聲音,雖覺他這時跑來打門太突然,但她正有求於他,希望 他能設法把小林的賭債了掉。所以儘管懷疑他的「來意不善」,卻不能賞以閉門羹,只好趕 緊把房門開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彭羽居然握槍在手,還押來個陌生的青年紳士。 「彭大哥,」她吃驚地問:「這位是……」 彭羽無暇回答,把鄭傑推進了房,急說:「把房門關上,閂起來!」 林家玉怔怔地照辦了,由於房裡只亮著個小檯燈,光線極暗,她正待伸手扭開旁的電燈 開關,卻被彭羽阻止:「別開燈!」 林家玉只好放下了手,莫名其妙地問:「彭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彭羽這才把槍收起,向鄭傑歉然說:「剛才是迫不得已,兄弟實在不得不對老兄失禮, 請別見怪。我來介紹一下吧,這是剛才帶我們出來的那位小林的妹妹——林家玉小姐,這位 是……哦,對了,你老兄的大姓是姓鄭吧?」 鄭傑一肚子的氣,忿聲說:「閣下既然能找到我,難道還不知道我姓什麼?」 彭羽強自一笑說:「家玉,你來見見鄭先生吧!」 林家玉走了過來,窘然招呼了聲:「鄭先生……」因為她這時只穿了身薄綢的睡衣褲, 在陌生人面前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鄭傑這才看清這少女,長得非常秀麗動人,雖然由於家境不富裕,睡覺穿的不是昂貴的 睡袍之類,只不過是自己裁製的薄花綢睡衣褲。但她麗質天生,身材不是充滿誘惑的豐滿, 或者惹火的性感,而是富於青春朝氣的健美! 這身廉價的花綢睡衣褲,穿在這少女身上,非但毫不寒酸,反而顯出另一種特殊的氣質 和風味。 鄭傑看在這少女的份上,只好暫收怒容,勉強裝出笑臉向她招呼:「林小姐,對不起打 擾了你的好夢……」 「哪裡……」林家玉咧著嘴笑,但卻更增添了她的嬌媚。 彭羽哈哈一笑說:「鄭兄別客氣,打擾也只能怪我,這筆帳算在兄弟頭上吧!」 林家玉隨即向他們招呼著說:「房間又小又亂,你們二位又來的這麼突然,使我連收拾 都來不及……鄭先生,請隨便坐吧!」 她倒不是謙虛,房裡的空間確實不大,而且起居都不分開,除了兩張單人床,分別置於 門旁的一角和靠近窗口處,外加一隻衣櫥,零星的家俱之外,中間僅夠擺置一張方桌,和四 把椅子,並沒有什麼沙發之類的高級擺設。 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在不深,有龍則靈。這雖是一間斗室,由於住著這位秀麗動 人的少女,卻使陋室生春! 他們被招呼坐下,林家玉便逕自走開,忙著去倒茶敬客了。 鄭傑終於忍不住輕聲問:「閣下把我帶到這裡來,究竟打算怎樣?」 彭羽回頭望了那少女一眼,才正色說:「鄭兄,據我看,那些人準是陳老闆派出跟蹤我 的,大概怕我跑掉,或者就是想讓我帶路,直接找到你老兄。所以絕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在 一起,否則我這個黑鍋就背定啦!」 鄭傑悻然說:「那不正好,他們一趕來,你就可以仗著人多勢眾,強迫我跟你回賭場去 。不但替你作了證,又把我抓住了,那豈不是一舉兩得!」 彭羽搖搖頭說:「兄弟絕沒這個意思,同時也不能這麼做,我自己的事情,必須由我自 己解決。由他們動手,抓的就不是鄭兄一個人,而是連我在內一起抓了!並且,在那種情形 之下,就算鄭兄願意幫我的忙,把一切真相向陳老闆當面說明,但他卻不一定會相信,以為 我們是串通的呢!」 「現在你又準備怎樣辦呢?」鄭傑問。 彭羽未及作答,林家玉已端了兩杯白開水來,歉然一笑說:「真對不起,瓶裡的水不開 了,你們先喝杯溫的,我馬上用電爐燒一壺,很快就開了,再替你們泡茶……」 鄭傑忙說:「不用了,我們這時候跑來打擾,已經很過意不去,怎好意思再給林小姐添 麻煩呀!」 彭羽也向她說:「家玉,你不用招呼我們,上床去睡吧,我跟鄭先生在這裡要談點事情 !」 林家玉笑笑說:「那怎麼好意思,我就坐在一邊不打擾你們,你們繼續談你們的吧!」 於是,她逕自走開,默默地坐在床邊上。 彭羽這才輕聲說:「鄭兄的話很對,我也想過了,解鈴還是繫鈴人,要把這件事澄清, 只有去把那鬼女人找到。否則即使鄭兄肯幫忙,願意去向陳老闆當面作證,萬一他不相信, 反而會以為我們早就串通了,是一個鼻子出氣的。那樣一來不但弄巧成拙,我就更有口難辯 啦!」 鄭傑冷聲說:「既然你已想通了,決定去找那整你冤枉的女人,又為什麼強迫我到這裡 來?」 彭羽坦然說:「這是迫不得已的事,在我找到那鬼女人之前,絕不能讓陳老闆的人先找 到你!」 「哦?」鄭傑說:「照你這麼說,我就必須留在這裡,一直等到你找到那女人?」 彭羽點點頭說。 「我現在就出去找她,在天亮之前,無論找不找得到,一定會趕回這裡來,鄭兄無論如 何幫我這個忙吧!」 鄭傑不置可否地說:「幫你這個忙嘛,我倒還能幫得上。不過,如果在天亮之前,你找 不到那女人呢?」 彭羽吶吶地說:「這當然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我一定盡全力去找,找不到也得回這裡來 。到時候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鄭傑終於勉為其難地同意說:「好吧,我答應你在天亮之前留在這裡,絕不走開,但請 閣下把握時間,快去快回呀!」 彭羽大喜過望,忙不迭地走到床前去,輕聲向林家玉嘀咕了一陣。 鄭傑冷眼旁觀,不知彭羽在說什麼,只見她似乎面有難色,但經不住他的苦苦相求,她 才勉強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同意了。 彭羽立即喜形於色地走過來說:「鄭史,我現在就走了,林小姐會替找好好招待你的。 鄭兄別見外,把她當作小妹妹好了,需要什麼就跟她說,千萬用不著客氣!」 說完,他便匆匆而去,把他們兩個人留下了。 林家玉跟過去閂上了房門,然後走回鄭傑面前,微微一笑說:「鄭先生,要不要在我哥 哥的床上躺一會兒,他不常回家,被單卻還是乾淨的,一次也沒有用過……」 鄭傑婉拒說:「不用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就坐在這裡等他回來。林小姐累了可以去 睡,沒關係的。」 但林家玉似乎不放心,怕他會突然跑走似的,忙搖搖頭說:「我不累,鄭先生不想休息 一會兒的話,我就陪著你坐坐好啦!」 於是,她逕自在彭羽剛才坐的椅子上,面帶微笑地坐了下來。 鄭傑不能跟她干坐在那裡,只好沒話找話說,打破這沉默的局面。 「林小姐,」他說:「我看彭羽跟你們兄妹都很熟,是早就認識的嗎?」 林家玉回答說:「不!我哥哥跟他認識的比較早,我認識他不到兩個月呢!」 鄭傑哦了一聲說:「那他怎麼跟你這樣熟,這時候還把我帶來,也不怕打擾了你?」 林家玉尚不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得不有所顧忌,於是笑了笑說:「因為他是我哥哥的 好朋友,而且你又是他帶來的,我怎麼能嫌你們打擾!」 「他是令兄的好朋友?」鄭傑詫然問:「是在賭場裡認識的?」 林家玉忽然歎了口氣說:「唉!我哥哥要不是賭昏了頭,也不至於把好好一個家,敗落 成這步田地。如今他把家父遺留的一點產業,全部輸在了賭場裡,自己落得去當僕歐。居然 還不知道覺悟,仍然沉迷在賭裡,欠下了一大筆賭債。要不是為了想替他設法清還賭債,我 也不會幾次三番地去找小彭設法,更不至於要我拋頭露面,去幹那……」說到這裡,她忽然 把話止住了,好像不好意思說下去。 鄭傑不禁好奇地追問:「林小姐目前是做什麼工作?」 林家玉頓時面紅耳赤起來,但她猶豫了一下,終於硬著頭皮說:「鄭先生既然認識小彭 ,我不說他也會告訴你的,那我又何必隱瞞。不過你可別見笑,我是為了哥哥嫌的錢還不夠 他自己賭輸的,根本沒錢拿回家來維持我的生活。我才不得不在一個歌舞團裡,充當一名無 足輕重的龍套角色。……」 「林小姐也表演歌舞?」鄭傑詫然問。 林家玉又歎了口氣說:「鄭先生太看得起我啦,我哪算是表演歌舞,只不過是做活動佈 景似的,每次很多人一場出場,替主角當當陪襯。賺的錢不多,但卻必須穿得盡量暴露在台 上亮相,否則就請你滾蛋。別看這個工作低級,還真不容易找到呢!」 「令兄知道嗎?」鄭傑問。 「他?」林家玉嗤之以鼻說:「他成天沉迷在賭裡,再這樣下去,連他自己的工作都保 不住了,那還關心我是怎麼維持生活的!所以他不過問,我也不必告訴他,這事只有小彭知 道。我的計劃是盡量節省開支,把賺的錢除了維持生活之外,能存多少算多少,慢慢積存起 來替哥哥清還那筆賭債,免得他不能安心工作……」 鄭傑頗表同情地說:「令兄欠了多少賭債?」 「大概是十五萬多吧,」林家玉說:「他欠的就是小彭的老闆開的賭場裡的,所以我一 再請小彭幫忙,希望賭場不要太逼他,等我慢慢存夠了替他還。可是我哥哥也太不爭氣,我 這裡十分之一還沒存到,他卻又在別家賭場去賭了,聽說又欠下了不少,這樣就是把我賣了 ,也替他還不清呀!」 鄭傑沉思了一下說:「那麼你是為了想要姓彭的幫忙,替令兄擋一擋債,才跟他來往的 ?」 林家玉點點頭說:「他倒是一口答應幫忙的,大概已經向賭場打了招呼,才沒有向我哥 哥逼得太緊。那筆債已托欠了好幾個月,而我省吃儉用的,存了還不到一萬……」 鄭傑關切地說:「照你這樣存下去,要存到哪一天才夠還的?而且你這裡辛辛苦苦地在 存,令兄卻仍然繼續在輸,就算這邊還清了,那邊又欠了一大筆呀!」 林家玉沮然說:「所以我才不得不答應小彭,只要他能設法替我哥哥了清大鴻運的賭債 ,我就決定跟他同居!」 鄭傑忽然笑笑說:「我看林小姐大可不必作這種自我犧牲,區區十幾萬的賭債,並不是 太大的數目。信不信由你,只要令兄答應從此以後不再涉足賭場,無論他欠了多少,由我替 他負責!」 「你,你替他償還?」林家玉驚詫地問。 「不是我替他還,」鄭傑說:「我只不過是陪他最後去一次賭場,保證他在一夜之間, 絕對可以把賭債還清!」 林家玉似信非信地說:「你有這個把握?那……那麼你跟賭場能打招呼,讓我哥哥包贏 不輸?」 鄭傑哂然一笑說:「誰也不能跟開賭場的打這個招呼,但我卻有這個把握!」 林家玉「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你是個職業賭徒?」 鄭傑更正說:「不是職業賭徒,而是業餘的賭徒!」 「那麼你的正業是幹什麼的呢?」 鄭傑自我解嘲地說:「我幹的是三百六十行之外的一行——專門愛管閒事的!」 林家玉怔了怔問:「那麼你為什麼管我哥哥的這份閒事?」 鄭傑笑笑說:「就算補償你受打擾,損失的睡眠吧!」 林家玉吶吶地說:「但小彭……」 正說之間,房外有人在急促地叩門了。 他們不由地一怔,相顧怔然起來。 鄭傑心知彭羽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急向林家玉一使眼色,輕聲說:「別忙開門,先問 問清楚是誰!」 林家玉點了下頭,立即起身避到門旁,緊張地問:「是誰呀?……」 「是我!……」房外是小林的聲音。 林家玉一聽是她哥哥回來了,沒向鄭傑徵求同意,就忙不迭推開門閂,把門開了。 門一開,卻使她大吃一驚,只見小林被兩名大漢執住,後面尚跟著五六名氣勢洶洶的大 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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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文武場 朱茂才提議派人跟蹤彭羽,雖被陳久發斷然拒絕,認為有人跟著倘被發現反而礙事。 但這傢伙竟陽奉陰違,私下居然還是派了幾個人去跟蹤。不過等他們趕出賭場時,彭羽 早已不知去向了。 他們只好開了車去找,由於彭羽用的是賭場的備用轎車,這是最明顯的目標,終於被這 批人馬發現它停置在「太子飯店」的外面。 既然找到了車子,那麼人還會不在? 於是他們便進了「太子飯店」,從一樓開始查詢……這批人馬為首的是洪老九,他是朱 茂才一手提拔起來的,也是個亡命之徒出身的狠角色,在賭場裡的地位僅次於彭羽。 他的想法是,一旦彭羽「失寵」,勢必由他取而代之,所以這差事他特別起勁。不過朱 茂才特地鄭重叮囑他,必須抓住確實證據,否則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同時這是瞞 著陳老闆於的,除非「人贓並獲」,他才沒話可說,不然反而弄巧成拙,這就叫打蛇要打「 七寸」! 洪老九知道彭羽是來找那青年紳士的,所以他就向值勤的僕歐,直接查詢如他所形容的 青年客人。 一樓問不出所以然來,他們便上了二樓,正在查詢時,卻被小林發現,於是趕緊回到三 樓去通知彭羽……等到他們來到三樓,小林早已帶著彭羽和鄭傑,從打掃工人專用的樓梯下 樓去了。 可是,洪老九忽然想起了小林,因為這小子以前常去「大鴻運賭場」,最近由於前債未 清,才轉移陣地跑到別家賭場了,他跟彭羽的交情似乎不錯。 既然一直查問到六樓,非但找不到那青年紳士,連彭羽的人影也不見,顯然這兩個人一 定藏在哪一個房間裡。於是洪老九便直接找小林,結果查問出他今夜在二樓值勤。 但剛才他們已到過二樓,怎麼不見小林的人影呢? 洪老九頓時起了疑,再回到二樓,終於找到神色緊張的小林。在嚴詞責訊之下,小林只 好據實以告。 於是,洪老九便逼著小林帶路,大批人馬趕到了這座小公寓來。 林家玉一開門,見狀不禁嚇得失聲驚呼起來:「啊!……」 可是她不及關門,洪老九已一馬當先地闖進了房,接著其他的人也把小林推了進來。 這房間別無出路,鄭傑只好挺身上前,怒問:「你們想幹嘛?」 洪老九今夜已跟鄭傑動過手了,見只有他和林家玉在房間裡,卻不見彭羽,不禁嘿然冷 笑一聲說:「小彭倒真夠意思,連他自己的女人也讓給了你小子受用,你們的交情真不錯呀 !他人呢?」 林家玉頓時面紅耳赤,驚怒交加地說:「請你嘴裡放乾淨些,少胡說八道!」 洪老九狂笑一聲說:「哈!早知道小林有你這麼個漂亮的妹妹,我也該跟小林拉拉交情 ,沒事常往這裡跑了呀!」 林家玉又窘又氣,急向小林怒問:「哥哥,你把這些人帶回來幹嘛?」 小林哭喪著臉,顯出一付無可奈何的表情,只歎了口氣,卻啞口無言。 鄭傑看這情勢,似乎是非動武不可了,但這房間的空間有限,突然闖進這麼多人,早已 把房裡擠滿。而且有個林家玉夾在當中,一動手就不免使她受到無妄之災。 因此,為了投鼠忌器,擔心林家玉受到波及,鄭傑只好暫時按兵不動,力持冷靜地說: 「你們不必找他們兄妹的麻煩!冤有頭,債有主,想幹嘛就直截了當地說吧!」 洪老九奸笑著說:「本來我們是奉命而來,想請你小子跟小彭一起到賭場裡去走一遭的 ,可是小彭不在……」 鄭傑昂然說:「我跟你們去!」其實他是想使這對兄妹脫身,不致捲進這個是非的漩渦 。 但洪老九卻望了她一眼,不懷好意地說:「我們奉命是要帶兩個人回去的,你小子一個 人去,我們無法交差。而且小彭可能已經跑了,我看不妨好事成雙,就把你小子跟她一起帶 回去吧。她去了,就不怕小彭不來找她!」 鄭傑怒聲說:「她跟這件事毫無相干,為什麼要帶她去?」 洪老九冷笑說:「她算是充數的,除非小彭置她於不顧,否則他就得自動回到賭場!你 小子該明白了吧?」 於是,他一聲令下,七八名大漢已拔槍在手,不由分說地就上前動起手來,首先把林家 玉拉了就走,使鄭傑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接著兩名大漢到了鄭傑身邊,以槍將他制住,喝令:「走!」 洪老九等他們把鄭傑押出了房,才向失魂落魄的小林冷聲說:「你留在這裡,小彭回來 就告訴他,如果他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不顧你妹妹代他受過,就立刻自己回賭場來!」說完 ,突然以槍當頭狠狠一擊,把小林擊昏了,倒在了地板上。 狂笑聲中,他從容不迫地出了房,把房門帶上。押著鄭傑和林家玉,浩浩蕩蕩地呼嘯而 去。 陳久發仍未打道回府,不過他已不在辦公室裡乾等消息,而是被朱茂才勸回到樓上的房 間去休息了。 其實他這個「休息」,比不休息還累。兩個女郎奉了朱茂才的指示,為了要使大老闆「 消氣」,不得不大獻慇勤,施出了混身解數。兩個人像別苗頭似的,極盡其制媚誘惑之能事 。 但陳久發畢竟年事已高,不復再有當年的「氣概」,要不是吞了幾顆興奮藥丸提足精神 ,幾乎無福消受,早就吃不消這兩個形同赤裸的年輕女人了。 朱茂才真會用心機,他把大老闆安排在樓上,讓兩個女人纏住,他才能在樓下獨當一面 地坐鎮。以免萬一彭羽和那小子被抓回來,由於事先未得陳久發同意,弄不好還成了擅自作 主的罪名。 賭場是每天凌晨七點鐘收場,到下午四點鐘左右再開始,而最熱鬧的時候是晚上十點以 後,直到午夜兩三點鐘。通宵達旦的賭客,差不多全是輸了想撈本的,留在賭場裡窮耗,大 有不罷不休之勢。 現在已接近尾聲,只差十多分鐘就該打烊結束了。 整個賭場裡,僅餘下了寥寥無幾的賭客,零星地散佈在各種賭桌上……突然,一名大漢 匆匆進了辦公室,向坐在電話機旁守著的朱茂才報告:「朱爺,那小子讓我們抓回來啦!」 朱茂才振奮地跳起身來,急問:「是跟小彭在一起抓住的?」 大漢回答說:「小彭的人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我們是在小林的家裡找到那小子的,小林 的妹妹也讓我們帶回來了。」 朱茂才「嗯」了一聲,立即跟著那大漢走出辦公室,邊走邊把經過的情形問了個清楚。 來到賭場後面的一間空屋,進去一看,果見鄭傑和林家玉已並坐在一張長木椅上,被十 來支槍監視著。 朱茂才劈頭就向鄭傑喝問:「彭羽上哪裡去了?」 鄭傑不屑地冷哼一聲說:「他是你們賭場的人,你怎麼反問起我來了?」 朱茂才嘿然冷笑說:「嘿!你們真有一套,兩個人原來早就串通好了的,難怪能讓你跑 掉了,想不到竟是小彭故意放走你的!然後你又把那些籌碼交給他帶回賭場來,想兌換了錢 分花用,這個主意倒不錯。可惜你們慢了一步,要在我們得到風聲以前嘛,那二十幾萬葡幣 已經到手啦!」 鄭傑哼了一聲說:「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反正姓彭的是你們賭場的人,你們要認為他吃 裡扒外,那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朱茂才又嘿嘿地笑了起來:「你倒說的輕鬆,既然你們兩個在私下勾結 ,串通了來吃賭場。現在出了事你想推個一乾二淨,那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你的意思要怎樣呢?」鄭傑怒問。 朱茂才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可不敢把你怎樣,那是陳老闆的事,兄弟不過是要先把事 情弄個清楚,現在我只問你,小彭上哪裡去了?」 鄭傑悻然回答:「腿長在他身上,我怎麼知道!不過據我判斷,他比你更急於把這件事 弄個水落石出,所以他大概是去找證人啦!」 「找證人?找誰?」朱茂才追問。 鄭傑沉聲說:「就是向你們放風,說彭羽跟我勾結的那個女人。」 朱茂才不禁狂笑說:「那又何必多此一舉!事實擺在眼前,人贓俱在,你們兩個根本就 是搞在一起的,難道你小子還想替他掩飾不成!」 於是,他轉向了林家玉,用手將她低著頭的下巴一抬,不懷好意地笑著問:「你就是小 林的妹妹?」 林家玉把他的手一推,恨聲說:「請你尊重些,別動手動腳的!」 朱茂才不以為忤,反而哈哈一笑說:「難怪小彭急於弄一筆錢,替你哥哥還債了,原來 是為了你,其實你找他幫忙有個屁用,先得通過我這一關才行呀!」 林家玉氣度昂然地說:「我可沒要他替我哥哥還債,只是請他出面打個招呼,要求賭場 方面不要逼得太緊……」 朱茂才笑笑說:「這筆債已拖欠了好幾個月,小彭從來也沒向我提過,完全是我擔代著 ,才沒逼你哥哥的呀!不過,今晚小彭倒是忽然提到了那筆債,要求我設法把它消掉,只是 我還沒有答應。想不到他竟等不及了,居然另外找到了財路,大概是想把籌碼兌了現,交給 你哥哥還債吧?」 「我根本不清楚這回事……」林家玉說。 朱茂才突然把臉一沉說:「現在我不必多費口舌,有兩條路由你自己選擇,一個是叫小 林馬上清還賭債,否則就以你的人作抵押。另一個就是你說出彭羽上哪裡去了,小林的債由 我負責一筆勾銷!」 這無異是在威逼利誘,使得林家玉毫無選擇的餘地,只好鄭重其事地說:「鄭先生說的 是實話,彭羽確實是去找一個什麼女人了……」 朱茂才聲色俱厲地說:「我不管他去找女人,還是找男人,只要知道去的是什麼地方! 」 林家玉茫然回答:「那我就不知道了!」 鄭傑接口說:「別說她不知道,就是姓彭的自己,也不知道上哪裡去找那女人呢!」 「這麼說,只有你知道啦!」朱茂才突然把臉轉了過來。 鄭傑故意慢條斯理地說:「我倒略知一二……」 朱茂才迫不及待地問:「她在哪裡?」 「在澳門。」鄭傑回答。 朱茂才不禁勃然大怒起來:「你他媽的少跟我來這套,大概是活得不耐煩啦!我再問你 一句,她在哪裡?」 鄭傑冷聲說:「我只知道她可能跟『午夜情人』在一起,至於她們究竟在什麼地方,也 許姓彭的神通廣大,能夠把她們找到。正像找到我一樣,而我卻沒有這種本事!」 「哦?」朱茂才怔了怔說:「你說那女人跟『午夜情人』是一路的?」 鄭傑正色說:「我可沒說她們是一路的,但她們卻在一起,無論找到其中哪一個,就會 找到另一個!」 朱茂才不禁將信將疑起來,因為白莎麗今夜來見陳久發,就是表示知道「午夜情人」的 來龍去脈,不過條件是要借用賭場三天。 這個要求太苛刻,並且不知道她借用賭場的目的,同時朱茂才已派小方預藏在「午夜情 人」的車上。認為絕對萬無一失,可以查明她落腳的地方,那樣就不難查出她的一切了。所 以當時陳久發才沒有答應,而約定了凌晨八點鐘以前,等那女人的電話再作最後決定。 陳久發的用心很明顯,他之所以不斷然拒絕,而拖了個尾巴,就是在用緩兵之計。如果 小方真能查出眉目,他又何必接受那莫名其妙的條件?萬一小方仍然毫無所獲,到時候再跟 那女人打交道也不遲呀! 可是直到目前為止,小方不但毫無消息,連人也沒回來。他們這才判斷那小子是出了事 ,否則絕不會去了幾個小時,竟一去不返的。 看情形小方這方面是沒指望了,陳久發才決定把彭羽的事情弄清楚後,立刻在八點鐘前 趕回去等那女人的電話。 不過朱茂才卻認為,還是先解決了彭羽的事再說,勸陳久發留在賭場。因為那女人如果 打電話到陳公館去,陳老闆本人不在,一定會打電話到賭場來的,那又何必匆匆忙忙地趕回 去呢? 本來彭羽和朱茂才之間,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兩個在陳久發的面前,等於是「文臣」 和「武將」,各司其職,利害衝突也不大。但其中卻有個微妙的關係,那就是朱茂才早已聽 說小林有個漂亮的妹妹了,他對女色雖不大感興趣,不過打光棍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賭場裡漂亮的女郎也不少,以他的身份,大可隨意挑選,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但那種 女人只能玩玩而已,真要娶了做老婆,早晚非戴綠帽子不可! 因此他便一直在動小林妹妹的念頭,小林的賭債之所以能拖欠這麼久,原因即在此。可 是朱茂才始終沒有適當的機會向小林提這件事,而且很難開口。總想過個時期,找個機會使 小林「感恩圖報」,自動向他提起,甚至從中為他們撮合。 誰知今夜一聽彭羽說出,這小子既然又搶先一步,朱茂才可沉不住氣了。雖然當時他不 動聲色,還故意跟彭羽取笑,實際上他已暗自打定主意,決心找機會整整彭羽,以便「橫刀 奪愛」。 不料機會終於來了,白莎麗的一個電話打來頓使陳久發對彭羽信任起了動搖,而朱茂才 更趁機在旁加油加醋,使得事態愈趨嚴重起來。 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所以陳久發雖反對派人跟蹤,朱茂才仍然私下派了人去。希望抓 住彭羽的「罪證」,使他有口難辯,便輕而易舉地除掉了這個「情敵」! 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抓回來的只是鄭傑和林家玉,反而沒有抓到彭羽。 事情既已鬧開,又演變成這個騎虎難下的局面,朱茂才已欲罷不能,當然非抓回彭羽不 可! 但鄭傑和林家玉的答覆完全一樣,堅持稱彭羽是去找那女人了,看來並不像是說謊。這 一來可麻煩了,萬一彭羽真把那女人找來,證實籌碼不是鄭傑交給他的,朱茂才不是枉費心 機,反而會遭彭羽的恨? 尤其他怕「小霸王」這玩命的角色,一旦識破他的陰謀,知道今夜有他在內搗鬼,那還 會跟他輕易甘休?這小子只要橫了心,豁出去什麼事都幹得下手,那不宰他才怪呢! 朱茂才靈機一動,立即把洪老九叫了出去,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派他帶了幾名大漢悄 然溜出去辦事。 然後,他又派幾個人嚴加監視鄭傑,而把林家玉單獨帶到了一個小房間去。 屏退了兩名押她的大漢,留他們把守在房門外,朱茂才便私下跟林家玉開始談判了。 他開門見山就說:「林小姐,我跟令兄是好朋友,這個你大概也知道,不然我不會替他 把那筆賭債挺下來,而且讓他拖欠了這麼久。但那筆債早已上了帳,還附有令兄的親筆借據 ,你找小彭設法根本就找錯了人。除非他能自己拿出一筆錢替令兄還債,否則就毫無辦法! 」 林家玉沮然說:「我托他幫忙,也沒打算要他拿出錢來還債,只不過希望他出面向賭場 打個招呼,不要逼得太緊。由我慢慢賺了錢存積起來,到了相當的數目再一下還清……」 朱茂才笑笑說:「林小姐不必瞞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這幾個月是在一個小歌舞團 裡,當一個龍套角色,每月能賺多少錢?充其量不過三五千,就算你不吃不喝,全部積存起 來,恐怕也得兩三年才能夠還清令兄的欠債呢!」 林家玉點點頭說:「這個我自己也知道,不過我在等機會,如果運氣好,能爭取到獨當 一面表演的角色,每月至少可以拿到萬兒八千,那我很快就……」 朱茂才哈哈一笑說:「那種歌舞團我清楚得很,除非自己『本錢』很夠,又肯犧牲色相 ,作大膽的表演。或者有特殊的關係,才能獲得重要的角色,否則只有永遠當龍套。不是我 吹牛,憑我朱某人一句話,那歌舞團的主持人就非買帳不可,給你當主角都不至於有問題! 」 林家玉不禁振奮地說:「真的嗎?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那我很快就能把哥哥的賭債還 清啦!」 朱茂才又笑了笑說:「信不信由你,我朱某人這點辦法倒還有,並且也很願意幫你的忙 。不過,那是必須作風大膽,肯犧牲色相,你當真願意幹嗎?」 林家玉吶吶地說:「這……這完全是為了我哥哥,其實我不幹也干了好幾個月。雖然當 的是龍套,不必像單獨表演那樣的暴露,但那也相差無幾了。問題是只怕我自己的條件不夠 ,否則我什麼都在所不惜!」 朱茂才望著她故意說:「你看你的條件倒很夠,只怕作風方面……」 林家玉急切說:「我已經說過了,為了我哥哥,我一切都在所不惜,難道你還不相信? 」 朱茂才趁機說:「那麼你現在能向我證明?」 「證明什麼?」林家玉怔怔地問。 朱茂才毫不保留地說:「證明你的條件,和犧牲色相的勇氣!」 林家玉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頓時面紅耳赤起來。在他的眼光逼視之下,她猶豫了片刻, 終於把心一橫,鼓足了勇氣說:「好!我證明給你看!」 於是,她毫不遲疑地,脫下了身上的花綢睡衣褲,頓時半裸地站在了他面前,像泥塑木 雕似的! 但朱茂才卻意猶未足,笑笑說:「林小姐,當主角的就像這樣表演?我看海邊游泳的女 人,穿的也比你現在少呢!」 事實上她在台上表演時,雖是個龍套角色,每次很多人一起出場,但確實比現在的「遮 掩」更少。除了身上「重要部分」略加「點綴」之外,整個肉體都形同全裸,暴露無遺,而 她此刻卻穿戴著廉價的乳罩和三角褲。 一陣臉紅心跳,她終於硬著頭皮,毅然將身上僅有的遮掩物脫除下來。 頓時,她成了全身赤裸,一絲不掛,動也不動地站在朱茂才面前,儼如一座裸女的石膏 像! 朱茂才趁機大飽眼福,在她身上貪婪地看了個夠,接著哈哈大笑說:「林小姐的『本錢 』果然綽綽有餘,當主角的條件是絕沒問題!不過,我倒有個更好的主意,不知林小姐願不 願意聽?」 林家玉這才如夢初醒,急將脫下的睡衣抓起,雙手捧著蓋住身上「重要部分」,詫然問 :「什麼主意?」 朱茂才別有居心地說:「我想先問你,你不惜犧牲一切,真是急於還清令兄欠這裡的賭 債嗎?」 林家玉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的。」 朱茂才遂說:「好!你有這種犧牲精神實在令人敬佩,我願意幫你這個忙!」 林家玉喜出望外,振奮地問:「你什麼時候去向歌舞團的主持人打招呼?」 朱茂才搖了搖頭說:「你根本不必去拋頭露面,當什麼脫光了衣服當眾亮相的主角,只 要你答應替我做一件事,我就負責把令兄的債一筆勾銷!」 林家玉怔怔地說:「那你是要我……」 朱茂才立即解釋說:「林小姐別誤會,我絕不是打你的主意,只不過是要你作個證人罷 了。」 「證明什麼?」林家玉茫然問。 朱茂才終於直截了當地說:「很簡單,只要證明彭羽跟那小子經常在你家裡見面!」 林家玉不覺驚詫地問:「這,這是為什麼?」 朱茂才突地把臉一沉,冷聲說:「這是為了還清令兄的賭債!你自己好好考慮吧,我絕 不勉強。反正令兄根本沒有能力還債,你已說過為他是一切在所不惜,現在就看你自己怎麼 決定了!」 林家玉怔了怔,呆呆地站在那裡,猶豫不決起來……本站申明:本站是一個公益的,非 盈利的網站,本站作品收集於互聯網,版權均為原創者所有,任何人不得用於商業用途。強 烈要求各位支持您喜愛的作者,踴躍購買他們的正式出版物!,如有作者或出版社認為本站 侵權或有任何異議,請告知我們,立即刪除,謝謝!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8 踏破鐵鞋無覓處 黎明前的澳門,顯得特別的寧靜。 它是一個畸形發展的都市,一切好像到了夜晚才復活,因此一切都在黑夜裡進行,燈紅 酒綠的夜總會,出賣色情的表演間。漢文帝時,曾派晁錯問學於伏。西漢的《尚書》學者多 ,低級酒吧裡賣笑的吧娘,等在小街黑暗處強拉嫖客的阻街神女,在大飯店裡一個電話就叫 來的應召女郎,沉迷在賭場中的男女賭客,以及販毒、走私、搶劫、暗殺……一切罪惡都在 黑暗中發生。 但是,這形形色色的罪惡,卻包藏在黑夜裡! 當黎明的到來,這一切便銷聲匿跡起來,讓過正常生活的人們,開始了一天的為生計而 忙碌……彭羽駕著偷偷前往「太子飯店」外取回的轎車,到各處大街小巷都轉遍了,結果非 但沒有發現那女人的蹤跡,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出來。 他已疲於奔命,眼看天已將明,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林家玉那裡去,否則鄭傑過時不候 ,一走了之就完啦! 誰知正在加足馬力,馳向那小公寓的途中,突然發現後面有輛轎車在緊緊尾隨著。 彭羽暗自一驚,為了要證實是否在跟蹤他,便故意減低了車速。不料後面的車子卻反而 加速飛馳,超車而過,接著突然一個緊急剎車,停在他的車前。 幸虧彭羽反應快,而且駕駛技術不錯,急將車子緊急剎住,才不至撞了上去。 正待跳下車去興師問罪,而前面的車上已出來個女郎,回身急步走到他的車前來。但她 並非來道歉的,彭羽定神一看,不由地驚喜交加,想不到她就是他找了大半夜的那女人! 彭羽的手剛伸入懷裡,槍尚未及拔出,不料那女人竟笑笑說:「小霸王,用不著動傢伙 ,我知道你在找我,所以我特地趕來,難道你不應該對我表示友善嗎?」 彭羽心知這女人詭計多端,再也不敢輕易上她的當,仍然拔出了手槍,對著站在車門外 的她說:「很好,那就請上車吧!」 那女郎卻搖搖頭說:「不!你的車子目標太大,最好把它停在街邊,以免妨礙交通,有 什麼話到我車上來再說吧!」 說完,她根本就不理他手上執著的槍,扭頭就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彭羽不能當真朝她開槍,只好趕緊把車發動,駛向街邊停下,無可奈何地上了她的車。 那女郎立即把車開了就走,彭羽以槍口對著,冷聲說:「這回你可別玩花樣了,乖乖地 聽我的!」 那女郎若無其事地笑笑說:「我要玩花樣,也就不會開了車來接你了。」 「你來接我?」彭羽詫然問。 那女郎忽然正色說:「不是來接你是幹嘛?你真是多此一問!」 彭羽忿聲說:「我當然得問問清楚,你既明知我在找你,幹嘛……」 那女郎一本正經地說:「我的駕駛技術並不高明,請別打擾我開車,反正到了地方你就 會明白,現在我不能分神跟你說話!」 彭羽簡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起來,手裡雖然拿著槍,卻又不能派用場。並且看她的樣子 ,似乎根本毫不在乎,嚇也嚇不住她。 為了想知道她究竟幹什麼,他只好懷著納悶的心情,看她到底把車開到哪裡去。 反正他已打定主意,手裡有支槍,她又在射擊範圍之內。只要一發覺情形不對,那就對 不起,先把這女人制住了再說! 一陣疾駛,彭羽已發覺車正駛向郊外,終於忍不住又問:「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那女郎只說了聲:「到了你就知道!」便不再回答了。 彭羽索性也沉默下來,悶聲不響地望著車前,但暗中卻提高警覺,一面戒備,一面注視 著她……這時車已來到郊外,折向公路旁岔出的一條土路,終於駛進了一片樹林。 車還沒停,彭羽已一眼發現,林中停了部深紅色的豪華型轎車,立即認出赫然正是「午 夜情人」代步的交通工具。 一個剎車,那女郎把車停下了,距離那部深紅色的轎車不到兩碼。 她並不下車,先熄了火,才說:「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你有什麼問題,盡量先提出來 吧,我絕對有問必答!」 彭羽已憋了半天,再也無法按捺,劈頭就怒問:「你為什麼整我的冤枉?」 那女郎笑笑說:「你這個人真不憑良心,送了那麼多籌碼給你,又把你送到旅館去,還 特地找了人陪著你,這叫做整你冤枉?」 彭羽忿聲說:「不錯,謝謝你把那些籌碼放在我口袋裡,又把我送到旅館裡,還替我叫 了個女人,這一切實在很周到。可是在我回賭場以前,你卻打電話去放風,咬了我一口。硬 說籌碼是那姓鄭的小子交給我的,準備持往帳房兌了現分帳,請問這是安的什麼心?」 那女郎又笑了笑說:「當然是為了你好呀!」 「為我好?」彭羽怔住了。 那女郎這才正色地說:「老實說吧,你在那種賭場裡,混一輩子也混不出個名堂來,而 我們有一個龐大的計劃,正在各方面物色需要的人手。昨夜我們才發現,你正是我們所需要 的人才,所以不得不用這個離間計,使陳老闆不能容忍你,你才會離開賭場,加入我們的陣 容呀!」 彭羽冷哼一聲說:「你終於說了實話,居然不擇手段,想使我不能在『大鴻運賭場』容 身,這個離間計用的多高明,多毒辣呀!」 那女郎不以為然地說:「我們又沒打算置你於死地,怎麼叫毒辣?」 彭羽想起回賭場的情形,不由怒火又起地說:「哼!陳老闆要不是看在我平日替他出力 賣命的份上,如果換了任何別人,十個也讓他幹掉了!」 那女郎卻振振有詞地說:「我們也就是看準了這一點,知道他不至於把你怎樣,充其量 是請你走路,所以才開你這個玩笑呀!」 「這叫開玩笑?」彭羽怒形於色說:「對不起,我可沒興趣跟你開玩笑,現在陳老闆還 在賭場裡等著,限我在天亮之前,把你抓回去作證!」 那女郎笑問:「那麼你現在是要逼我跟你回賭場去?」 彭羽把槍口一抬,斷然說:「那可由不得你去不去了,槍在我手裡,你就非跟我回去不 可!」 那女郎把眼皮朝他一翻說:「那麼我問你,既然是我放風整了你的冤枉,現在你卻逼我 去作證,如果當著陳老闆的面,我一口咬定籌碼是姓鄭的交給你的,那你怎麼辦?」 「這……」彭羽倒沒想到這一著,頓時被她問得怔住了。 那女郎遂說:「老實說吧,我們已決定爭取你,那就志在必得。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 一切聽我的,那樣對你才有益無損,否則你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彭羽沉思了一下說:「那我倒要聽聽,你所說的龐大計劃,究竟打算幹什麼買賣?」 那女郎斷然拒絕說:「目前恕我無法奉告!」 「如果我答應你呢?」彭羽問。 那女郎回答說:「就是你答應加入我們,在人手未物色齊全之前,也下能告訴任何人。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的計劃是絕對周密的,而且萬無一失。一旦成功,足夠每一個加入 的人,盡情享樂幾輩子都綽綽有餘。」 「你們打算搶銀行?」彭羽驚問。 那女郎居然大言不慚地說:「搶銀行那算什麼,跟我們的計劃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 巫了,根本不值一顧!」 「哦?」彭羽更覺驚詫地說:「連搶銀行你都說不值一顧,那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那女郎笑笑說:「我已經說過了,在時機未成熟之前,天機是絕不可洩漏的。現在天已 亮了,你自己快考慮考慮,拿定個主意吧!」 彭羽似乎有些心動地問:「如果我現在答應了,是不是就馬上加入你們,跟你們一起走 ,不再回賭場了?」 「那倒不急,」那女郎說:「因為我們物色的人,還有沒談妥的,必須暫時留在澳門。 但也不能把你藏起來,而且你還得替我們辦點事,證明你是誠意加入,所以你還得回賭場去 !」 彭羽把眉一皺說:「我回去怎樣向陳老闆交代?」 那女郎胸有成竹地說:「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們早已想到了,就是為了使你回去好交代 ,我才帶你來這裡呀!」 彭羽茫然問:「你帶我來這裡,跟我回去交代有什麼相干?」 那女郎笑了笑說:「我們先下了車,再讓我告訴你吧!」 彭羽防她有詐,絲毫不敢大意,仍然以槍監視著她一起下車,到了那部深紅色的轎車前 。 「你認識這轎車吧。」那女郎問。 彭羽回答說:「當然認識,這就是『午夜情人』的車子……哦,對了,昨夜我們還派了 個人,事先預藏在這車後的行李箱裡呢!」 那女郎點了下頭說:「不錯,但他早已悶死在裡面了!」 彭羽頓吃一驚說:「什麼?他已經悶死了……」 那女郎笑笑說:「你別緊張,我說的悶死,只是表示他昏迷失去了知覺,跟死了差不多 。但這得謝謝我,如果不是我半夜來打開行李箱,放了些新鮮空氣進去,那倒恐怕是真死啦 !」 彭羽忙不迭想打開行李箱,但是鎖著的。 「鑰匙在我這裡!」那女郎說:「你不必忙著打開,我保證他死不了的,等你把他帶回 去救醒絕不遲!」 彭羽怔怔地問:「讓我開車帶他回去?」 「你總得帶個人回去交差呀!」那女郎吃吃地笑了起來。 彭羽不由地忿聲說:「你們想心早已有了安排,那就不必賣關子,痛痛快快地說了出來 吧!」 那女郎止住了笑,正色說:「這是『午夜情人』的車子,車上這傢伙是你們賭場的人, 現在你可以把車開回去,就說各處找遍了,沒有找到我和『午夜情人』,但卻發現了這部車 子,而且車上這傢伙在昏迷中需要急救。為了救人要緊,所以仍然只好把車先開回賭場!」 彭羽問:「但關於那些籌碼……」 「這個你放心,」那女郎說:「我跟陳老闆約好八點鐘以前通電話的,到時候我自然有 辦法對他說,使他不再追究的。不過你自己心裡有數,絕不可向任何人洩漏我跟你談的一切 ,否則你就自食其果!」 「這次你不會又是整我冤枉吧?」彭羽大有被蛇咬一口,見了草繩都害怕的感覺。 那女郎微微一笑說:「我無法向你作任何保證,只有彼此信任啦!」 彭羽仍不放心地說:「反正事已如此,只好這麼辦了。不過,這次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你也用不著重施故技,用你的隨身法寶來對付我!」 那女郎知他指的「隨身法寶」是什麼,臉上不禁微微一紅,嬌羞萬狀地說:「過去的事 不必提了,只要你誠心加入我們,今後我們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對了!」彭羽忽說:「我還想問個問題,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不是指的『午夜 情人』?」 那女郎搖搖頭說:「目前還不是,但早晚會是的!」 彭羽也不再追問下去,把手一伸說:「那麼請你把這部車的鑰匙給我吧!」 那女郎把手一伸,原來鑰匙早已握在了手掌裡,向他遞過去說:「時候不早了,我們也 不必多說,反正隨時我會設法跟你取得聯繫的。關於你答應加入我們的事,是否一言為定? 」 彭羽望了望她,想起被愚弄的事,似乎有些於心不甘,於是故意說:「我倒希望來個一 吻為定!」 他是存心想借此機會報復的,不料那女人竟毫不在乎,當真把臉一仰說:「那就請吻吧 !」 彭羽哪跟她客氣,立即把她朝懷裡一摟,低下頭去就是一陣狂吻! 這一吻足足吻了兩三分鐘,頓使彭羽的怒氣全消,好像一切都獲得了補償。即使回去再 被陳老闆摑幾個火辣辣的耳光,那也相當值得! 吻罷,他終於心滿意足地,跟她在樹林裡分了手,駕著那部深紅色的轎車出林,風馳電 掣而去……這時從密林深處,走出了一位西裝革履,蓄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紳士。只見他把 手槍收了起來,鬆了口氣說:「莎麗,你居然真把他帶了來,看他手裡拿著槍,使我真替你 捏了把冷汗呀!」 白莎麗卻輕描淡寫地說:「有你白大爺在暗中保護,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中年紳士急加糾正說:「莎麗,你怎麼老是記不住,又叫我白大爺了!」 「是!爸爸!」白莎麗只好再叫了他一聲。 原來這位中年紳士,就是當年在香港赫赫有名的白振飛! 但聽他的對話,和她失口錯叫的稱呼,分明不是真正的一對父女,那麼他們以父女相稱 ,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這真是個耐人尋味的謎! 白振飛頗為得意地抻手捏捏鼻下的兩撇小胡了,遂說:「莎麗,這小子大概是不至於有 問題了,鄭傑還得下番功夫呢!」 「她那裡怎麼樣?」白莎麗問。 白振飛回答說:「昨夜我們已經作了最後攤牌,她的條件是要我們把鄭傑和彭羽抓住了 ,協助她辦完了事,才答應我們的要求。現在彭羽大概已沒有問題,只要鄭傑能同意加入, 我相信她總不至於出爾反爾,再變卦了吧!」 白莎麗忿聲說:「她要再變卦,我可沒那麼好的耐性了,非給她點顏色看看。她才會知 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白振飛急加勸慰說:「莎麗,你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須知小不忍,則亂大謀,那樣一來 就影響了整個的計劃呀!」 白莎麗這才收起怒容,偕同這位假父親上了她的車,掉轉車頭,開出了樹林……彭羽並 未直接回賭場,而是急急趕到了林家玉的住處來,因為鄭傑還在等著。 這件事也真妙,本來他是找白莎麗的,但毫無線索。真像他自己說的是瞎貓想碰上死耗 子,開了車亂轉一通,仍然找不到那女郎的影蹤,結果他反而被白莎麗找到了。 他既有槍在手,為什麼不逼白莎麗回賭場去,當著陳老闆的面把一切澄清呢! 這完全是被白莎麗的一句話嚇住了,她說的不錯,如果她被逼著去賭場,當著陳老闆的 面前,一口咬定彭羽跟鄭傑是勾結的。那麼這小霸王就更有口難辯,白的也成黑的啦!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改變主意,決定先把昏迷的小方載回賭場再說。 不過,鄭傑還留著林家玉那裡等著,他必須先去轉一下。而他現在考慮的,是有沒有把 鄭傑強行帶回賭場的必要?……主意尚未拿定,車已到了那座小公寓門口。 彭羽把車停下,便匆匆進入公寓,直登二樓。 到了房門外,正要舉手敲門,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緩緩的放下了舉起的手,而將耳 朵貼近了門上。聽了片刻,房裡竟然毫無聲息。 他的疑念頓起,不禁暗忖,房裡只留這一男一女,那小子會不會……於是,他輕輕伸手 試轉了一下門扭,似乎裡面並未閂上,再輕輕一推,門竟應手而開。 他立即伸手入懷,按在了槍柄上,猛可一下推開了房門。誰知闖進去一看,一眼就看見 躺在地板上的小林! 再看房裡,卻不見鄭傑和林家玉的人影,彭羽不禁大吃一驚,心知這裡發生了事故。 第一個意念就使他想到,必是小林趕回來時,發現鄭傑正在趁機向林家玉輕薄,所以那 小子惱羞成怒,擊昏了之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劫持而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忙不迭蹲下身去,扶起了小林的上身,伸手在他的臉上連連一陣輕 拍。 突然,小林終於清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彭羽迫不及待地問。 小林定神一看是彭羽,忙不迭地就把發生的事情經過,一口氣說了出來。 彭羽這才知道看錯了人,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把鄭傑看作了見色起意的好色 之徒。 但他們現在已被抓回賭場去了,事情豈不更棘手啦? 尤其林家玉是無辜的,跟這件事根本風馬牛不相於,她既被洪老九帶回賭場,顯然是把 她當人質。使彭羽為了她的安全不能置之不顧,只管自己一走了之。 換句話說,林家玉既被帶走,他就非回賭場不可! 小霸王果然不是孬種,他馬上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向小林說:「小林,你別擔心,我 現在就回賭場去!」 小林早已六神無主,他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好向彭羽哭喪著臉說:「彭兄,無論 如何,你總得設法把我妹妹救回來呀!」 彭羽只點了下頭,轉身就向房外走去。 不料剛到房門口,外面己站著了洪老九,帶著幾名賭場裡的打手! 彭羽冷哼一聲,昂然說:「你們不必勞駕,我正準備回賭場去!」 洪老九也知道小霸王的厲害,真要翻了臉動起手來,他就首當其衝。 既然彭羽已表示要回賭場,他們就犯不著動手了,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那我們就走 吧!」 彭羽衝他把眼一瞪,又發出聲冷哼,便昂然走出了房,從容不迫地走下樓去。 於是,洪老九他們分乘兩部轎車,一前一後,把彭羽駕駛的深紅色轎車夾在當中,風馳 電掣地駛回了「大鴻運賭場」……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天早已亮了,「大鴻運賭場」也已經打烊,結束了通宵達旦的豪賭。 賭客早已經走光了,但職員並不忙著收拾,而是連同那些保鏢和打手,除了女郎們之外 ,全部聚集在大廳裡一信仰,制定了一整套基督教的教義和神學理論、他們被教,如臨大敵 在嚴陣以待著,同時各進出口均派有人把守。 這情形看起來,真像是設下了公堂準備審案,但氣氛卻不是嚴肅,而是陰森森地,寒氣 逼人肉體組織,是人腦的機能,它同人的肉體組織一起生長或消,簡直如同陰曹地府的羅森 殿! 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因為他們知道一場暴風雨立刻就要來臨了。 沉靜中,朱茂才陪同陳久發從樓上走了下來,他們是由直接通大廳的樓梯走下來的。廳 裡的幾十人,就像文武百官在恭候皇帝臨朝似的,看著陳老闆大剌剌地坐在了預留在中央的 沙發上,朱茂才便恭立一旁。 只見陳久發鐵青著臉,而且顯得蒼白,大概通宵未睡,又被那兩個女郎纏了一夜。他坐 定了下來,眼光向廳內一掃,才沉聲下令:「把他們帶出來!」 他這一聲令下,真有聖旨的權威,立即從左右兩道門裡,由幾名打手分別推出了鄭傑和 彭羽。 他們雖未被綁上,但在幾支槍的嚴監之下,絕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那些奉有命令的打手 ,就會格殺勿論! 彭羽已知道鄭傑被帶回賭場的情形,而鄭傑尚不知道彭羽究竟找到白莎麗沒有。認為他 一定是趕回小公寓時,由小林告訴他一切。為了林家玉被執,他只好硬著頭皮回到賭場來的 。 他們兩個人尚未照過面,不過彭羽己先見過了朱茂才。但朱茂才什麼也沒問他,就直接 到樓上去向陳久發報告,同時吩咐洪老九擺下了這個場面。 朱茂才這一手遮天的作法相當厲害,他根本不讓彭羽和鄭傑碰面,以免他們事先「串供 」。等他向陳老闆憑自己的意思報告之後,一起來到樓下大廳,才由陳久發親自下令把他們 帶了出來。 在幾名持槍的打手監視下,鄭傑和彭羽被推到陳久發面前,他們只彼此無言地互望一眼 ,根本沒有機會開口,陳老闆已聲色俱厲地喝問:「彭羽,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彭羽振聲回答:「我問心無愧,否則就不會回來了!」 「是自己回來的嗎?」陳久發怒聲說:「要不是洪老九趕去,哼!你大概就跑掉了,再 也不敢回來啦!」 朱茂才一旁幸災樂禍地說:「那倒不見得,為了小林的妹妹,我相信他可不至於置她不 顧,狠心一走了之的吧!」 彭羽把心一橫,忿聲說:「她是無辜的,跟這件事根本風牛馬不相干,你們為什麼把她 弄來?」 陳久發怒哼一聲說:「你不是去找證人為你作證的嗎?那麼現在我問你,你找的證人呢 ?」 彭羽向鄭傑一指說:「現在他人在這裡,請他憑天良說句真話,那些籌碼是不是他交給 我的?」 陳久發斷然說:「我現在不問籌碼的事,只問你跟這小子,是不是早就在私下勾結的? 」 彭羽矢口否認說:「絕對沒這回事,在昨夜以前,我從來沒見過他,也根本不認識,更 談不上私下勾結了!」 陳久發怒問:「你敢再說一句,在昨夜以前根本不認識他,也沒見過嗎?」 「當然!」彭羽毫不猶豫地回答。 陳久發轉向鄭傑問:「你承認他說的嗎?」 鄭傑冷靜地回答:「我不必承認或否認,但他說的是事實!」 陳久發嘿然冷笑說:「好!不怕你們一鼻孔出氣,我找個人出來跟你們當面對證,看你 們還有什麼話說?」 一聲令下,兩名大漢立即到後面去,帶出了所謂證人,想不到竟然就是林家玉! 鄭傑和彭羽不由的一怔,似乎大出意料之外,只見她沮然低垂著頭,侷促不安地走到了 陳久發面前。 彭羽忍不住忿聲說:「老闆,她跟這件事毫不相干,你要她作什麼證?」 陳久發置之不理,逕直向林家玉沉聲問:「你就是那個叫小林的妹妹嗎?」顯然他還沒 見過這少女。 林家玉連頭都不敢抬,只點了點頭說:「是!是的……」 陳久發「嗯!」了一聲,遂說:「那麼你老老實實地說吧,這兩個人在昨夜以前,是不 是常在你家裡見面的?」 林家玉仍然不敢抬頭,但她居然點點頭說:「是的!……」 彭羽頓時驚怒交加,不由地怒斥說:「家玉,你怎麼可以信口胡說,含血噴人!」 朱茂才一使眼色,兩名大漢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執住了彭羽的兩臂,防他情急拚命。 陳久發又向林家玉沉聲說:「你別怕,在這裡誰也不敢碰你一根汗毛,你儘管放心大膽 地把一切說出來!」 林家玉似已接受了朱茂才的威逼利誘,只好言不由衷地說:「他們經常約了在我家見面 的,因為我哥哥欠了這裡一筆賭債,彭大哥答應替我們設法還清。所以不得不一切聽他的, 把家裡借給他用,作為他們談事情的地方。昨夜……」說到這裡,她欲言又止起來。 「昨夜怎麼樣?」陳久發卻毫不放鬆地追問。 林家玉突然把心一橫說:「昨夜在我那裡,我親眼看見那位先生,把一大批賭場的籌碼 交給了彭大哥!」 彭羽頓時又驚又怒,想不到她居然會出面作這個偽證,一時衝動,猛可爭開了執住他的 兩名大漢,怒罵一聲:「你這忘恩負義的賤女人!……」 剛要不顧一切向她撲去,卻不料身後的洪老九已衝上來,以槍把當頭就是狠狠一擊。 彭羽只踉蹌衝出兩步,便沉哼一聲,昏倒在地上了。 林家玉見狀,情不自禁叫了聲:「彭大哥……」 但朱茂才一使眼色,兩名大漢已把她攔住,阻止她向倒在地上的彭羽撲過去。 她畢竟於心有愧,突然掩面痛泣起來。 鄭傑看在眼裡,心裡已然有數,知道這少女是被迫出來作這個偽證的。但他自己尚是泥 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就心有餘而力不足,愛莫能助了。 朱茂才一看彭羽被洪老九擊昏,即向陳久發請示:「老闆,彭羽和這小子的事已弄清楚 了,你看怎麼處置他們?」 陳久發咬牙切齒地恨聲說:「彭羽這王八蛋,我一向待他不薄,居然敢吃裡扒外,勾結 外人來吃我開的賭場。為了給旁人立個榜樣,我絕不能再對他姑息。老朱,不必對他們手下 留情,就照我剛才在樓上交代你的去做!」 朱茂才暗喜,輕聲急問:「老闆的意思是……」 陳久發怒形於色說:「先替我狠狠地扁他們一頓,揍個半死,然後用麻布袋裝上拋下海 去,就照我這辦法去做!」 「是!」朱茂才應了一聲。 就在他要下令採取行動之際,忽見一名大漢匆匆奔來報告:「老闆,辦公室裡有您的電 話!」 陳久發急問:「什麼人打來的?」 那大漢回答說:「一個女人……」 陳久發不由地一怔,起身吩咐說:「老朱,大概是那女人打來的,這裡等一下,等我聽 了電話再說!」說完便徑直向辦公室走去。 朱茂才怕那女人突然來了個電話,會使陳久發決定的事臨時變化,急向洪老九交代幾句 ,便也跟進了辦公室。 這時陳久發已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上,抓起電話在跟對方說話:「我是陳久發……很抱 歉,賭場裡有點事沒解決,我還沒有回去!」 朱茂才走到辦公桌前,想聽對方說什麼,但卻無法聽清,只見陳久發面露詫色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哦?你的消息倒真靈通呀!……怎麼樣?……呃……嗯!我已經考慮過 了,原則上我可以同意,但我必須知道,你要借我的賭場三天幹嘛?否則你把這裡當殺人的 場所,出了事豈不要由我負責?……你不願說就難辦了……好吧,你不妨說說看另一條條件 ……呃……呃……這個條件倒不算強人所難,但我也同樣要知道是為什麼……」 朱茂才真恨不得奪過話筒來,聽對方究竟又開出了什麼條件,但他卻不敢貿然造次。 接著又聽陳久發哈哈一笑說:「你該不是開玩笑吧?……這是真的?……我當然相信… …呃……呃……好!我同意接受你這個條件,但有言在先,我是不見兔子不撤鷹的!……可 以,我說的自然算數……一言為定!」 他的話筒尚未擱下,朱茂才已迫不及待地問:「那女人又提出了什麼條件?」 陳久發擱下話筒,才沉聲說:「她仍然堅持不肯說明借用賭場三天是幹什麼,如果我答 應,她寧可換個條件,就是把彭羽和那小子交由她處置!」 「為什麼?」朱茂才不由在著急起來。 陳久發卻不動聲色地說:「據她說,昨夜的事確實是她一手安排的,因為她跟他們過去 有段仇恨,想借此機會報復。本來是想借刀殺人的,但她現在改變了主意,如果我同意把他 們交由她處置,她就決定告訴我關於『午夜情人』的一切!」 朱茂才不禁緊張地問:「老闆答應了沒有?」 陳久發笑笑說:「答是答應了,不過,我跟她說的很清楚,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必 須她先告訴我關於『午夜情人』的來龍去脈,同時得證實不是虛構的,我才把他們交給她! 」 朱茂才頗不以為然地說:「老闆,我看那女人的話有點靠不住,風是她放的固然不錯, 也許她真跟他們過不去,想用這個借刀殺人之計。可是事實俱在,連小林的妹妹都挺身作證 ,證明小彭跟那小子是在私下勾結的,這還能假得了?等我們抓回了他們,那女人卻又突然 來個電話,承認昨夜一切是她安排的,這豈不是自相矛盾?我看呀,那女人準是別有居心, 另有企圖的!」 「哦?」陳久發詫然問:「你認為她是什麼居心,又有什麼企圖呢?」 朱茂才一臉老謀深算的神氣說:「事實擺在眼前,彭羽和那小子勾結的事已不用置疑, 而她卻忽然想推翻這鐵一般的事實。很明顯的是想用這個緩兵之計,使我們不致立刻處置他 們!」 「不見得吧!」陳久發說:「你可別忘了,就算小彭跟那小子是真的勾結,也是那女人 放的風,否則我們根本還蒙在鼓裡!現在除非是她想親手處置他們,又何必用這個緩兵之計 ?總不見得是為了拖延時間,打算救他們出去吧!」 「這……」朱茂才怔怔地回答不出了。 陳久發冷笑一聲說:「不管她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反正人已被我們抓到,除非我放了 他們,誰也別想使他們活著離開賭場!我現在決定暫緩一步處置他們,先把他們關起來,多 派幾個人好好守住。等那女人來了之後,表明了態度再說!」 「她要親自來這裡?」朱茂才詫然問。 陳久發哈哈一笑說:「她要不親自來,誰替她來打這個交道?」 朱茂才急於想處置彭羽和鄭傑,就是怕夜長夢多,再節外生枝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偏 偏怕鬼鬼上門,那女人在節骨眼上突然打來電話,使陳久發的決定臨時變了卦! 大老闆決定的事,他又無法改變,只好奉命照辦。 此刻朱茂才不擔心別的,就怕林家玉洩漏出真相,說出她是被威逼利誘,不得不挺身出 來作這個偽證的。那樣一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因此他現在必須堵住林家玉的嘴,使她守口如瓶,在任何情況之下,仍然一口咬定彭羽 和鄭傑是早就勾結在一起的,這樣他才能站得住腳。 只要林家玉沒有問題,那麼即使那女人親自來賭場,當真說出「午夜情人」的來龍去脈 。他也有辦法說服陳久發,阻止把人交給她,最後還是由他們自行處置。 但林家玉的嘴有把握堵住嗎?這可很難說,因為看她剛才見到彭羽被擊昏的情形,似乎 有些於心不忍,又像對那小子動了真情,萬一……朱茂才突然惡向膽邊生,起了個毒念,決 定必要時只有殺她滅口,以絕後患!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陪同陳久發走出辦公室,來到大廳裡。由他代為發號施令,吩咐 那些大漢把昏倒在地上的彭羽及鄭傑,帶到後面去分別關起來,並且嚴加看守。 最後只剩下林家玉,木然地站在那裡發呆。 朱茂才望了她一眼,使向陳久發提議:「老闆,現在沒她的事了,讓我派人送她回去吧 !」 不料陳久發向她打量了一陣,始說:「先別忙著送她走,我還有話要問她,把她帶到樓 上來!」說完,他便逕自走上了樓去。 朱茂才不由地暗自一驚,但他又不敢違命,只好遵命照辦。 不過他在陪送林家玉走上樓時,卻輕輕警告她說:「林小姐,你自己得放聰明些,賭場 的帳目全在我手裡經管。如果你真為令兄著想,就不要在陳老闆面前漏出一點口風,只要讓 他知道我們在小房間裡談的事,那就別怪我立刻向令兄逼債!」 林家玉點點頭說:「我知道!不過那筆債……」 朱茂才笑笑說:「你放心,回頭我就去把那筆帳註銷,並且把令兄的親筆借據還給你, 總不必再擔心了吧!」 林家玉這才展顏一笑說:「那我真太感激了……」 朱茂才一本正經說:「我這個人是最願意幫人忙的,等這回事情過了之後,如果林小姐 真想在歌舞方面發展。不是我吹牛,只要找出面打個招呼,保證你立刻躍登主角。而且我還 可以多找些人去捧場,那林小姐就一舉成名啦!」 林家玉歎了口氣說:「謝謝朱先生的好意,不過我只要把哥哥的賭債能了清,我不想再 幹那種拋頭露面,出賣色相的工作了……」 「這也對!」朱茂才附和了一句,忽說:「哦!對了,我還忘了提醒你,陳老闆是個老 色迷,回頭他萬一要單獨問你話,我不在場你可得自己當心,提防著他一點呀!」 林家玉暗吃一驚,可是這時他們已走到了房門口,臨陣退卻也不可能了。 朱茂才趁機討好她說:「你放心好了,必要的時候,我會設法替你解圍的!」說時已伸 手在門上輕叩了兩下。 「進來!」房裡的陳久發吩咐。 朱茂才推開房門,偕同林家玉走進去一看,那兩個女郎早已離去,只有陳久發一個人大 刺刺地坐在沙發上。 果然不出所料,陳久發把手一揮說:「把她留在這裡好了,老朱,你下去招呼著,等那 女人一來,立刻上樓來通知我!」 「是!」朱茂才唯唯應命,暗向急促不安的林家玉使了個眼色,立即走出房去,順手帶 上了房門。 陳久發又打量了她兩眼,始故作一本正經地吩咐:「走過來!」 林家玉已得到了朱茂才的警告,知道眼前這個大老闆是個老色迷,不免對他暗存了戒心 。怯生生地慢慢走了過去,把頭低垂,連正眼也不敢看對方。 陳久發坐的是張大型長沙發,而且是坐在正當中,他把手朝身旁一拍說:「坐下來,我 有話問你!」 林家玉忙說:「不!老闆有什麼話請問吧,我就站著回答好了……」 陳久發忽然哈哈一笑說:「你怕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吃了的!」 「不!不!我還是站著好啦!……」林家玉仍然不敢接近這個老色迷。 陳久發不由地把臉一沉說:「我教你坐過來,你就坐過來!」 林家玉嚇了一跳,這才無可奈何地,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了下來。但卻緊靠著扶手,想保 持距離,以策安全。 陳久發笑了笑,遂說:「你不必怕成這樣,我陳老闆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絕不會把你吃 掉的。只不過叫你來,有幾句話要單獨問問你罷了!」 林家玉簡直如坐針氈,惶惑不安地說:「老闆,您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陳久發開始問話了,但他問的不是關於彭羽和鄭傑勾結的事,而是問她的年紀! 「你今年多大啦?」他問。 林家玉只好回答:「滿十九了……」 「是在唸書還是工作?」陳老闆居然跟她話起了家常。 林家玉吶吶地說:「書是早就沒念了,也,也沒工作……」 「哦?」陳久發詫然問:「那你在家待著幹什麼?」 林家玉回答說:「本來什麼也沒幹,最近幾個月才……」 「才怎麼樣?」陳久發毫不放鬆地追問。 林家玉不禁慾言又止起來,因為她幹的工作,並不很體面,說出來確實很難為情。不過 她忽然想到,既然朱茂才早已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了,這位陳老闆還會不清楚? 既然人家早已知道她的一切,她又何必隱瞞呢?於是她臉上一紅,說:「陳老闆不是已 經知道了,何必還要故意問我……」 其實陳久發只聽說她是小林的妹妹,連小林是誰都不知道,又怎會清楚她是幹什麼的? 但他卻不動聲色地笑笑說:「我是叫你來問話的,所以要你親口告訴我!」 林家玉只好坦然說:「我是在一個小歌舞團裡工作……」 「哦?你會唱歌跳舞?」陳久發問。 林家玉搖搖頭說:「我都不會……」 陳久發不禁詫異地問:「既然你都不會,怎麼能在歌舞團裡工作?」 林家玉臉上一紅,低著頭說:「我不是台柱,也不是主角,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舞伴 。所以根本不需要能歌善舞,只要像我這樣差不多的年紀,是個女人就行了……」 陳久發終於恍然說:「我明白了,你是跳脫衣舞的!」 林家玉頓時面紅耳赤說:「不!我們並不表演脫……像我們這種龍套角色,只要穿得很 少,很多人一起出來亮亮相罷了……」 陳久發哈哈大笑說:「這又有什麼分別,那種歌舞團的表演我也看過,脫與不脫也沒多 大差別,反正還不就是那麼回事。不過這也沒什麼難為情的,現在高級夜總會裡,還不是興 那一套,他們管那叫什麼來著?……叫什麼……什麼……哦,對了,大家都管那玩意叫『藝 術!』,不錯,那玩意非常的『藝術』!」 林家玉聽到最後,實在忍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她趕緊以手掩嘴,咬了咬 舌頭,才算勉強忍住。 陳久發卻怔了怔說:「你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那玩意不叫『藝術』?」 林家玉無從回答,陳久發忽然把身子移了過去,伸手放在她的肩上說:「你既然在歌舞 團裡工作,我相信你一定很『藝術』吧?」 林家玉嚇得急欲避開,但她已坐在沙發的旁邊上,被扶手阻住了,避也無處可避。可是 她又不敢把他放在肩上的手推開,惟恐這位大老闆惱羞成怒,得罪了他可不是鬧著玩的! 然而這老色迷已開始不老實了,接下去的情形可想而知,頓使林家玉情急萬分,真巴不 得朱茂才能及時來解圍,否則她就不知該如何應付這個局面了。 「陳老闆,」她緊張地說:「我根本不懂什麼藝術不藝術的,我幹那種工作,完全迫不 得已,希望賺點錢存起來,為我哥哥還清賭債。並不是自甘墮落,願意去拋頭露面,出賣色 相呀!」 陳久發見她沒有抗拒的表示,索性得寸進尺地,把她向懷裡一摟說:「哦?你哥哥欠了 多少賭債?」 林家玉微微掙扎了一下,卻無法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只好逆來順受地讓他摟著,窘然低 著頭說:「大概有十幾萬吧……」 陳久發輕描淡寫地說:「十幾萬賭債算得了什麼,又不是幾十萬幾百萬,如果你願意現 在單獨向我表演一場『藝術』,你哥哥的賭債由我負責替他還好了!」 「真的?」林家玉似乎是病急亂投醫了,只要聽說有人願意替她哥哥還債,她就馬上霍 然心動起來。 陳久發這老色迷哈哈一笑,趁機將另一隻手伸去,毫無顧忌地探向了她胸前,按上了隆 起的部分說:「我陳老闆的話你還不相信?」說著,他已在那部分輕撫起來。 林家玉下意識地向後一避讓,但被他摟在懷裡,背部正貼在他胸前,使她毫無退路。 「陳老闆,請你不要這樣……」她已近乎哀求,但卻不敢抗拒。 陳久發可手下毫不留情,一面貪婪地在她胸前活動,一面放浪形骸地大笑說:「看不出 你倒是『貨真價實』的,憑你這樣的『本錢』,何必在那種小歌舞團裡去混,那真是大材小 用啦,哈哈……」 林家玉忍無可忍,突然把他按住胸前的手執住了,忿聲說:「陳老闆,難道你叫我到樓 上來問話,就是問些不相干的事,和把我當成不三不四的女人玩弄?」 陳久發果然惱羞成怒起來,突然用力一推,把她推跌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勃然大怒說: 「媽的,你這不識抬舉的黃毛丫頭,我陳老闆什麼樣的女人沒玩過,還會希罕你這跳脫衣舞 的龍套角色?逗你開開心,不過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竟是狗肉不上秤的玩意!」 林家玉不由地悲從中來,坐在地板上把頭一仰,聲淚俱下地說:「不錯,我是跳脫衣舞 的龍套,儘管我在台上暴露肉體亮相,但我的人格是清白的,絕不會把身體任由人玩弄…… 」 原來朱茂才就在門外,竊聽著房裡的動靜,這時只好硬著頭皮闖了進來,故作驚詫地急 問:「老闆,這是怎麼啦?」 陳久發怒不可遏地說:「老朱,你來得正好,把這女人的衣服替我扒光,讓她站在面前 聽我問話!」 朱茂才忙陪著笑臉說:「老闆,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她到底年紀太輕沒見過世面,太 不懂事,您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陳久發怒聲說:「你他媽的少做好人,用不著你替她說情!這賤貨是跳脫衣舞的,老子 也不懂什麼藝術,我要她脫光了站在我面前,這才合乎她的身份,她本來就是幹這一行的。 」 這個局面可把朱茂才難住了,他事先怎麼也沒有料到,事情會弄成這麼糟。在進房之前 ,他已特地警告林家玉,陳老闆是個老色迷,很可能會對她不懷好意,使她心理上有個準備 ,以免事到臨頭弄得彼此難堪。 但結果還是發生了,使得陳久發惱羞成怒起來。 現在陳久發非要把林家玉全身脫光不可,而朱茂才真要這樣做,勢必使她懷恨。可是他 又不敢違抗老闆的命令,這豈不是左右為難了? 不料林家玉突然站起身來,冷笑一聲說:「朱先生不必為難,這地方是陳老闆的賭場, 誰敢不服從他的命令。我不過是跳脫光舞的龍套,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他說的不錯, 我本來就是幹這一行的,在幾百個觀眾的面前,為了每月賺那三五千塊錢,我也得出賣色相 ,脫得幾乎精光地上台。對我來說,脫光了也不足為奇,只要我身體是清白的。不怕他大老 闆有財有勢,現在可以逼我脫光衣服,但他就是把金山堆在面前,也別想碰我一下!」 說完,她情緒激動之下,突然伸手抓住睡衣的領口,不是脫,而是出於一種洩憤恨地, 猛可用力一拉,睡衣便裂破開來。 她已形同瘋狂,一陣連抓帶撕地,把身上的睡衣褲,以及裡面穿著的乳罩,三角褲,一 口氣全部撕了下來,頓使全身一絲不掛,赤裸裸地站在了他們面前。 「哈哈……」她突然發狂說:「大老闆,現在你該滿足了,看到了真正的『藝術』吧! 」 這一來倒把陳久發弄得尷尬萬分了,只見他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恨聲說:「好!我馬 上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隨即轉向朱茂才怒聲喝令:「老朱,到樓下去替我多叫幾個人上來!」 朱茂才驚詫地問:「老闆,您要幹嘛?」 陳久發奸笑說:「她別神氣,說什麼把金山堆在面前,我也別想碰她一下。其實這種賤 貨,老子根本不屑一顧,但我倒要讓大家碰碰她看!」 林家玉一聽之下,頓時驚得魂飛天外,因為她自己指的「碰」,和陳久發說的「碰」完 全是一個意思。而這老色迷在盛怒之下,居然要朱茂才下樓去多叫幾個人上來,大家「碰碰 」她看,那豈不是出於洩恨,要把她輪……念及於此,「輪」字下面的一個,她連想也不敢 想了! 朱茂才何嘗不暗吃一驚,情急說:「老闆……」 但陳久發已不可理喻,斷喝一聲:「不許廢話!」 朱茂才嚇得唯唯應命,只好無可奈何地望了林家玉一眼,表示他實在愛莫能助,然後匆 匆地走出了房去。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一個多小時之後,樓上那幕殘酷的醜劇才告結束。 像一朵含包待放的花蕊,在狂風暴雨的摧殘下,林家玉終於難逃厄運,遭到了無可抗拒 的凌辱。 儘管她曾作奮力的抵抗,聲嘶力竭的哀號,然而陳久發卻無動於衷,冷酷地坐在那裡, 欣賞這一幕毫無「藝術」的醜劇上演。好像是監刑官,在法場監督著犯人受刑。 她是這幕醜劇裡的「主角」,而「龍套」卻是七八名彪形大漢。 朱茂才並沒有實踐他的諾言,在必要時設法為她解圍,他只是徘徊在緊閉的房門口外, 心煩意亂地,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不安地來回踱著。 對於林家玉的遭遇,他實在愛莫能助。不過退一步想,在他來說,只要她沒有機會說出 實情,倒也免得他親手殺她滅口了。 可是,朱茂才對她不惜威逼利誘,使她被迫挺身作證,決心要把彭羽除掉,為的是要得 到她,現在又怎能再得到這少女? 不過這並不能怪朱茂才,也不能怪彭羽,嚴格地說起來誰也不能怪,只怪沉迷於賭的小 林!他不僅輸光了父親的遺產,又欠下了巨額的賭債,如今更輸掉了他妹妹的一生。 林家玉不惜一切犧牲,為的是想使小林脫身賭債的桎梏,能夠痛改前非,回頭是岸,重 新做人。 但她的犧牲值得嗎? 害得她喪失一切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賭」! 暴風雨終於停止了,房裡平靜下來,只能隱約聽到一聲聲衰弱無力的痛苦呻吟……房門 開了,走出來七八名春風滿面的大漢,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滿足的笑意。在朱茂才默默無言 的注視下,匆匆走下了樓去。 他們得到了發洩,那是一種狂性和獸慾的發洩。 陳久發也得到了發洩,他發洩的是憤怒,和報復的恨意! 朱茂才仍然在房外徘徊,他不是心有不忍,怕進到房去看到那慘不忍賭的景象。而是作 賊心虛,惟恐林家玉一看見他,就想起他保證的諾言。萬一在最後咬他一口,說出了被迫作 證的實情,他豈不是一切前功盡棄? 突然一聲「老朱!」使朱茂才出其不意地吃了一驚,忙回過頭來,發覺陳久發已站在房 門口。 「老闆……」他忙不迭應了一聲。 陳久發的臉上毫無表情冷聲說:「我倒沒想到她還是個『原封貨』!」言下之意,似乎 要早知道,他就自己先受用受用啦! 朱茂才急問:「哦?她怎麼樣了?」 陳久發哼了一聲說:「這丫頭也太不中用,只不過幾個人下來,就把她弄得半死不活的 了。」 朱茂才向房裡一張,只見林家玉躺身在長沙發的後面地板上,身體被沙發遮擋住了,僅 能看到兩條裸露的大腿。 「老闆,」他皺著眉頭說:「小林知道我們把她弄回賭場來了,萬一她真死了,恐怕小 林……」 陳久發嘿然冷笑說:「這怕什麼,誰能替他證明是我們把他妹妹弄回來的?連小林這種 角色你也擔心,膽子未免太小啦!」 朱茂才憂心忡忡地說:「她真死了,當然沒話說。我是在想,如果她死不了,我們倒不 如把她送回去。至於小林方面,他還欠賭場裡一筆賭債,只要他保證不把事情張揚開去,我 們就把那筆帳勾銷,老闆您看這個主意怎樣?」 陳久發沉思了一下說:「你有把握使小林不聲張?」 「這件事可以包在我身上,」朱茂才說:「小林我很清楚,他是絕不敢聲張的,何況他 妹妹虧已經吃了,難道還能把我們怎樣不成?尤其我們同意把他的賭帳勾銷,他就更沒話可 說啦!」 「但這丫頭自己呢?」陳久發已看出了她倔強的個性,怕她受了這番凌辱,必然於心不 甘。 朱茂才很有把握地說:「她也不至於有問題,我可以負責說服她,使她把這件事忘掉! 」 陳久發猶豫了片刻,終於勉強同意說:「好吧!這件事完全交給你去辦,但我有言在先 ,出了事可得唯你是問!」 「我負全責!」朱茂才只好硬著頭皮承擔下來。 陳久發忽然打個阿欠說:「這一夜實在把我弄得精疲力盡,現在你叫人把她弄下樓去, 一切由你看著辦好了。我必須好好休息一下,回頭那女人一來,我還得親自應付她呢!」 朱茂才大獻慇勤說:「老闆,那女人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突然跑來,您要是睡著了,再把 您叫起來也不好。我看倒不如您現在先洗個熱水澡,叫昨夜那兩個妞兒再來替您按摩按摩, 然後燒兩口提提神,您看怎樣?」 這正投其所好,對了陳老闆的味口,他那會不同意?於是點了點頭說:「也好!你先叫 人把那半死不活的丫頭弄出去吧!」 朱茂才唯唯應命,叫了兩名大漢上來,把陷於半昏迷狀態的林家玉,赤裸裸地抬下樓去 ,置於後面的那個小房間裡。 把服侍大老闆的一切交代之後,朱茂才便單獨地走進了小房間。只見躺在床上赤裸的少 女,仍在半昏迷狀態中衰弱地不住呻吟,幾乎只剩下奄奄一息。 現在當然不能把她送回去,朱茂才只得拉開被單,替她覆蓋在身上,決定等她清醒過來 再說。 於是,他退出了小房間,派一名大漢把守在房門口,隨時留意房裡的動靜。 然後他來到了帳房,從保險箱裡找出那本厚厚的帳冊,帶進了辦公室。 他翻尋了一陣,才把附在帳冊裡的借條找出,那是小林親筆所寫的,借款的數字高達十 五萬七千葡幣! 朱茂才先將借據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裡,再把帳冊那一面折起一角,以便隨時一翻就可 以找出。然後他把帳冊鎖進了辦公桌抽斗裡,點起一支香煙,坐在那裡猛吸,一面沉思起來 ……這整整一夜的折騰,使他感到了精疲力盡,但他不能像大老闆那樣在樓上享受熱水澡, 和兩名女郎纖纖玉手的按摩,他必須打起精神來支撐著。 本來問題很簡單,只要林家玉答應挺身作證,使彭羽有口莫辯,把他處置掉之後,朱茂 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並且,到了那時候,林家玉就在他的掌握中,還怕她不乖乖地就範。 可是,偏偏在緊要關頭,白莎麗的一個電話打來,突然提出另一個條件,使得陳久發臨 時改變主意。決定了暫緩處置彭羽和鄭傑,打算以他們為餌,把那女人誘來。 這一來,朱茂才可不安了,他怕林家玉萬一洩漏出被迫作證的實情,所以決心必要時不 惜殺她滅口。 但沒想到陳久發把她單獨叫上樓去問話,會問出了那個僵局,使得老色迷惱羞成怒起來 ,居然以辣手摧花的手段來洩憤。 不過在朱茂才來說,他雖然無能為力,不能阻止陳老闆形同瘋狂的報復,但他卻暗慶林 家玉在那種情形下,根本沒有機會洩漏秘密。 因此朱茂才現在改變了主意,由於彭羽尚未被處置,他必須把林家玉這個唯一的人證留 住,以防萬一需要她時,卻已死無對證。 但最重要的是,她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必須一口咬定作過的證是事實,絕不能改口,說 出被威逼利誘的真相。所以朱茂才得設法把她緊緊抓住,首先是把小林的賭債一筆勾銷,取 得她的信任和感激。下一步則是如何安撫他們兄妹,不把事情張揚出去。 只要使林家玉認為,自己完全是得到朱茂才的相助,才能死裡逃生,並且了清了她哥哥 的賭債。那麼這少女即使明知受了利用,陷害彭羽於不義,對他也不得不感恩圖報了。 朱茂才獨自坐在辦公室裡,猛吸著香煙,一面沉思著。他是在動腦筋,等林家玉清醒過 來後,如何憑三寸不爛之舌把她說服? 同時,那女人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闖進來,所以他必須耐心地等著……現在已是上午十 點多鐘,整個賭場裡除了那些女郎們之外,沒有大老闆解除戒備的命令,誰也不敢去睡。儘 管一個個呵欠連天,有的甚至連眼皮都幾乎張不開了,但仍然得硬挺著,繼續支撐下去。 尤其賭場後面的兩間空房裡,分別關著鄭傑和彭羽,負責把守的那些打手們,更是在強 自振作嚴密地戒備著。 然而,白莎麗自從來過電話之後,便消息杳然,連坐在辦公室裡的朱茂才也暗覺納悶起 來,不知什麼原因使她姍姍來遲? 照理說,她既在電話裡提出另一個條件,表示只要把彭羽和鄭傑交由她處置,她就說「 午夜情人」的一切秘密。那麼她早就該親自趕來,把事情作個了斷了。可是她反而如此沉著 ,好像早晚來都無所謂似的,實在令人想不通她在故弄什麼玄虛! 事實上她又何嘗不想盡快趕來,但她似乎早已料到,跟陳久發打這種交道,無異是在與 虎謀皮。人來到了賭場裡,萬一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強迫她說出「午夜情人」的一切,那時 候她在人家掌握中,又能奈何? 同時,就算他們不以武力威脅,等她說出了一切,他們卻不交出鄭傑和彭羽,她也不能 硬把人搶走呀! 既然如此,她當然得考慮周到,把一切都事先安排好,有個萬全的準備,和萬無一失的 把握才敢來哦。 十點半鐘的時候,一輛敞篷轎車終於風馳電掣而至,來到「大鴻運賭場」的大門口,車 上的女郎赫然就是白莎麗! 門口把風的保鏢們,一看她駕車來了,立即派人進去飛報。 朱茂才不由地精神一振,但他並不馬上通知樓上的陳久發,卻親自出了辦公室,迎向大 門口來。 把風的保鏢奉有命令,對這女郎不敢擅自擋駕,而她的神態也極從容不迫,泰然地走進 了賭場。 朱茂才正好迎到門口,招呼說:「請進,陳老闆早已候駕多時!」 白莎麗歉然微微一笑說:「真對不起,我臨時有點事情耽擱了,不能盡快趕來……」 朱茂才暗向門口把風的保鏢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注意有沒有人跟她一起來,以及密 切監視附近的動靜。然後帶著白莎麗,直接走進了辦公室。 白莎麗已暗中注意到,賭場裡雖未擺出如臨大敵的場面,但看門口的態勢,想必他們早 已在嚴陣以待了。 但她不動聲色,到了辦公室裡,才問:「陳老闆呢?」 朱茂才故意說:「老闆久候沒見你來,已經在樓上睡著了,我已派人去叫醒他。請坐, 我們可以先談談……」 白莎麗在他的假作慇勤招呼下,只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地就問:「陳老闆已 經同意了我的第二個要求吧?」 「原則上當然沒問題,」朱茂才說:「你的第一個條件……」 白莎麗立即更正說:「我不承認那是條件,只不過是個要求!」 朱茂才只好改口說:「好吧,就算那是要求,你的第一個要求,希望陳老闆把賭場借給 你三天,而你又不同意說明用途,為了慎重起見,自然很難照辦。至於今天早上在電話裡說 的嘛,我想是不成問題的,因為那兩個人都在這裡,要不是你來了電話,我們早已把他們處 置啦!所以你既跟他們有些過節,交給你處置還不是一樣?不過,我倒要請教一下,你打算 怎樣處置他們?」 白莎麗笑笑說:「朱先生,人交給了我,如何處置就是我的事了,我認為沒有事先向你 們說明的必要吧!」 朱茂才強自一笑說:「當然當然!我不過是隨便問一聲,沒有別的意思。既然你不願說 明,那當然不能強人所難。不過還有一點,本來我是不該告訴你的,但我想憑你這麼聰明, 就是我不說你也早會想到啦!」 「哦?」白莎麗詫然問:「朱先生這倒把我弄糊塗了,我確實沒想到什麼,不知你所指 的是關於那一點?」 朱茂才別有居心地說:「那我就不妨直說吧,陳老闆雖然答應把他們交由你親自處理, 可沒同意讓你把人帶走。所以我認為你應該會想到,如果你想把他們帶離這裡,恐怕是辦不 到的呢!」 白莎麗不動聲色地問:「朱先生這話是意味著什麼?」 朱茂才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的意思是除非你在這裡,當場處置他們之外,想把他們活 著帶走是絕不可能的!」 白莎麗怔了怔說:「這是陳老闆要你告訴我的嗎?」 朱茂才搖搖頭說:「陳老闆並沒讓我告訴你,而是我私下向你透露的。因為他的個性和 為人我都很清楚,如果不事先讓你心裡有個準備,到時候僵持起來,彼此都難免會感到不痛 快的哦!」 白莎麗望著他問:「朱先生的意思,是最好在這裡處置他們?」 朱茂才皮笑肉不笑地說:「如果你跟他們真有什麼過不去的,在這裡處置還不是一樣, 又何必選地方?再說嘛,這兩個小子都不是省油燈,由你把他們帶走,實在非常危險。萬一 他們情急拼起命來,在車上你一個人絕對制不住他們,你又何苦冒這個險?當然,如果你想 把他們帶走,是有其他的打算,那就另當別論啦!」 白莎麗沒想到這傢伙如此厲害,似乎已識破了她的企圖,幸好她是有備而來,否則就完 了,於是故作驚詫說:「這一點我倒真沒想到,幸虧朱先生提醒了我!照這麼說,我只有在 這裡處置他們啦?」 朱茂才點點頭說:「這是上策,也是明智之舉!」 白莎麗猶豫了一下,遂說:「好吧,謝謝朱先生的忠告,我決定這樣做就是了。陳老闆 怎麼還不下來?……」 朱茂才說服了她,不禁暗喜毒計已售,這才落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於是笑笑說:「 你請坐一會兒,我去叫人催一催……」 其實他根本還沒通知陳久發,這時才走出辦公室,吩咐把守在門口的打手,立即上樓去 通報。 當朱茂才走出辦公室時,白莎麗便趁機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迅速移開電話機。發現 下面壓著一張「撲克牌」的紅桃「愛斯」,使她不禁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好像這是誰約好了 給她的暗號! 剛把那張「撲克牌」拿起,朱茂才已走了進來,見她站在辦公桌前,不禁冷聲問:「你 要打電話?」 白莎麗趕緊將那牌藏進領口裡,轉過身來若無其事地笑笑說:「算了,現在她可能已經 不在,打去也沒人接,還是不必打啦!」 「你要打給誰?」朱茂才問。 白莎麗隨機應變地回答:「當然是打給『午夜情人』呀,你想不到吧?」 朱茂才「哦?」了一聲說:「確實想不到,你們當真是一起的?」 白莎麗笑笑說:「不然我怎麼能知道她的一切?」 正說之間,陳久發已勿匆趕到了辦公室來。 他一走進來,就哈哈一笑說:「你真守信用,當真來啦!」 白莎麗故作媚態地笑問:「難道陳老闆以為我是在開玩笑,跟你說著玩的?」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陳久發連聲否認。 白莎麗這才一本正經地說:「陳老闆,在電話裡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不必再重複了, 你不至於又改變了主意吧!」 「笑話!」陳久發說:「我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既然決定了的事,那能反覆無常,我可 絕不是那種人!」 白莎麗故意望了朱茂才一眼,始說:「陳老闆,我想先把話說清楚,以免到時候扯皮。 現在我得再問一聲,如果我把『午夜情人』的一切告訴你們,陳老闆是不是立刻把那兩個人 交給我?」 陳久發毫不猶豫地說:「當然,任憑你怎樣處置他們,我絕不過問!」 「假使我不在這裡處置,而要把他們帶走呢?」白莎麗索性提出了這個問題。 陳久發果然面有難色地說:「為什麼你要把他們帶走,而不當場處置,那不是多此一舉 ?」 白莎麗並不堅持,輕描淡寫地說:「我不過是問一聲罷了,並不一定非帶他們走不可呀 !」 陳久發鄭重說:「非常抱歉,這點我必須堅持,因為我已當眾發過誓,絕不讓那兩個小 子活著離開賭場!」 白莎麗趁機問:「那麼死的我總可以帶走啦?」 陳久發怔了怔,詫然說:「你要帶走他們的屍體幹嘛?」 白莎麗表情逼真地說:「不瞞二位說,那兩個小子跟我的仇可大啦,我的丈夫就是死在 他們的槍下,所以我矢志非報這個仇不可。本來我打算把他們帶回去,在我丈夫亡靈前活祭 的,可是剛才這位朱先生提醒我,那樣太危險,怕我在路上萬一制不住他們。同時陳老闆又 不同意,我當然只好改變主意了。活的無法帶走,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去祭也是一樣啊!」 陳久發信以為真地說:「好!我絕對成全你的心願就是,等你親手處置他們之後,你儘 管可以把兩具屍體帶走。現在言歸正傳,請你告訴我關於『午夜情人』的來龍去脈吧!」 白莎麗忽說:「陳老闆,在我說明她的一切之前,請你坦白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不惜 勞師動眾,千方百計地要查明她的來龍去脈,是不是想跟她打商量,利用她最近轟動整個澳 門各賭場的風頭,替你們做招牌。每夜以賭客的姿態到『大鴻運賭場』來亮相,以吸引更多 的賭客上門?」 陳久發並不否認,坦然說:「不錯,我們就是這個計劃,但絕對沒有其他的惡意。並且 這樣一來,彼此都有好處,只要她答應,我保證給她相當的代價,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個我相信,」白莎麗說:「不僅是你陳老闆,其他那些賭場何嘗不是這種想法?並 且我還知道,有兩家規模比較大的賭場已準備合作了,只要能使『午夜情人』同意加入,他 們就打算大幹一番,使她假裝接連幾夜大贏幾場,讓賭客們對她奉若神明,造成她常勝不敗 的紀錄。而那批環遊世界的豪賭集團一來,就以她為誘,使那些自認為從無敗績的賭徒們全 軍覆沒。不知陳老闆的計劃中,是否也包括了此一壯舉?」 陳久發不禁驚詫地問:「這消息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白莎麗笑笑說:「陳老闆,那個賭博集團是世界聞名的,各地開賭場的人,大概很少有 人沒聽說過『金鼠隊』這個名稱的。他們由十二個國籍不同的人士組成,雖然不是職業賭徒 ,但他們由於愛好,經常聚在一起鑽研各種賭的技術和竅門,所以個個對賭都非常精通。尤 其他們擁有幾億萬美金以上的產業,每次無論到任何賭場去,憑他們雄厚賭本和賭技,幾乎 戰無不勝,所以他們的財富就更龐大了。這次他們結隊遠征,據說途經蒙地卡洛,一夜豪賭 就使幾家大賭場關門大吉了。現在他們正乘豪華郵輪東來的途中,下一站就停泊在香港,到 了香港他們還會不來澳門?所以我相信不僅是陳老闆,就是整個澳門的各大小賭場,早也有 所風聞了吧?」 陳久發和朱茂才都沒有插嘴,聽她一口氣說完,不禁相顧愕然起來。 白莎麗見他們沒開口,表示已默認,於是接下去說:「現在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之所以要借陳老闆的賭場三天,也就是為了『金鼠隊』,準備使他們鎩羽而歸!」 「你有這個把握?」陳久發詫然問。 白莎麗笑了笑說:「我沒有這個本事,但我有計劃,有把握的卻是『午夜情人』!」 陳久發「哦?」了一聲,急問:「你有什麼計劃?」 白莎麗回答說:「現在我已放棄原定計劃,那就不必提了。我只一心一意為丈夫報仇, 於願已足。不過我願意告訴你們,『午夜情人』之所以先來澳門大顯身手,造成轟動一時的 空氣,也就是為『金鼠隊』。不過她卻是準備唱獨腳戲,憑她一個人獨戰群雄呢!」 朱茂才不以為然地說:「這我倒有點不敢相信,憑她一個人,能贏得了那十二個大賭徒 ?」 白莎麗正色說:「也許你們還不清楚『金鼠隊』的作風,他們有個原則,第一不在小賭 場賭,第二輸贏不大不賭,第三的對象要棋鼓相當,否則讓他們穩贏也不賭。此外就是無論 到任何地方,他們必定要找賭出名的人物較量。如果來到澳門,還會不找『午夜情人』一較 長短,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但『午夜情人』又怎能穩操勝券?」陳久發似乎最關心這一點。 白莎麗笑笑說:「這個不用你們操心,最近她在澳門的成績,已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 的,不用我為她吹噓了。但我不是危言聳聽,這在她來說,不過是牛刀小試,故意引人對她 注意,渲染出『午夜情人』的名氣來,其實她的真本領還沒露呢!」 「真的?」陳久發驚詫地張大了那對早已疲乏的眼睛,好像精神突然為之一振。 朱茂才忽問:「你說了半天,怎麼還沒說出她的來龍去脈?」 白莎麗回答說:「我認為她的來龍去脈並不重要,只要知道她在澳門興風作浪的真正目 的就行了,並且我剛才說的消息,對你們才是最重要的呢!」 朱茂才的眼珠子一彈說:「這也有道理,不過你已經知道,我們打聽她的來龍去脈,是 為了想先瞭解她的一切,然後再設法跟她去打交道。剛才你自己承認,跟她是一起的,那麼 你總可以告訴我們上哪裡去找她吧?」 白莎麗故意問:「你們真要找她,那麼昨夜她來過這裡,你們為什麼不跟她談,反而把 她嚇跑了?」 陳久發急說:「我們根本沒對她怎樣,是她自己玩了一會兒就走的,使我們來不及找她 談話呀!同時,為了有所顧忌,不使賭客和各賭場知道我們已跟她串通,當然不能作得太明 顯,必須查出她落腳的地方,然後派人秘密去跟她商量呀!」 白莎麗猶豫了一下,始說:「好吧,我負責帶你們的人去見到她,不過話可先聲明,談 不談得妥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那當然!」陳久發振奮說。 白莎麗忽然冷聲說:「那就先讓我親手處置那兩個小子吧!」 陳久發一口答應說:「沒問題,但你準備怎樣處置他們?」 白莎麗立刻打開手提包,取出一支點四五口徑的「曲尺」手槍,面帶寒霜地說:「我自 己帶來了這個!」 陳久發微吃一驚,但朱茂才卻竊喜不已,認為這無異是替他除了後患! 於是,白莎麗在陳久發和朱茂才的陪同下,走出了辦公室,一起來到大廳上。 陳久發立即一聲令下:「把那兩個小子帶來。」 兩名大漢齊聲恭應,奔向了後面去……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大廳裡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早已在暗中戒備的保鏢和打手,紛紛從各房間裡走出,各 就各位地站開了。 白莎麗看在眼裡,不由地暗自一驚,但她極力保持鎮靜,而且特別裝出一付冷酷無情, 滿臉殺機的神情的主要代表。90年代編輯合法馬克思主義者的雜誌《新言,以免被人看出破 綻。 她的手裡執著帶來的那支點四五口徑「曲尺」,保險掣己打開,子彈上了膛,一扣扳機 就響,表示她馬上就要下手殺人沒有無產階級政黨的正確領導,不建立無產階級專政,沒有 ,為她「丈夫」報仇雪恨了! 朱茂才始終對她冷眼旁觀,看她那付殺氣騰騰的表情,居然絲毫未起疑心。 但她當真要在這裡下手,置彭羽和鄭傑於死地嗎? 在場的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不過另外還有一個人,就是站在較遠處,昨夜被關在「午 夜情人」車後行李箱裡,今晨才由彭羽開車帶回賭場,後來被人拉出來救醒的小方! 誰也沒有對他特別注意,但他卻站在那裡似乎作了虧心事似的,顯得非常惶惑不安。 這好有一比,把他比作熱鍋上的螞蟻。 不消片刻,鄭傑和彭羽已被十幾名大漢,前呼後擁地押到了大廳裡來。 他們雙手均已被反縛者,這是剛才捆上的,因為怕他們會情急拚命,突然不顧一切地動 手。 鄭傑和彭羽見白莎麗果然來了,兩人幾乎同時破口大罵:「你這詭計多端的女人!…… 」 陳久發立即怒聲喝止:「住口,你們死到臨頭了,還不放老實些!」 白莎麗真像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地恨聲說:「陳老闆,我們不必多費口舌,乾乾脆脆就 馬上解決吧!」 陳久發吩咐那些大漢們,把他們推到了白莎麗面前,沉聲說:「人在這裡交給你了,你 就看著辦吧!」 白莎麗冷冷地說了聲:「好!」 就在她舉槍欲發之際,突見從後面衝出一個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的少女。形同瘋狂地一 面哭叫,一面奮不顧身地直向陳久發撲去! 整個大廳裡頓時嘩然大亂,幾名大漢同時撲去阻止,竟沒有把她攔住。 由於她身上沒穿衣服,滑得像泥鰍似的,倉促出手根本抓她不住,尤其她像從籠裡衝出 的猛獸,那股衝勁簡直使人不敢相信,她是個剛從半昏迷狀態中醒來的少女。 陳久發冷不提防,被她撞了個踉蹌,幾乎一跤跌倒,幸而站得較遠的朱茂才把他扶住了 。 事情發生之快,簡直使人難以相信,那少女一頭撞退了陳久發,猛一轉身,竟出其不意 把白莎麗手裡的槍奪了過去。 因為大家當時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白莎麗身上,見她舉槍待發,誰還會分神留心到後面 ,所以才被那少女突然衝出,一直衝向了陳久發。 並且事出突然,連距離較近的幾個大漢,都未及將她阻住,其他的人哪還來得及應變? 即使有槍在手,也不敢貿然開火呀! 她把白莎麗的槍一奪到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住了驚恐失措的陳久發,怒聲喝 令:「叫他們把彭大哥放開!」 彭羽這時定神一看,才發現這全身赤裸的少女,赫然竟是林家玉。 「家玉,你……」他突然之間血氣上升,幾乎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但雙臂卻被兩名大 漢緊緊執住,只向前衝了一大步,已被他們奮力制住。 整個大廳裡足有四五十人,但都散佈得很開,眼看大老闆被那赤裸的少女以槍制住,卻 是一個也無法趕去救援。 陳久發不禁驚怒交加,但在槍口之下,他這大老闆的威風也就發不出來了。 林家玉把槍用力一頂,再次喝令:「聽見沒有?叫他們把彭大哥放開,不然我就先幹掉 你這衣冠禽獸!」 陳久發無可奈何,只好向執住彭羽的兩名大漢吩咐:「放開他!」 兩名大漢只得遵命,放開了彭羽,並且抽出刀來,割開了他捆在手上的繩子。 彭羽一恢復自由,便向林家玉衝去,但她卻情急地大叫:「彭大哥,你不要管我了,快 去逃出去吧!」 彭羽根本莫名其妙,不知林家玉怎會在不久之前,尚挺身誣指他跟鄭傑勾結,這時卻光 著身子突然衝到大廳來,奮不顧身地制住了陳久發。而且不顧自己,反而要他逃出賭場,這 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他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怎肯不把事情弄清楚,並且置林家玉於不顧,只顧自己逃生! 正待衝上去,林家玉已狂叫起來:「快走吧!彭大哥,你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彭羽一看這情勢,只好突然一咬牙,掉頭就向大門口衝去。把守在門口的打手們為了老 闆尚被制住,誰也不敢貿然阻止,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奪門而出。 林家玉只顧著看彭羽是否能安然闖出,不料這一分神,竟被朱茂才突然出其不意地撲來 抱住,奪下她的手槍。 陳久發趁機一轉身,揮拳就是狠狠一擊,擊在林家玉的臉頰上,只聽她慘呼一聲,當即 昏了過去。 朱茂才一放手,使她倒在了地上,急向門口的打手們喝令:「快去追回彭羽這小子!」 打手們立即追了出去。 陳久發不禁勃然大怒說:「老朱,這他媽的都是你出的點子,要把這賤貨的命留住,現 在可留出了亂子來啦!」 朱茂才被責罵得面紅耳赤,突然以奪到的手槍,對著白莎麗說:「對不起,現在我得對 一切負責了,別的都不談,請你立刻帶我們去找『午夜情人』!」 白莎麗沒想到突然發生這個變故,使她的計劃完全被破壞了,不禁悻然說:「你們怎麼 不守信用?」 朱茂才冷聲說:「哼!就是你這把槍,才闖出禍來,使陳老闆被那丫頭制住,讓彭羽逃 走的。我不懷疑你們是串通好了,配合玩這花樣已經是客氣的啦!」 白莎麗又氣又急地說:「你簡直在胡思亂想……」 朱茂才嘿然冷笑一聲,逕直向陳久發說:「老闆,彭羽他是絕對跑不了的,只要把這丫 頭留在賭場,我敢打賭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回來救她。現在我決定要這女人帶我去找『午夜 情人』,乾脆把她弄回來,不怕她不就範,您看如何?」 陳久發向鄭傑一指說:「這小子不能留下,先干了再說!」 白莎麗急說:「你們不讓我親自下手,那麼你們無論用什麼手段對付我,也別想我帶你 們去找『午夜情人』!」 「你要親自下手把這小子幹掉!」陳久發問。 白莎麗冷冷地回答:「姓彭的已經跑掉了,他不敢把你們怎樣,可是對我卻是個威脅, 隨時都得提防他的報復。現在要不把這小子幹掉,讓他再跑了怎麼辦?」 陳久發冷聲說:「我倒有個主意,你既怕這小子跑掉,我們可以先把他兩條腿打斷,讓 他跑不了。等你帶我們去找到了『午夜情人』,再把彭羽抓回來,仍然照原來說的,交由你 親自在這裡處置,這總不能說我陳某人言而無信了吧!」 白莎麗眼看已不能按原定計劃而行,只好隨機應變地說:「這倒也是個辦法,但打斷他 的腿也得由我下手!」 朱茂才嘿然冷笑說:「對不起,這把槍不能再交在你手裡了,萬一你也學這丫頭來那麼 一手,我們可折騰不起。現在我也有個主意,用你的這把槍把這小子的腿打斷,使他跑不了 ,但命卻暫時留住。等我們找過『午夜情人』,大概彭羽也抓回來了,那時候再由你親自處 置,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白莎麗冷聲說:「現在我等於落在了你們手裡,還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不過,除了我 之外,沒有任何人能找到『午夜情人』,這點你們必須明白!」 「我們當然明白,」陳久發說:「所以我才向你保證,絕對遵守諾言呀!」 白莎麗故作不屑地說:「可是你們出爾反爾,反覆無常的作風,實在令人不敢恭維!現 在你們為了要我帶路去找『午夜情人』,一切當然都沒問題,但我怎麼知道,等我一離開這 裡之後,你們是否會先下手幹掉這小子呢?」 陳久發斷然說:「絕不會,我保證把他的命暫時留住,等你回來親自下手!」 白莎麗故意說:「那何不讓我現在下手?」 朱茂才哈哈一笑說:「我們可不至於這麼笨,讓你現在下了手,大仇已報,目的達到了 之後,那就是你神氣啦!」 白莎麗悻然說:「你們既對我不信任,我又怎能相信你們!」 「那麼依你的意思呢?」陳久發問。 白莎麗正色說:「原則照你們的,但辦法得照我的,那就為了怕這小子跑掉,不妨先打 斷他兩條腿。可是我對你們實在不敢信任,所以得把他帶著,一起去找『午夜情人』,然後 回來再跟姓彭的一起處置!」 她這要求並不過分,同時把鄭傑的兩條腿打斷了,難道他還能再跑掉? 因此陳久發毫不猶豫地同意,當即吩咐朱茂才:「老朱,你動手吧!」 朱茂才露出一臉的奸笑走到了鄭傑的面前,吩咐幾名大漢合力制住了他,然後以槍口對 準了他的小腿。因為只要腿骨一被擊斷,那麼兩條腿就報廢了,由此可見這傢伙的狠毒! 整個大廳裡頓時寂靜無聲起來,每個人均屏息凝神,看著這一幕殘忍的酷刑……朱茂才 突然連扣板機,驟下毒手,對準鄭傑的兩條小腿連射幾槍! 只聽得鄭傑慘叫一聲:「哇!……」頭一低,當場昏了過去。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槍擊之處,鄭傑的褲腳管上已是血淋淋的! 於是,陳久發下令把他抬了出去,由朱茂才以槍逼著白莎麗,並且帶了洪老九和幾名打 手,立即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陳久發又再輕聲叮囑朱茂才一番,然後才親自指揮那些手下,把昏迷的林家玉抬到後面 小房間去關起來,派人嚴加防範和戒備,認為彭羽為了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冒險回賭場來救 她的。 朱茂才這回可神氣了,一切都得聽他的,不過白莎麗卻堅持把昏迷的鄭傑,載放她開來 的車上。 這點朱茂才沒有反對的必要,只好吩咐跟去的打手們,把鄭傑抬上車,放在了車後的行 李箱裡,並且要白莎麗鎖上箱蓋。 然後,由白莎麗仍然親自駕駛,朱茂才則坐在她身旁,以槍監視著她,並且後座也坐了 三名打手。 其餘的人便另外乘一部轎車,緊緊跟隨在後面。 於是,這兩部車子離開了「大鴻運賭場」,風馳電掣地駛向了郊外……朱茂才已打定主 意,準備見了「午夜情人」,就來個先禮後兵,無論她同不同意,反正得把她強行帶回賭場 再說。 只要到了賭場裡,在威逼利誘之下,還怕她不乖乖地就範? 至於白莎麗,現在她已被制住,再狡猾也無計可施。鄭傑是更用不著擔心,他的兩條腿 已被擊斷,就是三頭六臂也無可奈何了。而朱茂才此刻所擔心的,卻是怕抓不到彭羽,這小 子玩起命來是不顧一切的。萬一向他算帳,倒實在令人不得不提心吊膽,所以他必須外帶幾 個人手,隨時戒備以防不測。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各自保持沉默,終於來到了郊外。 朱茂才忽然忍不住問:「在什麼地方?」 白莎麗回答說:「我也說不出地點,反正已經不遠了,到了地方你就知道!」 「她會在嗎?」 白莎麗故意說:「這我可沒有把握,不過大家既替她起的外號是『午夜情人』,足見她 是晝伏夜出的夜貓子。我相信她白天是很少會出去招搖過市的,大概會躲在家裡睡大覺吧! 」 朱茂才不厭其煩地又問:「萬一她出去了呢?」 「那我也沒辦法,」白莎麗說:「那我們只好大家在那裡等啦!」 朱茂才再要問,車已折向路旁的一條岔路,駛出不遠,終於到了一座舊別墅的大門前, 車子停住了。 「到了!」白莎麗說:「不過這可不是打架,也不是去綁票,我們不能一起進去呀!」 朱茂才點點頭,立即吩咐打手們下了車,在別墅周圍散佈開來,只帶了兩名大漢,緊緊 跟著白莎麗進去。 這座別墅很小,而且相當舊,看上去似乎已無人居住。當然,「午夜情人」要利用這裡 藏身,確實是個很理想的地方,難怪始終沒有人能發現她的行蹤了。 白莎麗帶著朱茂才和兩名大漢,推開那半掩的鐵柵門,進入裡面的小花園,穿過鵝卵石 鋪的小徑,再走上兩三級石階,便上了平台。 於是她輕聲說:「現在是我帶你們來的,你可得答應我,只可以跟她好好商量,不許動 武呀!」 「那當然!」朱茂才表示同意。 白莎麗這才輕手一轉門鈕,門並未上鎖,輕輕一推便應手而開。 走進去一看,只見這舊別墅的裡面倒挺乾淨的,客廳裡的家俱雖已相當陳舊,但並不是 想像中那樣的滿處塵土,蛛網遍佈的景象。 客廳的左邊有兩個房間,門都關著,右邊則是樓梯,朱茂才見狀不禁急問:「她在哪個 房間?」 白莎麗朝樓梯一指說:「在樓上!」 「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別人在這裡嗎?」 白莎麗回答說:「當然只有她一個人呀!」 朱茂才立即吩咐兩名打手留在樓下,以槍逼著白莎麗走在前面,他則亦步亦趨地緊隨其 後,走上了樓去。 樓上一共四個房間分列兩旁,中間是走道通到陽台,白莎麗帶著朱茂才,走到近陽台的 右邊一個房間門口,站住了說:「如果她沒出去,就是還高臥未起呢!」 朱茂才一上樓就開始有些緊張起來,但也許是興奮過度,因為他立刻就要見到那神秘的 女人了! 「進去看看吧!」他輕聲說。 白莎麗輕輕推開房門,探頭向裡一張,回過頭來笑了笑說:「你的運氣不錯,她沒出去 !」 朱茂才精神一振,立即以槍頂在白莎麗背後,輕推了一下,逼著她走進房間。 進房一看,第一眼就看見床上躺著個半裸的年輕女郎,身上只蓋著床毛巾被,由於是側 臥,窗簾又拉得密密的,以致光線很暗,無法看到她的臉。但她的這付睡態,卻是又香又甜 ,有人進了房間,她竟渾然未覺,仍然在做她的好夢! 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午夜情人」,一到了白天,她就像蝙蝠似地躲起來了。 「把她叫醒!」朱茂才已迫不及待。 白莎麗故意說:「對不起,她的脾氣大得很,我可不敢叫醒她,要叫你自己叫吧!」 朱茂才老實不客氣地走了過去,這才看到她的臉,果然就是那「午夜情人」! 他立即重重地咳了一聲,打算使床上熟睡中的女人驚醒。 誰知咳了一聲不行,再大聲一咳,仍然不見她被驚醒,難道這女人竟睡得……念猶未了 ,突聽一聲嘿然冷笑,使朱茂才猛吃一驚。急向房間門口看去,那裡已站了個西裝革履,蓄 著撇小鬍子的中年紳士,竟然就是白振飛! 朱茂才非常機警,反應也相當快,他一看這情形,已心知中了白莎麗的詭計。立即一個 閃身,閃到了他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推向自己身前作為掩護,同時以槍抵在了她的 腰際。 制住了白莎麗,他才有恃無恐地喝問:「你是什麼人?」 白振飛並未亮出武器,神色自若地笑笑說:「在下是她們兩個人的監護人,老兄不會覺 得我不該在這裡吧?」 朱茂才不禁向白莎麗怒問:「你不是說這裡沒有人嗎,怎麼又跑出來個監護人?」 白莎麗振振有詞地說:「本來這裡除了『午夜情人』和我之外,是沒有別人的,我怎麼 知道離開這裡以後,他會跑了來呀!」 白振飛已進了房,正要向他們逼近,朱茂才立即喝阻:「站住!你再向前走一步,可別 怪我……」 沒等他說完,白莎麗已故意驚聲說:「他手裡有槍,就是我的那一把!」顯然她是在向 白振飛暗示著什麼。 白振飛微覺一怔,但隨即就會意出來,不由地哈哈大笑說:「我倒不相信老兄真敢開槍 !」說著又向前走了兩步。 朱茂才驚怒交加地說:「你不信再向前一步!」 白振飛毫在乎,居然當真向他們走去。 朱茂才見嚇不往這傢伙,情急之下,突然把槍口對著逼近過來的白振飛就連扣板機。「 砰砰」兩響,子彈射在了他身上,只見他的胸前頓時爆開兩朵血花,使那淺色上裝染紅了一 片。 但是,白振飛中了槍非但沒有倒下,反而發出了一陣狂笑,居然一直向朱茂才逼了過去 ! 這一來可把朱茂才嚇呆了,也把他弄得莫名其妙起來,難道對方穿著防彈衣的?可是怎 麼會見血?……於是他又連扣板機,照準了白振飛的腹部射擊,因為一般防彈衣只能保護上 身,腹部以下則無法兼顧。 然而,這兩槍射去,白振飛的腹部雖也開了兩朵血花,人卻仍然沒有倒下! 朱茂才終於恍然大悟,心知這把槍的子彈大有問題,必然是彈頭上出了花樣。這一驚非 同小可,他忙不迭舉起手槍來,就要向對方猛擲。可是白振飛一個搶步,已衝了過去,只一 抬手,已把朱茂才的手臂抓住。 白振飛的手力極大,使朱茂才感覺如同被鋼鉗夾住了一樣,痛得失聲叫了起來:「哇! ……」同時手一鬆開,槍便脫手掉了下來。 白振飛猛可用力一帶,便把他帶了過來,這才從腰間拔出手槍,將朱茂才制住了。 這時樓下的兩名大漢已被槍聲驚動,情知有異,忙不迭衝上樓來,大聲驚問:「朱經理 ,你沒事吧?」可是四個房間的門都關著,使他們不知槍聲發生在那一個房間。 忽見近陽台右邊的房門開了條縫,朱茂才探出頭來向他們吩咐:「樓上沒事,你們下樓 去等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上來!」 「是!……」兩名大漢這才放心,匆匆走下樓去。 其實朱茂才的手臂被反扭著,還有一支槍抵在背後,他才不得不喝退兩名大漢。 白振飛等他把兩名大漢斥退之後,立即關上房門,逼他轉過身來。只見白莎麗已拾起手 槍笑笑說:「朱先生,現在讓我來揭開這個謎,以免你感到莫名其妙吧!」 說罷,她便以槍對著牆壁,一扣扳機,「砰!」一發子彈疾射而出,牆上頓現一朵血花 。 牆壁並非血肉之軀,哪來的血呢? 朱茂才已完全明白,不禁怒聲說:「你確實詭計多端,比我棋高一著,大概那姓鄭的小 子,兩條腿根本沒事吧?」 「當然沒事!」白莎麗自鳴得意地笑著說:「要不是這樣,你們怎肯讓我把他活著帶離 賭場?」 朱茂才這時已忘了自己的處境,居然好奇地問:「但你怎麼算準了,我一定會用你帶去 的這把手槍下手呢?」 白莎麗坦然回答:「本來我是準備親自下手的,沒想到突然發生意外,使那小妞兒出其 不意地把槍奪去,制住了陳老闆,結果被彭羽跑掉了。所以我才隨機應變,臨時改變了計劃 ,如果當時你不用我帶去的槍,我也會堅持要求的呀!」 「你不怕我起疑心?」朱茂才問。 白莎麗笑了笑說:「那當然很可能,幸而你們並沒有懷疑,並且當時槍正在你手上。假 使不是一切順理成章,我就會說我丈夫是被這支槍打死的,所以我必須用這支槍報仇。這個 理由非常合理,我相信你們再聰明,也不會想到槍裡的子彈會有花樣吧!」 朱茂才怒哼一聲說:「現在我認栽了,你把我帶來這裡,究竟打算把我怎樣?」 白莎麗笑笑說:「你放心,我們絕不無辜殺人的,現在你已見到『午夜情人』了,你不 妨再看看詳細,床上睡的絕對是她本人,這是假不了的。不過她已被我事先迷昏,一時不能 清醒過來,你也無法跟她談判什麼。但你如果想保住命,就得聽我們的,回去告訴陳老闆, 就說已經跟她談妥。但條件是為了表示你們的誠意,今夜得讓她去大贏一場,使她滿載而歸 !」 朱茂才悻然說:「憑她的本領,我們就是不讓她贏也不可能,何必還要故意放她的水? 」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莎麗解釋說:「而是她贏了之後,怕你們不讓她脫身!」 朱茂才想了想說:「只要她真肯跟我們合作,就是讓她贏足了也沒問題。但別的賭客都 以她馬首是瞻,到時候一窩蜂地跟著她賭,那麼『大鴻運賭場』一夜不就賠光啦!」 白莎麗胸有成竹地說:「這不成問題,她可以『梭哈』,那是各自為政的,誰也不能沾 到她的光!」 「但誰跟她一起賭呢?」朱茂才想到了這個問題。 白莎麗正色說:「這就得由你回去安排了,陳老闆算一腳,並且由他出面,邀集各大賭 場的老闆作陪。憑他的關係,再以『午夜情人』為號召,我相信那些老闆是絕對樂於參加, 躬逢其盛的!」 「這個我不能擅自作主,必須由陳老闆去決定。」朱茂才說:「不過,我想知道一下, 假使陳老闆同意了,『午夜情人』是否當真答應跟我們合作?」 白莎麗置之一笑說:「朱先生現在提出這問題,似乎很不聰明,也太不恰當。如果我說 她一定會跟你們合作,到時候她不肯,非但是你們,就是我也把她無可奈何。假使我說她絕 不可能跟你們合作,難道你就不回去作這個說客了?所以嘛,我認為目前最好不必問,先由 你們拿出誠意來看看,說不定她真會被你們的誠意所感動呢!」 朱茂才不動聲色地問:「你們的意思,是現在就要我回去作這個說客?」 白莎麗有恃無恐地笑了笑說:「我沒有強留你在這裡的必要,但也不怕你變卦,因為姓 鄭的是你下的手,而他的腿並沒有斷。所以萬一你口是心非,不照我的意思去做,那麼今夜 我們就帶著他一起光臨貴賭場,讓陳老闆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那樣一來,即使我們不咬定 你是跟我們串通的,恐怕陳老闆也會想到你是在暗助我把姓鄭的弄出賭場啦。」 朱茂才果然暗自一驚,不由地怔了怔,忽然詫異地問:「可是我不明白,那小子跟你又 沒事先通消息,剛才怎麼會裝得那樣像,好像當真被……」 白莎麗哈哈一笑,伸手從領口裡摸出了那張紅心「愛斯」,舉在他的面前說:「我就是 憑這張『撲克牌』,才知道他們已經接到了我的通知。本來我是打算親自下手,要他們裝死 的,可是沒想到事情突然發生變化,被那妞兒破壞了我的計劃,所以我才不得不隨機應變呀 !」 「哼!我明白了,賭場裡一定有人被你們買通了!」朱茂才終於恍然大悟。 白莎麗並不否認,她笑笑說:「這點你可猜對了,但你不必問是誰,問我也不會告訴你 的。最好是回去連查都不必查,查出來對你毫無好處!」 朱茂才卻又問:「那麼我倒想請教了,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跟你來見『午夜情人』呢? 」 白莎麗自負地說:「我雖不是料事如神,但這卻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即使你們讓我當場 處置了彭羽和鄭傑,也絕不會輕易讓我離開賭場的,勢必要逼我帶你們去找『午夜情人』。 陳老闆當然不肯移尊就教,那麼除了你出馬之外,誰能代表他跟『午夜情人』談判?」 朱茂才終於口服心服了,他說:「最後我還有個問題,現在我回去一定照你的意思去做 ,但不敢保證陳老闆會答應。如果他同意了,你們今夜去賭場,是否還準備帶著那小子?」 「那當然不必了,」白莎麗說:「既然朱先生為我們作了說客,我們要再把他帶去,讓 陳老闆發覺他的腿根本沒斷,而懷疑你是跟我們串通的,那豈不是太不夠意思啦!」 朱茂才皺著眉頭說:「但現在你們把那小子留下,我回去又怎麼向陳老闆交代?」 白莎麗似乎一切早就想到了,她笑笑說:「這不簡單,就說那小子在路上就傷重不支, 已經死掉了,難道陳老闆還會怪你沒把屍體帶回賭場?他大概也得圖個吉利吧!」 朱茂才仍然面有難色地說:「可是我又不是單獨一個人來的,還帶著那些人,怎麼能把 他們的嘴堵住?……」 「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白莎麗說:「不過我相信憑你朱經理,總有辦法使他們守口 如瓶的,何況樓上的情形他們根本不知道。現在你可以在陽台上吩咐他們先走一步,把車開 到大路上去等著,回頭我們就放你出去!」 朱茂才已無可奈何,只好一切聽她的,由白振飛以槍逼著他出房,走到了陽台上,向下 面大聲說:「洪老九,你跟大夥兒先把車開到大路上去等著,我還有幾句話談完了,就馬上 出來!」 下面的洪老九不疑有他,立即召集散佈在別墅周圍的人馬,以及客廳裡的兩名打手,一 起擠上了他們自己的車子先行離去。 等到那部車子已開遠,白振飛才冷聲說:「老兄,你現在可以請便了!」 朱茂才如獲大赦,忙不迭匆匆下了樓,衝出別墅,便急向大路上飛奔而去。 一口氣奔上大路,終於見到停在路邊的轎車,他立即擠進車裡,大聲喝令:「快開回那 座別墅!」 這傢伙果然心有不甘,準備帶這批人趕回別墅,以武力去對付白振飛和白莎麗。 洪老九和那些打手都被弄得莫名其妙起來,但誰也不敢問原因,只好急將車頭掉轉,急 急開回別墅。 可是,等他們趕到,首先就發現那輛車已不知去向,再衝上樓上的房間一看,非但不見 了白振飛和白莎麗,連床上的「午夜情人」也不見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黑夜終於到來,午夜將至,使人不禁想到又是「午夜情人」出現的時候了。 但她今天又將在那一家賭場出現呢? 這是所有賭客最關心的,不過根據這些天的跡象看來,她似乎從未連續光顧過同一家賭 場兩夜的,那麼今夜就不會再去「大鴻運賭場」了,因為她昨夜剛去過。 可是「大鴻運賭場」今夜的情形卻很特別,不但賭客非常捧場,把整個賭場擠了個水洩 不通,而且人還在絡繹不絕地前來,大有趨之若鶩的態勢。 並且,澳門最大幾家賭場的老闆,居然也來湊熱鬧了。這是極不尋常的現象,由於同行 相忌,彼此之間平時根本不打交道,也不來往。今夜怎麼會聚在了一起,好像群英會似的, 全跑來了這家半公開的黑牌「大鴻運賭場」! 這情形不禁使人意識到,很可能是「午夜情人」今夜將破例再度光臨,由於消息不脛而 走,才使得賭客們紛紛被吸引了來。 十一點五十分了,從賭場裡忽然跑出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溜向街邊,先向四下一張,然 後拔腿就飛奔。 奔過了一條街,他才找個電話亭,從口袋裡摸出張小紙條,拿下話筒,投入一枚硬幣, 照著紙條上按動了號碼鍵。 對方一有人接聽,他就立即說:「白小姐嗎?我是小方……」 「怎麼樣?」對方急問。 小方回答說:「場子裡今夜非常熱鬧,幾家大賭場的老闆也已經到齊了。只是戒備很嚴 ,所有的人都裝成了賭客,混在人群裡,分佈在各處,看情形可能是以防萬一發生意外呢! 」 對方「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畢,等我們離開賭場之後,你 只要到我指定的那個垃圾箱裡去找,就會找到我答應給你的那筆錢!」 小方喜出望外,剛說了聲:「謝謝!……」對方已把電話掛斷。 誰知他剛一走出電話亭,冷不防從黑暗中衝出一條人影,一把執住了他的手臂,同時以 槍抵在了他腰上! 小方猛可大吃一驚,但那人在他身後,使他無法知道那人是誰,更不敢回頭去看。 「別出聲,走到前面那條巷子裡去!」那人把他推了就走。 小方這才聽出是彭羽的聲音,禁不住驚問:「彭大哥!是你……」 彭羽置之不理,逼著小方走進了巷內,推到黑暗處,始冷聲說:「小方,我問你,小林 的妹妹怎麼樣了?」 小方不敢隱瞞,照直說:「下午小林已經來過賭場,由朱經理跟他談判後,已把他妹妹 領走了。大概除了勾銷那筆賭帳之外,另外還給了一筆錢作為補償,不過限令他們兄妹立刻 離開澳門……」 「他們上哪裡去了?」彭羽迫不及待地追問。 「這就不清楚了!」小方說:「是洪老九奉命送他們走的……」 彭羽頓時心急如焚,但他知道問小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冷聲喝問:「剛才你打 電話給誰?」 「這……這……」小方吶吶地不敢貿然作答了。 彭羽手上猛一用力,把他的手臂反扭在背後,又朝上一提,痛得小方失聲叫起來:「哎 呀!彭大哥手下留情……」 彭羽聲色俱厲地說:「你不老老實實告訴我,我就先折斷你這條手臂!」 小方痛得連聲說:「是!是!我說!我說……」 於是,他把一切和盤托了出來,原來昨夜他奉命藏身在「午夜情人」車後的行李箱裡, 隔了很久車才開動,一陣疾馳,大約經過一二十分的行程,車始停下。 他不敢立即出來,以免被「午夜情人」發現,可是過了一會兒,等他再要爬出行李箱時 ,用力一頂箱蓋,不料竟已被鎖住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但無論他怎麼用力,也無法弄開箱蓋,同時不敢出聲呼救。 行李箱裡的空氣本來就不流通,心裡再一急,加上用力過度,他終於被悶昏了在裡面… …不知經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清醒過來,發覺已躺在一片樹林中的地上,面前卻站著一男一 女。男的西裝革履,蓄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紳士,女的卻是去賭場要求見陳久發的女人—— 白莎麗! 在他們的重利相誘之下,小方終於霍然心動,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那就是繼續假裝昏迷 ,躺在行李箱裡,由白莎麗去找來彭羽,開車載他回賭場去救醒,替他們作內應,把賭場裡 的一切情況,隨時以電話向他報告! 因此賭場裡發生的任何事,白莎麗均瞭如指掌……當她獲知鄭傑和彭羽雙雙被執後,先 以電話要求陳久發把他們的命留下,交由她親手處置。然後交待小方一件任務,就是設法把 兩張小紙條,設法送到他們兩個人的手裡,通知他們在她開槍下手時,必須假戲真做地裝死 ,至少也得像個重傷活不成的樣子,以便由她要求帶出賭場。 並且說明彈頭是特製的,裡面特地裝滿臨時向醫院去買的鮮血,分注在十個膠囊彈頭裡 。擊在身上只有些痛,但並無大礙,而且立即有血流出,不易被看出破綻。 小方在重賞之下接受了這個任務,他是賭場裡的人,行動起來雖然方便,但也提心吊膽 ,萬一被人發覺,那他就完了。 所以他故意去跟把守小房間的打手們聊天,在拿香煙時裝出一失手,把煙盒掉在了門口 的地上,當他躬身拾取時,便趁機將紙條從門縫下面塞了進去。 兩張紙條都是用這方法送進小房間的,幸而未被人注意到。而紙條上特別註明,如果他 們看到了,並且同意的話,就故意在裡面大叫要跟陳老闆說話。 果然不久之後,兩個房間裡都在大叫起來,小方心知任務已達成,便離了開去。由於怕 進進出出的次數太多,容易引起懷疑,所以白莎麗事先已交代他,如果任務順利完成,就設 法在辦公室的電話機下,暗藏一張「撲克牌」。紅心「愛司」表示他們同意,黑桃「愛司」 表示有問題,梅花「愛司」則是任務根本沒有達成。 既然鄭傑和彭羽已照暗號表示了同意,小方便趁樓上在演出那幕殘酷的醜劇之際,悄然 溜進了辦公室,在電話機下面藏了張紅心「愛司」……彭羽聽他說完全部經過,不禁詫然問 :「為了那女人答應的重酬,你竟敢接受這個冒險的任務?」 小方認真地說:「那倒不完全是為了錢,你彭大哥一向待我不錯,就算是毫無代價,為 了能救你彭大哥出險,我也義不容辭呀!」 彭羽這才放了手,把槍也收起,正色說:「承你有這個心,我很感激,以後只要有機會 ,我總不會忘記欠你這個情的。現在我必須找到那姓白的女人,她在哪裡?」 小方只好拿出那張小紙條說:「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只給我這個電話號碼……」 彭羽伸手接了過去說:「好吧!我自己打電話跟她聯絡,你快回賭場去吧,以免被人懷 疑!」 「是!」小方說:「不過彭大哥,你自己可得千萬小心些呀,他們認為你為了小林的妹 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她。所以各處都在嚴密戒備,等著你去自投羅網!其實,小林的 妹妹已被悄悄的送走,根本不在賭場裡了,你也不必再去冒險,最好是趕快離開澳門……」 彭羽斷然說:「不!我得跟他們把這筆帳算一算清!」說完,他便一轉身,向巷的另一 頭出口飛奔而去。 小方悵然歎了口氣,只好匆匆走出巷外……這時候,距離「大鴻運賭場」僅隔兩條馬路 處,有個「幽蘭公寓」,是專門臨時出租房間的。名為公寓,實際上等於是個旅館。 它所不同的是,來這裡掛羊頭賣狗肉的公寓住的客人,幾乎全是成雙作對而來,大多數 都是「野鴛鴦」。 下午這裡忽然來了兩對男女,分別要了兩個相鄰的房間,並且付出五千葡幣的代價,要 把公寓的電話搬進他們的房間去專用。 這個代價相當於兩個房間十天的租金,新裝一個電話也花不了這麼多。有錢能使鬼推磨 ,那還不是一句話,電話立刻就搬進了房間。 他們這兩對男女,看來大概也是來「逢場作戲」的「野鴛鴦」,但為什麼要把電話獨自 霸佔呢? 尤其是其中一個女郎,似乎喝醉了酒,由兩個男的扶駕她進來,不免使人懷疑她是被灌 醉了,弄來這裡任憑擺佈,為所欲為的。 好在這種事情公寓裡常有,已是司空見慣,根本不足為奇,更不值得大驚小怪。 不過他們雖要了兩個房間,四個人卻聚在有電話的房間裡,不知在裡面搞啥名堂? 原來他們就是白振飛,白莎麗,鄭傑,和尚未清醒過來的「午夜情人」! 現在是他們三個人在談判,『午夜情人』則躺在床上,仍然昏迷不醒。 他們大概已初步談判過,此刻是在繼續,只見白莎麗鄭重其事在說:「鄭先生,我們已 經把話說得很清楚,她的條件是要有幾個人今夜為她作後盾,使她在大顯身手之後,不致被 賭場裡的人留難住。而她特別指定要你和姓彭的暗中相助,就是為了看中你們的身手不凡, 足以對付得了陳久發的手下,如果今夜她能大撈一票,等『金鼠隊』來了,仍由我們暗中協 助她獨戰群雄,她就同意加入我們,合作進行那龐大的計劃了!」 鄭傑不置可否地說:「但你並沒說清楚,那是個什麼計劃呀?」 「很抱歉!」白莎麗說:「這點我必須堅持,那就是在人手還沒有物色齊全,時機尚未 成熟之前,絕不能向任何人說出這計劃的內容!」 「包括她在內?」鄭傑向床上的女郎一指。 白莎麗點了點頭說:「她也同意不問的!」 「這倒妙了,」鄭傑說:「她居然答應加入,而不問清楚你們想幹什麼,我可不能像她 一樣糊塗!」 白振飛開口了,他倚老賣老地說:「老弟,任何人不有點冒險的精神,是成不了大事的 。何況我們的人手很快會物色齊全,到時候把整個計劃宣佈出來,如果大家認為值得一幹, 不妨齊心合力地攜手合作。假使任何一個人臨時不想加入,兄弟保證絕不勉強!」 鄭傑置之一笑說:「到了那時候,你們的計劃已宣佈出來,誰還能輕易退出。為了不使 秘密洩漏,恐怕你們就會來個殺人滅口呢!」 白振飛哈哈一笑,充滿自信地說:「老弟想的未免太遠了,兄弟敢說句狂話,無論任何 人聽到這計劃的全部內容,就絕不至於想退出。所以殺人滅口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但你們原定的計劃中,似乎並沒有把我加入包括在內呀!」鄭傑說。 「這點我不否認,」白振飛說:「不過在我們所要物色的人選中,對你老弟這種人才是 絕不能缺少的,而且起碼得有兩三個人。只是我們的第一目標是『午夜情人』,由於跟她始 終沒有談妥,才使我們無暇爭取你老弟……」 白莎麗接口說:「不過昨夜我們已決定雙管齊下了,一方面繼續跟她談判,一方面先試 探試探你的口氣和意願……」 「所以昨夜那麼晚了你還跑去找我?」鄭傑說。 想起昨夜的情形,她不由地臉上一紅,窘然說:「事情過去了,還提它幹嘛。不過有一 點足以證明我們的誠意,那就是連彭羽我們也決定要他加入了,對你我們還不更求才若渴嗎 ?」 鄭傑聳聳肩,兩手一攤說:「可是彭羽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呀!」 白莎麗很有把握地說:「假使不出我所料,他絕不會錯過今天的熱鬧場面,一定會設法 混進賭場去的!」 「你認為他會不顧一切,去救出那位林小姐?」鄭傑表示懷疑。 白莎麗卻肯定地說:「當然,即使他明知孤掌難鳴,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一定能如願以 償。但他也絕不會輕易甘休,一定會混進賭場去大鬧一場,向陳久發他們施以報復!」 聽到「報復」兩個字,鄭傑不由地精神一振,恨聲說:「這倒是個好主意,無論我會不 會答應加入你們,只要是去把『大鴻運賭場』鬧個天翻地覆,我絕對毫無條件地參加!」 白莎麗最善於隨機應變,她馬上抓住機會,投其所好地,以向陳久發的賭場報復為重點 ,跟鄭傑大談特談起來。 於是,鄭傑愈談愈起勁,不知不覺地入殼了……直到傍晚,「午夜情人」才醒過來,她 對於白莎麗將她迷昏了十幾個小時,自然不免大為憤怒。可是聽說鄭傑已同意協助她今夜去 大顯身手,卻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但經鄭傑親口證實,才使她深信不疑。 不過他卻提出了個不算要求的要求:「我們既然站在同一陣線了,總不能也像一般人一 樣,連個稱呼都沒有,也叫你『午夜情人』吧?」 白莎麗立即搶著說:「這個很抱歉,我們已向她保證過,就是在我們宣佈那計劃之前, 絕不向任何人洩漏她的來歷,連姓名都不得告訴別人的!」 鄭傑詫異地說:「難道她連護照也沒有?就是住在香港,也總得有張居留證,我不信有 關身份證明的文件上,她也用『午夜情人』這名字?」 白莎麗笑笑說:「姓名當然有,但那是假的,如果你願意知道她的假姓名,不妨就叫她 伍小姐,或者乾脆叫她伍月香吧!」 「伍月香?」鄭傑打趣地說:「伍跟午不但同音,而且聽來好像是『午夜香』,與『午 夜情人』的意思非常相符呢!」 伍月香忽把眼皮沖白莎麗一翻,不屑地說:「就算是『午夜香』,也比不上她這位『迷 魂娘子』呀!」 白莎麗欲阻不及,頓時面紅耳赤起來。 鄭傑一聽這個綽號,立即若有所悟,不禁詫然說:「哦?你就是那鼎鼎大名的『迷魂娘 子』?這倒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對你失敬了,難怪昨夜……」 白莎麗窘迫萬狀地急說:「你這個人是怎麼搞的,哪壺水不開,你偏提哪壺。事情已經 過去了,你還提它幹嘛!」 正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白莎麗忙不迭地接聽,果然是小方打來的,告訴她朱茂才回 去之後,已經跟陳久發在密商,只是無法獲悉他們談的內容,同時說明林家玉已由小林接走 ,並且由洪老九負責送他們離開澳門。 白莎麗立即關照小方,密切暗中注意陳久發和朱茂才密商後,看他們有什麼動靜,隨時 再以電話通知她。 接到這個電話後,他們便不再談別的,當即言歸正傳,商量著今夜的全盤計劃,以及準 備一切了。 伍月香雖不堅持,非要鄭傑和彭羽協助她脫身不可,但她的原則不變,要白振飛和白莎 麗保證,能使她在大獲全勝之後,不至於被陳久發的人在賭場裡留難住。 不料鄭傑居然挺身承擔下來,願意由他負責。 白莎麗卻有她的想法,她說明本來的計劃拉彭羽和鄭傑加入,是為了裡應外合,有彭羽 在那賭場裡作內應,自然事半功倍。但現在彭羽已利用不上,讓鄭傑唱獨腳戲似乎太加重了 他的擔子。所以主張他化了裝混進去,不讓賭場裡的人認出是他,而對他嚴密監視。那樣一 來,就如同籃球場上的神投手,被對方來個「緊迫盯人」看死了,使他英雄無用武之地,反 而成了一步死棋。 同時,他們這對假父女,也得改頭換面,裝成普通賭客,在伍月香之前混迸賭場。 至於最後的主角「午夜情人」,仍如過去幾天一樣,在午夜出現公然進入「大鴻運賭場 」。大顯身手是她的本事,他們三個人只在暗中協助她脫身。 還有一點必須預防的,那就是萬一彭羽不知道林家玉已被遣走,不顧一切地回到賭場去 救她,勢必引起騷亂,所以他們還得密切注意這個玩命的「小霸王」。 一切議定之後,他們就等著小方的最後消息了……終於,在將近午夜之際,小方才來了 電話,說明幾家大賭場的老闆已到齊,顯然陳久發已接受了他的條件。 白莎麗、白振飛和鄭傑,早已化裝成面目全非的三個人。接聽完小方的電話,他們便立 即出發先行混進「大鴻運賭場」去。伍月香則留後一步,決定過一二十分鐘,也就是午夜到 了之後,再單槍匹馬地前往。 可是,他們三個人前腳剛走,伍月香尚未及換上盛裝之際,電話鈴卻突然響了。 伍月香以為又是小方打來的,可能情勢有了變化,所以前個電話打來不到幾分鐘,接著 又來了電話。現在白莎麗已走了,只有她一個人留下,又不能不接聽。 於是,她只好抓起了話筒,應了聲:「喂!……」 「是白小姐吧?」對方直截了當地問。 伍月香怔了怔,為了謹慎起見,她不敢貿然回答,反問對方:「你是誰?」 「我是彭羽。」對方表明了身份。 伍月香詫然急問:「有什麼事?」 彭羽回答說:「我有點重要的事,想跟白小姐當面談一談!」 伍月香又怔了怔,但她突然靈機一動,也不聲明自己不是白莎麗,卻向對方說:「好吧 !我在『幽蘭公寓』三號房間等你!」 「好!我馬上就趕來!」彭羽振聲說。 伍月香擱下了話筒,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神秘而詭異的微笑……十二點半了,「午夜情 人」終於姍姍來遲,駕臨「大鴻運賭場」! 她這次是用的白莎麗租來的敞篷轎車,一到賭場門口,立即引起一陣騷動。只見人擠人 地湧向她,像女學生爭看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明星,一個個都欲爭睹這神秘女人的風采。 儘管不少人已見過她很多次了,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只要打聽出她在那家賭場出現,就 一窩蜂似地趕去。可見她仍然具有極大的吸引力,令人百看不厭。 尤其她今夜穿得比過去幾夜更暴露,不但整個背部裸露在外,前面那「V」字型的低敞 領口,上面全靠一條頸帶掛住,才不致使它脫落下來。而領口則一直低開至胸腹以下,使那 「V」字形裸露的部份,由當中平分秋色,幾乎各露出了雙乳的一半,直令人看了會情不自 禁地想入非非! 然而她這身特別設計的晚禮服,下身卻拖曳到地,上下身簡直不成比例,看來頗有「太 過」與「不及」之感。 混跡在賭客之中的白莎麗、白振飛和鄭傑,卻在暗自納悶,約定了一二十分鐘之後,她 就來賭場的,為什麼耽擱了十來分鐘才姍姍來遲? 但她既然來了,又沒機會問她原因,他們只好不以為意了。 賭客們都以她馬首是瞻,把她當作了「幸運女神」,可是今夜她卻令大家都感到有些失 望。因為她一來到賭場,就由陳久發和朱茂才親自迎上去招呼,像迎接貴賓似的,大獻慇勤 地接進了一間特備的專用「貴賓室」裡去。 室內早已佈置好一張大圓桌,鋪上海棉墊,上面再覆以淨白的桌布,四名女郎隨侍在側 ,另有兩名男職員招呼。 桌上已坐了七個人,全是各大賭場的老闆,他們早就應邀而至,在這裡乾等了幾十分鐘 ,恭候「午夜情人」的大駕。 由於「午夜情人」是眾所矚目,並且彼此暗中不遺餘力,千方百計想爭取「合作」的對 象,所以她沒到,這個賭局就不能開始。 大家坐在那裡,儘管彼此表面上談笑自若,暗地裡卻在勾心鬥角,苦思如何爭取到她的 對策,以免被陳發久搶先一步。 這時候大家心裡都有數,既然陳久發能出面為「午夜情人」邀請這個牌局,自然比他們 有苗頭。可是他們誰也不死心,更不服氣,個個都想把握今夜的機會,在賭桌上展開攻勢, 極力向她表示「敬意」。最好的表現方法,那就是輸得愈多愈好,盡量讓她贏個痛快呀! 一個個都等得望眼欲穿了,「午夜情人」才來,由陳久發親自陪同進了賭室。 大家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簡直把她奉若女皇,爭相遞上自己名片,好使她知道他們誰 是那家大賭場的老闆。 陳久發可神氣了,春風滿面地替他們——介紹,最後卻無法稱呼她,不禁尷尬地強自一 笑說:「這位小姐也用不著我介紹了,大家都認識的……」 於是,伍月香一聲嬌滴滴的說:「各位老闆請坐呀!」 所有的人都如奉懿旨,忙不迭紛紛坐下。 賭局立即開始,由一名男職員雙手捧來個精緻的木盒,裡面盛放著一打高級「撲克牌」 ,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表示要由她選出副牌來拆封,以示對她的敬意。 這時「貴賓室」的門已關上,裡面除了參加賭局的各賭場老闆之外,只留著兩男四女侍 候牌局,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連朱茂才都只能站在門口,賭客們就更無法參觀這場精彩熱 鬧的場面了。 伍月香帶了個特大的手提包來,似乎準備滿載而歸,用它來裝鈔票似的! 四名女郎剛捧出籌碼盒,她卻忽然提議說:「打『梭哈』我向來不喜歡用籌碼,感覺上 沒有現款夠刺激,各位大老闆是否同意……」 沒等她說完,大家已異口同聲爭著說:「當然同意,我們完全以你的意思為意思!」 實際上大家都是有備而來的,為了擺派頭,不讓「午夜情人」看他們寒酸,所以個個都 帶足了賭本,而且全部是美鈔,似乎賭葡幣有點「不登大雅之堂」。 一聲令下,四名女郎立即收起籌碼盒,而把各位老闆的皮包提來,分送到各人面前。 大家為了充場面,都故意把一札札的美鈔拿出來亮相,而且伍月香也不甘示弱,打開了 那特大號的手提包,取出一札札整整齊齊的鈔票,居然也是美鈔,而且是百元票面的,每一 札就是整整一萬! 她嫣然一笑說:「既然各位老闆帶來了也是這玩意,我們就乾脆賭美金檯面吧!」 她說了就算,誰還能提出異議? 八雙眼睛,連同兩名男職員的四雙,不約而同的向她面前看去,甚至四名女郎忍不住投 以羨慕的眼光。但所有人都不是看她面前那一札札美鈔,而是那「V」字型低敞領口裸露的 部分! 於是,賭局開始了……室外的人誰也不知道裡面的賭況,朱茂才身為賭場的負責人,今 夜居然當了「守門將軍」,負責在外把守,指揮十幾名大漢,不許任何人走近。 鄭傑頗有些技癢難禁,但他今夜不是來大顯身手的,而是要負責使伍月香大獲全勝後, 滿載而歸時,能不遭到留難順利脫身。 這個任務相當吃重,不發生事故則已,否則他就得奮力硬拚,打出一條出路,護著伍月 香突圍而出。 他們的計劃是,無論伍月香是否遭到留難,只要她一走出賭室,白莎麗就先出賭場,把 車子的引擎立即發動,等她一上車就開走。 鄭傑和白振飛則在後,他們在下午已事先又租了兩部轎車備用,現在已停在賭場外的街 邊。萬一伍月香被人追蹤,他們便以車相阻,使她們脫了身再說。 由於這個緣故,鄭傑不敢太露鋒芒,引起賭場方面對他的注意,所以只能應個景似地小 玩玩。 其實這時除了嚴加戒備,怕彭羽會混進來的打手們之外,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間「 貴賓室」裡,誰還會對他特別注意到。 白莎麗跟白振飛始終在一起,逗留在靠近門口的「單雙」賭桌上,心不在焉地押著。而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怕彭羽會當真不顧一切地混進來。 可是,他們根本多此一慮,整個賭場裡遍佈打手,在如此嚴密的防範和戒備下,彭羽還 敢跑來自投羅網? 時間在緊張和熱鬧的氣氛中,一分一分地過去了……一直到下半夜三點鐘,「貴賓室」 的門終於開了,伍月香果然以橫掃千軍之勢,大獲全勝,但她忽然歇手不賭了。 儘管大家極力挽留,她即堅持立即停止,寧可明天夜裡再戰。 無可奈何之下,大家只好歇了手,爭取明夜光臨到自己的賭場去。 伍月香卻不肯定地答應任何一個人,只說:「明夜我還是先來這裡,到時候再說吧!」 這顯然是給陳久發吃下粒定心丸,表示她明夜還會再來的。 果然陳久發心花怒放,也主張結束這場賭局,明夜再邀原班人馬繼續「奉獻」。其實她 現在的收穫已不在少數,最少也有一百多萬美金現鈔,外加二十張面額十萬的美金的旅行支 票! 這一場「梭哈」,她竟贏了三百多萬美金! 八位大老闆輸得慘兮兮的,居然還眉開眼笑,一齊陪送她走出賭室。 整個賭場頓時騷動起來,擁向她爭睹風采,而白莎麗卻立即悄然先溜了出去。 在這種情形之下,自然不至於有人對她留難,那樣一來勢必犯眾怒,值得擔心的則是她 出了賭場之後,非常可能被人追蹤。 由八位大老闆前呼後擁,更有人大獻慇勤,惟恐她提不動那裝滿美鈔,十分沉重的特大 號手提包,爭相要替她提,但被她含笑婉拒。由朱茂才在前面開道,把她一直送出了大門外 。 這時白莎麗已上了車,可是開了電門,竟無法發動引擎! 白莎麗這一驚非同小可,車子明明是好好的,怎麼會在緊要關頭,突然出了毛病? 眼看伍月香已走出賭場大門,她這裡的引擎還發動不了,頓使她心急如焚。就在這時候 ,突見一輛轎車飛馳而至停在了賭場門口,伍月香一上車,那車便風馳電掣而去。 雖只驚鴻一瞥,白莎麗已認出,那開車及時趕到接走伍月香的,赫然竟是彭羽。 白莎麗立即想到,伍月香擔擱了十多分鐘的原因,必然是他們離開「幽蘭公寓」後,彭 羽突然找上門去,結果……念猶未了,已見白振飛和鄭傑匆匆走出賭場,發現她的車子還停 在那裡,伍月香卻早已乘車而去。不禁大為驚詫,忙不迭向她一招手,同上了鄭傑開來的車 。 白莎麗立即下車奔了過去,等她一上車鄭傑便把車開動,只見她氣急敗壞地用手一指: 「他們朝那頭去了,快追!」 鄭傑哪敢怠慢,加足了馬力,就風馳電掣地追去。 出乎意料的是,陳久發並未派人追蹤,大概他是為了表示「誠意」。同時剛才伍月香臨 走又給他吃了顆定心丸,故意說明夜還要再來,所以他不必多此一舉,再對她跟蹤了。 飛馳中,白振飛急問:「莎麗,這是怎麼回事?」 白莎麗咬牙切齒地恨聲說:「我的車子發動不了,準是彭羽做的手腳!」 「彭羽!」白振飛和鄭傑異口同聲地驚問。 自莎麗怒不可遏地說:「剛才就是他開車子來,把那賤女人接走的。」 他們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立即恍然大悟,也想到了伍月香姍姍來遲十多分鐘的 原因。 可是他們此刻已無暇多說,只有加足馬力飛追,截住了彭羽和伍月香再說。 追了一陣,發現前面那輛轎車,正馳向碼頭而去,白莎麗不由地急叫起來:「快追,他 們一定準備好了船,打算乘船逃走了呀!」 鄭傑早已加足油門,使車子飛馳起來。 一路緊追,終於追到了碼頭,只見那輛車已停在碼頭上了。彭羽和伍月香一下車就奔向 堤旁,跳上了一艘快艇。 鄭傑一個緊急剎車,把車停住了,白莎麗首先下車衝向堤旁,正舉槍欲發,卻被白振飛 及時趕來阻止。 「別開槍,這裡是碼頭呀!」 白莎麗情急地恨聲說:「難道就讓他們逃之夭夭不成?」 白振飛沉聲說:「放心,她逃不出我手掌的,無論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她找到! 」 鄭傑停妥了車,趕到堤旁看時,那艘快艇已鼓浪而去,駛向夜色朦朧的海上,漸漸去遠 了…… 熾天使書城
【後記】 故事到此已告一段落,但它並沒有結束,因為不但白振飛和自莎麗這對假父女,枉費一 番心機,結果陰溝裡翻船,栽在了伍月香手裡,連鄭傑也不服這口氣! 但伍月香已在彭羽的相助之下,從海上逃之夭夭,將上哪裡去找他們呢? 白振飛似乎很有把握,因為他心目中已想到了一個人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