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們有上億美元的賭資,擅長各種賭博的訣竅,走遍世界各大賭城,
無往不利,這次來到香港,暴露了他們流氓紳士的丑惡嘴臉……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金鼠隊”是由十二個國籍不同,而精通好幾個國家語言的人士所組成。
他們不僅擅長各種賭博的訣竅,更仗著賭資充裕,聲勢浩大,走遍世界各大賭城,
幾乎所向無敵,無往不利。每到一處必然大獲全勝,滿載而歸,因此被人稱為“賭博專
家”。
但這些“專家”並不完全是憑賭技的出神入化,而是靠幾種秘制的化學藥品,以及
特殊的“道具”,在必要時就成了他們穩操勝券的隨身法寶。
因此這些十二個頗負盛名的玩票賭徒,外表一個個儼然似手面闊綽的紳士,骨子裡
實比職業賭棍更厲害,手段也更卑鄙。簡直形同一批騙徒,也可以說是戴著紳士假面具
的高級流氓!
可是,不知道他們底細的人,卻把這批吃人不吐骨頭的流氓紳士,敬奉成活財神似
的,惟恐巴結不及,這豈不是對拜金主義者的莫大諷刺?
他們這次結隊遠征,環遊世界各地,搭乘的是“愛比利亞號”豪華郵輪,沿途一帆
風順,得心應手,頗有很大的收穫。只有在途經馬尼拉時,由於當地黑社會中的兩大惡
勢力爭相獻媚,為爭奪這條財路而發生火拼,使他們幾乎被卷進了漩渦。
因為這意想不到的事件,掀起了軒然大波,以致使他們無法在當地展開活動,更不
敢再公然招搖,只好臨時取消事先安排的一切,安安分分地回船避了整整四十多個小時
的風頭,連岸都不敢上了。
好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假使他們真想在馬尼拉大顯身手,還不知道是福是禍。
何況,失之東隅,尚可收之桑榆呢?
於是,他們決定養精蓄銳,把全部精神集中在下一站,也就是此行預定的最大目標
——香港!
在香港方面,負責接待“金鼠隊”的是陶文士,他早已為這批貴賓安排了一切。
陶文士早年曾在黑社會裡打過滾,並且是相當活躍的人物,如今他似乎已經洗手不
干,在中環開設了一家珠寶行,儼然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但是,他在暗中仍然跟黑社會裡的人藕斷絲連,經常眉來眼去,誰也不清楚他們在
搞些什麼名堂。
尤其這次“金鼠隊”途經香港,接待的差事不知怎會讓他抓上了手,而且忙得非常
起勁。早在幾天之前,他便動員了大批人手,開始張羅和部署一切了。
另一方面,他卻在暗中奔走,私下安排著一個陰謀……
“金鼠隊”一到香港,就被陶文士所率領的龐大歡迎隊伍,浩浩蕩蕩地,從碼頭直
接接到了“國際大飯店”,事先早已替他們每人準備了一個豪華套房。
為了表示禮貌和敬意,在歡迎的行列中,尚包括了他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太太,
和二八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彷彿一朵待放的花蕾的女兒陶小瑛。
十二位貴賓的國籍都不同,其中只有黃傑克和張約翰,是入了美國籍的華人。
他們一到“國際大飯店”,就把陶文士鬼鬼祟祟地拉進黃傑克的房間,迫不及待地
問:
“老陶,事情怎麼樣?”
陶文士回答說:
“一切都沒問題,只是澳門方面的各大賭場,聽說已經決定采取聯合陣線,早就密
切注意你們,在嚴陣以待了……”
黃傑克置之一笑說:
“那倒不必放在心上,我們所關心的並不是澳門方面,就算不去也無所謂啊!”
陶文士不以為然他說:
“不!你們既然來了香港,怎能不順便去澳門大顯身手一番。那樣一來,豈不是讓
他們以為是采取聯合陣線的嚇阻力量,使你們嚇得裹足不敢前往了?”
黃傑克猶豫了一下說:
“這問題回頭再研究吧!那位有錢的寡婦怎麼樣?”
陶文士笑笑說:
“路我是替你們舖好了,但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否則就可能被她懷疑,必須讓她自
己上鉤,才不致弄巧成拙,反正我已經邀了她,待會兒在歡迎酒會上,你們就可以見到
她啦!”
張約翰正待問什麼,房間已被推開,闖進來的就是陶小瑛,她說:
“爸爸,媽媽叫我來問你一聲,是不是我們先回去,家裡的酒會還有很多事情要招
呼……”
陶文士想了想說:
“也好吧,你跟你媽先回去,我還得留在這裡招呼他們,准七點鐘帶他們一齊回家
就是了。”
陶小瑛點點頭,又向兩位貴賓面帶微笑地打個招呼,便逕自退出房去。不料正走出
房,竟跟一個匆匆走過房門口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你這個人走路怎麼……”她定神一看,對方是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紳士,嘴
唇上還蓄了兩撇“克拉克蓋博”式的“騷胡子”,雖然與他的年紀不太相稱,倒真有那
麼點風流瀟灑的味道。
青年紳士忙不迭歉然說: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沒碰痛了你吧?”
陶小瑛看他非但不討厭,而且還有股子帥勁,尤其對方又不是故意撞她的,她自然
也不好意思發作了。
於是,她微微一笑說:
“沒有。其實我自己走路也大急……”言下之意,已把相撞的責任歸咎於她自己了。
青年紳士哂然一笑,又道了聲歉,文質彬彬地再向她微一鞠躬,始繼續向甬道裡走
去。
陶小瑛看著他那雄偉的背影,彷彿男人在欣賞身材健美的女郎,居然不知不覺地站
在那裡出了神。
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似乎對那青年紳士的印象非常深刻,尤其那風度翩翩的瀟灑
氣度,使她為之神往。在這一剎那間,她已然有些情不自禁起來。
就在她看著那青年紳士轉過甬道,暗覺悵然若失之際,忽聽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響
起:
“小瑛,你站在那裡干嘛?我叫你去問你爸爸的呢,你問過了沒有?”
陶小瑛似乎有些作賊心虛,臉上頓時一紅,幸而是背向著陶太太,才不致被她發覺
她的窘態。
“呃……”她應了一聲,忙不迭回過身來,向那雍容華貴的婦人回答:“爸爸叫我
們先回去,他還要留在這裡招呼,回頭帶他們一齊回去……”
“那麼我們就先走吧!”陶太太說了一聲,便偕同陶小瑛匆匆離去了。
這時轉過甬道的青年紳士,忽然又走回頭來,發現陶小瑛已離去。這才走到“金鼠
隊”包下的那一排房間對面,在一個房間門口站定,伸手在房門上輕敲了兩下。
房門一開,他就迅速閃身進去,反手推上了房門。
替他開門的,是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少女,把長髮在腦後扎了個馬尾,配上她那略帶
幾分稚氣的臉型,愈發顯出她的俏皮了。
她穿的是白色鬆緊無袖襯衫,大圓敞領開得很底,使袒露出幾乎五分之二的雙峰,
簡直呼之欲出。而這襯衫的型式,看來就像是男人的背心,僅僅兩條肩帶稍寬而已。
這女郎下身配的是條淺黃色,帶有伸縮性的緊窄熱褲。這真是名副其實的“短褲”,
短得不能再短了。褲管離大腿的根部大約只有一寸,使兩條修長而均勻的美腿,整個裸
露著,腳上則穿的是平底涼鞋,十指全塗了寇丹。
她等青年紳士把房門一關上,就迫不及待地問: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動手?”
青年紳士從容不迫的回答:
“酒會是設在姓陶的家裡,七點鐘開始,等他們一離開這裡,我們就可以采取行動
了。不過,我卻有點擔心,怕他們的東西沒有留在行李裡,而是隨身帶著的……”
那女郎很有把握地說:
“那沒關係,我們先搜這十二個人的房間,搜不出再混進酒會裡去。就算東西在他
們身上,我也有辦法弄到手!”
“這個我絕對相信,”青年紳士說:“但問題是東西到手之後,我們還得掉了包還
回去,那就不太簡單了。萬一被他們任何一個人發覺,我就枉費心機,前功盡棄啦!”
那女郎想了想說:
“說老實話,東西要在他們房間裡,我一個人是綽綽有余了。可是萬一真在他們身
上,靠我一個人下手確實很困難。你干嘛不跟我們老頭子打個商量,讓他們多派幾個人
手混進酒會裡去?”
青年紳士強自一笑說:
“可惜我跟你們老頭子還夠不上這個交情,連請你一個人出馬,已經幾乎使我破產
了,哪還有余力多請人手?並且,人多口雜,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走漏一點風聲的,多一
個人知道不如少一個人知道的好!”
“難道你不怕我走漏風聲?”她笑著問。
青年紳士笑笑說:
“你們的老頭子已向我保證,這種事除了你知我知他知之外,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
道,所以我很放心。不過,魏老大倒是特別提醒了我一點,要我對你隨時注意,因為據
說你有順手牽羊的毛病!”
那女郎不服氣地說:
“這怎麼能叫毛病!我們都是他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教的就是這門本領,要不順手
牽羊,讓我們拿什麼出來孝敬他?”
青年紳士正色說:
“但這次情形不同,你是我出代價請來協助的,任務是設法把‘金鼠隊’的‘法寶’
偷到手,掉了包再送還給他們。如果你來個順手牽羊,使他們發覺失竊,就會知道被人
潛入房中動過了行李。這樣一來,他們就很可能會檢查失物,發覺那些‘法寶’出了毛
病,那我不是前功盡棄了?所以這一次的行動,你絕對不能擅自作主,一切必須聽我
的!”
“可是我也得提醒你,”那女郎說:“並不是我吃裡扒外,在背後說老頭子的壞話,
事實上誰跟他打交道都佔不了便宜。所以我勸你別太相信他,他向來說話是不一定算數
的!”
青年紳士暗自一驚,急問:
“你的意思是說他可能走漏風聲?”
那女郎矢口否認說:
“我可沒這麼說,只是給你個忠告罷了!”
青年紳士心知她是有所顧忌,不便直截了當地指出那賊頭是個言而無信的傢伙,於
是他不再追問下去,看了看手錶說:
“現在六點鐘還不到,還有個把鐘頭他們才去赴酒會,我們怎麼打發這些時間?再
想想,還有什麼要準備的?”
那女郎胸有成竹地說:
“反正一切都準備好了,到時候你只要用調虎離山計,把那兩個值班的僕歐調開,
我就用萬能鑰匙開了房門進去搜查,你在甬道裡替我把風就成啦!”
青年紳士慎重地說:
“可是你得把握時間,一口氣要搜十二個房間,並且除了他們的行李之外,各處都
要仔細搜查呀!”
“這個你放心,”那女郎自負地笑著說:“我們干的就是這一行,絕對不會馬虎的。
並且我把應用的各種‘道具’都帶齊了來,哪怕他們皮箱裡有夾層,我也能弄開來搜查。
事完以後再還原,使他們一點也看不出被人動過!”
青年紳士笑笑說:
“這麼說我可沒找錯人,就算花了代價,也非常值得呀!”
那女郎聳聳肩說:
“其實我倒覺得你的代價花得有些冤,假使不是找上老頭子,而是直接跟我打交道
的話,這點小事情我最多只要一半的代價,那樣彼此都實惠。而現在你把十萬港幣交在
了老頭子手裡,辦完事恐怕連五千都不會分給我呢!”
青年紳士苦笑:
“可惜事先我們既不認識,你身上又沒掛招牌,我怎麼知道你是干這一行的?連找
上你們的老頭子,我還是好不容易找到門路的,總不能滿街逢人就亂問呀!”
那女郎好奇的問:
“說真的,你是怎麼會找到這條門路的?”
青年紳士故意賣關子說:
“這你就不必問了,反正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香港這種地方,只要肯付出相當代價
的,任何事情沒有辦不通的!”
“什麼?你把我比成鬼,替你推磨?”她生氣地悻然質問。
青年紳士忙不迭解釋說:
“我絕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是打個比喻,表示是花了代價才打聽出了這條門路的
呀!”
那女郎仍賭氣地說:
“哼!你什麼不好比,卻拿有錢能使鬼推磨來比,這不明明是存心挖苦我!”
青年紳土只好陪著笑臉說:
“我確實是無心的,現在算我說錯了,向你鄭重道歉總可以了吧?”
她這才轉嗔為喜,“噗嗤”一笑說:
“那麼我問你,你是不是真叫鄭傑?”
青年紳士點點頭說:
“當然是真的!我又不是被通緝的逃犯,何必改名換姓?”
那女郎若有所思地說:
“鄭傑這個名字,我好像聽到過……”
“也許是同名同姓吧!”鄭傑企圖掩飾。
那女郎卻說:
“不會這麼巧,跟我同姓的人很多,可是我卻從來沒聽說有第二個人叫趙家燕的!”
“那麼你是在哪裡聽到過鄭傑這個名字的呢?”他問。
趙家燕茫然回答:
“我一時記不清了,反正我絕對是聽到過的……”
鄭傑故意說:
“我也記得有個人叫趙家燕,好像……好像是在古時不知哪一個朝代……”
趙家燕嬌斥一聲:
“鬼扯!”突然撲向了他胸前,舉起粉拳佯作要打狀。
鄭傑卻趁勢伸手把她往懷裡一摟,老實不客氣地擁住了就吻!
趙家燕似乎有些意外的驚訝,沒防到他會有此一著,但僅只掙扎了幾下,便不再抗
拒了。
鄭傑以為這女郎已被征服,於是把原有的一點顧忌也蕩然無存了,將她緊緊摟在懷
裡。吻了一陣之後,便開始轉移陣地,低頭吻向了她裸露的香肩。
她仍然沒有抗拒的表示,使鄭傑更得寸進尺起來,再順著她的肩部一直吻下去,吻
向她袒露的一片雪白酥胸……
這部分比較敏感,立即引起了反應,使她全身微微一震,輕微地顫粟起來!
而當他意猶未足,繼續吻向她那領口以上,裸露出幾乎五分之二的隆起部分,突然
全身扭動起來,並且吃吃地笑著說:
“討厭!你這胡子弄得人家癢兮兮的……”
女人罵男人“討厭”的意思,似乎與“可愛”沒有什麼分別。尤其在這種情形之下
的,即使真被她感到討厭,他也毫不在乎的。
這不能怪他的情不自禁,只能怪她穿得太暴露,而這呼之欲出的雙峰又太可愛!
她見未能阻止鄭傑的“討厭”,只好急舉雙手,捧住了他正吻在肉丘隆起部分上的
臉,以免他繼續下移。
就在這時候,她那可愛的纖纖玉手,已向他嘴上輕輕摸去……
突然之間,鄭傑失聲痛呼起來:
“哎喲!……”
原來她已出其不意地,猛可用力把他胡子一扯,居然扯下了一半,整片的另一半仍
然黏在嘴唇上!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嘴上這兩撇小胡子是黏上去的!”
鄭傑的偽裝已被識破,只好放開了她,用手按在嘴唇上,尷尬地苦笑說:
“小燕,你既然懷疑我是黏在嘴上的,那就得用強力膠水才能黏上去,不先用酒精
怎麼硬扯呀!”
趙家燕振振有詞地說:
“這就叫出奇制勝,等我真找來酒精,你還會乖乖地讓我把它扯下來?”
鄭傑向嘴上一摸,再看看手,不由地悻然說:
“你看,我嘴上已出血了!”
趙家燕有些刁鑽成性,嘴裡“嘖嘖”連聲地說:
“真的!讓我替你看看,痛不痛?”她居然在哄小孩似的。
鄭傑真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但又不好意思太認真,只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似乎也有些過意不去,忽然雙手捧住了他的臉,吻在了他嘴唇上流血的地方,伸
出舌尖去舔掉血跡。
然後,她嫣然一笑問:
“現在該不痛了吧?”
鄭傑故意忿哼了一聲,突然以牙還牙地,也來了個“出奇制勝”,出其不意地以雙
手把她抱了起來。
“你,你要干嘛?……”趙家燕暗吃了一驚。
鄭傑置之不答,把她抱到床前,猛可一拋,將她拋在床上。
趙家燕剛呼出聲:
“啊!……”
鄭傑已跟著撲上了床壓在她身上,雙手按住了她的兩肩。
這回他可絕不客氣了,彷彿存心報復似的,撲住她就一陣狂吻!
趙家燕雖對他的狂態感到吃驚,但她好像對剛才的舉動頗覺歉意,因此不便抗拒。
只好任由他形同瘋狂地,從她的嘴唇開始,順著耳根吻向粉頸,繼續移向裸肩,甚至褪
下肩帶的障礙。
她上身穿的這件無袖短襯衫,雖有鬆緊,卻靠兩條肩帶掛住,構成低敞的大圓領。
肩帶一被退下,掛落在兩臂上,這件襯衫看來便成了裹在上身的一塊布片。而雙峰一半
之上的部分,就整個暴露出來了。
這一來,鄭傑已通行無阻,順著那一片雪白的酥胸,一直吻向她那漸漸突起的雙峰
了,才遇到了阻礙,那是她露出領口外的乳罩的“蕾絲”花邊!
她既不抗拒,而他又決心長驅直入,自然必須除掉任何“障礙”。
於是,他的兩手也開始助陣,向她身上發動了攻勢……
就在她的“障礙”被拉扯下去,忽聽她驚聲說:“你聽!”
鄭傑以為她在玩什麼花樣,根本置之不理,彷彿一頭餓虎撲住了羔羊,要把這獵物
撕成碎片,飽餐一頓!
可是,他突然停止了,因為這時他已聽見,房外正響起了諠譁的人聲,使他不由地
一怔。
趙家燕並沒有撒謊,由房外的人聲判斷,雖然七點鐘尚未到,大概陶文士已帶著
“金鼠隊”,提前去赴設在家裡的歡迎酒會去了。
鄭傑立即放開她,一骨碌翻身下床急急趕到房門口,悄然開了條門縫向外張望。果
見一群人,正從甬道走向電梯間去。由於人數眾多,而電梯只有兩架,所以他們必須分
成好幾批,才陸續下樓。鄭傑等最後一批人進入電梯,立刻關上房門,回身一看趙家燕
已將衣服整妥,紅著臉赧然說:
“哼!想不到你是個色狼,老頭子交代我的任務中,可沒有包括這些呀!”
鄭傑歉然說:
“事成之後,我再補償你就是了。現在他們已經走啦,我們馬上開始行動吧!”
說完,他不等趙家燕再抱怨,便捺了下門旁喚人電鈴。同時掏出一支鉛管裝好強力
膠水,急將被扯脫開的胡子黏好。
倏而,一名僕歐應召而至,敲開房門進來問:
“先生有什麼吩咐?”
鄭傑向早已準備好的大小四五只皮箱一指,吩咐說:
“麻煩你再找個人來幫忙,把這些行李替我送到七樓,七一七號我的房間裡去。”
僕歐看了看那些皮箱,自告奮勇地說:
“我一個人就行了!”
可是當他走過去,把兩隻較小的皮箱夾在肋下,再蹲下去提那最大的皮箱時,卻出
乎意外的沉重,使他站都站不起來啦!
他不禁面紅耳赤地說:
“先生,你這皮箱怎麼……”
鄭傑笑笑說:
“你還是快去找個人來幫忙吧,回頭小費我多給一份就是啦!”
僕歐只好把皮箱一齊放下,匆匆出房而去。
趙家燕忍不住笑了起來說:
“你這一套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哲學,倒真蠻靈的呢!”
鄭傑哈哈一笑說:
“但這皮箱裡裝的石頭,還沒鑿成磨子呀!”
就在他們相對而笑之際,那僕歐已找來幫手,並且還拖來個搬運行李的兩輪推車。
兩個人合力,才把那沉重的大皮箱搬上了推車,其他幾件都較輕,堆在了上面。
鄭傑已掏出兩張五百元票面的港市,分別給了每人一張說:
“你們送到七樓,叫僕歐打開七一七號的房門,把行李放在房間裡就行了!”
“是!”兩個僕歐齊聲恭應,推了車就出房而去。
等他們一進電梯,鄭傑和趙家燕立即出了房間,選了最近的黃傑克的房間為目標。
因為“金鼠隊”的十二個房間在一排,每個房外均有陽台,憑這妙齡女飛賊的身手。
只要進了任何一個房間,其他的房間就任憑她來去自如,登堂入室而毫不困難了。
鄭傑負責在甬道裡把風,趙家燕向兩頭一張,趁著沒有人,當即取出一把萬能鑰匙,
迅速開了對面黃傑克的房間,閃身進去就趕緊把門關上,以便在裡面展開搜索。
誰知房門才一關上,守在甬道裡把風的鄭傑,就聽到房內發出一聲驚呼:
“啊!……”這是趙家燕的聲音。
緊接著,又一聲沉重的響聲,彷彿是什麼重物倒在了地板上。
鄭傑頓吃一驚,他情知有異,立即向那房間沖去。
幸好房裡並未推上門閂,被他一推就開了,闖進房裡一看,一眼就瞥見兩條黑影正
逃出落地窗,出了陽台。
鄭傑正待追去,卻藉著甬道從敞開的房門射進的光亮,發現趙家燕已被擊昏倒在了
他腳前!
陶文士把酒會設在自己家裡,並不是為了省錢,而是要使“金鼠隊”感到賓至如歸,
同時借以表示他的歡迎熱忱和敬意。
另外一方面,卻是“金鼠隊”的名氣太大,這次來香港極力避免招搖,免得引起警
方的注意,以及黑社會的人物的覬覦。因此他們早已通知陶文士,歡迎的場面不必太舖
張,也不必安排在公共場所。
酒會設在他家裡是最適合,也最理想的,這樣他就可以場地也有限為藉口,盡量把
應邀的來賓力求精簡了。
在應邀的名單中,列為第一位的就是那富孀羅漪萍女士。
她在社交場合中,一向是極受尊敬,和眾所矚目的。因為這個女人的丈夫莊泰昌就
是赫赫有名的珠寶界大享,幾年前因所乘的飛機失事罹難,使羅漪萍不僅繼承了全部遺
產,並且還從航空公司和保險公司雙方面,獲得了為數極可觀的賠償。
莊泰昌沒有子女,他一死財產便悉數歸羅漪萍所有,而使她成了擁有十幾億產業在
手的富孀。不過預立的遺囑中有一條規定,就是一旦莊泰昌身故,她必須守寡十年。
在這十年之內,羅漪萍只能動用將近三億港幣的現款和珠寶,卻不能處理龐大的不
動產,及投資其他事業上的股權。
換句話說,羅漪萍必須守足十年的寡,才能獲得全部的遺產,否則她只能享受那三
億港幣的權利,其他的產業就無權處置。將由律師按照遺囑執行,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
了。
陶文士幾年前只是個珠寶掮客,直到莊泰昌罹難以前才幫了他一把,使他搖身的一
變,成了珠寶行的老闆。
這件事連羅漪萍都不清楚,只有陶文士一個人心裡明白,那是莊泰昌離港赴美時,
臨行前交給了他一批珠寶,本來是托他經手轉售的。結果飛機出了事,物主一死,陶文
士便趁機把那批珠寶吞沒了,因而使他驟成暴富。
而羅漪萍又不願繼續經營,於是,陶文士便以“合伙”的方式,把“泰昌號”接手
過來,連欺帶騙地,不到幾年光景,“泰昌號”便成了他獨資經營的啦!
今晚在陶文士的公館裡,場面雖不太舖張,情況卻非常熱鬧。
羅漪萍在邀請的來賓名單中,她是名列第一位的,但她卻姍姍來遲,七點半鐘以後
才到。
她的實際年齡已在三十五以上,但她養生有道,駐顏有術。大概是經常吃珍珠粉,
和每天花上個把小時的美容保養吧。使她的皮膚始終保持潔白嬌嫩,柔潤得臉上不見一
條皺紋,看上去簡直就像個三十不到的少婦。
這就是金錢萬能的時代,有錢不但能使鬼推磨,還能買回女人失去的青春!
羅漪萍今晚穿了一件“泰絲”的墨綠色緊身旗袍,胸前和背後卻空了一片,形同袒
胸露背,而補以透明的同色輕紗,使得看上去若隱若現。
珠寶大亨的遺孀,自然得滿身珠光寶氣,才足以表示出她的身份。但她在這種社交
場合中,從來不願過分炫耀和招搖,今晚她只戴了付墜型的鑽石長耳環,手上套了只鑽
戒,頸上再配一串珍珠項鍊而已。
這樣不但簡單樸素,而且更能襯托出她的高貴,雅而不俗。不像一般有兩個錢的女
人,喜歡在大庭廣眾之前“騷包”,弄得滿身珠光寶氣,琳琅滿目,恨不得把所有的家
當都佩掛起來,裝扮成個活動的舊貨攤!
她一到,正在忙著招呼“金鼠隊”的男女主人,立即雙雙趕過去迎接。
“對不起,”羅漪萍首先就表示歉意:“我因為臨時有點事來晚了……”
陶文士忙陪笑臉說:
“哪裡哪裡,你來得並不晚,只是酒會提前開始了,因為他們今晚還想去澳門玩玩
啊!”
“他們都來了?”羅漪萍興奮地問,並且急以眼光向各處一掃,似在尋找那十二位
貴賓。
陶文士說了聲:
“讓我來替你們介紹介紹……”便偕同陶太太,陪著這位富孀,走向裡面擺食物和
酒的長餐桌前去。
十二位貴賓的眼光,不約而同地轉移過來,集中在男女主人陪同下走過來的富孀身
上,彷彿在向她行注目禮。
來到餐桌前,陶文士立即替他們一一介紹,羅漪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與每一位
貴賓握了握手,並且以社交詞令寒喧兩句。
當最後介紹到黃傑克和張約翰時,陶文士特別加以補充說:
“莊太太,這兩位就是我曾經跟你提起過的,他們僑居在美國已經有好幾代了,並
且已經入了美國籍。經常都在世界各地游歷,關於莊太大有意思隨同他們環遊世界的事,
我已向他們表示過,不過細節方面還是由你們自己直接談吧!”
羅漪萍迫不及待地笑問:
“黃先生,張先生,我這個要求實在很冒昧,因為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很想跟你
們結伴同行,但不知道是否會使你們感到不方便?”
“哪裡,我們非常歡迎!”黃傑克笑笑說:“能為羅女士作嚮導,實在是我們莫大
的榮幸。不過,我們在香港停留的時間只有四十八小時,船後天晚上就開航……”
羅漪萍接口說:
“那不成問題,我的護照早就辦好了,隨時都可以拿出簽證,只要你們同意,明天
我就買船票!”
黃傑克暗瞥了陶文士一眼,故作猶豫狀說:
“呃……原則上我們絕對歡迎羅女士同行,使我們的旅途增光不少。但我們一向是
團體行動的,任何事不能單獨擅自作主,所以這種事我們還得跟其他的人商量商量,征
得他們的同意之後,才能作最後的決定。”
羅漪萍由於患得患失的心理,不禁擔心地急問:
“他們會不會不同意?”
黃傑克尚未回答,忽見一名男僕走過來,向陶文士恭然說:
“老爺,你的電話,在書房裡……”
陶文士只好歉然地告了個便,匆匆走向書房去接聽電話,讓他們雙方自己繼續商談
了。
離開長餐桌後,那跟在身後的男僕搶前兩步,輕聲說:
“崔二爺來了,在書房裡等你!”
陶文士這才知道並沒有電話,而是那私下跟他狼狽為奸的傢伙來了。這個綽號叫
“催命鬼”的崔老二,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現在突然趕來,自然是有特殊的事故。
於是,陶文士忙不迭走進書房,果見崔老二正在焦灼不安的來回踱著,一面在猛吸
著香煙,顯然心情非常的憂急。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什麼事?”陶文士急問。
崔老二迫不及待地說:
“老陶,你究竟是怎麼搞的呀,許大頭那邊等著要錢,我說好了今天晚上一定付清
的。可是你人不照面,電話也不給我一個,教我怎樣向許大頭交代?”
陶文士沉聲說:
“錢還會少得了他嗎?急個什麼勁!‘金鼠隊’五點多鐘才到,我一直還沒有機會
跟他們談錢的問題,回頭談過了就把錢送去也不遲呀!”
“他們這次帶有那麼多現款?”崔老二似乎不放心。
陶文士冷冷地說:
“這倒用不著你操心,就算現款不夠,我也負責替他們設法湊足,絕對分文不少。
不過,許大頭那邊我始終沒時間去,總得親自查驗了沒問題,才能把余數全部付清!”
“老陶!”崔老二悻然說:“你雖然沒有時間去,但我卻一直在那裡監工,從東西
噴漆到裝上船艙,我始終親自在場,可說一分鐘都沒敢離開過,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陶文士鄭重地說: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怕許大頭給的成色不足,到了日本以後,萬一那邊不收
就麻煩啦!”
崔老二冷聲說:
“哼!我是照九九九的成色付錢,諒他也不敢在成色上吃我們!”
“份量呢?”陶文士問。
崔老二很有把握地回答:
“那更沒問題,在噴漆以前我親自秤的,每塊五十公斤,一共四塊。完全比照艙板
的形式鑄造,裝上去一模一樣。再把全艙整個重噴一道漆,那就絲毫也看不出破綻了
哦!”
陶文士心細如發,立即糾正說:
“這你就犯了個最大的錯誤,噴漆一定要有技巧,絕不能讓人一眼就看出是新噴過
漆的……”
崔老二哈哈一笑說:
“老陶,你真把我看成喝西北風,啃稻草的啦,連這一點都想不到,我還能辦什麼
事?老實說吧,不但噴過漆之後,把全艙都故意用油灰弄髒了,還把油漆的氣味全都消
除了,別說是看,就是聞也聞不出呢!”
陶文士這才滿意地點了下頭說:
“好吧,你現在先回船上去,千萬不要再離開,回頭我就派人把錢直接送給許大頭
了!”
崔老二走到房門口,忽又回身來問:
“船上那兩個技工怎樣處置?”
陶文士沉聲說:
“反正不能讓他們洩漏風聲,你就看著辦吧!”
崔老二會意地把頭一點,便逕自轉身走出了書房。
陶文士站在那裡遲疑了片刻,才走過去抓起書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
倏而,對方已有人接,陶文士即說:
“喂!我是陶老闆,找小程聽電話!”
“我就是的……”對方回答。
陶文士輕聲吩咐:
“小程,崔老二剛才從我這裡離開,大概要先去許大頭那裡一趟才回船。你立刻到
船上去一趟,替我把今天換裝上去的艙板檢查一下,趕快給我來個電話,我等著你的消
息!”
“是!我馬上就去!”小程唯唯應命。
陶文士擱下話筒,剛走出書房,忽見陶小瑛興沖沖地走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說:
“爸爸,我聽說黃叔叔他們已經答應羅阿姨了,你不是答應這個暑假讓我出門旅行
一次的嗎,能不能讓我跟羅阿姨他們一起去?”
陶文士意外地一怔,斷然拒絕說:
“不行!你怎麼能跟他們一起去,過幾天我忙完了再替你安排!”
陶小瑛大失所望地說:
“為什麼不行?難道有羅阿姨做伴,你還不放心?”
陶文士完全是愛女心切,才斷然拒絕的。但卻苦於不便說明其中的原因,只好強自
一笑說:
“小瑛,我並不完全不放心,而是我也答應了你媽,等這幾天的事情忙完了之後,
帶她上日本去玩一次的,到時候我們全家一起去旅行不更好嗎?”
陶小瑛卻把嘴一噘說:
“誰要去日本嘛,日本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又沒有一個認識的在那邊……”
陶文士不禁把眉一皺說:
“你喜歡去美國,反正以後還有機會去的。再不然我們先去日本,等我把那邊的事
辦完,然後再去美國繞一圈回香港,這樣不是讓你玩得更痛快嗎?”
陶小瑛仍不死心地說:
“你去日本辦事,我跟你去有什麼意思。並且我從來沒乘過船,這次難得有這麼好
的機會,又有羅阿姨同行……”
正說之間,一名男僕走了過來,向她說:
“小姐,外面有一位姓鄭的先生找你!”
“姓鄭的?……”陶小瑛怔了一怔,一時似乎想不起是誰。
陶文士卻趁機說:
“人家來找你,當然是認識你的朋友,你快去看看吧,旅行的問題回頭再說……”
他彷彿逃避似的,急於要把她擺脫,說完就匆匆走開了。
陶小瑛悻然叫了聲:
“爸爸!”但陶文士卻充耳不聞,徑直向那些貴賓走去,使她無可奈何,只好隨著
那男僕走去客廳。
來到大門外,不料被擋駕在門口,竟然是跟她在旅館甬道裡。撞了個滿懷的青年紳
士!
“是你?……”陶小瑛既感意外,又暗覺驚喜。
這位不速之客是鄭傑,他哂然一笑說:
“陶小姐,是否覺得我來太冒昧?”
“不!不……”陶小瑛茫然問:“你找我有事嗎?”
鄭傑立即從上裝口袋裡,掏出個精緻的女用小錢包,遞過去說:
“這是我在甬道裡,也就是我們相撞的地方撿到的,不知是不是陶小姐剛才被撞掉
落在那裡……”
陶小瑛只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一接,笑笑說:
“這不是我的!”
鄭傑故作尷尬地說:
“噢,那我找錯了失主,對不起,陶小姐打擾你啦!……”
陶小瑛嫣然一笑說:
“這錢包雖然不是我掉的,但我仍然很感謝你特地送來的這番盛情,為了表示我的
一點謝意,不知是否可以邀你進去坐一會兒?”
她這提議正中鄭傑的下懷,使他暗喜不已,但他不得不裝出猶豫地說:
“府上今晚好像在請客,我進去方便嗎?”
陶小瑛回答說:
“這有什麼不方便,反正是酒會,你就算我的客人好啦!”
鄭傑見計得售,當即把那小錢包放回上裝口袋,笑了笑說:
“恭敬不如從命,只要陶小姐不認為我太冒昧,我就作次不速之客吧!”
於是,守在大門口的幾個漢子不便再擋駕,眼睜睜地看著這青年紳士被陶小瑛帶了
進去。
他們相偕進入寬敞的大客廳,只見仕女如雲,群紳畢集。這時特地請來的五人樂隊
已在奏起柔美的旋律,到處裙履翩躡,釵光鬢影,有的更在婆娑起舞,好一番熱鬧的場
面!
陶小瑛把鄭傑帶到一旁,忽問:
“你怎麼知道我姓陶,而且找到了捨下來的?”
鄭傑早已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因此胸有成竹的回答:
“我撿到那個小錢包時,以為一定是你失落的,可是你已經走了。幸好問了僕歐,
才打聽出來……”
陶小瑛笑笑說:
“那麼我可以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嗎?”
“我叫鄭傑!”他毫不隱瞞地報出了姓名。
陶小瑛卻像在調查他身份似地,繼續問:
“鄭先生是?……”
鄭傑回答說:
“我一向僑居在菲律賓,這次是帶捨妹來香港觀光,昨天剛到……”
“令妹呢?”陶小瑛問。
鄭傑表情逼真地說:
“哦!我真的是,只顧跟著陶小姐進來,卻把她忘了,她還坐在‘的士’上等我著
呢!”
就在這時候,忽見一名男僕走來問:
“請問這位是鄭先生嗎?外面有位小姐找你!”
鄭傑故意說:
“那一定是捨妹看我進來了就不出去,在車上等得不耐煩了。陶小姐,謝謝你邀請
我進來,我要告辭了……”
沒等他說完,陶小瑛已吩咐那男僕說:
“去把那位鄭小姐請進來!”
“是!”男僕應命而去。
鄭傑一本正經說:
“這怎麼好意思,我已經作了不速之客,怎能再讓捨妹也來打擾府上,我看我還是
告辭了吧!”
陶小瑛卻堅持挽留說:
“怕什麼,你們算是我邀請的,別說是兩個人,就是再多幾個也沒有關係,誰還會
攆你們出去不成?”
這也難怪她極力要把鄭傑挽留住,因為今晚的酒會,純粹是為“金鼠隊”而舉行。
所有應邀的來賓,完全是跟陶文士生意上有來往,或者有特殊關係的朋友,年紀起碼都
在三十歲以上。
女士們幾乎全是那些人的太太,雖有幾個帶了女兒來的,都跟陶小瑛並不熟,因此
使她感覺被冷落在一旁了。
同時,她在“國際大飯店”跟鄭傑那一撞,當時便對這英俊瀟灑的青年紳士,留下
了極深刻的印象和好感。
現在鄭傑既然來了,而她又正感到這個酒會枯燥無味之際,哪還能輕易把他放走?
而鄭傑卻是有目的來的,送還小錢包不過是個藉口,其實那錢包根本就是趙家燕的。
他在闖進黃傑克的房間時,瞥見兩條人影從落地窗沖出,逃上了陽台,正待追出,
卻發現趙家燕被擊昏躺在地板上。
這一驚非同小可,鄭傑急於查看她的傷勢,只好放棄了追趕那兩個傢伙。在黃傑克
的房間裡不能久留,以免被那兩名送行李上七樓的僕歐下來發覺,勢必惹起麻煩。
因此鄭傑只好把趙家燕抱出房,關上了門,趕緊回到對面她的房間,放置在床上,
弄了條濕毛巾將她救醒。
等她醒過來一問,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僅記得剛一進房把門關上,黑暗中就撲
來條人影,使她猝不及防之下,還沒有來得及應變,就被對方不知用什麼擊昏了。
鄭傑不禁驚怒交迸,但一時也無法判斷出,搶先一步潛入房中的究竟是什麼人。同
時更令人想不通的,是陶文士剛帶著“金鼠隊”離去,他們就用了調虎離山計,把那兩
個僕歐調開。趁機一個把風,一個開門進了房,而那兩個傢伙又是什麼時候進房的呢?
更使鄭傑感到困惑的,是那兩個傢伙潛入房中的目的是什麼?是否已經得手,才把
突然闖入的趙家燕擊昏,匆匆溜之大吉?
等到他們再想潛入“金鼠隊”的房間搜索,以便打開這個謎時,不料那兩個僕歐已
來覆命,告訴鄭傑行李已經送進了他的房間。
調虎離山計只能用一次,不能再重施故伎,於是他們密商之下,只好決定混進酒會
去下手。反正“金鼠隊”來香港必然得大顯身手一番的,即使不去澳門,也一定會過海
到九龍城去牛刀小試。
那麼,如果東西不在“金鼠隊”的身上,再設法搜查房間也不遲。
因為事有緩急之分,要搜“金鼠隊”的身上,只有在酒會裡下手比較容易,否則等
酒會一結束,他們就失去了大好機會。
而搜查房間卻有的是時間,只要“金鼠隊”去賭了,不到天亮就不回來。等到夜深
人靜時,趙家燕下手就更方便呢!
主意既已拿定,剩下的只有一個問題了,就是如何混進酒會裡去?
其實鄭傑早已有了安排,跟陶小瑛故意撞那一下,就是預先開了條路。
現在他果然輕而易舉地,混進了設在陶文士家裡的酒會,而等在外面的“妹妹”,
原來就是那女飛賊趙家燕!
趙家燕被那男僕帶了進來,經過鄭傑的介紹,陶小瑛立即熱情地向她招呼:
“鄭小姐,今晚如果你們沒計劃去別的地方,就請在這裡玩玩吧!”
趙家燕故意不置可否,向鄭傑徵詢意見:
“哥哥,你說怎麼樣?”
鄭傑笑了笑說:
“我倒無所謂,只是陶小姐一片熱忱,真有些盛情難卻……”
趙家燕揶揄地說:
“我看你是捨不得走呢!”
鄭傑又笑笑說:
“那我們就別辜負陶小姐的一番盛情,乾脆恭敬不如從命吧!”
陶小瑛大為振奮說:
“那太好了,你們二位不必拘束,我是不大會招待客人的,只要不嫌棄招待不周的
話……”
鄭傑暗向趙家燕一使眼色,遂說:
“哪裡,陶小姐這麼一說我們就更過意不去了,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陶小瑛欣然接受了,但卻望了望趙家燕說:
“鄭小姐要不要我介紹個舞伴?”
趙家燕笑笑說:
“陶小姐不必招呼我,你們先跳這支舞吧,我自已去弄點飲料!”
陶小瑛歉然說了聲:
“那我就失陪一會了……”隨即偕同鄭傑,相擁而舞起來。
趙家燕眼光一掃,發現了目標,立即向那餐桌旁的貴賓走去。
她今晚混進酒會來,是準備大顯妙手空空絕技的,所以穿得特別暴露。進來時還不
怎麼引人注意,當她把披在肩上的長紗中卸下後,就令人為之側目了。
原來她穿的是件粉色羅紗小禮服,外面是一層像蚊帳,裡面一層則緊緊裹在非常性
感的胴體上,使得渾身的玲瓏曲線畢露無遺,彷彿是在赤裸的素體上塗了一層閃閃發亮
的粉紅色油漆。
而胸前卻沒有襯裡,僅是一片羅紗到頸下做成圓齒的小領口,袖長不及一寸,雙峰
則袒露出幾達一半。由於遮了一層羅紗,使它若隱若現,更增加了它的誘惑和神秘感。
這是前身,後面則不知是布料不夠,還是裁縫偷工減料,除了“U”字型的兩側稍
有披掛,整個背部都是裸露的,沒有任何遮掩!
她的個子很高,穿的仍然是那種“空前絕後”的平底涼鞋,在這種場合雖不太禮貌
的,但她卻是為了行動方便。因為鞋底是特制的,又軟又薄,走路不但無聲無息,而且
極富彈性,必要時可以靠它飛簷走壁。
這女郎用的手提包也特別大,但裡面裝的都是各種“道具”,完全是有備而來。
她把卸下的紗中搭在臂彎上,落落大方地走了過去。
而她所經之處,不僅是男士為之神魂飄然,一個個情不自禁地向她身上投以貪婪的
眼光,連女士們也不約而同地為之側目。
當她走進擺食物和酒的長餐桌前時,正在跟男女主人,以及那富孀交談的十二位貴
賓,果然一齊向她行起了注目禮!
趙家燕剛取了只高腳杯在手,身旁突然響起了一位貴賓的生硬華語:
“小姐,我能為你效勞嗎?”
趙家燕側轉臉來一看,身旁站一位洋紳士,已用酒杓在大玻璃缸裡,挹取了一構雞
尾酒,表示要為她注入酒杯裡。
這在社交場合中,男士為女賓服務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以示對“女士第一”的敬
意和禮貌,根本不足為奇。
但趙家燕卻在心裡想笑,這位洋紳士已經自動上鉤了!
於是,她把酒杯遞了過去,嫣然一笑說:
“謝謝!”
當這洋紳士在大獻殷勤,替她把雞尾酒注入高腳杯裡時,一旁的陶文士看在眼裡,
不禁暗覺詫然起來。因為來賓名單是他親自擬的,而且所有在場的女賓中,無論是誰的
太太或女兒,他沒有一個是不認識的。
而這時突然出現個令人側目的女郎,他卻從來也沒見過,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
來的,這豈不是怪事!
但今晚門禁森嚴,大門口特地派了好幾個人把守,沒有持請帖的來賓,根本不得其
門而入。即使應邀參加的來賓多帶了家裡的人來,也得由男主人或女主人親自去接,否
則一律被擋駕,那麼這女郎是怎麼進來的呢?
尤其她不但穿得如此暴露,而且還毫不拘束,那種落落大方和從容不迫的神態,就
像她跟這酒會主人極熟悉似的,實際上陶文士根本就不認識她!
可是陶文士卻沒想到,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要帶幾個人進來,把守在門口的大
漢誰還敢擋駕?
不過這傢伙不愧是個老江湖,果然心細如發,他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冷眼旁觀,已覺
出了苗頭不對,暗中對這身份不明的女郎注意起來。
洋紳士替她注完了酒,立即自我介紹說:
“我叫彼德﹒魏爾森,請問小姐貴姓芳名。”
趙家燕微微一笑說:
“我叫鄭燕。”她不但改了姓,還把名字當中的家字省掉了。
洋紳士居然自命風趣地笑著說:
“這名字美極了,簡直像你的人一樣美,‘燕’是不是那種會飛的燕子的‘燕’。”
說時還比了個振翅欲飛的手勢。
趙家燕故作驚訝地說:
“魏爾森先生的華語很棒!你是在哪裡學的?”
洋紳士向黃傑克和張約翰指指說:
“喏!這兩位就是我的華語老師!”
黃傑克和張約翰立即上前,爭著自我介紹,反把那富孀冷落了在一旁。
“金鼠隊”其他的九個人也不甘落後,全都圍過來起哄,趨之若騖地把趙家燕包圍
住了。
這也難怪,陶文士今晚邀請的女士全是太太們,年紀起碼都在三十左右,雖有她們
帶來了幾個少女點綴,可惜並不怎麼出色,以致沒有引起“金鼠隊”的特別注意。
唯一年輕漂亮的陶小瑛,但她是陶文士的女兒,年紀又太輕,在那些洋紳士的眼光
看起來,似乎還不夠成熟,既不對胃口,也不便對她存非分之想。
現在突然出現了個趙家燕,不僅充滿青春的魅力,更穿得這樣大膽暴露,充分顯示
出女人的性感和胴體美。加上她漂亮的臉蛋,使他們一個個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怎
能不大為振奮,情不自禁地引起一陣騷動。
正在跟陶小瑛擁舞的鄭傑,見狀不禁暗急起來,惟恐趙家燕過於招搖,不免惹起全
場的注意。尤其女賓們的妒忌心特別強。一旦被別人搶盡風頭,就會引起眾怒,甚至同
仇敵愾地,一齊以她為攻擊的目標。
所謂“攻擊”,自然不是當真動武,群起而攻。而是指的一般女人的通病,喜歡暗
地裡評頭論足,似乎非找出對方的若干缺點才甘心,否則是不服氣的。
趙家燕穿的這身小禮服,實際上就是被攻擊的最大目標,這樣一來,在眾目睽睽之
下,她哪還有機會下手?
就在鄭傑暗替她擔心之際,一曲已終了,音樂停止了下來。他忙不迭向陶小瑛說:
“捨妹不能喝酒,一喝准會胡鬧,我得去阻止她!”
但他們還沒走近,一位洋紳士已向剛停止吹奏的樂隊打出個手勢,示意叫他們繼續
演奏了。
酒會與營業性的場合不同,並不須按照規定,每節音樂完畢後,一定要休息多少時
間才繼續演奏。既然貴賓興之所至,他們哪能拒絕,小喇叭一開頭,其他的樂器便立即
跟著演奏起來。
那位洋紳士已獨占鰲頭,擁著趙家燕婆娑起舞了。
鄭傑心知他們既已起舞,趙家燕逮著了這個接近對方的機會,就絕不會輕易放過,
很可能在擁舞時就會趁機下手了。因此心得不由地緊張起來,暗替那妙齡女飛賊捏了一
把汗!
這時陶文士已走過來,陶小瑛立即替鄭傑介紹:
“鄭先生,你還沒見過家父吧!”
鄭傑一時不知如何稱呼對方,只好很拘謹地把手一伸說:
“陶老闆,久仰你的大名了……”
“不敢噹!”陶文士跟他握了握手,遂問:“鄭先生在哪裡得意?”
好傢伙,這老江湖一開口就想盤他的底啦!
幸好陶小瑛搶著說:
“鄭先生不住在香港,他們是來觀光的,那位小姐就是他的妹妹!”說時向正與那
洋紳士擁舞的趙家燕一指。
陶文士暗覺詫異地“哦?”了一聲,似乎沒想到今晚的酒會裡,居然出現了兩位不
速之客,而且還是一對兄妹!
他仍然不動聲色,暗向鄭傑打量了一眼,笑問:
“你們也是搭乘‘愛比利亞號’來香港的?”
鄭傑剛回答了聲:
“不是……”
陶小瑛又接口說:
“他們是昨天從馬尼拉乘飛機來的!”
陶文士暗自一怔,因為“愛比利亞號”也是昨天凌晨由馬尼拉出發,今天傍晚才抵
達香港的。而這對兄妹卻在昨天搭乘飛機趕來,這難道是巧合?
可是,今晚的酒會,是為歡迎“金鼠隊”舉行的,這對兄妹居然又不請自來,就不
免令人感到懷疑了。
因為陶文士已獲悉,“金鼠隊”在馬尼拉幾乎出了事,險些被卷進兩大惡勢力火拼
的漩渦,以致使他們在當地不敢照預定計劃展開活動,只能躲在船上避了四十多小時的
風頭。
而這對兄妹既是昨天才到香港,陶小瑛以前根本不可能認識他們。現在陶文士才想
到,他們是被他女兒帶到酒會裡來的。
因此使他們聯想到,無論他們是怎樣認識陶小瑛的,必然是為了要利用她來參加這
個歡迎酒會。而這對兄妹的動機,只怕是衝著“金鼠隊”來的呢!
念及於此,陶文士不由地暗吃了一驚,但在證實他的判斷以前,他又不便於采取任
何行動。只好決定先虛與委蛇,查明了這對兄妹的來龍去脈,以及他們追蹤而來的企圖
再說。
鄭傑似乎也覺得出對方起了疑念,立即掩飾說:
“我們本來早就想來香港觀光的了,可是始終抽不出時間,一直到昨天才算忙裡偷
閒,以為可以來香港痛痛快快玩上個把月再回去的,也算是了一樁心願的。誰知今天中
午突然接到長途電話。說要我立刻趕回去馬尼拉,所以今晚可能是我們在香港玩的最後
一夜了!”
他故意這麼說,是表示他們明天就要離開香港,不致於是跟蹤“金鼠隊”而來,以
便分散對方的注意。
但陶小瑛卻急說:
“怎麼?你們明天就要走了?”言下之意,似乎對他們有點依依不捨。
“我是一定得趕回去的,”鄭傑表情逼真地說:“如果妹妹還想多在香港玩玩,她
可以單獨留下,等我那邊的事情辦完了再來接她……”
陶文士這老奸巨猾的傢伙,雖聽他這麼,疑念未消,趁機試探地說:
“假使鄭先生不見外,令妹單獨一個人留在香港也不方便,倒不如讓她住到捨下來
好了。反正捨下空房間有的是,小女也正好沒人作伴,只要鄭小姐不嫌簡慢,我們是非
常歡迎的!”
鄭傑尚未置可否,陶小瑛已急說:
“爸爸,鄭小姐如果願意,我自然很歡迎她來往。可是我旅行的事怎麼辦,你真是
不讓我跟羅阿姨一起去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羅漪萍,這時忽然聽見提到了她,也不甘寂寞地走過來問:
“小瑛,你說跟我一起去哪裡?”
“爸爸!”陶小瑛不禁悻然問:“你還沒有跟羅阿姨說?”
這一打岔,倒替鄭傑解了圍!
只見陶文士面有難色地吶吶說:
“這,這件事回頭我跟你媽商量一下……”
提到陶太太,她也趕過來湊熱鬧了,急問:
“跟我商量什麼?”
陶文士頓時被三個女人包圍了,使他終於無可奈何地說:
“小瑛聽說‘金鼠隊’己同意帶莊太大同行,她也鬧著要跟去,這件事不好好研究
一下,怎麼能馬上答應她呀!”
陶小瑛見她母親一出面,就更有勢可仗地說:
“那我不管,爸爸自己親口答應過我的,這次暑假讓我到美國去旅行一趟。前些時
說讓我一個人出遠門不放心,現在有羅阿姨作伴,又推三阻四的,明明是說了話不兌現
嘛!”
羅漪萍當即替她幫腔說:
“陶老闆,你不妨就替小瑛跟他們說說看吧,只要他們不反對,小瑛跟著我,你們
夫婦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陶小瑛的心事只有陶文士自己知道,可是他又不便說明,這真叫他有口難言了。
“文士!”陶太太也順著女兒說:“其實他們多帶一個小瑛,也不會替他們增添麻
煩的,你就替她說說看吧!”
陶小瑛有了後盾,更得勢地說:
“要麻煩也只會麻煩羅阿姨,我又不需要他們照顧的,連羅阿姨都不怕麻煩,他們
憑什麼不同意?”
陶文士急向那些貴賓看去,惟恐女兒的出言不遜被他們聽見,但他卻是多此一慮。
這時候他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邊,而是全部集中於正在與那洋紳士跳舞的趙家燕身上
了!
不知什麼時候音樂己變了,由旋律柔美緩慢的“布羅絲”,轉變成了風靡一時的
“迪斯高”。
這種舞是年輕人的玩藝,對年過四十,筋骨不太靈活的“尖頭曼”實在不適合,洋
紳士這下可真是在受洋罪,出洋相了。
他活像只長臂猴,在那裡雙手亂抓,兩條腿直彈棉花,總而言之是無所適從,舉手
抬足都不對勁!
趙家燕卻是逮住了大顯身手的機會,只見她渾身都是勁,充滿了活力,不住地抖動
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彷彿要把她的靈魂從軀殼裡抖出來。
她的舞姿揉和了青春的活力,性感的象征,以及動作的美化,隨著“貝司”扣人心
弦的節拍,彷彿敲擊在每個人心上似地,她的舞姿愈來愈瘋狂了。
本來尚有其他十幾對男女在陪襯,這時全都停止下來,退開一旁,圍成了一圈在欣
賞。
趙家燕一看這情形,就更使出了渾身的勁兒,只見她利用腰部擺動的力量,震起了
全身的波動。尤其當她上身隨著兩肩的扭動搖擺時,更使雙峰激起的乳浪洶湧起來。
於是,樂隊吹奏得更瘋狂起來,使她幾乎是放浪形骸地,將兩手有節拍地上下起落
著,把頭配合著左盼右顧,而梳在腦後的馬尾也隨之甩來甩去。
這女郎已形同瘋狂,到達了旁若無人的忘我境地。而她身上散發出的熱力,也隨著
乳浪和臀波,以及纖腰挺動的傳播,播送到了整個酒會的每一角落。
最尷尬的是那位洋紳士,好在洋人有他的“洋勁”,也就是所謂的“天真”。但他
東施效顰模仿著她的一舉一動,就未免畫虎不像反類犬了。
看他那種窘態百出,又不好意思臨陣退卻的怪模樣,真是出盡了“洋相”,令人覺
得他簡直是活受洋罪!
而他的舞伴卻是早已把他忘了,如同他根本不在場似地,只顧著單獨的表演,出足
了風頭。
家庭舉行的酒會,是不能太拘於形式的,尤其來賓們摸不清這女郎的身份,又看她
的舞伴是“金鼠隊”的貴賓之一,所以都得刮目相看,也有人以為這是主人安排的余興
節目呢!
身為主人的陶文士自然也不便掃大家的興,鄭傑就更不能出面阻止了。
這一來,整個酒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趙家燕的身上了,使得他們正在討論的陶
小瑛旅行的問題,一時也被擱置在了一邊,無法獲得結論。
突然間,陶小瑛不知怎麼豪興突發起來,大概是為了跟他父親賭氣,忽向鄭傑說:
“鄭先生,我們也來跳吧!”
鄭傑猶未及婉拒,已被她拖了出場。
就在這時候,一名男僕又匆匆走來,向男主人報告:
“老爺,你的電話!”
這回可不是假的了,當陶文士來到書房時,只見話筒已被取下,擱在書桌上。
他抓起話筒應了一聲,對方便開門見山地說:
“陶老闆吧?我是許大昌,剛才崔二爺來過我這裡了,聽說老兄那邊的款子還沒準
備好,所以我想跟陶老闆直接談談。老實說吧,兄弟手邊的貨有限,這次完全是衝著你
們二位的面子,我才向好幾家同行的東拼西湊,湊足了這麼大一筆數量。其實我們是將
本求利,井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處,將來發財的還是你們……”
陶文士不禁忿聲問:
“許老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大昌回答說:
“兄弟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陶老闆按照我們雙方事先的協議,立刻把那款子帶過
來。我本人倒無所謂,反正老兄那些有錢的朋友已經來香港了,早付晚付都不成問題。
但別人追我追得很緊,現在就有幾家金店的老闆,坐在我店裡等著,老兄總得讓我好向
他們交待呀!”
陶文士怒問:
“難道崔老二沒告訴你這裡的情形,你還怕我少付你分文不成!”
“話可不是這麼說!”許大昌嘿然冷笑說:“就憑你陶老闆這塊金字招牌,兄弟還
有什麼不放心的?但老兄的情形,我可不能向等著拿錢的那些同行說明呀!”
陶文士冷哼一聲說:
“好吧,你告訴他們,最遲今晚我一定把餘款全部付清。”
“希望陶老闆說的話算數,別使兄弟為難!”許大昌的語氣中,似乎帶有威脅的意
味。
說完,他就把電話掛斷了。
陶文士忿然擱下話筒,便走出書房門口,召來一名男僕,輕聲交代了幾句。
然後他回到書房,在書桌上的紅木煙盒裡,取出一支高級雪前,點著了連口猛吸,
似乎突然感到煩亂起來。
倏而,當他來回踱了幾趟之後,男僕已領著黃傑克和張約翰來到了書房裡。
陶文士揮揮手,示意叫那男僕退下,招呼他們坐了下來,隨即鄭重說:
“剛才‘大昌銀樓’的許老闆來過電話,他的意思是餘款今晚必須全部付清,所以
我請你們兩位來商量商量,不知是否可以……”
黃傑克正色說:
“老陶,我們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錢我們是帶的有,但那是充場面的資本。每
到一地,我們贏的錢除了開銷之外,其餘的全部都留作當地的活動經費了。這次經過馬
尼拉,非但毫無收穫,反而飽受了一場驚險!現在我們剛到達香港,一場都還沒有賭,
要是把賭本先墊出去付了許老闆,我們豈不是都被‘晾’起來啦?”
陶文士把眉一皺說:
“但姓許的也不是好說話的,今晚如果錢不付清,恐怕……”
“怕什麼?”張約翰冷哼一聲說:“難道還怕他把東西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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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香煙裡的秘密
陶文士憂形於色說:
“那倒不致於,可是姓許的傢伙是個老奸巨猾,他替我們經手鑄造那四塊甲板,難
道還會猜不出我們的用途?尤其他的耳目眾多,只要一打聽崔老二的船將駛往日本的大
阪,就會知道……”
“你認為他敢從中搗鬼?”黃傑克驚問。
陶文士神色凝重地說:
“如果今晚把錢全部付清,他為了下回的生意,就算眼紅也不敢怎麼樣,否則就很
難說了!”
“唔……”黃傑克沉思了一下說:“這倒是個難題,我們這次預定的旅程中,已安
排了好幾個地方要去大賭一番,絕不能把賭本全部湊出來付姓許的……”
張約翰忽問:
“那有錢的寡婦怎麼樣?”
陶文士訥訥地說:
“這……這恐怕不太妥當,她的身上雖然可以動腦筋,但不能操之過急……”
黃傑克把肩一聳說:
“遠水救不了近火,那有什麼用,姓許的是今晚等著要錢呀!”
張約翰主張說:
“老陶,我看還是你親自出面,去跟姓許的打個商量,錢我們一定照付,只不過是
緩上幾天,即使我們來不及寄來,你在日本那邊拿到了錢就可以付清。並且你可以告訴
他,我們這第一次只是試探性質,如果這條路走得通,以後我們不但要經常如法炮製,
而且還要大干一番,叫他們把眼光放遠些,買賣不是只做這一回,將來我們發了財他也
照樣沾光!”
陶文士面有難色地說:
“這話我實在不便向他開口,姓許的在錢未收齊以前,能把貨先交了,已經是給了
我天大的面子。假如換了別人,少付一分錢他也不會交貨的。現在讓我再去跟他打商量
了,要等貨到日本脫了手再付清,那不是被他們把我們看扁了,認為我們是在買空賣空
做的無本生意?”
黃傑克也深謀遠慮地說:
“老陶考慮的也對,這第一趟的買賣很重要。絕不能讓姓許的看透我們的底牌,認
為我們是空架子,用他的貨去賺了錢再付他,以後買賣做大了他更不放心啦!”
“但我們的賭本絕不能動用,又拿什麼付他呢?”張約翰問。
黃傑克胸有成竹地說:
“腦筋是人動的,目前沒有第二位對象,我們只有從姓羅的女人身上想辦法!”
陶文士急問:
“今天晚上?”
黃傑克兩眼逼視著他說:
“當然是今天晚上,除非你能有把握,使姓許不急著今天晚上等著要錢!”
“這……”陶文士擔心他說:“就算你們有辦法,但那女人手邊不一定有這麼多現
款,時間又這麼晚了……而且,今晚你們跟她才見面,實不宜操之過急,引起她的懷疑。
萬一被她疑心你們是在打錢的主意,整個計劃豈不泡湯了?”
黃傑克哈哈一笑說:
“除非魚兒不上鉤,那我就毫無辦法,現在她既已上了鉤,就絕不怕她能跑掉。至
於她手邊有沒有現款,那倒不成問題,我相信憑她開出的支票,姓許的總不至於不會不
收吧?”
“老黃,你別賣關子啦!”張約翰忍不住問:“你有什麼辦法能使那女人開出支票
來?”
黃傑克從身上掏出一包香煙,笑笑說:
“就憑這個!不過,老陶還得替我們安排一下,否則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張約翰這才恍然大悟說:
“原來你是動的這個腦筋!但事後她發覺了怎麼辦?”
黃傑克獰笑說:
“現在我們不必考慮這個問題,只要老陶能安排一個理想的場面,讓保羅出馬。假
使一切順利,也許我們的計劃就得改變,在香港就解決了,根本不必把那女人帶著去旅
行啦!”
張約翰詫然問:
“為什麼要保羅出馬?”
黃傑克哈哈大笑說:
“他是我們這十二個人中的‘羅密歐’,只有他對女人最具有吸引力,你我能比得
上嗎?”
張約翰點點頭,會意地笑了起來。
箭已在弦上,勢在必發,陶文士哪還能表示異議。
不過他所顧慮的是,怕“金鼠隊”在香港弄出事來,他們可以一走了之,留下的爛
攤子卻得由他收拾。所以他寧可等羅漪萍離開了香港,再由“金鼠隊”按照計劃進行,
而不希望事情在香港發生。
可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作主了,黃傑克既已決定的事,陶文士反對也沒有用。何況
許大昌那邊今晚是非要錢不可的,不付就可能出麻煩!
於是,他們三個人經過一番密議,便走出了書房,決定由陶文士安排一切。
這時大廳裡的氣氛已越來越熱鬧了,陶小瑛把鄭傑拖出場後,等於是在跟趙家燕和
洋紳士的一對打起了擂台,完全是存心別瞄頭的意思。
洋紳士的洋相已出足,而“金鼠隊”方面一看鄭傑和陶小瑛配搭得相當出色,把洋
紳士和趙家燕的風頭壓了下來。
他們居然也不甘示弱,大家一起哄,那位“金鼠隊”裡最年輕,而且長相很帥的保
羅便被推出馬,披掛上陣了。
走馬換將後,由保羅換下了那洋紳士,雙方的陣容便旗鼓相當了。只見四個人分成
兩對,互不相讓,各施出了各種花式,彷彿在參加“迪斯高”舞比賽似的,誰都不願被
對方搶去風頭。
陶文上走出書房,見狀忽向身旁的黃傑克輕聲說:
“跟保羅在跳的小妞兒,還有跟我女兒在跳的那傢伙,這一對兄妹你們在馬尼拉見
過嗎?”
黃傑克搖搖頭說:
“好像沒見過,你問這干嘛?”
陶文士沉聲說:
“我懷疑他們是跟蹤你們來香港的!”
“哦?”黃傑克詫然問:“何以見得?”
陶文士冷靜地分析說:
“據我女兒說,他們是昨天才從馬尼拉搭乘飛機來的,以前他們並不認識小瑛,而
今晚卻利用她混到了酒會裡來,尤其那個女的剛才故意找機會跟你們接近,使我對他們
實在有點懷疑,很可能是企圖打你們什麼主意!”
“打我們的主意?”黃傑克置之一笑說:“那他們才是自找倒媚呢!”
張約翰納罕地說:
“我們有什麼好讓他們打主意的?難道想動我們賭本的念頭?”
“這倒說不定,”陶文士說:“因為你們在馬尼拉上岸不久,由於發生了意外的事
件,很快就回船了,使他們根本沒有機會下手。也許他們仍不死心,所以……”
黃傑克哈哈一笑說:
“那真太玄了,他們居然不惜代價,花錢乘飛機趕來香港下手,未免他們的派頭太
大了吧!”
張約翰也笑笑說:
“錢都分藏在我們十二人身上,而且是在上裝的保險口袋裡,碰了一碰就會被發覺,
我不相信他們有這麼大的神通,能夠從我們任何一個人身上下得了手!”
陶文士忽然若有所悟地“嗯!”了一聲,急說:
“我們馬上可以得到答案,彼德剛才跟那女的跳過舞,只要看看他身上的錢還在不
在,就能證實我的判斷是否正確了!”
於是,他們立即走向餐桌前,向那位尚在喘息不已的洋紳士使了個眼色,把他叫到
一旁去。
黃傑克迫不及待的就輕聲說:
“彼德,快檢查一下,你上裝那口袋裡的旅行支票還在不在!”
洋紳士莫名其妙地怔了怔,但他不及詳問,就伸手向上裝口袋裡一摸,隨即釋懷地
笑笑說:
“沒有問題……”
黃傑克仍不放心地說:
“打開來看看!”
他們十二個人的上裝裡,都加縫著兩個特別的保險口袋,袋口有條特制的拉鍊,只
有他們自己知道如何才能拉開。而這口袋又是在普通口袋裡面,等於是夾層的,袋內並
且加上一層合金軟絲的網。不要說刀片或扒手專用的,以銅板將一邊磨成鋒利刀口的那
種玩藝,就是用鋼絲剪刀也無法把它剪斷或割開。
因此重要的東西或金錢,裝在這兩個保險口袋裡,是絕對安全,萬無一失的。
洋紳士已經伸手摸過,那兩疊厚厚的巨額美金旅行支票均安然無恙。但黃傑克卻仍
然要他拉開來查看,使他無可奈何,只好聳聳肩,把上裝裡夾層口袋的拉鍊,小心翼翼
地,拉了開來……
鄭傑雖然正在跟陶小瑛,大跳“迪斯高舞”,眼光卻在暗中注意“金鼠隊”其他人
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與趙家燕共舞過的那位洋紳士。
這時見陶文士他們,把那洋紳士叫過一旁去,正在檢查上裝口袋,不禁使他暗自一
驚。因為他並不知道趙家燕是否已經下手,如果她已經得手了,豈不是立即就要被他們
發覺?
並且,由陶文士剛才的盤問,和那種咄咄逼人的口氣,再加上現在的要那洋紳士檢
查口袋,足以證明他們這對“兄妹”,早已引起了酒會主人的懷疑。
鄭傑暗中捏了把冷汗,不由地緊張起來,以致影響了舞姿,突然間變得凌亂了。
幸好洋紳士檢查之下,口袋裡的兩疊美金旅行支票均安然無恙,大家這才放心。使
飽受一場虛驚的鄭傑,也松下了一口氣。
賭本既未損失,洋紳士也就沒有再檢查,是否尚有其他的失物了。
陶文士似乎很尷尬,他只好藉故去安排一切,徑直向正在跟陶太太輕聲交談的羅漪
萍走去。
“你們在忙什麼呀?”陶太太問。
陶文士趁機說:
“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寶貝女兒,剛才我已經跟他們談過,這件事實在很使人為難。
因為他們十二個人都是志同道合的,結隊環遊世界各地,有女士參加總不大方便。他們
答應帶莊太大同行,已經是兔為其難,給了我們天大的面子。再來要求他們把小瑛帶去,
不是有點得寸進尺,強人所難嗎?”
“那他們是不同意哩?”羅漪萍有些為陶小瑛感到失望。
陶文士故意說:
“他們是並不堅持反對,但最後的決定還在於保羅,就是現在正跟小瑛跳舞的那個
洋人。可是他的華語最差,我的洋文又不行,無法直接跟他談。最好是莊太太能跟他談
談看,你的洋文很棒,我就詞不達意了……”
羅漪萍一口答應說:
“好吧!為了不使小瑛失望,我是義不容辭的,是不是現在就跟他談?”
“那倒不急,”陶文士說:“酒會結束以後,他們準備分頭到各處去觀光一番,看
看香港的夜景,以及各大夜總會的情形。回頭我來安排,讓你陪保羅去逛逛,最好是找
個比較恰當的機會,再向他提出來,也許他當面就不好意思拒絕啦!”
羅漪萍不知這個是陰謀,自然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
酒會預定是到九點鐘結束的,照本來的計劃,陶文士已事先租了艘大型豪華游艇,
準備親自陪同“金鼠隊”連夜趕到澳門去大顯身手,撈上它一大筆的。
但現在許大昌那邊的問題沒有解決,對方今晚等著要錢,使他們只好臨時決定把這
安排取消,以免節外生枝,出了麻煩就得不償失啦!
安排羅漪萍和保羅單獨在一起的局面已布好,只要酒會一結束,就等著看好戲了。
洋紳士的財物既沒有損失,陶文上對那身份不明的一對“兄妹”,疑念也就漸消了。
現在所擔心的,卻是他心腹手下小程,派到到船上去查看的,一直還沒有消息。
現在已經是八點十分了,趙家燕這個舞,一口氣就連續跳了足足二十分鐘!
而她雖已香汗淋漓,卻仍然毫不感到疲倦,居然越跳越起勁,大有不罷不休之勢。
酒會似已變了質,所有來賓都圍成了一個大圓圈,在那裡欣賞這兩對男女的狂舞,
彷彿是被請來看他們四個人表演的。
由於這四個人中,除了那對“兄妹”之外,尚包括了陶小瑛和保羅。
一個是自己的女兒,一位是“金鼠隊”的貴賓,陶文士自然不便出面阻止,掃他們
的興。只好等他們自己跳過了癮,精疲力盡以後自動停止。
鄭傑並不是來出風頭的,他何嘗不急於想停止。可是連連向趙家燕使眼色,她都視
若無睹,根本不予理會,只顧一個勁地大跳特跳。
這時,陶文士的眼光,忽然掃向那擺食物的長餐桌上,發現桌的一端,置著一只粉
紅色皮質的大型手提包,正是趙家燕起舞時放在那裡的。
陶文士靈機一動,立即走了過去,正待伸手之際,卻被鄭傑一眼瞥見,使他不由地
暗吃一驚。
鄭傑急中生智,突然故意把腿一屈,失聲叫了聲:
“哎喲……”便跌坐了下去。
陶小瑛見狀吃了一驚,立即停了下來,急問:
“鄭先生,你怎麼啦?”
趙家燕也只好趕過來問:
“怎麼了?”
鄭傑暗向她一使眼色,苦笑說:
“大概跳得太累了,腳踝給扭了一下。妹妹,你皮包裡不是帶著‘百花油’的嗎,
快拿來給我抹一抹!”
趙家燕暗自一怔,因為她的手提包裡根本沒帶那玩意,但她非常聰明,立即會意過
來,猛可想起自己的手提包尚置在長餐桌上。
眼光急向那邊看去,果見陶文士已將她的皮包取在了手上!
她頓吃了一驚,趕緊走了過去。
而陶文士也很機警,他似已聽到了鄭傑的話,忙將取在手裡的手提包遞給趙家燕,
來了個順水推舟地問:
“是這個嗎?”這樣一來,就把窘態掩飾過去了。
“謝謝!”趙家燕謝了一聲,接過手提包,只好裝模作樣的打開來,在裡面佯作翻
尋了一陣。
然後她走到鄭傑身邊說:
“怎麼找不到了呀!”
這時音樂終於停止了,而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卻響起:
“我這裡有!”
隨著這聲音,羅漪萍過來,將她皮包打開,取出了一小瓶“百花油”,遞給了伸手
來接的陶小瑛。
這真是個意想不到的巧合!
坐在地板上的鄭傑,忙抬起頭來說了聲:
“謝謝你!”隨即從陶小瑛手裡再接過小瓶,擰開瓶蓋,當真拉起褲腳管,褪下襪
統。把那瓶裡的無色液體,倒了些在足踝上,用手輕輕地柔撫著。並且還表情逼真地,
齜牙咧嘴外帶皺眉,表示他的痛苦狀!
過了片刻,他對忍住“痛苦”,由趙家燕攙扶他站起,一跛一拐地走出舞池。於是,
音樂又繼續響起了……
陶小瑛也跟著,招呼他在靠牆的沙發上坐下,表示關心地問:
“要不要緊?”
鄭傑佯作苦笑說:
“沒關係,坐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我去替你拿瓶‘可口可樂’來!”陶小瑛說了一聲便匆匆而去。
鄭傑立即示意叫趙家燕在身邊坐下,輕聲抱怨說:
“你真粗心大意,皮包怎麼可以隨便亂放……”
趙家燕卻理直氣壯他說:
“我總不能提在手裡跳舞呀!”
鄭傑悻然說:
“哼!你好像是特地來為跳舞,好大出風頭的哦!”
趙家燕笑笑說:
“不跳舞教我從何下手?”
“你下手了嗎?”鄭傑問。
“當然,”趙家燕說:“你摸摸自己的上裝口袋吧!”
鄭傑急向上裝口袋一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包香煙,他竟渾然未覺!
這真使他不得不佩服趙家燕的神通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但施展出妙手空空,
探囊取物的絕技,把這包香煙從洋紳士的身上扒到了手,而且還把它放進了鄭傑的上裝
口袋裡。
在場的不下一百多人,不僅他們沒有發現,連鄭傑自己都不知道,香煙是怎麼到了
自己口袋裡的。足見這女飛賊的神通廣大,身手乾淨利落!
鄭傑未及詳問,陶小瑛已取了瓶飲料過來,遞給他振奮地說: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我旅行的事有希望了!”
“哦?”鄭傑接過飲料,謝了一聲,遂說:“那我們應該恭喜你羅?”
陶小瑛眉飛色舞地說:
“現在還沒成定局,羅阿姨剛才告訴我,回頭她還得替我說說看,如果那個叫保羅
的洋人同意了才算決定……”
“就是剛才跟我跳舞那個洋人?”趙家燕問。
陶小瑛回答說:
“是後來跟你跳的那一個,他的年紀雖然最輕,但一切都由他決定。家父已經跟其
他幾位說好了,回頭酒會結束以後,羅阿姨還要為我單獨和那洋人談談看,萬一他不答
應,我還是去不成啊!”
鄭傑忽問:
“你說的羅阿姨,是不是剛才給我‘百花油’的那位女士?”
陶小瑛點點頭說:
“嗯!羅阿姨自己跟他們同行的事,已經得到他們同意了……”
鄭傑心裡霍然一動,好奇地問:
“那位羅阿姨是什麼人?”
陶小瑛以羨慕的語氣說:
“你們是從馬尼拉來的,當然不認識。可是在香港的人誰不知道這位羅阿姨,她丈
夫本來是珠寶界的大享,前幾年不幸飛機失事摔死,留給羅阿姨的遺產就有十幾億港市
呢!”
鄭傑心裡不禁又一動,他倒不是驚訝於這位富孀的偌大財富,而是忽然間想到,這
女人要跟那批流氓紳士同行,豈不是等於肥羊與狼群為伍?
而這無知的少女,居然也想湊上份熱鬧,那就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找倒榻了!
但是,難道陶文士也不清楚“金鼠隊”的底細,竟然睜著眼睛,把自己的女兒和那
富孀往虎口裡送?
因此使鄭傑疑念頓起,暗覺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不過他在今晚的酒會裡,只是個不速之客,既然不便向陶小瑛說明一切,也無法揭
開那批流氓紳士的假面具。而現在趙家燕既己得手,扒到了那包香煙,他們就必須在被
對方發覺以前離去。
同時,他更急於要查明香煙裡的秘密,於是起身說:
“陶小姐,謝謝你今晚的招待,也許我明天就要趕回馬尼拉去,行李都還沒有收拾,
我們先告辭了。”
陶小瑛挽留說:
“酒會到九點就結束了,你們何必急著要走,假使鄭先生明天一定非回馬尼拉不可
的話,那麼也讓我為你餞個行,回頭我們乾脆到那家夜總會去玩個痛快吧!”
鄭傑婉拒說:
“不瞞陶小姐說,我們很難得有機會來香港一趟,實在也不願意這麼快就匆匆回去
的。現在我還不一定是否明天回馬尼拉,所以得去打個長途電話,問問那邊的情形。如
果不是非趕回去不可,我就決定在香港多玩幾天,太遲了恐怕那邊找不到人聽電話……”
陶小瑛一片誠意地說:
“那麼,現在我也不挽留你們了,回頭我再去找你們,假使鄭先生通過長途電話,
能夠不急於明天非趕回去不可的話,就請你們兩位不要推辭,答應今晚由我作個小東道
好不好?”
鄭傑不便再拒絕,只好同意了。
於是,陶小瑛立即陪著這對“兄妹”,去向她父母告辭。
而這時正好那個叫小程的匆匆趕來,由一名男僕把陶文士請到了書房裡去,聽取那
傢伙的報告了。
鄭傑和趙家燕只好向女主人告辭,並且向羅漪萍打了個招呼,不再驚動男主人,由
陶小瑛親自送他們出了大門。
陶小瑛還要用車送他們,鄭傑卻婉拒,正好有一部“的士”經過,他便揮手攔住,
偕同趙家燕登車而去。
在車上,趙家燕忽說:
“你好像忘了件事吧!”
“什麼事?”鄭傑茫然問。
趙家燕把他的手執起說:
“人家給你用的‘百花油’,你為什麼不還給她,居然學我順手牽羊帶著走了?”
鄭傑笑笑說:
“這瓶東西就跟你那小皮包一樣,回頭我還得利用它呢!”
趙家燕詫然問:
“你想去見那姓羅的有錢女人?”
鄭傑正色說:
“老實告訴你吧,我這次來香港,就是衝著‘金鼠隊’而來的。不但要跟他們碰一
碰,而且決心要破壞他們的一切陰謀!”
“他們對那女人有什麼陰謀?”趙家燕問。
鄭傑冷聲說:
“現在我也弄不清楚,反正他們是絕對不懷好意的,所以我必須今夜去親自見一見
那位有錢的寡婦!”
趙家燕不悅地說:
“我看你別是也對她不懷好意吧!”
鄭傑坦然於懷地說:
“我當然是不懷好意而來的,但我絕不會打那有錢寡婦的主意,只是為了要打擊
‘金鼠隊’,使他們的陰謀不能得逞!”
趙家燕忽然鄭重其事地說:
“那你為什麼事先不向我們老頭子說明?他收你十萬港幣的代價,交代我的任務只
是協助你,查明他們隨身攜帶的法寶是什麼玩意,即使到手還得完璧歸趙地送還回去。
而你現在卻要對付他們,老頭子是最怕出麻煩的,他要知道你的真正企圖,就是出再高
的代價,他也絕不會讓我跟你搞在一起的!”
鄭傑笑笑說:
“我也沒有額外的要求呀,現在東西已到手了,等我查出其中的秘密之後,你只要
替我送還原主,任務就算完成啦!”
趙家燕一本正經說:
“你雖沒有額外要求,但我挨了那一下,被人擊昏了,我卻要額外的補償!”
“怎樣補償?”鄭傑笑問。
趙家燕想了想,始說:
“我們不妨來個協定吧,老頭子交代我的任務,只是把東西偷出來給你查看過後,
再送還回去就沒事了。而你不惜花這麼大的代價,絕不會是沒目的的,如果我猜的不錯
話,你就算沒對那有錢的寡婦動壞念頭,也準是在打‘金鼠隊’的主意,但你卻孤掌難
鳴,不能一個人唱獨角戲,也許還有用得我的地方。所以嘛,等我把老頭子交付的任務
完成後,我就可以自由行動了。我們不妨私下打個交道,無論你想幹什麼,我絕對全力
協助你,但你的收穫得分我一份!”
鄭傑笑了笑問:
“如果根本毫無收穫呢?”
趙家燕干干脆脆地說:
“那算我白忙,絕不向你有任何要求!”
“這倒很公平,”鄭傑說:“我們就一言為定吧!”
趙家燕大為振奮,喜形於色說:
“那我們就趕快回去把那包香煙檢查一下,看看裡面究竟什麼花樣,然後等你掉好
包再送回去,我就可以向老頭子交差啦!”
鄭傑暗自擔心地說:
“據我看,陶小姐的父親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可能已經對我們起了疑心,剛才
不但叫那洋鬼子查看口袋裡裝的錢,還想動你這只皮包的念頭。要不是我靈機一動,故
意跌坐在地上,叫你去拿‘百花油’,他就私下打開來檢查了!”
趙家燕卻毫不在乎地說:
“至少那洋鬼子還沒有發覺,身上的香煙不見了呀!”
“但你怎樣還給他呢?”鄭傑覺得這是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趙家燕猶未及回答,車已停下,原來是到了“國際大飯店”的大門口。
鄭傑付了車資,偕同趙家燕下車走進去,乘電梯直升七樓。
他之所以特地要了七樓的房間,沒有別的用意,完全是事先計劃了那個調虎離山計。
把那兩個僕歐從三樓調開,使他們上下多耽擱點時間而已。
回到七一七號房間,一關上房門,鄭傑迫不及待地從口袋裡,掏出趙家燕扒得的那
包香煙。
這只是一包“威士登”牌的香煙,包裝毫無異狀,封口已拆開,但裡面的二十支煙
卻整包未動一支。
不過仔細查看之下,其中一半的煙頭濾嘴上,似乎可以看出特別做的暗記,以資識
別。
鄭傑心知這十支香煙必有問題,但不知其中究竟有什麼花樣,於是將作有暗記的取
了一支出來,笑間:
“你會不會吸煙?”
趙家燕已明白他的動機,不禁反問:
“為什麼要我當試驗品?”
鄭傑回答說:
“因為你來吸,我才可以看出你的反應。不過你放心,它絕不致於使你致命的,否
則他們在賭桌上就派不上用場了!”
趙家燕忽然想到什麼似地說:
“這會不會是那種‘鬼玩藝’,我知道市面上有人私下出售的什麼巧克力糖,香煙
的,還有口香糖,聽說多半都是日本來的,吃了會使人……”說到這裡,她不禁面紅耳
赤起來,不好意思往下說了。
鄭傑肯定地說:
“我想絕對不會是那種‘鬼玩藝’,因為他們是要在賭桌上派用場,對手不一定是
女人。而且據說他們是把煙噴向對方,使被噴的人發生了混亂的幻覺,假使是直接吸入,
效力更會加強。所以我想讓你試試看,以便知道它究竟能發生什麼作用。不過你放心,
這香煙絕不可能是你說的那種,否則對方就算是女人,在賭桌上出起洋相來,那還像什
麼話?”
趙家燕仍然擔心地說:
“萬一消息不正確,他們身上帶著這種香煙,根本不是在賭桌上派用場的,而是准
備找機會對付女人的呢?”
鄭傑哈哈一笑說:
“那你也儘管放心,如果真是那麼回事,我保證絕不對付你就是啦!”
“哼!”趙家燕不屑地說:“我才不相信你呢!今晚在我房間裡,我還沒有怎麼,
你不是就‘對付’過我了?”
鄭傑不由地臉上一紅,啞口無言了。
不料趙家燕卻嫣然一笑說:
“不管這是什麼玩藝,拿來給我試試吧!”隨即一伸手,把鄭傑夾在指縫間的那支
香煙搶了過去。
鄭傑大喜過望,立即掏出打火機來,掣著了遞過去替她把煙點著。
趙家燕猛吸了兩口,似乎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可是,當她再連吸幾口之後,便有了
反應。
而且這種反應相當快,不消片刻,只見她兩眼呆滯,臉上露出種木然的表情,彷彿
突然間麻木不仁起來。
鄭傑心知香煙已發生了作用,立即把煙奪過來弄滅,然後開始試探地問:
“你感覺怎麼樣!”
趙家燕木然地回答:
“很好……”
再問她什麼很好,她卻茫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鄭傑再作進一步試探,拍拍自己的大腿說:
“來!坐到這裡來!”
趙家燕唯命是從地站了起來,走過去當真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鄭傑忽將打火機舉在她的面前問:
“這是不是口紅?”
“是的!”趙家燕似乎已喪失判斷力,連口紅與打火機都不能分辨了,完全是以他
的意思為意思。
鄭傑這時心裡已有數,如果這是在賭桌上,“金鼠隊”要用這玩藝對付對手,那不
穩贏才怪呢!
於是他繼續問:
“你是三條老K,我一對‘愛司’能不能贏你?”
“能!”趙家燕回答。
鄭傑再問:
“那麼你是認輸了?”
“輸了!”趙家燕連考慮都未加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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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桃花運
鄭傑終於明白,這香煙的作用,就如同是施行催眠術一樣。但不知道效力能維持多
久的時間,因此他改變了一個方式問:
“我是不是你的情人?”
趙家燕點點頭說:
“是的!你是我的情人……”
“你對情人應該怎樣?”鄭傑問。
這次趙家燕沒有回答,而是以行動表示出來,她突然撲向鄭傑懷裡,雙臂一張,緊
緊抱住了他就狂吻不己!
鄭傑一嘴不能二用,既被她吻住了,就無法再提出其他的問題,繼續試她的反應。
這女郎則已完全陷入了被催眠的態狀,她的舉動好像是不由自主地,一切不受大腦
的控制,純由直覺的反應所支配。
如果這時有人叫她跳樓自殺,恐怕她也不會抗拒,立刻就從七樓的窗口往下跳呢!
鄭傑想到這可怕的意念,頓時不由地打了個寒噤,毛骨悚然起來。
但這時已無暇容許他去細想別的,懷裡的趙家燕正如癡如醉地向他狂吻,更以兩手
在他雙臂上用力抓著,捏著,彷彿一個受傷的人在極端痛苦的掙扎!
難道這支香煙還有其他的副作用?正像趙家燕所說的那種“鬼玩藝”,能激起情慾
的亢奮,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慾火上升,以致引起情不自禁的衝動?
然而這似乎不太可能,因為“金鼠隊”隨身攜帶的這種香煙,是準備在賭桌上必要
時派用場的,絕不可能讓對手當眾出丑。鬧出笑話倒在其次,難道不被在場的人起懷疑?
甚至當場被識破,那就弄巧成拙了!
可是,事實擺在跟前,看這女郎放浪形骸的情形,已是愈來愈衝動,完全變成了另
外一個人!如果不是香煙使她意亂情迷,無法壓制內心被激發起的慾火,難道還是她故
意“借題發揮”?
這女郎已失去了原有的矜持,突然問內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一變為熱情大膽的蕩
婦!
她不但熱情如火地吻著鄭傑,同時更把抓住他兩肩的雙手,用勁地抓緊,尖尖的指
甲,幾乎陷進肉裡去。
趙家燕愈來愈衝動……
鄭傑眼看她已慾火難禁,再不阻止就更一發不可收拾了。於是急將兩手抄過來,捉
住她的雙手,使勁地向外一分,才算把她的兩手拉開。
但是,她卻意猶未盡,猛可抱住了鄭傑。
鄭傑這時只有一個感覺,如同在海底遇上了大章魚,被緊緊地纏住,絕不容他掙脫!
他無可奈何,也可以說是情不自禁,突然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而他雙手
所觸及的部分,正是她裸露的背部,但覺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撫之嬌柔無比,簡直令
人愛不忍釋。
鄭傑畢竟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有點兒把持不住了。
趙家燕更加若癡若醉……
鄭傑是男人,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男人能夠臨“危”不亂,已經是很不容易
了,要做到完全“麻木不仁”,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他不是真正的男人!
而趙家燕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的熱情就像一團烈火,彷彿可以焚毀整個世界,
更何況是她自己?
火,在他們彼此的心胸中燃燒。逐漸地,狂熾起來……
鄭傑開始衝動了。
可是,當趙家燕感覺出,鄭傑似乎有更進一步的企圖時,她突然采取了“避重就輕”
的防衛措施。
這一個下意識的舉動,頓使鄭傑感到困惑和詫異起來,因為他開始試探趙家燕時,
這女郎似乎已完全進入被催眠的狀態,根本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幾乎是在憑別人的擺佈,
所以他問什麼,她就照著回答什麼。
換句話,她自己是毫無意識的,即使拿杯毒藥叫她喝下去,她也會照喝不誤,但必
須有人拿了毒藥給她。
而她現在的反應,卻是由於本身的意念所驅使,鄭傑先只問她對情人應該怎樣,她
居然就以行動表示了出來。這足以表示她自己還知道該怎麼做,並非完全“麻木不仁”。
這時他只不過褪下她的肩領,如果她自己不能思考,一切必然是處於被動的。即使
毫無反應,也不抗拒,完全任由別的擺佈,讓他為所欲為,也絕不可能自動收起胸部,
使領口滑落下去的。
因此使鄭傑在納悶之下,突然間想到,這女郎很可能是在“借題發揮”。藥力也許
早已消失,甚至根本就沒對她發生作用,卻是存心趁機捉弄他!
念及於及,不禁使他大為氣憤,猛可抓住她的兩肩一翻,使兩個緊貼的身體分離開
來。
鄭傑剛怒問了一聲:
“你在玩什麼把戲……”
不料話猶未了,房門的電鈴突然響了起來!
這時候是誰來了呢?
無論來的是誰,鄭傑和趙家燕既是冒充的“兄妹”,就不能被人撞見這個“亂倫”
的場面。
情急之下,他已無暇管她是裝的,還是當真尚未恢復清醒,忙不迭把她抱了起來,
送進浴缸裡放下,關上了門就趕緊走到房門口問:
“誰?”
“鄭先生,是我!”房外是個少女的聲音。
鄭傑聽出是陶小瑛,只好立即把房門開了,請她進來。
“酒會已經結束了,”她春風滿面地說:“所以我來找你們去玩啦!”
“你怎麼找到這個房間的?”鄭傑詫異問。
陶小瑛笑笑說:
“這還不簡單,我既然知道你們住在這裡,只要向服務台一查不就查出來了。”
“陶小姐倒真可以做偵探啊!”鄭傑說。
陶小瑛又笑了笑說:
“可惜沒人敢請我查案子!鄭先生,我們走吧……對了,鄭小姐呢?”
鄭傑只好掩飾說:
“她,她在洗澡……”
陶小瑛向浴室看了一眼,果見門關著,遂說:
“那我們就等她一會兒吧!”
鄭傑招呼她坐下,趁機說:
“陶小姐,我倒真有件案子想請你查一查,你接不接受?”
陶小瑛“噗嗤”一笑說:
“請我查案子?鄭先生跟我開什麼玩笑!”
鄭傑卻一本正經地說:
“我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有件事想請陶小姐查明,很可能跟你本身也有直接關係
呢!”
“啊?”陶小瑛詫異地問:“是什麼事?”
鄭傑正色說:
“就是關於和那位羅阿姨旅行的事!”
“怎麼樣?”陶小瑛暗自一怔。
鄭傑覺得這個機會不能錯過,於是毫不保留地指出:
“也許陶小姐會感到驚訝,甚至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事實上‘金鼠隊’是一批偽
裝紳士的大騙子!”
陶小瑛果然意外地怔了匠,驚詫地說:
“這,這是不可能的!鄭先生,你大概是弄錯了吧?”
鄭傑斷然說:
“我絕不會弄錯,不瞞你說,這次我從馬尼拉趕來香港,就是為他們這批流氓紳士
而來!”
“你是警探!”陶小瑛詫然問。
鄭傑回答說:
“我雖不是警探,但卻不願袖手旁觀,眼看他們到處行騙,使不少無辜的人深受其
害。所以不能不聞不問,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陶小瑛仍不相信地說:
“難道家父會不清楚他們是干什麼的?”
鄭傑不便直接指出,她父親很可能就是在跟“金鼠隊”串通狼狽為奸的,只好避重
就輕地說:
“就因為這一點,使我感到很困惑,所以我才希望由陶小姐自已設法去查明啊!”
陶小瑛不禁悻然說:
“哼!我明白了,今晚你找上門去,故意用那支小錢包為藉口,原來是存心想混進
酒會裡去的!”
鄭傑坦然承認說:
“這必須請陶小姐諒解,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想出這個辦法的。不過,假使因此
而能阻止了他們的陰謀,那不等於全仗陶小姐的幫忙嗎?”
陶小瑛沉思了一下,忽問:
“那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們是像你所說的那種人?”
鄭傑很有把握地說:
“如果陶小姐願意再幫忙,使我今晚能去見到那位羅女士,問明她是跟他們怎樣談
的,我自然可以向你們提出真憑實據!”
陶小瑛忿聲說:
“何必去打擾羅阿姨,直接回去問我父親不就行了!”
鄭傑強自一笑說:
“他們是令尊的貴賓,如果我們沒有查出真憑實據,現在去問他豈不太冒失了?並
且,那樣一來就打草驚蛇,使他們提高警覺。甚至向我來個先發制人呢!”
陶小瑛猶豫之下,終於說:
“要我帶你去見羅阿姨是可以的,但剛才酒會結束以後,他們大家都去各處觀光了!
羅阿姨單獨陪同那個叫保羅的洋人走了,我又不知道他們去哪裡玩……”
鄭傑提議說:
“我們不妨到各處去找找看,萬一找不到,就到她家裡去等,反正她今晚總得回去
的!”
陶小瑛對這提議正中下懷,非常感到興趣。因為無論找不找得到羅漪萍,至少他們
是借此機會可以到各處去玩了,因此立即振奮地說:
“好!我們先走吧!”她似乎已把趙家燕忘了。
鄭傑也不知道浴室裡的情形,因為他急急將那整個上身赤裸的趙家燕,放進浴缸就
去應門了。而他告訴陶小瑛她是在洗澡,這時萬一她還半裸躺在浴缸裡,或者尚在被催
眠狀態,怎麼能把她叫出來一起走?
而浴室的門又關著,裡面一點聲音和動靜也沒有,使鄭傑連假裝向她打聲招呼都不
敢。怕打了招呼裡面沒有人應答,豈不是要讓陶小瑛懷疑,不知這對“兄妹”在搞什麼
飛機!
因而他只好決定把趙家燕留下,連招呼也乾脆不打了。
可是,當他剛把茶几上的那包香煙放在口袋裡,正準備偕同陶小瑛離去之際,浴室
的門卻突然開了,走出衣服已經整理好了的趙家燕!
“你們不帶我一起去?”她問。
陶小瑛這才想起把她給忘了,忙不迭說:
“當然一起去呀,趙小姐準備好了嗎?”
其實她的背後臀部上濕了一大塊,但她已顧不得了,也不願下樓回自己的房間去換
衣服,反正前面看不出,於是她笑笑說:
“我懶得換了,就穿這一身吧!”
鄭傑自然不能把她撇下,只好偕同她們一齊出房,把房間鎖上了匆匆而去。
陶小瑛是自己開車來的,但她用的是輛深紅色小型敞篷跑車,只有兩個座位。
為了行動一致,並且誰也不願單獨另外雇車,他們只得湊合著擠一擠了,這樣反而
更顯得親熱!
要到所有夜總會或其他娛樂場所,一家家進去找,那就太麻煩了。好在陶小瑛認識
羅漪萍自用的座車,他們就決定以那輛“奔馳”牌的銀灰色豪華轎車為目標,等發現了
它停在何處,自然就可以找到了車主了。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即使找到了羅漪萍,而跟她在一起的尚有個“金鼠隊”
的保羅。有那洋鬼子在場,他們又怎能當他的面問那富孀?
當鄭傑考慮到這個問題,向她們提出後,趙家燕立即靈機一動說:
“這還不簡單,我們就表示是出來玩的,無意間撞上他們的。那洋鬼子在酒會裡已
經跟我跳過舞,回頭我故意再要求跟他跳支舞,等我把他一調開,你們不是就有了機會
了!”
這辦法確實不錯,當即被鄭傑接受。
香港是不夜之城,夜晚特別熱鬧,但娛樂場所雖多,比較高尚的夜總會卻只有幾家
著名的。
照陶小瑛的估計,羅漪萍陪著那洋鬼子,絕不可能去普通的游樂場所,除非是駕車
到郊外兜風,就必然是在幾家著名的大夜總會裡。
於是,他們的目標,便集中在幾家著名的夜總會了。
但所有的夜總會的停車場都找遍了,卻始終沒有發現那輛銀灰色的轎車的影蹤。
失望之餘,鄭傑忽然若有所悟地問:
“陶小姐,那位羅女士會不會帶那洋鬼子回家了?”
陶小瑛不置可否地說:
“那很難說,反正我們也要去羅阿姨家裡等的,現在就先去看看再說吧!”
羅漪萍在花園道擁有一幢很漂亮的花園洋房,這是她丈夫去世後才買下的,原來的
巨宅更豪華,是在麥當奴道的半山,如今已經空了好兒年。這就是受了遺囑的限制,只
許買進,而在十年之內不能賣出。
由於麥當奴道的房子太大,她才遷入了這幢比較小而精緻的平式洋房來住。
別看她是手頭擁有上億的港幣,另外尚有一兩億股票及產業的富孀,生活卻一點也
不豪華舖張。家裡除了一個看門的,只有兩名女僕,連司機都沒有僱用。
陶小瑛把車駛至大門口,便停下說:
“鄭先生,請你先下車向大門裡張一張,看看那輛車子回來沒有。”
鄭傑擠坐在最外邊,這種跑車很矮,他連車門都不須開,起身一跨就跨出去了。
他走近大門向裡一張,立即回到車旁來振奮:
“車子在,他們果然回來了!”
陶小瑛和趙家燕正待下車,鄭傑卻跨進了車說:
“別下車,把車開過去停下!”
“干嘛?”陶小瑛雖覺莫名其妙,仍然把車向前駛去。
鄭傑沒有立即回答,等她把車駛出十碼外停下後,他才說:
“她既然把洋鬼子帶了回來,我們就不便貿然進去,做這種不速之客……”
趙家燕出了個主意說:
“我們就說是來送還那瓶‘百花油’的!”
“那大小題大做了,”鄭傑說:“現在我想方設法溜進去,先看看動靜,瞭解了情
況再說!”
趙家燕脫口而出:
“這還不簡單,看我的吧!”她完全是女飛賊的口氣,表示飛簷走壁對她是家常便
飯,根本不當回事。
於是,這回真看她的了,立即下了車,帶著鄭傑和陶小瑛,繞回那精緻的花園洋房
外。先查看了一番地形,然後選擇了一處圍牆下準備潛入。
但她這身衣服行動實在不方便,又沒把“鉤索”等道具帶來,只好要鄭傑行蹲下,
等她扶著牆站上肩頭再起立。
這女飛賊的身手果然不凡,不費吹灰之力就上了牆頭,隨即陶小瑛再如法炮製,站
上鄭傑的肩頭,由肩頭上的趙家燕伸手把她接上去。
先把她放下了牆圍內,趙家燕才回身助了鄭傑一臂之力,將他拉上牆頭,再雙雙縱
身而下。
三個人終於進入了花園,現在就要看陶小瑛的了,因為她是識途老馬,對宅內的情
形了若指掌,知道每一個房間的位置,以及羅漪萍和那洋鬼子可能在什麼地方。
首先的目標自然是客廳,但等他們掩至廳外的窗口一張,出乎意外的是竟不見一個
人影!
難道那富孀,居然會把那個初次認識的洋人,不但帶回了家,還帶進了臥房?
既然客廳裡沒有人,他們只好轉移目標了。
好在這是平式洋房,沒有樓,不必爬高上樓。
陶小瑛帶著他們,繞回了客廳後的右側,雖見臥房窗口裡燈光亮著,卻己拉攏了深
紅色天鵝絨的窗簾,使他們無法窺視。
這臥房共有兩個窗,均已拉攏窗簾,而趙家燕不愧是干這一行的,她查看了一陣,
終於發現右邊的窗簾,在較高處有條叉縫沒有完全拉攏,正射出一條斜斜的光線。顯然
是拉時力量用的不夠,才留下了在屋內根本看不出的破綻。
她頓時喜出望外,急向鄭傑招招手,示意他蹲下,輕聲說:
“讓我坐在你肩頭上,先上去看看!”
她這提議完全是根據目前情勢而說的,因為如果她騎上鄭傑的肩頭,高度就正好夠
上了那條叉縫,可以窺視縫內的動靜。總不能讓鄭傑這個大男人,騎在她們任何一人的
肩上呀!
可是鄭傑來說,讓她騎跨在肩上,也有些不是滋味。因此他遲疑了一下,才無可奈
何地蹲下去,讓趙家燕把衣裙一撩,騎跨地坐在了他肩上。
等他一站起,才覺出頸後濕濕的,心知必是剛才把她放進浴缸時,缸內雖未放水,
卻總不免有些余水留在缸底,以致把她的身後弄濕了。
這倒還在其次,頸的兩側覺得涼涼的,被她的兩條大腿緊緊夾著,那滋味才更不好
消受呢!
但現在已是騎“虎”難下,他只好極力忍受,否則,難道還能把她從肩上摔下來不
成?
趙家燕已夠上了那條窗簾的叉縫,雙手輕輕扶著關上的玻璃窗,湊近眼睛向裡面一
張,頓使她不由地面紅耳赤起來!
臥房裡的情形,幾乎與他們剛才在旅館裡,試驗那支香煙的情形完全一樣,甚至有
過之而無不及!所不同的是羅漪萍身上穿了件薄若蟬翼的睡袍,可以看出她的上身已全
裸,乳罩就丟在床邊地板上,而她睡袍裡身上僅只留著一條黑色透明的“迷你”短內褲。
他們是坐在沙發裡,而這時的一對男女卻在床上擁吻,羅漪萍躺著,保羅則側坐在
床邊,使整個上身斜伏在她的身上。
這還不說,洋鬼子一雙臂上毛茸茸的手,居然正伸在她敞開的袍襟裡,向那赤裸的
雙峰探索不已!
難道是這久曠的富孀耐不住寂寞,竟跟這洋鬼子一拍即合,公然帶回家裡來作她的
入幕之賓了?
這個火辣辣的熱情場面,看在趙家燕的眼裡,頓使她整個的臉都火燒起來,一直紅
到了耳根和頸部。同時心裡還砰砰猛跳,幾乎失神從鄭傑肩上摔了下去。
她急向鄭傑的頭上一按,示意叫他蹲下,跨下肩頭就窘迫萬狀地輕說:
“呸!難看死了,我不能再看下去了!”
“怎麼回事?”鄭傑輕聲問她。
趙家燕不屑地忿聲說:
“你自己去看吧!”
鄭傑心裡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他仍然得親自看看房裡的情形。
可是,他的身高距離那條叉縫,尚差了那麼一截,又不能騎在趙家燕的肩頭。即使
她不在乎,也心有余力不足,載上了他哪還能站得起來呀!
趙家燕的鬼主意倒真不少,她又想起個法子,叫陶小瑛過來相助,合力使鄭傑扶著
她們各人一只肩頭站上窗台。然後她們再在後面,各以雙手撐扶住他的大腿上部,作為
兩根支柱,使他不致往後倒下。
鄭傑不能完全靠她們的力量支持,必須以右手緊抓住窗外的水泥窗沿邊上,而左手
則無處可以抓扶。
這樣三個人都很吃力,但畢竟使他能窺視到屋內春色無邊的情景了。
他可不像趙家燕的少見多怪,必須看它個明明白白!
從窗簾的叉縫看進去,他才明白趙家燕說的“難看死了”,實在一點也不誇張。不
過,這是以第三者的角度來看,不免會覺得他們是肉麻當有趣。也許置身其境的這一對
男女,還認為這只不過是調情而已,尚未進入真個銷魂的情況,哪值得大驚小怪?
其實,鄭傑所看的,與趙家燕剛才看到的熱情場面已不同了,這是保羅在羅漪萍的
遍體狂吻以後,已然接近了尾聲。
這時他正把臉上毫無表情的富孀扶起,可惜窗關著,不知洋鬼子嘴動了幾下,在向
她說什麼。只見她連連點頭,由他扶著走到床頭的左邊。
她在洋鬼子的協助下,移開壁上懸掛的一幅油畫,那是她的畫像。於是,壁上出現
了一個裝在壁內的秘密保險箱,由她親自動手,轉動了幾個號碼,將箱門拉開,取出只
長方型的精緻木盒。
保羅又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站在一旁,嘴裡彷彿在念咒似的,念念有詞地不知說
了些什麼。
而羅漪萍則頻頻點頭,似乎對他唯命是從,打開了木盒,從裡面取出兩個狹長型的
紙簿,看來好像是支票簿。
保羅立即從身上掏出鋼筆,擰開筆套交在她手裡,以貪婪的眼光,盯著她在簿上疾
劃,彷彿是在簽名。
每當她簽完一張,保羅就彎下腰替她掀開,讓她繼續簽下面的另一張……
不消片刻,她已將兩本支票簿,一口氣全部簽完,顯然只簽了名而未開列數字。
窗外的鄭傑看在眼裡,終於恍然大悟,心知這洋鬼子必是用那種香煙或其他的“法
寶”,使這富孀喪失意志,陷入了被催眠的狀態。先是任憑他擺佈,為所欲為,最後卻
讓她從保險箱中取出支票簿。
香港支票是用本人簽名的,這兩本支票全部簽上了她的名,而不填寫金額的數字,
那麼他們一到手上,不是填多少就能提取多少?
鄭傑終於獲得了答案,“金鼠隊”對這位富孀的企圖了,原來是在她銀行裡的全部
存款!
再回窗裡看時,保羅已將兩本支票簿放進自己的上裝口袋,先把那富孀扶到床邊,
讓她躺在了床上。然後再將木盒放回壁內的保險箱,關上房門,把號碼鎖轉動幾下,最
後將油畫恢復原狀。
目的已達到,他便伸出手指,將套在指上的一枚方型戒指表面剝開,再撬開羅漪萍
的嘴,將暗藏在戒指裡的白色粉末,倒了些在她口中。
一切完成了,他居然意猶未足,伏在她身上遍體狂吻一陣。最後又在她唇上吻了一
下,替她拉被蓋上,才從容不迫地向房外走去。
鄭傑心知這個洋鬼子得手了準備離去,他哪敢怠慢,立即放開右手,一個倒縱,跳
下了窗台。使撐扶著他的趙家燕和陶小瑛,被他出其不意地嚇了一跳。
“看夠了?”趙家燕悻然問。
鄭傑無暇分辯,急說:
“我們快出去,攔住那洋鬼子!”
她們也不便追問究竟,立即向圍牆下掩去,仍然照進來的辦法,一個接一個相繼越
牆而去。
鄭傑腳一落地就向她們吩咐:
“你們快些先回車上等著,最好不要讓洋鬼子發現,讓我一個人來對付他!”
等她們二人一奔向那敞篷小跑車,他就直奔大門前,在一旁暗處守著保羅出來……
倏而,只見側門開處,保羅走了出來,很瀟灑的把手一揮,向那個看門的打了個招
呼:
“拜拜!”隨即輕鬆地吹起了口哨。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際,冷不防黑暗中竄出一條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疾撲
而去
保羅猝不及防,被鄭傑出手如電在一拳擊中左下顎,使他踉蹌了一大步,但並未摔
倒。
鄭傑的出手相當重,估計這一拳必然可以把對方擊倒的,不料保羅卻是業餘的拳擊
好手,這回他可真看走了眼。
這洋鬼子的身體很健壯,雖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居然立即找到了目標出手還擊。
鄭傑早已第二拳擊出,攻向對方的腹部,但被保羅揮臂擋開,反以左拳狠狠照面打
來。
這一拳又狠又快,幾乎使鄭傑閃避不及。幸仗他的身手敏捷,趕緊急退一大步,誘
使對方撲近。突然飛起一腳,踹中了洋鬼子的小腹。
保羅的身體再結實,也承受不起這一腳踹來的力量,頓時發出聲沉哼:
“呃……”身不由主地踉蹌連退,雙手急捧著小腹,彎下了腰
鄭傑得理不饒人,趁機搶進兩步,重重一拳兜上了對方的下巴,使他頭部被擊得一
仰,跌了個四腳朝天。
不料鄭傑正待保羅的身上撲去,忽見一輛轎車風掣電馳而至,就在他們身旁一個急
緊剎車。
車一停,便見兩門齊開,跳出四個人,除了兩個洋鬼子,另外兩個就是黃傑克和張
約翰!
“金鼠隊”的這四個人一趕到,立即發動了,攻向了鄭傑,頓使他處於被圍毆的劣
勢。
鄭傑並不因為對方的人多勢眾而罷手,精神一振,頓時勇氣百倍,奮不顧身地雙拳
齊揮,展開了惡鬥。
但保羅卻從地上爬起來,急向那四人以英語招呼:
“事情辦成了,我們走吧!”
黃傑克一聽,心知目的已經達成,尤其看鄭傑身手不凡,勇猛如虎,他們雖有五個
人,一時也不能把他制住。
東西既已到手,惟恐在羅漪萍的家門口毆鬥,驚動了左鄰右舍通知警方趕來,那就
會節外生枝,引起麻煩了。
因此他們不敢逗留,呼嘯一聲,立即迅速登車,使鄭傑欲阻不及,他們已風馳電掣
而去。
陶小瑛的小跑車隨即飛馳而至,急問:
“鄭先生,要不要去追?”
鄭傑眼看那輛轎車已去遠,不禁沮然說:
“不必了……”
趙家燕下了車說:
“我看那幾個傢伙,好像是在附近接應的!那洋鬼子把羅女士怎麼了?”
鄭傑無暇回答,急向陶小瑛說:
“陶小姐,你是否可以帶我們進去見她?”
陶小瑛會錯了意地說:
“當然可以,是不是還從剛才……”
鄭傑搖搖頭,正色說:
“不!這次我們得正大光明地進去!”
陶小瑛毫不猶豫地說了聲:
“好!”便下了車,走到門前去捺門鈴。
其實門裡看門的,早就打開了側門的防盜眼,吃驚地在窺視外面的大打出手了。
他認識陶小瑛,所以她的手剛一按上門旁的電鈕,就幾乎在同時打開了門。
“陶小姐,”看門的驚惶地問:“他們怎麼打起來了?”
陶小瑛掩飾說:
“為一點小誤會,現在我要帶他進去向羅阿姨解釋……”
“請!請!”看門的躬身退了一步,讓他們進去。
陶小瑛立即帶著鄭傑和趙家燕,匆匆穿過花園,登堂入室地一直走進客廳。
這時才見兩名女僕,正在客廳裡交頭接耳,鬼鬼祟祟地似乎在私下竊議她們的女主
人。
忽見陶小瑛帶著兩個陌生人進來,頓使她們微吃一驚,忙不迭停止說話,齊向她招
呼了聲:
“陶小姐……”
陶小瑛剛才已聽趙家燕說了房裡的情形,此刻自然不能冒裡冒失地闖進臥房去,只
好向兩名女僕問:
“羅阿姨睡了沒有?”
一名女僕回答說:
“大概睡了,剛才走的那位洋先生特地關照我的,說太太要早點休息,不許任何人
驚擾她……”
陶小瑛著急地說:
“我們有重要的事要找羅阿姨呀!”
鄭傑靈機一動說:
“是你們太大約好我們來的,麻煩你進房去通知她一聲,就是睡了也把她叫醒。這
是非常重要的事,她絕不會責怪你們的。”
女僕猶豫了一下,始無可奈何地走到臥房門口,輕輕開了房門向裡一張,就帶上了
門回身說:
“太太已經睡著啦!”
“你可以叫醒她!”鄭傑吩咐。
但那女僕卻怕挨罵,面有難色地吶吶說:
“這……這……”
陶小瑛立即走過去說:
“讓我自己來叫醒羅阿姨!”
女僕不便阻止,只好讓她們開門進了房。
陶小瑛一直走向床前,連叫了幾聲,沒能把“熟睡”的羅漪萍驚醒。
她情急之下,又用手去連推了幾下,不料羅漪萍竟然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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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將計就計
陶小瑛無計可施,只好返身走到房門口,忽然靈機一動,故意向鄭傑和趙家燕招招
手說:
“羅阿姨叫你們進來!”
女僕尚守在房外,她也不知是真是假,既然陶小瑛說是女主人叫這兩個人進房去,
她哪敢貿然攔阻。
陶小瑛這回也很聰明,等他們一進房,就關照房外的女僕說:
“我們有事跟羅阿姨在房裡談,你們不用招呼了!”
“是!”女僕應了一聲,逕自走開。
陶小瑛立即關上了房門,只見鄭傑和趙家燕已經直趨床前,正在查看“熟睡”的羅
漪萍。
她也走過去詫異地說:
“我叫過她,又推了幾下,怎麼弄不醒她?”
鄭傑悻然說:
“洋鬼子臨走前,放進她口中的粉末不知是什麼玩藝,我們只好試試看,是否能把
她救醒了!”
但是,無論怎樣用力搖撼,甚至用冷水潑在她臉上,這富孀卻仍然昏迷不醒!
一旁協助的趙家燕忽問:
“那洋鬼子干嘛把她弄昏迷了?”
鄭傑這才神色凝重地說:
“他讓羅女士從保險箱裡取出兩本支票簿,全部都簽過名了,但沒有填金額的數字,
這就是他們對她的目的。東西已被那洋鬼子帶在身上帶走,在臨走之前,他又把戴在戒
指表面裡的一些白粉未,倒進了她口中,她立刻就昏迷過去。所以我剛才打算守在大門
外襲擊他,把那兩本支票簿奪回來交還羅女士,沒想到他們的人會及時趕來接應時間倒
配合得真準!”
陶小瑛驚詫地說:
“他們拿去的是簽了名的空白支票,那不是要填多少就多少?”
“還好是支票,”鄭傑說:“晚上他們取不到錢,我們只要把羅女士救醒,向她說
明一切。那麼明天一早在銀行開門之前,由她親自趕去通知止付,他們就枉費心機,白
忙一場,一個錢也提不出了!”
趙家燕的腦筋真快,她忽然有所顧慮地問:
“你剛才已經露過面,跟他們動過了手,他們難道不會想到這一點?”
鄭傑沉思了一下說:
“嗯!這倒很可能……”
趙家燕接口說:
“如果他們認出了你,就會知道事機已經敗露,被你識破了他們的陰謀。現在支票
簿雖已到了手,但他們也必然會想到,你一定會把羅女士救醒,告訴她一切的,那麼她
明天也就絕對會通知銀行啦!”
鄭傑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見解。
趙家燕接下去又說:
“所以我很擔心,假使他們真想到了這一點,說不定就會再趕回這裡來,盡一切可
能阻止我們把羅女士救醒,使她明天無法通知銀行止付,直到他們把錢取到了手裡!”
鄭傑早已想到了這一點,當即鄭重說:
“你的想法跟我完全不謀而合,甚至他們可能以不擇手段,來把羅女士劫持在手裡
的,直到他們錢到了手離開香港。所以,為了羅女士的安全起見,我們不能慢慢設法救
醒她了,只有把她帶到別處再說!”
“但我們怎能把羅阿姨帶出去呢?”陶小瑛想到了這個問題。
趙家燕自告奮勇說:
“這差事交給我好了,你們現在先出房去,設法絆住那兩個女傭人,不要讓她們進
房。等我把羅女士從窗口弄出去,弄到了圍牆外,再回來跟你們一起離開,這樣她們就
不會知道女主人已不在房裡了!”
“你一個人能夠弄得出去?”鄭傑笑問,似乎擔心她體力不夠。
趙家燕剛自負地說了一聲:
“笑話!……”
陶小瑛已接口說:
“那兩個女傭由我來絆住就夠了,鄭先生,你還是幫趙小姐的忙,把羅阿姨趕快弄
出去吧!”
趙家燕似不服氣,猶欲逞強,但陶小瑛已逕自走向房門,使她欲阻不及,陶小瑛已
開門出了臥室。
於是,她只好與鄭傑開始行動……
陶文士得到小程的報告,是船上的貨沒有問題,但負責動手裝置的兩個技工,今晚
卻不見人影,船上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因此他很不放心,在酒會結束後,把“金鼠隊”的一切安排完畢,就立即親自趕到
了宜安碼頭。
那艘一千九百余噸的鐵殼舊貨船,卻停泊在距離碼頭較遠處,顯然是避免被人注意。
陶文士把車一直駛至船的附近停下,下車從跳板登上貨船,急向守在船頭上觀望碼
頭上夜景的水手問:
“二爺在船上嗎?”
“在!”一名水手回答:“二爺在船長的艙房裡,陶老闆要不要我去通知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陶文土說完便逕自向艙房裡走去。
來到船長的艙房門口,只見門緊閉著,裡面隱約傳出了談話聲,卻無法聽出在說些
什麼。
陶文士只好舉手拍拍門,叫了聲:
“崔二爺!”
裡面的談話聲立即停止,隨見一名健壯的中年大漢開了艙門,他就是這艘貨船的船
長孫福生,崔老二則仍然坐在那裡喝著酒。
“陶老闆!”孫福生招呼了一聲。
崔老二微露詫異地問:
“老陶,你怎麼親自到船上來了?是不是要親自……”
陶文士回答說:
“那倒不必!我只是聽說那兩個技工今晚沒見人影,也沒有知道他們的去向,所以
特地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崔老二“哦?”了一聲說:
“你的消息倒真靈通,是聽什麼人說的?”
陶文士忿聲說:
“那倒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把他們處置了沒有?”
崔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說:
“好!老陶,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在你付清許大頭的錢之前,我根本沒辦法處
置他們!”
“為什麼?”陶文士怒問:
崔老二冷冷地回答:
“因為那兩個傢伙被許大頭強行留住了!”
陶文士勃然大怒說:
“媽的!許大頭憑什麼把他們留住!”
崔老二一臉無可奈何地表情說:
“這一手連我也沒想到,大概許大頭怕我們今晚不付錢,等明天船一開走了,再向
我們討債似地就更麻煩啦!所以他把那兩個傢伙留住,因為他們是動手換裝那四塊金板
的,必要時就可以用他們為要挾。我們不把錢如數付清,他就不把人交還給我們!”
陶文士氣得鐵青著臉說:
“他媽的!想不到許大頭居然來這一手,我馬上去跟他當面交涉!”
崔老二強自一笑說:
“我已經去碰過了一鼻子的灰了,假使你沒帶錢去,我看你也不必要再去碰這個釘
子啦!”
陶文士怒形於色說:
“哼!我倒不信這個邪,只要他敢,我姓陶的就跟他碰碰看!”
“老陶!”崔老二不以為然地說:“你這不是太意氣用事了嗎?我們跟他是做生意
的,實在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憑良心說,這次他能先交貨後收錢,對我們已經是很夠
意思了,他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們為他設身處地想一想,也就該心平氣和。
本來我們也是答應今晚付錢的,只要錢一付清,他絕不會還把人留住。所以,我們最好
是趕快把錢籌齊送去,不必為這個跟他翻臉,結果小不可忍而亂大謀,蒙受損失的還是
我們自己!”
陶文士怒哼一聲說:
“真出了紕漏,他姓許的也有份!”
崔老二笑笑說:
“話是不錯,但如果是他出面告發,情形就不同了。他可以推說事前並不知情,甚
至一口咬定是被我們威脅的。那樣一來,警方自然就相信檢舉的一方面,而絕不會讓我
們把他拖下水。何況,就算把他拖下水,也最多是落個兩敗俱傷,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
呢?”
這傢伙的嘴巴真厲害,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果然把怒不可遏的陶文士給說服了。
沉思之下,陶文士終於忍住了口氣說: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今晚絕對把錢付清。不過有問題,如果現款籌不齊,開明
天的即期支票收不收?”
“是你自己的支票嗎?”崔老二問。
陶文士搖搖頭說:
“不是我自己的……”
崔老二面有難色他說:
“那恐怕就有點問題了,除非是絕對信用可靠的戶頭,否則他也許會擔心退票呀!”
“當然是絕對可靠的戶頭!”陶文士說。
崔老二追問:
“是誰?”
陶文士沉聲說:
“莊太大的銀行存款,至少在一億港幣以上,開出千把萬的支票,總不致於是空頭
的吧!”
“你說是姓羅的那個有錢的寡婦?”
“就是她!”陶文士悻然說:“她開出的支票,許大頭收不收?”
崔老二毫不考慮地說:
“只要是她的支票,那就絕對不成問題啦!”
陶文士不屑地忿哼一聲說:
“那就行了!我現在就回去辦,拿到了支票再來,我們一起去見許大頭!”
說完,他就氣沖沖地離去。
下了貨船,他立即駕車趕回家裡。
回到家只見,“金鼠隊”的五員大將,已在客廳裡等著了。陶文士看他們的神色似
乎不大對勁,好像事情進行的並不順利,可能尚未得手。使他不由地暗自一驚,忙不迭
把他們帶進書房,急問:
“怎麼樣了?”
黃傑克回答說:
“兩本支票簿是到手了,但出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陶文士驚問:
“她沒有親自簽名?”
黃傑克神色凝重地說:
“兩本空白支票簿,一本是港幣存款,一本是美金存款的,她已經在每一張上簽了
名。可是當保羅得手出來以後,卻被守在門外的一個傢伙向他偷襲,看情形很可能是企
圖奪取那兩本支票的。幸虧我們及時趕到,才把保羅的圍解了,立刻開車趕回這裡來等
你……”
陶文士聽說支票已到手,這才放心地說:
“既然支票簿沒被奪去,那還有什麼麻煩?”
黃傑克冷聲說:
“向保羅突襲的傢伙,你知道是誰嗎?”
陶文士茫然說:
“我又不在場,怎麼知道是誰呢?”
黃傑克突然沉聲說:
“告訴你吧,他就是剛才在酒會裡,跟你女兒大跳‘迪斯高’舞,留著小胡子的那
傢伙!”
“是他!……”陶文士驚怒交加地怔住了。
黃傑克冷哼一聲說:
“這還不是個麻煩嗎?”
陶文士吶吶地說:
“我想……那小子絕不可能知道保羅去那裡的目的,怎麼會知道他身上有兩本簽了
名的空白支票簿?也許只是他企圖搶奪保羅帶在身上的那些美鈔吧!”
“我看不是這麼回事,”張約翰說:“就算他是跟蹤保羅到那女人家裡的,那麼,
如果他是打算搶奪保羅身上的美鈔,又怎麼知道保羅什麼時候出來?假使那女人把保羅
帶回去,一夜都不出來,難道他就在大門外干守一夜不成?”
陶文士納罕地說:
“你的意思我還不太明白……”
張約翰斷然說:
“剛才在你回來之前,我們幾個人已經研究過了,一致認為他絕不會是企圖奪取保
羅身上的美金旅行支票,而是為了要搶那兩本支票簿!”
“何以見得?”陶文士仍然表示懷疑。
張約翰冷聲說:
“因為他要不知道保羅的目的,和得手以後就會離開那裡,就絕不會守在大門外伺
機下手!”
陶文士強自一笑說:
“就算他是企圖奪取那兩本支票簿,但他並沒有奪去,還有什麼麻煩?”
黃傑克冷冷地哼一聲說:
“你倒真樂觀!別以為支票簿弄到了手,就算達到了我們的目的,支票究竟不是現
鈔哦!”
張約翰附和說:
“那小子既然沒能得到手,你想他會甘心嗎?”
“你們是怕他從中破壞,使我們也不能從銀行裡把那女人的存款提出?”
黃傑克點點頭說:
“他只要把那女人救醒,使她發覺兩本支票簿不在保險箱裡了,明天一早通知銀行
止付,我們就枉費心機啦!”
陶文士急說:
“那我們就得趕快設法,阻止那小子呀!”
“我們就是在等你回來商量啊!”黃傑克說:“保羅在臨走時,已倒了些藥粉在那
女人口中,除非是用我們自己的解藥,就是灌腸也得幾個小時以後,才能完全恢復知覺
的。所以我們剛才商量過了,最好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那女人劫持在手裡,再加重
些藥量,使她等我們離開香港以後才能清醒!”
張約翰補充說:
“還有,必須把那對兄妹幹掉,才能萬一無失!”
陶文士頗覺棘手地說:
“但許大頭那邊等著要錢,他已經把那兩名技工留在那作為要挾,錢要是不付清就
不放人……”
“那不成問題,”黃傑克主張說:“支票我們馬上照開,派個人送去就是了。現在
事不宜遲,那小子很可能在設法救那女人,我們必須盡快趕去,只要把那對兄妹幹掉了,
把姓羅的女人掌握在手裡,一切問題就全解決了!”
張約翰忽說:
“對了,我們剛才只看見那小子,沒有見到他的妹妹跟在一起呀!”
“那還怕她能跑得了?哈哈……”黃傑克大笑起來。
陶文士的眼珠子突然一彈說:
“嗯!我女兒小瑛一定知道他們住在哪裡!”
張約翰振奮說:
“那更好辦了,問清了他們住的地方,我們就雙管齊下,一方面去向那女人下手,
一方面派人去對付他們!”
陶文士點下了頭說:
“一切交給我去辦,你們在香港不便出面。讓我來安排一個牌局,你們可以在這裡
玩玩,等候我的消息,事情一弄妥了就通知你們!”
“那女人不能弄到這裡來吧?”黃傑克忽問。
陶文士胸有成竹地說:
“我也不能出面,但我自有地方安頓她的,現在就請你們把那張給許大頭的一千兩
百萬支票開出來。讓我先打個電話,通知人去下手,回頭親自把支票拿出給姓許的,好
把那兩名技工的問題解決!”
保羅立即掏出剛弄到手的兩本空白支票,將港市存款的那本遞給黃傑克,撕下一張
來,當場填上一千兩百萬的數字,並且寫上次日的日期。
陶文士那邊已撥通了電話,對方接聽的是小程,他便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
擱下電話,只見黃傑克把填好數目和日期的支票,用嘴把墨水吹乾了,遞給他笑笑
說:
“這張支票姓許的總不致於不收吧!”
陶文士接過支票,仔細查看了一遍,始正色說:
“但願一切順利,否則姓羅的那女人通知銀行止付,不僅是我們大家枉費心機,空
歡喜一場,連許大頭那裡都可能出麻煩呢!”
黃傑克催促說:
“那你就快去,家裡不用安排了,交代傭人送副撲克牌來就行啦,你快去辦你的事
吧!”
陶文士也不敢耽擱時間,以免誤了大事。立即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在上裝內口袋裡
面,走出書房召來一名男僕,低聲交代了幾句,就匆匆而去。
今晚酒會結束以後,陶太太是以女主人的身份,陪同幾位貴賓去夜總會觀光了,陶
小瑛也不在家。現在陶文士再一出去辦事,家裡便一個主人也不留,只剩下那五位客人
啦!
而接到陶文士電話通知的小程,就立刻分別轉達老闆的命令,召集了將近二十個專
門不干好事的亡命之徒。
這些人都是陶文士養著的,平時沒事一個個游手好閒,到時候干拿錢。不過,這就
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一旦有了任務,他們倒真能賣力,必要時甚至不惜玩命!
由於陶小瑛不在家,陶文士尚無法問明那對“兄妹”住的地方,所以小程留了些人
手待命,以便隨時采取行動。
準備去劫持羅漪萍的,一共是十個大漢,個個身上均帶著傢伙,分乘兩部轎車匆匆
趕往了花園道。
照小程的估計,羅漪萍家裡主僕一共只有四個人,除了個看門的是男人,其他三個
都是女流之輩,縱然姓鄭的兄妹在場,他們這十個大漢去下手也綽綽有余了。
兩部轎車疾駛如飛,來到了那富孀的宅前。車一停在附近,便留兩個司機在車上擔
任把風,其餘的八個人全部下了車。
他們不能正大光明地進去,只有翻牆而入。
好在人手眾多,他們掩至圍牆腳下,用疊羅漢的方法,毫不費勁地就一個接一個進
入了房內。
八個人立即展開行動,分出一個去對付那個看門的,以免他被驚動了向外大呼求救。
其他七人則直奔後宅,三個繞向通廚房的後門,四個由正面客廳的門闖入。就從這
種行動的分配,便足見他們是經常干這行勾當的了!
四名大漢均已拔槍在手,首先沖進了客廳,但卻不見一個人影。
而繞後廚房進來的三名大漢,則已推著兩個嚇得魂不附體,驚惶失措的女僕也進了
客廳。
這兩個年輕女僕大概是正準備就寢的,白色上衣的胸襟已敞開,露出裡面的乳罩,
但她們這時已顧不得扣上衣扣了,只用手抓著衣襟,驚嚷著:
“太太在房裡睡著了,你們……”
為首的一名大漢一聲命令下,一馬當先地就衝到臥房門口,飛起一腳把房門踹了開
來。
可是,當他們持槍闖進去一看,那富孀並未睡在床上!
那大漢以為富孀已被驚動,藏了起來,於是大喝一聲:
“搜!”
但整個臥房裡,連浴室,衣櫥,床底下,各處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搜遍了,但卻根本
不見一個人影!
位於麥當奴道半山的一幢巨宅,是屬於莊泰昌的產業,自從這位珠寶大亨故世,由
他太太羅漪萍繼承後,迄今已空置在那裡好幾年了。
可是,今晚樓下的一間臥房裡卻亮著燈光,顯然巨宅裡有了不速之客的光臨。
巨宅裡除了留置的部分家具之外,沒有其他東西可偷,似乎不可能是梁上君子的光
顧。但這幾位不速之客中,居然當真有個女飛賊,她就是趙家燕!
另外三位呢?他們便是鄭傑,陶小瑛,和尚在昏迷不醒的羅漪萍。
這回主意是陶小瑛出的,他們把羅漪萍弄出來後,她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個地方,
於是經過鄭傑的同意,便將那富孀藏在車後的行李箱裡,他們三個人則仍然擠坐在一起,
風馳電掣地駛向了麥奴道。
趙家燕首先越牆而入,開了大門,讓陶小瑛把車一直開進去,停在了宅前的階下。
她再以萬能鑰匙啟開客廳的門,他們便一起進入宅內了,把客廳裡的燈掣亮。
巨宅空置了好幾年,已是塵土堆積,到處遍結蛛網,一片淒涼敗落的景像,不復再
有當年那種富麗堂皇的豪華氣派。
他們找到了樓下的臥房,把羅漪萍抱進去,將燈掣亮,拉上窗簾。先將床上的罩單
揭開,撣去灰塵,才把那富孀放在了床上。
鄭傑很細心,吩咐趙家燕去把客廳的燈關掉,以免光亮外洩,可能引起附近人家的
注意。因為這巨宅久已無人居住,如果被人突然發現燈光,說不定會懷疑是梁上君子侵
入了。
他則將從床上揭下的罩單,加掛在窗戶上,使它增加窗簾的厚度,可以遮住房內的
光亮。
一切佈置完畢,他們立即開始動手,希望盡快把昏迷的羅漪萍救醒。
然而,這裡除了冷水之外,沒有其好的任何施救用品,而這富孀卻是被特殊成份的
強烈麻醉藥迷昏。
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救了半天,仍然無法把昏睡中的羅漪萍救醒,不禁使他們又驚又
急,感到黔驢技窮起來。
鄭傑只好把趙家燕拉過一旁,輕聲問道:
“剛才我們試驗那支香煙的時候,你吸了幾口之後究竟有什麼感覺?”
趙家燕“噗嗤”一笑說:
“老實告訴你吧,什麼感覺也沒有!”
“哦?”鄭傑詫然地一怔,正色說:“你別開玩笑,這是很重要的,我要知道你當
時的感覺,才能判斷出他們那些‘法寶’的性質,設法把羅女士救醒……”
趙家燕故作一本正經地說:
“我已經告訴你了,根本什麼感覺也沒有,只是支普通的香煙罷了!”
“那你當時是裝的,存心捉弄我?”鄭傑頗覺氣憤地質問她。
趙家燕這才坦然說出:
“因為你太自作聰明,認為那包香煙一定有花樣,所以當時我就故意想跟你開個玩
笑,並且也趁此機會試探你一下!誰知我還沒來得及說明真相,陶小姐就來了……”
鄭傑沉思之下,仍然堅持說:
“我絕對不相信那是一包普通的香煙,也許只是我弄錯了,那沒有作暗記號的香煙
才有名堂!”
“那你現在還想再試試?”趙家燕笑問。
鄭傑點了點頭說:
“嗯!現在我有更好的辦法,只要能試出香煙的效力,如果沒有作暗記號的真有名
堂,我們就可以把羅女士救醒了!”
趙家燕茫然不解地問:
“就算你試出了,跟救醒她有什麼關聯?”
鄭傑笑笑說:
“現在你別問,到時候就會明白了。”
“那又是我當你的試驗品羅?”趙家燕已料到了,這差事必然會落在她的頭上的。
果然不出所料,鄭傑又點點頭說:
“一事不煩二主,只好再請你委屈一下了。不過,如果試出它的效果,陶小姐還有
更冒險的差事呢!”
“什麼差事?”趙家燕好奇地追問。
鄭傑笑而不答,立即然身上掏出那包香煙,取出一支未作暗記的,遞給她說:
“你再試吸幾口吧!”隨即掏出了打火機來掣著。
趙家燕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把香煙接過去,湊近火頭點著了,連口猛吸了起
來……
陶小瑛也走了過來,詫異地問:
“你們不設法救醒羅阿姨,在這裡干嘛?”
鄭傑無暇回答,只在全神貫注地注意著趙家燕的反應。
她只連吸了幾口,便突然像是失去知覺似地,手一松,香煙從夾著的指縫掉下,正
好落在她的腳背面上,她竟連被燒痛了也毫無感覺!
鄭傑立即蹲下身去,把香煙拿開,弄滅了急問:
“燙著了你沒有?”
趙家燕神情呆滯地回答:
“燙著了……”
“痛不痛?”鄭傑問。
“痛!……”但她臉上毫無痛苦的表情。
鄭傑連續試探了一陣,無論問她什麼,她均唯唯諾諾,情形就跟在旅館裡試驗的完
全一樣!
他不禁懷疑起來,難道在這緊要關頭,趙家燕又在跟他開玩笑了?
於是,他突然怒問:
“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趙家燕木然地回答:
“真的,假的……”顯然同時提出兩個問題,她就無法辨別是非了。
鄭傑看她並不像故意做作,但仍將信將疑,忽然出了一個難題給她,吩咐說:
“把你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
這是最能測驗出她的真偽的了,因為現在有陶小瑛在場,如果她是故意裝的,就絕
對不好意思照做,當真把全身脫個精光赤裸!
一旁的陶小瑛不禁詫然問:
“這,這是干嘛呀?”
不料鄭傑尚未回答,趙家燕已站了起來,居然唯命是從地,當著他們兩個人在的面
前,毫不猶豫地開始脫衣表演!
她這身小禮服脫起來非常方便,只需將背後“U”形部分下端的拉鍊拉開,把兩肩
褪出,身軀一陣扭動,便自然地松脫褪落了下去。
由於這桑服裝設計是整個背部都是裸露的,不能穿戴乳罩,假使身材不夠條件,就
根本無法也不敢穿它。
趙家燕的身上毫無“偽裝”,衣服一滑落下去,頓時“貨真價實”的高聳雙峰,赤
裸裸地袒露出來!
這時衣服已落在她的腳面上,全身形同赤裸,僅只剩下一條帶花折邊的緊窄“丁字
型”短內褲,點綴著這充滿魅力的誘人胴體。
陶小瑛雖然還不清楚他們這對“兄妹”的關係,但即使是冒充的,也不能當著她的
面前,毫無顧忌地亮相。如果是真的兄妹,就更不該如此放浪形骸了!
而趙家燕卻毫無窘態,彷彿旁若無人似地,居然雙手抓住了僅剩的內褲褲邊,繼續
向下褪脫……
鄭傑及時喝阻:
“別脫了!”
趙家燕這才住手,沒有當真脫了個全身一絲不掛。
鄭傑心理已然有數,終於證實了他的判斷不錯,未作暗記的香煙才有花樣!
於是,他吩咐趙家燕穿回了衣服,立即將陶小瑛拉到一旁去,鄭重其事地說:
“陶小姐,現在我們要救醒羅女士,只有一個辦法,但必須由你出馬,你願不願意
擔任這個任務?”
“我能幹什麼?”陶小瑛怔怔地問。
鄭傑直截了當地說:
“我們必須把‘金鼠隊’中的人,弄一個到這裡來!”
陶小瑛更覺得驚詫地問:
“讓我去?我有什麼辦法呀?……”
鄭傑把那包香煙舉在她面前,笑笑說:
“你已經親眼看到了我的試驗,現在我們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這包
香煙把‘金鼠隊’的人弄來!”
“你是想讓他的人來救醒羅阿姨?”陶小瑛問。
鄭傑回答說:
“如果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弄來,並不一定要他動手,只要問出他解救的方法,
問題不就解決啦!”
陶小瑛吶吶地說:
“可是,他怎麼會告訴我們呢?難道你要用武力逼他說出?”
“那倒大可不必,”鄭傑哂然一笑說:“剛才你已經看到了,無論弄來的是誰,別
說是教他說出解救的方法,假使他身上帶著解藥,也得自動交出來呢!”
“但我怎樣去把他弄到這裡來呢?”陶小瑛暗覺這是個棘手的問題。
鄭傑立即將那包香煙,倒出了其中有暗記的一半,把剩下的遞給她說:
“這包香煙只剩下了八支,你可以帶在身邊,假使找到了他們,最好是設法使其中
的任何一個人,跟你單獨在一起,找個適當的機會,拿出香煙來請他吸。這幾支香煙上
沒有特別的記號,與普通的完全一樣,他絕對不會想到是他們自己的。不過,你千萬要
小心,不能太接近,被煙噴中了你也會喪失意志的。至於用什麼方法使他吸你的煙,到
時候你可以隨機應變,但不能使他疑心。等他吸了幾口之後,他就唯命是從,一切聽你
的擺佈了。這樣一來,你就可以用車把他直接帶到這裡來啦!”
陶小瑛稍作猶豫,終於毅然接受了這個任務。
鄭傑大喜過望,立即陪送她出去,並且鄭重其事地說:
“對了!還有一點你必須記住的,假使見到了令尊,千萬不能動聲色,極力保持冷
靜,在我們把一切弄明白之前,絕對不能讓令尊知道今晚發生的事,尤其不能被他知道
我們在一起!”
陶小瑛點點頭,登上了她的小跑車,由鄭傑替她開了大門,目送她飛駛而去。
這少女終於深信了鄭傑說的一切,但這種事卻牽涉有她父親在內,不禁使她感到困
惑起來。
因為“金鼠隊”是由陶文士負責接待的,並且替羅漪萍介紹認識他們,甚至連剛才
酒會結束以後,使那富孀單獨與保羅在一起,也等於是他特意安排的。
如果陶文士明知“金鼠隊”是些什麼人,為什麼又促成羅漪萍跟他們同行,這不是
存心不良?
假使根本不清楚“金鼠隊”的底細,那倒情有可原,否則就太卑鄙了!
念及於此,頓使這少女萬感交集,心情突然矛盾起來。萬一父親是跟他們是一丘之
貉,在狼狽為奸,企圖謀奪那富孀的金錢,她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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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吃黑
一路上飛駛,腦海裡被這個問題困惑著,使她渾渾噩噩地,陷於了極端的煩亂中。
但她並不知道,這時“金鼠隊”的五個人正在家裡,等候著陶文士的消息,因此她
只好決定到各大夜總會去找找看。
一連找了幾家,最後終於在“大部會夜總會”,發現陶太太與兩個洋人在一起。
陶小瑛大喜過望,立即走過去,故作意外地說:
“媽,你們也在這裡?”
兩個洋人倒很禮貌,完全是紳士風度,雙雙當即站起來,其中一個更離座替她拉開
椅子,讓她坐下。
“謝謝你!”陶小瑛來了句洋文。
陶太太遂問:
“你一個人來的?”
陶小瑛掩飾說:
“我在找鄭先生和他妹妹,他們約好了我在旅館裡等著的。可是我去的時候他們已
經不在了,留了個字條給我,說明了來這裡的……媽,你們來了多久,看見他們兩個沒
有?”
陶太太回答:
“酒會一結束,我就陪他們兩位直接來這裡了,倒沒注意鄭先生和鄭小姐在不在,
現在你來得正好,我一個人陪他們兩位,正缺少一個舞伴呢!”
有陶太太在場,她自然不能操之過急,必須伺機而行,於是只好留了下來。
兩個洋人非常高興,因為本來只有一個陶太太,使他們感到僧多粥少,不夠分配。
無論誰下池跳舞,另一個就得“擺測字攤”。現在來了個陶小瑛,就正好“溫擺溫”!
尤其陶小瑛不但年輕漂亮,充滿青春的活力,剛才在酒會裡,他們又欣賞過她狂野
的舞藝,自然是最理想的舞伴。
他們當即爭相邀舞,使陶小瑛無可奈何,只好先應付他一陣再說。
由於怕鄭傑等得心急,在一連幾支舞以後,陶小瑛突然裝出頭暈目眩地,搖搖欲墜
起來。
跟她共舞的洋紳士見狀忙不迭把她扶回座位。
陶太太關心地急問:
“小瑛,你怎麼啦?”
陶小瑛裝模作樣地說:
“我的頭好痛,好像要嘔吐似的,媽,我想出去透透空氣……”
陶太太愛女心切,本來想陪女兒一起回家休息的,但又不能把這兩位貴賓擱在這裡
不管,因此她只好說:
“那……我看你就先回去吧!”
陶小瑛忙說:
“不!我只要出去透透空氣就行了,鄭先生他們還約好了我的……”
兩個洋人都懂華語,立即爭獻殷勤說:
“要不要我陪陶小姐……”
陶小瑛故意說:
“那怎敢當?”
一個洋人搶著自告奮勇說:
“沒關係,我陪陶小姐開車去兜兜風!”
陶太太也慫恿說:
“這樣也好,小瑛,你就去兜一會兒風再回來吧!”
陶小瑛不禁暗喜,當即起身拿起她的手提包,由那洋紳士陪同離去。另一個忙起身
目送他們走向門口,似乎頗覺失望。
走出夜總會,陶小瑛便帶著洋紳士走向停車場,上了她的那輛深紅色敞篷小跑車。
她仍然自己駕駛,駛離了鬧區,直朝麥當奴道的方向駛去。
洋紳士根本不疑有他,居然還在那裡自得其樂呢!
兜風當然不能在鬧區裡兜,所以陶小瑛把車駛向麥當奴道,洋紳士絲毫不覺意外,
而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一路上,他頻頻以英語,夾著生硬的華語跟她搭訕,極力表現他的鳳趣和談鋒。
陶小瑛也虛與委蛇,故意跟他談笑風生,似乎出來透了這一會兒空氣,她已忘了頭
痛的那回事。
過了花園道,一直到麥當奴道的山坡上,她就忽然把車停了下來,表示要俯視山下
的夜景。
現在正是個機會,陶小瑛極力克制內心的緊張,熄了引擎,打開手提包,取出那半
包香煙,笑問:
“你抽煙嗎?”
洋紳士乍見她取出的香煙,也是“威士登”牌的,似乎突然一怔,但隨即笑笑說:
“陶小姐,你這麼年輕也會抽煙?”同時伸手取出了一支,再掏出打火機來。
其實他身上有兩包香煙,一包是有花樣的“威士登”,另一包卻是別的牌子,並且
已抽掉了好幾支。
陶小瑛看他已掣著打火機,自己並不點煙,而遞向了她面前來,表示禮貌要替她先
點著。
她故意慢條斯理地一面取煙,一面嫣然一笑:
“我是抽著玩的……對了,我們下車走走吧!”
就在她取出香煙時,卻突然手一松,故作失手地掉落在地上。
“對不起,”她又笑笑說:“你看,我連拿煙都拿不住,還要學抽煙,你自己請先
點吧!”
洋紳士卻偏偏講究禮貌,仍然讓火焰燃著等她,並且連說:
“沒關係,沒關係……”
這一來倒把陶小瑛難住了,不過她很聰明,突然裝出無意地一碰,竟把洋紳士舉在
面前的打火機碰掉了下去。
她忙不迭又說了聲:
“對不起!”趁機伸手收起了打火機。
於是,她反賓為主起來,掣著了遞過去笑笑說:
“讓我也學學替人點煙吧!”
洋紳士不便拒絕,說了聲:
“謝謝!”受寵若驚地把煙銜上嘴,湊上了火頭。
陶小瑛趕緊距離遠些並且屏住呼吸,當她把煙點著了,正要將一口煙噴出時,她卻
故意把身體轉開,舉著那只打火機說:
“這只打火機真漂亮!”其實她是拖延時間,不準備把自己的一支點著。
而洋紳士的這一口,根本未向她噴,因為那是非常失禮,並且表示輕佻的行為。
“如果陶小姐喜歡,我就送給你吧!”他居然真大方!
陶小瑛謝了一聲,便開了車門下車,煙卻仍然未點著。
洋紳士也從另一旁下了車,向她走近,而陶小瑛卻始終保持距離,不敢被煙噴近,
因為這是鄭傑特別警告過的。
大概這時洋紳士也想趁機向她接近,心情不免有些緊張,以致一個勁猛吸香煙。
陶小瑛不知香煙的效力是否已發,於是回過身來,向他試探在問:
“山下的景色美嗎?”
“美!……”洋紳士恍恍惚惚地回答。
陶小瑛繼續試探:
“我說一點也不美!對嗎?”
洋紳士木然地應著:
“對!對……”
陶小瑛不禁暗喜,再問他:
“我要你跳下去自殺,你跳不跳?”
洋紳士只說了聲:
“跳!”就當真走向懸巖了。
就在他縱身欲跳的千鈞一髮之際,陶小瑛急叫一聲:
“別跳!”
洋紳士果然停止了,站在那一動也不動,彷彿是個木頭人!
陶小瑛心知香煙已發生效力,當即吩咐他把煙去掉,回到車上,發動了引擎急向那
巨宅飛駛。
連她自己都幾乎不敢相信的,居然輕而易舉地,能單獨的一個人把洋紳土弄到這裡
來了!
等得正焦煩不安,如同熱鍋上螞蟻似的鄭傑,一聽到外面連按兩聲喇叭,忙不迭趕
出來開了大門,讓陶小瑛把車直接開進巨宅。
他一眼就瞥見,陶小瑛的車上帶來了洋鬼子,頓時喜出望外,關上大門就回身奔至
宅前的階下。
等陶小瑛的車一停,鄭傑連問都無暇問,便吩咐那表情呆滯的洋紳士。
“下車,跟我進來!”
洋紳士唯命是從,立即下車,跟著他們一直走進客廳,被帶進臥房。
陶小瑛這一趟去了將近個把小時,走進了臥房,只見趙家燕迎了上前,似乎已經恢
復知覺。
鄭傑急說:
“香煙的藥力只能維持大約半個小時,我們必須把握時間!”
他居然連陶小瑛是怎樣把這傢伙弄來的也無暇問及,就吩咐洋紳士坐在滿是塵埃的
沙發上,開始了詢問:
“保羅是怎樣把羅女士弄昏迷的?”
洋紳士回答說:
“香煙,還有一種藥粉……”
“多久才能清醒過來?”鄭傑又問。
洋紳士像背書似地說:
“香煙是十分鐘到半個小時,被噴中的是十分鐘,吸入則是半小時。藥粉是看分量
的,昏迷的時間起碼十二個小時,最多三天三夜!”
“保羅用了多少分量?”鄭傑再追問。
洋紳士這次回答是:
“不清楚……”
鄭傑才單刀直入地問:
“怎麼能把她救醒?”
洋紳士說:
“必須用我們自己配製的解藥……”
“藥在那裡?”鄭傑充滿希望地問。
但洋紳士卻回答說:
“在我們的行李裡,藏在皮箱的夾層,是種粉紅色的藥未……”
鄭傑大所失望,因為他原以為洋紳士的身上一定會有,結果卻留在旅館裡!
一旁的趙家燕自告奮勇說:
“我立刻回‘國際大飯店’去一趟!”
鄭傑慎重考慮下,覺得除此之外,已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尤其聽這洋紳士說,藥
力起碼是十二小時,最多是三天三夜。那麼,即使是羅漪萍昏迷十二小時,也無法親自
通知銀行止付,勢必被“金鼠隊”將存款悉數提出了。
但是,讓趙家燕回旅館去,再潛入他們的房間竊取解藥,又未免太冒險,因此使他
左右為難,猶豫不決起來……
趙家燕卻充滿自信地說:
“你放心,這回我絕對能馬到成功的!”
鄭傑無可奈何,終於當機立斷地同意說:
“好吧,你開陶小姐的車去,不過千萬要小心,無論有沒有機會下手,都得快去快
回!”
趙家燕一臉很有把握的神氣說:
“沒有問題,我最多一個小時之內就回來!”
陶小瑛告訴她說:
“鑰匙在車上,我們等你的好消息啦!”
趙家燕點了下頭,拿起她的手提包就匆匆而去。
鄭傑跟出去,替她開了大門,又再鄭重叮囑一番,目送她駕車而去,才關上大門匆
匆回到宅內。
走進臥房一看,只見陶小瑛正伏在床上羅漪萍的身旁,在那裡低泣著。
鄭傑不由地一怔,急走過去詫然驚問:
“陶小姐,你怎麼啦?”
陶小瑛霍地撐起身來,用手向那洋紳士一指說:
“我剛才問過他了,這件事竟是我父親一手安排的!”
說完,她突然傷心欲絕地,又伏在床上痛哭失聲起來……陶文士已把支票交給許大
昌,但這個外號叫“大頭”的傢伙,卻一點也不是冤大頭。他很狡猾,既是那富孀開出
的支票,自然照收不誤,不過他竟堅持非到兌了現,才答應把那兩個技工交出。
交涉了半天,爭得面紅耳赤,雙方幾乎沖突起來,仍然毫無結果。
無可奈何之下,陶文士只好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大昌銀樓”,再趕到船上去找崔老
二商量。
但崔老二卻認為根本不足為慮,只要支票不是空頭的話,許大昌明天去銀行兌到了
錢,還怕他不把人交出來?
陶文士暗覺這話也對,在許大昌的立場來說,並不是存心刁難,一千二百萬港幣不
是個小數目,萬一拿不到錢,不但他吃不起這個賠賬,對其他的人也就無法交代了。
明天這艘貨船即離港赴日,到了那個時候,他手上連個憑據都沒有,支票要兌不了
現,再來找陶文士他們扯皮,那就扯不清啦!
因此他必須留下那兩個技工,這等於是張王牌,抓在手裡才能有恃無恐,否則豈不
是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還能說?
所以現在的問題並不在許大昌,而是必須使那張支票能兌現!
陶文士想通了這一點,才怒火稍減,離開了那艘利用作為大量走私黃金到日本的舊
貨船。
這次“金鼠隊”到香港,便是跟陶文士計劃,先作一次嘗試,如果這個辦法能行得
通,他們就決定如法炮製,繼續大干一番。
因為日本的金價,在東南亞一帶是最高的國家,並且嚴禁黃金的流入。為了防止貪
圖暴利的不法之徒,從外地將黃金大量走私入境,所以當局對海空入境的旅客,以及所
有船隻,均查緝得非常嚴格。
並且,海關尚備有最新式的檢查儀器,利用紅外線電眼的探測裝置,使旅客無法把
黃金藏在身上或行李裡。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陶文士他們居然異想天開,想出了一個瞞天過海的走私方
法。因為香港的造船業不及日本的發達,通常船隻需要大翻修時,只有駛往日本去。
而他們便利用這艘待修的舊貨船為掩護將艙內拆卸下四塊鐵板,換上了以金板鑄成
的偽裝品,再經過一番手腳,使它不致被看出破綻。
船一到日本,他們再以偷天換日的手法,將金板拆下,設法偷運上岸,脫手賣給事
先接頭好的買主,豈不穩獲暴利?
這辦法確實讓他們想絕了!
陶文士把車開到了中環“泰昌號”,一聽小程報告,說是派往劫持羅漪萍的人馬,
趕到花園道去時,那富孀早已不知去向,使他們撲了個空。頓使他大吃一驚,不禁又急
又怒地喝問:
“人上哪裡去了?”
小程沮然回答:
“剛才我派了十個人去下手,可是等他們闖進臥房的時候,床上根本就沒有人,整
個屋裡都搜遍了,也沒見到了那寡婦的人影。奇怪的是問了那兩個女傭人,她們異口同
聲他說那女人早就睡了,並沒有出去……”
陶文士不由地怒問:
“那她會飛了不成?”
“對了!”小程說:“他們還逼問過那兩個女傭人,據說在那洋人走了之後不久,
陶小姐還帶了一對青年男女去過……”
陶文士暗自一怔,驚詫地問:
“你說的是小瑛,把姓鄭的那對兄妹帶去了?”
小程點點頭說:
“人是陶小姐帶去的,但兩個女傭人並不認識那對男女,也不知道他們姓什麼。不
過,據說是那寡婦約好他們去的,在臥房裡跟她談了一會兒才走,走的時候也是陶小姐
跟他們一起走的,那寡婦連房都沒有出。可是我們派去的人闖進房時,卻不見了她的人
影了,這不是玄了!”
“呃……”陶文士沉思了一下說:“這倒真是怪事!我們的人回來了嗎?”
小程回答說:
“他們把那看門的和兩個女傭人,都捆住了關在後面小房間裡,留下幾個人在那裡
守著,其他的人都回來了。”
陶文士這時最感納罕的,倒不是羅漪萍的神秘失蹤,而是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把那對
“兄妹”突然帶去見那富孀?
這不僅使他百思莫解,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同時更使他感到很擔心。因為據黃傑克
他們說,保羅己用藥粉把羅漪萍弄昏迷,那麼陶小瑛帶那對“兄妹”去時,又怎麼可能
跟昏迷不醒的她談了半天?因此使他猛可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兒和那兩“兄妹”,
把那富孀藏在了屋裡,就是用什麼方法把她弄出去了。
假使果真不出所料,那麼他這做父親的秘密,就必然是被自己女兒發覺了。由於不
齒他的所為,才不借“吃裡扒外”,來了個“大義滅親”,破壞他們的陰謀!
念及於此,陶文士突然感到全身冒出了一陣冷汗,立即交代小程留在這裡待命,便
匆匆而去。
他此刻只有一個意念,就是趕快找到自己的女兒。不但急於把情況摸清楚,更要從
她的口中,問明那對“兄妹”的去向,再通知小程派人去對他們采取行動!
這件事既牽涉到自己的女兒,他自然不便向“金鼠隊”說明。但萬一小瑛已知道了
真相,他這做父親的又怎樣向她掩飾和自圓其說呢?
事情的急轉直下,演變成這個局面,實在幾乎他意料之外,真使他有些措手不及起
來。
現在即使把一切的問題都暫時撇開,等找到了背叛自己的女兒再說,但上哪裡去找
她呢?
他突然把車停在了街邊,以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打到“泰昌號”,通知小程立即
派出所有的人手,分頭找尋陶小瑛。只要找到她,就強行帶回珠寶行,等候他趕去親自
處理。
打完電話,陶文士仍然猶自駕車,毫無目標地到各處去找陶小瑛,希望瞎貓碰上死
老鼠,能被他撞上。
他這時的心情,不但沉重,焦慮,而且是驚怒交迸!
由於心急如焚,使他彷彿是喝醉了酒似的,駕著車子到處橫衝直撞。幸虧他所經過
的路線不是鬧區,而是專找那些僻靜的小街,以及任何陶小瑛可能帶那對“兄妹”去的
地方,否則早就被警察追上了。
而他所要找的目標並不是人,卻是陶小瑛的那輛深紅色敞篷小跑車!
各處兜了幾圈,根本無從找起,以致使他疲於奔命,仍然毫無發現。
但他必須找到陶小瑛,因此強自打起精神,繼續向各處找尋……
當他經過“國際大飯店”時,居然無意間發現了那輛極似她女兒的小跑車,竟然停
置在停車場上。
同樣型式和顏色的車子,在香港不計其數,當然這輛不一定是陶小瑛的。
不過為了證實起見,他仍然把車子停下了,下車趨前一看車牌號碼,赫然正是他女
兒的車子!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陶文士頓時喜出望外,興奮得彷彿突
然中了秋季馬票似的。
車子既已發現,陶小瑛自然是在“國際大飯店”裡。
陶文士忽然間想到,那對姓鄭的“兄妹”,很可能就住在這裡!因為他們是衝著
“金鼠隊”來的,從馬尼拉專程趕來香港,自然得有個地方落腳。
他們既然是在打“金鼠隊”的主意,到了香港還怕打聽不出,陶文士早幾天前就替
那十二位貴賓,在“國際大飯店”預訂了房間?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昨天到了以
後,很可能先住了進來。
同時,今晚在保羅離開羅漪萍那裡不久,陶小瑛就帶了那對“兄妹”去過,現在她
的車子既然停在停車場,而他們又是一起的,那有什麼疑問。不但陶小瑛和那對“兄妹”
必然在這裡,甚至連那昏迷中突然失蹤的富孀,說不定也被他們弄到這裡來呢!
想到這種可能,頓使陶文士振奮不已,立即急步走進了“國際大飯店”的大門。
前幾天他曾親自來訂下十二個豪華套房,跟房間部的經理已認識。因此他決定憑自
己這“大主顧”的身份,去跟那位負責人打交道,設法查出姓鄭的“兄妹”,是否住在
這裡,以及住的幾號房間。
由於昨天住進來的旅客並不多,而且姓鄭的碰巧沒有別人,翻開旅客登記簿,一查
就查出來了。鄭傑住的是七一七號房間,登記簿上的趙家燕,則住在三二八號,也就是
黃傑克的房間正對面!
這已毫無疑問,更證明了他的判斷不錯,否則那對“兄妹”為什麼也住在這裡。而
且姓鄭的妹妹還特地跟“金鼠隊”住在同一樓,更選了黃傑克對面的房間!
陶文士謝過了那位經理,立即乘電梯到七樓,直接找到了七一七號房間。但一問僕
歐,鄭傑偕同兩位少女出去了尚未回來。
他再趕到三樓,由於他是“大主顧”,僕歐又知道這位陶老闆的身份,此馬來頭不
小,所以對他特別巴結。
一問之下,立刻得到了答案,趙家燕剛才已單獨回來,此刻大概是一個人在房間裡
面。
陶文士雖覺納罕,自己女兒的車子明明停在停車場,怎麼人卻不在,僅只那姓鄭的
“妹妹”單獨一個人回來了?但是,目前他只要找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總比一個也找不
到強。
何況抓住了這女郎,就不怕她不說出她“哥哥”的去向,必要時甚至就把她劫持在
手裡,那姓鄭的就非出面不可啦!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來到了三二八號的房間門口,伸手捺了兩下電鈴。
這時他已打定主意,決定以陶小瑛父親的身份,表示來這裡找女兒的。使那女郎不
疑有他,然後再見機行事,出其不意地把她制住。再以電話通知小程帶人趕來,設法把
她弄出這裡,劫持回“泰昌號”去。
捺過電鈴之後,等了片刻,卻是毫無動靜。
難道那女郎獨自回來就睡了,而且睡得如此熟,連門鈴聲音吵她不醒?
這似乎不太可能,陶文士再捺了幾下,仍然沒有動靜,已使他懷疑這房間裡根本沒
有人了!
疑念既動,他立即把僕歐召來,吩咐把三二八號的房間打開。
僕歐不禁面有難色地說:
“這……這……”
陶文士把臉一沉說:
“你既然說這個房間的鄭小姐回來了,又沒看見她再出去,現在我捺了半天電鈴,
房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你不可打開房門看看,萬一她是在裡面自殺了,你負不負得了
責任?”
僕歐聽他這麼一說,果然暗自一驚,嚇得忙不迭掏出一串鑰匙,選出一把來將房門
打開。
陶文士迫不及待地闖進房裡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房裡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咦?”僕歐詫異地說:“人呢?我明明看她回來的,沒有再出去呀!……”
陶文士冷哼一聲,眼光突然從敞開的房門,射向了對面黃傑克的房間,似乎忽然間
想到了什麼,使他暗自一怔,不由地發出了猙獰的冷笑。
於是,他吩咐說:
“僕歐,替我把對面的房間打開!”
那十二個房間都是他出麵包下的,僕歐自然唯命是從,立即照辦,出房去找出鑰匙,
把黃傑克的房間打開來。
陶文士一把推開僕歐,闖進了房裡,但眼光急向各處一掃,卻不見人影,也未發現
異狀。
他雖大失所望,卻仍不死心,迅速退出房外,又命僕歐打開另一個房間,決定要把
十二個房間全部逐間查看。
就在他逐間查看時,一個妙齡女郎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查過的第二個房間裡,
悄然溜了出來。
這個房間陶文士已查看過,居然沒有發現這女郎,不知她藏身在什麼地方?
她一出房,就迅速奔過甬道,連電梯都不及等候,便直接從樓梯急急下去……
陶文士把十二個房間全部查看過了一遍,結果毫無所獲,等他從最後的房間走出來
時,只見另一個僕歐迎上來問:
“陶老闆,那位鄭小姐剛下梯去,您沒看見?”
陶文士頓吃一驚,無暇回答,就也從樓梯追了下去。可是,等他趕到停車場,那輛
深紅色的小跑車己不知去向!
這一下可把他氣昏了頭,驚怒交加之下,立即登上自己的轎車,急向馬路上追去。
但追了一程,並未發現自己女兒那輛小跑車的影蹤。
其實他根本連方向都沒有弄清楚,剛好是背道而馳,那怎麼能追得上?
失望之餘,他只好沮然放棄追趕,把車再駛向中環,回到“泰昌號”去。
一進門,小程就興沖沖地向他報告:
“老闆,剛才我接到老丁的電話,他們已經發現了陶小姐的車……”
陶文士急問:
“是在‘國際大飯店’發現的?”
小程點點頭說:
“老丁他們沒敢進去,只在停車場守著,準備陶小姐出來取車時好動手。但等了沒
一會兒,發現去取車的竟不是陶小姐!”
陶文士已知道那是溜走的趙家燕,迫不可待地問:
“他們沒把她抓住?”
小程回答說:
“那女的非常機警,老丁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已跳上了車開了就跑。不過,他
們已經追去了,只留下老丁一個人沒跟去,他馬上就打了電話回來……”
陶文士聽說已有人去追蹤,這才比較放心,嘿然冷笑一聲說:
“哼!只要能把那女的抓住,就不怕她不說出姓鄭的把那寡婦藏在了什麼地方!”
小程不禁詫然問:
“陶小姐的車子,怎麼會……”
他的話猶未了,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使他只好把話止住,忙不迭趕過去抓起辦公
桌上的話筒,應了聲。
“喂!‘泰昌號’!”
對方是他派出的一名大漢,氣急敗壞地說:
“小程嗎,我是蔡阿貴,我們已經跟到了那女的‘窩’啦!可是不便動手……”
“為什麼?”小程急問。
對方回答說:
“這裡是魏老賊頭的‘窩’呀!”
“魏老賊頭?”小程驚說地問:“是賊幫的魏老大?”
對方沮然說:
“是的!那女的在路上好像發現了被我們追蹤,故意兜了幾個圈子,沒能把我們擺
脫,就把車子一直開到了老賊頭的‘窩’裡去。現在我們守在附近,可是不敢貿然采取
行動,所以打電話回來……”
小程也不敢擅自作主,因為魏老賊頭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只好說了聲:
“你等一等,別掛斷電話……”
然後用手按住話筒,轉向陶文士請示:
“老闆,那女的逃到賊幫老頭子的‘窩’裡去,蔡阿貴他們守在附近不敢采取行動
的,您看怎麼辦?”
“她逃到魏老大那裡去了?”陶文士不禁為之一怔,似乎頗覺意外,詫異他說:
“難道這件事魏老大也插上了一手?”
小程憂形於色說:
“這就很難說了,老闆,蔡阿貴的電話還沒有掛,等著你的吩咐……”
陶文士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起來,猶豫之下,只好急聲說:
“你叫蔡阿貴繼續守在那裡,如果那女的出來就動手,否則暫時不要采取行動。讓
我先考慮,再派人去通知他們!”
等小程轉達了命令,擱下電話之後,陶文士仍然在那裡猶豫不決,一面沉思,一面
喃喃地說:
“媽的!老賊頭怎麼會插腳進來的?這倒真有點棘手了……”
小程走過去說:
“這件事恐怕只有讓崔二爺出面了,他跟魏老大也許還能攀得上點交情,我們就無
法去打這個交道啦!”
陶文士神色凝重地說:
“問題不在乎誰去,而是情況還沒弄清楚。如果老賊頭是存心橫加插手的,就算崔
老二跟他夠得上交情,他也不會買賬的!何況他來要個矢口否認,根本不承認有這件事,
我們難道還能非逼他們把那女的交出來不成?”
小程建議說:
“至少我們得把情況摸清楚,看那女的跟老賊頭是什麼關係,所以我認為應該請崔
二爺出馬,先去一趟……”
陶文士卻斷然說:
“不!這件事由我親自來處理,小程你馬上把所有的人帶著,跟我一起去見老賊
頭!”
小程暗自一驚,但他不敢違命,只好走到後面去把留下待命的人馬集合起來。一共
是十來個人,立即會同陶文士,分乘兩部轎車出發。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部署
魏老大的“窩”在西營盤的安寧裡,其實這裡一點也不安寧,每天賊幫手下四出作
業,得手之後就把贓物送到這裡來,由老賊頭保管。照規矩是等三天過後,如果沒有人
出面來追討,才能銷贓的。
贓物脫了手,然後便由老賊頭“論功行賞”,而他自己則坐地分贓,不勞而獲地坐
享其成。
當然,他也得為手下們擔著風險,一旦出了紕漏,就得由他出面設法處理。包括送
牢飯,負責照料失風被捕者所有家人生活,以及花錢活動,盡可能運用各方面的關係把
人保釋出來。
賊頭也不是好干的,必須面面俱到,不但要跟各方面攀上交情,還得耳目眾多,消
息靈通。最好是不出事,否則就得在事態鬧大以前,設法把事情“擺平”,最低限度也
得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同時,賊頭更需要能挺得起,和吃得住整個賊幫的所有嘍羅們。一旦張三出了事,
由於他是登記有案,犯有前科纍纍的慣竊,說不定就得指定沒有記錄的李四來頂罪。因
為“初犯”量刑較輕,這就要憑他的權威了,否則誰願意替別人頂罪?
因此這安寧裡一帶,形形色色的人物成天川流不息,尤其老賊頭的“窩”裡,更是
一天到晚只見人進人出,忙得不亦樂乎。
“賊窩”是在一條巷子裡,而巷內的出路卻有好幾條,可說是四通八達。
這時那輛深紅色的小跑車,正停在巷內,但並不在賊窩的門口。
而附近幾條出路,卻有人在暗中守伏,嚴密地監視著……
陶文士親自帶著一批手下,匆匆趕到安寧裡,把車停在巷口。只見一名大漢迎了上
來,向他輕輕報告:
“陶老闆,那女的還沒有出來……”
陶文士點了下頭,吩咐說:
“小程,你一個人跟我進去見魏老大,其餘的人守在附近,如果發覺裡面情況不對
了,就不必顧忌,立刻一齊打進去!”
“是!”大漢們齊聲恭應。
陶文士當即帶著小程,急步向巷裡走去。來到賊窩的門前,只見大門緊閉,雖沒有
人把風,但他們知道裡面的戒備非常森嚴。門上並且有監視器裝置,從裡面可以看到外
面的一切動靜。
假使情況不對,裡面一得到警告,立即就可以采取緊急措施,隨時應變。
實際上,每條出路的巷口第一家,都是賊窩分佈的耳目,日夜有人輪流在樓上窗口
守望,監視著每條街上的動靜。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就利用他們自己裝置的對講電話,
使大本營得到通知。
因此,別說是陶文士親自帶了人馬趕來,就連追蹤趙家燕的那幾個人,一舉一動也
未能逃過他們的耳目。
陶文士剛捺了一下鈴門就開了,彷彿是早已奉命在等著似的。
“陶老闆,請!”開門的大漢居然執禮甚恭。
陶文士反而暗自一怔,這一著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情形對方不僅知道他的身
份,而且還知道他的來意!
“魏老大在嗎?”他只好不動聲色地問。
那大漢簡單明了地回答說:
“在!魏老大是成天很少出門的!”
陶文士只得帶著惶惶不安的小程,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由那大漢帶路,領著他們穿過天井,走進裡面的客廳。
沙發上坐著個五十來歲的清懼男人,剪的是小平頭,兩眼深陷,配著個鷹鉤鼻,嘴
唇薄得露出了兩顆又黃又大的門牙,實在有點其貌不揚,而他就是坐地分贓的賊頭魏老
大!
他穿的是一身米色薄綢短衫褲,腳管用黑綢帶扎著,拖一雙繡龍的緞面拖鞋。這付
打扮與其說是輕便舒適,倒不如說是故意表示他的身份和派頭,只是有點吊兒郎當,讓
人看不順眼。
不過,魏老大倒還沒有擺出他的臭架子,一看那大漢帶他們進來,就起身相迎,皮
笑肉不笑地說:
“嗨!稀客稀客,今晚是什麼風把陶大老闆吹到了兄弟這破窯裡來。”
陶文士也不寒喧,開門見山地就說:
“兄弟不燒香是不會進廟門的,今晚冒昧來打擾,是有點兒事情想來請魏老大幫個
忙……”
魏老大故意“哦?”了一聲說:
“陶老闆是不是丟了什麼?”
陶文士強自一笑說:
“其實小女丟的車子,已經停在這個巷子裡。不過,有人發現那偷車的小妞兒,是
躲進了魏老大這裡來,所以不敢貿然造次,立刻通知了兄弟。但我得先聲明,我可不是
來向魏老大興師問罪的,只想問問那女的是不是閣下的人……”
魏老大突然哈哈大笑說:
“如果為這點小事,陶老闆又何必勞師動眾,那豈不是小題大做了?”
陶文士心知對方已知道他帶來的,並不止小程一個人,不由地臉上一紅說:
“魏老大可別誤會,兄弟另外帶了些人,是趕去辦別的事。只不過是路過這裡,順
便進來問一聲,所以不得不把他們留在外邊呀!”
魏老大笑聲突止,忽問:
“陶老闆憑什麼認為,那偷車的是兄弟的人?”
陶文士仍然不露聲色地說:
“兄弟不過是來問問而已,因為車子停在巷子裡,那女的似乎不可能躲進別家去。
當然,如果魏老大不認她是你的人,兄弟絕不多說一句話,馬上就告辭!”
魏老大嘿然冷笑說:
“陶老闆,假使我說她根本不在這裡,你就算馬上離去,也會認為我是存心袒護她
了。兄弟並不是怕背這個名,而是不願使陶老闆心裡感到懷疑。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
請你叫人進來,把這整個屋子搜一搜,免得彼此都覺得彆扭!”
陶文士極勉強地笑了笑說:
“這是什麼話?即使魏老大並不介意,兄弟也不敢這樣地放肆呀!”
魏老大故作為難地說:
“但陶老闆要不是認定她是躲在兄弟這裡,就絕不會找上門來。現在兄弟為了表明
心跡,自願你叫人進來搜查,而陶老闆又不願意,這倒難了……”
陶文士接口說:
“魏老大的話,兄弟絕對相信。不過,老兄對圈子裡的人物都很熟悉,不知是否可
以幫兄弟個忙,提供一點有關那女的的線索?”
“陶老闆是要找車,還是找人?”魏老大忽問。
陶文士被他問得愣住了,一時茫然無從回答起來,不禁吶吶地說:
“這……這……”
魏老大哈哈一笑說:
“車子既停在這巷子內,陶老闆假使找車,叫人把車開回去不就結了!我看大概是
要找那偷車的女的吧!”
“魏老大!”陶文士靈機一動說:“她既然不是你的人,卻把車故意開到了這裡來
了。你看她會不會栽贓,或者想利用魏老大的招牌,使我們不便追究,而她早已從別的
出路溜之大吉了?”
魏老大“嗯”了一聲說:
“這倒很有可能。不過嘛,她只要不是外地來的‘跑碼頭’的,兄弟絕對能很快地
查明!”
“魏老大如果查明了,是否可以通知兄弟一聲?”陶文士問。
魏老大毫不猶豫地說:
“那當然不成問題!”
陶文士空來一趟,結果卻不得要領,只好悵然告辭而去。不過,他並不死心,吩咐
小程指揮所有人馬留下,守住了這條巷子的所有出路。甚至連陶小瑛的車子也置於不顧
了,任它仍然停在那裡。
等那兩個不速之客一走,客廳後面便走出了七八名大漢,另外四五個妙齡少女,他
們都是老賊的嘍羅。
魏老大即向其中一名大漢沉聲問:
“你看清了,那女的確實是趙家燕?”
“絕對是她!”那大漢肯定他說:“她把車子一停上來,就跳下來從興隆街的小巷
子,很快地溜出去!”
魏老大沉哼一聲,沒有繼續追問,把另外兩個漢子叫到前面來,吩咐說:
“你們把得手的東西交出來!”
“是!”兩個漢子齊聲恭應,各自從身上掏出幾個薄薄的玻璃紙小包,放在了桌子
上。
魏老大看看,見裡麵包的是粉紅色粉末,遂問:
“全部都在這裡了?”
一名漢子回答說:
“第一次我們來不及下手,趙家燕就闖進了房,姓鄭的小子還在外把風,我們只好
把她擊昏,從陽台逃到隔壁的房間。幸好那小子忙著救趙家燕,才沒有追我們。後來等
沒有動靜了,我們才開始動手,把十二個房間全搜了一遍,這些玩藝是從皮箱的夾層裡
搜出的……”
“你們沒有順手牽羊?”魏老大喝問。
那漢子矢口否認說:
“絕對沒有,老大叫我們搜這些玩藝,我們連別的東西動都沒有動,你不信問小丘
好了,箱子裡除了些衣服,根本沒有什麼其他值錢的東西,只有幾條香煙……”
“香煙呢?”魏老大怒問,似乎知道這兩個傢伙別的就算不敢動,香煙身上好藏,
總得順手牽羊帶回來幾包的。
那子只好面紅耳赤地說:
“我!我們一人只帶回兩條,在後面房裡……”
“去拿來!”魏老大喝令。
那漢子恭應了一聲,忙不迭向後面走去。
其實幾條香煙魏老大哪會看得上眼,而是忽然想到香煙中可能尚有花樣,所以必須
叫他們拿出來檢查。
看著桌上那麼一包包的玻璃紙小包,他不由地冷笑說:
“哼!姓鄭的大概是想弄到這些東西吧!”
但是,這些小包裡裝的是粉紅色粉末,看來並不像毒品,即使是的也值不了多少錢,
因為份量也極少。
因此使他頗覺納罕起來,姓鄭的不惜代價,花了十萬港幣找上門來,請了個趙家燕
去協助,志在必得地要把這些粉末弄到手,究竟它有什麼價值呢?
老賊頭拿起了一包,舉在燈光下,充滿好奇地觀察著,仔細地研究起來……
趙家燕是情急之下,才不得已把車開回賊窩,用了個金蟬脫殼之計,將車停在巷內,
而從另一條出路溜了出去。
她的目的只是想擺脫緊追不捨的那輛轎車,因為這條巷子很狹窄,車身較大的根本
開不進來,只有這種嬌小玲瓏的小跑車始能通行無阻。
可是,她只顧著設法脫身,卻忘了後果!
逃出巷外,一到興隆街口,就攔了一部“的士”,急忙登車吩咐司機駛往麥當奴道。
在距離那巨宅尚有一段路程時,她就下了車,徒步奔向巨宅而去。
奔到宅前,她已嬌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
捺了幾下電鈴,始見鄭傑急急奔出來開門。
等她一進去,鄭傑就迫不及待地問:
“拿到了沒有?”
趙家燕剛搖了搖頭,鄭傑已驚問:
“沒有拿到?”
趙家燕沮然回答說:
“每一個房間我幾乎都找遍了,皮箱裡倒是有夾層,但裡面根本沒有洋鬼子說的那
種藥粉!”
鄭傑大所失望,急問:
“你說‘幾乎’都搜過了,那是什麼意思?”
趙家燕垂頭喪氣地說:
“這次我是從頭上第一個房間開始的,只剩下最後兩三個房間,忽然聽見開門的聲
音,我趕快從落地窗出去,跳到隔壁的陽台上躲著。過了一會兒,才開了條門縫向外張
望,發現僕歐正帶著陶小姐的父親走出房來……”
“陶文士去干什麼?”鄭傑驚詫地問。
趙家燕回答說:
“我本來還想繼續搜查的,但一看我的房間門開著,再一想,陶小姐的車子停在停
車場。一定是被她父親發覺了,以為我們在一起,或者是已經懷疑我們在打‘金鼠隊’
的主意,所以才叫僕歐把所有的房間打開來給他查看。我只好趕緊趁他們進了另一個房
間時,溜出房就奔下樓。到了停車場,果然有幾個傢伙守在那裡,等著企圖是要向我動
手……”
“是陶文士帶去人的?”鄭傑急問。
“大概是的吧!……”趙家燕喘了口氣,才驚魂甫定地把她被追蹤,以及用計脫身
的經過說了一遍。
鄭傑頓吃一驚說:
“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把他們帶到了魏老大那裡去了,豈不是等於不打自
招了,讓他們發覺了你的來龍去脈?”
趙家燕卻不以為然地說:
“反正姓陶的已經知道我們在跟他作對,就算查明我的身份,那也沒有什麼好顧忌
的啦!”
鄭傑沉思了一下說:
“嗯!陶文士既然帶人在找他女兒和我們,一定是派人去過了羅女士那裡,企圖劫
持她,結果撲了個空。從那兩個女僕的口中問出,知道了陶小姐今晚帶我們去過,所以
才懷疑到羅女士是被我們弄走的,因此急於四處找我們呢!”
趙家燕憂形於色地說:
“現在解藥沒弄到手,怎麼辦?”
鄭傑似乎有些抱怨地說:
“也許解藥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只有一個人負責保管,而偏偏又在最後你來不及搜
查的房間裡……”
趙家燕卻不服氣地說:
“我才不相信呢!老實說吧,據我看很可能是有人比我們捷足先登了,說不定就是
擊昏我的那兩個傢伙,早已把解藥弄到了手!”
“這也很可能,”鄭傑說:“不過,除非是我剛才說的,解藥是由一個人保管,否
則在時間上那兩個傢伙不可能把每個人的都搜去!可是就令人想不通了,除了我之外,
誰又會對‘金鼠隊’的那些‘法寶’發生興趣呢?”
趙家燕遂說:
“我們還是得先進去問那洋鬼子,解藥究竟是不是由他們之中的一個人在保管吧!”
鄭傑苦笑說:
“不必問他了,他也跟羅女士一樣昏睡不醒啦!”
“怎麼回事?”趙家燕詫然問。
鄭傑沮然回答說:
“在你離去之後不久,我怕他會清醒過來,同時也為好奇,就把他手上帶的戒指取
下,弄開那顆偽裝寶石表面,把裡面的粉末,倒了些在他嘴裡……”
趙家燕這可逮著了報復的機會,以牙還牙地說:
“你怎麼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一來不是要兩份解藥了?”
鄭傑歎了口氣說:
“我以為你一定會馬到成功,把解藥弄到手呀!”
趙家燕忽然若有所悟地說:
“呃……我看呀,這說不定是我們老頭子搞的鬼!”
鄭傑怔怔地問她:
“你說魏老大?”這一點他似乎也想到了,即使不是魏老大搞的鬼,但他是當地的
賊頭,任何人作案能不打好他的招呼?
不過有一點卻推翻了鄭傑的想法,因為他去找魏老大時,只訛稱是要查明幾個過境
旅客行李中夾帶的“私貨”秘密。並且還特別保證,由趙家燕協助查明後,絕對原封不
動。以免對方發覺被竊,搞不好報了案會把這筆賬算到魏老大的頭上,使他背了黑鍋。
這樣老賊頭才答應的。
而鄭傑並未說明要查的是什麼,更沒有說明對象是“金鼠隊”,老賊頭又怎麼會知
道這一切呢?
尤其是羅漪萍最後被保羅弄昏迷了,才急需那種解藥,假使這種情況不發生,解藥
就毫無用途。魏老大絕不可能事先就料到有此一著,派人下手把解藥全部弄到手,來個
奇貨可居,借以敲鄭傑狠狠一記竹槓呀!
但趙家燕卻肯定地說:
“絕對是他!不然誰會知道我在幫你干這種事?”
“那麼他把那些解藥偷去有什麼用呢?”鄭傑仍然表示懷疑。
趙家燕笑笑說:
“他拿去當然沒有用,甚至於不知它的用途。可是,你卻是不惜代價,花了十萬港
市想把它弄到手的呀!我們老頭子的心眼特別多,而且多疑善忌,難道他不覺得奇怪,
會想到你急於弄到那些玩意的目的?即使他弄到了手也不清楚那是什麼,但等我們搜過
行李找不到,再去找他的時候,不管那是什麼玩意,他就會向你獅子大開口啦!”
鄭傑暗覺這女郎的判斷倒很有可能,可是,假使真是老賊頭搞的鬼,這個交道就很
難跟他打了。就算魏老大放個交情,也絕不是十萬八萬能打得住的。
因此他把眉一皺說:
“這倒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你能不能回魏老大那裡一趟,探探虛實?”
趙家燕搖搖頭說:
“目前最好是別去找這個麻煩,也許在我溜走之後,追蹤我的那幾個傢伙就通知了
姓陶的,帶了大批人馬趕去向我們老頭子要人呢!”
鄭傑雖已想到了這個主意,但必須證實東西確已被老賊頭得手了,他才能出奇制勝
地,來個孤注一擲。可是聽趙家燕的口氣,似乎是不願回去惹麻煩,他自然也就不便強
人所難了。
這時陶小瑛見鄭傑去開大門,一去就是十來分鐘,仍然沒有回屋裡去,不禁暗自詫
異起來。她始終按捺不住,跑了出來查看究竟。
一走出階前,便發現鄭傑和趙家燕站在花園裡,不知在輕聲說著什麼,並且更令她
茫然的,是沒看見趙家燕把她的車子開回來!
“鄭先生!”她奔了出去問:“你們怎麼不進去,站在這裡干嘛?”
鄭傑只好說了聲:
“我們進去商量吧!”便偕同趙家燕和陶小瑛,匆匆走進了客廳。
三個人回到後面的臥房,只見羅漪萍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那洋紳士也睡在了
沙發上,居然鼾聲如雷。
“我的車子呢?”陶小瑛忍不住問。
趙家燕似有顧忌,不便直說,急以眼光瞥向鄭傑。
鄭傑會意地微微點了下頭說:
“陶小姐已經一切都知道了,我們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你把實在的情形告訴陶小
姐吧!”
趁著趙家燕在詳述經過時,鄭傑便坐在沙發上獨自沉思起來……
沉思最需要香煙幫助思緒,於是他掏出了香煙,點了一支猛吸。
由香煙使他產生了聯想,想起那洋紳士在昏迷前所說的:他們的每包香煙中,分為
有暗記和無暗記的各一半。每次需要在賭桌上利用它時,必須先抽一支有記號的,因為
煙絲中摻有特殊的成份,等於是先吸入解藥。然後再抽未作記號的,便不致於反而使自
己喪失意志,陷於被催眠的狀態了。
通常他們是利用噴煙的方法,使對方不知不覺地受催眠,不過效力發生的較慢,消
失的較快。但賭桌上的勝負往往只有一念之差,即使維持幾十秒鐘,也足夠使他們穩操
勝券啦!
當然,如果能使對方抽他們的煙,那就更不用說了。但那比較容易被同桌賭的其他
人懷疑,同時也沒有必要,所以實際上他們從不做此打算。
譬如說是,一桌“梭哈”他們上場四個人,分居四個方向,其他的四五位賭客被夾
坐在其中,便成了左右逢源的局面。
到必要的時候,如果某大人是副穩贏的牌,而他們之中的一個在拼,賭注愈加愈大
時,等到要比底牌之前,坐在某人身邊的傢伙,便抽起煙來。他自己本人不一定在賭,
而是要暗助“賭友”,把煙很技巧地噴向身旁的人。
緊要關頭彼此都要長思慎考,而某人在全神貫注,心無二用之下,不知不覺地已被
催眠了。等到最後雙方要比牌時,“金鼠隊”之中的一個便迅速翻開底牌,問上一句:
“三條小二夠了吧?”
其實某人可能是比三條二更大的牌,也會點點頭說:
“夠啦……”連底牌都不及翻,對方已把台面的錢撈回自己面前。而助手則把某人
的牌趁機和亂,這樣一來,其他在場的賭客,難道還能非翻看別人的底牌不可?
賭“梭哈”的規矩,似乎是世界公認的,當事人只要認輸,天王老子也無權翻開他
的底牌!
而“金鼠隊”的“聯合作戰術”又非常高明,即使單獨應戰也有恃無恐,何況經常
都是幾個人一齊上桌。只要不被人識破,或者當場抓住作弊的證據,誰也不能把他們奈
何。除非是敬鬼神而遠之,乾脆不跟他們賭。
但是,他們充裕的賭本,對好賭的人確實是一大誘惑,誰又想到他們是一批流氓紳
士?同時他們每到一地,事先早已有人安排了一切,偏有那些不信邪的人上鉤。並且他
們絕不玩手法,那似乎是早已落伍,既不屑為之,也容易被人當場識破,所以他們才在
香煙上玩出花樣來。不僅始終未失過風,甚至從來沒有人懷疑毛病會出在這上面!
鄭傑在沉思中所想到的,就是帶著尚剩下的那些香煙,直接去見魏老大……
念猶未了,忽見兩個女郎走到面前來,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問:
“現在我們怎麼辦?”
鄭傑鄭重其事地說:
“目前我們只能把任何其他的事都暫時丟開,必須盡一切力量把羅女士救醒。如果
她不能親自出面,通知銀行止付,那麼她的存款就勢必被‘金鼠隊’全部提走了。所以
我們絕不能眼看她蒙受重大損失,而白白地便宜那批騙徒,讓他們不勞而獲!”
陶小瑛突然情緒激動地說:
“我馬上回去找家父,把一切都抖出來,他要不設法阻止了,我就決定出面向警方
報案!”
鄭傑急加勸阻說:
“陶小姐,你切不可意氣用事,如果你真這樣做,也許會逼得狗急跳牆,使‘金鼠
隊’遷怒於令尊,惹出更大的麻煩來!同時你也應該想到,這件事既是令尊一手安排的,
他絕不可能毫不知情,或者沒有他的份。尤其他剛才已親自出馬,帶了批人趕到‘國際
大飯店’去,由此可見他已懷疑你知道了一切,並且是你帶我們把羅女士弄出來的。現
在你要回去跟令尊攤牌,在我的看法,實在是並非明智之舉,也大可不必!”
“難道我今晚就不能回家了?”陶小瑛問。
鄭傑正色說:
“陶小姐,現在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目前事實已經很明顯地擺在面前,假使令尊
與羅女士之間,必須有一個犧牲的,你將站在那一邊?”
“這……”陶小瑛猶豫了一下,始大義凜然地回答:“家父能有今天,完全是羅阿
姨幫助的。如果他要違背良心,做出對不起羅阿姨的事,我也就顧不得什麼父女之情
了!”
“好!”鄭傑贊佩地說:“陶小姐既然能深明大義,那麼我希望你最好暫時跟令尊
避不見面,不必趕回府上去,先留在這裡守著羅女士。等我們去把解藥設法弄到手,救
醒了她之後,大家再一起從長計議……”
趙家燕忽問:
“你說‘我們’去弄解藥?”
鄭傑點點頭說:
“你別忘了,解藥可能已落在魏老大的手裡,只有你跟我一起去,才能把它弄到手
呀!”
“可是……”趙家燕面有難色地說:“這不是等於與虎謀皮嗎?並且我要是跟你一
起去,就算真的能把解藥弄到手,以後我怎能在香港立足?”
鄭傑哂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說:
“這個你放心,我絕不會使你為難的!”
“但你怎樣能使老頭子把解藥交出來呢?”趙家燕問。
鄭傑又笑了笑說:
“目前我們只是猜想,並不能證實東西真在他手裡,所以必須去見他。等到證實之
後,到時候我自然會見機行事的!”
趙家燕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由於陶小瑛在場,使她所有顧忌,不便把自己的意思表
示出來,只好保持了緘默。
而陶小瑛卻惶惑不安地說:
“你們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鄭傑看出她是有些害怕,遂說:
“陶小姐,我不是故意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而是不能全都走了。雖然羅女士和這
洋鬼子不會醒過來,但總得留個人在這裡看守,不過我會很快地趕回來的。”
陶小瑛遲疑了一下,才勉為其難地說:
“好吧!但你們沒有車子,怎麼辦呢?”
鄭傑表示這個問題並不嚴重,最多是跑一段路,就可以攔到路過的車輛,搭便車到
了鬧區再乘“的士”,問題不就解決了。
於是,叮囑了陶小瑛一番之後,他便偕同趙家燕匆匆離去。
出了巨宅大門,趙家燕終於忍不住地說:“剛才當著陶小姐的面,我有句話不便直
說,現在我們不妨把話先說清楚吧。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我並不需要過問,但我跟你
一起去見老頭子,幫你去弄解藥,這算怎麼回事呢?”
鄭傑笑笑說:
“今晚是你自己向我要求‘合作’的,怎麼事到臨頭你竟提出了這個問題?”
趙家燕一本正經說:
“我只是說等老頭子交付的任務完了之後,才單獨跟你合作,並沒說要去打老頭子
的主意呀!”
鄭傑卻輕描淡寫地說:
“你別緊張,現在我們去魏老大那裡,並不是要你動手搜出那些解藥,只不過是把
你當面交還給他,表示你的任務已經完畢了啊!”
趙家燕怔怔地問:
“到目前為止,我只替你從那洋鬼子的身上扒到包香煙,別的等於什麼事也沒干,
難道那包香煙的代價能值五萬港幣?”
鄭傑忽然伸手把她的纖腰一摟,笑笑說:
“但你借那包香煙的表演,卻超過了它的代價哦!”
趙家燕心知他指的是什麼,不由地臉上一紅,故作嬌嗔說:
“我在跟你談正經事,你別亂扯!”
“我也沒有不正經呀!”鄭傑仍然笑著說:“事實上我跟魏老大當初談的,也只不
過是要你協助下一次手,現在你已經把香煙扒到了手,任務不就算完成了嗎?”
趙家燕詫異地問:
“那你怎麼告訴陶小姐,說我們是去弄解藥來救那女人?”
鄭傑這才把他的計劃說出,可是剛說到一半,忽見身後遠遠的有車燈射來,正由遠
而近。
他們為了爭取時間,必須把這部車子攔住,要求截送一程。因此立即走到路中央把
雙手高舉連揮,招呼對方停車。
駕駛的人發現了有人攔路,只好把車剎住,停在他們面前不遠。
鄭傑立即趨前,見車上是對中年夫婦,忙不迭裝出氣急敗壞地說:
“對不起,我們的車被歹徒攔劫開跑了,想搭個便車去報案,不知是否可以……”
車上的夫婦看他表情逼真,於是不疑有他,當即很熱心地招呼他們上車,繼續向前
飛駛。
在車上他們不便再談那個計劃,一直到了花園道的路口,他們才連連稱謝地下了車。
路口就有家出租汽車的車行,他們立即租了一部“的士”,直駛西營盤而去。
於是,鄭傑繼續說出了他的計劃,向身邊的趙家燕輕聲說:
“回頭見了魏老大,我們必須不動聲色,表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你的任務也已
完成,別無他求。先看他的反應如何,或者是否主動的向我開口。等到證實東西確已在
他手裡,我就有辦法使他自動交出來!”
趙家燕終於恍然大悟說:
“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那種香煙帶在身上?”
鄭傑只好點點頭說:
“這玩藝總算派上用場,不過,到時候還得找個適當的機會,否則還是枉費心機。”
趙家燕沉思了一下說:
“現在我們必須弄清楚,我的立場究竟是什麼?如果我陪你去見老頭子,就算一切
順利,能使你把解藥弄到手。可是,事後被老頭了發覺,一定知道我在吃裡扒外,絕不
會輕易放過我的!那麼,我冒這個背叛的罪名之險,是所為何來呢?”
言下之意,似乎是必須有相當的代價,她才願不顧後果,否則她就犯不著卷進這個
漩渦!
鄭傑當然更明白,這女郎是賊幫的一份子,一旦被老賊頭髮覺她吃裡扒外,她非但
不能在香港繼續混下去,而且可能遭到嚴厲的處置。
因此,他忽然靈機一動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等我對付了‘金鼠隊’之後,可以跟我一起離開香港!”
“跟你離開香港?”趙家燕詫然問。
鄭傑正色說:
“目前我不能向你詳細說明,但我可以告訴你,有一個龐大的計劃,正需要人手,
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這次我完全是為了爭一口氣,不辭而別,雖然離開了他們,獨自
趕來香港,決心找‘金鼠隊’碰碰的,但等這檔子事告一段落之後,我就得再去找他們,
假使你有意思加入,我保證一定會受到歡迎!”
“你說的是什麼計劃?”趙家燕好奇地問。
其實鄭傑也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計劃,不過目前他必須說服這女郎,所以很認
真地告訴她:
“這個計劃我現在不能說明,但你可以相信我,一旦實現之後了,收穫是無法估計
的。也許你干這一行干上一輩子,跟它相比也等於小巫見大巫呢!”
趙家燕無動於衷地說:
“你們男人的話最不可靠,有求於人的時候,就甜言蜜語,說得天花亂墜,事後卻
忘了一乾二淨。等我幫你把東西弄到了手,恐怕你就會一走了之,根本不顧我的死活了,
讓老頭子把我五馬分屍也不管啦!”
鄭傑忽然把她往懷裡一摟,笑問:
“你就把我看成是那麼無情無義的人?”
趙家燕不屑地冷哼一聲說:
“情義在你們男人心目中,能值多少錢一斤?現在你當然滿口情呀義呀的,說得很
動聽,等到利用我達到目的之後,那就分文不值了!”
鄭傑只好鄭重其事地說: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我也沒辦法,回頭見了魏老大,你可以當面說明我去的目的!
不過,我希望你能瞭解一點,現在我之所以急於救醒羅女士,只是為了破壞‘金鼠隊’
的陰謀,不使他們得手,並不指望從那有錢的寡婦身上獲得任何報酬。假使事後她真要
表示謝意,無論她拿出多少,我絕對分文不取,完全歸你!”
趙家燕這才轉嗔為喜,笑了笑問:
“真的?”
鄭傑剛回答了一句:
“絕對不假!”
這時車已到興隆街口,趙家燕急向司機吩咐:
“停車!”
車停住了,鄭傑付了車資,便偕同趙家燕下車。
誰知當他們走到安寧裡附近時,突然發覺幾個行蹤可疑的人物,鬼鬼祟祟地徘徊在
那條狹巷外!
趙家燕情知有異,急向鄭傑輕聲說:
“我們繞到那邊去看看!”
可是,他們繞到另一條出路,又發現巷口有人守著,再繞至其他的幾條巷口,居然
全都被一些身份不明的大漢,在那裡守株待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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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機立斷
眼看所有巷口均被人守住,趙家燕不禁暗急起來。
“怎麼辦?”她一時沒了主意。
鄭傑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在附近打電話通知魏老大,但對方即使同意出來接他們
的,回頭東西到了手再離去時,想必將被跟蹤。
就在他們感到束手無策之際,突見兩部轎車飛駛而至,分頭兜向這條巷子的各出路
了,把守伏的人馬接上了車,然後一共三輛車風馳電掣而去。
這些人馬不知為什麼突然全部撤走,但鄭傑和趙家燕卻感到意外的驚喜,因為這樣
一來,他們便可以放心大膽地進入巷內,去見那老賊頭了。
陶文士的人馬突然撤走,連魏老大也想不出原因,他正在暗自詫異,忽見一名大漢
進來報告:
“老大,趙家燕帶著那姓鄭的小子來了!”
“哦?”魏老大又是一個意外,隨即吩咐:“帶他們進來!”
“是!”大漢恭應一聲,領命而去。
魏老大揮揮手,示意那些男男女女的徒子徒孫,全部迴避到後面去,仍像剛才見陶
文士時一樣,只留下自己單獨一個人留在客廳裡。
倏而,鄭傑和趙家燕,由那大漢帶了進來。
“老大!”趙家燕見了老頭子,倒是執禮甚恭,規規矩矩地向他鞠了一躬。
“嗯!”魏老大仍然坐在沙發上,大咧咧地應了一聲,眼光卻盯著這位青年紳士。
鄭傑這才上前招呼:
“魏老大,這次多承相助,趙小姐已經替我把事情圓滿完成了,我是特地來向你致
謝的!”
魏老大似乎頗沉詫異地問:
“哦?這麼快?……”
“趙小姐不但身手不凡,而且辦得乾淨利落,真不愧是名師出高徒呵!哈哈……”
鄭傑豪邁地敞聲大笑起來。
趙家燕雖在暗自侷促不安,但她極力保持鎮定,微微一笑說:
“老大,我可以交差了吧?”
魏老大“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說:
“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讓我跟鄭老弟還有幾句話要談談,回頭分了‘成頭’給
你再走!”
“是!”趙家燕應了一聲,如釋重負地望了鄭傑一眼,逕自向裡面走去。
鄭傑心裡有數,知道這老賊頭把趙家燕遣開,必然是要跟他談判,討斤還兩了。
果然不出所料,魏老頭乾咳了一聲,隨即皮笑肉不笑地說:
“鄭老弟這一次一定大有收穫吧?”
鄭傑也很聰明,他故意輕描淡寫地說:
“收穫倒談不上,不過總算很順利,這完全是得力於趙小姐的相助,也是你魏老大
的周全哦!”
魏老大哈哈一笑,忽說:
“兄弟這個忙也不是白幫的,既然收了你老弟的錢,當然得把事情辦成。不過,兄
弟在香港的身份和立場,最怕的就是惹麻煩。尤其那些幫辦先生大人們,無論是不是我
的手下做的案子,反正第一個就找上我的門來,使我真有些不勝其煩!所以兄弟不得不
冒昧地問一聲,老弟這次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本來這是不該過問的,但兄弟心裡必
須有個譜,知道老弟得手了沒有,萬一出了問題,我才好應付呀!”
鄭傑笑笑說:
“這個魏老大盡可放心,昨天我已經聲明在先,保證查明行李裡帶的是什麼之後,
絕對原封不動的。難道我還會順手牽羊,使際魏老大背黑鍋?”
魏老大獰笑一聲,突然沉下臉說:
“老弟,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既然你不打算讓兄弟背黑鍋,那麼請問你叫家燕
把陶文士的人馬引到這裡來,算是怎麼回事?”
鄭傑驚詫地說:
“我教趙家燕把人引到這裡來?魏老大,這話從何說起?……”說時已伸手到上裝
口袋裡,把那包香煙掏了出來。
魏老大看在眼裡,暗發一聲冷笑,忽問:
“老弟也抽這種牌子?”
這個“也”字,頓使鄭傑吃了一驚,只好強自鎮定,把香煙遞了過去說:
“魏老大來一支嗎?”
不料魏老大突然一伸手,出其不意地把香煙奪了過去,只向拆開的包口一看,就突
發狂笑說:
“老弟,你居然想在我面前玩這種把戲,那未免太自作聰明了吧!哈哈哈……”
鄭傑這一驚非同小可,急說:
“魏老大!你……”
“我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笨,對嗎?”魏老大獰笑一聲,突然怒形於色說:“老弟
呀,你他媽的少在我面前班門弄斧,這套騙小孩的把戲,拿到我這裡來耍,簡直把我也
估計得太低啦!”
鄭傑頓時面紅耳赤地說:
“魏老大既然早知道這套把戲,那又何必故意賣關子,我們乾脆有什麼話就直截了
當地說吧!”
魏老大嘿然冷笑說:
“好!老弟喜歡痛快,我也絕不拖泥帶水!現在就請老弟自己說吧,來我這裡想打
什麼主意?”
鄭傑冷聲說:
“一則陪送趙小姐回來,把人交還你魏老大。二則專程向你致謝,除此之外沒有其
他的目的!”
“哼!”魏老大獰笑說:“老弟的致謝方法,是拿這種香煙表示?”
鄭傑正窘然無以為對,突聽魏老大一聲喝令:
“把人帶出來!”
這一聲令下,便見從裡面湧出了十幾個男女,有的手裡執著武器,其中一個就是趙
家燕!
鄭傑見狀正感驚詫不已,魏老大已冷森森地說:
“老弟大概是不願說實話的,但我相信她可不敢吃裡扒外,現在我們就讓她來回答
幾個問題吧!”
鄭傑一看趙家燕的表情呆滯,兩眼失神了,與她在巨宅裡被香煙試驗的情形完全一
樣,已看出好被催眠了,不由地大吃一驚!但是,對方怎麼弄到那種特殊的香煙了呢?
他突然想到,老賊既然派了人去下手,從“金鼠隊”的行李中搜到了那些藥,難道
不會發現那種香煙?由此可見他的判斷不錯,解藥必然已落在了魏老大手裡,同時更知
道了它的秘密!
情勢的轉變,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此來解藥非但弄不到手,反而被對方
先發制人,豈不是弄巧成拙?
鄭傑心知魏老大只要向趙家燕發問,她就會有問必答,說出一切真相,甚至洩漏羅
漪萍被藏若在巨宅內。情急之下,他突然不顧一切地,出其不意地向一名執槍在手的大
漢撲去。
他竟出手如閃電,使那大漢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一拳兜上下巴,不由地仰面倒退了
一步。
其他的人尚未及應變,鄭傑已奪過了那大漢的手槍,行動簡直快得令人無法阻攔。
魏老大還沒來得及起身避開,他已返身撲來,整個身子從茶几面上撲滑過去,撲在老賊
頭的身上。
由於他用力過猛,撲勢的沖勁奇大,以致使沙發承受不住這股沖力,向後翻到了過
去。
鄭傑已撲住魏老大,兩個人隨同沙發的向後翻倒,頓時跌作了一堆。
十幾個男女見狀,已驚亂成一片,雖有幾個手裡執著武器,但這時為了怕誤傷老賊
頭,誰也不敢貿然開槍射擊。
他們唯一的辦法,只有一齊圍過去動手,企圖合力把鄭傑制住,營救出魏老大,才
能控制這個局面。
但是,情急拚命的鄭傑哪容他們近身,急以臂彎圍勒住魏老大的脖子,同時把右手
的槍抵住了他的腰後,使老賊頭嚇得忙不迭自動喝阻了那些手下上前。
鄭傑趁機蹲坐起身來,仍然圍勒住老賊頭的頸部,厲聲喝令:
“叫他們放下武器,退開一邊!”
魏老大在生死關頭,哪敢不唯命是從,立即吩咐他們丟下武器,退了開去。
鄭傑以翻倒的沙發,和賊老頭的身體為掩護,而背後則已靠近牆壁,佔據了不怕被
突襲的有利角度,這才有恃無恐地沉聲說:
“魏老大,這可不能怪我失禮,是閣下逼我不得不出此下策的。現在我們大概不需
要拐彎抹角了,有話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魏老大不由地怒問:
“你打算怎麼樣?”
鄭傑真截了當地說:
“很簡單,只要把閣下派人到‘國際大飯店’去下手得手的那些東西交出來!”
魏老大故意問:
“你說的是那幾條香煙?”
鄭傑斷然指出:
“除了香煙之外,還有別的也得交出來!”
魏老大雖被他制住,竟然狂笑一聲說:
“老弟,我可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別的’是什麼?”
鄭傑忿聲逼令說:
“那就是把你們得手的東西,無論是什麼全部交出來吧!”
魏老大嘿然冷笑說:
“很抱歉要教你老弟失望了,除了幾條其中另有文章的香煙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
東西!”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鄭傑怒問。
魏老大回答說:
“信不信在你,反正我們到手的只有那幾條香煙,要不要悉聽尊便!”
鄭傑靈機一動,忽說:
“好吧,叫一個人去把它拿出來!”
魏老大急向一名大漢使了個眼色,吩咐說:
“去把兩條香煙拿來!”他似乎特別強調數字。
那大漢會意地點了下頭,立即進入裡面去,取出了兩條“威士登”牌的香煙,其中
一條已拆開過。顯然是曾被用來試驗,研究出了其中的秘密,所以剛才魏老大一看鄭傑
掏出的香煙,就識破了他的企圖。
但鄭傑卻已胸有成竹,等那大漢把兩條香煙一放在茶几上,便逼令說:
“魏老大,為了證實這兩條香煙沒有掉過包,我得請他們每人抽一支,這個命令還
是由你下吧,以免喧賓奪主!”
魏老大這才明白他的用意,不禁勃然大怒說:
“姓鄭的,你他媽的也太過分了吧!”
鄭傑冷聲說:
“我的話只說一遍,假使閣下認為太過分,我也絕不勉強!”
“那你要怎麼樣?”魏老大色厲內在地怒問。
鄭傑斬釘截鐵地斷然說:
“閣下不必多此一問,不信就試試看吧!”
魏老大氣得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成了鐵青。但在這種情勢之下,那些男男女
女眼看老賊頭被人制住,為了投鼠忌器,誰也不敢貿然輕舉妄動。一個個站在那裡,只
有看著他們干瞪眼!
無可奈何之下,老賊頭終於沮然屈服了。
但鄭傑卻毫不疏忽,吩咐一名女郎把香煙整個遞過來給他看過,當面取出一包拆開
來。仔細一看,果然與趙家燕從那洋鬼子身上扒到的完全相同,其中一半是作有暗記號
的!
十支不夠分配,他又吩咐那女郎再拆開一包,取出其中未作記號的一半,遞給那些
男女每人一支。
老賊頭既被人以槍制住了,他們雖然明知這種香煙不能吸,也只好硬著頭皮接受。
於是,由那女郎拿著打火機,替他們一個個地點著……
這確實是個別開生面的場面,只見他們十幾個男女,人手一支,被強逼著連連猛吸,
頓使整個客廳裡呈現出一片煙霧瀰漫的奇景!
鄭傑一眼瞥見,自己帶來那包被魏老大奪去的香煙,由於剛才被他一撲,這時正好
掉在翻倒的沙發旁邊,於是向老賊頭吩咐:
“你也來一支吧!”
魏老大不禁驚怒交加,氣極了地忿聲說:
“姓鄭的,你可別逼人太甚!”
鄭傑冷笑一聲說:
“魏老大既然不願賞臉,我也不便勉強,那麼現在我可要替你發號施令啦!”
這時那十幾個男男女女,似已陷入了被催眠的狀態中,一個個都如癡如呆,怔怔地
站在那裡。只見他們兩眼失神,臉上表情呆滯,仍然把香煙繼續一口口地猛吸著……
鄭傑眼看時機已成熟,立即發問:
“你們是哪兩個到‘國際大飯店’去下手的?”
隨見兩個漢子挺身上前,不約而同地齊齊說:
“是我們……”
“除了香煙之外,你們還拿了什麼?”鄭傑喝問。
兩個漢子又齊聲回答:
“還有一包包的藥粉……”
鄭傑不禁暗喜,迫不及待地問:
“東西呢?”
兩個漢子仍然一齊回答說:
“交給了老大……”
鄭傑把槍用力一頂,沉聲說:
“魏老大,請把那些藥粉交出來吧!”
魏老大獰聲說:
“很抱歉,這就恕難從命,因為我不知道那一包包的是什麼,以為是毒品,不敢留
著以免出麻煩。所以在你來之前,已經把它全部拆開,用水龍頭從水管沖掉啦!”
鄭傑大吃一驚,急問:
“真的嗎?”
魏老大老奸巨猾地笑著說:
“老弟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問他們,或者親自動手搜呀!”
鄭傑那會相信這老賊頭的話,急向那兩個漢子喝問:
“魏老大是不是在撒謊!”
兩個漢子同時回答:
“是的……”
魏老大急加抗議說:
“他們已經沒有判斷力了,你怎麼能這樣問!”
鄭傑反問他:
“你說該怎麼問呢?”
魏老大徑直向兩個漢子說:
“你們告訴他,我是不是把那些藥粉用水沖掉了!”
兩個漢子果然又說:
“是的,用水沖掉了……”
魏老大不由地洋洋得意說:
“怎麼樣?老弟,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這一來倒把鄭傑弄糊塗了,因為他們的兩種不同問法,兩個漢子都以同樣的回答,
究竟誰是誰非,就無從確定了。
於是他想到,只有把魏老大催眠,才能使這老賊頭說出實話!
“魏老大,請你自己抽一支煙吧!”鄭傑又把槍在他腰後一頂。
魏老大獰笑說:
“這倒大可不必,老弟如果還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到洗澡間去看,那些玻璃紙還在
呢!”
鄭傑猶豫了一下,才帶著魏老大一起站起來,放開圍勒住他頸部的手臂,而以槍逼
著他走向洗澡間去。
不料剛向裡面走去,背一轉向那些被催眠的男女時,剛才奉命進內取出兩條煙的大
漢,竟出其不意地從鄭傑身後疾撲而至,舉刀就向他背上刺下!
原來這傢伙非常機警,他不但得到老賊頭的暗示,只取出兩條香煙,而且在裡面就
先吧了支作有記號的,雖然只來得及猛吸幾大口,但已吸去了大半支。
由於他先吸了摻有解藥的,再吸那種能使人被催眠的便不發生作用了。
這傢伙真沉得住氣,始終不動聲色,直到鄭傑放開了老賊頭,以槍逼著走向洗澡間
去。他才突然從鄭傑身後撲去,舉刀就照背上猛刺!
鄭傑哪會料到有此一著,幾乎猝不及防,被那傢伙一刀刺中。幸而他驚覺身後有人
撲來,急將身子向旁一閃,在刀鋒邊緣閃了開去。
那大漢這一刀是橫了心的,用力過猛,一刀刺空便已收勢不及,使得全身向前一個
沖跌,差一點刺中了老賊頭!
鄭傑頓時驚怒交加,舉掌就向那大漢劈下,狠狠一掌劈在了他後頸上。
那大漢只發出聲沉哼:
“嗯!……”便撲跌在地上了。
這傢伙倒也不含糊,一個翻身,竟將鄭傑的腿緊緊抱住,急喊:
“老大快走!……”
其實哪還要他喊這一聲,老賊頭一見鄭傑被絆住,早已趁機沖向了裡面去。
鄭傑不便貿然開槍,情急之下,猛可用槍柄照那大漢當頭一擊,將他擊昏了倒在地
上。
一腳踹開那大漢,他就急急追進裡面去。可是就這一眨眼工夫,已不知那老賊頭的
去向!
鄭傑大吃一驚,急向各處搜尋,竟然不見魏老大的人影了。他忽然想到,這賊窩裡
必有暗門秘道,作為緊急時藏身或逃走的出路,老賊頭一定是溜之大吉了。
念及於此,他哪敢再逗留,趕緊退回客廳,把那兩條香煙夾在肋下,拖了趙家燕就
走。
剛一沖出大門,便見從四通八達的幾條出路,奔來了一二十條人影,顯然是老賊頭
發出緊急通知召救來兵的。
鄭傑決定避重就輕,一看左邊奔來的只有三個人,於是當機立斷,立即丟下一條香
煙,把另一條放進上裝口袋,拖了趙家燕就朝巷口沖去。
迎面三個大漢奔來,企圖擋住他們的去路,但等到雙方距離一近,卻見鄭傑手裡赫
然緊握著一把手槍。
“不要命的就來吧!”鄭傑大喝一聲。
三個大漢手執匕首,眼看對方握槍在手,不禁嚇得一怔。只好退避開去,眼睜睜地
看著他們沖出巷口,誰也不敢貿然攔阻。
等到後面的人馬趕到,一齊追出巷口,只見鄭傑拖著趙家燕,早已奔過對街,沖向
了興隆街而去。
這條街一轉過去就是“太平戲院”,已是接近鬧區,那批大漢自然不能再追。即使
追上了,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當街動手,何況鄭傑手裡還握著手槍。
而鄭傑一奔到“太平戲院”附近,便攔了部“的士”,帶著趙家燕迅速登車而去。
本來他是打的如意算盤,以為帶著那包香煙去見老賊頭,只要伺機使對方被催眠,
根本不必用武力,就可以輕而易舉把解藥弄到手的。
結果卻大出意料之外,想不到老賊頭早已弄到了整條的那種香煙,並且試出了它的
作用和效力。使他不但被魏老大當場識破企圖,東西沒能弄到手,反而幾乎脫身不得。
現在他雖使趙家燕脫了險,但已無法再從賊窩裡取得解藥,如何才能把羅漪萍救醒
呢?
趙家燕的問題倒好解決,大不了是帶她離開香港,乾脆一起去參加白振飛他們尚未
宣佈的龐大計劃。反正他們的人手還不夠,也許正需要這種女飛賊的相助呢!
但鄭傑這次來香港的目的,是決心要跟“金鼠隊”碰一碰的。由於發覺這批流氓紳
士心懷叵測,勾結了陶文士企圖謀奪那富孀的全部銀行存款,他才臨時改變主意,決定
不顧一切破壞他們的陰謀,使這些戴著紳士假面具的騙徒枉費心機,落個空歡喜一場。
可是,現在解藥已毫無指望了,假使在明天銀行開門以前,仍然無法把那富孀救醒。
那他也就無為能力,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金鼠隊”把她的存款悉數席捲而去了。
一路上,他還得隨時查看後面,惟恐被老賊頭的人馬追蹤,幸好始終沒有發現被跟
上,他才比較放心。
到了麥當奴道,在距離那巨宅尚有一百碼左右,他便吩咐司機把車停下。
付了車資,偕同尚在被催眠狀態中的趙家燕,下了車便步行走向巨宅。
來到巨宅大門前,誰知連連捺了一陣電鈴,卻始終未見陶小瑛出來開門。
鄭傑暗自一驚,情知有異,忙不迭翻牆而入,開了側門帶趙家燕進去。
這時宅內毫無動靜,鄭傑立即握槍戒備,一手拖著趙家燕,小心翼翼地進了客廳。
他們離去時,留下陶小瑛看守昏迷不醒的羅漪萍和那洋紳士,臥房裡的燈光亮著。
其他的燈一律不用,以免燈光外洩,可能引起懷疑。
但此刻鄭傑卻發現宅內一片漆黑,連後面那間臥房的燈也滅掉了。
“陶小姐……”他輕喚了一聲,趕緊把趙家燕一按,使她蹲身下去,同時自己也閃
身到一旁,以防遭到突襲。
等了片刻,既未聽到陶小瑛的應答,也未見有任何動靜,不禁使他又驚又疑,暗覺
詫異起來。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他只好把精神強自一振,緊握著手槍,小心翼翼地摸向裡面
去,終於摸到了臥房門口。
門關著,被他突然一腳踢開,迅速退回房外的門旁,這是為了怕被人暗算。
結果竟是多此一舉,房裡一片黑暗,仍然毫無動靜。
鄭傑已不再猶豫,立即閃身進房,摸到門旁的開關,“拍”地一聲把燈掣亮。
眼光急向房中一掃,只見那富孀仍然昏睡在床上,沙發上躺著那洋紳士,但不見陶
小瑛的人影。
守伏在賊窩附近的人馬突然撤走,分乘三輛轎車,匆匆趕到了“大昌銀樓”。
這是小程出的主意,他跟著陶文士去見過魏老大,結果雖未沖突,卻未得要領,等
於空跑了一趟。因此離開賊窩之後,他就向老闆建議,不如乾脆直接去向許大昌要人。
陶文士既然未能找到女兒,無法問出鄭傑的去向,以及他們把羅漪萍藏在了什麼地
方。好容易發現了趙家燕的蹤跡,親自帶了人馬去見老賊頭,結果還是徒勞而返。
現在他已焦頭爛額,並且有個預感,就是明天這個難關不易度過。一旦被羅漪萍通
知銀行止付,非但許大昌不會甘休,“金鼠隊”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金鼠隊”畢竟是“自己人”,必要時大家攤出牌來,他們總還有些顧忌。而許大
昌卻劫持了那兩個技工在手裡,如果明天真遭到退票,他不鬧翻了天才怪!
因此,被小程一再慫恿,陶文士終於下了決心,覺得這已到了勢在必行的地步。
雖然他仍在盡一切力量,使那富孀不能及時通知銀行止付,但為了以防萬一起見,
必須先把兩個技工弄回來,絕不能留在許大昌的手裡。
於是,他當機立斷,把人馬全部撤調回來,由他親自率領,浩浩蕩蕩地趕到了“大
昌銀樓”。
一般銀樓每晚九點鐘以後就打烊了,“大昌銀樓”也不例外,早已關起門板,並且
拉上了鐵柵,只留一道小門進出,並且還隨時加鎖。
這倒不是怕陶文士找上門來,而是銀樓容易惹起歹徒的覬覦,不得不倍加小心,謹
慎防範,以免遭受損失。
陶文士惟恐打草驚蛇,被對方發覺情況不對,拒不開門,他們就不得其門而入了。
所以把人馬先留在外邊,一部分抄向後門,他自己只帶著小程和蔡阿貴,上前去捺著電
鈴。
裡面的小門開了,但外面的鐵柵仍然鎖著,開門的見是陶文士,立即陪著笑臉來了
個先發制人說:
“陶老闆,我們老闆不在……”
陶文士心知這傢伙在撒謊,因為許大昌這老光棍就住在樓上,每晚不是找人回家聚
賭,就是把應召女郎弄回來取樂,很少外出的。尤其今天晚上,這“大頭”絕不可能跑
到外面去。
因此他直截了當地說:
“無論他在什麼地方,你立刻把他找回來,就說我帶來了現款,要把那張支票換回
去!”
那傢伙面有難色地說:
“可是,老闆沒有說他上哪裡去,恐怕不一定能找得到……”
陶文士沉聲說:
“反正他今夜總得回來的,我可以等!”
那傢伙雖是奉命擋駕的,但陶文士既表示非見許大昌不可,他當然不便拒絕,更不
能讓陶大老闆站在門外等了。
猶豫之下,只好從身上掏出鑰匙,把鐵柵上的大鎖打開。
鐵柵一拉開,陶文士首先走了進去,小程和蔡阿貴亦步亦趨地緊隨在後。
三個人一進舖內,那傢伙尚未及把鐵柵鎖起來,蔡阿貴已搶步上前,出其不意地以
槍對著他喝令:
“不許出聲!”
小程立即推開那傢伙,拉開了鐵柵,使外面的七八名大漢一擁而入。
那傢伙嚇得魂不附體,急說:
“陶老闆,這,這是干嘛呀?……”
陶文士一揮手,示意小程帶著七八名大漢沖上樓去,分出兩個沖向裡面,去把後門
打開,好讓其他的人進入。
同時,他親自拉上鐵柵,關上了那道小門,才向那傢伙厲聲喝問:
“許大頭在不在樓上?”
那傢伙剛回答了一聲:
“真的不在……”
裡面已大打出手起來,原來銀樓裡留有幾名店員和鑄造首飾的金匠,這時被人聲驚
動。一起沖出後面的房間,就撞上了從後門侵入的那些大漢,雙方連一聲都沒出,就動
起了手來。
店裡的人是倉皇應變,被陶文士帶來的人馬,仗著人多勢眾,一交手就被打了個落
花流水。
就在同時,樓上也干了起來,那是許大昌的兩個保鏢開的火,他們發現有人向樓上
沖。不問三七二十一,拔槍就朝樓梯口射擊。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咄咄逼人
蔡阿貴首當其沖,頭部剛冒上樓口,就挨了一槍,被擊中右臉頰靠近耳邊,頓時血
濺滿臉,慘叫了聲:
“哇!……”仰身便向後倒栽下去。
後面跟著的兩名大漢被他壓倒,一齊滾跌下樓,但其他的人卻奮不顧身,繼續向樓
上沖。
他們這批玩命的都帶著傢伙,由於蔡阿貴被擊中,使他們提高了警覺。一衝到梯口,
就立即伏下,以槍猛烈還擊。
雙方的槍上均套有消音器,因此聲響並不大,只是“砰砰”連響,彷彿熱砂鍋裡在
炒爆米花爆出的聲音。
其實銀樓裡裝有警鈴,樓上下共有好幾處暗鈕,但他們似乎有所顧忌,寧可負隅頑
抗,也不願驚動警方。
樓下的打鬥很快就接近尾聲,局勢整個被陶文士的人所控制。但樓上的火拼卻在繼
續,因為兩個保鏢的利用沙發為掩護,佔據了有利的地勢。使對方的人數雖多,一時也
無法攻上樓梯口。
陶文士這時正在逼問那開門的傢伙:
“我們的兩個技工,藏在了什麼地方?”
那傢伙回答說:
“不,不在這裡……”
陶文士將他當胸一把抓住,厲聲喝問:
“說!在哪裡?”
那傢伙哭喪著臉說:
“我,我只負責看店,別的事都不管,並且那兩個人根本沒帶到這裡來過……”
陶文士勃然大怒,揮手就是狠狠兩耳光,摑得那傢伙兩頰頓時紅腫,牙血從嘴角流
了出來。
“說不說?”他猶自怒不可遏地逼問。
那傢伙終於回答:
“我是真的不清楚,你可以去問我們老闆,他,他就在樓上。”
“媽的!”陶文士怒罵一聲,猛可一把推開了他,回身就向裡面沖去。
來到樓梯口,只見他的人全被阻在樓梯上,尚未能沖上樓去,不禁驚怒交加地狂喝
一聲:
“沖上去!”
他這一聲令下,果然使那些大漢精神一振,個個頓覺勇氣百倍,奮不顧身地拼起命
來。
一名大漢突然沖上梯口,被對方舉槍連發,擊中了倒栽下來。而另兩個大漢卻相繼
沖上去,就地一個滾身,其中一名被擊中,另一個則滾避了開去。
避開的這大漢真不含糊,就在滾至牆邊下時,他已臥身舉槍還擊,由於他的視線恰
好看到一名保鏢,在沙發後露出的腳部,便成了他射擊的目標。
“砰砰砰”一連三發子彈射去,隨即聽得沙發後發出聲慘叫,顯然那保鏢的已被擊
中。
另一保鏢大吃一驚,就在他急問受傷的保鏢:
“老山東,你怎麼啦?”
這一分神,樓梯上伏著的大漢門,便趁機沖了好幾個上來,立即全身伏下。
那保鏢的舉槍射擊時,一連撞了幾個空膛,才驚覺兩手所握的槍均已把子彈射盡。
這一驚非同小可,尚未及取出空彈匣,幾名大漢己疾撲而至,朝他連發數槍,終被
當場擊斃。
另一保鏢的足踝被擊碎,幾乎痛得昏死過去,哪還能抵抗。眼見同伴被亂槍擊斃,
嚇得忙不迭丟下雙槍,兩手高舉著急叫:
“我投降了!……”
但一名大漢根本充耳不聞,過去就是一槍柄狠狠當頭擊下,把那個保鏢擊昏了過去。
這時樓上己沒有人再抵抗,陶文士的人馬大部份都沖了上來,沖向所有的房間展開
搜索。發現其中一個房間的門緊閉著,不但鎖上了,裡面還推上了門閂。
兩名大漢撞了幾下,見未能撞開,其中一個便舉槍對準鎖孔射了一槍。
鎖被擊毀,但裡面的門閂仍然閂著,還是推不開它。
正在這時候,房裡傳出了許大昌的聲音,向外怒喝:
“把姓陶的叫來跟我說話!”顯然他已料到來的人是哪路人馬。
陶文士剛好沖上樓來,走到房門口振聲說:
“我在這裡,有話出來說吧!”
房裡的許大昌怒問:
“姓陶的,你究竟想怎麼樣?”
陶文士理直氣壯地說:
“錢已經如數付清,我是來要人的!”
許大昌怒不可遏地咆哮說:
“媽的!那張支票還不知道兌不兌得了現,你就自己先沉不住氣,連夜勞師動眾地
跑來要人,這不是作賊心虛?我看那張支票八成是空頭的哩!”
陶文士咄咄逼人地說:
“到時候兌不了現,你再向我說話也不遲,反正我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的,你還
怕我跑了不成?”
許大昌不甘示弱說:
“嘿嘿!姓陶的,你現在聽著,無論你帶來了多少人,兄弟可沒看在眼裡。除非你
立刻付出一千兩百萬現款,我馬上把那兩個人交還給你們,不然就得等明天我拿到了錢
再說。現在要想把人帶去,那就棉花店關門——免彈(談)!”
陶文士怒聲說:
“許大頭,你是不是存心逼我走極端?”
許大昌嘿然冷笑一聲,毫不在乎地說:
“姓陶的,你別以為帶來的人多,老實告訴你吧,我的手指就放在警鈴的暗鈕上,
只要我輕輕一按,嘿嘿,後果你就自己去想吧!”
“哼!”陶文士有恃無恐地說:“我不相信你敢驚動警方,事情鬧開了你也有份,
絕對輕鬆不了!”
許大昌獰聲說:
“那是另外一碼事,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替我說話的,用不著你陶大老闆操心。只要
我一按警鈴,恐怕你們就得先吃上搶劫的官司呢!”
陶文士果然暗自一怔,想不到對方居然還有這一手鎩手間,正在暗忖對策之際,忽
見小程奔上樓來,走近他身旁輕說:
“警鈴的線路已經找到,讓我們把電源切斷了!”
陶文士聞報大喜過望,急向身旁的幾個大漢一使眼色,示意叫他們把房門撞開。
警鈴的威脅即已解除,他們就毫無顧忌了,幾個大漢立即合力向門上猛撞。
房裡的許大昌不禁驚怒交加,拉開了嗓門怒喝:
“姓陶的!你……”
話猶未了,“轟”地一聲,房門已被外面的幾個大漢合力撞開。由於用力過猛,一
齊沖進了房去!
“啊!……”首先是兩個女人發出的尖聲驚呼。
門外的陶文士一眼就瞥見,許大昌身上只穿著條內褲,手裡緊握著一支短槍。而床
上的兩個女郎則驚得縮成一團,蜷在那裡緊緊拉著被,掬捧在胸前,大概是身上沒穿東
西。
許大昌的右手執槍,左手果然放在床頭,手指捺在警鈴的暗鈕上。他一看幾個大漢
當真把房門撞開了,情急之下,急以手指用力一按,但是,警鈴卻沒有響。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地使他情急拚命起來,舉槍就要向沖進房的幾個大漢射擊。
但他們的沖勢太猛,使他的手指尚未及扣動扳機,已被兩名大漢撲向身上,一起跌
上了床。
床上兩個女郎早已嚇得魂飛天外,雙雙又失聲叫起來:
“啊!……”
兩名大漢合力按拄了許大昌,手槍終於走火,“砰”地一聲,子彈斜向另幾名大漢
射去。
“哇!……”一名大漢剛撲至床前,便被擊中右肩,使他急以左手抱肩,身子一扭
轉,踉蹌跌向了一旁。
幾乎是在同時,許大昌的槍終於被按住他的一名大漢奪下。而另一大漢的槍管,也
已抵住了他的額前。
許大昌不敢掙扎,更不敢反抗,終於被制住了。
陶文士這才走進房,狂笑一聲說:
“原來老兄是躲在房裡大享艷福,左擁有抱的滋味,一定其樂無窮吧!”
許大昌被按在床上,猶自怒不可遏地說:
“姓陶的,你簡直無法無天,居然明目張膽地帶人闖進我店裡來逞兇,難道……”
陶文士鐵青著臉,冷哼一聲說:
“現在我不跟你談法律,也不必談什麼交情道義,反正大家已經抓破了臉,根本沒
別的話可說,我只要你把那兩個人交出來。如果你認為我今夜做的太過火了,那也沒關
系,隨時可以向我還以顏色!”
許大昌忿聲說:
“人不在這裡!”
陶文士咄咄逼人地說:
“在不在這裡都無所謂,只要你把他們交出來,今夜的事就到此為止。你不服氣的
話,以後盡可找我算賬,我姓陶的絕對隨時恭候。”
“好!”許大昌咬牙切齒地恨聲說:“今夜算你狠,兄弟認栽了,不過這筆賬我們
得記上!”
陶文士毫不在乎地狂笑說:
“只要老兄有本事,不妨連本帶利一起收!”
許大昌怕把對方激怒,說不定會對他猝下毒手,只好強自忍了口氣,怒聲說:
“人不在這裡,你是要我打電話通知把他們帶來,還是你們自己去……”
陶文士居然以命令的口氣說:
“你把衣服穿起來,陪我們去走一趟吧!”
許大昌這時已形如俘虜,好比虎落平陽,龍困淺灘,還有什麼威風可發?為了好漢
不吃眼前虧,他只有暫時屈服,再圖伺機報仇。
好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誠如陶文士自己說的,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除非
姓陶的明天就離開香港,從此遠走高飛,不再回來。那他自然無可奈何,否則還怕這場
公道找不回來?
何況他還有一步絕棋,足以使陶文士陷於絕境!
於是,當按住他的兩個大漢放開後,他更起身匆匆穿上了衣服。
小程瞥了床上的兩個女郎一眼,忽問:
“老闆,這兩個娘們怎樣打發?”
陶文士吩咐:
“把她們先捆起來,回頭交由許老闆自行處置,我們不必多事!”
一聲令下,幾名大漢立即去找來兩條繩子,七手八腳地,把那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
女郎,從被窩裡赤裸裸地拖出來,捆了個結結實實,並且還在她們嘴裡塞了布團,外加
布條綁住,使她們出不了聲。
然後,陶文士親自率領一部份人馬,挾持著許大昌離去,留下的一部分人手則負責
處理現場的善後。
這一場火拼,雙方均有傷亡,誰也沒有佔到便宜,可說是兩敗俱傷。
不過,陶文士終於迫使許大昌就範,逼他帶著他們前往藏著兩個技工的地方去,總
算達到了目的。
在車上,陶文士忽向被迫擔任駕駛的許大昌表示,他只要把兩個技工帶回去處置。
至於那張一千兩百萬元的支票,明天仍然可以持往銀行兌現。
這意思就是說,他絕不是存心賴賬,錢是照付,但他的人是絕不能留在許大昌的手
裡。
許大昌不禁嘿然冷笑說:
“陶老闆真夠意思!但我店裡的傷亡,這筆賬又怎樣算呢?”
陶文士振振有詞地說:
“這可不能怪我單方面,假使老兄不把我的人強留下,就不致於發生這次不愉快的
流血事件。何況我這方面也有傷亡,那只好各自處理善後啦!”
許大昌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保持沉默地駕駛著。
一陣疾駛,兩部轎車風馳電掣地來到了龍川村附近,陶文士才恍然大悟,猛可記起
許大昌的“地下工廠”就在這裡。
當初為了安全起見,許大昌就是特地選派了幾個金匠,把鑄金的熔爐等器具帶到這
裡來,臨時購置一幢舊屋,作為“地下工廠”。以鐵匠舖為掩護避人耳目,實際上是暗
地裡加工趕鑄那四塊重達兩百公斤的金板。
想不到完工交貨之後,他居然“廢物利用”,把這舊屋用來藏匿那兩個負責裝換金
板的技工。
陶文士真後悔,早要想到了這個地方,就直接帶人來了。又何必勞師動眾地,冒了
驚動警方的危險,跑到“大昌銀樓”去大打出手,還引起了一場火拼。
果然,這部由許大昌被迫擔任駕駛帶路的轎車,終於停在了那幢獨立的舊屋前。
他連捺了兩聲喇叭,似在通知守在這裡的人出來,以便親自吩咐把兩個技工帶出,
交由陶文士方面帶走。
可是,喇叭響了兩聲之後,卻未見屋裡有人走出來。他再連捺了幾聲,仍然毫無動
靜。
陶文士不禁詫然問:
“怎麼回事?”
許大昌情知有異,急問:
“這裡不會沒有人的,我們快下車進去看看!”
陶文士卻阻止說:
“不!你得留在車上。”
隨即吩咐小程,帶著後面那輛車上的幾個大漢,迅速沖向舊屋。
衝到屋前,只見木門虛掩,被小程一腳踢開,持槍一馬當先地沖了進去,裡面卻是
一片漆黑!
幾個大漢緊跟著沖了進去,立即向黑暗中散開,以免目標集中,被守伏在屋內的人
當活靶射擊。
但過了片刻,卻不見有任何動靜。
小程這才壯起膽子,掏出身上的打火機,掣著了利用它的火光,找到屋裡的電燈開
關,過去把燈掣亮。
這間偽裝的鐵匠舖,倒還真像那麼回事,火爐、風箱、鐵馬、鐵錘等工具一應俱全。
一旁堆置了些破銅爛鐵,牆上還掛著不少尚未打造完成的鐵器……
小程發現這屋裡沒有人,急將手一揮,帶著幾個大漢沖向了裡面去。找到開關,也
把燈掣亮了。
舊屋是一長條,分隔為三間,最前面是舖面,中間的置有兩張雙層木床,以及桌椅
等簡單家具。桌上還有酒瓶水壺,杯子和吃剩的剩菜。
中間的這屋裡,靠牆是個斜木梯,可以上閣樓。而另一道門則直通後面,那就是鑄
造金板的地方。
小程立即指揮幾個大漢分成兩組,同時分向後面的房間和閣樓搜查。
他帶著三名大漢,直接沖進後屋,掣亮電燈一看,仍然不見一個人影,但卻發現地
上血跡斑斑。
正在暗自驚詫之際,忽聽閣樓上發出了驚呼:
“快來看這裡!……”
小程哪敢怠慢,回身就退出後屋,由那斜梯沖上了閣樓。眼光一掃,只見地板上赫
然橫躺著四具屍體。
他頓吃一驚,急命一名大漢去向陶文士報告,然後趨前查看那四具屍體,其中並未
發現那兩個技工在內。
這四個人顯然是許大昌派在這裡,負責看守兩個技工的,而他們悉遭毒手,卻不見
兩個技工的人影,究竟是幹掉了看守的人逃走了?還是被另一方面的人捷足先得,把他
們又從這裡劫持而去了呢?
從這屋裡的情形看來,似乎沒有動過手的跡象,而這四個人又是被利刃或匕首刺死,
難道他們竟不加反抗,束手待斃?
倏而,陶文士急急趕到,後面跟著被一名大漢以槍監視的許大昌,一起沖上閣樓。
目睹四具屍體,陶文士不禁沉聲問:
“他們是派在這裡看守那兩個技工的?”
許大昌“嗯”了一聲說:
“這地方沒有別人知道,除了……”說到這裡,他卻突然把話止住了。
陶文士毫不放鬆地追問。
“除了誰?”
許大昌若有所悟地猶豫了一下,才當機立斷,不動聲色地掩飾說:
“我是說,除了我和這四個負責看守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兩個人是藏在這
裡的!”
陶文士喝問:
“那麼我的兩個人呢?”
“這……”許大昌一時不從回答起來。
陶文士冷冷地沉哼了一聲說:
“現在我的兩個人不在這裡了,而你派在這裡的人卻被殺,你總該知道可能是誰幹
的吧!”
許大昌嘿然冷笑說:
“陶老闆這話倒問得真妙,兄弟既不能料事如神,又怎麼會想到你今夜來這麼一手?
總不致於事先就把我自己的人幹掉,故意布成這個場面吧!”
陶文士被他反問得啞口無言起來,事實上這也是絕不可能的,許大昌怎麼會想到,
他今夜居然不顧一切後果,親自帶了大批人馬找上門去?
真要有這先見之明,許大昌就會在銀樓裡嚴加防範和戒備,絕不會讓他輕易騙開門,
率領人馬闖進去了。
就算他料到有此一著,也不致於為了兩個技工,而把自己的四個人幹掉啊!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許大昌派在這裡看守的人已悉遭到毒手,而兩個技工卻不知去
向,他們又被哪方面的人劫去了呢?
兩個技工並非什麼重要人物,只不過是對他們雙方有著切身的利害關係罷了。
陶文士擔心兩個技工洩密,為了免除後患,必須殺他們滅口。
許大昌則是怕錢拿不到,要把他們掌握在手裡,作為威脅陶文士不敢賴賬的保證。
因此,除了他們雙方面外,誰又會對那兩個技工發生興趣?
許大昌忽然冷聲說:
“陶老闆,現在我已被迫帶你們來到這裡了。但我的人被殺,你的人又不知去向,
老兄打算怎麼樣?”
陶文士一時也沒了主意,猶豫之下,只好沮然說:
“今夜的事到此為止,我陶某人做事向來恩怨分明,絕不借題發揮,明天你可以把
支票持往銀行去兌現,取到了錢,我們的買賣就清清楚楚了。至於那兩個人已被別人劫
持而去,我也絕不再向你要人,由我自己去查出他們落在了誰手裡,這件事已與你無關。
不過,今夜不愉快的事,並非兄弟單方面造成,老兄也應該負責。能罷則罷,也許以後
有機會我們再合作。如果老兄於心不甘,認為吃了虧,隨時可以找我算賬!”
許大昌在這種情形之下,能夠脫身已是萬幸,他哪還敢逞強鬥狠?即使決心報復,
現在也不必表明態度,以免吃他們的眼前虧啊!
於是,陶文士一聲令下,全部人馬便退出了舊屋,把燈一一關掉,掩上了大門,一
齊登車而去。
這一路上,大家都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
車到了英皇道,陶文士便喝令下車,放下了許大昌,讓他自行雇車回返“大昌銀
樓”。
他們繼續前行,這時小程才把剛才在舊屋看到的情形,和自己的判斷告訴了陶文士,
並且強調說:
“據我看,那四個傢伙在被殺之前,根本沒有抵抗,也沒有動過手!”
陶文士點點頭說:
“這點我也看出來了,所以只有兩種可能,如果不是許大頭方面自己人裡出了問題,
跑去虛與委蛇,伺機出其不意地驟下毒手,使他們猝不及防。就是我們的兩個技工,趁
他們在灌黃湯的時候,突然攻了他們個措手不及,幹掉那四個傢伙然後逃走!”
小程擔心地說: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們都必須盡快查明,並且把他們找到呀!”
陶文士憂心忡忡地說:
“這當然!現在我得回去一趟,‘金鼠隊’的人還有幾個在家裡等著我的消息,事
到如今也不能瞞住他們了。尤其今夜還得把那寡婦找到,否則明天支票再兌不了現,問
題就更大啦!所以我決定把事情開誠布公地,攤開來大家共同商討個對策,不能讓我一
個人鑽牛角尖。你馬上去船上通知崔老二,叫他立刻上我那兒去,把所有的人也帶來,
今夜可能還有一場熱鬧呢!”
小程唯唯應命,等陶文士把車一停,他就下了車,登上後面的轎車,分道匆匆趕往
碼頭去通知崔老二。
陶文士心情沉重地,帶著兒名大漢,沮然回到了他的家裡。
不料剛走進客廳,就聽得一聲:
“爸爸!”
陶文士抬眼一看,迎面急步走來的,竟然是找遍各處都沒找得到的女兒——陶小瑛!
陶文士回家發現女兒已經回來,不禁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劈頭就問:
“小瑛,你跑到哪裡去啦?”
陶小瑛卻神色凝重地說:
“爸爸,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須跟你談一談!”
陶文士暗自一怔,急向關著門的書房瞥了一眼,遂說:
“有話到樓上來說!”
陶文士只好默默跟著她上樓,父女兩個進了她的臥房,立即將房門關上。
“什麼事?”陶文士內心惶然地問。
陶小瑛的臉上毫無表情,似在極力抑制自己激動的情緒,但仍然無法掩飾從眼睛裡
射出的那種鄙夷眼光,彷彿是燃燒著一股憤怒的火焰。
“爸爸!”她終於冷冷他說:“請你告訴我,‘金鼠隊’究竟來香港於嘛?他們是
些怎樣的人?”
這兩個問題,頓使陶文士感到侷促不安起來,他驚詫地望著女兒說:
“小瑛,這是准教你來問我的?”
陶小瑛早已打定主意,毫不遲疑地回答:
“是羅阿姨!”
“她?……”陶文士暗自一驚,急問:“她不是……”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不對,自己怎麼能表示知道羅漪萍尚昏迷不醒,那不是成了
不打自招?於是忙不迭改口說:
“她怎麼突然教你來問這個問題?”
陶小瑛臉上仍然不帶任何表情地說:
“因為羅阿姨發覺他們心懷叵測,企圖打她的主意!”
陶文士居然擺出一副做父親的威嚴,厲斥說:
“不許胡說!他們都是有身份的紳士,絕不會是那種人!”
“爸爸!”陶小瑛忽然激動地說:“我現在只要知道,你究竟清不清楚他們的底細
呢?”
陶文士怒形於色說:
“我當然清楚,這是我們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必過問!”
陶小瑛突然冷聲說:
“好!我不過問,不過羅阿姨要我回來告訴你,她有兩本簽過名的支票簿,被那個
叫保羅的偷走了。現在她已經發覺,決定明天一早就親自趕到銀行去通知止付,所以讓
你最好出面阻止‘金鼠隊’的人,否則你也脫不了關係!”
陶文士不由地驚怒交加,一把執住了陶小瑛的手腕,聲色俱厲地喝問:
“她在哪裡?”
陶小瑛臉一仰,大義凜然地忠告說:
“爸爸!因為我是你的女兒,才回來特地告訴你的。現在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不
然等到身敗名裂的時候,那時候再後悔就太遲啦!”
陶文士這時已是勢成騎虎,哪還聽得進女兒的忠告,霍地把臉一沉,情急地怒問:
“你是不是和那姓鄭的小子勾結,幫著他來對付我?”
“爸爸!”陶小瑛痛聲說:“我要不顧父女之情,就不會特地跑回來勸阻您了。羅
阿姨本來是準備報案的,那樣一來,你就毫無退步的余地,所以我再三向羅阿姨要求,
給你一個懸崖勒馬的機會,最好能把那兩本的支票簿親自送還給她,她答應絕不再追究。
否則明天任何人把支票持往銀行去,不但兌不了現,還會當場被抓住!爸爸,這件事不
僅關係您的名譽,更關係著我們整個家庭的幸福,希望您不要忠言逆耳,慎重考慮考慮
吧!”
說到最後,這少女已愈來愈激動,終於情不自禁地聲淚俱下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破局
陶文士似被女兒的一片親情所感動,同時更想到明天支票兌不了現的後果。即使許
大昌方面可以設法應付,甚至以自己的珠寶行,整個交出來暫作保證。等那批黃金偷運
到日本脫手以後,再如數付清,或許可以把對方安撫下來。
但是,“金鼠隊”假使拿不到錢,就不會輕易罷休了。
面臨這進退維谷,欲罷不能的局面,真使陶文士左右為難,無所適從起來。
就在他感到心亂如麻、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抉擇之際,突然房門被推開了,悄然走進
來的赫然是黃傑克。
父女兩個都出其不意地吃了一驚,只見這傢伙皮笑肉不笑他說:
“老陶,你回來怎麼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溜上了樓來?”
通常只有女客,才能在女主人的陪同之下到樓上來的,而黃傑克不但徑行上了樓,
還不聲不響地闖進了房來。尤其這是陶小瑛的臥房,未免太不拘禮節了!
但陶文士對他的擅自登堂入室,卻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強自一笑說:
“實在抱歉,因為我女兒有點事情,急著要跟我談,所以把我拖到了樓上來……”
黃傑克嘿然一笑說:
“老陶,既是出了問題,我們就應該大家一起來研究對策,何必要你一個人傷腦筋
呢?”
陶文士矢口否認說:
“沒問題,沒問題……”
黃傑克突然把臉一沉說:
“老陶,你別再隱瞞,剛才我在房外,已經聽到了你們父女的全部談話!”
陶文士的臉色頓時大變,驚問:
“你,你偷聽了?”
黃傑克獰聲說:
“其實偷不偷聽,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那寡婦就是被令媛帶著姓鄭的兄妹,把他設
法弄走的!”
陶文士猶圖替女兒掩飾,但陶小瑛卻已昂然說:
“不錯,羅阿姨是被我們救出去的,並且已經把她救醒了,所以你們不必枉費心機,
想從銀行裡把她的存款提出一分錢。”
黃傑克狂笑一聲說:
“那倒不見得!好在她還沒有通知銀行止付,這不能算成了定局。只要我們能設法
阻止她,恐怕還是我們贏了這盤棋呢!”
陶小瑛獨自悄然溜回來,原是企圖說服她父親。表示羅漪萍已被救醒,決定明天親
自去銀行通知止付,好使陶文士死了這條心。
那麼,只要陶文士阻止“金鼠隊”,使他們明天不敢持支票前往銀行取款,無論是
否能及時救醒羅漪萍,都可以嚇阻這批流氓紳士了。
靈機一動,她索性將計就計地說:
“可惜你們絕對阻止不了羅阿姨!”
黃傑克把眼皮朝她一翻,轉向陶文士說:
“老陶,事情既已揭開,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我相信你總能使令媛說出他們把那
寡婦藏在什麼地方吧?”
陶文上當著黃傑克的面,不便袒護自己的女兒,只好怒不可遏地喝問:
“小瑛,你真知道她在哪裡?”
這個“真”字無異是替她留了緩衝的余地,只要她否認,他這做父親的就能替她說
話了。
偏偏陶小瑛居然承認說:
“我不但知道羅阿姨在哪裡,而且還有個洋鬼子跟他們在一起,不信您就去問媽,
那個洋鬼子就是我去夜總會把他帶走的!”
陶文士氣得額上青筋直冒,盛怒之下,揮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摑在了陶小瑛的臉
上,同時破口大罵:
“你這忤逆不孝的東西,簡直把我氣死啦!”
但這倔強的少女,雖被摑得臉上現出了五條紅印,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黃傑克看在眼裡,嘴裡“嘖嘖”連聲地說:
“老陶,這又何必呢?令媛很識大體,絕不會向著外人,一起來對付自己父親的。
真要弄得你身敗名裂,難道她能獨善其身?所以你用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有話可以好
好說,我相信陶小姐總不致於連父女之情都不顧了吧!”
陶小瑛不屑地嗤之以鼻說:
“也許你說得對,我要不識大體,和不顧到父女之情,就直接去報案,使你們一個
個都難逃法網,根本不必回來多費這番口舌了!”
黃傑克有恃無恐地獰笑說:
“陶小姐,請你放明白些,到目前為止,誰也沒有抓到我們犯法的證據。就算那寡
婦親自報了案,大不了是我們把那兩本支票簿丟掉,不持往銀行去取款不就結了。但令
尊卻已開出了一張一千兩百萬港市的支票,作為一筆交易的價款,親自交付給別人了,
人家明天是一定要去兌現的。到時候拿不到錢,不但人家不會對令尊甘休,並且吃官司
坐牢也是令尊一個人承當,絕對扯不上我們這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呀!”
陶小瑛瞥了垂頭喪氣的陶文士一眼,只見他神情沮然,似已承認了黃傑克的話是事
實,於是,她靈機一動說:
“你別忘了,被我從夜總會帶出來的那個洋鬼子,已經向羅阿姨承認了一切。有他
作人證,你們就別想置身事外,把一切推在我父親身上!”
黃傑克突然惱羞成怒說:
“老陶,你這寶貝女兒大概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這可怪不得我們……”
陶文士只好急向他保證:
“黃兄放心,我絕不會讓她亂來的!現在先請黃兄下樓去,給我幾分鐘時間,跟她
單獨說幾句話,回頭負責要她說出那寡婦的下落就是……”
黃傑克冷哼一聲說:
“好!我先下樓去等著,希望你能把她說服,否則只好用我們的方法來解決了!”
說完他更氣沖沖地走了出房。
陶文士立即對女兒軟硬兼施,並且強調出他的處境,企圖迫使她說出羅漪萍的下落。
但陶小瑛卻深明大義,頗不屑父親的所為。尤其她知道一旦說出真相的後果,陶文
士和“金鼠隊”勢必會去把羅漪萍劫持在手裡,甚至以不擇手段對付鄭傑和趙家燕。
因此無論陶文士怎樣好說歹說,幾乎苦苦哀求了,她仍然不肯吐實。
陶文士又急又氣,但又無可奈何,只好把她反鎖在房裡,怒氣沖沖地下了樓。
來到書房裡,只見“金鼠隊”的五員大將,正圍坐在長茶几的四周沙發上。茶几上
放著一副撲克牌,但他們早已停止玩牌,而輕聲商談著什麼。
一見陶文士進來,他們便立即停止密商。黃傑克似已從他沮喪的神色看出,這對父
女的談判並沒有結果,不禁冷聲問:
“怎麼樣?老陶,說服了你那寶貝女兒沒有?”
陶文士沮然回答:
“他們把那寡婦弄出來以後,找了個地方把她救醒,然後就分了手,小瑛單獨急著
趕回家,就不知道他們上哪裡去了……”
黃傑克嘿然冷笑一聲說:
“剛才我跟他們研究過了,如果沒有解藥,就是用灌腸洗胃的方法,也得幾個小時
以後才能醒過來。所以我們認為你那寶貝女兒的話大有可疑,說不定根本沒把那寡婦救
醒呢!”
陶文士怔怔地說:
“小瑛不致於說謊吧?……”
黃傑克單刀直入地問:
“那麼你問清楚沒有,他們是用什麼方法把那寡婦救醒的?”
“這……”陶文士回答不出了,因為他根本沒想到這一點,所以忘了問陶小瑛。
張約翰忽然站了起來說:
“剛才大家研究的結果,一致認為那寡婦絕不可能被他們救醒,你女兒可能是故意
嚇阻你,想使你出面阻止我們明天不要去銀行取款。其實這是個緩兵之計,企圖把我們
嚇唬住,當真不敢到銀行去,而使他們能爭取時間救醒那寡婦,或者等她自己醒過來的
啊!”
陶文士猛可想起,趙家燕曾回過“國際大飯店”,可能已潛入“金鼠隊”的房間得
到瞭解藥。
但他尚未及說出,黃傑克又冷冷地說:
“經過大家的決議,我們現在決定按照原定計劃,今夜先把支票填好大小不同的數
額,因為我們不知道她在銀行裡的存款究竟有多少,填多了反而會遭退票,所以必須一
張一張地提,直到存款不足為止。”
陶文士驚詫地說:
“這不是太冒險了?萬一……”
黃傑克哈哈一笑說:
“一點也不危險?不過,只是要使你那寶貝女兒委屈些,從現在起交由我們看管,
明天把她一起帶著去銀行,由她持著支票進去取款!”
陶文士急說:
“她恐怕不會肯的……”
張約翰突發狂笑說:
“為了她父母的安全,她就不肯也得肯啦!”
陶文士暗自一怔,尚未想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不料黃傑克已突然拔槍在手,把臉霍
地一沉說:
“老陶,你可別怪我們翻臉無情,這實在是出於迫不得已,我們才只好出此下策的
啊!”
陶文士不禁驚怒交加地問:
“你們打算干嘛?”
黃傑克獰聲說:
“從現在起,你們父女兩個,以及還沒回來的那位嫂夫人,都得由我們看管了。明
天我們一齊出銀行,把您夫婦留在車上,由令媛持著支票去取款。這樣她就不得不為你
們二位的生命著想,乖乖地照我們的話做啦!”
陶文士勃然大怒說:
“你們這種作風,未免太過份了吧!”
張約翰也拔出了手槍,冷聲說:
“這是為了大家的利害關係,也為了你本身著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過你放心,
只要不出問題,等錢到了手之後,你還是照拿你應得的一份,我們也絕不會為難賢伉儷
和令媛的!”
陶文士做夢也沒料到,“金鼠隊”會翻臉無情,把他一家三口都視同人質起來。
盛怒之下,氣得他連剛想說出趙家燕從“國際大飯店”溜出,被他的人一直追蹤到
賊窩的經過,也忘了個一乾二淨。
黃傑克暗向張約翰使了個眼色,示意要他看住陶文士,便逕自出了書房,準備到樓
上去把陶小瑛制住帶到樓下來。
不料剛走到客廳,忽見小程急步奔入,氣急敗壞地向一名女僕問:
“老闆呢?”
女僕剛向書房一指說:
“在……”
黃傑克已挺身上前問:
“什麼事?”
小程今天隨同陶文士去碼頭迎接時,已見過了“金鼠隊”的人,當然認識黃傑克,
尤其知道這傢伙是“主角”,忙不迭回答說:
“我有重要的事向老闆報告……”
黃傑克也知道小程是陶文士的心腹,不能被他闖進書房,看到他老闆被制住的場面,
於是大咧咧地說:
“你們老闆正在開緊急會議,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打擾,有什麼事告訴我好了!”
小程不便拒絕,但仍然猶豫了一下,始輕聲說:
“老闆剛才叫我去通知崔二爺來這裡,可是我趕到船上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聽船上的孫船長說,崔二爺是接到那老賊頭魏老大派人送去一封信後,立刻就勿匆地趕
去了……”
“知道他趕去是什麼事嗎?”黃傑克問。
小程從身上掏出一個直式信封,遞過去說:
“這是魏老大派人送到船上去的,崔二爺留下交給了孫船長,本來正要準備親自送
來,剛好我去了,就順便帶了來。”
黃傑克接過去,只見信封上寫著“崔二爺親啟”字樣,而當他抽出信箋時,卻見掉
出了個玻璃紙的小包。
小程忙蹲下去收起,恭恭敬敬地遞給了他。
黃傑克一眼就認出,這玻璃紙包的粉紅色粉末,赫然正是他們特制的解藥。
他不由地一怔,忙不迭展開信箋來看,只見上面潦潦、草地寫著:
“二爺:陶老闆今晚曾駕臨敝處,並且不惜勞師動眾,帶來大批人馬,可能即是為
隨函附上之物而來。現特遣人送上樣品一包,因為有人願出高價全部收購,惟兄弟與閣
下交情較深,且知關下為陶老闆之知己,故應以爾等為優先。倘對此物有意,盼即親臨
敝處面談,捷足先得,過時不候,幸勿自誤!”
署名則只有“魏啟”兩個字,以及當天的日期。
黃傑克看畢,不動聲色地說:
“好了,我一會兒就把它交給陶老闆,這裡沒有其他的事,你先回去吧!”
“我帶來的人還在外邊……”小程說。
黃傑克吩咐說:
“你把他們先帶走,回頭有事再讓陶老闆打電話通知你們!”
小程雖然暗覺詫異,但不便表示異議,只好懷著納悶的心情告辭而去。
黃傑克手持那封信和玻璃紙包,站在那裡遲疑了片刻,決定暫時不上樓了,立即回
到書房去,把信遞給陶文士說:
“喏!這就是證明,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他們解藥沒弄到手,根本就不可能把那寡
婦救醒!”
陶文士詫然接過信去看時,張約翰已急問:
“怎麼回事?”
黃傑克冷聲回答:
“我們藏在行李的解藥,已經全部到了一個姓魏的老賊頭手裡!”
“啊……”張約翰和其他的三個人,均意外地吃了一驚。
陶文士看完信,也大感意外,本來他以為解藥可能已被趙家燕取到,所以相信羅漪
萍當真被救醒了。現在看了這封老賊頭給崔老二的信,才推翻了他的想法。
不過,他卻想不通,如果解藥是那被追蹤,逃至賊窩的女郎弄到手的,她為什麼不
給她“哥哥”救醒那富孀,卻全部交給了魏老大那老賊頭?
但事實上他的人一直追蹤到了賊窩,而他也帶了人馬親自去見過老賊頭。雖然當時
魏老大矢口否認,現在有這封信和玻璃紙包的“樣品”為證,足證東西確已在老賊頭的
手裡,否則就不會通知崔老二了。
老賊頭跟崔老二之間的交情,陶文士是早已知道的。魏老大把他找去,而不直接跟
陶文士打交道,自然就是因為彼此交情不夠,所以必須找出個“中間人”來。
由此可見,魏老大必然也知道了“解藥”的重要性,所以看信上的口氣,大概是想
趁機獅子大開口,大大地撈它一筆意外之財呢!
“會不會其中有一包,是被姓鄭的小子弄到了手?”陶文士忽然想到了這個可能。
黃傑克笑笑說:
“這還不簡單,我們的解藥是有數的,現在這裡有一包,只要知道對方手裡的數目。
加起來如果一包不少,就證明姓鄭的沒有到手,否則也可以點查出他小子弄去了幾包
呀!”
張約翰急說:
“解藥真要是全部在老賊頭手裡,他拿去也派不了用場,我們隨時可以再配製,根
本別想敲我們的竹槓。現在我們只要想辦法跟他接上頭,虛與委蛇一番,問明他手裡的
數目就行啦!”
“這倒不必操之過急!”陶文士說:“反正崔老二已經去了,見了老賊頭談判之後,
他就會來這裡的!”
正在這時候,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我總可以接吧?”陶文士有些氣憤地悻然問。
黃傑克點了下頭,他才在張約翰的槍口監視之下,走了過去接聽。
“喂!……”
對方氣急敗壞地說:
“陶公館嗎?請陶老闆聽電話,快!……”
陶文士已聽出對方的聲音,急問:
“是崔老二嗎?”
對方尚未及回答,突然話筒裡傳來一聲慘叫:
“啊!……”接著是短暫的呻吟,然後就沉寂無聲了。
陶文士大吃一驚,急向對方大聲疾呼。
“崔老二!崔老二,你怎麼啦?……”
對方的電話似未掛斷,但卻聽不到崔老二的回答。
以槍監視著他的張約翰急問:
“怎麼回事?”
陶文士茫然說:
“電話是崔老二打來的,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就突然慘叫一聲,然後就沒有聲
音了……”
黃傑克自作聰明地判斷說:
“一定是跟老賊頭談僵了,起了沖突,被賊窩裡的人下了毒手!”
陶文士沒有表示意見,仍然握著話筒靜聽了片刻,才搖搖頭說:
“不可能!如果是在賊窩裡,他們絕不會任他打電話,要真談僵了,沖突的當時就
會下手,哪會等他撥通電話時才動手?並且電話現在還沒有掛斷,難道賊窩裡連舉手之
勞的人都沒有一個?”
黃傑克又判斷說:
“那就是他離開了賊窩,在附近的電話亭裡,被他們追了出來下的手!”
張約翰立即提議說:
“這還不簡單,馬上派人趕去看看,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黃傑克表示了同意地點點頭,但這條線已被佔住,電話打不出去,好在客廳裡還有
一部電話,不是同一個號碼。
於是,黃傑克和張約翰各將手槍放進上裝口袋裡,一左一右,監視著陶文士走出書
房。到客廳去打電話通知小程,帶人趕到賊窩附近一帶的電話亭去查看。
但小程剛離去不久,尚未回到“泰昌號”,陶文士只好把話交代了接聽電話的人。
掛斷電話,黃傑克吩咐張約翰,把陶文士仍然帶回書房看住,他自己則上了樓。
來到陶小瑛的房門口,才發現門已鎖上,但他並不知道是被陶文士反鎖的,以為是
那少女在裡面鎖上了。
於是他舉手在門上敲了幾下,同時以緩和地聲音呼叫:
“陶小姐,請開開房門,令尊有話要你下去說……”
但他叫了一陣,房裡卻毫無動靜。
黃傑克情知有異,他倒沒想到那少女會逃走,而是怕她一時想不開,羞憤而自殺了。
念及於此,他哪敢怠慢,立即掏出手槍,再掏出滅音器來裝上,對準門鎖就是“砰”地
一槍。
門鎖頓被擊毀,他用肩膀一撞,房門便被撞開了。
沖進房一看,只見窗扉已洞開,一只沙發被拖至窗口下,椅腳上捆著用被單撕成條
狀,連續而成長條的一端,另一端拖掛在窗口外,而房裡早已不見那少女的人影。
在陶小瑛脫身逃走的一小時之後,小程終於找到了崔老二的屍體,用車載了來。
屍體果然是在賊窩附近的電話亭裡找到,背上插著一把鋒利匕首,刀身整個刺進去
了,外面只留著刀柄。
小程在發覺崔老二的屍體後,就立即打電話向陶文士報告,並且請示如何處置。
陶文士得到消息大吃一驚,但這時不但他形同傀儡,一切不能擅自作主,完全得聽
“金鼠隊”的。連陶太太也已被那洋紳士從夜總會帶回來,成了他們的人質。
在這種情勢之下,他只好聽從黃傑克的指示,在電話裡吩咐小程,不動聲色的去見
魏老大,裝作並不知道崔老二已慘遭毒手,只是奉命去打交道的。
他去見老賊頭的任務,目的並不是查明是否他們下的手,而是要問明魏老大的手裡
究竟持有幾包解藥。
結果得到的答覆是,崔老二已去當面談過,老賊頭認為奇貨可居,居然獅子大開口,
開價是三百萬港市,換取他持有的二十三個小玻璃紙包,“樣品”則奉送。
從魏老大的口氣中,聽出絕不可能是他們下的毒手。因為說崔老二跟他當面談過之
後,表示數目太大,不能擅作主張,必須跟陶文上商量後才能作決定,然後就離開了那
裡。
由此可見,崔老二是在離開賊窩後,準備在附近打電話給陶文士時,電話剛撥通,
突然發覺有人追殺過來,以致來不及逃走,就在電話亭裡遭了毒手!
但是,向他猝下毒手的是誰呢?
“催命鬼”沒有催死別人,自己的一條命反被催掉,這也算是他自食惡果了。
“金鼠隊”對他的死,根本無足輕重,反正明天那條船還是照開日本,一切計劃毫
無變動。
現在他們已獲悉,老賊頭手裡持有二十三包解藥,加上那包“樣品”,一共是二十
四包,與他們各人藏在皮箱夾層的兩包相加總數完全相符,這便證明了鄭傑根本一包也
沒到手。
對方既沒有解藥,又怎麼可能把那富孀救醒?即使送往醫院灌腸洗胃,由於藥力被
吸收得極快,起碼也得七八個小時以上才能夠醒過來,而保羅又加重分量,時間就更長
啦!
為了萬無一失起見,黃傑克吩咐陶文士親自打了個電話給魏老大,用了個緩兵之汁,
表示“貨”要定了,只是今夜時間太晚,無法籌出三百萬港幣現款,要求等明天銀行開
門以後,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是圈子裡的規矩,老賊頭並不知道解藥的重要是有時間性的,自然不便拒絕了,
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他哪會想到對方打的主意,等銀行一開門,“金鼠隊”取到了錢,早就遠走高飛的
了,解藥再白送給他們也不足為奇!
不過,連陶文士都不知道,“金鼠隊”己在暗中密議,改變了原定的計劃,揹著他
作了個決定。就是不再搭乘那艘豪華郵輪繼續“航程”,而是準備改乘那艘舊貨船前往
日本。
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點,則是殺陶文士滅口,必要時包括小程,陶太太及陶小瑛和羅
漪萍。
至於姓鄭的兄妹,不找他們麻煩則已,否則撞上了他絕不放過,唯一值得擔心的,
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下落尚不明,但他們目前也顧不得了。
因此一切決定了,明天一早他們就挾持陶文士夫婦前往銀行,陶小瑛既不知去向,
就改由陶太太作替身,持支票進去取款。
這樣一來,縱然陶小瑛帶了姓鄭的“兄妹”趕去企圖阻止,只要羅漪萍未被救醒,
就無法親自通知銀行止付。
而他們認為沒有解藥,在他們敢到存款之前,那富孀是絕對不可能被救醒的!
最後的一個任務,便是由黃傑克親自出馬,趕到了那艘舊貨船上去,以重利為誘,
說服船長孫福生,以及船上的人跟他們“合作”。
這個任務總算很順利地達成,於是,“金鼠隊”一切準備就緒。只得等著銀行開門
了。
一夜沒有動靜,他們所擔心的,是陶小瑛可能會把姓鄭的“兄妹”找回來,但結果
沒有情況發生。
香港所有的銀行在上午九點鐘就開始營業了,羅漪萍的巨額港幣和美金存款,都存
在“匯豐銀行”;連同貴重的首飾和重要文件,也都存放在租用的私人保險箱裡,因為
銀行比自己家裡安全。
銀行剛開門,第一個等不及來取款的,並不是“金鼠隊”,而是許大昌。親自帶著
四名大漢前來,彷彿怕提出巨款被人搶劫似地。
車一到“匯豐銀行”,就認出羅漪萍的豪華轎車,早已停在了大門口的街邊。他根
本不知道可能止付的那回事,支票既是那富孀開的,她就算在銀行裡又怎樣?反正他的
支票既非偷,也非搶,而是陶文士親自付給他的,那怕什麼?
何況,那富孀也可能等錢派用場,親自來取款的,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一進銀行,剛走近提款的櫃台窗口,便見一個妙齡少女迎面走來,向他招呼說:
“許老闆,這麼一早也來取款?”
許大昌定睛一看,這少女竟是陶文士的女兒——陶小瑛。
“呃……呃……”他微微一怔,只好漫應了兩聲,逕自走到了窗口前,四各大漢則
亦步亦趨,緊隨在他左右。
不料陶小瑛竟也跟了過去,忽然在他身邊輕聲說:
“許老闆,家父叫我在這裡守著你,通知你先別忙取款,等他回頭來了再說,因為
那張支票有麻煩!”
許大昌剛把支票從身上小心翼翼地掏出,準備遞進窗口,聞言暗自一怔,下意識地
急將手縮回,詫然急問:
“那張支票有什麼麻煩?我又不是……”
陶小瑛故作神秘地向他使了個眼色說:
“請你別這麼大聲,到那邊去,讓我告訴你吧!”
許大昌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身上,才跟著她走過去,在供提款人等候長沙發上
坐了下來,悻然問:
“究竟是怎麼回事?”
陶小瑛卻從容不迫地打開了手提包,取出包香煙來,自己先銜了支在嘴上,忽將煙
包遞過去說:
“許老闆抽煙嗎?”
“謝射,我自己有!”許大昌從口袋裡掏出了香煙和打火機,居然很禮貌地先替她
點了,然後自己才點。
陶小瑛又將煙遞向那四名寸步不離的大漢,嫣然一笑說:
“你們總可以賞個臉,抽支我的癟腳香煙吧!”
四名大漢雖不好意思拒絕,但仍然看了看許大昌,見他沒有表示阻止,才受寵若驚
地各自取了一支。
“陶小姐這麼年輕,也學會了抽香煙?”許大昌忽然好奇地問。
陶小瑛猛吸了兩口,突然一聲嗆咳,把煙故意噴向了許大昌臉上,忙歉然一笑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剛學抽不久,你看當場就出了洋相……”
許大昌笑笑說:
“沒關係!不過陶小姐剛學抽煙,不應該抽這種牌子,這種煙太兇了,我都抽不習
慣……”
陶小瑛趁機說:
“許老闆,你的大概淡一點,我們換支試試看好嗎?”說時已把嘴上那支印有口紅
的取下,笑著遞了過去。
男人似乎都對口紅髮生興趣,尤其許大昌是個嗜賭好色的老光棍,雖然對方的年紀
足以作他的女兒,但她畢竟是個年輕漂亮的少女。
在笑臉的攻勢之下,他哪會懷疑這支香煙有問題,銜上嘴就連連猛吸,似乎要把口
紅和香津全部吸收。不料就這一連幾口煙,已使他渾渾噩噩起來。
本來他是要問陶小瑛,支票有什麼麻煩,而這時幾口煙一抽,竟然連自己來銀行坐
在這裡干什麼都莫名其妙了。
陶小瑛眼看那四名大漢,一個個也站在那裡發起呆來,心知時機已到,立即向許大
昌說:
“把你身上的支票拿給我看看!”
許大昌不由自主,立即從身上掏出那張支票,遞了過去。陶小瑛接過手就放進手提
包,他居然並不阻止,好像是應該交給她的。
支票一到手,她便吩咐說:
“許老闆,現在你把他們帶到大門口去等著,如果看見我父親或我母親,就趕快告
訴他們,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了,叫他們不要進來!”
“是!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了,叫他們不要進來……”許大昌彷彿夢吃似地,
喃喃復誦著,站起來帶著四個神情木然的大漢,逕自走向了大門口。
幾乎在他們走出門口的同時,一輛轎車飛駛而至,車上除了陶文士夫婦,還有黃傑
克、張約翰及兩個洋紳士,一共六個人同乘一車。
洋紳士中的一個就是保羅,車剛一停,他就發現了羅漪萍昨晚親自駕駛,載他同返
花園道的那輛豪華轎車,不由地把手一指,驚聲說:
“那是那寡婦的車子呀!”
車上的幾個人均暗自一驚,只有陶文士夫婦無動於衷,因為他們已被催眠。
“怎麼辦?”擔任駕駛的張約翰急問,似乎準備情況不對就把車開走,所以引擎沒
敢熄火。
黃傑克猶豫了一下,始當機立斷地說:
“先讓陶太太拿張支票進去試試,我跟著她進去!”
支票就在他自己身上,當即取出來撕下一張,票額居然是一百萬美金。
這傢伙為了安全起見,把其餘的支票給了保羅,才帶著任憑擺佈的陶太太下車,提
了只旅行袋進去。
剛走到門口,就被許大昌迎面攔住,阻止說:
“陶太太,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你們不要進去!”
黃傑克不認識他,搶步上前問:
“喂,你這傢伙是干什麼的?”
許大昌毫無表情地回答:
“我這傢伙是‘大昌銀樓’的老闆……”
黃傑克“哦”了一聲,急問:
“姓羅的女人真在裡面?”
“羅女士已經通知銀行止付。”許大昌又背誦起來:“你們不要……”
黃傑克突然發現這傢伙的兩眼失神,臉上表情呆滯,猛可恍然大悟,看出了他也被
催眠。
於是他想到這可能是鄭傑搞的鬼,因為無法及時把那富孀救醒,所以企圖用這疑兵
之計,嚇阻他們不敢進去取款。
念及於此,黃傑克頓時精神一振,認為毫無顧忌了,將許大昌一把推開,帶著陶太
太從大門裡走。
誰知剛走進去,突見一個年輕紳士迎了上來,赫然就是鄭傑!
黃傑克暗自一驚,但他極力保持鎮定,有恃無恐地冷笑一聲說:
“哼!你這小子倒真是陰魂不散呢!”
鄭傑笑笑說:
“老兄,現在我知道你身上帶著支票來的,如果我們動起手來,有人替我作證,說
你搶了我的錢。鬧到警署裡去是什麼結果,你想象得到嗎?”
“笑話!”黃傑克不屑地說:“憑我會搶你這窮小子的錢,誰也不會相信!”
“但有人指證就不同了!”鄭傑說:“而且我相信,你們誰也不敢跟我對簿公堂,
所以……”
黃傑克不甘示弱地說:
“誰替你作證人?”
鄭傑把手一指說:
“喏,我的證人來啦!”
黃傑克回頭一看,正走過來的竟是陶小瑛。
他居然有恃無恐地冷笑說:
“你們這一套把戲倒玩的不錯,不過陶文士還在外面的車上,如果十分鐘後我還沒
取到錢出去,陶小姐就準備披麻帶孝吧!”
鄭傑也報以冷笑說:
“老兄大概一腦門都是錢,但你必須離開了香港,到手的才能算是錢,否則還是奶
媽抱孩子——人家的!”
“你究竟打算怎麼樣?”黃傑克怒問。
鄭傑這才直截了當地說:
“很簡單,你們想離開香港,就放出陶小姐的父親,還出那兩本空白支票簿。否則
你老兄既別想走出這銀行大門,還有那個洋鬼子也在我們手裡,他已親筆寫了張自供,
把你們的一切都寫在了上面。憑這張東西,大概足以使你們出不了境吧!”
黃傑克竟沒想到會有這一著,如果那落在他們手裡的洋紳士,當真在被催眠狀態下,
親筆寫了張自供,對方就等於擊中了“金鼠隊”的要害。只要一交給警方,他們這十二
個豈不被一網打盡?
財他們固然想發,可是一旦吃了官司,坐進牢裡錢還有什麼價值。只有留得青山在,
才不怕沒柴燒,何況還有那兩百斤黃金。只要偷運到日本脫了手,仍然可獲暴利,並且
是筆根本沒花他們本錢的買賣。
於是,猶豫之下,他終於氣餒地說:
“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議,我們的人和那張東西,是否立刻交還我們?”
“當然!”鄭傑說:“為了雙方公平起見,我們可以就在這裡當場交易!”
黃傑克沉思了一下說:
“不!現在陶太太先交給你們,我們得把陶文士帶走,一小時之內,你把我們的人
和那張東西,帶到宜安碼頭來,我們在那艘舊貨船上交換。”
鄭傑見他既己讓步,不便逼人太甚,以免逼得狗急跳牆,只好徵求陶小瑛的意思:
“陶小姐,你看怎麼樣?”
“你決定吧!”陶小瑛也沒有了主意。
鄭傑終於當機立斷他說:
“好吧!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一個小時之內在船上見面。”
黃傑克只把頭一點,就匆匆轉身向外走去。
陶小瑛追到大門外,只見黃傑克已登車而去,同時發現對面街邊停著的一輛轎車,
也立即跟去。雖只驚鴻一瞥,她已看清那車上都是“金鼠隊”的人。
鄭傑已扶著陶太太走出,陶小瑛急問:
“鄭先生,那姓黃的會不會守信用?”
鄭傑回答說:
“他們還有個人在我們手裡,怕什麼?現在我們先送令堂回去,立刻就去接趙小姐
和那洋鬼子,盡快先趕到宜安碼頭去吧!”
於是,他們上了羅漪萍的那輛豪華轎車,離開了“匯豐銀行”,而許大昌和那四個
大漢,仍然呆呆地站在銀行門口。
昨夜陶小瑛從家裡逃出後,就立即雇車趕回麥當奴道的巨宅,把一切經過告訴了正
在焦急不安,為她擔心的鄭傑和趙家燕。
一切既已明白,而羅漪萍又無法救醒,他們三個人商量到下半夜,才決定了來個疑
兵之計,設法嚇阻“金鼠隊”前往取款。並且把已經交付給許大昌的票弄回來,以免那
富孀蒙受重大損失。
在天亮以前,鄭傑獨自前往花園道,潛入那富孀的宅內。這時守候的幾個大漢已撤
走,屋裡毫無動靜。他也無暇進內查看,急於用趙家燕交給他的萬能鑰匙,把那輛豪華
轎車的車門弄開,電門也用了那把無鎖不開的鑰匙,終於把車駛回了麥當奴道……。
現在這輛車已是他們代步的交通工具,風馳電掣地回到了陶文士的公館,準備放下
陶太太,再往麥當奴道,去接了守在那裡的趙家燕,以及昏睡不醒的洋紳士,趕往宜安
碼頭去交換回陶文士和支票薄。
其實,洋紳士根本就沒醒過,又怎能親筆寫下自供呢?可是黃傑克並不知道,居然
被他們唬住,否則還不會輕易就範呢!
回到公館裡,不料竟已有兩個陌生的漢子在等著,只見他們神色緊張不安,一副狼
狽相,連陶小瑛也不認識這兩個傢伙是什麼人。
但見他們一見被扶進來的陶太太,就迎了上來急問:
“陶太太,陶老闆回來了沒有?”
陶太太根本毫無意識地回答:
“沒有……”
一名漢子著急地說:
“糟了!船大概十點鐘以前就要開了。”
鄭傑不禁詫然問:
“有什麼急事嗎?回頭我見了陶老闆可以轉告他……”
沒等他說完,那漢子已焦灼萬分地說:
“回頭就來不及了,陶老闆必須在開船之前……”說到這裡,他忽然欲言又止起來。
鄭傑沉聲說:
“你別吞吞吐吐的吧!是急事就說出來,我可以趕去告訴陶老闆,否則你們就等他
回來再說,不過那起碼在一個小時之後呢!”
兩個漢子互望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又交頭接耳地商量了幾句,最後才說:
“我們是崔二爺的技工,這次把船上的艙板卸下四塊,換上偽裝的金板,完全是由
我們兩個人負責,全部一手包辦的。但崔二爺不但起了黑心,要我們把裡面的鉛,外面
只有一層薄金皮,再噴上漆的艙板裝上,企圖蒙騙陶老闆。還怕我們洩漏他的秘密,打
算把我們幹掉。幸虧跟他狼狽為奸的許大頭不答應,要用我們威脅陶老闆,怕拿不到那
一千兩百萬,才算使我們保住了命……”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另一個立即接口說:
“我們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等許大頭的錢到了手,他們瓜分之後,我們還是活
不了的。所以昨夜我們趁那幾個看守的傢伙,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找機會下手把他們一
齊幹掉才逃出來。當時我們就決定去找崔二爺算賬,可是船上的人多,我們不敢上去下
手。在碼頭上等了很久,才看他一個人單獨下船,我們就一路跟蹤,他乘車我們也乘車,
一直跟到老賊頭魏老大那裡,還是沒有下手的機會。我們只好又在附近守著,直到他出
了巷子,走進街邊的電話亭去打電話時,我們才趁機進去把他幹掉了!”
鄭傑等他們相繼說完,始冷聲問:
“你們要告訴陶老闆的,就是你們殺了好幾個人嗎?”
一名漢子鄭重說:
“不只是這些,我們要告訴陶老闆,那船上在換裝船板時,崔二爺已讓我們裝置了
一顆定時炸彈。爆炸的時間定在今天中午,也就是船開出港的兩個小時之後!”
“真有這回事?”鄭傑驚詫地問。
那漢子恨聲說:
“就因為這個秘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所以崔二爺才要殺我們滅口呀!”
鄭傑尚不知“金鼠隊”已決定利用這條船來脫身,一看手錶,已經是九點半了,急
說:
“陶小姐,現在我來不及去麥當奴道了,我得先趕到宜安碼頭去,你去把人帶來盡
快趕來吧!”
兩名漢子自告奮勇說:
“這位先生,我們跟你一起去!”
鄭傑把頭一點,就匆匆帶了他們離去,仍然用那輛豪華轎車,趕往宜安碼頭。
風馳電掣地趕到了宜安碼頭,兩個技工突然指著海上驚聲說:
“糟了!船已經提前出港啦!”
鄭傑頓吃一驚,想不到“金鼠隊”約定他一小時之內在船上換人的,時間還沒到,
他們竟置那洋紳士於不顧,帶著陶文士乘船提前逃走了。
他們帶走陶文士自然是有用意的,因為有個人質在手裡,陶小瑛畢竟得顧念父女之
情,必然會阻止鄭傑報警,通知海上攔截。
同時,為了投鼠忌器,鄭傑也就不敢把那洋紳士交給警方了。
等到他們安全到達目的地後,再通知香港這方面,以陶文士交換那洋紳士,還怕鄭
傑等人不答應?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船上的金板不但是假的,表面一層薄金皮根本值不了多少錢,
實犯不著冒這麼大的風險。
更沒料到的,是船上已預置了定時炸彈,爆炸的時間已定在中午十二點!
由於船早已出港,海上只能遙見一點船影,而且陶文士被劫持在船上,使鄭傑為了
陶小瑛著想,不便貿然報警。那樣一來,她的父親就必然先遭毒手了。
因此使他一時也茫然不知所措,無所適從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只能怪陶文士自己財迷心竅,居然罔顧道義,串通了“金鼠隊”
狼狽為奸,企圖謀奪那富孀的銀行存款,結果不但枉費心機,還落得了自食惡果!
鄭傑不能擅作主張,因為這關係著陶小瑛父親的生死,縱然陶文士罪有應得,死有
余辜,但他總不能促使“金鼠隊”殺之以洩憤。而使那少女遷怪於他,那就吃力不討好,
反而落個終生遺憾了。
於是,他只好望著海上逐漸消失的船影,一籌莫展地暗自為身處生死邊緣的陶文士
捏了把冷汗!
二十分鐘以後,陶小瑛才偕同趙家燕,駕車載著那昏睡的洋紳士趕到。
當陶小瑛瞭解了情況之後,畢竟父女情深,急得失聲痛泣起來。經鄭傑把她勸住後,
她終於毅然拿定了主意,決定向警方報案,要求派遣直升機追截。
她的想法是,與其眼看父親在一個多小時之後,即將隨同貨船的爆炸沉屍海底,倒
不如使他活著回來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這只有她能決定,鄭傑卻不便作主。於是,他們立即趕往警署報案。
當陶小瑛在焦灼地等待著消息時,鄭傑匆匆寫了個字條,塞進她的手提包裡,她竟
茫然不覺。
然後他向趙家燕使了個眼色,便不辭而別,悄然溜出了碼頭附近的警署。
“我們就這麼一走了之嗎?”趙家燕問。
鄭傑笑笑說:
“直升機已派出了好幾架,一定可以追截那艘舊貨輪的,同時警方的巡邏快艇也已
追去,‘金鼠隊’絕對不敢抗拒,截回來大概是不成問題的!這裡已經沒我們的事了,
難道你還想留在碼頭上等著看熱鬧?”
“我們總該看看他們被抓回來的場面,和那些流氓紳士的結局呀!”趙家燕說。
鄭傑忽然笑問:“你想到自己本身的結局沒有?”
趙家燕被他問得一怔,這才想到自己現在已是賊幫的“叛徒”,老賊頭只要找到她,
就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我……”她不禁苦笑說:“我只好跟你走了,你答應帶我離開香港的,總不至於
‘黃牛’吧?”
鄭傑一本正經說:“當然!不過我們無論去哪裡,都得繼續‘兄妹’下去!”
“我不會告訴人家,我們是‘姐弟’的!”趙家燕給了他個白眼,其中似乎包含著
嬌嗔的成份,以及似怒似愛的情意。
於是,他們互望一眼,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本書完,相關情節請續看《情場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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