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內容簡介
有人冒名「黃領帶」混淆視聽,企圖誘殺一名黑社會老大。
未料,真正的「黃領帶」羅奇聞訊前來,欲查真相,卻惹出
一樁真假「黃領帶」的禍事,並遭黑社會女老大的逼婚。
羅奇將如何憑他的機智勇敢,闖出這一場混亂之中……
《毒玫瑰》是名作家白天以江湖浪子羅奇為主角的系列故事
中,少有的「女權出頭」的情節內容。想看羅奇陷於女人堆
中被逼婚,哭笑不得的好玩場面嗎?千萬不要錯過輕鬆登
場的《毒玫瑰》。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米薩米市」監獄外,黑暗中站著一個人,這傢伙穿著一身短打,把帽檐壓在眉梢
上,即使在光亮處,也不能看清他的整個面貌。
他的個子短小精幹,這時把叼在嘴角上的半截煙蒂取下,藉著煙頭上的火光,把左
腕抬起一看手錶,錶面上指出的是一點五十五分。
是時候了,於是,他把煙蒂用兩個手指夾住,向空中彈射了出去。這像是一支信號
槍,附近的黑暗處,頓時湧現出幾條人影,迅速與那短小精幹的傢伙會合,聚在了一堆
。
他們立即以「疊羅漢」的方法,下面由兩個人打樁,一個站上他們的肩頭,由他們
把他的兩條腿扶穩,他再接上另一個漢子,站上他自己的肩頭。
這一來已有三個人的高度,正好夠上圍牆頭,由最上面的那傢伙動手,先取出橡皮
手套戴上,再以隨身帶來的大綱鉗,把牆頭上通有高壓電的鐵絲刺網,接連鉗斷好幾根
,破出一個缺口來。
那傢伙立即取下掛在肩上的長素軟梯,栓牢在刺網的鐵架上,然後把它垂放了下去。
於是,下面的人除了留下一個把風之外,其餘的人均陸續爬上牆頭。
首先上了牆頭的漢子。再放下另一條軟梯,當瞭望台的探照燈掃過去之後,他便一
打手勢,示意後面的人跟著他,迅速越牆而入,落進了監獄圍牆的裡面。
裡面早已有人在接應,那傢伙見他們順利進入,不禁欣喜地上前輕聲說:「你們很
準時﹗」
短小精幹的漢子急問:「情形怎樣?」
接應的人回答說:「還有兩分鐘就接班了,行動得俐落些﹗」
正說之間,瞭望台上的探照燈又掃射過來。他們忙不迭一起伏身下去。
等燈光一掃而過,他們立即起身,由那接應的人帶路,順著圍牆腳下,緊跟著探照
燈的強光向前掩去,一直繞過了瞭望台。
監獄的守衛每四小時換班一次,這時正是兩點鐘接班的時候,由營房裡走出十二名
武裝警衛,每兩人一組,分別前往指派的崗位去接班。
兩名警衛正走向第三號監房,經過一排短樹叢時,冷不防從身後竄起幾名大漢,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去,將灑有「哥羅芳」的濕毛巾,出其不意地按在了他們的口鼻
上。
他們連哼都未哼出聲,就昏迷了。
那些大漢立即剝下他們的制服,交由其中兩人穿上,提起兩支長槍就向三號監房走
去。
其餘的大漢則把昏倒的兩名警衛,拖到了短樹叢旁藏起。
兩名冒充警衛的大漢,繼續走到第三號監房前,向門口等待他們來接班約兩個警衛
,回答了口令,使對方並未起疑,輕而易舉地瞞過去了。
他們接替了警衛的崗位,等那兩個警衛一走遠,其他的人便迅速繞過去,一直衝進
監房。
這裡監禁的雖然都是重犯,但夜間除了門口有兩名警衛,裡面只有一個監吏,職務
是管理員,實際上等於是個牢頭。
管理員沒有武器,當那幾個大漢突然衝進去時,他便在驚恐狀態之下,毫無反抗地
被槍制住了。
大漢們均以黑布蒙住了臉的下部,並且每一個人都戴著帽子,又把帽擔拉得很低。
為首的就是那短小精幹的漢子,他以短槍逼令那嚇得魂不守舍的管理員,過去掏出
鑰匙,打開了其中一間只關著兩個犯人的監房。
裡面是一個滿腮大鬍子的中年壯漢,和一個瘦高個子,他們似早已知道今夜的劫獄
行動,所以對監房的門被逼令打開,絲毫不感覺驚奇。
監房的門一開,滿腮鬍子的壯漢便要奪門而出,但那瘦高個子卻將他一把拖住,苦
口婆心地勸阻說:「宗大哥,你再慎重考慮考慮吧,還有半年你就刑滿出獄丁,實在
犯不著……姓宗的壯漢一回身,將他當胸一把抓住,厲聲喝問:「你他媽的跟不跟老子
出去?」
瘦高個子沮然回答:「宗大哥,我的刑期還有一年零兩個月,但我願等著那-大刑
滿出獄,我勸你……話猶未了,短小精幹的漢子已衝進去,猛可一把推開他,急向姓宗
的壯漢說:「宗老大,時間不多啦,他不願出去就由他去吧﹗」
姓宗的壯漢「嗯」了一聲,頗有顧忌地說:「可是他對我的事,知道得大多了。」
沒等他說完,忽聽「僕僕」雨聲輕響,那短小精幹的漢丁竟已連扣扳機,同那瘦高
個子連開兩槍。
瘦高個子做夢也沒想到,那傢伙會驟下毒手。兩槍均擊在他的要害,只發出聲輕微
的慘呼﹕「唔﹗……」便倒在了地上。
姓宗的壯漢不由得怒問:「馬榮才:你?……」
這傢伙真夠心狠手辣的,一聽宗老大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索性一不做工不休,一
回身,把那裝有滅音器的槍管,抵在那管理員的腰上,手指一扣扳機,「僕」地又開了
-槍。
「啊﹗……」那管理員慘呼一聲,倒了下去。
宗老大欲阻不及,氣得揮手就是一巴掌,由於他在盛怒之下,出手過重,竟把馬榮
才攔了個踉蹌﹗但這傢伙卻連氣也不吭一聲,居然撫著臉頰在那裡陰笑,然後才說:「
宗老大,做兄弟的已經盡心盡力了,出不出去由你自己決定吧﹗」
事到如今宗老大還能不走?他只好冷哼一聲,忿然走出了監房。
於是,他們很快地出了第三號監房,仍然由那接應的人帶頭,躲過瞭望台掃射的燈
光,奔向牆角下,利用軟梯越牆而出。
不遠處的黑暗中,立即駛出一輛轎車,把這些人載上,加足了馬力,風馳電掣而去
了。
疾行中,宗老大脫下了橫條有編號的因衣,換上他們帶來的一身衣服。
他這才鬆了口氣,驚魂甫定地問:「馬榮才,你們得到的消息可不可靠?」
擠坐在他身旁的馬榮才,鄭重回答說:「絕對可靠﹗要不是那娘們把日期都定了,
決定下星期跟那小子結婚,我們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進監獄去把你宗老大弄出來?」
「洪老二知道你們這次的行動?」宗老人問。
馬榮才搖了搖頭說:
「他們只派人把消息送來,要我設法通知你﹗」
宗老大沉思了一下,當機立斷地說:「那我就不必先去見他了,直接送我到﹃三寶
顏」去吧﹗」
於是,車的速度更加快了。
三寶顏在米薩米市的西南方,距離兩百公里,是菲律賓最古老的城市,被譽為「花
之市」,足見它是如何地景色宜人了。
它在菲律賓所有的大小城市中,是最富「羅曼蒂克」的色彩,和充滿西班牙的情調
。
這是個詩情畫意的城市,山明水秀,就像一位恬靜、秀麗而含情脈脈的少女,使人
即使是在匆匆地一瞥之間,也會為它的超塵脫俗而陶醉。
但是,在它陰暗的一面,卻隱藏著無限的罪惡,更隱伏著重重殺機﹗凌晨時分,在
「比拉堡」附近的海濱,一幢西班牙式的白色巨宅外,出現了一個衣衫不整,一大把絡
腮鬍子的怪客。
他對這巨宅的情勢極熟,先向四下眼光一掃,迅速掩到了牆角下,順著圍牆繞至宅
後。
這裡是後門,他的記憶一點不錯,距離不到兩公尺有株合抱大樹,樹葉密茂的枝丫
伸向了牆內。
幾年的鐵窗風味,已使他不知自己的身手,是否仍像昔日那般矯健?想當年不要說
這堵圍牆,就是銅牆鐵壁,也沒在他宗凱的心上﹗可是這四年零六個月的牢坐下來,他
可不復再有過去的那種勇氣和信心了。
本來還有六個月就刑期滿了,他打算出獄後再東山復起,重振聲威的。
偏偏最近在獄中得到消息,他昔日的情婦施美嬪,將在下星期跟一個年輕小伙子結
婚了﹗消息傳來,頓使他在獄中大為震怒,經過幾天幾夜的考慮,終於痛下決心,不顧
一切後果的決定了這次越獄的行動,企圖全力去阻止他們。
因為當年在米薩米市案發前,宗凱已預料到會出事,事先就作了安排,把自己的全
部財產和現款,以及那次劫得的大批鑽石珠寶,悉數交給了施美繽,由她帶著逃走,潛
赴三寶顏藏匿起來。
由於他這秘密情婦,除了極少數的幾個自己哥們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所以
案發之後,他雖伏首認罪,卻始終守口如瓶,使警方無法追回贓物。
最後,他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幾年以來,他對施美嬪在三寶顏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並且經常暗通消息,知道她已
利用他昔日的關係,以及龐大的人力財力,在「花之市」打開了天下,儼然以大姐頭的
姿態自居﹗其實施美殯能有今天,完全得力於宗凱那班哥們的扶助,使她聲勢日漸壯大
,同時,這一切也等於是宗凱的安排,授意她這樣做。將來等他一旦刑滿出獄,豈不是
一切都歸還給他,坐享其成了。
不料就在刑期只剩下六個月之際,卻驚聞施美嬪將跟一個年經小伙子結婚的消息
,這無異是晴空一聲霹靂,叫他怎麼能無動於衷?
因此,他與前往探監的馬榮才,經過幾次密商的結果,決定不顧一切後果的越獄,
由他親自趕到三寶顏去阻止那女人。
現在他已單槍匹馬地,來到了施美嬪購置的巨宅後門,略一猶豫,他便攀上了大樹
,爬過那伸向牆內枝丫,然後縱身而下,終於進入了宅內。
在趕來三寶顏的途中,就開始直問詢施美嬪的臥房,準備出其不意地溜進去,使她
猝不及防,在夢中被他闖去興師問罪。
西班牙式的建築,多半均是樓房,而屋下則有寬長的走廊,柱子是拱門式的。
此刻是凌晨,宅內的人大概都還在夢鄉中,高臥朱起,所以花園裡一片寧靜,不見
一個人影。
宗凱掩近宅旁,竄上走廊,靜聽了片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才繞向正面。
他憑著當年幹飛賊的身手,利用附在牆外的漏水鐵管,不費吹灰之力,便輕而易舉
地攀上了陽台。
這就是施美嬪臥房外的陽台,根據馬榮才的描述,樓上一共有九個房間,除了她自
己佔用一間正房外,一間闢作小客廳,其餘的均作為客房。
宗凱身上帶著槍,但他相信根本用不著它,因為施美嬪是他過去的姘頭,而這一切
又是他的。目前還不知道,這女人將結婚的消息是否確有其事,縱然是真的,而他已親
自來阻止,難道她還敢當真翻臉?
房間出陽台的是一排四扇落地窗,窗內粉紅色的厚窗簾拉得密不露縫,使宗凱無法
看到裡面的情形。
但他伸手一壓門把,輕輕試推了一下,窗門竟應手而開。
他不禁暗喜,忙把窗門推開一些,剛好容他側身進入,掀開窗簾一看,只見這佈置
得美輪美奐的臥房裡,床上側臥著一個甜睡中的女人。
這女人的臉向一邊,床邊粉紅色的燈光,把她露在被外兩條嫩藕似的粉臂,也映成
了粉紅色。
雖然看不見她的正面,但就這副撩人的睡態,已使幾年未曾接觸過女色的宗凱,突
然從心裡起了一股無名的慾火。
他立即悄然趨身床前,正待情不臼禁地撲向那女人,不料她卻突然驚醒了。
「啊﹗……」她吃驚地驚呼一聲,一骨碌驚坐了起來。
宗凱不由得一怔,這實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丁,因為這個半裸的女人並不是施美嬪
﹗就在她的一聲輕呼中,突見通隔壁的門開了,衝出四名手裡持著槍的年輕女郎。
她們的打扮都一式一樣,上身穿露腹的半截式短衫,只是顏色不同,分為紅、黃、
藍、白四色,而下面則一律均穿著黑色的緊身長褲,將肚臍露出。
這四個女郎的年紀均在二十歲以下,稱得上年輕漂亮,體態健美,但欲個個面罩
寒霜,冷氣逼人。尤其她們腰間都掛著槍帶,槍已拔出,彈帶上一排滿滿的子彈儼然是
幾個女槍手﹗她們的四支槍口都對著宗凱,不禁使他為之一征,驚詫地問:「你們是幹
什麼的?」
其中一個女郎冷聲反問他:「你想幹什麼?」
「問得妙﹗」宗凱突然縱聲大笑說:「妳們人概還不知道老子是誰吧﹖」
那女郎臉上毫無表情地說:「不管妳是誰,想來這裡打主意,就是你自尋死路﹗」
宗凱冷笑一聲說:「嘿﹗老子什麼樣的場面,什麼樣的人頭都見過了,不信會怕了
你們這幾個黃毛丫頭﹗你們……」
誰知他的話猶未了,那女郎竟已當真扣動了扳機﹗「碎」地一聲槍響,幾乎在同時
,宗凱已全身撲上了床。
他的行動雖快,但子彈的速度更快,不過幸而他已撲向床上,這一槍沒有命中要害
,僅只擊傷了他的左臂。
「啊﹗……」宗凱痛呼聲中,人已撲在了床上。
床上那女人也嚇得驚呼起來,但宗凱已負痛將她猛可一把拖起,以她的身體作為掩
護,同時拔槍從她脅下伸出還擊。
「抨」地一槍,擊中了那穿紅色短衫的女郎。
其餘三名女郎,一看床上的女人被他拖住擋在身前,並且又已舉槍還擊,頓使她們
投鼠忌器,不敢貿然開火了。
尤其那紅衣女郎被擊中,一聲慘叫便倒了下去,更便她們嚇得急向隔壁的房間退去
。
宗凱不再射擊,趁機挺身坐起,把槍管朝向那半裸的女人腰後一頂,就厲聲地喝問
:「施美嬪那鬼女人呢?」
那女人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回答:「她,她昨夜沒,沒回來……「上哪裡去了?
」宗凱逼問。
那女人訥訥地說:「不,不知道……」
宗凱聽說施美嬪整夜沒回來,無暇再問她們的身份,忙把那女人推起,以她的身體
作為掩護,退出了臥房。
一出落地窗,便把那女人用力地推開,在情急之下,他竟從陽台上縱身就跳了下去
。
當年比這再高,他也不當回事,可是幾年的鐵窗生涯畢竟使他不復再有昔日的身手
了。
這一跳下去,雖然落在草地上,兩腿一屈,不由自主地衝跌了一跟。
尚未及爬起,陽台上已出現了七八名女郎,一齊舉槍向他射擊﹗好個宗老大,他竟
急將全身就地一滾。滾了開去,被他躲過了一陣亂槍,爬起來就向後門狂奔。
就在這時候,樓下客廳的正門開處,也衝出了四五名,式打扮的年輕女郎,舉槍向
狂奔如飛的他追擊。
宗凱眼看這批女郎人多勢眾,而且施美嬪本人又不在,實犯不著跟她們硬拚,所以
直奔後門,一槍擊毀門鎖,開了門就奪門而出。
等那些女郎追出後門,早已欲阻不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奔向宅前,衝向不遠處
停著的一輛轎車,登車逃之夭夭了。
宗凱九死一生從巨宅中逃出,立即驅車前往市中心,因為馬榮才他們那班人,約好
了在洪老二那裡等他的。
洪勝奎跟宗凱是磕頭兄弟,過去在一起共過患難,也就等於是共同狼狽為奸過的。
自從他們發了跡,洪老二便先轉移陣地,來到了三寶顏另創天下,這幾年可說混得
相當不錯。而宗凱卻是飛賊出身,始終賊性難改,遇上眼紅的大買賣,就不免技癢難禁
﹐心想重施故技試試身手。似乎怕日久生疏,把他那身飛簷走壁的本領荒廢了。
五年前,他居然動上了在馬尼拉舉行的「國賓展覽會」的腦筋,單槍匹馬地幹了一
票。
那一次雖是唱的獨腳戲,但得手的一批鑽石珠寶,以最保守的估計也值數百萬美金
以上。
宗凱一回米薩米市,就把得手的東西,和日己這些年來的血汗,全部交給他認為絕
對可靠的施美嬪帶走,他自己則不動聲色,仍然若無其要地留在米薩米市。
因為他一走,馬上就會引起警方注意,那無異是不打自招,表示他做賊心虛。所以
他準備看看動靜,等風聲平靜了再說。而且他早已有備無患,縱然東窗事發,反正贓物
已不在他手上,大不了是坐幾年牢。
結果不出所料,警方終於找上了他,使他嚐到了幾年鐵窗的滋味﹗宗凱鋃鐺入獄後
,便由馬榮才替他暗遞消息,託付供老二在三寶顏方面,盡力照顧施美嬪,和把她扶植
起來。
想不到這野心勃勃的女人,在短短的幾年中,居然夜郎自大,聲勢日壯,勢力竟已
駕乎在洪老二之上,成了這「花之市」的女霸﹗可是,宗凱剛才潛入巨宅去找她,她雖
不在,但那些女郎怎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向他驟施毒手呢﹖他一路上又驚又怒,愈想愈
氣,決定要去問問洪老二,非把這件事情弄個明白不可﹗一陣疾駛,來到了洪勝奎經營
的「玫瑰酒吧」,實際上這裡掛的足羊頭,賣的卻是狗肉,骨子裡根本就是當地那些各
路牛鬼蛇神聚會的地方。
宗凱是剛越獄的逃犯,惟恐警方已展開追緝,不敢公然露面,所以把車子開到了酒
吧的後門。
這裡前後門都派有人把風,兩名漢子認識這位宗老人,一看他到了,忙不迭趨前招
呼,把他從後門帶進了酒吧。
馬榮才帶來的人,都在前面喝酒,他自己則跟洪勝奎在樓上的小房間裡,弄了兩個
妖艷的吧孃,在那裡關著房門飲酒作樂。
宗凱連門也不敲,就推門而入,進去一看,只見馬榮才正左擁右抱,摟著兩個敞胸
露懷的女人,坐在沙發上,居然正在向她們毛手毛腳。
「哼﹗你他媽的倒真痛快﹗」宗老大劈頭就損了馬榮才一句。
馬榮才頓時面紅耳赤,忙不迭推開左右逢源的兩個女人,站了起來,一眼發現宗凱
的左臂上被血染紅了一片,不禁吃驚地問:「宗老大,你腎上怎麼掛了彩?」
宗凱鐵青著臉,冷哼一聲,尚未及回答,洪勝全已起身上前抱怨說:「老大,你既
來了三寶顏,怎麼不先來我這裡一下,就直接去找施美嬪那裡了呀﹗」
宗凱忿聲說:「怎麼?難道老子還不能直接去她那裡?」
洪勝奎忙使了個眼色,示意叫那兩個吧孃退出,等她們把房門帶上了,才解釋地說
:「老大,你可別誤會,我絕不是怪你不先來見我,就直接去她那裡了。我的意思是你
還沒了解情況,就貿然獨自闖去,未免……」說到這裡,他卻欲言又止起來。
宗凱嘿然冷笑一聲說:「老二,幾年沒見,你怎麼也學得這樣婆婆媽媽的了,有什
麼話不能直說的?」
洪勝奎遲疑了一下,終於鄭重其事地說:「老大,本來這件事早幾個月前,我就已
經聽到風聲了。可是為了怕你在獄中得到消息,會受不住刺激,所以始終沒敢叫馬榮才
向你透露。本來以為等你刑滿出獄後,親自來了三寶顏,事情總得有個解決的。誰知最
近得到的可靠消息,她竟然已經決定跟那小子正式結婚,我才不得不讓馬榮才到獄中去
通知你。」
「那小子跟她是怎麼勾搭上的?」宗凱怒問。
「這倒不太清楚。」洪勝奎說:「他們大概很早就搭上了,只是最近才公然雙出雙
進……宗凱根本忘了臂上的傷痛,怒不可遏地問:「你知道那小子是幹什麼的嗎?」
洪勝奎茫然回答:「不滿老大說,我們在暗中查了很久,直到日前為止,還沒查出
他的來龍去脈。甚至連他的姓名都查不出,可是那小子的身手很不含糊,尤其槍法又準
又快,經常喜歡穿黑色的襯衫,打一條黃色的領帶。」
宗凱突然驚詫地說:「難道那小子就是﹃黃領帶」羅奇?」
可是誰也無法確定,那人是不是名震東南亞一帶的「黃領帶」羅奇。
因為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以羅奇的聲望,怎麼跟施美嬪這種女人搞在一起,而且居
然要跟她結婚呢?
這確實是個令人困惑,並且耐人尋味的謎﹗設在三寶顏附近的「香城樂園」,實際
上是個規模龐大、組織嚴密的地下俱樂部,它就是由施美嬪經營的。
這裡沒有什麼五花八門的新奇玩意,就只有兩樣,女人和賭博。
但所不同的,是這裡的女人每個都年輕漂亮,賭注則不受限制,而且各種賭具齊備
,所以號召力很大,幾乎夜夜春宵,通宵達旦地在豪賭。
不過,凡是來這裡的人,都要找到門路,否則就不得其門而入。
這時候在一間特闢的賭室裡,一場激烈的「梭哈」,從昨夜,直賭到現在,仍然在
繼續著。
圓桌上墊以薄海綿,上面再鋪以潔白的桌布,周圍都縛住,使它繃得又緊又平。
桌上一共坐了九位賭客,沒有人觀戰,只有四名俏麗的女郎隨侍在側,替他們殷勤
服務。另外兩個男的則在侍候牌局,隨時兌換籌碼。或者換上副新牌什麼的……由這種
排場看來,不消說,他們的賭注必然是相當大的了。
在座的都是衣冠楚楚的紳士,大概不是富商,就是腰纏萬真的豪客,唯獨其中一個
油頭粉面的小伙子,叫人看了很刺眼。
他的年紀大約在二十七八之間,穿一身筆挺的淺灰色西服,但裡面卻穿的是黑色襯
衫,打一條特別醒目的黃色領帶﹗而在他對面,坐的也是一位年輕紳士,年紀跟他相仿
,但看上去就比他正派多了許多。
整個桌上只有他們兩個比較年輕,其他的人均在四五十歲左右。
最妙的是從昨夜賭到現在,始終就是這兩個年輕小伙子的天下,他們一直風頭很健
,而使其他的七個人望風披靡,簡直有些不敢輕拈其鋒了。
當然,這「雙雄」之間也頻有接觸,只是他們抱定一個原則,就是見風轉舵,絕不
硬拚,似乎知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的道理。
可是他們在言語之間,卻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好幾次要不是有人打圓場,這兩
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幾乎當場發生了衝突。
現在又是他們兩家遭遇上了,並且旗鼓相當,兩家的牌面都是一對「K」,一張「
A」
尚有最後兩張牌未發,其他的人早已關門大吉。
發牌的是那打黃色領帶的小伙子,現在輪到對面那個年輕人「說話」,也就是應該
由他開價出錢了。
他似乎很謹慎,先把檯面上所有出過的牌檢查一遍才用手指輕輕一敲桌說:「派司
﹗」
打黃領帶的小伙子把眉一剔,狀至輕浮地笑著說:「老兄怎麼老是﹃怕死」,這一
夜我替你統計一下最少也﹃怕死」了一百次以上﹗我可是喜歡玩命的,現在天早已亮了
,再玩一會該結束啦﹐我們把場面弄熱鬧些如何﹖」
對面那青年不動聲色地說:「我已經﹃派司」,沒有說話的資格了,閣下既然有意
思把場面弄熱鬧些,那就看你的吧﹗」
小伙子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瞥了對面那青年面一堆得高高的鈔票和籌碼一眼,故意
考慮了一下,終於把自己面前的鈔票掀起一疊,說:「還有最後兩張牌沒發,少來點,
意思意思……」於是他把手裡的鈔票,一張接一張地數著,丟進了堂子裡。
他一口氣數了二十張,都是百元票面的美鈔。
「就這麼多了?」青年人等他停止了,仍然不動聲色地問。
小伙子有恃無恐地笑笑說:「如果老兄認為少了不夠刺激,那就加倍吧﹗」
說完他就繼續數了二十張美鈔,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堂子裡去﹗青年隨口問了句,想
不到一下子就漲到四千美金,花這麼大的代價買最後兩張牌,雖然他們賭的檯面很大,
這價錢也似乎棘手了一點。
因為賭「梭哈」這玩意,除了靠手氣和牌技之外,主要的還在於善能察言觀色,能
衝、能詐,並且要能揣摩對方的心理,知彼知已,才能穩操勝算。
一般精於此道者,不但要憑賭本充足,膽大氣壯,同時也得能攻能守,始能立於不
敗之地。所以通常在「梭哈」的桌面上,必須懂得心理戰和把握時機,否則即使拿了副
穩操勝算的大牌,也贏不了大錢。因此老賭徒逮住機會,就要想辦法「釣」,不然就把
「魚」嚇跑了。
由於要放長線,始能釣得上大魚,所以在最後一張牌發出之前,縱然要「抬價」,
也不宜把價開得太高。
因為最後一張牌具有決定勝負的關鍵,在沒有發出之前,誰也不敢有絕對的把握,
除非他事先已經知道將發出的是張什麼牌,那他豈不是成了「郎中」﹖小伙子出的這個
價錢,等於「爆出冷門」,簡直像是「打高空」的打法,好像存心把對方嚇跑,他好收
「盤子錢」似的。
在座的每一個人,除了那青年人之外,無不暗覺驚詫,想不通小子這種打法的用意
何在?
當然,那青年要沒有「貨」,他反正是「派司」的。根本連一塊錢也不必再出,乾
脆打烊就行了。
本來這一夜他們雙方都是這種打法,一遇上這種局面。彼此總有一面知難而退,
絕不真刀貞槍硬拚的,所以始終還沒出現過動肝火的場面。
可是這一牌卻火藥氣味很濃了,首先是那小伙子發動挑釁,偏偏這青年也不甘示弱
,居然毫不遲疑地,數了四千美金,推進了堂子裡﹗「發牌|」他把眼光逼視著對方。
牌上罩著一個特製的塑膠盒蓋,這是為了防止被人認出尚未發出的牌。因為賭桌上
的花樣百出,什麼鬼名堂都有,尤其是賭「梭哈」,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除了「郎中」的搭檔,做手腳,偷牌之外,有的人牌一過手,就在牌上用指甲劃出
了記號,要是把未發的牌攤在檯面上,他就可以一目了然。只要算一算,就知道自己將
可發進什麼牌了。
同時牌是賭場供應的,假使他們用的是「藥水牌」,而在座的又是他們自己人。那
麼在特別安排的光線下,只要選定某個角度,或是戴上特製的眼鏡,那他就可以認出任
何一張牌啦﹗當然其他的花樣更是不勝枚舉,所以賭場為了避免嫌疑,尤其這種大輸大
贏的場面上。
第一是絕對不讓自己人上桌,第二是每打完一圈,馬上就另換一副新牌,當場拆封
由在座的人輪流檢查,第三便是一發過牌,立即將未發的牌罩住。
這時小伙子把塑膠盒蓋揭開,將一疊未發的牌推開來,以中指推出一張給對方,再
撥一張到自己面前,然後又把牌弄成一疊,把它照舊罩了起來。
整個房間裡鴉雀無聲,不僅在座的人均凝神屏氣地,看著他們的這一場「兩虎相爭
」
連站在一旁侍候牌局的幾個女郎和職員,也都感染了緊張的氣氛。
小伙子把牌的左角,掀揭起看了一眼,便放開于,然後以有恃無恐的眼光望著對方
,那神情似乎他已穩操勝算了。
青年人卻始終毫無表情,他打了一夜的順手牌,但一直是不動聲色,使人無法從他
的神色上判斷出虛實。
他這時把發到面前的一張牌,用另一張牌托底拿起,雙手掀起輕輕搓捏開一角,看
到了「A」字的左角,才微微一笑,放在了檯面上,然後把它揭開,檯面上便成了「
K」和「A」
兩對,所謂的「龍虎鬥」
小伙子把自己的牌亮開,居然也是「K」和「A」兩對﹗「啊﹗…….」在座的人,
無不為之驚訝,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輕呼。
小伙子詭譎她笑了笑說:「噢?這牌真有意思,我們的牌面居然完全一樣,簡直是
棋逢對手了嘛﹗老兄,現在又該你說話了,是否外孫打燈籠,﹃照舊」來個﹃怕死」﹖
青年人的眉頭微微一動,忽然把檯面上亮出的四張牌,一齊推開了。
「老兄關門了﹖」小伙子頗覺意外地問。
青年哈哈一笑說:「既然我們的牌面一樣,都是「龍虎鬥」,誰也不可能有﹃福
祿好司」了,所以這四張等於是廢牌,我們只要賭一張底牌就行啦﹗」
小伙子怔了怔,但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禁也哈哈大笑說:「對對﹗我們現在
要賭的只是一張底牌﹗」
於是,他也把自己面前的四張牌,也丟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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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豪賭】
「梭哈」是賭五張牌的,而他們現在每人面前都只留下一張覆蓋著的底牌,這倒是
個別開生面的局面﹗「老兄說話吧﹗」小伙子有點挑釁地意味。
青年笑笑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照閣下剛才的數目,意思意思,來個四千如
何?」說著他已數了四千美金,推進堂子裡去。
「最後一張牌出這個價錢,未免太寒酸了吧?」小伙子笑了笑,忽說:他一下子增
加到八千美金,使得氣氛更形緊張起來。
年輕人猶豫了片刻,始冷靜地說:「我再加倍﹗」
好傢伙,他這一抬價,又另外增加了八千美金﹗小伙子心裡暗喜,樂得心花怒放起
來,這回他可真釣上了大魚﹗可是他卻故作驚詫地望了對方一眼,一本正經說:「老
兄,你這價錢是否出得太棘手了一點?」
年青人置之一笑說:「閣下倒真難侍候,我不出價嘛,你說我老是「怕死」,現在
我想陪你玩一次命,你又嫌我出的價太棘手,倒真叫我無所適從啦﹗」
小伙子暗發一聲冷笑,忽說:「反正我們這場﹃梭哈]也該結束了,老兄既然玩命
,我絕對捨命相陪,照我的檯面﹃梭」了﹗」
青年從容不迫地說:「閣下請把檯面清點一下﹗」
小伙子立即把面前的現款和籌碼,全部清點了一遍,總數竟然達到二十萬七千多美
金﹗「零頭不算。」他說:「就是整二十萬吧﹗」
青年「嗯」了一聲說:「我們就賭這一張牌?」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把小伙子問得一忙,因為他們雙方早已把形同廢牌的四張牌
丟掉,各人面前只剩下一張底牌了。
換句話說,翻開底牌是誰的大,就是誰贏,不賭這一張牌還賭什麼?
「老兄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小伙子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青年輕描淡寫地說:「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小伙子不屑地冷笑說:「老兄未免多此一問,現在我們桌面上只有一張暗牌,不賭
這一張賭什麼?」
青年又笑問:「那麼這張牌翻開來,誰大就誰贏?」
小伙子冷聲說:「老兄如果不是第一次打「梭哈」,就不必再問啦﹗」
「好﹗我看了﹗」青年把面前的錢數也不敷,就向堂子裡一推,同時先把自己的底
牌喝了開來。
他的那張底牌可不小,赫然是紅心「皮蛋」,那就是說,除非對方的底牌是黑桃「
皮蛋」,才能以「花」贏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張牌可以勝過他,難怪他會這麼具有信心
了。
小伙子可比他更有把握,因為底牌正是一張……不料正待把底牌翻出之際,小伙子
把牌一-揭,突然臉色大變,情不自禁地輕呼一聲:「啊﹗……」竟然急以雙手把那張
底牌按住了。
同時,他驚怒交加地說:「老兄﹗你……」
正在這時候,忽見一名西裝革履的漢子,匆匆闖了進來,急步走到正要發作的小伙
子身邊,彎下腰來,在他耳旁輕聲說了句什麼。
小伙子點點頭,忽然強自按捺下怒氣,冷聲說:「老兄,這牌你贏了﹗」
青年笑笑說:「閣下連底牌都不亮了?」
「不必了﹗這牌我輸得心服口服,所以這張牌我準備留作紀念﹗」小伙子鐵青著臉
說。
隨即把那底牌抓起,霍地站了起來,把牌裝進了上裝的口袋裡:「老兄,現在我有
點急事,不能繼續奉陪,對老兄的牌技,我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希望今天能有機會再
領教領教﹗可否請把台甫賜告,好讓我記住?」
青年人回答說:「我叫羅奇﹗」
小伙子不由得一征,但他只說了聲:「好﹗我記住了﹗」便離開賭桌,隨著那漢子
匆匆走了出去。
他們急步來到樓上一間精緻的密室,只見一位風華絕代的少婦,正在情緒煩亂地來
回踱著。
「什麼事?」小伙子急問。
少婦劈頭就說:「小黃,你居然還在這裡賭個沒完沒了的,老傢伙跑掉啦﹗」
小伙子暗吃一驚,詫然問:「妳那裡那麼多娘子軍,怎麼會讓他跑掉的?」
「還說呢﹗」少婦忿聲說:「我叫你昨夜留在我那裡,等著老傢伙,你偏推三阻四
,說什麼不便出面。現在被他跑掉了,事情就麻煩啦﹗我看你怎麼辦?」
小伙子苦笑說:「我以為有妳手下那批娘子軍,對付老傢伙是綽綽有餘的了,根本
不需要我在場。同時我也實在不便下這個手……少婦冷哼一聲說:「現在只怕他要向我
們下手啦﹗」
小伙子自負地說:「那妳放一千二百個心,老傢伙只要敢找上我來,到那時候我準
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少婦悻然說:「哼﹗昨夜你要不是賭上了,聽了我的話,現在已經把問題解決,就
一勞永逸,也用不著提心吊膽啦﹗」
「對了﹗」小伙子忽說:「提起賭,我倒想起來了,昨夜參加我們那桌「梭哈」
的,有個小子很可能就是真的﹃黃領帶」呢﹗」
少婦詫然急問:「你說羅奇到三寶顏來了?」
小伙子正色說:「現在還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他,我是剛才要他留下姓名,他才
自己說出他叫羅奇的。」
「倒底是怎麼回事P」少婦急急地問。
小伙子回答說:「昨夜我們那一桌上一共九個人。坐下來就開始賭,誰也沒問誰的
身份。整夜都是我跟那小子的牌風最順,所以我根本不必作手腳。可是那小子也很精,
從不跟我硬碰,一直到剛才為止,始終是我們兩家大贏,剛好輪到我發牌……」
「你就玩了花樣?」少婦似已料到了。
小伙子忿然說:「我是在洗牌的時候做了手腳,可是沒想到那小子比我更棋高一著
。卻上最後施出了絕招﹗」
「哦?」少婦迫不急待地間:「怎麼回事?」
小伙子愈想愈氣地說:「妳聽我說呀﹗我們發完最後一張牌時,兩個人的牌面都是
﹃K﹄﹃A」各一對,我故意用話激他,使他把價錢愈抬愈高,誰知他忽然提議,說檯上
面兩家的牌都一樣,等於是廢牌了,誰也不可能是﹃福祿好司」,乾脆把四張牌都丟掉
,只比最後一張底牌……「這種情形之下,當然是賭底牌了呀﹗」少婦說。
小伙子冷冷地說:「是呀﹗我發給他的底牌是張紅心﹃皮蛋」,而我自己的底牌卻
是一張黑桃﹃皮蛋」
啊﹗」
少婦打斷了他的話,問:「你的﹃花」比他大,那不是贏定了?」
「哼﹗」小伙子氣憤地說:「我就是因為穩操勝算,才把整個檯面﹃梭」了進去,
那小子居然毫不猶豫地就看了,並且把他的那張底牌先翻開,我一看他亮出張紅心﹃皮
蛋」,心還直樂。誰知正要把我自己的底牌亮出來時,把牌一掀,我卻亮不出來啦﹗」
為什麼亮不出來?」少婦詫異地問。
、小伙子立既從上裝口袋裡,掏出那張牌來,遞給她說:「妳看吧,這就是我的那
張底牌﹗」
少婦接過一看﹐不禁莫名其妙地問﹕「你的底牌不是黑桃﹃皮蛋」嗎?怎麼變成
了一張黑桃﹃愛斯」﹖」
小伙子咬牙切齒地恨聲說:「這就是我亮不出來的原因﹗牌是我發的,四張愛斯都
已經露了面,我要再亮出一張來,豈不是使一副牌裡出了五張﹃愛斯」嗎?」
少婦急問:「這一張是哪裡跑出來的?」
小伙子茫然說:「我到現在還弄不清楚,我的底牌明明是張黑桃﹃皮蛋」,不知怎
麼最後會變成了這張黑桃﹃愛斯「的﹗」
少婦不禁怒形於色說:「那小子的膽子真不小,居然吃到我們頭上來啦﹗」
小伙子忿聲說:「剛才要不是張海去了,說妳有緊急的事要跟我商量,我就要當場
搜那小子的身上了﹗」
「他真是﹃黃領帶」羅奇?」少婦問。
小伙子毫無把握地回答:「這就很難說了。」
少婦忽向跟在小伙子身後的漢子怒問:「張海﹗那小子是怎麼來這裡賭上的?」
張海怔怔地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跟朱經理、何經理那幾個人結伴一起來的
。因為那幾個都是熟客,由他們帶來的人,我們自然不便查問。」
「小黃,」少婦冷聲問:「你打算就這麼讓那小子過門了?」
小伙子不置可否地說:「這裡是妳當家,自然得看妳的意思啦﹗」
少婦沉思了一下,忽說:「好﹗那就看我的吧﹗」
小伙子有點不放心地說:「妳準備怎樣對付他?」
少婦胸有成竹地說:「我自有辦法對付,你最好先回我那裡去等著,老傢伙雖然不
敢明目張膽地找到這裡來,但他絕不會甘休,隨時都可能再上我那裡去的。所以我們必
須先把他的事解決,才能高枕無憂,否則根本無暇去對付姓羅的﹗」
說完,她便逕自走出了房。
來到樓下,那場「梭哈」已結束。羅奇正把贏的籌碼,拿到帳房去兌換成現款出來
。
走出帳房時,忽見一位儀態萬千、風華絕代的艷麗少婦,正好走過他面前,手上
來著一支未點著的香煙。
羅奇的眼光頓時被她吸引住了,不禁向她多看了一眼。
不料那少婦忽然回過身來,衝他嫣然一笑說:「對不起,先生,不知你身上帶打火
機沒有,借個火可以嗎?」
羅奇立即掏出打火機,掣著了替她遞到面前。
「謝謝﹗這位先生很面生,好像以前沒見過你來這裡,貴姓?」
「敝姓羅,」羅奇灑然一笑:「這位女士常來這裡玩吧?」
少婦笑了笑,故意說:「我不但是常來,而且是每晚必到的,所以凡是來過這裡的
人,我差不多都會記得﹗」
「哦?」羅奇好奇地問:「妳每晚都來這裡玩?」
少婦笑而不答,卻打開了手提包,取出一張小巧而精緻的粉紅色名片,遞給了他說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今晚你再來,一定會遇見我的﹗再見﹗」說完,她便逕自向門
口
走去。
羅奇微覺一怔,望著她那動人的背影走出門口,才把她留下的名片拿起來看,只見
一面是英文,一面是中文,印著「施美嬪」的字樣,及住址和電話號碼。
原來這位少婦,就是這裡的老板,「花之市」的女霸施美嬪。
羅奇立即急步追出門外,向正上了車的施美嬪揮手大聲招呼:「施小姐請留步﹗」
可是她已發動引掣,根本沒聽見,把車開了就走。
羅奇追下台階,已欲阻不及,只好目送她的轎車駛出敞開的大門。
正在這時候,忽覺有人從身後走來,在他肩上輕輕一拍。羅奇回頭一看,只見是個
三十多歲的陌生漢子,剪的是小平頭,穿一身深色西裝,滿臉的邪氣,令人看了覺得很
不順眼﹗「老兄是不是姓羅?」那漢子粗聲粗氣地問。
羅奇一看這傢伙就不是善類,打從心眼裡對他起了反感,不禁冷聲回答:「有什麼
貴幹?」
誰知那漢子竟衝他剛才例嘴地一笑,一言不發地就向大門外走去。
這一來,倒把羅奇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羅奇這次來到三寶顏,主要的是風聞此地出現了一位「黃領帶」,整天打著一條黃
色的領帶,公然在任何場所招搖。所以專程趕來看看。這位仁兄究竟是何許人,以及故
意打著他的旗號的目的何在?
昨天他先找到門路,打聽到有幾個常跑「香城樂園」的富商,於是跟他們拉上關係
,相約晚上連袂一起去豪賭,才能順利地混了進去。
同桌賭了一夜「梭哈」,他已看到了那位愛打黃色領帶的小伙子,並且在最後露
了一手,使對方吃了一個啞巴虧,同時更故意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可是,當時對方並沒有特殊的反應,似乎對這貨真價實的「黃領帶」,絲毫不覺驚
詫。
在東南亞一帶的黑社會裡,對「黃領帶」羅奇的大名,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的,尤其那條黃色的領帶,已等於是他的「註冊商標」。那小伙子卻成天打條黃領帶招
搖過市,豈不是有掠人之美的嫌疑?
要不然他就是存心冒羅奇的名,另有企圖的﹗因此羅奇不遠千里地趕來,為的就是
要查明真相,以免這小子為非作歹,使他的聲譽受損,無端揹上這個黑鍋。
但到目前為止,羅奇僅只第一次跟那小伙子照面,還沒能進入情況。
而羅奇在最後露的那一手,便是故意激怒那小伙子,使他於心不甘,必然會親自找
上門來。沒想到在臨離開「香城樂園」之際,跟那小伙子搞在一起的施美嬪,居然藉故
跟羅奇搭起訕來,並且留下了她自己的名片。
羅奇早已打聽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那小伙子在吃了啞巴顧後,離開賭
室就一去不返,而施美嬪卻突然出現,這還用說嗎,當然是他們有計劃的安排了。
那女人故意留下印有地址的名片,難道算準了羅奇會按址找上門去?
羅奇自從混跡江湖以來,已經不知自投羅網過多少次了,經常幾乎把命送掉。可是
他生就了不信邪的個性,愈是這樣,他卻偏要明知故犯,毅然以身去試險。
這就是他的作風,似乎沒有危險,那就不夠刺激﹗剛才那莫名其妙的傢伙,冒裡冒
失地問了他一句,一言不發地就匆匆而去,他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認為大概是那小
伙子的人吧?
假使是猜的不錯,那麼在「樂園」的大門外,必然早已有人守候著,準備對付他了
。
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走出大門外一看,附近根本沒有個人影,連剛才那冒失
的傢伙竟也不知去向。
羅奇本來打算按地址找上施美嬪的門去,但想了想,覺得那末免太唐突,並且一夜
未睡,他也實在太疲倦了,極需要好好地睡一覺,補充一下精神,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
反正施美嬪臨走已向他暗示,表示今晚如果再來賭,一定可以遇上她,那又何必急
於一時,冒裡冒失地找上門去?
於是,他走了一段路,才攔住一部「的士」,乘車回到了他下榻的「國際大飯店」
回到房間裡,他運衣服都懶得脫,只把上裝脫下丟在一旁,上床倒頭就睡。
不消幾分鐘,他已呼呼入睡,去夢周公了。
正睡得又香又甜,電話鈴卻響了起來﹗羅奇從夢中被鈴聲驚醒,翻了個身,伸手把
床頭上的電話拿起一聽,對方是個沉重的陌生聲音:「你是羅奇嗎?」
羅奇應了一聲,詫異地問:「請問你是哪一位?」
對方冷森森地說:「姓羅的,你不必裝蒜,我是誰你當然知道﹗現在我只問你一句
話,你算不算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羅奇不禁暗自一怔,莫名其妙地問:「閣下此話怎講?」
對方嘿然冷笑一聲說:「你要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就在半個小時之內,單獨一個人
到﹃保安宮]的山下來,我絕不帶其他任何人.,以我們兩個人單獨會面談一談。如果
你不敢來,只要你承認自己是雜種,我也絕不勉強。」
羅奇置之一笑:「反正你知道,我是絕對會找上門來的,你們不妨就再重新部署一
番,等我來自投羅網吧﹗」
「咯﹗」地一聲,對方已把電話掛斷了。
羅奇本來已經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這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打來,就更便他如同
墜入五里雲霧中﹗對方究竟是個什麼人,居然約他在半個小時之內,到「保安宮」的山
下去單獨會面呢?
聽電話裡對方的口音,絕不會是那小伙子,假如是他一伙的人,存心要找羅奇的麻
煩,在「香城樂園」裡動手就行了,用這方法誘他去赴約豈不太愚笨了。
羅奇明知對方用的是激將法,誘使他去赴約的,其實他並不想硬充這個男子漢大丈
夫,但他覺得這件事確實有點蹊蹺,因此決定到「保安宮」的山下去走一趟,才能弄清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看手錶,現在還不到上午十點鐘,也就是他睡了尚不足兩個小時。
他既已決定去赴約,而對方指定是半個小時之內,時間已很倉促,他只好立即起床
,洗了把臉,馬上整裝出發。
「保安宮」在翠嶺的半山腰,是由當地華僑集資建造,並且經營的一座寺廟。香火
一直很盛,每天都不乏善男信女前往,尤其逢到節日,更足熱鬧異常。
這一帶的景色相當宜人,由山腳下向上望去,幾百級石階直達宮前。山勢綿延不絕
,那座寺廟就在珠翠圍繞的峰巒與叢林之間,置身其中,面如進入仙境一樣,使人心曠
神怡、留連忘返。
羅奇僱車來到山腳下,便把車于打發走,徒步走向石階上去。
他的眼光向四下一掃,附近並不見一個人影。正在暗覺詫異,忽見石階旁的草叢裡
有了動靜,「嗖」地一聲,竄出個滿腮鬍子的中年壯漢﹗羅奇微吃一驚,立即暗自戒
備,但那壯漢卻在距離他幾尺外站住了,不敢過於接近。
「是你打電話約我來的?」羅奇開門見山地問。
壯漢打量了他一眼,才冷笑說:「嗯﹗妳是單獨一個人來嗎﹖」
羅奇不動聲色地回答:「閣下總該知道,我在此地並沒有朋友的﹗」
壯漢卻冷笑說:「老弟真謙虛:有那麼個想好的,豈不比朋友更管用?嘿嘿嘿……
」他竟猙獰地笑了起來。
羅奇仍然無動於衷地說:「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壯漢把臉一沉說:「姓羅的,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兄弟是久聞大名,知道老弟
是條鐵錚錚的硬漢,所以才冒昧打了這個電話,約妳到這裡來見面。希望你不要受那女
人的誘惑,把一世英名斷送在她手裡﹗」
羅奇心裡已有些端倪了,心知對方必然是張冠李戴,把那小伙子的一筆爛帳,弄錯
了記到他頭上來﹗「閣下指的那女人,可是施美嬪?」他故意問。
壯漢冷哼一聲,不屑地說:「不錯,她年輕漂亮,既有財又有勢,如今儼然是這三
寶顏的女霸,但她比蛇蝎還要狠毒﹗」
「哦?」羅奇問:「閣下是在警告我,不要跟她接近﹖」
壯漢鐵青著臉說:「如果換了是別人,我根本不必多此一舉:但你老弟成名不易,
而且據說並不是那種貪財好色之徒,所以我才不惜花費口舌,給你最後的忠告。假如你
仍然執迷不悟,那我也毫無辦法,只好各走極端了。」
羅奇不置可否她笑了笑,忽問:「請問閣下,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忠告﹖」
壯漢沉聲說:「這是我的權利﹗」
「憑什麼?」羅奇問。
壯漢突然怒形於色說:「就憑她目前擁有的一切,連她的人都是老子的﹗」
羅奇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這筆爛帳,不禁詫異地說:「既然如此,閣下又何必跟
我浪費口舌?恐怕你找錯了對象吧﹗」
壯漢勃然大怒道:「姓羅的,你他媽的簡直是狗肉不上秤,那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手
辣了﹗」
羅奇猶未及答話,已見石階兩旁的草叢裡,又竄出了七八名壯漢,一個個均執槍在
手。
「這是幹麼?」羅奇力持鎮定地問。
壯漢置之不答,一使眼色,幾名大漢便一擁而上,將羅奇制住了。
其中一名漢子即問:「宗老大,是不是就地解決?」
壯漢冷冷地說:「不﹗先把他帶回去,我自有安排﹗」
邢漢子鄭重說;
「我看把這小子拖進山裡去,幹掉算啦。免得……壯漢斷然疾喝:「馬榮才,你聽
我的就是了﹗」
「是﹗…….」馬榮才無可奈何,只好指揮那幾名大漢,押著被制住的羅奇走下山
去。
在這種情形之下,羅奇已是有口難辯,毫無分辯的餘地了。
一名大漢早已先奔下山去,發出聲暗號,便見兩部轎車從不遠處的山坡下駛出,來
到了他們面前。
等馬榮才和那些大漢,把羅奇押到山卜,推上車立即飛駛而去。
羅奇心知這是一個「誤會」,大概那小伙子冒了他的名,在三寶顏幹出什麼跟人過
不去的事,才使得這班傢伙把那筆爛帳,記在了他的頭上。
剛才聽那壯漢的口氣,似在警告他不要接近施美嬪,通當然是把他誤作了那小伙子
。尤其壯漢表示,那女人在三寶顏擁有的一切,甚至於連人都是屬於他的,這又是怎麼
一筆爛帳呢?羅奇這次來三寶顏,為的就是要查明真相,看那小伙子打著「黃領帶」的
旗號,在此地究竟搞什麼名堂。現在是個現成的機會,使他進入了情況,所以他決定暫
不表明身份,也不打算急於脫身,竟毫無反抗地任由他們挾持而去。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知道,那小伙子在此地幹的一切,以及跟那女霸之間的底細
。
他們把羅奇帶回了「玫瑰酒吧」,這裡是洪勝奎的地方,前後門都有人把風,戒備
非常森嚴。
羅奇一直被押到樓上,推進一個小房間,由四名執槍的大漢看守著。宗凱和馬榮才
則到了另一個房間,洪勝奎早已在那裡等著他們的消息。
一看他們回來,洪勝奎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弄回來了﹗」宗凱沉聲說:「那小子果然名不虛傳,真有種,居然當真是單槍匹
馬一個人去的﹗」
洪勝奎忙問:「老大打算怎樣處置他?」
宗凱胸有成竹地說:「老二,現在你替我立刻設法通知那女人,告訴她那小子已經
在我們手裡,並且說明我要單獨見她﹗」
「老大準備在哪裡跟她見面﹖」洪勝奎問。
宗凱冷聲說:「地點和時間由她決定,即使在她住的地方,我也不在乎﹗」
馬榮才頗有些不以為然,他忍不住說:「宗老大,我覺得你實在犯不著再去冒這個
險,乾脆把那姓羅的小子幹掉,不就結啦﹗」
「老大,」洪勝奎也說:「馬榮才的話不錯,依我的意思,也是乾脆把那小子幹掉
,看他們還結個什麼婚?」
宗凱固執地說:「不﹗你們照我的話去做,我必須先跟施美嬪見過面再說﹗」
洪勝奎無可奈何,只好勉強同意說:「好吧,那我立刻就叫人打電話通知她﹗」
等他走到房門口,宗凱又叮囑說:「老二,別忘了告訴她,姓羅的小子已經在我們
的手上。如果地想避不見面,可別怪我不留餘地,先拿那小子開刀﹗」
洪勝奎漫應一聲,逕自走了出去。
宗凱急忙輕聲說:「馬榮才,你看洪老二有沒有問題?」
馬榮才暗自一怔,詫然問:「宗老大,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宗凱把臉一沉說:「他是我磕頭兄弟,本來我不該對他有所懷疑的。可是,照情形
看來,施美嬪那女人似乎早已知道我今天早晨會找上門去的,要不是事先得到風聲,她
那裡怎麼會部署好了陷阱,等我去自投羅網,企圖置我於死地?所以當著洪老二的面前
,我一直不便啟口,提出這個問題。但事實上卻使我不能不懷疑,如果不是他出賣了我
,那就是你走漏了我越獄的風聲﹗」
馬榮才的臉色突然一變,矢口否認說:「宗老大,你要懷疑我走漏消息,那真是天
大的冤枉了﹗我為了要使你出獄,親自趕來三寶顏阻止這件事,不顧一切地去劫獄,難
道還能出賣你宗老大?」
宗凱冷哼一聲說:「所以我並不懷疑這些,而問你我那位磕頭的好弟兄,是不是
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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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 翻臉無情
馬榮才避重就輕地說:「宗老大,洪勝奎既然是你的磕頭弟兄,並且這次的事,又
是他特地派人把消息送去給我,要我設法通知你的,他怎麼可能再出賣你﹖」
宗凱冷笑道:「就因為是他要你通知我,而施美嬪竟事先就已料到,我一出獄就會
趕來三寶顏,直接找上她的門去。所以我不得不懷疑,這是他們暗中勾結,做好的圈套
﹗」
馬榮才不以為然地說:「這不太可能吧?」
「哼﹗」宗凱恨聲說:「事情很明顯地擺在眼前,施英嬪在此地已經闖出了天下,
儼然以女霸主自居。而我的刑期只剩下了最後半年,顯然她是怕我一旦刑滿出獄,來這
裡收回一切。所以定下這毒計,企圖誘使我越獄找上門去。把我置於死地,她才能從此
高枕無憂﹗」
馬榮才急說:「但這越獄的計劃,是我們自己決定的呀﹗」
「洪老二事先不知道嗎?」宗凱單刀直入地問。
馬榮才不禁訥訥地說:「這,這是為了要他在此地接應我們,我才……」
他的話猶未了,洪勝奎已推門而入,眼光向他們一掃,神色沮然地說:「老大,她
拒絕見你﹗」
「拒絕見我?」宗凱頗覺意外,不由得忿聲說:「她不知道姓羅的小子在我的手裡
嗎?」
洪勝奎回答說:「她說要殺要宰,悉聽尊便,她絕不過問﹗」
「媽的﹗」宗凱勃然大怒,霍地跳起身來,怒容滿面地說:「她別以為這樣做,就
表示她拿得起放得下,老子自有辦法對付她﹗」
馬榮才的殺心特別重,趁機說:「既然她不見棺材不掉淚,那我們就……」
沒等他把話說完,宗凱已怒氣沖沖地衝出了房。
他一直來到關著羅奇的心房間時,他把守在門口約兩名大漢推開去,闖進了房裡去
。
進房一看,只見羅奇處之泰然地坐在椅子上,居然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大腿蹺著
二腿,好整以暇地抽著香煙呢﹗「姓羅的﹗」宗凱衝到他面前,怨聲說:「施美嬪那娘
們要我把你幹掉,你有什麼遺言﹖」
羅奇非常鎮定,置之一笑說:「沒有﹗」
「沒有?」宗凱詫異地說:「難道你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把命送了?」
羅奇冷笑一聲,不屑地說:「槍在你們手上,我不甘心又能怎樣?」
宗凱氣憤地說:「至少你應該知道,要置你於死地的,是我還是那女人﹗」
「這有什麼分別?」羅奇說:「我又不能到閻羅王面前去告陰狀,跟你們打這場陰
間官司﹗」
宗凱狠狠地說了聲:「好﹗」突然拔槍在手,以槍口對準了羅奇的胸膛。
羅奇暗自一驚,但他仍然力持鎮定,冷靜地說:「慢著﹗我雖然沒有遺言,但我似
乎應該有權知道,閣下跟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恨?」
宗凱狂笑一聲說:「問得好﹗你雖是死到臨頭還裝糊塗,老子可不願糊裡糊塗地下
手,我們不妨把話說明了也好。我姓宗的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怪你貪財好色
。勾搭上了施美嬪那女人,今天才遭到這種殺身之禍﹗」
「原來如此﹗」羅奇說:「那麼閣下完全是為了我跟那姓施的女人接近,才憤而向
我下此毒手的囉?」
宗凱恨聲說:「不錯﹗因為那女人的一切,甚至於連人都是老子的,誰要想沾她的
便宜,就是自已找死﹗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
羅奇神色自若地說:「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請教,如果閣下殺錯了人呢﹖」
「殺錯了人?」宗凱縱聲狂笑說:「除非你不是﹃黃領帶」羅奇,否則老子就絕不
會錯殺無辜﹗」
羅奇這才想起,在「香城樂園」遇卜那冒失的傢伙,只問了他一聲是不是姓羅,問
完了一聲不發地就匆匆而去。等他追出大門外,早已不知那傢伙的去向。
當時他並不介意,以為那傢伙大概是那小伙子的人,現在始恍然大悟。原來那傢伙
把他誤作了是故意成天打著黃領帶的小伙子﹗但是,世界上姓羅的何止千千萬萬,那傢
伙只問了他一聲是不是姓羅,怎麼就斷定他是羅奇了?
同時令人不解的,是那傢伙為什麼偏偏會問他?既然追出來問,當然是並不認識他
的。
轉念一想,羅奇終於明白,一定是耶女人藉故借火,跟他在帳房外搭訕時,被那傢
伙看見了,所以才發生這個張冠李戴的誤會。
於是羅奇正色說:「閣下既然不願妄殺無辜,那麼最好把事情弄弄清楚,我並不怕
死,但卻不甘心替人揹黑鍋,更不甘心當這個替死鬼﹗」
宗凱嘿然冷笑說:「很好﹗你只要能把姓施的女人叫來,當我的面說明跟你毫無關
係,我絕不碰你一根汗毛﹗」
羅奇面有難色地說:「這恐怕辦不到,既是我跟她毫無關係,我又憑什麼能把她一
叫就來?」
宗凱卻斷然說:「那我不管,反正現在只有她能救你一命﹗」
羅奇猶豫了一下,無可奈何地說:「好吧,讓我試試。」
其實宗凱並非真要把羅奇幹掉,否則他早在翠峰嶺下就動手,何必把人帶回這裡來
呢﹖宗凱之所以把羅奇回來「玫瑰酒吧」,實際上是打算以他為人質,迫使施美嬪就範
,為了她愛人的生命,不得不跟宗老大見面。
並且有了羅奇在手裡,使那心狠手辣的女人投鼠忌器,絕對不敢再動歪腦筋。
可是他沒想到,風聞將要跟施美嬪結婚的。根本不是這個羅奇,而是那以「黃領帶
」招搖的小伙子。所以他要求跟那女人見面,竟被她斷然拒絕﹗羅青被押到樓下,馬榮
才和洪勝奎也跟了下來,在幾支槍口的監視下,通著他抓起電話,由洪老二替他撥動了
號碼盤。
電話接通了,對方是個年輕女郎在接聽,羅奇立即直截了當地說:「我姓羅,請施
小姐講話﹗」
「施小姐睡了,」對方說:「有事回頭再打電話來吧﹗」
羅奇怕對方把電話掛斷,急說:「這是非常重要的緊急事情,請你通知施小姐一下
。」
「好吧﹗」對方勉為其難地說:「你等著。我去看看施小姐睡著了沒有,如果已經
睡著了,那就很抱歉,誰也不敢去把她叫醒﹗」
「是,是,麻煩妳啦﹗」羅青只好抱著一線希望地等著。
站在他身旁的宗凱,鄭重警告說:「記住,不許說出這裡的地址﹗」
羅奇剛點了點頭,對方已傳來個嬌撫的女人聲音:「喂﹗我是施美嬪﹗」
羅奇喜出望外,急說:「施小姐嗎?我姓羅。」
施美嬪笑笑說:「我知道,你就是借火給我點煙的那位羅先生﹗」
「施小姐,」羅奇故意大聲說:「現在我有點小麻煩,必須由妳出面替我解決,不
知施小姐是否能幫我這個忙?」
施美嬪「哦」了一聲,遂問:「羅先生要我幫的這個忙,是怎樣幫法?」
羅奇回答說:「如果施小姐願意,只要當面向一位朋友,證明一下我的身份……施
美嬪又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原來只是要我證明你的身份?那太簡
單了,我相信你說的那位朋友,大概就站在電話機旁,你就把話機交給他,讓他跟我說
話吧﹗」
羅奇只得以手接住話筒,同身旁的宗凱說:「她已經知道你在我身邊,要親自跟你
說話,怎麼樣?」
宗凱只說了聲:「好﹗」便從羅奇的手裡,把話筒奪了過去。
「喂﹗」他振聲說:「我是宗凱﹗」
施美嬪笑一聲說:「我知道是你,現在有什麼話,就直截了當地說吧﹗」
宗凱怨聲說:「好﹗我們不必拐彎摸角,現在我已經來到三寶顏了,別的不談,我
只要收回我的一切﹗」
施美嬪冷冷地問:「你所謂的一切,是包括哪些﹖」
宗凱恨恨地說:「本來連妳的人都包括在內,但我現在決定把妳放棄,只要收回當
年交給妳的一切所有﹗」
施美嬪嘿然冷笑說:「宗老大,你說的未免太簡單了吧﹗請問你是有憑,還是有據
,來跟我算這筆舊帳?」
宗凱不禁勃然大怒說:「妳這爛貨敢吃到老子頭上來了?」
施美嬪獰聲說:「我誰也不吃,老實說吧,今天在三寶顏的一切,都是我施美嬪自
己一手創立的,與你姓宗的毫無瓜葛,你要來這裡打主意,可找錯了門,並且我得提醒
你,目前你正是警方通緝的越獄逃犯,最好安分些﹗」
宗凱怒不可遏地說:「爛貨﹗現在姓羅的小子在老子手裡,妳是否打算不顧牠的死
活了?」
施美嬪輕描淡寫地說:「本來我打算最近跟他結婚的,可是他既然已經落在了你手
裡,正如同你當年把那些東西交給我一樣,無憑無據的,我憑什麼能要求你把他放了?
所以嘛,我雖愛他,也只好忍痛犧牲,要殺要宰,就悉聽尊便吧﹗」
說完,她就突然把電話掛斷了。
宗凱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變成了鐵青﹗他重重把話筒擱下,衝著羅奇怨
聲說:「她已決定忍痛犧牲,把你交由我處置,你還有什麼話說?」
羅奇忿然說:「閣下剛才在電話裡,根本沒問她跟我有什麼關係﹖」
宗凱突發狂笑說:「她已經承認很愛你,並且打算跟你結婚,可是她不願放棄目前
的一切。所以權衡之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只好決定犧牲你,現在你總明白她是怎
樣的一個女人了吧?哈哈……羅奇冷笑一聲,不屑地說:「既然我在她的心目中,根本
無足輕重,那麼閣下縱然把我殺了,對她又有什麼損失?」
「這……」宗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間得茫然不知所答起來。
一旁的馬榮才卻獰聲說:「哼﹗這樣一來,至少使她最近結不成婚﹗」
羅奇早已看出,這傢伙一直主張把他幹掉,要不是宗老大阻止,在翠峰嶺就已經下
手了。
這時電話已打過了,想不到那女人居然不說明真相,反而將錯就錯,慫恿宗凱下手
。羅奇要再不設法脫身,那豈不是當真要把命送在這班人手裡,作了那小伙子的替死鬼
?眼看宗凱已滿臉殺機,眼中射出了兩道兇光,羅奇突然把心一橫,出其不意地往下一
蹲,抱住了兩名大漢的腿就猛掀。
兩名大漢猝不及防,被掀得失去了重心,身子向旁一傾,便倒了開去。
羅奇趁勢向前一衝,一頭撞在了馬榮才的腹部,使他痛呼一聲:「啊﹗……」被撞
得踉蹌連退。
他的兩名手下就站在身後,忙不迭把他扶住了,才不致一屁股跌坐下去。
酒吧間頓時大亂,一名大漢正舉槍欲發,不料被羅奇奮不顧身地撲去,揮起一拳,
擊得他跌開老遠。
另兩名大漢的槍口還沒對準目標,羅奇已抄起架在桌上的一把椅子,奮力向他們砸
去。
兩名大漢急將頭一低,椅子從頭頂上飛擲而過,碰上了玻璃櫥窗,「嘩啦啦」一聲
巨響,窗上的玻璃已被砸得粉碎,碎片落了滿地﹗變生突然,使得所有的人都不免有些
驚亂失措,退在酒檯旁的洪勝奎又驚又怒,氣得大聲疾喝:「把門口堵住﹗」
眼看兩名大漢已衝到門口,把門擋住了,洪勝奎立即以槍口對準羅奇。
正要扣動扳機,不料宗凱一個箭步竄到身旁,急將他的手腕向上一托,「碎」地一
響,子彈射向了天花板。
那邊羅奇又抄了一把椅子,猛可擲向擋在門口的兩名大漢,逼使他們舉槍連發。但
由於要躲避飛擲而至的那把椅子,以致連發幾槍均未能擊中目標。
洪勝奎一看羅奇打算衝向已被砸碎的櫥窗,不禁猛力甩開了宗凱的手,打算舉槍射
擊,阻止羅奇逃出。
但宗凱卻突然振聲喝道:「不許開槍﹗」
他這一喝,使得同時舉槍欲發的馬榮才,以及其他幾名大漢,不由得齊齊一怔,全
住了了。
羅奇趁機以馬戲團裡表演跳火圈的姿態,衝到玻璃已砸碎的櫥窗前,一個縱身穿射
出去。
洪勝奎眼睜睜地看著羅奇逃出了酒吧,不禁怨聲問:「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宗凱卻獰笑說:「讓他去吧﹗由他去找那爛貨算帳,豈不省了我們的事?哈哈……
」
於是,他高亢豪放地狂笑起來。
果然不出宗凱所料,羅奇突圍而出,逃出了「玫瑰酒吧」,立即便按址找上了施美
嬪的門﹗施美嬪得到通報,居然馬上親自接見。
羅奇被兩名女郎帶進客廳,只見整個巨宅裡,如同是個「眾香國」,從進大門就沒
看到一個男人,全是二十歲以下的少女。一個個都年輕漂亮,身材動人,而且穿得非常
暴露。
進入客廳,由那兩名女郎招呼他們坐定之後,始見巨宅的女主人出現了,她就是施
美嬪﹗羅奇起身剛說了聲:「施小姐,我……」
不料施美﹗已猜出了他的來意,微微一笑說:「你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對不對?
」
「那倒沒這個意思,」羅奇說:「我只是覺得……施美﹗又接口說:「你覺得我太
狠心,不該見死不救,對嗎?」
羅奇忿聲說:「至少妳該證明我的身份,不便他們張冠李戴﹗」
施美﹗卻笑笑說:「邢又有什麼用,這本來是個巧合,而更巧的是你不但來了此地
,又偏偏落在他們手裡。就算剛才我在電話裡證明你的身份,並且說明你我之間毫無關
係,你想他們會相信嗎?」
「那妳已經知道我是誰囉?」羅奇問。
施美嬪把手一擺說:「羅先生,我們坐下來談吧﹗」
等羅奇再度坐下了,她才在另一隻沙發上坐下,笑了笑說:「本來我只知道你姓羅
,並不知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黃領帶」。直到姓宗的叫人打電話給我,說你羅先生落
在他們手裡了,並且以你為要脅,要我單獨跟姓宗的見一次面,我才知道他們弄去的是
你啊﹗」
「那妳為什麼不把事情說明?」羅奇悻然問。
施美嬪忽然正色說:「我已經說過了,即使我說明,他們也絕不會相信,那樣反
而對你不利。只有我表示毫不在乎,任憑他們怎樣處置你,他們無法要脅我,才會放過
你,現在他們不是把你放了嗎?」
羅奇冷笑說:「施小姐認為我是他們放走的﹖」
「難道你能從他們手裡逃出來?」施美嬪似乎有點難以相信。
羅奇冷哼一聲說:「其實是他們放的也罷,是我逃出來的也罷,那並沒有多大分別
,反正我現在還活著:」
施美嬪不禁笑問:「但你於心不甘,所以找上門來向我興師問罪?」
「那倒不敢﹗」羅奇說:「不過我想請教一下,那位喜歡打黃領帶的朋友,是否存
心冒我的名?」
施美嬪忽然冷冷地說:「羅先生,你這話問得似乎太那個了。我相信關於衣著方面
,各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喜歡穿什麼就穿什麼。不見得這種黃領帶是廠家專為你一個人
定製的,除了你羅先生之外,別人就不能用。也不見得別人喜歡打黃領帶:就一定是存
心冒你的名吧?」
羅奇忿然說:「可是施小姐不能否認,把我弄丟的那班人,卻因此而張冠李戴,把
我誤為是那位經常打黃領帶的朋友了﹗」
施美嬪居然強詞奪理地說:「這完全是巧合,如果他不是喜歡打黃領帶,當然不至
於發生這件事。但我剛才已經說過,這是他的愛好,任何人都無權干涉﹗同時,偏偏佈
羅先生又在這時候來到了此地,否則又怎會把你扯上?」
「歸根結底,是怪我不該到三寶顏來囉?」羅奇問。
施美嬪笑笑說:「話不能這麼說,你愛到哪裡,也是你的自由,任何人都無權過問
。問題是事情實在太巧了,羅先生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節骨眼上來到了此地,這不
是無巧不成書嗎?」
「哦?」羅奇問:「妳說的﹃節骨眼」是指什麼?」
施美嬪猶豫了一下,始說:「不滿羅先生說,宗老大本來是關在米薩米市的監獄中
,刑期還沒有滿。但他在獄中得到消息,知道我最近幾天就要結婚,竟然不顧一切地越
獄逃出來,想來此地企圖阻止。結果他卻把你當成了將要跟我結婚的人,所以把你劫持
在手裡,想逼我就範……羅青忽問:「他說這裡的一切,甚至連妳人都是他的,這是不
是事實?」
施美嬪冷笑說:「哼﹗他要耍無賴,我又有什麼辦法?但事實上在他入獄以前,
我們早已分手了,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他憑什麼想沾邊?羅
先生,現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他說的是事實。為什麼不敢親自來見我,名正言順
地要求收回這一切,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這……」羅奇被問得一怔。
施美嬪冷哼一聲說:「這就足以證明,他對我的一切無權過問﹗」
羅奇遂說:「施小姐的一切,我自然更無權過問了。今天我來得非常唐突,但別無
他求,只希望妳出面向他們說明,我與這件事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以免他們再找麻煩﹗
」
「這就難了,」施美嬪故意說:「現在他們已認定了是你,縱然我願意出面澄清,
他們也不見得會相信。並且宗老大是越獄的逃犯,主要的是想逼我交出一筆錢,供他遠
走高飛。
在這種惰形之下,他情急拚命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我又怎能冒險跟他見面?」
羅奇對她的答覆非常不滿,悻然說:「照施小姐這麼說,對這件事是無能為力,只
好聽其自然了﹖」
施美嬪笑笑說:「事由我起,在道義上我是應該負責的,我也很願意負責羅先生在
三寶顏的安全。但羅先生卻不一定會接受,所以我不便貿然提出。」
「施小姐打算保護我?」羅奇不動聲色地問。
施美嬪搖搖頭說:「在羅先生面前,我可不敢說這種大話。不過,只要你願意留在
我這裡,我倒可以保證,絕沒有人敢找上門來碰你一根汗毛﹗」
羅奇哈哈一笑說:「我要留在這裡,那不就等於是要施小姐保護了?」
施美嬪輕描淡寫地說:「我只不過是這麼建議罷了,去留由你自己決定,我絕不勉
強,只要羅先生不怕他們找麻煩,我又何必多操這份心﹗」
羅奇忽然站了起來說:「施小姐,如果我要找那位喜歡打黃領帶的朋友,去跟他們
當面對質,妳不反對嗎?」
「當然不反對,」施美嬪說:「但我可以告訴羅先生,這是絕對辦不到的﹗」
「為什麼?」羅奇間。
施美嬪斷然指出:「因為他絕不會聽你的擺佈,跟你一起去見宗老人﹗」
羅青胸有成竹地說:「只要施小姐不反對,我自有辦法﹗」
施美嬪霍地起身說:「羅先生,如果你現在是準備向我告辭,那麼我必須向你聲明
一下。無論是任何人到這裡來,除非是得到我的允許,或者我下逐客令,是不能說要來
就來,要去就去的﹗」
羅奇「哦」了一聲,笑笑說:「那麼施小姐現在是允許我離去,還是下逐客令?」
施美嬪冷冷地說:「我要你留下﹗」
羅奇灑然一笑說:「如果我……」
誰知他的話猶末了,突然站出七八名女郎,加上帶他進來的兩個。一共是十名一式
打扮的娘子軍。一個個都雄越越,氣昂昂,穿著五色繽紛的露腹半截短上衣,配以黑色
的緊身長褲,腰間斜掛著槍帶,槍套裡插著銀柄的「左輪」
除了帶他進來的兩名女郎,其他八名女郎均佩著手槍,站在那裡虎視耽耽地待命著
﹗羅奇一看這等排場,不由得暗自一驚,但他表面上卻神色自若她笑笑說:「施小姐,
這是幹麼?」
施美嬪冷聲說:「她們久仰﹃黃領帶﹄的大名,大概想一睹妳的風采﹗」
羅奇不屑地說:「何不說是要把我強行留下﹖」
施美嬪把臉一沉說:「羅先生遠道而來,我不能不稍盡地主之誼﹗我這裡有﹃香壇
﹄和﹃花社」
選擇,願意在哪裡接受﹃招待」﹖」
羅奇處之泰然地回答:「客隨主使,施小姐看著辦吧﹗」
施美嬪當即吩咐說:「你們帶羅先生到﹃花社」去﹗」
「是﹗」十名女即齊聲恭應了一聲。
兩名未佩槍的女郎,立即走上前,其中一名短髮的女郎嬌聲說:「羅先生,請﹗」
說時把手向客廳門口一擺。
羅奇身入「眾香國」,除了以武力突圍而出,就無法脫身。但他此刻並不打算離去
,尤其不願跟這班娘子軍動手。
剛才在「玫瑰酒吧」,十幾個大漢以槍口對著他,他都能奮不顧身地突了圍,這十
幾名女郎又怎會放在他心上。
可是他一發動,就勢必跟那些女郎動手,甚至開火玩真的。到時候大家都情急拚
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以羅奇的身手,自信對付這十幾個娘子軍是毫無問題的。但要
他真下毒手,把這些千嬌百媚的少女一個個擊斃,確實有點於心不忍,狠不下這個心,
也下不了這個手﹗同時「花社」這名稱,引起了他的好奇,決心要看看這是什麼名堂,
因此毫不猶豫地,昂然走出了客廳。
他並不打算逃走,所以根本不反抗,任由那兩名女郎在前面帶路,後面跟著八名佩
槍的女郎。如同前呼後擁地,繞向巨宅後面,只見那是一片丈許高的冬青樹,種植成一
排排的,再加以修剪得整整齊齊,彷彿是一堆堆的高牆,佈列成的一個人「迷陣」
這已不是新鮮玩意,在大公園裡,往往就有這種「迷陣」的遊戲,使人走進去以後
,就暈頭轉向,分不出東南西北,轉來轉去找不到出路。
但以面積估計,這個「迷陣」起碼比普通的大上好幾倍,並且樹的高度也增加了不
少。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花社」﹖可是又有點名不符實,「花社」應該有花,而眼前看
到的卻全是冬背樹叢﹗羅奇懷著納罕的心情,被她們帶進了「迷陣」的進口,轉彎抹角
地往裡走,東拐西轉,足足走了七八分鐘,他早已分辨不出力向了。
終於走到「迷陣」的中心位置,一塊四四方方的草地當中,赫然是座小涼亭,亭內
只有一張石桌和四隻「石鼓」
羅奇這才發覺,整個涼亭的四周,均被奇花異卉包圍,連四根圓柱和頂上,都被各
種牽附的花類爬滿。乍看之下,好像這座亭子完全是用花搭架而成的。
亭的四周是因排冬青樹,彷彿是圍牆,每一排當中都有一個缺口,也就等於是四道
門。
羅奇被帶到亭中,終於忍不住問:「這裡就是「花社」﹖」
那未佩槍的短髮女郎,並不正面回答,卻鄭重其事地警告他說:「羅先生,請你留
在這裡,最好不要亂跑,否則你非但找不到出路,而且會遭到危險,那可別怪我事先沒
有告訴你﹗」
說完,她便立即退出涼亭。
八支槍齊齊對著他,使他不能跟出亭外。然後,她們才由四面的缺口,慢慢倒退了
出去。
過了片刻,已聽不到任何動靜,羅奇忙衝出亭外,追出缺口一看,果已不見她們的
人影了﹗羅奇這回可真是生平第一次開洋葷,被弄到了「迷陣」裡來。雖然沒有人在旁
監視,但這與被軟禁又有什麼分別?
那女郎臨去警告他,叫他最好不要亂跑,否則非但找不到出路,還可能發生危險。
他可實在不信這個邪,決心要試試看。
於是,他開始從那錯綜複雜的狹道中,認定了一個方向走去。並且找了個樹枝,邊
走邊在地上劃線作為記號,表示那是他經過的路線。
但這「迷陣」裡,永遠沒有一條路可走,走不了多遠,就遇上阻擋,兩旁都有路,
卻使妳不知該選擇那一條。
等他選定了一條,轉來轉去,最後竟發現了地上赫然有他劃過的線,居然又轉回了
原處﹗羅奇並不氣餒,仍然繼續找尋著出路……這時候,那小伙子卻在施美嬪的臥房裡
,大剌剌地靠在沙發上,把兩隻腳架擱在茶几上,手裡端了杯酒,在慢慢地啜著。
施美嬪則顯得心煩意亂,一面猛吸香煙,一面不安地踱來踱去。
小伙子忽說:.
「美嬪,過來暗我坐坐呀﹗」
施美嬪站定了,衝他把眼一瞪說:「誰像你那麼篤定,我心裡煩都煩死了﹗」
小伙子哈哈一笑說:「有什麼好煩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我們已經有了個
現成的替死鬼﹗」
施美嬪冷聲說:「你別把事情看得那麼簡單,早上讓老傢伙跑掉了,使我們的整個
計劃被搞砸啦﹗再要把他幹掉,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小伙子毫不在乎地說:「我不信他還敢找上門來﹗」
「廢話﹗」施美嬪悻然說:「就算他不敢找上門來,難道我們就老躲在家裡不出去
了?
並且老傢伙一天不除掉,我們就一天不能安心。等到警方追到三寶顏來,風聲一緊
,到時候萬一地被逼得狗急跳牆,就會不顧一切,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啦﹗」
小伙子拍拍胸側,肋下隆起的部分,自負她笑著說:「有我黃小東在這裡,妳盡可
高枕無憂,就算妳那批娘子軍阻擋不了他,到時候看我的吧﹗」
施美嬪不屑地說:「小黃,你少在我面前吹牛,不是我洩你的氣,據我看,你比羅
奇到底差了那麼一截,連他都落在老傢伙手裡過了,你能玩得過老傢伙嗎?」
黃小東不悅地忿聲說:「既然妳怕我不能勝任,為什麼把我找來擔任這個角色,乾
脆找那姓羅的小子不就結了﹗」
施美嬪勃然大怒說:「小黃,你他媽的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要慣紗帽我也不在乎
。但我的意思你得弄清楚,我不是說你比不上羅奇,只是要你知道老傢伙不是個簡單
的角色。尤其早上讓他跑掉了,已經打草驚蛇,使他提高了警覺,他要再採取行動,可
就使我們防不勝防了呢﹗」
黃小東把端著的酒杯舉起,一飲而盡,才說:「他不是要跟你見面嗎?我看就乾脆
把他約來,由我來對付他﹗」
「你倒會打如意算盤﹗」施美嬪說:「他上了一次當,已經僥倖死裡逃生,還會再
上第二次當?他就是要跟我見面,也是要我單獨見他,並且絕不會同意把地點約在我這
裡﹗」
「洪老二也幫不上忙?」黃小東問。
施美嬪沮然搖搖頭說:「他……」
正說之時,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 花杜
施美嬪只好把話止住,忙不迭過去坐在床邊,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應了聲:「喂﹗
……」
「施小姐嗎?」對方說:「我是洪老二﹗」
施美嬪急問:「什麼事?」
對方語氣急促地說:「姓羅的小子跑掉了,是宗老大故意放他一條生路的,想使他
去找妳算帳,那小子很可能會……」
「是宗老大故意放走他的?」施美嬪詫然問。
對方回答說:「嗯﹗到目前為止,宗老大還以為那小于就足黃小東,因為妳剛才置
他的生死於不顧,所以宗老大認為只要放他逃出,他一定曾我妳算帳。」
施美嬪冷聲說:「老傢伙倒真料事如神,那小子剛才已經來了,並且現在還在這
裡,只是被我把他軟禁在﹃花社」裡了﹗」
「那我放心了,」對方說:「不過還有件事,就是宗老大已經吩咐馬榮才和我,要
把如今在此地的,過去在他手下的那批哥們,全部召集起來,看情形是打算孤注一擲,
全力對付妳啦﹗」
施美嬪暗吃一驚說:「你找了哪些人去?」
對方表示無可奈何地說:「宗老大的疑心很重,我不能不照他的話去做,現在我是
在程泰這裡,特地先抽空把情形告訴妳一聲,還沒通知任何人。」
「馬榮才呢?」施美嬪問。
對方憂戚地說:「他是宗老大的死黨,當然是唯命是從的,已經跟趙福順,高弘他
們那班人聯絡去了。」
施美嬪急問:「你看能不能把馬榮才拉過來?」
「我已經試探過了,」對方說:「那傢伙雖然很好酒色,對錢也來者不拒,但要他
背叛宗老大,恐怕不容易辦到,因為他始終念著當年一條命是宗老大救的。」
施美嬪突然冷冷地說:「既然不能拉他過來,那只有一個辦法,乾脆把他幹掉﹗」
「這……」對方訥訥地說:「我實在沒有機會下手,尤其看宗老大剛才的神情,似
乎已經對我有所懷疑。萬一讓他看出了破綻,那可就麻煩了……我看,最好是由黃小東
下手﹗」
施美嬪冷哼一聲說:「馬榮才的事妳不用管了,由我來對付﹗你現在是不是立刻去
替老傢伙召集其他的人?」
對方鄭重說:「目前我不能不照他的話去做,不過,好在我所通知的人,都是向著
妳施小姐這邊的。
到時候我會隨機應變,一切都不會有問題。」
「好吧﹗」施美嬪說:「老傢伙無論有什麼動靜,你就馬上設法通知我﹗」
擱下話筒,轉身一看,黃小東已站在她身旁。
「小黃,」她冷聲說:「現在事態變得更嚴重了,老傢伙居然要召集他當年的那班
手下,看情形是打算以武力來解決,你看怎麼辦?」
黃小東笑笑說:「我認為根本不足為慮,他當年的那班手下,如今已經完全受妳控
制,還怕他們會倒向老傢伙那邊不成?同時他是越獄的逃犯,隨時隨地得提防警方的追
捕,絕不敢明目張膽地糾眾採取任何行動﹗何況他的一舉一動,我們都可以了若指掌
,只要有備無患,還怕他什麼?」
施美嬪抱怨說:「說來說去,總之一句話,要是早上把他幹掉,就不會再有這些麻
煩了。現在已經是打草驚蛇,使他提高了驚覺,我倒不是怕對付不了他,那不過是遲早
的問題罷了。但這幾天外面還有很多事要我親自處理,我總不能老守在家裡等他,不出
去呀?」
黃小東想了想,忽說:「那麼我們乾脆通知警方﹗」
「不﹗」施美嬪立即反對說:「就算警方把他抓回去,以後他還是有機會越獄逃出
來的,那樣仍然是後患無窮。只有把他幹掉,才能一勞永逸,否則我又何必用計把他誘
上門來﹖」
「讓洪老二就近下手呢?」黃小東問。
施美嬪不置可否地說:「這當然也是個辦法,但馬榮才是老傢伙的死黨,有他在,
洪老二就不便下手,除非是先把他幹掉﹗」
黃小東把眼皮一翻說:「對付馬榮才他們,洪老二總能對付得了吧?」
施美嬪正色說:「洪老二的意思,是希望由你去對付馬榮才﹗」
「妳的意思呢﹖」黃小東逼視著她問。
施美嬪回答說:「如果你同意,並且負責替我把事情辦成,我願意忖你加倍的代價
﹗」
黃小東卻以貪婪的眼光,盯著她袒露的酥胸說:「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施美嬪下意識地,把那低敞的領口向上提了提。
黃小東居然色膽包天地說:「我要你這個人﹗」
「放屁﹗」施美嬪突然怒形於色地站了起來。
黃小東笑笑說:「妳別忘了,外面早已風風雨雨,知道妳最近將跟我結婚啊﹗」
施美嬪勃然大怒說:「那是故意放的空氣,迫使老傢伙決定不顧一切,越獄親自趕
來阻止,我們才好向他下手,你怎麼能當真?」
「妳又何必當真呢?」黃小東說:「我所說的要人,也並沒有逼妳當真跟我結婚呀
﹗只不過是……施美嬪不由得恨聲說:「哼﹗想不到你這貪得無厭的小子,居然膽敢
當面向我提出這個要求﹗」
黃小東獰聲說:「我只是要求,並不勉強。如果我們照原來談的條件,由我冒充﹃
黃領帶」在外招搖,揚言將跟妳結婚,迫使宗老大越獄找上門來,然後由妳的人下手對
付他,我的任務便告完成。那麼我自然是拿了事先談好的代價就走路,絕不多囉嗦一句
。可是現在不但要我對付老傢伙,並且又要我向馬榮才那班人下手。這足額外的仟稱,
我要求額外的代價也不為過分吧﹖施美嬪忿聲說:「我已經答應付你加倍的代價,這對
你已不算薄了,你居然……黃小東威脅地說:「我的任務只是把老傢伙誘來,現在任務
已經完成。如果要我再擔任其他的任務,反正我就是剛才提出的條件,妳要不接受,不
妨另請高明﹗」
施美嬪氣得滿臉通紅地說:「你是當真要摜紗帽?」
黃小東嘿然冷笑說:「這不是摜紗帽,而是要我賣命。就得有相當的代價﹗」
施美嬪的眼光怒視著他,閃爍不定,但她猶豫芝下,終於忿然說:「好吧﹗我接受
妳的條件﹗」
黃小東不禁大喜過望,突然情不自禁地,把施美嬪抱住了就吻。
施美嬪果然被迫就範,毫不抗拒地任由他擁進懷裡狂吻,然後移向臉頰、耳根、粉
頸,一直吻向低敞領口露出的一片雪白酥胸……黃小東等於已領到了「通行證」。可以
放心人膽地通行無阻。於是,他把施美嬪推倒在床上,自己順勢撲在了她的身上。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把她身上的睡袍腰帶拉開。再拉開那鬆緊的低敞領口,使兩肩
脫出,很快地向下褪去。
當她剛露出赤裸的上身,黃小東已按捺不住,突然撲在她毫無遮掩的雙峰間,形同
瘋狂地狂吻起來﹗按著,一場狂風暴雨開始了……「玫瑰酒吧」每天下午兩點鐘開始營
業。今天的生意似乎特別好,現在才不過是兩點多一點,酒吧裡已是高朋滿座,幾乎座
無虛席了。
但這熱鬧的場面,對這裡的老板洪勝奎並沒有好處,他非但生意受了影響,而且還
得賠上煙酒,和叫出所有的吧孃來招待這批牛鬼蛇神。
因為他們並不是顧客,而是當年宗老大的手下,如今他們是在三寶顏混的各路人馬
﹗洪勝奎為了避免被人猜疑,所以並不關門,仍然照常營業。只是讓這些喬裝的酒客
,把整個酒吧的座位都佔滿了,即使有真的顧客上門,一看情形不大對勁,也就掉頭而
去了。
所以直到現在為止,整個酒吧裡都是由洪勝奎和馬榮才分頭去找來的人,沒有一個
真正的酒客。
.
宗老大始終還沒露面,他只是把幾個重要的人物,召集在樓上的房間裡,舉行秘密
會商。
這些人之中,除了洪勝奎和馬榮才之外,還包括仍操舊業,替人當職業打手的趙福
順和高弘,改行開旅館的程泰,經營地下賭場的諸光彪,專門吃「窯子」的周仲、私梟
頭子桑鵬,一個販毒組織的主持人陸文浩。
他們當年都是宗老大的手下,如今在三寶顏已混得不錯,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至今仍然沒有一個改邪歸正,所以都不是正經路道的人物﹗宗凱已把越獄的情形,以及
單獨前往施美嬪那裡遇伏的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最後鄭重說:「今天我把你們各
位哥們找來,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你們念在過去的情份上,相助我一臂之力,如果哪
一位有困難,我也絕不勉強﹗」
趙福順首先響應說:「宗老大儘管吩咐就是,無論赴湯蹈火,我們也在所不辭﹗」
高弘也附合說:「對﹗宗老大既然來了此地,我們就唯老大馬首是瞻,同心合力,
重振旗鼓,不能老讓那娘們騎在我們脖子上﹗」
在場的這些人,似乎只有他們是宗凱的死黨,其他的人則保持緘默,沒有表示任何
意見。
馬榮才冷眼旁觀,他已看出那些傢伙早就心懷異志,沒有再為宗老大賣命的興趣了
。
他的性子比較急躁,不由得忿聲說:「喂﹗你們別他媽的裝啞巴,宗老大已經吧話
說得很明丁,難道你們還不打算出點力嗎﹖」
程泰這才開腔說:「小馬,我們沒有提出異議,這當然就是表示一切聽老大的了,
他要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不過,以我個人的看法,如今那女人在此地的勢力,已經
是非常的大,就算集合我們全部的力量,也不見得能鬥得過她。而且宗老人這次越獄出
來,本身的安全還成問題,不便親自出面……」
「你是在洩我們的氣﹖」馬榮才怒問。
程泰瞪了他一眼說:「我可沒這個意思,但這是事實,我們不能不事先顧慮到﹗」
馬榮才正待發作,宗凱急以眼色制止,然後冷靜地說:「程泰,你把你的意思,不
妨說出來讓我聽聽﹗」
程泰終於鄭重其事地說:「我完全是為了老大的安全著想,因為以你現在的身份
和處境,縱然能從那女人手裡把一切奪回來,又怎能公然在三寶顏露面領導我們這些哥
們?所以我認為,不如由大伙兒湊一筆錢,讓老大暫時先離開此地,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這才是上策﹗」
馬榮才忍無可忍地怒聲說:「媽的﹗你這不是在扯老大的後腿?」
程泰嘿然冷笑說:「小馬,真正扯老大的後腿倒不是我,而是你﹗如果不是你主張
劫獄,又在獄中殺了人,事情怎麼會鬧大?老大只差幾個月就刑滿出獄了,那時候再來
三寶顏,就不是今天這種情形啦﹗」
宗凱仍然保持冷靜地說:「話是不錯,我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但等我幾個月後刑
滿出獄時,那爛貨早已跟姓羅的小子結婚,想來你們對「黃領帶」的名氣並不陌生吧?
等她跟那小子搞在了一起,就更如虎添翼,到那時候我還能向她收回一切?」
洪勝奎趁機說:「老大,不是我放馬後炮,既然你明知那小子不好惹,剛才就不應
該放他逃走,這一來不是等於縱虎歸山?」
「我的看法跟你不同,」宗凱說:「羅奇現在已經知道,那女人在緊要關頭根本就
置他的生死不顧。所以我放他一馬,讓他去找爛貨算帳,說不定他們一翻臉,就可能會
自相殘殺呢﹗」
洪勝奎不以為然地說:「當時情形不同,現在那女人看他安然無恙地回去,幾句甜
言蜜語,再把迷湯一灌,使那小子的一股怒氣化為烏有。那老大豈不是反而弄巧成拙,
枉費了一番心機嗎?」
宗凱沉聲說:「所以我並不完全指望他們鷸蚌相爭,等在這裡坐收漁利,必須雙管
齊下,集合你們大家的力量,以閃電的行動攻他們個措手不及啊﹗」
「老大準備找上門去?」洪勝奎詫然問。
.宗凱鄭重說:「目前我還沒有決定採取怎樣的行動,必須先弄清她那方向的實力
,和我們這邊究竟能集合多少人手。因為這在我來說,等於是孤注一擲,成敗在此一舉
,絕不能貿然行事﹗」
洪勝奎毫無表情地說:「我已把能派用場的人全找來了,正在酒吧間裡待命,總共
人約有四十多人……「他們那裡呢?」宗凱問。
洪勝奎想了想說:「據我所知道,她住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多個女槍手,雖然都是
娘子軍,但一個個槍法都相當厲害,是她這幾年親自訓練出來的。」.
宗凱不屑地說:「我看她們的槍法也不見得高明,否則今天早上就不會讓我活著逃
出來,僅僅只擊中了我的胳臂﹗」
洪勝奎的話被他打斷了,只好等他說完,才繼續接下去說:「除了那批女槍手之外
,如果她真要把整個三寶顏,屬於她的人馬全部召集起來,數字就相當可觀了,起碼在
二百人以上﹗」-宗凱神色凝重地說:「換句話說,她的人手起碼超出了我們五六倍?
」
「我無法統計確實的數字,」洪勝奎說:「不過就是有出入,也絕對相差無幾的呀
﹗」
馬榮才振聲說:宗老大﹐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能把兩百多人,全部弄回家裡去,
嚴陣以待地等著我們﹗」
宗凱沉思了一下說:「我今天召集大家來,並不是要你們為我賣命,去跟那女人硬
拚。而是要各位助我一臂之力,設法使那女人就範,不得不把一切交還給我。事成之後
,我決定暫時離開菲律賓,到別處去避避風頭。至於這裡的一切,我準備交給各位共同
保管,所以我們不能硬拚,以免造成慘重傷亡,損耗了元氣﹗」
「老大準備用什麼方法。迫使那女人就範?」洪勝奎似乎急於想知道他的一切計劃
。
但宗凱卻強自一笑說:「現在我還沒有想出主意,只是把大家找來,看各位是否願
意為我出這個力。把確定的人手統計出來,我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計劃。」
洪勝奎接口說:「老大,大伙兒都在這裡,剛才老程也說了,我們毫無意見,一切
全聽你老大的。不過人手只有這麼多,全在樓下的酒吧間裡待命,你就看著辦吧﹗」
「好﹗」宗凱說:「承各位的盛情,我宗某人在這裡先謝了,事成之後,絕不會辜
負你們的。老二,現在請你替我招待招待他們,讓我單獨在這裡靜靜地想想,回頭有了
決定,再讓各位來商量,如何採取行動﹗」
洪勝奎點了點頭,他是這裡的主人,於是把他們全請出了房,讓宗老大一個人留在
房裡苦思對策。
馬榮才故意走在最後,他似乎意猶未盡,還想說什麼,但被宗老大一使眼色,他只
好無可奈何地走出了房。
由洪勝全帶著這班人下樓,來到了前面的酒吧間。只見那些喬裝酒客約三四十名大
漢,正在開懷暢飲,跟那些奉命招待的吧孃,打情罵俏地鬧成一片,情況好不熱鬧﹗
一看他們走進酒吧,喧囂聲頓時停止,突然肅靜了下來。
唱機裡尚在播出瘋狂的音樂,一名附近的大漢,忙不迭過去提起唱頭,雖然唱盤仍
然繼續在轉動,但已沒有聲音了。
於是,整個酒吧間變得鴉雀無聲起來﹗洪勝奎這才振聲說:「各位哥們,今天由兄
弟以水酒招待,不成敬意,各位儘可開懷暢飲。但希望不要喝醉,因為回頭大家還有任
務,現在請不必拘束,盡悄地痛快吧﹗」
一陣歡呼,唱機又響了,按著整個酒吧裡又恢復了剛才的熱鬧。
幾名大漢立即讓出一桌座位,讓他們這幾個「頭兒」入座。
但馬榮才卻怒猶未消,賭氣地跟他帶來的幾名手下坐在一起。
情勢馬上就分出來了,趙福順和高弘這兩個職業打手。也「物以類聚」地跟了過去
了。
馬榮才連自己算上,一共只有六個人,分據了鄰近約兩張小桌,並且每桌「分」了
一名吧孃。
趙福順和高弘跟過來,他這桌使成「人滿之患」,坐不下了。
頂口馬榮才揮揮手,把兩名大漢和一個吧孃趕開,耍他們到別處去坐,而把座位讓
給了趙福順和高弘。
等這兩名職業打手一坐下,馬榮才就輕輕地忿聲說:「你們剛才看出沒有﹖程泰他
們那班傢伙。根本沒有誠意助老大一臂之力﹗」
趙福順微微點了下頭,又向洪勝奎那邊瞥了一眼,始問:「小馬,你帶來多少人手
?」
馬榮才把嘴一撇說:「就這麼幾塊料,連我自己算上,一共只有六個人﹗」
趙福順輕聲說:「小馬,不瞞你說,我跟老高在三寶顏,完全是憑一雙拳頭混飯吃
,這幾年洪老二根本沒有照顧我們。有時找上了他,大不了是打發幾文,弄不好還得看
他的臉色。所以最近一兩年來,我們索性連他這裡都不來了,免得自討沒趣﹗可是我們
平常打交道的那班哥們,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除非錢到了
手,他們才會賣命,否則就棉花店關門||免彈︵談︶﹗所以今天我們一個也沒邀來,
現在連我們一起算上只有八個人,老大能派得上用場嗎?」
高弘憂形於色說:「真要能有幾個肯為老大賣命的,那倒不在乎人數的多寡。我所
擔心的,是程泰他們那班傢伙,幫不幫老大倒在其次,就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過
來咬我們一口就糟啦﹗」
「對了﹗」趙福順急說:「我幾乎忘了告訴你最重要的一點,據我們知道,洪老二
和程泰他們那班人,這幾年都是在跟那女人打交道的呢﹗」
馬榮才不由得忿聲說:「難怪他們是一鼻孔出氣,想阻止老大對那女的採取行動
﹗」
高弘遂說:「所以我很擔心,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一切,萬一……」
正說之間,忽見一名妖艷的吧孃走過來,嫣然一笑問:「哪一位是馬爺?」
「什麼事?」馬榮才冷聲問。
吧孃用手向酒檯那邊一指,笑笑說:「請馬先生聽電話﹗」
馬榮才「哦」了一聲,不由得站了起來,心裡卻暗覺詫然﹐誰會打電話到這裡來呢
﹖但他又不能不去接聽,否則就更不知道對方是誰了﹗:,口
急步走到酒檯前,果見話筒已取下,擱在電話機旁的檯面上。
他抓起話筒就說:.
「喂﹗我是馬榮才﹗」
對方傳來個陌生的聲音:「馬兄,我有個重要的消息,想請你轉告宗老大,不知我
們是否可以見個面?」
馬榮才詫異地急問:「妳是誰?」
對方語氣急促地說:「現在馬兄不必多問了,我們見了面你自然會知道的,馬兄可
以單獨出來幾分鐘嗎?」
馬榮才猶豫了一下問:「你在哪裡?」
對方回答說:「如果馬兒願意代轉這個消息給宗老人,就請立刻到﹃玫瑰酒吧」巷
外的街對面。街邊有個電話亭,請在那裡稍等片刻,我在一兩分鐘之內就趕去﹗」
沒等馬榮才表示去與不去,對方竟已把電話掛斷了。
馬榮才一時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雖然他急於想知道對方是誰,和要他轉告宗老大
的是什麼消息。但這個電話確實大有蹊蹺,使他不能不懷疑其中有詐。
因為對方既是知道他在這裡,當然也知道宗老大在,可是對方並不直接找宗凱聽電
話,把消息在電話裡說出,卻要跟他見面,然後由他轉告,豈不是多此一舉?
但這也很難說,現在整個酒吧裡都是各路人馬,也許對方確實有什麼重要消息,既
不便親自到酒吧裡來,又怕宗老大不願讓人知道他在這裡,可能不接聽這個電話,那麼
當然只有用這種方式啦﹗念及於此,馬榮才便決定回到桌位上去,跟趙福順和高弘商量
一下再說。
經過洪勝至的桌前,他忽問:
[小馬,誰來的電話?」
馬榮才隨機應變的回答:[我替宗老大另外找了幾個幫手,他們剛給我回話,可能
會答應出力。現在我得跟他們見個面,當面談談條件,回頭老大問起來,就說我很快就
回來好了!」
說完他使逕自走開,臨時改變主意,也不跟那兩個職業打手商量,就直接走出了酒
吧。
[玫瑰酒吧」是在轉彎巷口的第二家,巷口拐角上是家食品店,所以一出巷外就是
大街眼光一掃,果見街對面有座公用電話亭,此刻正好有人在亭內打電話。
馬榮才以為電話亭裡的人,就是剛才那不肯說明身分的傢伙,於是立即急步向對街
走去。
誰知剛走到街心,一輛轎車風馳電掣而來,竟一直向他衝了去,企圖將他撞斃!
馬榮才大吃一驚,急忙退後閃避,千鈞一髮,車身已從他腰旁擦過。
雖然未被車頭撞上,但那轎車飛駛而過的一股勁風,卻使他身子一旋,不由自主地
踉蹌跌了開去。
就在他一蛟摔跌在街心之際,不料又一輛轎車風馳電掣而至,開車的是個不男不女
的司機。而後座的傢伙卻從車窗裡,舉槍向滾身向街邊的馬榮才連發數槍。
[噗噗噗噗」一連四槍,由於槍上裝有滅音器,以致聲響並不大。
馬榮才雖滾得快,但那一排四發子彈,只在他身旁激起三股塵煙,一發子彈卻中在
他身上。
[啊﹗……」他痛呼一聲,仍然負傷滾上了人行道。
抬眼看時,那輛轎車早已加足馬力,飛駛而去。
最先衝出巷外,趕到對街的是趙福順和高弘,他們見狀不禁大驚失色。
一看馬榮才躺在人行道上,胸側一片血紅,趙福順忙不迭蹲下身去,驚問:[小馬
,傷到哪裡了?」
馬榮才不愧是玩命的角色,居然忍住痛,咬牙切齒地恨聲說:[媽的,老子只要死
不了,早晚得討回這場公道﹗」
高弘也蹲下去急問:[你看清車上的人沒有?」
馬榮才猶未及回答,洪勝奎也帶了些人趕出,同時又圍丁不少路人過來,使得街邊
頓時擠了一大堆人來圍觀,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
洪勝奎惟恐驚動警方,事態一鬧開就更麻煩了,於是他忙不迭把看熱鬧的人趕開,
吩咐兩名大漢迅速把馬榮才抬回酒吧。
回到酒吧間裡,高弘立即撕開馬榮才的上衣,仔細一看,傷處是在右胸旁,接近肋
下的部位,背後沒有買穿,彈頭尚留在身體內。
[你覺得怎麼樣?」高弘急問,他大概懂得一點醫藥的門道。
馬榮才雖然痛苦不堪,但在這些亡命之徒的面前,他卻必須硬充好漢,把牙一咬,
恨聲[還好,只要死不了就成﹗」
高弘把眉一皺說:[小馬,你的傷勢不輕,子彈還在傷口裡,必須立即送醫院把彈
頭取出。」
趙福順不禁忿聲說:[那還等什麼,趕快送醫院呀﹗」
洪勝奎卻有所顧忌地說:[別忙﹗救人固然要緊,但這是槍傷,往醫院裡一送,勢
必驚動警方,馬上就會到現場來調查,你們別忘了宗老大還藏匿在我這裡﹗」
趙福順把眼一.瞪,怒問:[照你這樣說,我們就不管小馬的死活了?」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洪勝奎把臉色一沉說:[事關宗老大的安全,我們不能不有
所顧慮,萬一把警方的人引來,出了問題誰能負責?」
馬榮才可火了,他忍著痛苦霍地站起身來,怒不可遏地狂喝:[你們誰也不必管我
,我這條命當年是宗老大救的,今天我為他把命送了也心甘情願﹗」
他的情緒過於激動,頓覺一陣劇痛攻心,傷口立即流出了大量的血,使他再也支持
不住了。
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便搖搖欲墜起來。
高弘見狀大驚,忙把他扶住,但他的頭向下一垂,終於昏了過去。
趙福順再也按捺不住,牠的身材相當高人。而且非常健壯,過去把馬榮才往肩上一
扛,一言不發地就往外走。
[站住﹗」洪勝奎一聲厲喝,突然拔槍在手。
趙福順只好站住了,但他並不回身,怒問:[怎麼,你打算阻止我?」
洪勝奎冷哼一聲說:[這裡是我的地方,一切得聽我的,否則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
趙福順報以一聲冷哼,往外就走。
洪勝奎不禁勃然大怒說:[趙福順,你聽著,再往前走一步,老子就叫你躺下﹗」
就在這個時候,馬榮才帶來的五名手下,已突然一齊拔出了手槍,立即散佈開來了
。
一名大漢衝到洪勝奎身旁,出其不意地將槍管朝他腰間一抵,冷聲喝令:[把槍丟
下﹗」
洪勝奎沒想到會有這一著,頓使他驚怒交加,但他可不敢反抗,只好忿然把槍鬆手
丟下了。
等趙福順扛著馬榮才走出門外,高弘立即跟出,那大漢才把洪勝奎推開,與其他四
人以槍口監視著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迅速倒退出酒吧。
他們一退出酒吧,裡面的人就一齊拔槍欲追,但洪勝奎卻急加喝阻:[這裡不能開
火,讓他們去吧﹗」
隨即拾起丟在地上的手槍一揮于,帶著程泰、諸光彪、周衝、桑鵬和睦文洪幾個人
,便急急走向後面,一直衝上了樓去。
不料衝進房間一看,竟然人去樓空,獨自留在房裡,苦思對策的宗老大已經不知去
向﹗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5 毒玫瑰
羅奇被困在[迷陣」裡,想盡了各種方法,仍然找不到出路,轉來轉去,最後還是
轉回到原處﹗他一氣之下,索性回到了涼亭。
這座涼亭的高度,其頂端才與樹梢相齊,所以如果從陣外看,根本看不出亭是在其
中。
羅奇忽然靈機一動﹐心想:假使爬上亭頂,加上他自己的身高。豈不是等於居高臨
下,可以把整個陣勢一目了然,盡收在眼底?
念及於此,他立即開始行動,搬出兩隻[石鼓」來架起。扶住亭柱上去,剛好夠上
亭角的飛簷。雙手緊緊抓住,右腿抬起跨上簷邊,利用臂力使身體向上一提,頓使整個
身子懸空而起。
終於,很順利地攀上了亭頂。
頂蓋上覆以綠色琉璃瓦,非常光滑,幸而滿佈花籐,藉以緊緊抓住,葡蔔爬到了頂
端。
兩腳先站穩,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眼光向周圍一掃,果然整個大片陣地盡在眼底
,使他不禁大喜過望。
他忙從身上掏出綱筆,又掏出只剩下半包的香煙,將煙盒撕開,利用裡面的部分,
開始細心地把陣內的情勢描繪出來。
這玩意一條路線都不能錯,否則前功盡棄,所以必須靠眼力和細心,還得運用記憶
力。
但是,比較近的地方,他可以一目了然,看得清清楚楚,哪一條狹道接哪一條,通
往哪裡。可是距離一遠,便成了一片樹海,根本無法分辨出其中的通道。
這時候他真需要一具望遠鏡,才能極目遠眺,把整個陣勢的圖形描繪出來。
想到望遠鏡,他抬眼朝巨宅看去,嘿﹗那樓上對著這[迷陣」的窗口,正有個女人
在舉著望遠鏡向他這邊看呢﹗羅奇頓時心涼了半截,既然有人在以望遠鏡監視,那麼對
他的一舉一動,豈不一日了然﹖他沮然苦笑一下,索性舉起手來揮揮,遙向那窗口的女
人打了個招呼。
忽然,亭內暗裝的播音器,發出個嬌媚的女人聲音:[羅奇,你很聰明,但我勸你
不必枉費心機,那樣還足找不到出路﹗」
羅奇因為距離太遠,怕對方聽不見,只好把雙手含在嘴上,大聲說:[喂﹗你們把
我困在這裡面算怎麼回事?」
下面的播音器裡,又傳來那女人的聲音說:[你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如果你在亭
內說話,再小的聲音我也能聽見﹗」
羅奇這才明白,亭內不但暗裝了播音器,同時也裝了發話器,開關則由宅內控制的
。
他立即蹲身下去,坐著滑向亭頂的簷邊,然後縱身而下。
起身進入亭內,他便氣憤地問:[妳是不是施美嬪?」
[就算是吧﹗」那女人笑了笑說:[我知道你是不甘心受困的,但我已經對你特別優
待了,如果是招待你到[香壇」去,那滋味可比這個更難受﹗不過,你在[花社」雖然可
以自由活動,可是要想找到出路,那卻不是件簡單的事。並且我得提醒你,縱然你能找
到出路,我能讓你輕易離開此地嗎?」
羅奇忿聲問:[那妳把我困在這裡,又打算幹麼呢?」
那女人冷冷地說:[你別不知好歹,我是不願眼看你遭他們的毒手,莫名其妙地去
當替死鬼﹗」
[哼﹗」羅奇不屑地說:[謝謝妳的好意,但我認為妳這種方式,似乎是不太友善﹗
」
那女人笑了笑說:[領不領這份情,那是你的事。但我必須這樣做。因為你是不會
要我派人來保護的,而我又不能把你關起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把你招待﹃花
社」裡。這樣一來,你既找不到出路,別人當然地無法進去向你下手啊﹗」
羅奇強自一笑說:[施小姐想的真周到,不過我想請教。妳所謂的﹃暫時」,是否
有個時限?」
那女人回答說:[最多再過半個小時,我就會把你請出來,這時限不算太長久吧?
」
[好﹗」羅奇無可奈何地說:[我再等半個小時﹗」
那女人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忽然[格」地一聲,大概她把開關已關閉了。
這時大門開處,駛進來兩部轎車,前面一輛是個女郎駕駛的,後面那一輛則由一個
女扮男裝的女郎駕駛,而後座裡赫然便是黃小東﹗兩名女郎各自把車停妥,黃小東則獨
自進入宅內,登堂入室地逕自上了樓。
施美嬪已把望遠鏡交給一名女郎,由那女郎站在窗口監視[迷陣」裡的動靜。
她則回到了前面自己的臥室裡,朝沙發上一坐,點燃了支香煙猛吸,等黃小東一走
進房,她劈頭就問:[怎麼樣﹖」
黃小東滿面春風她笑著說:[妳交付的任務,我還能不達成﹖那我拿什麼臉來見妳
呀﹗」
施美嬪欣然笑問:[那你是把他幹掉了?」
黃小東眉飛色舞地說:[反正他挨了我一槍,不死算他命大,至少也得在醫院躺十
幾天﹗」
施美嬪急切說:[小黃,我是問你究竟把他幹掉沒有?」
黃小東這才把剛才的情形,得意地描述了一遍,並且強調說:[我一口氣連發四槍
,要不是車子開得太快,那傢伙又非常機警,我敢說四槍都會命中﹗不過,他雖然躲過
了三發子彈,但那一槍擊在他的胸部,那也夠他受的呀﹗」
施美嬪似乎不太滿意地說:[這麼說,你只是擊傷了他,還不一定死不死呢﹗」
黃小東獰聲說:[小姐,妳是怕他會礙事,才要我去下手的。現在他不死也成了重
傷,絕不可能再替宗老大賣命,妳難道還不滿意﹖」
施美嬪把臉一沉,冷酷地說:[我做事向來喜歡乾乾脆脆,絕不拖泥帶水的,所以
你的任務並不能算是已經達成了﹗」
[那妳要我怎麼樣?」黃小東不悅地問。
施美嬪冷聲訊:[假使他沒有死,你就得再補他一槍﹗」
黃小東悻然說:[如果他已經被送進醫院……施美嬪斷然說:[你可以混進醫院去
﹗我馬上打電話問洪老二……正說之間,電話鈴響了。
她立即走過去親自接聽,對方竟然正是洪勝奎﹗[施小姐,」他急促地說:[宗老大
突然不辭而別,不知道上哪裡去啦﹗」
施美嬪暗自一驚,急問:[什麼?你怎麼會讓他溜走的?」
洪勝至沮然回答:[當時這裡正發生事情,馬榮才在街上挨了一槍,我們都趕了出
去把他抬回來。他受的傷很重,趙福順和高弘堅持要送醫院,我極力阻止無效,只好拔
槍來阻止。結果反被馬榮才帶來的手下,趁我不備用槍給制住了,大伙兒只得眼睜睜地
看著他們離開酒吧。等他們一出門,我就阻止大家追出,帶了幾個人立即趕到樓上去,
誰知進房一看,宗老大竟已不知去向了﹗」
施美嬪聽他一口氣說完,不禁驚怒交加地破口大罵:[你們他媽的都是些死人﹗為
什麼不派人守住他?」
洪勝至苦笑說:[施小姐,當時我怎會想到他居然會不辭而別的,同時他吩咐我們
一齊下樓去,要單獨一個人留在房裡研究對策。我要真派人在房外守著,那豈不是……
施美嬪怨聲說:[現在不談這些,你看老傢伙可能會上哪裡去?」
洪勝至訥訥地說:[這,這倒很難說了,不過現在他可能已對我發生了懷疑,否則
不會把各路人馬都召集在這裡待命,他卻悄然不辭而別……施美嬪沉思了一下說:[洪
老二,現在你立刻派人去查明牠的行蹤,把認為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去查一查,絕
對不能馬虎,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是﹗我一定盡全力去查﹗」洪勝至居然也唯命是從。
施美嬪憤然擱下話筒,怒不可遏地說:[這下可好了,老傢伙已經悄然離開洪老二
那裡,不知去向啦﹗」
黃小東判斷說:[嗯﹗他很可能是單槍匹馬來這裡了﹗」
施美嬪冷哼一聲說:[那他不是找死﹗」
[不見得﹗」黃小東說:[如果我是他的話,也會有這自知之明。既然明知大舉來犯
毫無把握,倒不如單獨冒險,說不定會來個出奇制勝﹗」
[你把他估計得太高了吧﹖」施美嬪不屑地說:[我看他絕對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黃小東陰險她笑笑說:[人在情急拚命的時候,往往是不顧一切的。何況他根本不
必硬拚,只要能設法溜進來把妳制住,一切問題不就解決了?妳別忘了他是幹飛賊出身
的,這在他並不是太難的事啊﹗」
施美嬪毫不在乎地說:[哼﹗只要他真有種敢來,我就有把握對付,管教他來得去
不得﹗」
黃小東又笑笑說:[但願如此,.我就拭目以待,看你的吧﹗」
[好﹗」施美嬪說:[這裡的事由我自己應付,你立刻去完成你的任務﹗」
黃小東卻搖搖頭說:[妳這未免太操之過急了,馬榮才剛才被送到醫院去,說不定
還有警方的人在場,我怎麼能有機會下手?並且現在還不知道是哪家醫院呀﹗」
剛才施美嬪也忘了問洪勝至,馬榮才被送到了哪家醫院,現在讓黃小東上哪裡去找
呢?
但她強詞奪理地說:[那是妳的事,反正我已付了你代價,你就得把任務替我達成
﹗」
黃小東雖已食髓知味,但此時此地,他實在不便再提出無理要求。
於是,他只好勉為其難地說:[好吧,我現在就去,妳等著聽我的消息吧﹗」
說完他就向房外走去,忽又回過身來問:[羅奇那小子,妳打算怎樣處置他?」
施美嬪冷聲說:[這是我的事,不在你的任務之內,請你不必替我操心﹗」
黃小東碰了個釘子,只好聳聳肩,轉身走出了房去。
施美嬪站在落地窗前,眼看黃小東走出宅外,登車駛出大門,她才暗發一聲冷笑,
離開了窗口。
她這時仍然穿著一身極薄的敞領睡袍,薄得幾乎形同透明,不但肌膚隱約可見,而
且渾身曲線畢露,充分顯示出她動人的身材,使人看了真不免要抨然心動,甚至想入非
非﹗走到衣櫥的鏡前,顧影自憐,也暗覺這身睡袍太性感了,實在走不出去。
於是她打開衣櫥,取了件軟緞的綴花晨褸,加罩在睡袍外,然後才走出房。
來到樓下,她召來幾名佩著槍的女郎,如此這般的交代一番,帶著其中四名女郎出
了客廳,繞向後面,進入了[迷陣」
走到將近[花社」時,她才吩咐四名女郎散開,獨自走了進去。
羅奇似已放棄找出路的念頭,躺在滿佈奇花異卉的草地上,把兩手墊在後腦當枕頭
,視著天空,心安理得地在等候著半小時的時限到來。
輕微的腳步聲,使他一驚而起,只見施美嬪已走近,他不禁看了看手錶說:[施小
姐真守時,現在還不到半小時呢﹗」
施美嬪微微一笑說:[你難道不希望提前?」
羅奇笑笑說:[只要施小姐不是來宣佈我的死刑,或者是親自來執刑的,我當然希
望盡量提前。否則我倒願意把時間拖得愈久愈好,好讓我多活些時間呀﹗」
[你就這麼怕死﹖」施美嬪笑問。
羅奇回答說:[死有重於泰山,和輕於鴻毛的分別,我雖不怕死,但死得莫名其妙
,那就太不值得了﹗」
施美嬪一本正經說:[但你別弄錯了,要你命的是他們那班人,並不是我﹗」
羅奇強自一笑說:[這點我很清楚,不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本身並沒把這問
題看得太嚴重,施小姐又何必為我操心?」
施美嬪故意忿聲說:[我可沒怎麼大的興趣,管你的死活。可是一旦你死在他們的
手裡,對我卻有很大的影響。所以找才不讓你離開這裡,跑出去送死﹗」
羅奇詫異地說:[施小姐,妳這倒把我弄糊塗了,請問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些?」
施美嬪正色說:[因為他們認錯了對象,以為我要跟你結婚,所以打算把你幹掉,
使我結不成婚。現在我既無法說明實情,證明要跟我結婚的並不是你,那麼萬一你真死
在他們手裡,豈不是讓他們認為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對妳有什麼影響?」羅奇說:[反正死的是我,只要那位準新郎安然無恙,到時
候妳們這個婚還不是照結不誤﹖」
施美嬪解釋說:[但你有所不知,到日前為止,他們只知道要跟我結婚的是你,並
不知道真正要跟我結婚的是誰。不瞞你說,當初我們就是擔心宗老人會來找麻煩。所以
才讓小黃成天打著黃領帶,讓人誤以為他就是你。想藉你的名氣,嚇阻那班人來尋事,
只要我們順利舉行過婚禮,他們即使再找來,也無濟於事了﹗」
羅奇仍然不明白地說:[他們真要找麻煩,就算你們結了婚,那又有什麼保障?」
施美嬪笑了笑說:[那就不同了,因為[黃領帶」的名氣很大,在東南亞一帶,誰都
知道你是不好惹的。
一旦我們結了婚,以你的名氣,加上我在此地的實力,任何人想找麻煩,也得先估
計一下自己的力量,絕不敢貿然嘗試的﹗」
羅奇頗不以為然地說:[難道你們結婚的喜帖上,也用我的名字,婚後一直沿用下
去?」
[那當然不成,」施美嬪說:[但誰會想到。你這正牌的﹃黃領帶」,偏偏曾在這節
骨眼上來到了三寶顏,而且讓宗老大他們認出了,所以現在我另有計劃,打算改變主意
……[改變什麼主意﹖」羅奇問。
施美嬪嫣然一笑,忽說:[我準備將錯就錯,跟正牌的[黃領帶」結婚﹗」
[跟我結婚?」羅奇意外地一征。
施美嬪居然毫無顧忌地說:[只要你同意,我們就來個弄假成真,使它成為事實﹗
」
羅奇不禁詫然問:[那麼妳那位準新郎呢?」
施美嬪不屑地說:[當初我是看中了他的身手和槍法,而我也極需要這樣的一個人
,協助我在此地大展鴻圖,創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才選中他作為結婚的對象。可是最
近我卻發覺,他只不過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實際上是個膽小怕事的窩囊廢﹗並且他跟
我結婚的目的,完全是為了我的金錢,事情真正臨到頭上來了,他不但六神無主,還躲
著不敢露面,否則怎會讓你去作他的替死鬼﹖所以像這種吃軟飯的角色,我根本不屑一
顧,比起你來可就差得大遠啦﹗」
羅奇不動聲色地問:[我要真跟妳結婚,他能答應﹖」
[他憑什麼不答應?」施美嬪冷冷地說:[他只要敢說個不字,我就立刻讓他死得很
難看﹗」
羅奇的心一沉,想不到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當然。他並不知道黃小東是這女人以
代價僱來的,假如真是她的準新郎,翻臉就要把人家幹掉,豈不太狠心了?
[施小姐,」他說:[承蒙妳的垂青,實在使我有點受寵若驚。但結婚是件大事,不
是兒戲,妳我素昧平生,今天早上才認識,彼此既不了解,更談不上感情。尤其是在這
種情形之下,我要真跟你結婚,豈不是成了喧賓奪主,鳩佔雀巢。同時也未免太唐突了
吧?」
施美嬪風情萬種她笑著說:[你的思想別那麼落伍,現在是二十世紀的太空時代,
一切都講究爭取時間。歐美很多國家的男女,都認為閃電式的結婚更有意思,等結了婚
以後,彼此再設法了解對方,感情也會自然而然地培養起來,何況我這次是先有了[名
」,我們如果真結了婚,就等於加上了[實」,那才是名符其實呀﹗」
她這番理論,聽來倒不能說沒有點道理,因為她是先故意讓黃小東打著[黃領帶」
的旗號,在外面公然招搖,並且放出空氣,表示他們最近幾天將結婚的。既是冒名在先
,如今當真跟羅奇結婚,當然可以算是名符其實,弄假成真了。
可是,羅奇又怎會答應,當真跟這女霸結婚呢?
[施小姐,」他又強自一笑說:[請別怪我喜歡多問,有一個問題我實在不明白,如
果我的名氣真能唬唬人,那麼我們結不結婚都是一樣,而這次宗老大為什麼會在得到風
聲後,就親自趕來阻止?雖然妳那位準新郎是冒我的名,那還不等於是根本沒把我看在
眼裡﹗否則怎敢把我劫持去?」
施美嬪回答說:[那是存心探採你的虛貿,現在他們已證明你是名不虛傳,我相信
他們一定會知難而退,絕不敢再輕舉妄動啦﹗」
羅奇想了想說:[施小姐,假如我不願跟你結婚呢?」
施美嬪斷然說:[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羅奇笑問:[那妳不是在逼婚?」
[你別臭美﹗」施美嬪忿然說:[我是因為弄巧成拙,已經成了騎虎難下,否則我才
不稀罕你這種臭男人呢﹗」
[我既是臭男人,而妳卻要跟我結婚,那妳不是成了臭婆娘?哈哈……」羅奇忽然
大笑起來。
施美嬪突然惱羞成怒,揮手就是一巴掌向他摑去。
但羅奇眼急手快,出手如電地學臂一擋,擋住她的手臂,同時反手一抄,已扣住了
她手腕。
不料這女人居然也有兩手,急將左手疾出,搭在他手臂的腕面,猛可向下一壓,只
聽得[咯」地一聲,使羅奇的腕間骨節幾乎脫臼。
突覺一陣酸痛,他不由得把扣住她手腕的手鬆開了。
施美嬪可得理不饒人,迅速再以右手助陣,抱住羅奇的手臂,反身拖向自己肩上,
猛可往下一拖,同時背部朝上一聳,竟把他從頭頂上掀翻過去,一跤重重地摔在了草地
上﹗這一摔得確實不輕,羅奇猶未及爬起,施美嬪已全身向他撲去。
羅奇急將身體滾開,使她撲了個空。
幸而這是厚厚的草地,否則她撲了個[狗吃屎」,可也夠她消受的了。
羅奇想不到這女人居然會柔道,出其不意地被她摔一跤。他過去雖也跟女人發生過
會戰,但從來還沒真正交過手,尤其是像這種短兵相接的打鬥。確實是生平第一遭。
好在她沒有武器,羅奇當然不把她放在心上,完全是鬧著玩似的,一個滾身回去,
正好把她撲壓住。
可是施美嬪也不含糊,雙腿一屈,猛可向羅奇的腹部蹬上,居然把他蹬開了!
但她尚未來得及挺身而起,被蹬開的羅奇又再度撲上。
施美嬪避之不及,被他撲在了身上。這次羅奇可學乖了,急將她的兩腿緊緊夾住,
使她無法重施故技。
情急之下,她剛要出聲大叫,卻被羅奇以手按在嘴上!
[唔……唔……」她只能從鼻孔發出聲音,同時拚命地掙扎!
她這一掙扎,頓使晨褸的腰帶鬆開,對襟大敞,分向兩旁而露出了裡面那薄如蟬翼
的睡袍。
羅奇左手按住她的嘴,右手接住她的肩部,所以不得不再以上身壓住牠的右肩,這
樣才能制住她的奮力掙扎。
如果對方是個男人,羅奇早就飽以老拳。把她揍個鼻青臉腫,不昏過去也得躺著不
能動彈了。偏偏她是個女的,而且又是個嬌艷欲滴的女人,叫他怎能下得了手?
他既狠不下心,但老是這麼壓著她又算什麼名堂?
施美嬪奮起全力掙扎,仍然無濟於事,終於精疲力盡地停止了掙扎!
[累了嗎?」羅奇笑問,其實他自己也氣喘吁吁。
施美嬪置之不理,只以怒目相對﹗羅奇怕她呼救,仍然接住她的嘴說:[施小姐,
我們可否到此為止。如果妳同意彼此好好地談,我就放開妳﹗」
[唔……唔……」施美嬪只能從鼻孔發出聲音,這根本無法表示她是否同意呀!
羅奇不禁啞然失笑說:[啊,我忘了妳的嘴被接住,這樣吧,如果妳同蔥,就從鼻
孔裡發出一聲,不同意就發出兩聲。」
[唔……」她當真只發出一聲,表示同意了。
羅奇這才笑笑說:[好﹗我信任妳﹗」隨即把按在她嘴上的手放開。
施美嬪果然守信用,並沒有大聲呼救,嬌喘了一陣,忿聲說:[哼﹗原來你這鼎鼎
大名的「黃領帶」,只會欺侮女人﹗」
羅奇反駁說:施小姐,剛才可是妳先大發雌威,摔了我一跤,又向我身上撲來,
我才不得不出手的呀﹗」
施美嬪突然放浪形骸地大笑起來,笑得渾身花枝亂顫,使得胸部劇烈起落,震起一
波波的乳浪﹐若隱若現的雙峰幾乎彈跆出來﹗[妳笑什麼?」羅奇被她笑得莫名奇妙。
施美嬪這才止住了笑,說:[我勸你以後最好別提這件事,否則傳出去,讓人知道
你這鼎鼎大名的「黃令帶」,居然跟女人動手,而且還被我摔了一跤,我雖然可以一舉
成名,大出風頭,可是對你卻很不光彩啊﹗」
[這也沒什麼,」羅奇毫不介意地說:[不要說被妳摔了一跤,就算我把命送在你手
裡﹐也不足為奇。我不是沒栽過筋斗,栽在女人手裡也是常事。這就叫常走夜路,總有
一天遇上鬼的﹗」
[你把我比作鬼?」施美嬪忿聲問。
羅奇灑然一笑說:[我可是在大白天裡遇見妳的呀﹗」
施美嬪忽然把身軀一挺說:[喂﹗不管我是人是鬼,妳究竟打不打算放我起來?」
羅奇不由得臉上一紅說:[要我放開你是可以,但我得先警告你,假使你再想表演
柔道,這回我可不客氣了﹗」
於是,他放開了施美嬪。
不料這女人竟有點於心不甘,突然出其不意地把右腿一抬,以雙腿夾住了羅奇的腰
部,猛力一挺腰,居然又把羅奇掀翻了。但她未及把羅奇按住,卻反被他捉住雙肩,猛
往懷裡一拖,頓使她上身向前一傾,撲在了他身上。
羅奇趁勢放開她的雙臂,兩手急向她背後圍抱過去,成了把她緊緊擁在懷裡的姿勢
。
他的行動奇快無比,使施美嬪根本措手不及。可是此刻她的兩條腿仍然緊緊夾住羅
奇的腰部,也等於兩條小腿絞著被壓在他的身體下面,讓那幾十公斤的重量壓著,而且
腿又是盤絞扭著的,她哪能吃得消?
[啊……」她忍不住失聲痛呼起來。
但她剛一出聲,嘴又被堵住了。羅奇的兩手圍抱著她,不及抽出,所以急將頭一抬
,以嘴堵住了她的嘴。實際上,這等於是在強吻她﹗然而,她並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
,反而是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兩片薄唇,緊緊向對方的嘴上壓下去……施美嬪不用武力
,而想以色相誘,使羅奇就範,這完全是打如意算盤。以為只要把這正牌的[黃領帶」
羅致在她旗下,就如虎添翼。不但足以對付宗老大那班人,更可以稱霸這[花之市」,
迫使各種人馬向她伏首稱臣了。
當然她也考慮到,羅奇很可能會不為所惑,甚至對她不屑一顧,所以在這[花社」
的四周,已有四名佩槍的女郎在待命,只要她一聲令卜,她們就立即現身出來。
到那時候,羅奇既然敬酒不吃,就必須罰酒啦﹗但羅奇的這一強吻,頓使施美嬪如
釋重負。以為他經不起誘惑,終於心動而被她熔化了。
她自然得把握時機,立即[反守為攻」,採取了主動,使四唇相交,緊緊地密合在
-起,熱烈地吻著。
羅奇早已洞悉這女人的心計,並且看出她的心狠手辣,居然翻臉無情,企圖把她的
[準新郎」幹掉,這種女狂人他哪敢領教?
不過在目前的情形下,他要脫身就不得不虛與委蛇,縱然對她毫無胃口,也必須勉
為其難地跟她敷衍一番。
雖是[做戲」,卻要[真做」,所以羅奇不得不表演逼真﹗他裝得非常衝動,表示是
經不起她的誘惑,被撩起了強烈的慾火,逐漸狂熾地燃燒起來……施美嬪在不到一個小
時之前,剛付了黃小東額外的[代價」。那完全是迫不得已,為了要把馬榮才除掉,使
宗老大孤掌難鳴,只好不惜犧牲,無可奈何地答應了那小伙子的條件。
現在的情形卻不同了,她是決心要抓住羅奇,利用他的名氣,鞏固她在三寶顏的霸
業,那就必須正式跟他結婚。
她雖是個女光棍,尤其到了[狼虎之年」的年紀,但她雄心勃勃,一心想成為這
[花之市」的女霸。所以這幾年來把整個的精力和心血。完全都放在了另一方面,對於
男人倒並不迫切需要。
同時她既年輕漂亮,又擁有龐大的勢力和財產,不免眼界過高,普通的人根本看不
上。
而別人也不敢貿然高攀,以致徒讓青春磋蛇過去。
因此這封她來說,實在是一種別人無法了解的悲哀﹗一般人看她財大勢大,儼若女
皇,誰又知道她經常失眠,深夜站在窗前,仰視夜空頻頻發出喟嘆?
今天的第一眼看見羅奇,她就霍然心動,認為這才是她理想中的對象,也是她所需
要的那種男人﹗她這倒不是喜新厭舊,有了羅奇就打算把黃小東丟掉,實際上那小伙子
只不過是她以重金僱來,打著[黃領帶」的旗號作幌子,誘使宗老人越獄找卜門來,才
可以把他幹掉,永絕後患。
否則等幾個月以後,宗老大一旦刑滿出獄,就可以公然召集苦日的手下,甚至重新
招兵買馬,重振旗鼓,那時再來跟她算舊帳,情形就跟現在完全不同了。
為了這緣故,她才不得不定下這個詭計。故意讓早已被她收買的洪勝奎放出空氣,
使馬榮才把她即將結婚的消息,帶到獄中去告訴宗老大。這樣一來,宗老大必然沉不
住氣,會不顧一切後果,越獄親自趕來阻止的。而她事先已有部署,守株待兔地等著宗
老大來自投羅網,只要把他幹掉,豈不就一勞永逸,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了?
她安排得天衣無縫,而且一切都進行順利,宗凱果然連夜越獄逃出,在凌晨趕到三
寶顏,馬上就獨自悄然找上門去,潛入她的臥房。
可是,偏偏在緊要關頭,卻被宗老大跑掉了,以致節外生枝,惹出了一大堆麻煩﹗
尤其是洪勝奎那方面已露出破綻,大概被宗老人看出了,所以他就悄然不辭而別了。
現在宗老大已不知去向,更不知道他將會採取什麼行動,或者以什麼手段來對付她
,這叫她如何能安心呢﹖所以她現在無論用什麼方法,甚至以任何不擇手段,也必須把
正牌的[黃領帶」抓住,使他死心塌地的為她賣命,始能確保她在三寶顏的霸業﹗事實
上她也明白,羅奇並不是黃小東,僅憑女色和金錢就能打動的。她必須施出渾身解數,
加上不是對付一般男人的手腕,才能使他就範,否則必然是枉費心機。
於是,她再也顧不得在暗中待命的四名女郎了,立即發揮她那女性媚力的攻勢,開
始向羅奇全力進攻起來。
兩個人擁趴在草地上,緊緊地熱吻著,她更極盡挑逗之能事,把對方的手執住,按
向自己的胸脯,在豐滿的雙峰上活動。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豪放女】
正當羅奇漸進入佳境,愛不忍釋之際,她卻突然把他推開,霍地一挺身,一骨碌站了
起來。羅奇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實在有點感到莫名奇妙,不禁詫然急問:[施小姐,
妳?……」
施美嬪卻衝他撇嘴[璞嗤」一笑,一言不發地就向樹牆外逃去。羅奇忙不迭跳起身
來,追出[化社」一看,只見她正向轉彎的狹道急走,他哪敢怠慢,拔腳就緊追不捨。
其實她根本不像在逃,而是在帶路,領著後面緊緊追來的羅奇。東轉西轉,左拐右
拐,在那迴旋百折的陣地裡,不知打了個多少轉,最後終於找到出路,出了這錯縱複雜
的[迷陣」。但他一出陣外,便見四名佩槍的女郎,早已在出口處候駕了﹗施美嬪這才
停下,回過身來嫣然一笑說:[羅奇,現在我準備稍盡地主之誼,在宅內好好招待你一
番,同時靜靜地談一談我們的事,你有意見嗎﹖」
羅奇不置可否地笑笑說:[難道妳不怕我逃走?」
施美殯有恃無恐地說:[你的神通雖然廣大,但要想逃出我這裡,並不是你所想像
的那麼簡單。同時我得先警告你,最好不要試,除非你想逼我把你招待在﹃香壇」裡﹗
」
羅奇未及表示,她已一使眼色,四名女郎立即兩左兩右分開,把他夾在了當中,逼
他跟著施美嬪的後面向宅前走去。
走到宅前,施美嬪忽又止步,同過身來說:[羅奇,你的神奇槍法,我早已久仰了
,不必急於開眼界,現在我想叫她們,在小面前班門弄斧,現一現醜,並且給她們指點
一下,可不可以?」
[指點不敢當。」羅奇說:[既然施小姐要讓我開眼界,我就拭目以待吧﹗」
施美嬪笑了笑問道:[你身上有香煙嗎?」
等羅奇向上裝口袋裡一摸,他那半包拆開煙盒的香煙,由於剛才在草地上一陣翻滾
,早已壓得又扁又皺了。
他只好悉數掏出,遞給她說:[這個成嗎?」
施美嬪接過去,撿了其中比較完整的四支,把其餘的隨手丟掉,然後站上石階,向
那四名女郎使了個眼色,突然用力將四支香煙向空中拋起。說時遲,那時快,突見四名
女郎齊齊拔槍,舉向空中就各發一槍,連瞄都不瞄。[砰砰砰砰」四槍齊發,只見施美
嬪拋向空中,正向下急落的四支香煙,竟悉數被擊中,斷裂開來,紙屑與煙絲滿天齊飛
﹗[好﹗」羅奇情不自禁地喝了聲采。
施美嬪面露喜色她笑著說:[現醜現醜,在你這位神槍手面前,實在足不值一笑的
啊﹗」
羅奇哪會不明白,她是故意讓她們露這一手,表示她們的槍法厲害,又準又快,企
圖嚇阻他,不必動逃走的念頭﹗四名女郎隨即把槍各自插回槍套,一個個臉上都露出自
鳴得意的表情,彷彿得到這位大行家的賞識,對她們足無比的光榮。
羅奇的眼光再一掃,這整個花園的各處,竟散佈著不下二十多名同樣裝束的女郎﹗
他真不知該把這裡比作[盤絲洞」,還是「眾否國」。不過他不得不暗自佩服,這女人
不知從哪裡弄來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女郎,而且把她們一個個都訓練成神槍手。
照這情形看,施美嬪倒並非危言聳聽,故意虛張聲勢,要想從這批娘子軍的槍口下
突圍,脫身逃出確實不簡單呢﹗被她們[押」進客廳,但見廳內佈置得富麗堂里,美輪
美奐,儼然是座現代化的宮殿。
但施美嬪卻不在這裡招待他,而把他直接帶上了樓,來到她的臥房裡﹗四名女郎
奉命留在房外,施美嬪一進房,就把房門關上,然後嫵媚地衝他一笑說:[羅奇,這房
間你滿意嗎﹖」
羅奇不由得一征,調調地說:[很漂亮。」
[那就行了。」施美嬪又笑笑說:[不過,如果你不滿意的話,我可以把牆上的壁紙
換,過,家具也全部換新的,你喜歡什麼顏色?」
羅奇詫然說:[為什麼問我?」
[當然徵求你的意見,這是我們的新房呀﹗」施美嬪一奔正經地說。
羅奇不禁又一征:[什麼?我們的新房﹖」
施美嬪走近了他,笑問:[難道你又反悔了?」
[施小姐。」羅奇正色說:[我並沒有答應跟妳結婚,這怎麼能叫反悔?」
施美嬪卻強詞奪理地說:[你口頭上沒有答應,但已經以行動表示了﹗」
[我以行動表示了?」羅奇連自己也糊塗起來了。
施美嬪振振有詞地說:[假如你對我沒有興趣,為什麼要強吻我?」
這一問,倒把羅奇問得面紅耳赤,啞口無言了。她的話不錯,既然對她毫無胃口,
又何必強吻她呢?
[哼﹗」施美嬪冷聲說:[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可以讓你任意尋開心的,今天
你要不還出這個交代,就別想我輕易放你過門﹗」
羅奇尷尬地問:[你要我還出什麼交代?」
施美嬪咄咄逼人地說:[別的拋開不談,我就問你一樣,剛才為什麼要強吻我?」
羅奇強自一笑,窘然回答說:[我,我是情不自禁……」
[那不就結啦﹗」施美嬪說:[既然我對你還有這份誘惑力,足以證明你對我並非毫
無興趣,而我已主動向你提出結婚,你就沒有理由拒絕﹗」
羅奇只好苦笑說:[施小姐,結婚是終身大事,必須是兩廂情願的,即使要提出,
似乎也應該由男方……[好吧。」施美嬪不屑地說:[想不到你也這麼保守,那我就讓你
來向我提出吧﹗」
羅奇遇上這種女人,真有點啼笑皆非。自從涉足江湖以來,他遇上的形形色色女
人都有,譬如以寡婦為幌子行騙的[職業寡婦」,黑社會頭子的情婦,出賣靈魂與肉體
的風塵女子,熱情大膽的少女,心狠手辣的女流氓,風騷潑辣的女人,利慾薰心的女財
迷……這許許多多的女人之中,有的跟他出生入死過,有的跟他有過肌膚之親,也有受
過他救助,或施以恩惠的,更有利用他的。甚至有的以不擇手段,千方百計地要置他於
死地。
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居然以強迫手段向他逼婚的﹗儘管他所遇見過的女人
,跟他也發生感情,譬如像那老飛賊范又樑的女兒范小青,就曾以身相許,幾乎使他非
跟她結婚不可。
但那是她老頭子的安排,使羅奇揹上了黑鍋,一直到最後才把真相弄明白︵詳情見
《職業寡婦》一書︶。而且范小青本人並沒有逼婚,只是以為他始亂終棄,於心不甘罷
了。
眼前這女人的大膽作風,卻使羅奇實在不敢領教。他們不過是今天早晨才認識,還
是她主動藉故向他搭訕的,要不是後來事情把他扯進去,他根本不會找上門來。
而現在施美嬪居然直截了當地,便強迫他答應跟她結婚,似乎志在必得,非接受不
可。
這豈不是有點獨斷獨行,完全是霸王硬上弓,強打鴨子上架的作風?
羅奇不禁有種感覺,好像是上了賊船﹗[你怎麼成了啞巴﹗」她已經不耐煩了。
羅奇沉思之下,忽問:[假使我答應,妳準備怎樣做﹖」
施美嬪欣然一笑說:[那很簡單,反正愈快愈好,一切不用你操心,自有人去張羅
和準備,我們只要選一個日子舉行婚禮就成啦﹗」
[還要公開舉行婚禮?」羅奇問。
施美嬪回答說:[為什麼不舉行婚禮﹖我們又不是同居﹗我不但要公開舉行,還得
大大地熱鬧一番,絕不能馬虎﹗」
羅奇詫異地問:[如果公開舉行婚禮,妳不怕宗老人他們去鬧事﹖」
施美嬪冷笑說:[你放心,等我們舉行婚禮的那天,宗老人早已上鬼門關報到了。
只要把他解決掉,其他的那班傢伙就根本不足為慮﹗」
[妳有這個把握?」羅奇有些不相信。
施美嬪大言不慚地說:[笑話﹗真要讓他阻止我結婚,我還能在三寶顏混?剛才你
已經親眼看見了,單我這裡就有二十幾名女槍手,個個的槍法都又準又快。除了她們之
外,只要我一聲令下,隨時可召集兩百人以上。憑他宗老大的幾個人,我們一人吐一
口口水,也能把他們淹死的﹗」
羅奇想了想,遂問:[妳打算幾時舉行婚禮?」
[最遲也在這幾天之內!」施美嬪說:[不過,即使是決定明天舉行婚禮,我也不能
不防你臨時變卦,所以你必須答應我兩件事﹗」
[什麼事?」羅奇急問:施美嬪鄭重說:[第一,這是為了妳的安全,也因為我不敢
完全對你信任,所以在結婚之前,你不能離開我這裡﹗」
[這不是等於軟禁﹗」羅奇悻然說:[還有呢?」
施美嬪忽然臉上一紅,嬌羞萬狀地欲言又止起來,但她猶豫之下,終於鼓足了勇氣
,硬著頭皮說:[那就是我們得先行交易,然後再擇吉開張﹗」
羅奇頓時一征,在他的感覺上,一個女人主動逼婚,已經是夠大膽的,想不到她居
然當面赤裸裸地提出這種條件,簡直太不像話﹗所謂的先行交易,擇吉開張,是一般店
鋪急於做生意,必須先開始營業,然後再選個黃道吉日補行開張。若以男女結婚而言,
則是先行夫婦之道,再擇吉舉行婚禮。
她的意思,豈不是開門見山地說明,要羅奇先跟她發生肉體關係,使生米煮成熟飯
,將來想賴婚也賴不掉?可是她怎麼沒想到,這並不能作為羅奇非跟她結婚的保證,縱
然有過肌膚之親,他也照樣可以一走了之呀﹗不過,她既毫無顧忌地當面提出來,倒把
羅奇弄得非常尷尬,簡直窘得無從回答了。
就在他啼笑皆非之際,施美嬪突然出其不意地撲進他懷裡,雙臂一張,緊緊將他的
身體抱住,仰起臉來望著他笑問:[怎麼?你好像不同意?」
羅青怔怔地說:[我,我倒有個建議,不知施小姐認為如何﹖」
施美嬪急問:[什麼建議?」
羅奇正色地說:[也許妳覺得我的思想太陳舊,人落伍,跟不上這二十世紀的太空
時代。但我總認為,一個女人就得像是個女人,成天在黑社會裡混,跟九流三教的人物
打交道,實在不倫不類。
尤其施小姐已有意思找個歸宿,那倒不如就此退出江湖,離開這是非的漩渦……施
美嬪打斷了他的話,冷聲說:[你少在我面前賣膏藥﹗現在的男女平等,任何男人能做
的事,女人也照樣能做﹗何況我辛辛苦苦,幾年的心血都全部放在這裡,才有今天的
一點基礎,誰也不能使我放棄﹗」
羅奇終於直截了當地問:[那麼我跟妳給了婚,又算什麼身份?」
施美嬪毫不猶豫地回答:[你當然是我的丈夫,這裡的一切就屬於我們兩個人所共
有﹗」
羅奇對這種誘惑無動於衷,不屑地說:[換句話說,就是要我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形同妳最親信可靠的爪牙﹖」
施美嬪忿聲說:[你別自命清高,有人還求之不得呢﹗」
羅奇忽然靈機一動說:[好吧,我既上了賊船,一切只好任憑擺佈,妳就看著辦吧
﹗」
施美嬪以為他已被迫就範,不禁大喜過望,立即把抱住他身體的手放開,居然以命
令的口氣說:[現在你抱我上床去﹗」
羅奇不動聲色,暗中已把拳頭握緊,正待出其不意地一拳把她擊昏,然後再設法脫
身,不料尚未及出手,忽聽門外一名女郎大聲說:[施小姐有命令,她已經睡了,任何
人不許進房吵醒她﹗」
羅奇暗自一怔,不便貿然出手,按著又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剌剌地說:[我可不是
﹃任何人」,你們把眼睛睜亮些看看﹗那女郎警告說:[黃先生,你要硬闖進房去,可
就別怪我們要對你不客氣了﹗」
外面來的竟是黃小東,他不買帳地冷笑說:[哼﹗我倒不信你們能咬我一口﹗」
施美嬪急用手向浴室一指,輕聲說:[羅奇,你先迴避一下﹗」隨即向房門外,大
聲怒問:[誰在外面吵?」
房外的女郎回答說:[黃先生回來了,他一定要進房……」
施美嬪回頭一看,羅奇已進入浴室,關上了門,她這才突然把房門一開,來了個先
發制人,劈頭就問:[你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黃小東一看地出面,可就神氣了,不
屑地瞪了阻擋他的女郎們一眼,昂然走進房,反手把房門重重推上,始說:[我不是回
來得快,而是特地趕回來向你請示的﹗因為現在有兩條命,可以由我予取予捨,但不知
道妳希望我向哪一個先下手﹖」
施美嬪迫不及待地問:[是哪兩個﹖你快說呀﹗」
黃小東卻故意慢條斯理地說:[一個當然是馬榮才,他已被送進了一家私人小醫院
急救,傷勢很重,等於只剩下半條命,我隨時可以把他送上西天﹗另一個嘛,就是那位
不辭而別的宗老人……」
施美嬪急問:[你知道他的下落了?」
黃小東點點頭,眉飛色舞地說:[我不但知道他的下落,並且剛才還跟他照了面,
只是沒有機會下手,所以特地趕回來向你請示﹗」
施美嬪悻然說:[你既然發現他了,何必還回來問我,就該伺機下手把他幹掉呀﹗
」
黃小東笑笑說:[剛才是沒有機會,但真要向他下手,倒也不見得太難。只是我忽
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什麼問題﹖」施美嬪怒問。
黃小東忽然獰聲說:[妳不惜一切代價,為的是要把宗老大誘來,幹掉了他妳才能
永絕後患。現在我要是向他下手,替妳解決了問題,以後妳自然用不著我了。那倒在其
次,反正我已經獲得了應得的代價,但我不能不考慮到,如今有了正牌的﹃黃領帶」,
妳會不會對付我這冒牌的?」
施美嬪怒斥說:[你簡直在胡思亂想﹗」
[不見得吧﹗」黃小東的眼先向房裡一掃:[如果妳沒有這個念頭,為什麼把那小伙
子留在這裡,卻又不讓我把他幹掉,妳是打的什麼主意﹖」
施美嬪心知羅奇在浴室裡會竊聽,故意大聲說:[就算我看中了他,打算跟他結婚
,你也管不著﹗」
黃小東嘿然冷笑說:[那我當然管不著,但我有權管我自己的事,可不願替妳賣完
了命,結果不但讓那小子坐享其成,人財兩得,弄不好還給我一記冷槍﹗」
施美嬪勃然大怒說:[那你的意思要怎麼樣?」
黃小東用手朝浴室一指說:[叫那小子出來,我們當面談﹗」
施美嬪暗自一驚,猶未及阻止,黃小東已拔出手槍,一把推開了她,就向關著門的
浴室衝去﹗施美嬪欲阻不及,急忙回身衝至門口,突然開了房門,讓外面的四名女郎
衝進來。
她的手剛一指,已衝到浴室門口的黃小東,竟霍地回身舉槍連發﹗[碎碎」兩槍,
擊中了首當其衝的兩名女郎。兩名女郎同時發出慘叫,雙膝一屈,跪跌了下去。
施美嬪見狀大驚失色,嚇得急向後退,全身撲向地板上一滑,衝滑到沙發背後,以
免被這猝下毒手的黃小東當作射擊的內靶。
幾乎是在同時,後衝進房約兩名女郎,也已齊齊拔槍還擊。但黃小東一看兩名女郎
被擊中,便立即全身臥倒,一個滾身,也滾到了一隻沙發後面。
兩名女郎毫無掩護,眼看未能擊中黃小東,忙不迭回身奪門而出,閃身在門外的兩
旁。
變生肘腋,頓使這臥房成了戰場,兩名女郎中槍倒地,另兩名女郎退在了房門外。
施美嬪和黃小東各以沙發為掩護,而關著門的浴室裡還有個羅奇﹗槍聲早已驚動了樓下
花園裡,分佈在各處戒備的女郎們,但她們是奉命嚴陣以待,惟恐宗老大捲土重來,所
以不敢貿然離開崗位,只能抽出幾名女郎衝進宅內,趕到樓上去增援。
可是她們一衝上樓,就被退在房門外約兩名女郎,打出手勢來阻止她們衝進了房去
。
伏在沙發後的施美嬪,這時不禁驚怒交加,咬牙切齒她恨聲說:[黃小東,你他媽
的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自尋死路﹗」
黃小東也豁了出去,把心一橫,嘿然冷笑說:[那也好,我們大家就來個同歸於盡
吧﹗」
[妳不配﹗」施美嬪怒不可遏地說:[姑奶奶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呢
?」
黃小東心裡何嘗不明白,彼此既已翻丁臉,憑他這一支槍,要想突圍而出足絕不可
能的。縱然不顧一切地硬拚,也只能多擊斃對方一兩個女即,他自己終必喪命在她們的
亂槍之下。現在已經是勢成騎虎,[同歸於盡」不過是句狠話,實際上他可捨不得把命
送掉。但目前的情勢已擺得很明顯,施美嬪是絕不會讓他活命的。
因此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能把這女人制住,使那些女即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輕舉妄
動,不得不放他逃出。一是棄械投降,並且以負責幹掉宗老人為條件,算是戴罪立功,
將功贖罪。
但這兩者都不是辦法,他們此刻的距離雖近在咫尺,各以一隻單人沙發為掩護,其
間只隔著一隻長沙發。可是他要繞過去把她制住,卻不是件簡單的事。
因為他只要一動,就難免暴露目標,立即成為房外那些女郎射擊活靶﹗而棄械投降
的話,又怕那女人在盛怒之下,根本不接受他的條件,那他不足弄巧成拙,只好束手待
斃了?
靈機一動,黃小東忽然檸聲說:[施小姐,宗老大馬上就將採取行動,現在妳不但
是強敵當前,也可以說是四面楚歌。
在這兵臨城下的時候,我們卻在自相殘殺,妳不覺得人不智了嗎?」
施美嬪也感到了內憂外患的苦惱,但她非常掘強,冷聲說:[這嚇不了我,就像你
剛才說的,大不了是來個大家同歸於盡﹗」
黃小東不屑地說:[妳捨得犧牲生命,和放棄一切?我可有點不相信﹗」
施美嬪怨聲說:[我不必要你相信,只要用事實來證明﹗」
黃小東看她不為所動,只好橫了心說:[也好,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不過,我們
鷸蚌相爭,結果卻讓宗老大漁翁得利,坐享其成,等著來接收這一切,實在太便宜了他
﹗」
這幾句話正刺中了施美嬪要害,使她心裡一動,終於忍不住說:[妳既然不願意看
他撿便宜,又為什麼倒戈相向,居然向我的人下毒手?」
黃小東理直氣壯地回答:[這完全是妳逼的,狗急尚且會跳牆,妳把我逼急了,我
什麼事幹不出來﹗」
[我把你逼急了?」施美嬪詫異地問。
黃小東冷哼一聲說:[妳自己心裡有數﹗」
施美嬪暗向房外的女郎們打了個手勢,示意叫她們繞至落地窗外的陽台,以窗口的
角度射擊,正好使黃小東的目標暴露,無可遁形。
一面她卻在分散他的注意力,虛與委蛇在故意說:[黃小東,我先問你,你說已經
跟宗老大照過面了,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是又怎樣?」黃小東以為她已心動。
施美嬪笑笑說:[假如你剛才真見到了他,那麼只要你有把握能把他幹掉,我們仍
然可以一本初衷地合作到底﹗」
黃小東不由得暗喜說:[這話可是當真的?」
施美嬪鄭重說:[當然﹗你也知道我為了要除掉老傢伙,是會不惜任何代價的,就
算我的人被你擊斃了兩個,那又算得了什麼?我絕不會跟你斤斤計較﹗」
黃小東謹慎地說:[話雖不錯,但我怎麼能相信……」
他的話尚未了,一眼瞥見落地窗正在緩緩推開。使他立即驚覺,舉槍就向窗門連發
。
[砰砰」兩槍,按著[嘩啦啦」一片大響,窗上的玻璃已被擊碎兩塊。
[啊」地一聲驚呼,繞至窗外陽台的一名女郎,雖未被擊中,卻因正在輕輕推開窗
門,被他這冷不防兩槍擊去,走避不及,頓時被玻璃碎片飛機滿身,刺劃得遍體傷痕,
血肉模糊﹗就在這時候,浴室裡突然衝出了羅奇,奮不顧身地向黃小束疾撲而去。
來勢快如閃電,而且黃小東又在顧彼失此,略一分神,等到他驚覺羅奇撲來,已來
不及開槍阻止了。他剛一翻身舉槍,尚未及扣動扳機,羅奇已以餓虎撲羊之勢,全身
向他的身上撲下去,一把捉住他執槍的手腕,就急向一旁推開。
[碎」地一響,槍走了火,子彈射進了沙發的椅背。
施美嬪趁機滾身到房門口,爬起來就衝出去,她並不讓那些女槍手進房,卻把房門
關上,任由他們兩虎相爭﹗羅奇是打算速戰速決,所以攻勢凌厲無比,抓住對方的手腕
,猛朝地板上連敲,終使黃小東的手鬆開,槍便脫手而落。緊接著,羅奇揮起一記左拳
,狠狠擊在了他右頰上,揍得他齜牙咧嘴地頭一歪,嘴角便流出了牙血。
但這小伙子也不含糊,竟雙臂齊舉,捏住了對方的脖子,使出他他吃奶的勁力一直
猛勒﹗羅青將右臂搭上他的胳臂,猛可往裡一彎,用力向下扭壓,同時左手急出,推住
了對方的下巴。
這一來,不僅使雙方的距離強拉遠了,並且使黃小東的左臂被壓彎下去,右臂頓時
使不上力來,因而解除了頸部被勒的威脅。
黃小東已情急拚命,他把兩腿一分,圍抱住了對方的腰部,竟然又以兩腿力量猛夾
,使得羅奇不由得發出了聲沉哼。這一姿勢,正與在[花社」中,施美嬪騎在羅奇的腰
上,以雙腿夾住他相仿,所不同的是黃小東此刻被羅奇撲壓在下面。
並且,他這油頭粉面的小伙子,並不是女人﹗羅奇對施美嬪畢竟還有點手下留情,
對黃小東可就不客氣了,他突將身子向上一提,猛可生了下去。
他的體重在七十公斤左右,再加上這突然向下,沉坐的力量,黃小東哪能承受得起
﹖[呃﹗」地一聲沉哼,頓使他兩眼翻白,滿臉通紅,幾乎屁滾尿流﹗羅奇趁機大發神
威,雙拳左右開弓,如雨點般地落在對方身上,最後狠狠一記右拳擊上黃小東的下巴,
終使他頭一仰,昏了過去。
一場狠鬥終告結束,全部過程不過是兩三分鐘,確實是速戰速決﹗當羅奇氣喘吁吁
地站起來時,房門也同時開了,衝進來七八名持槍的女郎,立即分散開來,以槍口對著
他。
施美嬪則當門而立,居然拍了兩下手掌,喝采說:[好﹗非常精彩,﹃黃領帶]的身
手果然了不得,真是名不虛傳﹗」
羅奇臉上毫無表情地問:[施小姐準備怎樣處置這小子?」
施美嬪以狠毒的眼光,狠狠瞪了昏在地板上的黃小東一眼,恨聲說:[我真恨不得
親自下手,把他一槍幹掉,但他使我犧牲了兩個好槍手,又傷了一個,讓他一死未免太
便宜了﹗」
隨即向那些女郎吩咐:[把他弄到﹃香壇」去﹗」
[是﹗」女郎們恭應一聲,立即由四名女郎上前,各執一隻手和腳,像拖死豬似的
,合力把黃小東拖出了房。
羅奇不禁詫然問:[施小姐,妳把他弄到﹃香壇」去,是不是要舉行[活祭」﹖」
其實他根本不清楚[香壇」是什麼名堂。
施美嬪冷冷地說:[如果你想開眼界,不妨跟我一起去參觀參觀﹗」
羅奇倒沒這個雅興,他只急於脫身,伺機離開這陰盛陽衰的地方﹗於是不動聲色地
說:[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施美嬪沒有聽出他的一語雙關,以為他是出於好奇,因為[花社」他已親身經歷過
了,[香壇」卻不知是什麼,所以急欲見識一番。並且他也可能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理
,想看看黃小東將吃什麼苦頭。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羅奇所謂的機會,竟是指他自己脫
身的機會﹗施美嬪微微一笑,首先走出了房,那三四名女郎立即把槍插回槍套,仍然以
[押」的方式,帶著羅奇緊隨在後,走出了房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設局】
羅奇這時才想到一個問題,這些女槍手的槍,似乎均未裝滅音器,而剛才發生的槍
戰,難道不怕驚動左鄰右舍?
他來時已在外面打量過,這座巨宅是獨立建造的,附近並沒有其他建築,最近的一
處大概也在幾百碼之外。
當然,就是幾百媽的距離,也可以清晰地聽到這裡的槍聲。可是他卻不知道,這裡
是向治安當局正式登記有案的[三寶顏女子射擊會」。所以施美嬪可以公然拳養著這麼
多女槍手,而且經常練習射擊,不必顧忌讓人聽見槍聲引起人驚小怪,只是大門口從不
懸掛招牌罷了。
這時整個巨宅內又恢復了平靜,那些女郎仍然在各守崗位。嚴陣以待地嚴密戒備著
。
羅奇被[押」出客廳,走到台階上眼光一掃,只見那些女槍手分佈在各處,正以詫
異的眼光向他看。
他已打定主意,這機會絕不能錯過,終於在走下台階時,故意把腳一彎,突然一個
踉蹌跌下去,嘴裡還呼了聲:[啊﹗……」
施美嬪一回頭,見他摔倒在台階前,急向幾名女郎一使眼色,兩名女郎便立即上前
攙扶。
不料羅奇竟出奇不意地,突然出手如雷,拔出了兩名女郎腰間所佩的槍,同時雙臂
齊揮,把上前來扶他約兩名女郎推得踉蹌倒退,跌了開去。
變生肘腋,只見羅奇挺身跳起,幾乎同時雙槍齊發,另兩名剛把槍拔出的女郎,已
被擊中扳機的護指環,使她們的手受震不由得鬆開了,隨著痛呼聲,槍已脫手甩開,掉
在了地上。
羅奇一回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一支槍抵在了正要逃開的施美嬪背後﹗
[施小姐。」他振聲說:[妳最好記住剛才那位黃朋友的話,狗急會跳牆,人急也會拚命
的﹗」
施美嬪不敢再逃,不禁驚怒交加地問:[你要怎麼樣?」
羅奇冷笑一聲說:[我只要麻煩施小姐,親自送我出門﹗」
施美嬪怒問:[你想走?」
羅奇一支槍逼著她,一支槍監視著跌在地比的兩名女槍手,冷聲說:[那是我的事
﹗施小姐,假使妳不想跟我同歸於盡,那麼最聰明的辦法是讓我離開這裡,如果強迫我
留下,結果必然是妳自找麻煩﹗」
施美嬪氣得怒不可遏地說:[你簡直是個狗肉不上秤的混球﹗我為你不惜跟小黃翻
丁臉,這已經表示我不是強迫你,而是誠心誠意地把你留下。難道你竟無動於衷,一點
也不了解我的心意?」
羅奇置之一笑說:[我也知道施小姐是誠心誠意,可惜是你表錯了情﹗」
[哼﹗」施美嬪咬牙切齒她恨聲說:[算我瞎丁眼,才會看錯了人。可是你想一走了
之,也沒這麼簡單,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人的神通,能夠逼我送你出這裡的大門﹗」
羅奇威脅說:[施小姐,我已經說過了,人急是會拚命的,妳可別逼我,否則我只
要手指一扣……誰知施美嬪竟毫不在乎地說:[請便﹗這樣方可以讓人知道,你這鼎鼎
人名的﹃黃領帶」,是怎樣一個人物。不但專向沒有武器的人下手,而且善於在人背後
開槍﹗哈哈哈……」說著,她竟放浪形骸地狂笑起來。
羅奇頓時被她笑得怔住了,他自以為把施美嬪制住。使那些女槍手投鼠忌器,不敢
貿然輕舉妄動,就可以逼她吩咐她們讓路,使他能從容走出這裡了。
不料這女人竟比他更厲害,居然不為所屈,這倒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這一來,反使羅奇茫然失措,一時無所適從了。她的話不錯,羅奇是個成名的人物
,她既無武器,又沒有反抗,他怎麼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從這個女人的背後開槍呢
?縱然他為了脫身,可以不顧一切地狠下毒手,可是一槍擊斃了這女人,情勢必然大亂
,那些女槍手勢必群起而攻。在亂槍之下,他又怎有把握能突圍而出?何況這件事真要
傳出去,那就難免要遭人議論,使他的英名毀之一旦啦﹗羅奇這些年來混跡江湖,憑著
行俠仗義的成績,出生入死地闖出了今天的名氣,實在很不容易,他自然不願輕易毀在
這女人手裡。
但他已經勢成騎虎,箭在弦上,除非硬著頭皮一闖,就毫無脫身的機會了。
羅奇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得把心一橫,突然將槍管朝在她的背後用力一頂,厲聲地
說:[施小姐,現在妳是在用生命,和我的一生虛名在孤注一擲。但我必須提醒妳,名
譽只是人的第二生命,妳真要跟我拚是划不來的,走吧﹗」
於是,他又用槍一頂,使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兩步。就在施美嬪暗自舉棋不定之
際,忽見一名女郎從客廳裡衝出,衝到台階上站住了,大聲訊:[施小姐,妳的電話。
」
施美嬪不由得一怔,忽問:[羅奇,你當真不願改變主意,留在我這裡?」
羅奇斷然回答:[我的主意既已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的﹗」
施美嬪盛怒之下,突然當機立斷地說:[好﹗我放你走﹗」
這女人已冒了火,不用羅奇在後面推,就怒沖沖地向大門口走去。羅奇哪敢怠慢,
亦步亦趨地緊跟著,隨在她後面走向了大門口。她走近大門時,一聲令下,那些女槍手
們便紛紛退讓在兩旁,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開門﹗」她又一聲令下。
守在大門內的兩名女郎,立即去開側門上的小門,但羅奇忽說:[施小姐,我還得
借用一下府上的車子,妳不會不放心,怕我有借無遠,把車子開跑吧?」
施美嬪一氣之下,冷哼一聲說:[好吧,現在是你狠,一切都得聽你的,不過我要
你記住,我一定會報復的,到時候你別怪我心狠手辣﹗」
羅奇毫不在乎她笑笑說:[謝謝妳的警告,我會記住的﹗」
施美嬪氣得鐵青著臉,同一名女郎暗使了個眼色,吩咐說:[把我的車開出來﹗」
[是|」那女郎應了一聲,便匆匆奔向車庫。
這座巨宅的車庫是在大門右邊的花園裡,一排平房,可以同時停置八輛轎車,門是
由電鈕控制的,只要一按就自動開啟,迅速斜升上去。左邊第一間車庫裡,停置的便是
施美嬪用的那輛豪華[凱迪拉克」轎車。由於車庫的一面牆,就是巨宅的圍牆,牆上有
小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所以此刻派有兩三名女郎在監視牆外的動靜。
羅奇一點不敢疏忽大意,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毫不鬆懈地以一支槍逼著施美嬪
,另一支槍監視著那些隨時可能蠢動的女槍手們。
條而,眼看那奉命而去的女郎,把車從車庫裡駛出,他才冷笑說:[施小姐,現在
請叫她們把大門開了,並且請你陪送我出人門﹗」
施美嬪無可奈何,只好吩咐女郎們開丁大門。
車駛到身邊,那女郎便下了車,退開一旁,羅奇立即逼著施美嬪登車,笑笑說:
[請把車開出大門再交給我﹗」
施美嬪在槍口的監視之下,只好發動引擎,等大門一開,便駛丁出去。
那些女郎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一個個都非常機警和謹慎,她們不敢讓大門開的時
間太久,以防宗老大的人萬一在附近,就會趁機攻入。所以等車一駛出,她們忙不迭關
上大門,而將側門上的那道小門開了,準備讓施美嬪被釋後進來。
誰知就在施美嬪把車剎住,要待將車交給羅奇之際,忽見幾輛載滿人的轎車,正朝
向巨宅風電掣而來﹗這時大門已關上,根本來不及把車倒回去,即使她要下車也來不及
了。
她一看情形不對,不由得暗吃一驚,竟然不徵詢羅奇的意見,突然一鬆剎車,腳下
緊踩油門,加足了馬力就把車朝另一方向飛駛而去。
羅奇已發現了大批人馬,他此刻更急於脫身,既由施美嬪親自相陪,而且擔任他的
司機,他當然不加阻止,任由她掌握方向盤了。
[施小姐,」他急問道:[妳看那些人是宗老大帶來的?」
施美嬪無暇回話,冷冷地忿聲說:[你替我回頭看看,他們追上來沒有?」
羅奇回頭一看,果見那幾輛轎車,並未停在巨宅門口。似乎也發現了施美嬪在這車
上,所以緊緊追了土來。
[他們跟上來了﹗」羅奇說:[不過,我看他們對我不會有多大興趣,追的大概是妳
吧?」
施美嬪忿然冷哼一聲,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羅奇被她笑得一忙,不禁詫然間:[笑什麼?」
施美嬪的笑聲突止,冷聲說:[這樣不是很好嗎?讓他們看見你跟我在一起,同進
同出,就算你矢口否認,宗老大也會認定了你就是我的﹃準新郎」﹗哈哈……」說完,
她又忍不住狂笑起來了。
羅奇轉念一想,暗覺她的話倒很可能。本來宗老大已經張冠李戴,把他當成了黃小
東,現在親眼目擊,看見他們雙雙駕車駛出巨宅,這豈不更是抓住了[真憑」和[實據」
﹖[妳現在準備怎麼辦?」他問。
施美嬪恨聲說:[這全是你惹出來的麻煩,要不然他再來多少人,也別想打進去﹗
現在我只好盡力設法擺脫他們,萬一擺脫不了,那就看你的神通,有沒有把握對付他們
那麼多的人吧?」
羅奇故意威脅她說:[施小姐,妳不必指望我替妳賣命,最好還是靠妳自己吧﹗否
則的話,妳還在我手裡,真要被他們截住、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說不定我為了明拆保
身。只好把妳交給他們呢﹗」
施美嬪不屑她恨聲說:[哼﹗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卑鄙﹗」
一氣之下,她又猛踩油門,把車子開得有如騰雲駕霧一般,沿著比拉堡附近的海邊
飛駛而去。羅奇坐在她身旁,真有些提心吊膽,如果是他自己開車,可能開得比這更快
。但他自己有把握,卻不知這女人的駕駛技術如何。
尤其她是在驚怒交迸,情緒非常激動之下開車,萬一技術欠佳,很可能就會失事,
連人帶車衝下海裡去﹗但這時後面的幾輛車正緊追不捨,也在加足了馬力猛追,使他無
法從施美嬪的手裡,把方向盤接過來由自己駕駛。
他的表面上雖力持鎮定,裝出若無其事,但心裡卻不免暗捏了把冷汗,感到非常緊
張,因為他已等於把命交在這女人手裡。羅奇幾乎想逼令她停車,但他也考慮到,那樣
一來,這女人很可能會不顧一切,真把車衝向海裡去,來個同歸於盡﹗這一場飛車追逐
的鏡頭,真足驚險萬分,施美嬪的車沿著海邊飛駛,後面的四輛轎車則緊追不捨,使得
公路上迎面而來的車輛,均紛紛趨避,或者停在路邊讓路。
羅奇又回頭看了一下,不禁憂形於色說:[我看很難把他們擺脫呢﹗」
施美嬪突然把心一橫說:[你手裡握著槍,一切聽你的,如果你要停車把我交給他
們,就請吩咐吧﹗」一面卻把車駛向公路旁的土路。
羅奇尚未置可否,不料施美嬪一個失神,車頭突然一偏,衝出了土路,一直衝向海
邊的沙灘。
[啊﹗…….」她情不自禁地失聲驚呼起來。
突然,車停住了,陷在了鬆軟的沙灘裡﹗後面緊緊追來的四輛轎車,究竟是哪路
人馬呢?
原來他們就是當地的一批職業打手﹗宗凱不愧是位老江湖,憑他在黑社會混丁這麼
多年,哪會想不到這次是有人出賣了他。
否則他怎麼剛越獄出來,趕到施美嬪那裡去。就遇卜丁串先佈置的陷阱?
事後一想,他已明白這是圈套,想把他誘去幹掉,永絕後患。雖然他並不清楚,羅
奇怎麼會捲進漩渦,居然要跟那女霸論及嫁娶的。但他卻懷疑到,出賣他而暗中跟施美
嬪勾結的就是洪勝奎,他這位拜把子的磕頭好兄弟﹗宗凱並非多疑善忌,事實上在他入
獄之前,已重託丁洪勝奎,盡全力要把施美嬪扶植起來。在他入獄後的這幾年裡,洪勝
奎果然不負所託,使得施美嬪在三寶顏的聲勢日大,已儼然以女霸自居。那麼換句話說
,洪老二既出了不少力,當然是她的[功臣」,他們之間怎麼沒有勾結?
如今施美嬪是財大勢大的女霸,宗老大則是越獄的逃犯,在這世態炎涼的社會裡,
一般都附炎趨勢,只有錦上添花,沒有雪中送炭的,洪老二自然不惜出賣宗凱,而巴結
施美嬪啦﹗因此宗老大一看出這種情勢,便對洪勝奎提高了警覺,不敢貿然把自己的計
畫,推心置地跟他商量。
當他把所有的人支開到樓卜的酒吧後,一個人獨自留在房間裡,愈想愈覺得不對勁
。尤其洪勝奎找來的那班人,若情形都是在陽奉陰違,沒有一個是肯真心為他賣命的,
反而得擔心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馬榮才找來的只有趙福順和高弘,這兩個人雖
很夠義氣,但他們只是在此地混飯吃的職業打手,縱然肯為他賣命,畢竟勢單力薄,派
不上太大的用場。
所以在馬榮才被誘奎街上,遭遇狙擊之前,宗老大便已不辭而別,悄然溜之大吉了
。
他這樣做完全是出於迫不得已,因為洪勝奎如果與跟施美嬪在暗中勾搭,設下圈套
來誘他人殼,那麼他的一舉一動,那女人都是了若指掌。他要不趕快趁機離開此地,豈
不是等死﹖宗凱悄然溜出了[玫瑰酒吧」,真有走投無路的感覺,所以他並沒有到別處
去,而是在附近暗中監視洪勝奎這裡的動靜。
馬榮才走出巷口時,遙見對面街邊電話亨裡,正有人在打電話,當時他以為是約他
出來見面的人,沒想到那個人就是宗老大﹗飛車未能撞倒馬榮才,緊接著又一輛轎車風
馳電掣而奎。車上的黃小東舉槍連發,事情貿在發生得太快,宗老大根本來不及發出警
告。眼看馬榮才中槍,他也愛莫能助,只好趁亂悄然混在了圍觀的人潮中。
等到趙福順扛著昏迷的馬榮才,在他的幾名手下掩護之下,衝出酒吧,出了巷外攔
住一部[的士」,登車而去時。宗老大再也顧不得一切了,立即也攔了部[的士」,尾隨
著他們跟到一家私人小醫院。
由於馬榮才受的是槍傷,警方一得到消息就馬上派人趕去,查問受傷的原因。
幸好高弘事先已想到了這一點,只讓趙福順一個人留在這醫院裡,準備應付警方的
人員。他則把其他的人帶走,打算守在附近,以防洪勝奎那班人找來。
不料剛到街口,就見一輛[的士」駛到身邊,車上有人向他叫了聲:[高弘﹗」
他定神一看,車上竟是宗老大﹗宗凱把車門一開,他就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走﹗」宗老大吩咐司機。
車開動了,高弘始詫然急問:[老大,你怎麼跟來了?」
宗凱神色凝重地說:[現在你不必多問,立刻替我想辦法弄套像樣點的行頭,我要
裝修一下門面,免得這副狼狽相,讓人一看就像個逃犯﹗」
高弘不敢再多發問,忙吩咐司機,把車開到了[集中市場」
他的身材跟宗老大差不多,於是獨自下車進入市場,找到一家認識的成衣商店,比
照自己的體型,選了一套深色的西服,以及襯衫和領結。高弘身邊帶的錢不夠,好在跟
老板認識,掛了帳。他做事很細心,又到另一家賒了雙皮鞋,再買了付寬邊的黑色太陽
眼鏡,才走出市場,回到車上。
[快樂池洗澡堂。」他吩咐司機。
這家洗澡堂並不遠,轉個彎就到了。高弘付了車資,先把眼鏡交給宗老大戴上,相
偕下車走了進去。
幹職業打手的,在地方人都混得很熟,對於這班玩命之徒,一般生意人均存有幾分
顧忌。雖然想敬鬼神而遠之,但是找上門又不得不買帳,提心吊膽地跟他們打交道。
[快樂池洗澡堂」是當地華僑所開的,這種地方的人頭最複雜,樂於此道的各階層
人物均有。上直至商富,大老板,什麼大經理之流的,下至販夫走卒,以及九流三教的
角色﹗因此經營這種生意的地方,就跟開戲院、舞廳,甚至於一般色情場所一樣,必須
跟當地的地痞流氓打交道。尤其得買這些職業打手的帳,否則就趁早關門大吉﹗高弘把
宗老大帶到這裡來,是因為他不但跟這裡的老板相識,而且這家澡堂還附設有理髮部,
可以來個全套,使宗凱整個地裝修一番門面。
半個小時以後,宗凱不但已全身煥然一新,而且把滿腮的鬍子剃掉了,只留著鼻下
雨撇小鬍子,頭髮也理過了,前後簡直判若兩人,這時看來儼然是位容光煥發的紳士了
﹗他們離開[快樂池」,立即僱車趕到醫院。宗凱非常關心馬榮才的傷勢,也不管警方
人員是否在場,就迫不及待地逕自闖了進去。這時趙福順仍在接受兩名便衣的查詢,幸
好他應忖的很得體,堅持否認跟受傷的馬榮才認識。只說在路上發現那人受了傷,不能
見死不救,所以才義不容辭地把傷者送來急救。
他很聰明,因為馬榮才尚在昏迷中,接受醫生的手術急救,根本不可能答覆任何
問題。
縱然警方要查明受傷的真相,也得等馬榮才清醒以後,到那時候他們早就把人弄走
了。
而現在兩個便衣人員,非但問不出個所以然,說不定還得稱讚他這種見義勇為的行
徑呢﹗宗凱走進來,正在跟兩個便衣人員說話的趙福順,居然只瞥了他一眼,竟沒認出
他就是宗老大。
但宗老大已發現掛號處旁的長凳上,悶聲不響地坐著個戴太陽鏡的小伙子,穿得西
裝革履,打扮得油頭粉面,讓人一看就很不順眼。
可是他並沒想到,這小伙子就是黃小東,只是沒結上那條黃色的領帶﹗趙福順費了
一番口舌,總算把兩個警力人員應付過去,抄下了他的姓名和住址,又向院方的人交代
幾句,才匆匆離去。
宗凱等他們一走出門,就上前輕聲問:[福順,小馬的情形怎麼樣?」
[你是﹖……」趙福順仍然沒有認出他,不由得一怔。
宗凱摘下了太陽眼鏡,趙福順才驚詫地失聲說:[原來是老大﹗我幾乎認不出丁。
」
宗凱又把眼鏡戴上,急問:[小馬怎麼樣﹖」
趙福順憂形於色說:[已經快四十分鐘了,還沒出手術室……」
正說之間,手術室的門開了,走出個穿著手術衣的醫生,趙福順忙不迭地趨前急問
:[怎麼樣﹖」
醫生取下口罩,正色說:[子彈已經取出了,但情況不太好,因為左肋骨斷了一根
,刺傷了肺葉,同時流血過多,雖然不至於有生命的危險,不過短時間內恐怕很難復元
,並且還不知道右臂是否能活動……」
宗凱急問:[這麼說,就算好了也可能成殘廢﹖」
醫生表情肅然地回答:[我們這裡的設備不夠,只能急救,最好是改送到大醫院去
,徹底檢查一下,也許……」
宗凱一時無法決定,他無意地把眼光一掃,卻發現剛才坐在長凳上的小伙子,竟然
已不知去向﹗他暗自一怔,急向趙福順使了個眼色,走過一旁去輕聲說:[福順,你先
留在這裡,高弘他們還在外面,我去辦點事再回來決定是否把小馬改送別家醫院。」
說完,他使急急走了出去。
高弘正在街邊,跟馬榮才帶來的那幾名手下,注意著附近一帶的動靜,他見宗老大
神色凝重地走出醫院,忙迎上去問:[老大,小馬的情形怎樣?」
[不太好﹗」宗凱心情沉重地說:[高弘。你在此地有把握找到多少人手?」
高弘回答說:[找是能找一批,不過他們都是認錢不認人的,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情
。並且他們要是知道對方是那女人,誰也不敢自找麻煩﹗」
[出高價錢呢?」宗凱問。
高弘猶豫了一下說:[我可以去試試,但不一定能成,除非事先不讓他們知道對方
是誰……」
宗凱胸有成竹地說:[好﹗你立刻去跟他們談談看,無論他們要多大的代價,你全
權替我作主答應下來。只是錢不能馬上就付,最遲明天,我絕對分文不少,如數照付。
並且可以告訴他們,我並不需要他們當真拚命,只不過是替我壯壯聲勢,充充場面罷了
。如果談成了,最好盡快把人帶來,我就在這附近等著﹗」
高弘倒真是他的死黨,立即領命而去。
三寶顏的職業打手,勢力也相當龐大,但他們沒有固定的地盤,而且各自為政,分
成了不少派系,以致成為群龍無首的一群烏合之眾。
不過這批亡命之徒,倒個個都是玩命的角色,動輒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根本不
當回事。同時因為他們沒有固定的地盤,所以流動性也大,不必受地盤的限制,只要找
到門路,付出相當代價,他們就會去賣命﹗但他們跟職業殺手不同,除非是特殊情況。
迫不得已之下,原則上是絕不鬧出人命,只負責打架滋事,為顧主出出氣,或者達到使
對方就範的目的。
高弘和趙福順並沒有後台老板撐腰,他們之所以能在這一行裡吃得開,全憑兩個人
的體格結實,和一股子狠勁,加上手底下有那麼兩下。才能站得住腳。
可是這批職業打手有個通病,就是賺多少花多少,沒一個存財的。因此在他們的眼
睛裡,形成了只認錢不認人,即使[同行」也不例外。
高弘一身之外無長物,雖然宗老大答應最遲明天付錢,但那班傢伙,個個都是不見
兔子不撒鷹的,錢不到手而要他們先辦事,實在很難通融。
尤其對方是[花之市」的女霸,就算事先能瞞住他們,事後讓他們知道了,這倒是
個麻煩,一定會怪高弘不夠意思。不過。如果宗老大真有辦法,能從那女人手裡收回一
切,情形就完全不同了,那時候他們巴結猶惟恐不及呢﹗事不宜遲,高弘只好硬著頭皮
,在一家地下賭窩裡,找到了一批在那裡聚賭的哥們。
剛好這幾天大家手頭都很緊,賭的並不起勁,只是在打發無聊的時間。高弘把握
這機會,一進去就故作振奮地大聲嚷起來:[嘿﹗大家歇歇手,兄弟找到一條財路,油
水很足,誰有興趣撈一票的?」
有人接了腔,沒精打彩地問:[老高,是什麼財路?」
高弘回答說:[那你就不必問了,反正兄弟絕不會騙你們,人家現在正等在那裡。
你們要沒興趣,就乾脆回絕,我好另外去找人﹗」
又有一個大漢歇了手,走過來問:[有多大的油水﹖」
高弘信口說……[價錢由我們開,只要開得出口的,他就如數照付,絕不討價還價
﹗」
[哦?」那大漢似乎引起了興趣,急問:[他要我們幹什麼呢?」
高弘輕描淡寫地說:[很簡單,不必真賣命,只要去替他壯壯聲勢,充個場面﹗」
[顧主是誰?」那大漢似已心動。
高弘正色說:[老鄭,你怎麼忘了幹我們這行的默契,不查問當事人的底細﹖」
那大漢強自一笑,沒有冉問下去,於是回頭向正在賭牌九的打手們吆喝:[喂﹗誰
要去的?」
正在推莊的大漢把牌一推,站起來說:[大家窮哈哈的,我這個莊也推得不帶勁,
乾脆一起去弄點油水回來,再賭個痛快吧﹗」
莊家既不推了,押的人只好歇手,一共二十來個人,連得幾個不是幹職業打手的也
參加了。高弘不禁大喜過望,立即帶著他們出發,離開了這地下賭窟。
職業打手為了行動方便,都是幾個人擁有一部舊轎車。作為代步的交通工具,這幾
個人便等於是一個小組。
二手貨的車子在菲律賓很便宜,而且他們無論是[出差」或者事後逃走,都必須爭
取時間,所以交通工具是少不了的。
他們分乘了五輛轎車,浩浩蕩蕩地,由高弘帶著去見宗老人。
雙方在那家私人醫院的附近見了面,那些職業打手並不認識宗老大,看他那副儼然
一介紳士派頭,還以為他是什麼大老板呢﹗宗凱早已胸有成竹,他並不說明身份。只表
示這是個虛張聲勢的行動。也可以說是有驚無險,僅需替他們充充場面,就是每人一千
美金的代價,這種便宜事能到哪裡去找?
不過他唯一的條件,是必須事後付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他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錢不到手總不放心,因此臨
時便有幾個人不感興趣,表示要退出了。高弘惟恐事情鬧僵,立即挺身而出,拍胸脯錢
由他負責,事後絕對如數照付,分文不少,這才使他們勉強同意。
於是,宗老大把高弘扯到一旁去,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由他和馬榮才的兩個手下
乘最前面的一輛車帶頭,率領所有的打手,共分乘四輛轎車出發。
宗凱自己則帶著馬榮才的另三名手下,借用那些打手的一部車子,落在最後遙遙尾
隨。
他交代高弘的,是把這批職業打手帶到施美嬪的巨宅去,故意示威一番。表示他在
此地並非孤掌難鳴,照樣可以招兵買馬,使那女人不敢對他輕視。同時,他想以這批人
馬吸引住那些娘子軍的注意力,使他們顧彼失此,他則趁機帶著馬榮才的那幾個手下,
繞至巨宅後面設法潛入,來個出奇制勝。
只要能進去,.擒賊擒首,把施美嬪制住了,問題豈不迎刃而解?那時候不怕她不
就範,乖乖地把一切交出來﹗一旦有了錢,就可以使鬼推磨,不但能照付這批職業打手
的酬金,同時更可以把他們羅致旗下,作為他在此地重振旗鼓的黨羽。
不料將近巨宅時,突見大門開處,駛出一輛毫華的轎車。車上正是施美嬪和羅奇﹗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8 風流劫
高弘在最前面的車上,他雖不認識羅奇,卻認出了開車的施美嬪。一看他們把車加
足馬力逃走,他這時無法向宗老大請示,只好自行做主,緊緊地追上去。
後面跟著的三輛轎車,根本不清楚此行的任務,他們只是盲從地,以前面的車子馬
首是瞻。高弘乖的那輛車既然在追,他們也就不分青紅皂白,猛追不捨了。
宗凱的車子落在他們數十碼之後,由於距離太遠,視線又被前面的幾部車子遮擋,
使他根本無法看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一看前面的四部車子,並不在巨宅前停下,卻一直飛駛過去,不禁大惑詫異。正
待趕上去一看究竟,誰知忽見巨宅的大門又開了,又駛出三輛滿載女槍手的轎車,竟也
加足了馬力,風馳電掣地追去。
宗凱見狀突然靈機一動,他並不追上去湊熱鬧,而把車繞向了巨宅後面,在距離圍
牆不遠處的土坡上停了下來。
馬榮才的這幾個手下,雖比不上飛簷走壁出身的宗老人,但他們的身手也不含糊,
否則怎麼能去劫獄?
圍牆雖高,牆頭上卻未裝置通上高壓電的鐵絲刺網,僅僅插滿了碎玻璃,這比監獄
的防範差多了。監獄他們尚且能進去,這就根本不算回事啦﹗他們雖未帶繩索之類的工
具,卻有的是辦法,幾個人都脫下舊上裝,交給一個人,仍然重施故技,以疊羅漢的方
法上去,把舊上衣覆蓋在牆頭上,蓋住碎玻璃的尖端,以免不小心被劃傷。
於是,第一個人上了牆頭,向巨宅內窺探一陣,沒有發現動靜,便立即把宗老大接
上去。
外面只有留下一名大漢把風,他們三人均相繼越牆而入,翻落進了巨宅的大花園裡
。
他們是由巨宅的正後方潛入,而宅內所留下的不到十名女郎,卻全在前面嚴密戒備
,所以顧彼失此,根本沒發覺已被人侵入宅內。
可是,等他們定神一看,才發現擋在面前的,竟是一大片由冬青樹種植,排列成的
[迷陣」
起初他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以為只足一片樹叢。只要穿過去就是巨宅部分了
。
誰知一走進去,便曲曲折折,回回轉轉,轉得他們暈頭轉向,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
出啦﹗宗凱不禁暗吃一驚,正在苦於找不到出路,焦灼萬分之際,突然聽到從巨宅的方
向,傳來了連聲槍響。
緊接著,槍聲由遠而近,竟從巨宅漸向[迷陣」而來。
宗凱不知是宅內發生了事故,還是被那些留守的娘子軍,發覺了他們侵入,陷在了
[迷陣」裡,急命兩名大漢伏下,利用一排排的樹牆作掩護,一個個均拔槍在手,如臨
大敵地嚴陣以待著。
槍聲已進入陣內,這時才聽出,是有人被幾名女郎追擊,大概無法衝向大門,只好
邊戰邊逃,一面舉槍還擊,一面逃進了[迷陣」
逃進陣內的傢伙,似乎對這陣勢很熟悉,他很快就穿入了中心,正待找尋出路逃向
後面,不料卻遇上了宗凱和那兩名大漢。
宗凱一眼便認出,正朝向他們奔來的,竟是在醫院裡坐在長凳上,趁他在跟趙福順
說話分神之際,一眨眼就不知去向的小伙子||黃小東﹗黃小東被羅奇擊昏後,由四名
女郎把他抬進了設在地下室[香壇」裡,本來是要等施美嬪親自發落的。
可是施美嬪突然被羅奇制住,逼著她陪送出大門,偏偏大批人馬趕來,使地無法下
車回進宅內,情急之下,只好把車開跑了。
她這一走開,把黃小東抬進[香壇」的四名女郎卻還在等著,她們誰也不敢擅自做
主,所以只能以槍監視著昏迷未醒的黃小東,而不能處置他。
幾分鐘後,小伙子清醒過來,他瞇著眼睛一看,發覺自己躺在地上,身邊則站了四
個執槍在手,虎視耽耽瞪著他的女郎。
黃小東很狡猾,他忙佯裝仍在昏迷中,不動聲色地靜靜躺著。
但過了片刻,卻未見任何動靜,施美嬪既沒有跟來,她們也沒有對他採取行動的跡
象。
這一來,他可蠢蠢欲動,決定冒險試試運氣了,雖然這是孤注一擲,但總比束手待
斃強些﹗他既決定情急拚命,當然就不顧一切了。
地下室的燈光很昏暗,對他非常有利。突然,他出其不意地一滾﹐滾向一名女郎的
腳下,冷不防抱住她的腿就猛力一掀。
那女郎猝不及防,驚呼一聲:[啊﹗……」頓時身體失去平衡,被他掀倒了下去。
其他三名女郎大吃一驚,舉槍就射,但黃小東竟抱住那女郎一翻身﹐以她的身體當
作了掩護。
一聲慘叫,幾發子彈全射在了那女郎半裸的身體上。
黃小東卻已奪槍在手,連連扣動扳機,使兩名女郎不及避開,被他擊中,倒在了地
上。
剩下的一名女郎見狀,嚇得魂飛天外,連射兩槍,返身就逃向石階去。
黃小東一槍射去沒有擊中,被那女郎逃了上去,他立即跳起身來,拾起另一把手槍
忙不迭追上去,衝出了地下室。
剛衝出門,便見幾名女郎已趕到,情急之下,黃小東靈機一動,回身就奔向了[迷
陣」
他對這陣內的形勢已了若指掌,打算穿過去,由後面翻越圍牆逃出,不料冤家路窄
,竟遇上了被困在陣內的宗老大﹗前有阻兵,後有追敵,頓使黃小東成了進退維谷之勢
,剛把奔勢收住,對方已喝問:[朋友,你是什麼人?」
黃小東一聽宗老大的口氣,似乎並不知道他是何許人,立即急中生智地回答:[我
是為馬榮才去找那女人算帳的……」
宗凱在醫院裡已見過這小伙子,當時他忘了問趙福順,這油頭粉面的傢伙是誰,說
不定他們是認識的,也是趕到醫院去看馬榮才傷勢的呢。
因此他竟信以為真地說:[那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老弟,快過來吧﹗」
黃小東見計已售,不禁暗喜,忙衝了過去,急說:[你們跟我來,我可以找到出路
,從後面逃出去。」
宗凱卻斷然說:[不﹗你既知道出路,就帶我們攻進去﹗」
黃小東不由得一怔,尚未及做決定,幾名女郎已追了進來。
宗凱首先瞥見兩名女郎繞過樹牆,他已吃過這些娘子軍的虧,幾乎把命送在她們手
裡,現在無異是仇人見面,分外的眼紅,毫不留情地舉槍就射。
[砰砰」兩槍射去,一名女郎被他擊中了,另一名還擊了一槍,扭頭就向後逃了去
。
她們只顧追擊黃小東,根本沒想到陣內會遇上一支伏兵,自然難免大感意外,以致
張皇失措起來。
宗凱擊倒一名女郎,精神不由得大振,立即向黃小東喝令:[老弟,替我們帶路吧
﹗」
黃小東也沒想到,在陣內會意外地獲得了援兵,此刻他雖急於脫身,不願再回頭去
跟他們拚命。但宗老大的人比他多,使他不敢抗命,否則就露出了馬腳。
於是,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硬著頭皮,一馬當先搶在前面帶路,帶著他們向陣外
衝去」
這時候,一處海邊僻靜的沙灘上,已展開了一場火併。
施美嬪的車子剛陷在土質鬆軟的沙灘上。後面緊追而來的四輛轎車,便也把車緊急
剎住,停在了土路邊。
車上跳出二十幾個大漢,由高弘為首,他把手一揮,所有的人便分散開來,正衝向
沙灘,企圖將陷在那裡不能動彈的車子包圍。
不料膛螂捕蟬,卻有黃雀在後,後面又有三輛轎車風馳電掣地趕來。
車一到,剛一停就跳出十幾名女槍手,她們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槍就向那批職
業打手射擊。
打手們的身上多半都是帶著匕首的,帶槍的沒有幾個。本來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開火
,可是現在情勢所逼,他們不能束手待斃,只好倉皇回身還擊,在沙灘上展開了激烈的
槍戰﹗坐在車上的施美嬪,一看自己的女槍手們趕到,頓時大喜過望,不禁瞟了身旁的
羅奇一眼,笑問:[你不打算顯顯身手?」
羅奇也弄不清來的是哪路人馬,他冷聲說:[施小姐,妳最好馬上阻止這場火併,
否則必然落個兩敗俱傷﹗」
施美嬪卻自負地說:[笑話﹗你等著瞧吧,這班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
羅奇向沙灘上看去,果見那些女槍手已佔盡上風,就這片刻之間,職業打手這邊已
倒下七八個人,其他的人毫無掩護,簡直成了她們射擊的肉靶﹗職業打手們一看娘子軍
趕來,已認出足那女霸的人。因為在三寶顏,只有施美嬪旗下擁有那麼多女槍手,這是
眾所周知的。
既知對方是不好惹的,他們當然不敢亂來,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那批娘子
軍已開了火。
在這種情勢之下,他們才不得不開槍還擊。無奈他們的槍支太少,而真正拚命的又
只有高弘和馬榮才約兩個手下,自然感到陣勢單薄。
高弘這時大腿上已中了一槍,使他負傷撲臥在沙灘上,仍然奮不顧身地在繼續頑抗
。
車上的羅奇實在看得於心不忍,突然以槍口對著施美嬪,冷聲喝令:[叫她們停火
﹗」
施美嬪卻無動於衷,冷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教我的人停火,難道讓她們當肉
靶給人家射擊?」
羅奇斷然說:[妳的人停了火,對方自然會停火﹗」
[不見得吧﹗」施美嬪說:[如果他們不停火呢?」
羅青很有把握地說:[我負責﹗」.
施美嬪冷哼一聲,突然連接了幾聲喇叭。
說也奇怪,那些女槍手像是得到暗號似的,果然一齊停止射擊﹗對方一停火,職業
打手這邊也立即停火,隨見一名伏在沙灘上的大漢,拉開了嗓門大聲說﹕[喂﹗你們是
不是施小姐的人?」
一名女槍手回答:[施小姐就在車上﹗」
高弘突然負傷跳起來,回身就向陷在沙灘上的轎車衝去。
不料剛衝出幾步,就被那說話的大漢翻身一槍擊中﹗[啊﹗…….」高弘沒想到這
傢伙會猝下毒手,慘叫一聲,衝撲兩步,終於倒在了沙灘上。
馬榮才約兩個手下見狀大驚,盛怒之下,一齊掉轉頭槍口朝向那大漢射擊。
那大漢完全是為了討好施美嬪,才把心一橫,朝衝向轎車的高弘開了一槍,想不到
因而激起眾怒,自己也喪命在亂槍之下。
槍聲突然又大作,不但那些女槍手再度開了火,連職業打手也舉槍向馬榮才的人射
擊,頓時成了一片混戰﹗女槍手們本來已佔盡上風,現在他們這邊發生了內訌,打手們
忽然倒戈相向,槍口朝向了誓死硬拚的馬榮才約兩個手下,自然更便娘子軍們有機可趁
了。
羅奇見狀已欲阻不及,事實上他哪一邊也不願意幫,根本就不願捲進這個漩渦。他
之所以威脅施美嬪,逼她下令停火,只是不忍猝睹這場殺戮罷了。其實就算雙方拚個兩
敗俱傷,又與他風馬牛不相乾,何必要他乾著急?
真是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但現在戰端又起,眼看馬榮才約兩個手下,已相繼
被亂槍擊中,非死即傷,他卻愛莫能助,無法使他們從死裡逃生。
終於,槍聲全部停止了。
因為馬榮才的兩個手下已不再頑抗,雙雙躺在沙灘上,沒有一個倖免﹗羅奇不禁
忿聲說:[現在妳該滿意了吧﹗」
施美嬪冷冷地回答:[我的生命還掌握在你的手裡,如果你認為我應該把命贈上,
那就請開槍吧﹗不過我得提醒你,我們兩條命就是連在一起的,除非你準備跟我同歸於
盡,否則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羅奇向車窗外一看,那些貪生怕死的職業打手,居然一個個棄械投降,高舉雙手站
了起來﹗而那十幾名女槍手,則漸漸圍了過來。正向陷在沙灘上的轎車逼近。
羅奇稍一分神,冷不防地被施美嬪一轉身,突然撲向在他身上,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你開槍吧﹗」她竟向他挑釁。
羅奇的動作也相當快,只一縮手,就把槍管推在了她腰上。但是,他卻實在狠不下
心扣動扳機﹗就這一眨眼工夫,十幾名女郎已衝過來,把車子團團包圍住。
施美嬪忽然嬌聲說:[羅奇,別太固執,識時務者為俊傑,人生不過足短短的幾十
年,何必太認真,意氣用事對你我都沒有益處呀﹗」
羅奇不屑地問:[妳對我還沒死心?」
施美嬪的臉,幾乎跟對方貼在了一起,她嫣然一笑說:[就算是吧﹗反正人家早已
知道,我將跟鼎鼎大名的﹃黃領帶」結婚了,難道你還打算登報否認這件事不成?」
羅奇輕蔑地說:[其實妳只要跟我的﹃名」結婚,任何人只要打上條黃領帶,冒我
的名就行了,根本用不著我出面的。假如我這次沒有來三寶顏,我不信到時候還非得驗
明正身不可的呀﹗」
施美嬪忿聲說:[我們的話到此為止,不必再說下去了,這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吧
,我絕不會勉強的。」
羅奇終於說:[我的決定絕無改變,仍然跟剛才一樣,現在請你吩咐她們退開,全
部把槍丟下。由妳陪我走到土路上去,我上了車就走﹗」
施美嬪猶豫之下,終於憤怒地把他一推,坐起了身子,同車窗外大聲喝令:[你們
全部替我退開,把槍丟掉,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她這一聲令下,誰敢不服從,女郎們當即向四下退開,紛紛丟下了槍。
羅奇這才把車門開了,仍然以一支槍抵在施美嬪的背後,逼令她下車。
這女人真夠厲害,一腳剛跨出車門,突然故意身于向前一傾,撲跌了下來。羅奇一
伸手未及把她抓住,她卻出其不意地抓了把沙,回身就朝他臉上撒去﹗羅奇沒想到這
詭計多端的女人,居然有此一著,使他猝不及防,兩眼頓時被沙迷住了。
施美嬪趁機一個滾身,滾進了車肚底下,一直滾出了車的另一邊。
幾乎在同時,站得較近的幾名女郎已衝來,已奮不顧身地撲向了羅奇。
眼睛是最敏感的,羅奇一被沙迷住雙眼,就不由得急用手去揉拭,但他眼睛還沒睜
開,那些訓練有素的女郎已把他撲住。
拖的拖,抱的抱,還有奪槍的,幾個人七手八腳地,竟把羅奇拖出車外,合力按住
在沙灘上了﹗另外的女郎則趕緊拾起丟下的槍,一擁而上,齊將槍口對準了他。
施美嬪已站了起來,她惱羞成怒地喝令:[把他找東西綑住,立刻回去﹗」
一名女郎立即奔回車上,從車後的行李庫裡,找出兩條長繩,幾個人合力把羅奇全
身捆了個結實,然後抬到停在土路邊的車上。
這時一名職業打手上前說:[施小姐,我們實在不知道……施美嬪冷哼一聲說:
[現在我沒時間,我把這裡的一切交給你們了,收拾完了再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是﹗……」那大漢只好唯命是從地應著。
於是,施美嬪丟下了那輛陷在灘上,無法開動的豪華轎車。帶著她手下的娘子軍們
,擠上土路旁的三部車子,載著戰利品||羅奇,立即打道回府。
誰知回到巨宅門前,按了幾聲喇叭,竟然不見裡面的人開大門﹗再連按了幾聲,仍
然毫無動靜,施美嬪頓時情知有異,忽然間使地想到,宅內一共只有二十幾名女槍手,
大部分均已出動,僅有少數的人留守,說不定宗老大已趁虛而入……念及於此,她便當
機立斷,馬上決定轉移陣地,把車加足馬力,駛離巨宅,浩浩蕩蕩地駛向了[香城樂園
」去。
這女人果然厲害,她要不是機警的話,只要一進巨宅,就很可能落在守株待兔的宗
老大手裡﹗她親自帶了十幾名女槍手,押著被捆成粽子似的羅奇,突然光臨到[香城樂
園」來,這倒是使張海意想不到的。因為施美嬪通常都是晚上來打個轉,巡視一遍,並
且都是單獨來。
張海聞報,忙不迭親自出迎,把這位女大老板和她的手下,以及綑住的羅奇,迎了
進去。
施美嬪身上仍然穿著那形同透明的睡袍,僅在外面加了件晨褸。好在這裡有不少女
人,衣服多的是,可以隨便選套合身的換上,不必為此發愁。
但她並不急於換衣服,一進大廳,就吩咐這裡的主持人張海:[老張,今天這裡停
止營業,把前後門都關閉,多派人手嚴密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出入。」
[是……」張海恭應了一聲。
他剛轉身要走,施美嬪又把他喚住了,說:[還有,你立刻去通知各方面,把所有
能派上用場的人,都集合到這裡來待命﹗」
[是﹗是……」張海領命匆匆而去。
施美嬪這才帶著她的手下,抬起羅奇上了樓。
這裡有供她專用的兩個大房間,一間是休息的,緊鄰的一間等於是辦公室。雖然她
從不辦什麼公,任何事只要交代張海一聲就行了。
羅奇被抬進辦公室,放在了一張長沙發上,這總算對他特別優待,沒把他丟在地板
上﹗十幾名女郎立即各就各位,擔任戒備。兩名守在門裡,兩名守在門外,另兩名則分
立在通隔壁房間的那道門的兩旁。
其餘約九名女郎,便隨侍在側,聽候施美嬪的調遣。
施美嬪當著她手下面前,居然毫無顧忌,走過去在羅奇身旁坐下,春風滿面她笑著
問:[羅奇,現在你改變主意沒有?」
羅奇哈哈一笑說:[這像賭錢一樣,有輸有贏,機會是均等的,誰也沒有把握永遠
穩操勝算。現在固然又是妳贏了,但我可不一定認輸呢﹗」
[那你不打算改變初衷囉?」施美嬪失望地問。
羅奇故意說:[有一個辦法……」說了一半,他卻欲言又止起來。
施美嬪不禁詫然間:[什麼辦法?」
羅奇故作神秘地說:[我只能告訴妳一個人,請附耳過來吧﹗」
施美嬪當真傾過上身,附耳在他嘴旁,不知聽他輕聲說了句什麼,竟使這女人不禁
面紅耳赤起來。
但她卻不服氣地說:[哼﹗你別以為這就能難倒我,你們男人能用那種手段對付女
人,我照樣也能做到﹗不過,我卻有更好的辦法,一定要使你心甘情願地穿上結婚禮服
,否則我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哦?」羅奇不信地說:[妳能使我心甘情願地穿上結婚禮服,我倒直有點不相信﹗
」
施美嬪挑釁地說:[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怎麼賭法?」羅奇問。
施美嬪回答說:[很簡單﹗我這裡有三關,就是酒、色、財,如果你能經得起考驗
,連過三關而無動於衷,我就認輸﹗」
羅奇不甘示弱她笑笑說:[這倒不妨一試﹗但我想先知道,假使僥倖贏的是我……
沒等他說完,施美嬪已斷然說:[那我就一切聽你的,非但不強迫你跟我結婚,而且把
我在三寶顏的一切所有,包括我人在內,完全交由你全權發落﹗」
[這不是在孤注一擲?」羅奇想不到這女人如此任性。
施美嬪自負地說:[我有把握穩操勝算,才敢跟你賭,你大可不必為我操心﹗」
羅奇笑了笑說:[我倒不是為妳操心,而是覺得妳太划不來。因為萬一僥倖贏的是
我,妳的犧牲未免太大。就算妳有把握贏,掌握的不過是一個狗肉不上秤的男人﹗」
施美嬪鄭重其事地說:[但這男人對我的意義卻非常重大,甚至遠超過我目前所擁
有的一切﹗」
羅奇猶豫之下,終於同意說:[好吧﹗我接受這個打賭﹗」
施美嬪不禁暗喜,欣然笑問:[現在由你自己選擇,先過哪一關?」
羅奇心裡暗想,酒能亂性,萬一她在酒裡做點手腳,三杯下肚就失去了理智,無法
控制自己。那麼連第一關都過不了,還談什麼連過三關?
因此絕不能先選擇酒,其他兩關是財和色。這兩樣他都有把握能經得起考驗,於是
笑笑說﹕[就算我是財迷心竅吧,我想先來個見錢眼開﹗」
施美嬪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一名女郎面前,輕聲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四名女郎逕自
走向隔壁的房間去。
羅奇不知這女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只好沉住氣,靜待事態的發展。
這時那受命的女郎,叫了另一名女郎幫忙,合力把羅奇從沙發上扶坐起來,鬆開腳
上捆的繩索,雙手則仍然反縛著。
然後,她們便一言不發地,分立在沙發後面的兩旁,虎視眈眈﹐嚴密監視著羅奇,
絲毫不敢疏忽。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施美嬪才提了口精緻的小皮箱,回到辦公室來。
她走到羅奇面前,捧著皮箱打開,傾倒在茶几上的,赫然都是一紮紮簇新的美鈔﹗
「這是一百萬美金,」她指著那一大堆鈔票,笑笑說:[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這一大筆巨額的現款,確實是具有莫大的誘惑力。但羅奇卻不為所動地,置之一笑
說:[施小姐,妳並不是要我闖關,倒好像是拿著一大包不能吃的糖果哄小孩子嘛﹗」
施美嬪怔怔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是騙你不成?」
羅奇笑笑說:[這區區一百萬美金,在妳施小姐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就是再多
的數目,相信妳也拿得出。可是對我來說,這還比不上一支香煙實惠,因為妳可能只是
吊吊我的胃口,給我開開眼界而已,事實上根本不可能由我去支配分文﹗」
施美嬪認真地說:[沒有的事﹗既然這是給你的見面禮,自然由你全權支配,如果
你高興,就是把它全燒掉了,我也絕不過問﹗」
[真的?」羅奇故意問。
施美嬪斷然說:[我的話絕對算數﹗」
[好﹗」羅奇正色說:[現在就請你點火把它燒掉﹗」
施美嬪居然毫不猶豫,隨手拿起了一疊鈔票,撕開攔腰的紙條,然後再拿起茶几上
擺設的座型打火機,掣著了笑問:[這是你叫我燒的?」
羅奇馬上意識出她這話頗有問題,忙更正說:[我還沒有接受這份見面禮,無權支
配它,所以燒與不燒悉聽尊便,那是妳自己的事﹗」
施美嬪心理暗罵:好狡猾的小子,居然不上圈套﹗但她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笑笑說
:[好吧,這一關算你「派司」過去了,好戲還在後頭,我們等著瞧吧﹗」
她一使眼色,便過來兩名女郎。一邊一個,把羅奇從沙發上架起來,挾持著他走向
隔壁的房間去。
羅奇彷彿是被押上刑場似的,被她們架到「隔壁房間。走進去一看,發現這房間佈
置的非常豪華,儼然是貴婦的臥室,全部是象牙色的名貴家俱,牆上貼著以淡紫色為底
的凸花壁紙,配以淺藍色的紗慢,和紫紅色的窗簾,確實高雅大方。
尤其一走進房,就覺出香氣撲鼻,沁人心肺。顯然足臨時剛噴灑過香水,使人如同
置身在萬花叢中,心神為之蕩然﹗房裡不見一個人影,施美嬪也沒有跟過來,兩名女郎
只把羅奇架到床前,推他在床上躺下,便衝他神秘地一笑,一言不發地逕自離去。
羅奇正在暗自納罕,不知這一關將面臨什麼考驗,忽見通外面走廊的門開了,走進
四個嬌艷欲滴的女郎。她們彷彿是四朵盛開的海棠花,身上各披一件大紅的緞質披風
,這玩意是人家馬戲團裡,表演空中飛人的女郎,出場亮相時穿著的。有些脫衣舞孃,
在開始表演也披著這玩意出場,因為裡面身體上保留的所剩已無幾,不得不以大披風遮
掩。
而這四名女郎,既不是表演空中飛人,又不是脫衣舞孃,哪裡弄來這幾件玩意披上
的呢?
羅奇一眼便認出,她們就是施美嬪剛才帶著離開辦公室的四個女槍手﹗施美嬪自己
不出場,卻讓這四名女槍手,以這種的姿態出現,究竟安的是什麼心呢?
看她們的這身打扮,不禁使羅奇立即意識到,大概她們在披風裡根本沒穿東西,而
是赤裸著。
念猶未了,四名女郎已走近床前,分立在床的兩邊。突然不約而同地,一齊甩掉了
身上披的披風。
羅奇頓覺眼前一片肉色,只見她們一律穿著與肉色相似的。小得不能再小的[迷你
」三角褲和乳罩。乍看之下,簡直就像赤裸裸的全身一絲未掛﹗她們的行動也完全一致
,剛把披風甩掉,就齊向床上撲去,把撐坐起來的羅奇又撲倒,撲在了他身上。
這四名女郎一擁而上,竟然爭先恐後地,搶著羅奇送上熱吻﹗可惜他只有一張嘴巴
,僅能讓行動最快的一名女郎捷足先得,其他三人只好向隅了。
羅奇這才明白,施美嬪是打算用這四名女郎打頭陣,先向他展開攻勢,如果不能旗
開得勝,她大概就準備親自出馬啦﹗她們就像鬧著玩似的,第一名剛送上熱吻,就被另
一名女郎推開,毫不客氣地以自己的香唇接替上去。
羅奇大為憤慨,這已不是在考驗他,是否能經得起女色的誘惑,而是形同戲謔,把
他當成了玩物﹗可是他的雙手被反縛著,無法把撲在身上的幾名女郎推開,縱然奮力掙
扎,也是無濟於事。她們不但放浪形骸,毫無顧忌,而且形同瘋狂。一面向他全身[要
害」進攻,一面吃吃地笑個不停,聲浪陣陣傳到了隔壁的辦公室。
施美嬪正站在門旁,等著看她們的[成果」。從這女人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似乎
很有把握,絕對能穩操勝算,贏得跟羅奇賭的這個東道!
正在她全神貫注地竊聽動靜之際,忽見張海匆匆地闖了進來,向她神色緊張地報告
:[施小姐,有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施美嬪急問。
張海走近了她,回答說:[洪老二剛才來了電話,他說十分鐘以前,帶了幾個人趕
到施小姐的公館去。正好撞見宗老大和馬榮才的三個手下出來,車上還有個好像是黃小
東?」
[什麼?」施美嬪不禁驚怒交加地問:[那小七居然跟宗老大搞在一起了?」
張海點點頭說:[很可能﹗當時洪老二幸虧避開了,才沒有被宗老人他們發現。等
他們的車子遠去了,洪老二才帶了人進去。大門是敞著的,進去一看,一點動靜也沒有
,最後在樓上施小姐的房間裡,才見到了十來個女屍﹗」
施美嬪驚得臉色大變,急問:[我那裡留守的人,一個活的也沒有?」
張海沮然說:[一個也沒有,洪老二已經召集了大批人手趕去,特地打電話來,要
我向你報告……」
施美嬪突然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她恨聲說:[好個心狠手辣的宗凱,居然把我留守
的人來定甲盡殺絕,我們就鬥鬥看﹐究竟鹿死誰手﹗」
說完,她一揮手,示意張海退了出去,然後一轉身,走向了隔壁的房間.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羅奇陷在了肉陣裡,被那四個肉彈攻擊得無法還手,已漸漸招架不住了。
正感窘急萬分,不料施美嬪竟已親自出馬﹗她一進房,就喝阻住四名女郎:示意她
們鳴鑼收兵,退出了房去。
羅奇這時躺在床上已是氣喘吁吁,彷彿經過了一場猛烈的戰鬥,身上早就衣衫不整
,被她們連衣扣都拉掉了幾粒,簡直使他狼狽不堪﹗施美嬪走到床前,只見他滿臉口缸
。連身上都有,不禁笑問:[你是到此為止,自認輸了,還是要繼續下去﹗」
羅奇不屑地說:[難道妳還打算現身說法?」
施美嬪笑笑說:[本來我是要親自出馬,跟你一決勝負的。但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決定暫時保留這一關,到今天晚上才讓你闖﹗」
[為什麼?」羅奇詫異地問,他似乎沒有聽出這女人的一語雙關。
施美嬪忽然鄭重其事地說:[因為無論你同不同意,我已經決定了,今大晚上就跟
你舉行結婚﹗」
羅奇哈哈大笑說:[這真是霸王硬上弓啦﹗我倒是不相信,妳能強迫我穿[結婚的禮
服,走上禮堂去?」
施美嬪胸有成竹地笑笑說:[妳不必操心,我自然會有安排。不過現在你得乖乖的
,在這裡養精蓄銳,晚上好做新郎﹗」
說完,她扭頭就走,開了通隔壁辦公室的那道門,把那些女郎全叫過來,如此這般
地輕聲地交代了一番。
女郎們立即分散開來,在房裡守著,嚴密地監視著羅奇。
施美嬪這時才叫人找來套合身的衣服換上,然後來到樓下,在帳房裡面張海的辦公
室,抓起電話準備打回去給洪勝奎。
可是撥了半天號碼,卻是打不通,她終於想到丁,準是宗老人臨去時把電話線剪斷
了﹗她不禁憤然攔下話筒,立即把張海叫來,吩咐說:[老張,你立刻派人到我那裡去
通知洪老二,叫他馬上到這裡來﹗」
[是﹗」張海領命而去,為了慎重起見,特地選派了幾名精明強幹的得力手下,乘
車趕去把洪勝奎接來。
回到辦公室,只見施美嬪坐在沙發上,心煩意亂地猛吸著香煙,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儼如一座冷冰冰的冰山﹗[施小姐,」張海走過去說:[黃小東那小子真要跟宗老大搭
上了線,他們一旦搞在一起,豈不是會把一切都抖了出來?」
施美嬪面罩寒霜地說:[反正那小子早已心懷異志,根本靠不住了。現在就算他去
投靠宗老大,也不過是使老傢伙多一個槍手而已,根本不足為慮,讓他去把一切抖出來
吧﹗」
張海憂形於色說:[那麼宗老大豈不是馬上就會知道,妳結婚的消息是假的……施
美嬪笑笑說:[但現在已經弄假成貞,而且我已決定,今天晚上就跟羅奇結婚﹗」
[那小子同意了?」張海詫然問。
施美嬪斷然說:[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現在你立刻去準備印發結婚請帖,盡快分送
出去。我馬上抄一份名單給你。時間定在今晚七點,地點就在我家裡。這個結婚的場面
,定要大大的熱鬧一番﹗」
張海恍然說:
「施小姐,妳是不是打算把宗老人誘去?」
施美嬪冷聲說:「你不必多問,快去辦你的事吧。回頭等洪老二來了,我再告訴你
怎麼樣去安排!」
「是!」張海不敢再問,只好唯唯應命而去。
於是,施美嬪獨自在辦公室裡,默默地坐在沙發上,一面猛吸著香煙,一面沉思著
……不到半個小時,洪勝奎已帶著程泰趕到。諸光彪、周沖、桑鵬和睦文浩,也已得到
通知相繼趕來。
施美嬪等他們到齊了,立即宣佈說:「各位,現在宗老大已經知道了一切,雖然他
的勢力單薄,根本不足為慮。但一天不把他除掉,我們就一天不能安心。所以我已決定
今天晚上,跟「黃領帶」羅奇舉行婚禮,老傢伙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趕去阻撓。因此我們
這次必須嚴密部署,絕不能有一點疏忽,只要能把他誘去幹掉,我們就永絕後患了!」
洪勝奎急說:「施小姐,我不是已經打電話給老張了,要他告訴妳,黃小東那小子
跟宗老人……」
「我已經知道了,」施美嬪說:「但跟我結婚的並不是黃小東,而是正牌的「黃領
帶」
--|羅奇!」
「哦……」在場的人無不感到意外。
洪勝奎詫然問:「那小子不是去找妳興師問罪的嗎?他怎麼會……施美嬪把臉一沉
說:「這是我的事,你們不必多問。現在你們立刻把我今晚結婚的消息,向各力而散佈
出去,洪老二留下,我還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是﹗是……」洪勝奎唯唯應命。
等其他的幾個人,告辭離去後,施美嬪才向留下的洪勝奎問:「洪老二,我那些女
槍手是怎麼死的?」
洪勝至回答說:「我仔細看過,都是被槍擊中,有的身上運中幾槍……」
「哦?」施美嬪暗吃一驚說:「我的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雖然她們並非個個都
是神槍手,但十幾個對付宗老大他們幾個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怎麼反而被他們攻進
去趕盡殺絕了?」
洪勝至沮喪著臉說:「當時我也感覺奇怪,除非是有人裡應外合,在她們的嚴密戒
備之下,宗老大根本不可能進得去,而且他帶去的人竟沒有一個傷亡!」
施美嬪已料到,準是黃小東在送進地下室後清醒過來,被他制住了抬他的四名女郎
,才能裡應外合,跟宗老大站在了同一陣線。
但是,這小子怎麼會跟宗老大搭上關係的呢?
她忽然間想到,黃小東匆匆趕回去,曾說已經見到了宗凱,只是苦於沒有機會下手
,所以才趕回去向她請示的。
由此可見,這小子根本是一派胡言,實際上很可能他早已經跟宗老大暗中勾結了。
否則昨夜他為什麼故意賴在這裡窮賭,不肯出手對付宗凱?
如果有他助陣,今晨就不會讓宗老大跑掉啦﹗但黃小東是她自己找的,縱然被他人
財兩得,最後又反咬了她一口,她卻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這女人的個性非常佣強,她怎麼能承認自己找錯了人,不但付了黃小東巨酬,還不
惜以自己的肉體作為對付他的額外代價,結果竟是引狼入室﹗因此她言不由衷地說:「
我看那小子大概是落在了老傢伙手裡,他絕不敢出賣我們,跟宗老大搞在一起的﹗」
洪勝奎不了解實際情況,他當然不便反駁,只好微微點了下頭說:「也許是這樣吧
……施美嬪忽問:「洪老二,你知不知道,除了馬榮才帶領的幾個人,和趙福順及高弘
之外,老傢伙在此地還可能找到些什麼幫手?」
洪勝奎判斷說:「他能找到的,只有趙福順和高弘那條職業打手的路子,那班傢伙
雖然肯賣命,但都是棺材裡伸手||死要錢﹗不見兔子絕不撒鷹,除非錢到了手,才能
差得動他們,而宗老大手頭上並沒有錢﹗」
施美嬪冷笑一聲說:「那就奇怪了,高弘居然替他找了一二十人,就是那批職業打
手呢﹗」
洪勝奎已聽出她的話中有因,急說:「施小姐,宗老大雖然一直就在我那裡落腳,
但我可以發誓,絕沒有提供他金錢……」
「你別緊張,我又不是懷疑你﹗」施美嬪說:「不過,事實上他已鑽了職業打手的
這條路,證明他畢竟還是有辦法,居然想在此地臨時招兵買馬。所以我要你去警告所有
的職業打手,以及任何一方面的人馬,誰要敢跟老傢伙打交道,就別怪我不客氣,使他
們不能在三寶顏混﹗」
洪勝奎把胸脯一拍說:「這個包在我身上﹗本來我還不便公然出面,現在既是宗老
大已經知道一切了,大家抓破了臉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只要我去向各方面打個招呼,絕
對沒人會自找麻煩,強替宗老大出頭﹗」
施美嬪「嗯」了一聲,說:「那你就快去吧,快去快回,回頭把程泰他們都集合
到這裡來。時間很倉促,我們除了部署之外,要辦的事還多著呢﹗」
洪勝奎立即領命而去,匆匆去辦事了。
整個「香城樂園」裡,頓時忙忙碌碌起來,雖然婚禮決定在施美嬪的巨宅內舉行,
但卻以這裡作大本營,一切由這女霸親自坐鎮指揮。
她忙的很起勁,真像有那麼回事似的。連樂園方面自己的人,也以為這位女大老板
,今晚當真要做新娘了。
只有張海微覺懷疑,到時候牛兒不喝水,不能強按頭。羅奇要不願作新郎,看她怎
麼辦?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誰也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唯有她自己心裡有數﹗其實她何
嘗不知道,羅奇是絕不會輕易就範的。但她胸有成竹,早已篤定,所以才能有恃無恐,
否則就不至於這麼獨斷獨行,沒有一點把握就貿然發出喜帖了。結婚喜帖是在一個小時
之內趕印出來的,但在兩個小時後才發出,因為在這兩個小時裡,施美嬪又以極高的代
價,趕製了一批隨帖附贈的禮物。
她這種發喜帖的方式,是別開生面的,從來沒有人結婚發出的喜帖,還要隨帖附贈
禮物的。只有她獨創一格,而附贈的禮物有個精緻漂亮的長方型紙盒,紮上紅色的緞帶
,裡面裝的則是一條黃色的領帶﹗張海依照她所開列的名單,發出六百多份喜帖,也就
是隨帖送出六百多條黃領帶,派出大批人馬負責分送。因為郵寄已來不及,婚禮定在當
天晚上七時舉行,送出喜帖時已經快六點了,距離舉行只有一個多小時﹗這種倉促舉行
的婚禮,大概可說是空前絕後的吧﹖在施美嬪的巨宅裡,早已派去一批人手,一方面張
燈結彩,佈置禮堂和一切。由於時間太倉促,無法準備喜宴,決定以酒會的方式招待賀
客。
另一方面,由洪勝奎負責指揮,在整個宅內部署,了天羅地網,準備等宗老大自投
羅網。
施美嬪所邀請的這六百多位客人,幾乎包括了整個三寶顏各界的知名之士,以及黑
社會裡頗有分量的人物,甚至邀請了警方的人參加。
經過幾個小時的忙碌,張羅和部署,一切終於就緒,只等到時候紛墨登場,新郎新
娘前往禮堂舉行婚禮了。
現在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而這一場戲的主角,表面上雖是施美嬪和羅奇,
但實際上卻是宗老大。
但是,施美嬪一個人不能獨腳戲,她究竟有什麼把握,能使羅奇出場呢?
這問題一直困擾著張海,眼看六點已經過了。距離舉行婚禮尚不足一個小時,而施
美嬪的這個悶葫蘆,卻始終沒有打開來,實在令人納悶不已。
他終於忍不住了,溜到樓上的一個房間去,向已經穿上結婚禮服,正在由幾名女郎
幫著妝扮的施美嬪問:「施小姐,時間已經快到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施美嬪輕描淡寫地說:「急什麼,反正賀客到了不會馬上就走,讓他們等等有什麼
關係﹗」
張海強自一笑說:「我不是擔心這個,而是羅奇那小子……施美嬪正把唇膏塗上,
撇了撇嘴,始說:「你放心,到時候說不定他還得爭著當新郎呢﹗」
張海不由得一征,詫然問:「他會「爭」當新郎?難道另外還有個新郎嗎?」
施美嬪笑了笑說:「老實告訴你吧,喜帖上印的新郎名字雖是羅奇,但到目前為止
,連我也無法知道,跟我結婚的究竟是誰呢﹗」
「哦?」張海不解地間:「這是什麼意思?」
施美嬪故意又賣起了關子來,她說:「天機不可洩漏,現在妳不必問,到時候就會
明白了﹗」
張海又怔了怔,茫然說:「那麼羅奇那小子,是把他留在這裡,還是……」
施美嬪直截了當地說:「當然是跟我一起去﹗」
張海不便再問,只好訥訥地說:「那我就去吩咐他們把車子準備好,等施小姐一弄
好了,就通知我……」
施美嬪遂說:「今晚這邊不必留太多的人,只要留幾個讓人家看就行了,其他的人
回頭一齊跟我走﹗」
「是﹗」張海恭應一聲,匆匆出了房。
施美嬪已化妝完畢,對著鏡子顧影自憐一番,連她自己也暗覺,鏡中穿上新娘禮服
的她,確實風華絕代,儀態萬千。尤其這身潔白的紗服,使她更顯示出端莊俏麗,宛似
仙女下凡。
可是,她這麼漂亮,既有財又有勢,卻沒有人敢領教﹗突然之間,使她的心裡上蒙
上了陰影,不禁輕喟了一聲,黯然神傷起來。
對著化妝鏡出了會神,她終於忿然起身,帶著那幾名女郎出房,走向軟禁羅奇的房
間去。
在這幾個小時之中,羅奇被十來個女郎以槍嚴密監視著,使他毫無腦筋可動,更沒
有機會脫身。
他倒很能隨遇而安,索性處之泰然,躺在了床上睡大覺﹗對於施美嬪在這幾個小
時裡,緊鑼密鼓地安排了一切,羅奇根本毫不知情。只是暗覺有些納悶,因為她一去就
不返。不知在忙些什麼﹗當然,他更不知道,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中,整個三寶顏已為
他跟施美嬪,將在今晚閃電結婚的消息而轟動,幾乎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尤其黑社會中,更是議論紛紛,莫衷一是,彷彿世界末日日突然來臨﹗洪勝奎已向
各方面的人打過招呼,其實等於是傳達施美嬪的命令,通知他們不得以任何方式幫助宗
老大,使他完全陷於孤立。
在三寶顏洪老二的勢力已很大,算得上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再加上那財大勢大的
女霸,誰還敢捲進這個漩渦裡去自找麻煩。
其中最倒楣的就是那班職業打手,他們財迷心竅,原來指望撈上一筆的,結果非但
沒撈到油水,而且還損失了不少人馬。
現在他們卻把這筆爛帳,全部記在了宗老人的頭上,在各處找尋這個人。一方面固
然是要找他算帳,一方面也是想替施美嬪出力,以便將功贖罪。
可是,宗老大和黃小東,以及馬榮才的三個于下,自從離開施芙嬪的巨宅後,就已
不知去向。儘管那班職業打手在分頭搜索,卻始終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他們究竟上哪裡去了呢?
連獨自留在醫院的趙福順,也跟宗老大失去了聯絡,不知他們的去向。
這時候……施美嬪帶著幾名女郎。來到了軟禁羅奇的房間,,看他竟已躺在床上睡
著了。不禁使她又好氣又好笑,想不到這小子倒真拿得起放得下,似乎是對他自己的處
境毫不在乎﹗她立即走到床前,大叫一聲:「喂﹗天黑啦﹗」
羅奇不知是佯裝的,還是真睡著了,被她這一聲人叫。突然一驚而醒。
他的雙手被反縛著,只好側身而臥。這時翻過身來睜眼一看。站在床前的,居然是
穿上了新娘禮服的施美嬪﹗「喲﹗好漂亮的新娘﹗」羅奇向她喝起采來。
施美嬪的臉上微微一紅,窘然說:「少在那裡諷刺我,現在你的精神大概已養足了
,也該起來打扮打扮呀﹗」
「是要我打扮成新郎?」羅奇笑問。
「那倒不一定,」施美嬪說:「反正你得去參加婚禮,總不能就這樣衣衫不整地去
﹗」
說時一使眼色,跟進房來的幾名女郎便上前動手,不由分說地把羅奇從床上拉起,
七手八腳地,替他將衣服整理了一下。
一名女郎則打開紙盒,取出條嶄新的黃色領帶,硬把他原來的領帶鬆開,換上了這
條新的﹗羅奇的雙手被縛,只好任由她們擺佈,直到被換上了這條黃色領帶,他才苦
笑說:「妳倒您的真周到,居然替我標明了標記﹗」
施美嬪冷聲說:「只要你不是冒牌的,難道還怕讓人知道你是誰?」
說完,又使了個眼色,兩名女郎便一左一右,架了羅奇就往外走。
其他的女郎則前呼後擁,隨同施美嬪一起出了房。
剛到樓下,便見張海匆匆走來,看他那副緊張的神色,似乎又發生了什麼事故。
施美嬪等他一走近,就迫不及待地問:「老張,你慌慌張張地幹麼﹖」
張海暗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走到一旁去,避開了羅奇,始輕聲說:「洪老二剛才來
了電話,說是黃小東那小子去了……「他們發現他了?」施美嬪急問。
張海更正說:「不是發現了他,而是那小子公然出現的﹗」
「哦?」施美嬪詫然問:「黃小東居然有這麼大的狗膽?」
張海正色說:「聽洪老二說,那小子不但穿得西裝畢挺,還打了條黃色領帶,公然
在跟賀客們周旋,使很多人以為他就是新郎呢﹗」
施美嬪冷冷地一笑說:「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小子一定會趕去湊熱鬧的﹗」
張海怔怔地問:「施小姐料到他會去?」
施美嬪點點頭說:「這是我意料中的事﹗你忘了我剛才在房間裡跟你說的話,到時
候羅奇可能會爭著當新郎﹖」
張海這才恍然說:「噢,我明白了,黃小東這一露面,一定還是以「黃領帶」的身
份自居,讓人誤以為他就是羅奇。現在你把真正的羅奇帶去,他自然不願被人冒名頂替
,所以不得不挺身而出,當眾揭穿那小子是冒充的。這樣一來,他自己就非做新郎不可
了﹗對不對?」
施美嬪面露得色地說:「黃小東很聰明,也很狡滑,他以為這些日子來,一直以「
黃領帶」自居,使很多見過他的人,已經誤以為他就是羅奇了。今晚在大庭廣眾的面前
公然出現,以新郎的姿態自居,到時候自然不便否認,當眾揭穿他的身份。同時有恃無
恐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認為我們絕不敢採取行動,對他只好莫可奈何,所以不敢露面
。但他卻沒想到,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不惜孤注一擲的﹗」
張海擔心地說:「萬一羅奇根本不理會,任由黃小東冒充倒底,而那小子又公然以
新郎自居,難道妳就直跟他結婚不成?」
施美嬪胸有成竹地說:「這倒不必擔心,不過,如今黃小東已經跟宗老大搞在一起
了,那小子現已露面,老傢伙就隨時會出現。我們成敗在此一舉,絕不能有絲毫疏忽,
否則不但弄巧成拙,而且將前功盡棄﹗」
張海點了點頭說:「我相信洪老二也知道這一點的,那邊由他負責部署,裡裡外外
將近一百多人。再加上混在賀客中的,和我們現在帶去的,總數已超出兩百人以上。宗
老大只有幾個大人,除非他知難而退,今晚不敢去冒險,否則我們要對付不了他,那豈
不是讓人笑掉人牙﹗」
施美嬪可沒有他那麼樂觀,神色凝重地說:「你不要太輕敵,就因為雙方的實力太
懸殊,宗老大沒有點把握,是絕不敢去冒險的。
所以我們得防他用詭計,或者放冷箭,這就叫不能力敵則以智取﹗回頭你告訴洪老
二一聲,無論發生任何情況,必須力持冷靜和鎮定。要大家沉住氣,絕不能亂,宗老大
只有在亂中才能有機可趁﹗」
張海唯唯應命說:「是﹗是﹗施小姐請放心,今晚除非老傢伙不敢去,否則我們就
絕不會再讓他跑掉﹗」
施美嬪最後又叮囑說:「記住,回頭通知所有的人,無論是誰發現了老傢伙,就格
殺勿論﹗」
於是,他們帶了大批人馬,男男女女,一共有四五十人,分乘了八九輛轎車出發,
駛離了「香城樂園」
最前面是兩部轎車開道,第三輛便是張羅結彩的禮車,車上載著雙手仍被反縛的羅
奇。
他身旁是穿著結婚禮服的施美嬪,另有二名臨時權充伴娘的女槍手,分坐在靠車門
兩旁,以手槍監視著這位「新郎」
張海親自擔任駕駛,他身旁另有兩名女槍手,這部車上一共戴乘了男女七個人。好
在是輛加長型轎車,並不感覺到擁擠。一行車隊,浩浩蕩蕩地直駛向了比拉堡附近的海
邊。
喜帖上印的是「七時觀禮」,但在六點鐘以後。賀客便已絡繹不絕湧到,使得巨宅
外車水馬龍,門庭若市,一時盛況空前,熱鬧極了。
施美嬪是「花之市」的女霸,財大勢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新郎更是名
震東南亞一帶的「黃領帶」,這雖不是「珠聯璧合」,倒也是「門當戶對、的結合,自
然大為轟動﹗更有一點,就是今晚的婚禮,有些突如其來,雖然施美嬪將結婚的消息,
早已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三寶顏。但謠言滿天飛,言論紛紛,莫衷一是,直到各方
面接到了喜帖,大家才相信她是真的要跟羅奇結婚了。
結婚是件終身大事,絕不可能倉促決定,通常喜帖都是在早幾天發出,讓受邀的人
在時間上有個安排,結婚的人自己也得有充分時間準備一切。
而這次卻是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個小時,各方面才臨時接到喜帖﹗像這種急就章的婚
禮,受邀的人如果無意參加,正好有理由找藉口,可以推說接到喜帖太遲,或者另有約
會在先,就名正言順的推掉了。
但是,喜帖只發出六百多份,而在六點鐘以後,陸續到來的賀客已超出七八百人,
並且還在繼續增加。由此可見,這場婚禮實俱有極大的號召力,才會有這麼多人趕來看
熱鬧﹗不過,很明顯的,大家都似乎預感到今晚可能發生意外事故,所以儘管喜帖上印
著「闔第光臨」,賀客盡量避免攜家帶眷。可是誰也不願錯過這個熱鬧場面,只好單獨
前往參加。
幸虧如此,否則到的人數將更為可觀﹗將近七點鐘時,賀客已超過了一千人以上,
婚禮是辦喜事,不能「憑帖入場」。所以他們只能暗中防範,和加強戒備,卻不便弄得
門禁森嚴,非要賀客出示喜貼,表明了身份才能讓進,那像什麼話?
因此黃小東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通行無阻,誰也不能
擋他的駕。
施美嬪這座巨宅,客廳相當大,平常要到舉行「派對」或盛大酒會,招待三五百客
人是不成問題的,如今人數已超出了一倍以上,自然顯得非常擁擠。
由於擁擠,就難免顯出混亂。尤其這數以千計的賀客中,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參
加婚禮本來就是湊熱鬧,就算新娘是本地的女霸,也不能禁止賀客喧嘩,一個個都必須
保持肅靜呀﹗客廳裡掛燈結彩,佈置得喜氣洋洋,賀客早已齊齊一堂,大有人滿為患的
趨勢。而七點鐘已經過了好幾分,婚禮卻毫無舉行的動靜。
禮堂裡實在太擠,擠得幾乎無法轉身,而且又悶又熱,使得一部分賀客,不得不轉
移陣地,到花園裡去透透氣。
洪老二奉施美嬪的指示,為了防範宗凱潛人在暗中活動,已把整個花園裡,臨時裝
接了無數的燈,照耀如同白晝。並且擺設了幾長列長桌,圍上紅布,桌上擺滿各種美酒
和食物,準備觀禮以後,酒會分為裡外兩部分舉行,以疏散賀客的擁擠。
黃小東一到,就在花園裡穿來穿去,儼然以主人的姿態出現,逢人就亂打招呼,握
手寒暄,使得賀客們都以為他就是新郎﹗但直到目前為止,洪勝奎尚未摸清行情,不知
道黃小東已經被施美嬪一腳踢開,憤而倒戈相向,倒向了宗老大那邊。
同時他更不知道,施美嬪今晚突然決定結婚,到時候新郎究竟是誰。因此他冷眼看
著黃小東以新郎白居,卻不便貿然上前干涉,只好任由那小伙子神氣活現。
果然不出施美嬪所料,黃小東就是看準了,他們絕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揭穿
他的身份,或者對他採取行動,才敢有恃無恐地趕來。
洪勝奎主要的任務,不是監視黃小東,而是負貫注意每一個進來的賀客,惟恐宗凱
化了裝混入。
因此他把監視黃小東的任務,交給了周沖和幾名大漢,他則跟程泰、諸光彪守在大
門口,表面上是接待客人,實際上則是親自坐鎮把關。
私梟頭子桑鵬,和販毒組織的主持人陸文浩,今晚各把自已手下的人馬全部帶來,
他們都偽裝成賀客,混在人堆裡晃來晃去。
整個巨宅內的戒備,則由直屬施美嬪旗下的人馬擔任,他們的人數眾多,將近有一
百多人﹐一部分扮成招待人員,一部分分散在各處。
不過他們所負責的範圍,只限於整個巨宅的內部,樓上樓下,禮堂裡裡外外,以及
宅前的大花園,車庫,到宅後「迷陣」前為止。
因為這班人對「迷陣」並不熟悉,進去了可能找不到出路,被困在陣內。同時洪勝
至認為,宗老大縱然真來,大可化裝一番,冒充賀客混入,而不至於鑽這個「牛角尖」
。所以只有在陣外派了幾名大漢防守,作為以防萬一,不願使太多的人手陷在這裡。
嚴格的說起來,洪老二的這一番部署,確實嚴密周詳,處處都顧慮到了,宗老大真
要敢闖來,無異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七點已經過了十分,婚禮仍然毫無舉行的跡象
,賀客們開始竊竊私議了,同時氣氛也隨之煩亂不安起來……這時有人走到了黃小東面
前,同他搭訕地問:「羅先生,你怎麼還不去把新娘接來?」
他們居然真把黃小東認作是羅奇了﹗黃小東並不否認,他笑了笑說:「大概就快來
了吧﹗」
那賀客又問:「現在新娘在哪裡?」
他這一問,附近的賀客都圍了過來,因為他們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急於想知道新娘
姍姍來遲的原因。
但黃小東卻反問那賀客:「老兄,你問這個幹麼?」
那賀客被問得一忙,只好尷尬地說:「我,我隨便問問,因為現在已經七點多了﹗
」
黃小東突然把臉一沉,冷聲說:「七點多了又怎樣?我都能等,你老兄急個什麼
勁﹖」
他出言不遜,立刻引起了圍觀的賀客們反感,但懾於「黃領帶」的威名,他們卻敢
怒而不敢言。
這時卻見一位健壯的中年紳士挺身而出,頗不以為然地說:「羅先生,今晚是你結
婚大喜的日子,我們都是來賀喜的,你說話怎麼這樣不客氣?」
黃小東把眼皮一翻,盛氣凌人地說:「不客氣又怎樣?」
中年紳士忍無可忍,怨聲說:「姓羅的,你別以為勾上了施美嬪那女人,就有什麼
了不起的,其實她不過只是……話猶未了,負責監視黃小東的周沖,已急急趕了過來,
忙從中打圓場說:「這位先生,今晚是施小姐跟羅先生大喜的日子,請多多包涵,有什
麼話改天再說吧﹗」
中年紳士冷哼一聲,正待發作,卻聽得大門口「劈劈啪啪」地響起了陣鞭炮聲,使
得剛圍上來看熱鬧的人潮,一齊轉移目標,湧向了大門口去。
新娘的花車終於到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10 死亡婚禮
一行八九輛轎車,浩浩蕩蕩地駛到了巨宅門口,先由前面的兩部車開道,其他的
車子跟在花車後,一直緩緩駛進花園,繞向了宅後。
雖是驚鴻一瞥,很多賀客卻已瞥見,花車上新娘的身旁,居然端坐著另一位「新郎
」﹗新郎突然又來了一個,頓時形成雙包,究竟哪一個才是新郎呢?
就這一眨眼工夫,賀客們發現早先出現的新郎,竟已不知他的去向﹗施美嬪既已來
了,婚禮即將開始,賀客們已無暇尋思兩個新即的答案,一齊爭先恐後地湧向了客廳。
這時宅後突然如臨大敵,連通前面客廳的走道也被洪老二派人守住,不許任何人通
過。
在幾十名大漢和女槍手的嚴密保護下,前呼後擁,護著施美嬪和被架著的羅奇,從
後面的樓梯上了樓。
等他們一到樓上,原來守在樓上的人便全部撤下去,而由那十幾名女槍手接替。僅
只有張海跟上了樓,其他的人馬則分守住前後的樓梯口。
隨後,洪老二匆匆地趕到了樓上來,同施美嬪報告一切和日前的情況。
施美嬪沉思了片刻,.才吩咐說:「洪老二,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還是到樓下去
招呼,向賀客們宣佈婚禮馬上就要舉行!」
「是﹗」洪勝奎恭應一聲,領命匆匆而去。
張海急問:「施小姐,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新郎究竟是誰﹖」
施美嬪卻答非所問,她說:「據我的判斷,宗老大一定混進來了,我們必須把他先
解決。至於婚禮嘛,大不了是不舉行﹗」
張海詫異地說:「這,這怎麼向賀客們交代﹖」
施美嬪忿聲說:「結不結婚是我的事,我要向誰交代?笑話﹗」
張海只好硬著頭皮說:「我,我的意思就是怕被人傳為笑柄呀﹗」
施美嬪冷冷地說:「笑柄總比落個終身遺憾好些!現在你照我的話去做,馬上設法
把黃小東找到,就跟他說,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他真想跟我結婚,就立刻
上樓來見我,否則就把他弄到後面去幹掉﹗」
「是﹗」張海訥訥地說:「那麼婚禮……施美嬪把手一擺說:「你快去吧,我等你
的回話﹗」
張海哪敢怠慢,忙不迭出了房,匆匆趕到樓下去找黃小東談判。
施美嬪這才來到了另一個房間,同被幾名女郎以槍監視著的羅奇笑笑說:「羅奇,
現在已經到了我們彼此攤牌的時候了,剛才你進來時已親眼看到,這上千的賀客,都是
今晚接到喜帖,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喜帖上印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所以新郎無論
是不是你,他都是羅奇﹗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羅奇不屑地說:「當然明白,這就是說如果我不同意,妳就可以隨便找個人冒名頂
替!」
施美嬪不動聲色地說:「本來我確實有這個打算,但現在已用不著我去找人頂替,
因為有人自告奮勇地等著作新即呢﹗」
「哦?」羅奇說:「大概是那姓黃的小子吧?」
施美嬪一本正經說:「不錯﹗他早就到這裡來了,公然打著一條黃領帶,故意在
禮堂裡招搖,使人以為他就是羅奇。所以嘛,他雖然是冒牌的,但對我來說,新郎總有
個現成的在那裡了。萬不得已的話至少可以派派用場,不致使今晚的婚禮,由於新郎不
到場而無法舉行。不過你是正牌的,我當然得聽聽你的意見!」
羅奇置之一笑說:「我既沒有意見,也無意跟他爭作這個新郎!」
施美嬪悻然說:「我倒有個意見,不管他那羅奇是真是假,我的丈夫只能有一個!
」
「你是打算把我除掉?」羅奇問。
施美嬪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那是迫不得已,因為只有把真的除掉,才能使假的變
成真的!」
「這倒很合邏輯!」羅奇冷笑說:「不過妳忘了一點,就是姓宗的一旦查明他是冒
牌貨,他就不能作為妳的護身符!」
施美嬪突然哈哈大笑說:「你不必為我操心,今晚以後,這世界上就永遠不會再有
宗老大的存在了!」
羅奇強自一笑說:「那麼他和我在黃泉路上,大概又可以碰頭啦﹗」
施美嬪不禁惱羞成怒地說:「廢話少說,我只問你最後一句,你究竟……」
她的話猶末了,忽聽房門外有人急促地敲著門,使她只好把話收住,吩咐守著房門
的兩名女郎:「大概是老張,叫他在前面房間裡等著﹗」
那女郎開了房門出去一看,果然是張海。
沒等那女郎開口,傳達施美嬪的吩咐,他竟一頭闖進了房,居然顧不得羅奇在場,
就緊張地說:「施小姐,我們發現了宗老大!」
「哦?」施美嬪暗自一驚,急問:張海回答說:「他不知幾時混進來的,現在就在
大廳裡,和黃小束那小子在一起,居然有說有笑!」
施美嬪氣得臉色發自,怒問:「洪老二他們是幹什麼的?」
張海垂頭喪氣地說:「據洪老二判斷,他們是早就在宅內了,一直躲在﹃迷陣」裡
,因為沒有人進去搜查,所以始終未發現陣裡有人。大概黃小東是先從後面溜出去,
繞向大門公然進來的,宗老大卻是我們剛才到的時候,趁亂溜了出來,混進大廳去了…
…施美嬪驚怒交加地說:「洪老二這混帳東西,簡直是飯桶!那麼我交代你的事呢?」
張海沮然回答:「那小子已經站在證婚桌前了,看樣于是在準備作新郎,等著妳下
去舉行婚禮的呢﹗」
施美嬪沉思之下,忽然恨聲說:「哼!我明白了,宗凱這老奸巨猾的傢伙,是要黃
小東將計就計。繼續冒充羅奇下去,使我不得不跟那小子舉行婚禮。等到木已成舟之後
,他再利用黃小東,從我手裡奪去一切,好厲害的傢伙!」
「那我們怎麼辦?」張海沉不住氣地說:「賀客們等得不耐煩了,剛才我下樓去,
他們的眼光就全盯著樓梯口看,連樂隊都差點奏樂了。」
施美嬪望了羅奇一眼,突然把心一橫,當機立斷地吩咐張海:「你下樓去宣佈,婚
禮馬上開始!」
張海詫異地一怔,剛要問什麼,卻被施美嬪一聲厲﹕「快去!」嚇得他忙不迭唯唯
應命,返身急步衝出去。
施美嬪等張海一出房,她就吩咐兩名女郎:「把他放開﹗」
兩名女郎當然是唯命是從,立即去找把小刀,把羅奇被反縛的雙手上繩子割斷了。
這一來,反而把羅奇弄得莫名其妙了,他不禁詫然問:「施小姐,這又是怎麼回事
?」
施美嬪忿聲說:這與你無關。反正我已改變主意,用不著要你賠上一條命了,老傢
伙由我自己來對付!」
羅奇欲說:「你們的事自然與我風馬牛不相干,但我卻不能讓那油頭粉面的小子,
繼續冒充我的名招搖!」
施美嬪冷冷地問:「那你打算怎麼樣?」
羅奇正色說:「我們不妨談個條件,那小子由我來對付,負責使他乖乖地馬上離開
這裡。不過你得當眾親自宣佈,取消這個婚約!」
施美嬪毫不猶豫地說:「取消婚禮不成問題但我絕不放過那小子!」
羅奇堅持說:「以後的事與我無關,有什麼恩怨,妳儘管再去找他算帳,但今晚
必須放他一馬!」
「好﹗」施美嬪說:「我接受你這個條件,但你必須同意我一個要求,就是你只管
負責把那小子弄走,其他的任何事一概不得插手過問!」
「一言為定!」羅奇表示同意。
施美嬪的臉上綻開了笑容,欣然說:「一言為定!現在請和我一起下樓吧!」
於是,她過去把手朝他臂彎裡一掛,相偕走出房去,儼如一對新人,在那些女郎的
簇擁下,走下了樓。
樂隊突然奏起了婚禮的音樂,整個大廳數以千計的賀客,像罐頭裡沙丁魚似地擁擠
在一起﹐一個個都翹首舉目望著樓梯口。
頓時,整個廳內肅靜了下來。
嚴肅振奮的樂聲中,羅奇終於伴著施美嬪走下樓來,頓使賀客的掌聲如雷。
忽然間,掌聲突止,因為賀客們猛可想起,剛才已經有個新郎出現,這時怎麼又跑
出來一個,究竟誰是和施美嬪結婚的呢?這可把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已這方面的人,全
都弄糊塗了!
但施美嬪卻並不立即宣佈取消婚禮,她也學會了不見兔子不撒鷹,暗用臂肘經撞了
羅奇一下,意思是要他先去把黃小東對付了再說。
這時站在證婚桌前的兩個人,赫然就是黃小東和宗老人!
他們眼看羅奇挽著施美嬪下樓來,宗老大是暗覺驚詫,頗感意外,黃小東則是憤恨
膺胸,彷彿是被羅奇橫刀奪愛,否則就不至於被那女人一腳踢開。
而他們雙方四個人,一共八雙眼睛,卻在怒目相對,似乎是冤家路狹,仇人見面分
外眼紅!
樂隊根本不知就裡,只是按照結婚典禮的習慣,要把一對新人吹送到證婚桌前為止
。
證婚人是恭請的一位商業巨子,主婚人則以內定出張海和洪勝奎擔任,他們早就在
桌旁「待命」,等司儀高呼各就各位了。
照一般結婚行禮的習慣,是要由司儀先請各人就位後,然後高呼新郎新娘就位,樂
隊才開始奏樂,引一對新人緩步向證婚桌前。或是新郎先快步走到桌前,再等新娘由嬪
相或家長陪送就位的。
今晚的這婚禮卻一反常態,但既不是別開生面,也不是標新立異,而是樓下還沒得
到通知,他們就突然走下樓來了。尤其雙方怒目相對。使得氣氛充滿了緊張的火藥味,
很可能會大戰一觸即發,以至把那擔任司儀的,嚇得忘了自己站在那裡是幹什麼的啦﹗
樂隊一看新郎新娘已走下樓來,他們可不能等司儀的高呼「奏樂」了,忙不迭吹吹打打
起來,否則場面豈不太單調乏味,成了演啞劇?
就在羅奇和施美嬪,一步步正走近證婚桌前之際,突然燈光齊滅,整個巨宅內頓
陷一片黑暗中﹗廳內頓時驚亂成一片,剎時鬼哭神嚎、驚呼、慘叫……交織成世界上最
雜亂的樂章,和最混亂的場面!
燈光剛一滅的電光石火之間,宗老人已突然採取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施
美嬪,將她攔腰一抱,挾起來就走。
幾乎是同時,黃小東也撲向了羅奇,在黑暗中抽出袖裡暗藏的匕首,就向對方猛刺
!羅奇早已閃身開去,他倒不是避讓黃小東,而是打算轉向攔阻宗凱。可是他的行動只
慢了一步,已被宗老大捷足先得,挾走了施英嬪。
不過,他卻因而僥倖避開了黃小東猛刺的一刀,總算他命大,否則在一片黑暗中,
根本看不見對方猝下毒手。
驚亂中,羅奇聽出施美嬪的驚呼聲,正漸向樓上去,他急從黑暗中摸索,摸到樓梯
口,就追上了樓。
這時全廳已大亂,誰也顧不了誰,人擠人地湧向門口,紛紛奪門而出。以致不少人
被推倒,按著就被後面擠土來的人潮,從身上踩踏過去。
「啊!……「哇!……「救命呀!」
慘叫聲連起,此起彼落,簡直令人不忍猝聞!
就在這一片大亂中,負責在花園各處戒備的人已紛紛趕來,他們多數均備有手電筒
,可是無法衝進大廳,只能在外面照射。
由二三十支手電筒的照射,才算藉著這幾十道光線。幫助了大廳裡的賀客奪門逃出
,不然,他們只是亂擠一通,連門的方向都摸不到,那就更造成慘重傷亡,後果不堪設
想了。
賀客們逃出大廳的,再也不敢逗留,直接就向大門口衝,一個個暗慶能死裡逃生,
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誰還願留下看熱鬧?
等到賀客逃出的差不多了,那些備有手電筒的大漢,始能相繼衝進大廳,燈光照射
之下,只見滿廳遍地都躺的是人,為數起碼有好幾十個,呻吟之聲不絕。
洪老二被擠在牆角裡,他己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幸好沒有受傷,他這時才想到了
大聲喝令:「快查查看,電燈是怎麼突然滅掉的!」
不遠處有人接了口,是張海的聲音:「還查個屁,不查也知道是宗老大搞的鬼,快
救施小姐才是真的!」
被他一語提醒,洪勝奎才想到了施美嬪,她身上穿著白色結婚禮服,目標顯著,最
容易找尋。但他眼光向全廳一掃,根本不見那女人的影于。
他不禁又驚又急地問:「老張,你看見施小姐沒有!」
張海無暇回答,帶了十幾名大漢,就向樓上衝去。可是,衝到樓上卻毫無動靜,搜
遍所有的房間,也不見一個人影。正在這時候,宅後突然傳來了連聲槍響,一聽就是發
自「迷陣」裡﹗張海立即帶了十幾名大漢,從通宅後的樓梯,急急衝了下樓。
洪勝奎已帶了一批人趕到,其他的人則從花園繞至宅後,幾路人馬會合起來,竟有
百餘之眾。但他們一趕到「迷陣」前,卻一個個全傻了眼,因為沒人帶路,誰也不敢貿
然闖進陣裡去。
幸好一名受傷的女郎趕來,由她帶路,大批人馬才能進入「迷陣」。但是,等他們
千折百彎,東轉西轉地,轉進了「花社」一看,只見十幾名女郎和羅奇,均站在樹牆外
不敢貿然擅越雷池一步。而在那花亭外,正由三名大漢和黃小東在嚴密戒備著,虎視耽
耽地監視著四面八方。亭內則是宗老大和被制住的施美嬪,他們正在進行談判!
一看這情形,大家心裡已明白,是因為施美嬪被宗老人劫持在亭內,以致使他們投
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只聽那女人怒聲說:「辦不到!你可以要我的命,但絕不要想從這裡拿去一草
一木!」
宗老大嘿然冷笑說:「妳的命根本不值錢,我要的是屬於我的一切!」
亭外的黃小東,忽然發現樹牆外人影幢幢,急說:「宗老大,他們又進來了不少人
呢﹗」
宗凱暗吃一驚,但他有恃無恐,逼令施美嬪說:「叫他們統統退出去!」
施美嬪不屑地說:「難道你也怕死不成?」
宗凱盛怒之下,揮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朝她臉上撼去,她卻連氣也不吭一聲!
「我最後警告妳!」宗凱怒聲說:「現在我只要你交出所有的現款和首飾其他的仍
然歸你﹐這是我最後的警告﹐你考慮考慮吧﹐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施美嬪冷笑說:「哼!現在事情鬧大了,你倒會打如意算盤,要我交出所有的現款
和首飾。你可以帶著遠走高飛,一走了之,這裡的殘局卻留給我來收拾,我可不會那麼
傻!」
宗凱勃然大怒說:「妳這一切都是我半生心血,和坐了幾年牢換來的,就算妳也坐
上幾年牢,正好彼此扯平,妳也不見得吃虧!」
洪老二忽然在樹牆伸大聲說:「施小姐,宗老大的要求並不太過分,只要他保證
從此不再涉足三寶顏,我看你就答應吧!」
施美嬪急問:「洪老二,廳裡的情況怎樣?」
洪勝至大聲回答:「死的不知道有沒有,但被擠倒踩傷的人數卻不少,起碼有好幾
十人!」
施美嬪不禁忿聲向宗凱說:「你聽聽,這都是你們闖出來的禍,你們可以一走了之
,叫我這個殘局怎麼收拾﹖」
宗凱忽然輕聲說:「美嬪,妳放聰明些,現在事情已經鬧成這樣子,妳也無法再在
這裡混下去,更不必說稱霸了。妳想想看,當初我一出事,吃上了官司,連洪老,是我
拜把子弟兄,都對我毫無道義。一旦妳坐了牢,他們還會不眾叛親離﹖我就是現成的一
面鏡子,趁現在還來得及,妳不如把一切值錢的,能帶走的都帶走,跟我一起遠走高飛
,到別處去闖天下!」
施美嬪似乎霍然心動,以極輕的聲音問:「你是說我們兩個人一起走﹖」
「當然!」宗凱說:「連妳那些女槍手,也一個都不帶,帶著反而累贅!」
施美嬪猶豫之下,終於微微點了下頭說:「好吧,不過你可不能耍花樣!」
宗凱認真地說:「我可以發誓!」
施美嬪並沒真要他發誓,附耳輕聲向他說了幾句,見他點了點頭,才向樹牆外大聲
說:「洪老二,你立刻把所有的人都帶出去,只叫老張單獨一個人進來,我有事情吩咐
!」
「是!」洪勝奎應了一聲,立即照辦,只讓張海單獨進來,而把其他的人全部退出
陣外。
但他忘了一個人,就是趁人不注意,躺身在掛牆腳下藏著的羅奇!
張海提心吊膽地,一直走進了花亭,施美嬪便向他吩咐:「老張,現在我決定聽從
洪老二的意見,接受宗老大的條件。你立刻去替我辦兩件事,一件是讓阿紅帶你到我的
臥房去,她知道我的秘密保險箱在什麼地方,你用四五一二九的號碼就可以打開。把裡
面的一隻首飾盒,和幾捆美鈔。用枕頭套全部裝進去,叫她替我送到這裡來。另外一件
事,就是你趕快回﹃香城樂園」,把全部現款帶著,直接送到我的遊艇上去等著。不要
讓洪老二或任何人知道,這兩件事能辦到嗎?」
張海詫然說:「施小姐,妳……」
「你不必多問,快去辦吧!」
張海不便再問,他對這位女霸,一向是唯命是從的,於是立即領命匆匆而去。
羅奇躺在掛牆腳下,從樹的根部空隙間,正好可以窺視到花亭,只見亭外的四個人
執槍在手,嚴密地戒備著,使他毫無機會採取行動。
事實上現在連他自己也無法決定,真要有機會採取行動的話,不知究竟該助哪一方
面。
宗老大是越獄的逃犯,施美嬪是陰狠毒辣的女霸,再加上個貪婪卑鄙的黃小東,這
三個人都是社會上的敗類,江湖中的害群之馬。
而且羅奇幾乎把命送在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手裡。他不報復已經是夠寬宏大量
的了,根本犯不著陪著他們玩命,硬把事情再攬到自己頭上來。
剛才他是追進「迷陣」來的,現在洪勝奎已奉命把所有的人帶出陣去,他即使想置
身事外,此刻也摸不清出路了。
此刻他已進退維谷,既不願捲進他們這幾個人的是非漩渦,又無法悄然溜出陣去,
在這種情形之下,羅奇無可奈何,只好靜伏不動,窺視著花亭裡的事態如何發展。
施美嬪在亭內跟宗凱輕聲嘀咕了幾句什麼,連守在亭外的黃小東都不能聽清,羅奇
的距離較遠,自然更無法聽見了。不過,最後她的決定,顯然是已向宗老大妥協,否則
不會命令洪老二把大批人馬撤退,又派張海去取現款和首飾。
但她為什麼要把全部所有都給宗老大,而又吩咐張海回「香城樂園」,將現款悉數
送到她的遊艇上去等著?
這很明顯,她大概眼看事態已經鬧大,殘局無法收拾,只好決定放棄此地的一切,
跟宗老大一起遠走高飛,逃到別處去另打天下啦!
念及於此,羅奇嫉惡如仇的火焰,又在心裡狂熾地燃燒起來,當機立斷,決心要設
法阻止他們……就在這時候,一名穿著紅色上衣的女郎,已提了隻枕頭套,匆匆忙忙地
奔進陣裡來。
羅奇已無暇猶豫,等那女郎奔近,正待進入「花社」之際,他見機不可失,突然滾
出樹牆腳下,出其不意地跳起來就向那女郎撲去。
那女郎猝不及防,被他撲上來一抱,不由得失聲驚呼:「啊!……」
羅奇的行動快如閃電,左手把她佩帶的槍拔出,右手已同時將那沉重的枕頭套奪了
過來。
那女郎連對方是誰都未及看清楚,便被一掌推開,踉踉蹌蹌地跌了開去。
就在這同時,亭外的四個人已驚覺發生變故,一齊舉槍就向樹牆外射擊,千鈞一髮
,那女郎幸虧被推開去,否則便被亂槍擊中﹗羅奇將那女郎一把推了開去,他自已也全
身仆下,滾身開去,避過了亭外射來的子彈。
變生突然,黃小東連發幾槍未能擊中羅奇,竟然奮不顧身地衝出「花社」
可是剛衝出樹牆,就被羅奇臥身舉槍連射,幾乎把他擊中。小伙子嚇得魂飛天外,
忙不迭回身逃進「花社」,衝進了花亭,急說:「宗老大,外面是羅奇那小子,我們
快從後面走吧!」
「走?」宗凱怨聲說:「你他媽的已經撈了一票,老子一個還沒到手,身無分文就
這麼走了?」
黃小東急促地說:「東西已讓那小子得到手了,妳不能要錢不要命。這裡是沒指望
了,好在她已叫張海把錢送到遊艇上去,那已足夠我們……宗老大忽然獰聲說:「原來
你還打算分一份?」
黃小東理直氣壯地說:「宗老大,我們不是事先說好了嗎,事成之後……宗凱嘿然
冷笑說:「現在事並未完,那筆錢是老子僅有的逃亡路費,誰也不能分!」
黃小東勃然大怒說:「宗老大,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他的話猶未了,宗老大已出其不意地舉槍連射,「砰砰砰」一連三槍,全部擊在黃
小東的身上。
黃小東沒想到宗凱會猝下毒手,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慘叫一聲:「哇!……」雙手
急抱胸前,身子一扭曲。衝跌出亭外,倒在了地上。
宗凱急命亭外的三名大漢,以密集的火力阻擋著羅奇的追擊,挾了施美嬪就走。
黃小東已把整個陣內的通路,繪圖外加詳細說明,全部指點過宗凱了。所以他已不
用施美嬪帶路,完全以識途老馬的姿態,挾著她自行找尋出路,準備帶著她從巨宅的最
後面越牆逃出。
羅奇眼看宗凱已帶著施美嬪逃走,而由那三名人漢斷後,阻擋他追去,使他情急之
下,只得把心一橫,舉槍向對方還擊。
馬榮才的這三名手下,只顧著以猛烈火力向羅奇射擊,卻忘了子彈不足,等到發現
子彈告盡,不由得大吃一驚,突然一聲吆喝,回身拔腿就逃。
羅奇跳起身來,一連三槍,彈無虛發,但他總算手下留情,只射他們的下盤,每人
腿上一槍,平分秋色。使他們發出連聲慘呼,一個個全跌倒下去,躺在了草地上呻吟不
已。
他剛衝進花社,不料那紅衣女郎已爬起身來,在後面大叫:「羅先生,等一等我!
」
羅奇不由一怔,回頭一看,那女郎已跟上來,同他急切說:「他們一定是想從後面
逃出去,你對陣勢不熟悉,我帶你去追!」
羅奇大喜過望,只一點頭,便置趴在草地上受傷約三名大漢不顧,由那女郎帶路,
急向陣後追去。
這時宗凱已經挾著施美嬪,逃出了「迷陣」,奔過陣外的一片空地,到了圍牆腳
下。
他眼光一掃,選中了距離圍牆較近有棵大樹之處,正好可以利用樹身越牆而出,於
是急向施美嬪說:「我先爬上樹,再接妳上去!」
說完他使放開施美嬪,施展出當年飛簷走壁的身手,迅速攀登上樹。
誰知剛一上了樹,向下面看時,施美嬪竟已返身拔腳就向「迷陣」狂奔,企圖逃回
去。
宗凱不禁勃然大怒,突然把心一橫,舉槍就朝她連射,「砰砰」兩響,接著是一聲
慘叫,施美嬪已中槍摔倒在地上了。
羅奇由那女郎帶路,剛衝出陣外,便見奔逃的施美嬪已中槍倒地,他急將手裡提著
的沉重枕頭套,交給那女郎說:「妳拿著,快去看看施小姐……」然後急向牆內的那棵
大樹衝去。
樹上的宗凱連扣扳機,發覺槍裡子彈已告射盡,不禁大吃一驚,急將手裡的空槍,
猛朝衝近的羅奇擲去,但他心慌意亂,這一擲並未擊中。
眼看羅奇已直奔樹下,一時情急,宗凱只得奮不顧身地,縱身向牆外逃了出去。
距離只有三四尺,憑他的身手,縱身越過牆頭而出是不成問題的。但他腳下藉力所
踩住的樹枝,卻承受不住他身體的重量,突一用力,只聽得「卡喳」一聲,樹枝便告折
斷。
腳下一空,頓時無處著力,而他的身子已向外縱去。可是由於縱出的力量不夠,沒
能越牆而出,竟全身倒在了插滿碎玻璃瓶和破片的牆頭上﹗「哇!……」慘叫一聲,無
數尖銳的玻璃碎片,已刺進他的胸前和腹部,頓使他痛得昏死過去。
羅奇攀登上樹,看得簡直慘不忍睹,再居高臨下回頭一看,那穿紅衣的女郎,正伏
在施美嬪的身上,悲慟地低泣著,大概那女霸已香消玉殞了。
這時忽聽遠處傳來警車的急鳴,從聲音上判斷,起碼在十幾輛以上,正鬼哭神嚎似
地,由遠而近,朝巨宅的方向風馳電掣而來。
羅奇心知警方已得到了消息,但由於這裡距離市區太遠,以致現在才匆匆趕到。
他的一貫作風是,當任何事由警方出面解決時,他既不願出風頭,更不願捲進漩渦
,總是悄然離開現場,以免自找麻煩。
於是,他又回頭看了那紅衣女郎,和那野心勃勃的女霸的屍體一眼,不禁暗發一聲
輕喟,終於縱身越牆而出。
牆頭上,仍然掛擱著昏死過去的宗老大,看情形這傢伙也活不成了!
羅奇在警方趕到之前,悄然地離去了……他仍將繼續為真理奮鬥,與惡勢力周旋到
底,縱然出生入死,也要掃蕩一切的罪惡。因此,麻煩將永遠跟著他,使他無法擺脫。
「毒玫瑰」的事件已告一段落,但他似乎跟麻煩結上了不解之緣,因為在不久之後
,他又捲進了一場「紅衣飄香」的風波中﹗︵本書完,相關情節請續看《玩刀的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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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風雲時代
ISBN:9575695143
編號:sb0065042
系列名稱:溫柔陷阱系列7
出版日:200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