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夜半謀殺
每學期一次的教學檢查正在古船縣實驗小學如期舉行。
按計劃安排,三年級數學老師馬朝燕將在11月9日上午第一節課講授一堂教學公開課。
預備鈴聲一響,檢查組的領導及聽課教師全部進了三<一>班教室,坐在走廊和後排的
空間。上課的正式鈴聲響了,講台上卻不見授課者馬朝燕的人影。教室裡鴉雀無聲,領
導、教師與學生皆在耐心地等待著。5分鐘過去了,可馬朝燕仍然沒有露面。學生們坐不
住了,開始竊竊私語,有的教師也在交頭接耳,有序的教室頓時變得嘈雜喧嚷起來。教
導主任肖大平急得直跺腳,趕緊派了一個同年級教師上辦公室去找她。
不一會,叫人的老師回來了,回話說,她找了一圈,並未發現馬朝燕半點蹤跡。肖
大平聞言,立時站起身來,將聽課的記錄本朝剛剛坐過的椅子上一摔,氣呼呼地說道:
“真是太不像話了!”然後,急匆匆地走出教室。
馬朝燕是通過招工形式錄用的一名教師,與那些師範學校畢業分配進來的教師相比,
自是差了一個檔次。面對差距,馬朝燕並不怎麼努力,肖大平對她頗有看法,但礙著她
父親縣委副書記馬立本的面子,加之馬朝燕平時並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不便多說
什麼。可是今天這樣重要的公開課,她馬朝燕卻無故不來,將領導、教師、學生晾在教
室裡,這簡直是在向他這個教導主任示威了。肖大平匆匆忙忙地在空曠的校園走著,一
邊想,一邊氣得七竅冒煙。
辦公室無人,食堂無人,他就邁步走向校園後面緊挨縣床單廠的一排單身宿舍。馬
朝燕雖然家住縣政府大院,離實驗小學不過兩里多路,但除了周末及節假日外,平時她
都不回家,而是在學校分她的一間單身宿舍呆著。她說回家說話做事不甚方便,還是住
單身宿舍的好。對此,肖大平很理解,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有些事情,在家裡礙
著父母弟弟,其約束可想而知,哪有獨自一人自由舒適呢?
來到宿舍門前,只見大門緊閉。“馬朝燕,馬朝燕!”肖大平一邊大叫,一邊使勁
地捶著大門,“馬朝燕,今天是你的公開課呀,你怎麼還躲在寢室裡睡懶覺呀?起來,
快起來……”
一陣捶擂與叫嚷過後,屋裡半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她沒在宿舍?肖大平這樣想著,
就離開大門,隔著窗戶往裡瞧。窗口掛著一條花布簾子,什麼也看不清楚。肖大平一氣
一急,猛然用勁朝窗框推去。“卡嚓”一聲響,插銷沒有掛牢的窗扇竟被他一下子推開
了。
肖大平朝屋內望去,只見馬朝燕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直挺挺地半點反應也沒有。
一道眩目的白色光芒刺得他兩眼灼痛灼痛,他預感不妙,趕緊踉蹌著跑開,叫來幾個女
教師,撬開了宿舍大門。
床上躺著的馬朝燕,早已是一具冷冰冰沒有生命意識的肉體……
公安局接到報案,3輛警車立時趕往縣實驗小學。
法醫就著床上馬朝燕的屍體開始檢驗,其他偵查人員則一邊拍照,一邊對室內室外
進行認真細緻的搜查,尋找證據,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點。
毫無疑問,馬朝燕這間單身宿舍就是兇犯作案的現場。但是案犯沒有留下任何作案
工具,更為奇怪的是,室內的水泥地上半點腳印也沒有。經檢查後確認,案犯在離開現
場時將整個房間清掃了一遍,工具就是放在牆角的那把用高梁杆捆扎的掃帚。偵查人員
想在掃把上提取指紋,但很快發現,兇犯握過的掃把已抹過一層白色的石灰粉末,沒有
留下半點痕跡。而室外的腳印則顯得相當雜亂,模糊不清,無法辨認,已根本不可能為
破案提供線索與依據。
由此看來,兇手不僅非常狡猾,而且作案過程進行得相當縝密,從容不迫。兇犯的
作案特點可概括為膽大、心細、冷靜與殘忍。
刑警們剛剛搜查完畢,受害者的驗屍報告也出來了。據報告推斷,作案時間在昨晚
12時至今天凌晨1時之間,受害者脖頸留有一圈粗粗的掐痕,顯然是被兇犯扼勒窒息而亡。
受害者死前與人發生過性關係,陰道內留有精液。是遭人強姦,還是自願與人媾合,現
無法判明。兇手在掐死馬朝燕後又在她身上塗了一層細微的石灰粉末,抹去了一切可疑
的痕跡。
雖然兇犯沒有留下兇器並抹去了作案痕跡,但那排在陰道內的精液卻為破案提供了
一條明晰的線索。精液,精液!這將是抓住案犯的一道重要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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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殺?仇殺
很快,縣公安局成立了偵破馬朝燕兇殺案專案小組,由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谷永
民掛帥,主要成員有刑警大隊隊長李磊、副隊長趙平雄、偵查員高茂龍、李彪等人。
在當晚的偵查會議上,大家一致認為“精液”是馬朝燕兇殺疑案的突破口,但在犯
罪動機與兇手的推斷上產生了爭執。
“從現在所掌握的證據來看,很明顯,這是一起強姦兇殺案。”偵查員高茂龍說。
他年約四十六七,是一名部隊復員幹部,已在公安戰線工作了20多個春秋,具有豐富的
破案經驗。
與他年齡相仿的刑警隊長李磊也同意此說。
可從警院畢業分到縣刑警隊工作不到兩年的年輕偵查員李彪卻持反對意見:“我認
為這樁案子不能簡單地定為強姦殺人案,從作案現場、作案手段及銷毀證據等方面來分
析,兇犯絕非等閒之輩。他準備充分,考慮周全,決不會傻到留下精液的程度。”
副局長谷永民對此表示贊同:“我同意李彪的看法,從現在搜集到的證據來看,我
有一種預感,兇手絕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受害者是副縣長馬立本的女兒,其身份
又是一名教師,這件特殊的案子,在我縣犯罪史上還是第一次。”
“正因為此案牽扯到受害者的父親,”刑警隊副隊長趙平雄道,“我以為除了姦殺
與情殺這兩種情況外,還有報復殺人的可能。”
高茂龍說:“我覺得報復殺人的可能性相當小,因為用這種手段報復馬縣長太間接
了,與一般犯罪心理相去甚遠。”
李磊說:“為了集中目標力量,我們可暫不考慮報復殺人這一動機。據實驗小學教
導主任肖大平反映,前不久受害人馬朝燕曾有過一場情變,將現場的精液與過去的情變
聯繫在一起,破案線索就顯得比較明朗了。”
“照你這麼說,情殺的可能性最大?”高茂龍問。
“是的。”李磊肯定地點點頭。
“那麼,受害者體內的精液又當作何解釋呢?既然發生了情變,就不存在著繼續發
生兩性關係的可能。”
李磊說:“當然,也不排除過去的情人將其強姦後殺害。”
“這不是強姦殺人嘛,跟我剛才說的不是一回事麼?!”高茂龍很高興李磊的看法
中有與他苟同的地方。
這時,谷永民掃視了一下會場,說道:“是強姦殺人,還是情變殺人,因掌握的證
據有限,一時還難以確定;至於作案動機,當然是破案必不可少的依據;但是,我認為
這些對我們即將開展的工作都不那麼重要。我們目前最主要的,是設法查清到底是誰在
受害者體內留下了精液。如果找出了這一嫌疑人,我們破案工作就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若在過去,這一工作不難開展,只須對懷疑人進行精液檢查即可。可是,隨著法制建設
的不斷健全與加強,我們只能在法律許可以範圍內調查取證,只有在搜集掌握了足以構
成嫌疑人的犯罪材料後,才能審查取證。涉及個人隱私,這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一定的
困難。對此,我們應有足夠的思想準備,盡量取得群眾的理解、支持與配合,不能出現
任何強制違法行為。”
隨後,谷永民將辦案人員分成了兩個調查小組。A組由李磊負責,調查涉嫌強姦作案
的犯罪分子;B組由趙平雄負責,調查涉嫌情殺作案的對象,盡快查出陰道內精液的“主
人”。
A組在李磊的帶領下,在不到兩天的時間裡,就指揮手下的辦案人員對全縣所有在冊、
具有強姦作案可能的前科分子逐一排隊,利用排除法一一進行摸底調查,列出了4個重大
嫌疑分子。但全都矢口否認,為了澄清自己的無辜,他們主動提供精液予以化檢,化檢
結果排除了他們作案的可能。
B組在趙平雄的主持下,也很快摸清了馬朝燕的戀情變化。她於6年前即與中學同學
趙強明確建立了戀愛關係,但一直遭到馬朝燕家庭的反對。一年多以前,馬朝燕與某名
牌大學畢業生、縣政府機關秘書高雲閣開始來往。約在半月前,馬朝燕中止了與趙強長
達6年之久的戀情,和高雲閣建立了正式戀愛關係,並得到了馬朝燕家庭的認可。
馬朝燕兇殺一案若為情殺,只有趙強、高雲閣涉嫌作案。
兩人中,趙強的作案動機最為充分。可是,他已於一周前告別親友,離開古船縣前
往南方打工去了,在作案時間上可暫時予以排除。
於是,趙平雄與李彪一同來到縣政府,找到了另一嫌疑人高雲閣。
3、拒絕化驗
高雲閣一米八左右,個子清瘦,鼻樑上架著近視眼鏡,一副典型的書生模樣。當提
及馬朝燕兇殺一案時,他顯得十分激動。
“我昨晚跟她在一起跳過舞,我們快12點才分手,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人給殺死了。
這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有點失態地大聲叫道。
“你們在哪裡分的手?”趙平雄問。
高雲閣答:“在她宿舍。”
“你記得離開的具體時間嗎?”李彪問。
“記得,當時我看了看表,12點差10分。”
趙平雄繼續問道:“馬朝燕送你了嗎?”
“沒有,她當時已經躺在床上了。”
“也就是說,離開時是你打開的宿舍大門。你出去後是否將門關嚴了呢?你聽見了
大門與門框的碰撞聲嗎?”“這些,我都記不清了,因為我當時心情非常激動,半點也
沒去注意這些情況。”
“你非常激動?”
高雲閣點點頭。
“為什麼?”
這時,高雲閣望了趙平雄一眼,神色顯得相當不安:“不……不為什麼,因為我離
開得太晚了,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懷疑你什麼?”
“懷疑我……沒有什麼……”高雲閣欲言又止。
趙平雄覺得高雲閣心中一定隱藏了什麼秘密,因為不是審查,對方有意迴避,他也
不便繼續追問,就對他們的相識相戀經過進行了一番瞭解。
高雲閣說,一天晚上,馬縣長突然急用一份文件,就派了一個姑娘來找他。這個姑
娘交他一張便條後並未離開,而是陪著他一同上了辦公大樓找文件,找到文件後又一同
上了馬縣長家。從談話中瞭解到,她就是馬縣長在實驗小學教書的女兒。此後,他們就
開始了頻繁交往並發展到相戀的程度,並談到了有關結婚的具體事宜。
“高秘書,你能跟我們掏掏真心話嗎?”趙平雄誠懇地問道。
高雲閣說:“我剛才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那麼,你很愛馬朝燕本人嗎?”
“這怎麼說呢?”高雲閣猶疑片刻道,“剛開始,我並不怎麼喜歡她。她雖然長得
漂亮,但知識不多,涵養也不深。當時,我還知道她早就談了一個男朋友,如果我從中
插一槓子,那不成了第三者嗎?後來,還是受到馬縣長的暗示與鼓勵,我才甩開了包袱,
投入到角色之中。”
“你跟她原先的戀人有過接觸嗎?”
“沒有,從來沒有。”
“你們真的談過結婚的事嗎?”
“是的。”
“也就是說,你們剛剛開始交往,並不排除馬縣長撮合的因素,但是現在,你在心
底已真正愛上了馬朝燕是不是?”
“可以這麼說吧?”
“那麼,你肯定希望案子早日破獲給馬朝燕報仇雪恨是不是?”
“當然。”
“我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密切配合。”
“行!”
於是,趙平雄就將馬朝燕被害的有關情況較為詳細地敘說了一遍,重點提到了受害
者體內的精液,明確暗示高雲閣予以主動配合提取精液化驗,以排除自己的嫌疑身份。
對此,高雲閣的表現完全出乎兩位偵查員的意料之外,他瞪大眼睛,一副拒人千里
的態度,與剛才的交談判若兩人:“對不起,在其他方面我願意盡力配合,可這化驗精
液之事,我完全不能接受!我覺得這非但不是洗刷清白的一種方式,而且是對我人格的
一種嚴重侮辱,是一種明顯的侵犯公民權益的行為,恕我無法接受。”說到這裡,他站
起身,將兩位偵查員晾在屋內,頭也不回地走了。
4、偵查會議
對高雲閣的反常表現,趙平雄感到十分困惑。按理說,他應該主動積極配合公安部
門的偵查才是,開頭的行為也正是如此,只是提及精液之事後,便產生了一種突如其來
的神經過敏與拒斥心理。在兩個涉嫌情殺的男人中,高雲閣具備時間因素,但不存在任
何作案動機。當然,在沒有充分證據的情況下,不能排除高雲閣作案的可能。
為此,他們又走訪了被害人的父親,古船縣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馬立本。看得出來,
他已從悲痛的漩渦中走出,顯得十分克制與冷靜。也許,作為一縣之長,面對偵查員他
強忍了情感的流露。當問到對此案的看法與意見時,馬立本的愛憎觀點表露得相當鮮明
而肯定:“這件兇案除了趙強,不會有別人。他說上南方去打工,是故意放出的煙幕,
這我一眼就能看穿。不知怎麼回事,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相當反感,出身貧民家庭,卻
是一副公子哥兒的派頭,我接受不了他!只要你們抓住了趙強,這個案子就算是破了。”
談到高雲閣,馬立本點了一支煙道:“至於小高麼,我那可以擔保,他是絕對不會加害
馬朝燕的。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青年。我可以毫不隱諱地告訴你
們,他與馬朝燕的認識就是我有意識安排的。”
趙平雄沒有想到馬縣長如此直率,也就沒有轉彎抹角,而是馬上將話挑明,說起了
高雲閣的拒絕合作之事。
馬縣長聞言,沉吟道:“這個問題麼……當然不好強迫的,我來跟他做做工作,也
許……這樣吧,你們明天再來找他談談吧。”
第二天,趙平雄與李彪又來到縣政府找到了高雲閣。
不待趙平雄與李彪開口,高雲閣突然大聲說道:“你們不用化驗了,那精液就是我
的!我想總是賴不脫的,不如痛痛快快地說了好。”
“你昨天為什麼要迴避這一問題?”趙平雄問。
“精液是我的,但我並沒有殺人,我害怕你們找不到殺人犯,而將我關起來,弄不
好還將我定成一個歹徒。即使弄清我不是兇犯,可這婚前性行為也會弄得我聲名狼藉,
影響政治前途。”高雲閣坦率地說出了心中的隱憂。
緩過一口氣後,他向兩位偵查員回憶昨晚的風流韻事,並以自己的人格擔保,這是
他與馬朝燕發生的第一次關係,還是在她的引導下才完成了平生的第一次交媾。
然而,從驗屍報告來看,馬朝燕的處女膜早已破裂,並非昨晚所致。如果高雲閣說
的全是真話,馬朝燕便與他人有過性行為。那麼,這人是誰呢?趙強的可能性最大。他
們倆談了六年戀愛,完全有可能發展到上床的程度。現在的青年,兩性觀念開放得很,
並不像以前那樣保守而禁錮。
為慎重起見,在徵得高雲閣本人同意的前提下,法醫對其精液仍進行了化驗。結果
表明,馬朝燕體內的精液確為高雲閣排射。
第二天,縣公安局又召開了一次偵查會議。
所有辦案人員就現在掌握的材料及案情的偵破展開了分析討論。
一種意見認為,趙強作案的可能性最大,正如走訪馬縣長時所說的那樣,為了掩飾
作案事實,他故意虛晃一槍,放風離開古船南下打工,而事實上並未離開縣城,只不過
在等待、尋找時機而已。一旦條件成熟,就開始了殘忍的報復。
另一種意見則認為,從作案的手段及銷毀證據等方面的情況來看,兇手是一個相當
冷靜而狡猾的對手。從趙強的文化水平、個人素質、生活閱歷、家庭環境等方面來看,
他似乎還不具備這樣的心智。而從調查高雲閣時他反反覆復的表現情況來看,智商非同
一般,憨厚的外表下掩藏著一種大智大慧,其個性、素質與犯罪特點十分吻合。趙平雄
說:“通過對案子的接觸瞭解,可以說,我們還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案情相當複雜,
掌握的材料有限。也許,我們把高雲閣看得太厲害、想象得太複雜了;也許,我們還在
這件案子之外游移,真正的兇手並未攝入我們的視界。我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摸
清趙強的真正去向,如果找不到他本人的話,案子恐怕一時難有真正的進展。”
其他偵查員圍繞趙平雄提出的看法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會議結束時,谷永民就下一步的偵查作了安排與分工:一、穩住高雲閣,並對其進
行監控;二、查明趙強的行蹤;三、向有關兄弟單位發出協助查找趙強的公函。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5、搜尋趙強
辦案人員分成了三個行動小組:李磊帶隊赴南方查找外出打工的趙強;高茂龍率員
對高雲閣實施監控;趙平雄負責繼續對此案的全面偵查。
自案後的偵查工作開始,趙平雄就與李彪組成了一對搭檔。趙平雄是公安局內典型
的“少壯派”代表,他科班出身,雖然還不到35歲,但已在刑警大隊摸爬滾打了10個年
頭,接觸並破獲過一些大案要案,具有豐富的理論實踐經驗。他對剛從警院畢業的李彪
甚為賞識,小子實踐經驗雖不多,但思維活躍,工作積極主動,敢想敢說敢干。
在沒有發現新的重大線索之前,他們仍將“趙強南下”作為破獲此案的突破口。
“我以為趙強的南下存在著三種可能”,趙平雄向李彪坦陳自己的看法,“一、真正背
井離鄉南下打工;二、虛晃一槍,藏身於附近,伺機潛回古船作案,然後再往南方;三、
故意轉移視線,作案後反其道而行,逃竄到了北方。不管屬於哪種情況,趙強現在都已
不在古船。”
“那麼,關於趙強,我們應該做些什麼工作呢?”李彪問。
“如果趙強是兇犯,在他揚言離開古船後到案發前這段時間裡一定沒有躲遠。只要
他還呆在附近,必定留有線索。”趙平雄果決地說道,“今明兩天,你帶幾個偵查員將
縣城內近期所有旅社、飯店等地方登記住宿的存根迅速查找一遍,我則帶人對他的親友
進行尋訪。”
安排過後,兩人分頭行動。
趙平雄找到趙強的有關親友查證,11月2日上午7時半,他帶著行囊,的確離開了古
船縣。並且,其中還有兩個“哥們”將他送到了長途汽車站,直到客車開動遠去才離開。
他們說趙強乘的是一輛開往岳陽的中巴,他準備到岳陽了再轉乘火車,先到廣州碰碰運
氣。
開往岳陽的車,趙強會不會沒有搭到終點站呢?趙平雄想,也許,他在第一站就下
了車。第一站是與古船接壤的閘口縣,兩座縣城相距不到70公里。現在交通發達,要想
返回古船,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第二天,趙平雄帶人去了閘口縣城,將城區內11月9日前一周內的所有住宿存根查了
個遍。但是,他們沒有發現趙強的名字。為防他改名換姓,或是盜用他人身份證投宿,
趙平雄還帶上了他的近期照片。各旅社的服務員在進行了認真的辨認後都肯定地說從未
見到照片上的這人。
在古船縣境,李彪的查尋工作也沒有半點收穫。
難道說,趙強真的南下打工去了,與“11﹒9兇殺案”沒有半點瓜葛?
就像一股泉水突然消失在沙漠裡一樣,案子的線索不見了,趙平雄感到了一股深深
困惑與迷惘。
陷入困惑與迷惘的不僅是趙平雄,其他兩個辦案小組的成員也是如此。
李磊帶隊南下廣州、深圳、珠海、中山、南海、佛山、肇慶等地,彷彿大海撈針般
地幾乎找遍了所有的打工點,卻沒有發現趙強任何蹤跡,只得無功而返;負責對高雲閣
監控的高茂龍小組也無甚收穫,幾天來沒有發現高雲閣半點反常舉動。
趙強既未留在內地,又沒南下打工,那麼,他到底上哪兒去了呢?
案子陷入僵局。
就在這時,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從北方某市公安部門傳來。他們在進行一起重大搶
劫殺人案的搜捕時,在該市最為豪華的金熊賓館發現一個名叫趙強的青年曾在那裡登記
住宿過。其籍貫身份、外貌特徵等與古船縣公安局要求協助查找的那個趙強吻合。此人
已於兩天前離開,具體去向不明。
沒有南下打工,反而北上揮霍,看來此案果真與他有關。那麼,11月9日前他一定會
呆在古船附近,可幾天的認真查尋為何沒有發現半點蹤跡呢?趙平雄決定組織精兵強將,
將搜尋範圍擴大至以古船縣城為起點,南下200公里的地帶。第二天下午,終於在閘口縣
偏僻的蜈蚣鎮一家私人旅館找到了趙強登記住宿的存根,他在那裡無所事事地呆了6天。
於是,一道道協助查找、拘捕重大嫌疑人趙強的電訊發往北方所有城鎮。與此同時,
古船縣公安局也派員前往趙強可能出現的城市進行搜捕。
正值“11﹒9兇殺案”有了新的進展之際,11月25日晚,古船縣公安局又接到報案,
受害人馬朝燕的弟弟、副縣長馬立本的兒子馬朝東突然失蹤!
6、連環大案
報案人為馬朝燕、馬朝東姐弟倆的母親徐環環。
馬朝東今年12歲,是縣實驗小學五年級一班學生,班上的學習委員。放學後,為了
收齊同學的作業簿,有時回家較晚,但一般都能在6時的晚飯前趕回家中。這天,徐環環
一直等到6時30分,馬朝東都沒有回家。馬立本也因有一個會議不能趕回家中吃飯,空蕩
蕩的屋裡就徐環環一人呆呆地坐在桌前,望著熱氣散盡的飯菜發愣。“當當當……”時
鐘響七下,徐環環怎麼也呆不下去了,只得匆匆忙忙地出了屋門,向實驗小學尋去。
半月前,女兒馬朝燕被害,徐環環悲痛欲絕,好幾次哭得暈死過去,被人喂了開水
才慢悠悠地醒轉過來。人死不能復生,幾天後,她也看穿了,想明白了,她還有兒子,
還有家庭,不可能隨著女兒一同走向陰曹地府。於是,她的一門心思就放在了唯一的兒
子身上。
進了校門,她找到五<一>班教室,大門緊鎖;她跑到後面的單身宿舍去找班主任
老師張波,室裡也沒人;她想了想,就來到另一棟宿舍,終於找到了數學老師譚玲玲。
譚老師告訴她,學校下午4時30分就放學了,她記得馬朝東在4點45分的樣子來到辦公室,
將全班一摞厚厚的數學作業本交給她後就離開了學校。照此算來,5時30左右,馬朝東就
該到家了,可直到現在都沒有蹤影,他上哪兒去了呢?
譚老師往幾個跟馬朝東平時要好的學生家中掛了電話,都說不知道他的去向。跟他
同座的學生江昌林告訴譚老師,他們七八個同學一起出了校門,馬朝東說他要去辦點事
再回家,就踅向旁邊的一條小巷走了。是不是他已乾完什麼事情,現在才回到家中呢?
徐環環往自己家中撥電話,“嘟--嘟--嘟--”鈴聲響了,卻無人接。又往幾個親
戚家中撥號,都說馬朝東今天沒上他們那兒去。怎麼辦?譚老師只得打電話將學生馬朝
東失蹤一事告訴了校長陳祥。
陳校長尋問有關情況後,當機立斷地說道:“趕快向公安局報案吧,咱們學校這邊,
也要組織教師、學生查找,越快越好!”
縣公安局值班人員接到報案,很快將馬朝東的失蹤與其姐姐馬朝燕的被害聯繫在了
一起。事關重大,趕緊向公安局長羅泰作了匯報。羅局長接報,急忙來到指揮中心,立
即通知縣城及附近各派出所調集所有警力,盡快搜查、尋找失蹤學生馬朝東。與此同時,
他通過有關渠道將此事告知了馬副縣長。
兩小時後,各搜查小組報來結果,沒有發現馬朝東任何蹤跡,既不見人,也不見屍,
就連有關他的物品,比如衣服、書包等也一件都未發現。羅泰一面強調繼續搜查,一面
通知有關人員召開緊急偵查會議。
馬立本也趕來與會,他心情顯得相當沉重,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會議開始,刑警們就馬朝燕兇殺案和馬朝東失蹤案展開了激烈的分析討論。大家一
致認為這是兩件相互關聯的連鎖報復案,應將它們放在一起來進行偵破。就兇手報復對
象與意欲達到的目的而言,不外三種可能,一是報復馬朝燕,二是報復馬縣長,三是報
復徐環環。
如果是報復馬朝燕的話,只有情變才是唯一動機,而重大嫌疑人趙強出逃在外,根
本不可能繼續在古船作案。再則,既是報復馬朝燕,目的已經達到,還有什麼必要對一
個與之不甚相干的馬朝燕之弟發洩仇恨呢?也就是說,今晚的失蹤案與報復馬朝燕無關。
失蹤者的母親徐環環過去是一個農村姑娘,後在百貨大樓上班當一名普通的營業員。
如今商場效益不好在家賦閒,與人構結生死怨仇的條件與可能性不大,也可基本排除在
外。
那麼,剩下的就是針對馬縣長了,這種可能性最大。
案情分析至此,一直沉默著的馬立本突然激動地說道:“是的,肯定是一伙跳梁小
丑想報復我!唉,沒想到我幾十年來勤勤懇懇地工作,辛辛苦苦地革命,遭人忌恨,受
人報復,竟連自己的兒女性命都難以保住……”這時,他動了感情,哽嚥著說不下去了。
大家都勸慰,說一定能找得到馬朝東的。
“我的一種預感,即使找到,也早已是一具屍體了。”馬縣長說著,突然一拍桌子
大聲吼道,“你們公安局也太無能了,要是早就破出我女兒的兇殺案,今天也就不可能
發生我兒子失蹤的事情了!我要求你們立即偵破這兩件大案,不得超過一個月,否則……
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一通脾氣發完,馬立本便“蹬蹬蹬”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場。
7、尋仇二十年
當馬立本拖著沉重而疲憊的腳步氣喘吁吁地爬上四樓時,屋內一片漆黑。他下意識
地伸手向門鈴按去,就在食指即將觸向門鈴的一瞬,他停止了動作。徐環環今夜已被她
的一個表親接去過夜,現在,屋內已是空無一人了。於是,馬立本掏出一串鑰匙,先打
開鐵柵防盜門,接著打開了大門門鎖。
他進到客廳,返身關嚴兩道大門,然後,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沒有開燈,也懶得開燈,只想在沉沉的夜色中寧靜片刻。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
於中年喪妻,老年喪子。而這樣的打擊,都曾落到他的頭上。
回想自己大半輩子人生歷程,馬立本覺得他在仕途上還算是一帆風順的,從一個普
普通通的農民混到今天這個樣子,他已感到滿足。但是,他的家庭生活卻一直不是那麼
盡如人意。當他還在搖窩裡躺著的時候,家裡就跟他與同村另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姑娘孫
玉梅訂了一門親事,還美其名曰為“女大三,抱金磚”。婚後兩人感情一直不和,孫玉
梅老是以大姐自居,什麼事情都想管。為了擺脫婚姻與家庭的束縛,馬立本毅然決然地
離開了故鄉,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後來,孫玉梅突然在一場大病中暴卒。不久,
他在農村駐隊時,遇上了善良美麗的村姑徐環環,並深深地愛上了她,經過一番狂熱的
追求與努力,他終於達到目的,娶她為妻,並生下一對可愛的兒女……
想著想著,他不覺悲從中來,兩滴眼淚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中年喪妻,並沒有太
大的痛苦。可他喜歡這對女兒,特別是馬朝東,他更是寵愛得不行。沒想到……沒想到
他們姐弟倆全都遇害了……今晚整個屋子,就只他一人了。馬朝燕被害,馬朝東失蹤,
徐環環的那個表親擔心她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時想不開出現什麼意外,就將她接去
給看護起來了。
他一任眼淚無聲地流淌著,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徑直朝
自己的臥室走去。他蹬掉鞋子,衣褲也懶得脫,往床上一躺,一把扯過被子蒙在頭上。
往事歷歷如潮水般湧來,像電影鏡頭似的一一在他眼前晃動、浮現……漸漸地,鏡
頭就變跳躍、模糊起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正斷斷續續地做著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幻,他就感到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憋悶與窒息,
四肢亂踢亂蹬,喉嚨發出一陣“咕咕咕”的聲響……他掙扎著,大聲叫著,突然就從夢
中驚醒過來。
睜眼一瞧,只見臥室裡已是燈光滿堂,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站在床前,伏在他的身
上,一雙鐵鉗般的雙手正緊緊地鎖住了他的喉嚨。他踢蹬著,掙扎著,可壓在身上的男
人卻容不得他有半點喘息。
“狗日的馬立本,你今天的死期已經到了,再掙扎也不起作用了,還是不要反抗了
吧!”面前的男人低沉而惡狠狠地吼叫道。
馬立本聞言,也就不再掙扎。
“你放心吧,我要讓你死個明明白白,做鬼也不會讓你糊糊塗塗的。”
“咕咕咕……”
“你想知道我是怎麼進來的是不是?我告訴你吧,在你進屋之前,我就躲在了你的
床下。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控制之中。馬立本,在你臨死之前,我只想告訴你這樣
一個道理……”
“咕咕咕……”
“你就張開耳朵,好好地聽著吧。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時
候一到,全部都報!你聽明白了吧?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我卻是苦苦地等
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個春夏秋冬啊!”
“咕咕咕……”
“你眼睛瞪得這麼大,一定想知道我是誰對不對?我之所以開了電燈,就是要讓你
看個明白,認個真切。馬立本,你還認得我嗎?”
馬立本的喉嚨不再咕咕,而是使勁地搖動腦袋。
扼住他脖子的男人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馬立本聞言,心中頓時滾過一聲驚雷。
就在這時,掐著的雙手開始使勁,馬立本的脖頸在一點一點地變細變長。漸漸地,
他那瞪視的目光凝於一點不再轉動,隨著喉嚨最後一聲“咕嚕”的響聲消失,他的眼皮
開始慢慢地合攏,蓋住那已經呆滯的兩顆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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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驚世惡案
馬立本在昨晚偵查會議上的動怒、指責與發洩在趙平雄心裡憋了整整一夜。他雖然
完全能夠理解馬立本的為父之心,但作為一個縣長來說,他實在是太有失身份了。聯想
到他的工作作風與為人處事,也就難怪會有人不惜鋌而走險來對他進行報復了。由此也
可以更加確認,作案人的矛頭與報復的最終指向就是馬立本。
心存想法是一回事,可工作卻又是另外一碼事,趙平雄不允許自己心裡的疙瘩與情
緒對工作產生半點影響。昨晚的偵查會議開到深夜兩點才結束,他顧不上休息,又帶著
一個小組,在縣城周圍開展了整整一夜的拉網式搜查,仍是沒有發現馬朝東的半點蛛絲
馬跡。早晨回到辦公室不久,公安局又接到新的報案:副縣長馬立本昨夜在他的寓所被
害身亡。
羅局長聽到馬縣長被害的消息後,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沉默了足有半分鐘,調整
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立即組織警力,親自帶隊趕往案發現場。。
警車“嗚嗚嗚”地鳴叫著在大街上疾駛,在人們的心頭掠過陣陣驚悸與惶恐,整個
縣城的神經,彷彿繃成了一道弓弦。
在對出事現場進行嚴密的封鎖後,偵查人員開始搜集證據。
令警察們感到驚奇不已的是,馬立本之死與其女馬朝燕的被害除了地點不同而外,
其他方面幾乎完全相似。兩次兇殺案,罪犯都沒有留下作案工具,走時皆將室內的可疑
痕跡進行了一番刻意處理:上次是用掃帚將室內清掃了一遍;這次是用拖把將客廳和馬
立本的臥室全都蘸水拖了一遍,就連馬縣長的床底下也沒放過,拖把握過後地方同樣抹
了一層細微的石灰粉末。
就在大家為尋找可疑痕跡煞費苦心沒有收穫而萬分焦慮之時,突然聽得李彪發出了
一陣驚喜的叫聲:“找到了,總算找到了!”
原來,他鑽入床底,發現了一清晰的腳印,還找到了一個煙頭。
偵查人員繼續查找,又在死者枕頭底下搜出了一張材料紙,上面貼著從書上剪下的
大小統一的四號鉛字:“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時候一到,全部
都報。”
至此,罪犯的作案動機已十分清楚,這是一起明顯的連環報復行兇殺人案,先從仇
人的子女開刀,在給他心靈以嚴重創傷之後,才將報復的矛頭指向終極目標馬立本。這
第三次的作案,罪犯倒也坦率,竟在馬立本的枕頭底下留下了兩行醒目的鉛字。其仇恨
之深刻、手段之殘忍、作案之冷靜,實屬罕見。
與上次兇殺案的現場搜查相比,此次可算是果實頗豐了。這幾個證據對偵查人員來
說,實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有了它們,就等於有一條通往破案的有利橋樑,還極有可
能是一線走出黑暗的指路光亮呢。
不久,驗屍報告及所有特證的檢驗分析單出來了,其結果表明:
一、馬立本為他人雙手扼勒窒息而亡。經與馬朝燕脖頸掐痕比較,兩者長短、粗細、
深淺不一,並非一人所為。前者手指細長,手型瘦弱,屬於“文手”;而後者的雙手則
表現為寬厚、壯實、粗糙、有力,屬“武手”型;
二、根據煙頭留下的唾液化驗證明,此煙頭為O分泌型的男性所吸;
三、從罪犯留下的足跡來看,此人腳穿一雙沒有紋路的平底布鞋,這種布鞋一般為
農村婦女手工製作而成。根據腳印的深淺、長短與寬窄,聯繫鞋型的不同特點和規則,
可基本確定罪犯的身高為1.70米,體重約為75公斤;
四、材料紙為古船縣印刷廠出品,本縣80%的百貨商店有售。從紙張的成色與質量
來看,粘於其上的鉛字從正式出版物上剪下,粘連物為本縣生產的普通糨糊。
在短短的不到20天的時間裡,古船縣連續發生了有史以來罕見的“11.9兇殺案”、
“11.25失蹤案”及“11.26兇殺案”等三件重大慘案。受害人不僅為同一家庭成員,
且牽涉古船縣的高級政府官員———副縣長馬立本。縣城震驚了,整個古船縣震驚了,
在全省也引起了強烈的轟動。省公安廳副廳長肖理和聞訊後立即帶員乘專車趕往古船縣,
召開了有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參加的緊急偵破會議,形成了兩條指導性意見:一、采
取嚴厲措施,阻止案情繼續擴展;二、成立偵破指揮部,對三大案件分設三個專案小組,
三個小組既要分頭出擊,又要協同作戰,指揮部應隨時將這三件案子的進展情況聯繫在
一起分析偵破。只要在某一個案子上打開缺口,就毫不放鬆,順籐摸瓜,深抓深挖,直
至將罪犯捕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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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9、“要給姐姐報仇”
李磊負責對馬朝東失蹤案的繼續偵查。
進入案子後,他就將手下人員分成兩股,一股繼續在縣城及縣城周圍的地帶,包括
江流、湖泊、堰塘、溝渠、水池、糞□、涵洞、山洞等一切可能藏屍的隱蔽之所進行嚴
密而認真的清理,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之地;另一股則對馬朝東生活學習範圍內的人事
進行排查,尋找破案線索。
除安排便衣警察輪流換班采取一定的保護措施外,對馬立本家的封鎖戒嚴已基本解
除。李磊來到他家,向徐環環瞭解有關馬朝東的情況。
“在出事的前幾天裡,你兒子有什麼反常的表現嗎?”李磊問。
徐環環瞪著失神的雙眼,盡力地回想著。過了好一會,才慢悠悠地說道:“在他姐
姐被殺的那幾天,他明顯地發生了一些變化。原先很活潑的一個孩子,突然間變得一句
話也不說,常常坐在椅子上發呆。我心裡雖然悲傷,但不得不強忍著勸他。他聽著,默
默地聽著,最後總是突然冒出一句話,說要給姐姐報仇。他們姐弟倆在同一個學校,有
時中午不願意回家,就在姐姐那兒吃午飯休息。於是我就想,恐怕他多少知道點馬朝燕
的情況吧?我就問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不說知道,也不說不知道,就是不說話,
眼光嚇人得很。我想這恐怕是姐姐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的緣故,時間一長,就會好過來
的。可沒想到……真沒想到……他突然就不見了,就是死了,總該有個屍首啊,為什麼
半點東西都找不到呢?”
說著說著,徐環環就哭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竟至變成了嚎啕。
李磊一番勸慰,便向她告辭,前往縣實驗小學。
從徐環環所談的情況來看,有一個非常注目的的關鍵之點,那就是馬朝東可能從他
姐姐的口或其他地方掌握了罪犯的有關情況,便以一個孩子的方式開始了他的一份獨特
的工作。當罪犯得知有關情況後,就迅速采取行動,殺人滅口……可是,那罪犯的連環
報復又該作何解釋呢?如果罪犯僅僅是殺人滅口的話,其目的已經達到,就不會繼續作
案殺死馬立本了。
走著想著,不一會,李磊就進了實驗小學,找到馬朝東的班主任張波。
張波三十多歲,為人熱情,誠懇開朗。提到馬朝東的失蹤,張波感到萬分悲痛與惋
惜,他說:“馬朝東可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啊,他思維敏捷,成績優異,是班上的
學習委員。我是今年9月才接手五<一>班的班主任的,教他還不到兩個月,可我從內心
裡就喜歡上他了。”
“作為班主任,馬朝東又是你最為器重的學生,我想你對他的情況應該瞭解得非常
詳細吧?他在失蹤前有什麼反常的表現沒有?”李磊問。
“當然有啊,變化還很大呢!”張波答道,“他變得沉默了,沒有以前那麼活潑了,
常常坐在凳子上發呆,有時點他名回答問題時突然一愣,也不知老師提的是什麼問題,
直到失蹤那天都是這樣。”
“你發現他除了在學校跟老師、同學在一起外,還和社會上的其他人有什麼接觸與
來往嗎?”
“這……我還沒有發現過,也許有這方面的接觸而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我覺得最
好是在班上的學生中瞭解一番。”
“我想找幾個學生瞭解一下有關情況,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張波馬上表示同意:“行,我去叫幾個跟他要好的同學來談。”
一下子就進來了5個十多歲的孩子,李磊先是將他們安排在一起,問了問有關馬朝東
的情況,接著又一個一個地單獨進行了交談。然後根據他們提供的一些線索,又叫來了
幾個相關的學生,循循善誘地啟發他們。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李磊從學生們口中瞭解到的情況跟徐環環和張波所談相差無幾,
只不過他們要說得具體一些。發呆、沉默是他姐姐遇害後的最大變化,除此而外,就是
經常在口中念叨著要為姐姐報仇。當問及馬朝東是否透露過殺害他姐姐的仇人到底是誰
時,孩子們都將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只有一個叫周明的孩子道:“馬朝東跟我說過,他一定會查出那個仇人來的。”
“當時你沒問他那個仇人到底是誰嗎?”李磊急切地問道。
“問了。”小孩回答得挺認真,“可他悶著沒有做聲。
頓時,李磊的心裡涼了半截。
能夠瞭解到的情況,也就這麼多了。而對馬朝東屍體的搜查工作,也沒有半點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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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尋訪知情人
趙平雄負責對馬立本兇殺一案的偵查工作。
幾天來,他們在馬立本曾經生活、工作過的地方認真調查,走訪他的同鄉、熟人、
同事、親屬、朋友等有關知情人,幾乎跑遍了古船縣的山山水水。根據走訪所獲的大量
人證和罪犯的身高體重等特徵,經過一番梳理,已初步確定嫌疑人為原縣種子公司經理
陳赤民。
陳赤民與馬立本結怨,不為別的,只因他曾倒賣出售假谷種而受到了撤銷職務、開
除黨籍、開除公職等嚴重處分。於是,他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並多次揚言,一定要對
給過他嚴厲懲處的馬立本一點顏色瞧瞧。
陳赤民今年五十出頭,比馬立本小不了多少。他身高1.7左右,體重140多斤,血型
也為O型,與罪犯特徵甚為吻合。並且,他老家就是本縣農村,最喜歡穿他老母親手工做
的布鞋了,說是穿布鞋養腳,無氣味。
陳赤民現仍居縣城。開除公職後,先到深圳一個朋友那兒去幫忙,賺了一筆錢。然
後回到古船縣城,註冊開辦了一家私人小公司。他做的生意種類多而雜,除了拐賣人口
與賣淫販毒外,只要能賺錢,什麼生意都做。這些年,由於他鑽了不少政策的空子,又
懂經營,賺了不少的錢。
目前要做的事主要有兩件:一、弄清陳赤民出售假谷種事件及他受到懲處的事實真
相,分析其是否構成陳赤民如此兇殘報復馬立本的條件;二、查清“11﹒26兇殺案”前
後陳赤民的動向及活動範圍,看其是否具備作案的時間因素。
假谷種事件雖然發生在80年代中期,距今已十多年了,但由於此事在當時產生的影
響非常之大,不少人仍記憶猶新。
當年,栽種假谷種的稻田,谷穗大多沒有灌漿,都是空空的癟殼。農民們憤怒了,
他們紛紛湧向縣種子公司,砸毀了門市部的桌椅、櫃台、門窗等物什,並繼續大鬧著不
肯離去。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馬立本聞訊,立即趕往現場,進行勸慰工作,直至作了給予
一定賠償的許諾後,事態才得以平息。
事件發生後,陳赤民深感難辭其咎。他於一天晚上帶了禮品,偷偷地溜到了馬立本
家。一見到他,馬立本不禁兩眼噴火,大聲吼道:“我信任你重用你,你卻干了這樣的
蠢事,還有臉來見我啊?”
陳赤民囁嚅著說:“馬縣長,是我的不對……我以後一定改……我只希望上級領導
這回放我一馬,減輕處罰,給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你還想立功贖罪呀?沒抓你進監獄就是好的了,回家等著處分吧!”
“馬縣長,只要不開除公職,給我什麼樣的處分都行……”陳赤民哀哀地懇求道,
突然雙膝跪在他的面前,“馬縣長,我就求求您了……”
馬立本非但沒有同情理睬,反而將他搡到門外,又將禮品一把塞入他的懷中,然後
使勁一推。
陳赤民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就往樓梯下滾去……這一跤著實摔得不輕,不僅扭傷
了右腳,還弄得個鼻青臉腫。回到家中,屈辱、打擊、悔恨、痛苦、仇恨等多重感情交
織在一起,陳赤民一下子就病倒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
由此可見,陳赤民具備謀殺馬立本的充分動機。
而對他在11月26日前一段時間的調查卻又似乎推翻了其作案的可能。趙平雄瞭解到,
10天之前,他已離開古船到江西、江蘇一帶出差出去了。
也許,正是這看似並不可能的因素後面潛藏著作案的最佳條件,就跟趙強一樣,表
面虛晃一槍,其實卻躲在附近伺機行動。
兩天後,趙平雄得知陳赤民已從外地返回,正當他考慮怎樣著手接觸瞭解的時候,
沒想到陳赤民竟主動找到專案小組,反映他個人的有關情況。
“我知道馬立本被殺後,心中湧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已成為公安部門懷疑的頭
號嫌疑對象。”一見面,陳赤民就談起了案子的事情,並掏出幾張收據遞給趙平雄,
“只有這些住宿憑據,才能給我一個清白。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可按單據上的地址去進
行查訪。”
為了弄清事實真相,唯有派員前往江西、江蘇等地,按照住宿單上提供的線索進行
調查。幾天後,調查小組返回,陳赤民的行動得到了證實,在11月26日前後的幾天時間
裡,他確曾在單據上所列的那幾家賓館投宿。
不存在作案的時間因素,陳赤民的犯罪嫌疑可基本排除。
正值“山重水復疑無路”之際,突然傳來趙強化名曾凡兵在西安嫖娼被當場抓獲的
消息。
11、柳暗花明
趙強被帶回古船縣,趙平雄主持了對他的審訊。
剛開始,他避重就輕,只承認在外嫖娼的事實。
“你為什麼要冒充他人盜用別人的身份證?”趙平雄問。
“我……”趙強躲躲閃閃地答道,“我想用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證,即使在外面發生
了什麼事情,也懷疑不到我的頭上來。”
“你為什麼害怕別人懷疑你?”
“因為……因為嫖娼是犯法的事情……”
“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嫖娼吧?嫖娼被抓,不管你是曾凡兵,還是趙強,都逃不脫處
罰,又有什麼化裝的必要呢?”
“我還怕……怕你們懷疑我殺了馬朝燕。”
“你怎麼知道馬朝燕被殺?”
“我……聽人說的。”
“聽誰?馬朝燕被殺時,你不是上南方打工去了嗎?你能聽誰說呢?”
“我打電話回來聽人說起的。”
“給誰打了電話?請說出人名和時間,我們要去調查證實的。”
“這……”
審訊出現了第一道缺口,趙平雄緊追不放:“你不是乘車南下打工去了麼,怎麼又
北上了?趙強,不要再兜圈子,還是坦白交待了吧!”
“反正我早就離開古船縣去了廣州,不是我殺的馬朝燕。”
“你雖然離開了古船,可沒有走遠,只在鄰近的閘口縣蜈蚣鎮就下了車,並在鎮上
的一家私人旅社無所事事地呆了6天時間。”
“沒有,根本沒有,我是到了廣州,到了廣州的……”
“趙強,我們在那家私人旅社裡找到了你的住宿存根,一切都調查清楚了,你再狡
辯,也掩蓋不了鐵一般的犯罪事實!”
沉默。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還是老老實實地交待了吧。”
至此,趙強再也無法狡賴,只得供認殺害馬朝燕的犯罪事實。
他對馬朝燕真心相愛,沒想到馬朝燕卻腳踏兩隻船,在跟他戀愛的同時,又與高雲
閣建立了新的關係。為了斷交,馬朝燕就故意找趙強的岔子,提出一些他難以達到的條
件。一次,馬朝燕要求趙強帶她一同到縣城名氣最大的藍威酒樓好好地“瀟灑走一回”。
趙強算了一筆賬,要想享受藍威酒樓“一條龍”的服務,至少得準備一千多元才是。可
趙強父親早亡,家境甚是貧寒;而他本人每月只有兩百多元的工資,穿衣吃飯都要看日
子,一下哪來這多的錢花用?無奈之際,趙強只有鋌而走險,去偷!沒想到出師不利,
第一次就給當場抓獲關進了派出所。可是,馬朝燕卻以此為由冷冰冰地提出了中斷戀愛
關係的要求。愛得越深,恨得也就越厲害。趙強一氣之下,就動了殺念,竟將她活活地
掐死了。
聽過趙強的這番敘述,趙平雄問道:“馬朝燕是你一人殺的嗎?”
“是的,我一個人足夠了,用不著兩人的。”
“從頭至尾,真的都是你一個人干的,沒有任何人慫恿你幫助你?”
“哪個能幫我呢?”
“既然無人幫你,這些天來你在外揮霍的錢款至少有八、九萬元之多,這樣一筆巨
款,是從哪兒來的?”
“是我偷的……”
“好吧,就算是你偷的,你偷了哪些地方,請一一說出來。”
“這……我一時記不清楚了……”
“你虛張聲勢地說要出去打工,卻躲在附近尋機殺人;你殺人後還在受害者脖子上
抹一層石灰,走時也忘不了要將屋子打掃一遍;你作案出逃換用假身份證,等等這些,
都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主意?趙強,你不要把自己說得太了不起了。以你的個人經歷、
文化水平來看,就是想破腦殼,你也想不出這些高招來呢。趙強,你就不要隱瞞了,還
是全部交待出來吧!”
趙強聽著,鼓了鼓眼睛說:“反正我是死定了的,說不說都是一回事。”
“只要你好好地坦白交待,立功贖罪,就有減刑的希望。”
“你的話可當真?”
“我們怎麼會欺騙你呢?”
趙強想了想,又沉默了好一會,終於供出了一直隱藏在幕後的劉八。
12、幕後有人
趙強偷竊被抓,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一個合同工指標也報廢了。他不僅失去了名譽、
工作,還失去了寶貴的愛情。
就在他傷心得幾乎走投無路的時候,奇跡出現了,一封非同尋常的信函彷彿從天而
降,突然寄到他的手中。
寫信人自稱劉八,用的是一個藍色的航空信封。他說他對趙強目前淒涼的處境深表
同情,願意為他提供幫助,使他早日解脫困境。在提出有關需他履行的要求後,定了一
個時間約他於藍威酒樓一聚。
趙強唯恐錯過了人生中一次難得的機遇,還沒到約定時間,就早早地來到了位於古
船縣中心的藍威酒樓。
“當當當……”大廳裡的自鳴鐘響了六下,約定時間到了。這時,一直坐在沙發另
一頭的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來到趙強面前找他借火。此人頭髮蓬亂,長滿絡腮胡子,臉
色陰沉。趙強早就發現他了,可他與想象中的劉八相差太遠,也就沒有引起趙強過多的
注意。
“絡腮胡”點燃香煙後並未馬上離去,而是說道:“先生好像在等什麼人是不是?
其實,你要等的那個劉八早就來了,他在二樓的‘迎春閣’包廂等著你,請跟我一起上
樓吧!”
趙強聞言,趕緊隨著“絡腮胡”來到二樓包廂。推開門,屋內空空如也。“劉八呢?
哪來的劉八呀?”趙強不覺大聲叫了起來。
“我就是劉八!”“絡腮胡”低沉地說道。
“你就是劉八?”趙強問,“不知先生能為我提供什麼好處?”
“不急,不急嘛,咱們邊吃邊談好不好?”劉八說著,叫來服務小姐,揀上好的菜
餚點了一滿桌。
劉八命服務小姐退出,關上門,與趙強邊吃、邊喝、邊談。
“收到信後,你都按我那上面寫的做了嗎?”劉八問。
“做了,都做了。”趙強回道,“接信後第三天,我就收拾行裝跟親友們道了別,
說要到南方去打工掙錢。實際上,我只乘車坐到鄰縣,在一個鄉鎮旅店住了幾天,今天
下午才搭車回古船,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行蹤。”
“好,很好!”劉八收回他寫給趙強的信函道,“我相信,你的踐約會為你帶來一
筆可觀的經濟收入的。小趙,我知道你非常想來藍威酒樓玩上那麼一盤味是不是?當然,
這並不是你自己想來,而是你過去的女朋友馬朝燕想來。她之所以提這樣的要求,是想
找你的岔子……”
“這些,你怎麼知道的?”趙強反問著,又仰脖灌了一杯,然後大聲說道,“我是
為了她去行竊,可沒想到馬朝燕翻臉不認人,一腳就把我給蹬了。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婊
子,老子恨不得一刀宰了她!”
劉八冷冷地一笑:“一刀宰了她?你的口氣倒不小啊!趙強,你可知道她是誰的女
兒嗎?”
“誰的女兒,不就仗她老子是個副縣長嗎?一個副縣長有什麼了不起?”說到這裡,
趙強又干了一杯,順手將酒杯狠命往下一擲,咬牙切齒地叫道:“一想起她我就恨,老
子要一刀殺死她!”
劉八問:“此話當真?”
趙強鼓足勇氣說道:“當……當真……”
這時,劉八不失時機地拎過一個提包,掏出幾匝新嶄嶄的百元大鈔拍在趙強面前:
“只要你按剛才說的去做,我白送你10萬元人民幣。”
趙強見狀,不覺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真……真的要我去……去殺人呀?”
劉八道:“你干一輩子工人,也未必賺得上10萬元。況縣,你這是在為自己報仇雪
恨呀!”
趙強望著面前的大迭鈔票,兩眼頓時放射出一股奇異的光彩:“干,我干!老子今
天豁出去了,不殺死馬朝燕這個臭婊子養的我誓不為人!”
望著激動不已的趙強,劉八掏出一支“紅塔山”,深深地吸了一口,緩悠悠地吐出
一股煙霧,然後說道:“趙強,一切我都為你籌劃好了。這是水果刀,這是一包高級石
灰,到時候可能會用得上的。”
趙強默默接過劉八遞來的刀子與石灰,心頭不覺湧上一股悲壯的感覺。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13、誰是劉八
趙平雄還在繼續主持對趙強的審訊。
“現款、刀子、石灰、方法、點子,都是那個叫劉八的人提供的?”
“半點不假。”
“後來你怎麼不用刀子呢?”
“劉八說不到萬不得已最好是不用刀子,掐脖子比動刀子要保密穩妥得多。”
“用假身份證冒充別人的主意也是他為你出的?”
“是的,我在北方游逛時發現一個長得跟我差不多的男人曾凡兵,就花2000塊錢買
下了他的身份證,用他的名義到處住宿使用。沒想到在西安玩女人時給抓個正著,還是
讓你們給弄回來了。”
“你原來從沒見過或聽說過劉八這個人?”
“沒有,我問他為什麼要冒風險幫助我並給我一筆巨款,他說這是他的事情,請不
要問為什麼,你只管干你應該干的事情就行了。”
“你們就只有過這唯一的一次接觸?”
“是的,我在作案時,他也一直暗中跟著保護我,我剛剛翻出實驗小學的圍牆,他
就不知打哪鑽出來接應我了。”
審訊至此,暫時告一段落。
從兩件兇殺案的情況來看,可以基本證實,趙強供出的那個劉八屬實。50多歲,其
閱歷、老練、狡猾與年齡甚合;身材高矮與罪犯留下的腳印推測相當,一米七左右;外
貌特徵及趙強所見抽煙之手與作案時留在馬立本脖頸上的掐痕相當;據趙強所言,此人
煙癮極大,可以一根接一根不熄火地抽個不停,鼻孔就像一個不斷冒煙的煙囪,由此來
看,他伏在床底下等待時煙癮發作難熬,於是,掏出香煙來吸也就不足為奇了,他也考
慮到了要帶走煙蒂,只因疏忽才漏掉了一個留在床底……
因此,可以初步認定,劉八不僅是“11.9兇殺案”的幕後指揮者,更是“11.26兇
殺案”的作案人;並且,馬朝東失蹤案也與他有關。也就是說,他一人貫串著三件連環
慘案,是一個殘忍而變態的可怕復仇者!
隨後,趙平雄又到藍威酒樓去瞭解有關劉八的情況。
那天晚餐,“迎春閣”包廂的服務小姐叫王娜,稍一提及,她就“哦”了一聲,說
對當時的印象頗深。
“偌大一個包廂,就只有他們兩人,”王娜對趙平雄說道,“老的自稱劉八,50多
歲,胡子拉碴,頭髮蓬鬆,個子一米七的樣子。聽我們主管講,‘迎春閣’包廂就是他
前一天打電話預訂的。那天,劉八拿著菜譜點了一滿桌子菜,一盤盤都是蠻高檔的呢。
我以為會有一滿屋的客人,沒想到就只兩個人。菜上完後,他們不要人陪伺,揮手要我
出來。不要就不要吧,我也樂得個清靜。但我不敢走遠,就像個衛兵一樣,畢恭畢敬地
站在門外,隨時等候他們的吩咐。”
“他們在裡面都說了些啥,你聽清了嗎?”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我聽不太清楚。”
“他們走時你發現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嗎?”
王娜想了想說:“兩人都悶不做聲,但又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樣子。那個劉八走時還
沒忘塞我小費,一看,竟是100元。我並沒為他們提供什麼服務,而他卻這麼大方,我當
時好感動,覺得是遇上了一個大好人,就將他們一直送到樓下的大廳。”
趙平雄又問了其他一些細節,除了能夠進一步證實趙強招供屬實外,並沒有得到更
多更新的東西。
根據案發現場的證據化驗及趙強、王娜所述,劉八的形象特徵可大致勾勒、概括如
下:身高一米七左右,體重約75公斤,血型O,長有滿臉絡腮胡子,頭髮蓬亂且不修邊幅,
煙癮極大……
有關技術人員和畫像師據此分別用電腦和圖紙描出了劉八的模擬圖像,又經趙強和
王娜的辨認比較進行了加工修改,最後,終於製作出了一張十分逼真的劉八模擬像。
根據派出所的戶籍檔案和身份證存根,很快就確定了一批重點,然後一一清理排除,
最後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人———雷元錦。
14、辨認劉八
雷元錦與馬立本同年同月出生,自60年代末期,兩人就成了同事,發展成為親密的
朋友關係。後來,兩人雙雙得到提拔,雷元錦升為縣農業局局長,馬立本被任命為副局
長,兩人又成為一對搭檔。
1982年,雷元錦因貪污挪用公款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馬立本升為縣農業局局長。
在服刑期間,雷元錦妻子要求離婚,他堅決反對。妻子便到法院上訴,最後判離。
不久,她就帶著獨生女雷彬彬離開雷家,改嫁他人。
工作、愛情、生活遭到如此毀滅性的打擊,雷元錦變得心灰意冷、死氣沉沉,好幾
次鬧自殺,經管教人員及時發現,才得以搶救。
出獄後,雷元錦仍是落落寡歡,對生活似乎完全喪失了信心。他獨自一人,深居簡
出,性格孤僻,很少與人交往。
經查,雷元錦具有作案的所有必備因素:
一、年齡、身高、體重、血型、嗓音與罪犯特徵相符,且抽煙喝酒,特別是其外表
打扮,因長期不修邊幅,頭髮不理,滿臉胡子拉碴,與趙強、王娜提供的劉八形象沒兩
樣。
二、具有作案的深層動機。雷元錦當年貪污挪用公款一案,正是馬立本的舉報與協
助,才得以順利破獲。因此馬立本很快被提升為農業局局長,並於兩年後任命為古船縣
副縣長。
三、自案發後,每每提及馬立本時,雷元錦總是表示沉默,態度與情緒沒有半點外
露。越是這樣,越能證明其人工於心計,奸詐狡猾。由朋友而反目,比一般的仇恨更其
深刻。事實也正如此,自雷元錦事發後直至馬立本死亡,他們兩人從沒有半點來往。
四、雷元錦獨居一室,行動詭秘,具備作案的準備條件與時間因素。
五、經濟來源可疑。自出獄後,雷元錦便失去公職,他也沒有謀取其他工作,可一
直煙酒不斷。很有可能,他當時貪污的公款遠不止查獲的那些。這些年,他就是憑著過
去隱瞞的款子謀生,並能付給趙強十萬現金。
六、雷元錦當過局長,工於計策,頭腦複雜,智商頗高,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報
仇的機會,唯有他才能夠設計出這一串複雜的連環案。
七、最近一段時間,雷元錦行動反常,他突然剃去胡須,裝扮一新,精神煥發,仿
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為什麼突然對自己的形象進行一番重新設計與改變呢?其動機與
目的顯然是為了避開嫌疑,逃脫罪責。
……
以上各種跡象表明,劉八就是雷元錦,雷元錦就是劉八。
為慎重起見,指揮部決定,對雷元錦暫不拘捕,而是采取嚴密的監控措施,繼續查
找更加充分的證據。
然後,趙平雄將雷元錦的照片交給趙強和王娜反覆認證,兩人都一口肯定,照片上
的男人就是那天在藍威酒樓“迎春閣”包廂的劉八。
趙平雄又將趙強喬裝打扮一番,帶往雷元錦宿舍附近等候,從側面當場進行辨認。
下午,雷元錦外出買菜,趙強瞪大眼睛,目光緊緊地粘在他的身上,認真地看了一
會說:“不錯,是他。”過了一會,他道:“又不怎麼太像,特別是他走路的樣子。”
“是不是他換了新衣,剃了胡須理了頭髮的緣故?”趙平雄問。
“也許是吧。”
“咱們等他回來,你再認認,這回可不要弄錯了。”
又是一番辨認後,趙強終於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不錯,劉八就是他!”
在對雷元錦進行確認後,公安局又召開了一次偵查會議,與會人員對下一步的行動
方案形成了兩種不同意見:一種認為應該馬上拘捕雷元錦,對他進行突擊審訊;另一種
則認為最好是一面對其繼續監控,一面制造假像,誘其上鉤,引蛇出洞,讓他自我暴露。
偵查會議結束後,局領導班子又進行了一番研究,為了抓緊時間,爭取主動,早日
破案,最後決定:立即采取行動,拘捕雷元錦,連夜突審。
15、山重水復
當晚,副局長谷永民親自主持對雷元錦的審訊工作。
剛剛抓捕時,雷元錦又是叫又是跳:“你們憑什麼抓我?憑什麼抓我?我沒有犯法,
沒有犯法呀!你們亂抓人、瞎整人,我要告你們……”
將他獨自關了一會,才稍稍有所鎮靜。帶到審訊室後,他一言不發。
“雷元錦,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谷永民問。
雷元錦不回答。
谷永民再次訊問。
“不知道。”他硬著脖子道。
“那麼,你知不知道‘11﹒9兇殺案’、‘11﹒25失蹤案’、‘11﹒26兇殺案’呢?”
“原來你們懷疑我殺了人對不對?怪不得一個個對我兇神惡煞似的。告訴你們吧,
我沒有殺人,那不是我干的!”
“誰能證明你沒有殺人呢?你把你那幾天的活動情況說一下吧,到底在干些什麼,
證明人有哪些?”
“你們這不是明顯的誣陷嗎?”雷元錦激動地站了起來,“誰不知道我雷元錦這些
年來一直深居簡出?我跟外界沒有什麼聯繫來往,我天天做的事情就是睡覺抽煙喝酒吃
飯,做這些事難道還要證明人嗎?作為一個普通公民,難道我就連吃飯穿衣的自由都沒
有了嗎?”
“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能隨便把你抓到這兒來嗎?雷元錦,請你好好地想一
想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谷永民厲聲說道。
雷元錦搖搖頭道:“我真想不出什麼來,這些日子,我可是什麼壞事都沒做啊!要
是真的做了,你們又有證據,我干嘛會不承認呢?”
“既然如此,我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
“只要知道的,我一定如實回答。”
“你與馬立本是否有仇?”
“既有,又沒有。”
“此話怎講?”
“我們過去是朋友,他出賣了我,我當然恨他。但他為了自己的利益那樣做,我也
能理解,就正如他後來主動找我賠罪時說的那樣,即使他不告發,別人也會舉報我的。
與其讓他人告發獲利,何不讓朋友占佔便宜呢?”
“他後來找過你賠罪?”
“是的,他覺得對不起我,求我一定原諒他。我表面上冷冷的,不願跟他來往,可
心底裡還是原諒了他。後來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派人給我送來一筆錢花銷,算是對我的
感情補償,我也沒有拒絕。這些年,我的生活與經濟來源,主要就是馬立本提供的,我
還有什麼理由恨他呢?”
“這段日子,你為什麼突然精神煥發,又是理發,又是剃鬚,又是新衣,干嘛把自
己來一番徹底裝扮呢?”
“前不久,我認識了一個相好的,她表示願意跟我在一起過日子;還有,我在武漢
工作的獨生女雷彬彬也來信,說要在元旦回古船縣老家專門來看我。你們想,我還能像
過去那樣,整日邋裡邋遢嗎?”
審訊至此,已無法深入進行,辦案人員只得提出趙強與雷元錦對質。
“你認識他嗎?”趙平雄指著站在一旁的趙強問。
“不認識,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雷元錦冷冷地說。
這時,趙強走到他的面前,大聲說道:“劉八,你怎麼不認識我?不是你給我寫信
約我上藍威酒樓的嗎?不是你教我去殺馬朝燕的嗎?不是你為我提供的石灰與刀子嗎?
不是你付了我十萬元的款子嗎?這些事情才只幾天呀,你竟裝聾作啞全忘了!”
聽著聽著,雷元錦突然站了起來,厲聲喝道:“你這個流氓,這個無賴,這條瘋狗,
我什麼時候見過你,什麼時候教了你,什麼時候送了你這些東西?你簡直在血口噴人!”
雷元錦吼著,一步步逼向趙強。
現在輪到趙強吃驚了,他驚恐地瞪大眼睛,一步步地後退著。趙強一邊退一邊向著
趙平雄道:“弄錯了,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是一個跟他很像的人,那個劉八不是這
種眼神,更不是這種聲音,是我認錯了人……認錯了人,對不起,真對不起……”
16、撲朔迷離
趙強耷拉著腦袋,情緒低落,滿臉沮喪。
“我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有一個劉八,”他一個勁地解釋道,生怕趙平雄懷疑他
在故意作弄公安部門,“我招供的那些事情全是真的。”
趙平雄說:“我們相信你說了真話。”
趙強道:“那個劉八裝得跟這人一模一樣,但是,我敢擔保,這人不是劉八,絕對
不是劉八,劉八的鼻子要大些,眼睛也要大些,特別是那眼神,兩人完全不一樣,說話
的聲音更是不同。那天認人時隔得太遠,看了他走路的樣子,我就有點拿不準,後來一
想,世上哪有兩個這麼像樣的人呢?不是劉八又是誰呢?所以我就肯定他是劉八了。”
趙平雄寬慰道:“認錯劉八,你不是故意的,我們不會追究,這事你就不要放在心
上了。你還是好好地回憶那天你們倆呆在一起的情景吧,你再想想看,有沒有什麼遺忘
掉了的東西?”
趙強又陷入了回憶與思索之中。
“那封約會信你當時退還了他,難道連半點憑據也沒留下嗎?比如說把信件重抄一
遍啦,或是複印留個依據啦什麼的。”趙平雄提醒他道。
“這我倒是做了的,我這個蠻粗心大意,記憶力也不咋的,擔心把信的內容給忘了,
所以我就複印一份,留了一個底子。”
“這樣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反正原信已經給他,說這些又有什麼益處呢?”趙強不以為然地道。
“怎麼沒益處?益處可大著呢!”趙平雄為新的發現激動不已,“你快說說看,你
把那複印件放哪兒了?”
“在我家的一個抽屜底下。”
找到劉八寫給趙強信函的複印件,首先針對雷元錦的字跡進行技術鑒定,結果表明,
信函並非出自他手。
又是大量的辨認、比照與排查。
幾天過去,終於有了結果:此信函出自一個姓孫的老頭之手,他在縣郵局門口擺有
一個攤點,專門為人代寫信函、訴訟、謄抄之類的文字。
孫老頭是否具有作案的動機與可能呢?經查證,老人為一退休教師,自兩年前開始
擺攤設點以來,整天守在攤前,從未離開過。
對他的嫌疑排除後,趙平雄帶著李彪一同走訪了他。
老人接過信函看了看,馬上肯定地說道:“不錯,這封信是我寫的。”
“您還記得當時寫信的情景嗎?”
老人想了想道:“記不得了,我天天寫,接待的人、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加上年紀一大,記憶力就差,有時寫過的東西馬上就忘了。”
趙平雄懇求老人無論如何得好好地為他們回想回想。
老人遺憾地搖搖頭說:“兩位警察同志,我很想給你們幫一個大忙,為人民做一點
好事,可實在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道過謝後,兩人只得怏怏而歸。
“趙隊長,”李彪說,“這案子怎麼越來越複雜了?過去還蠻明朗的,可現在,最
後的一條線索都斷了。”
趙平雄說:“就是孫老頭回憶得起來,我想那個前來托他抄信的人也會改變了自己
的本來面目,興許他偽裝的形象就是那個‘劉八’。也就是說,除了證實趙強供出的那
個劉八的真實性外,我們還能從中得到什麼呢?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找到劉八,只
有抓住他,一切問題才可迎刃而解。”
“可是,劉八比狐狸還狡猾,我們上哪兒去找他呢?”
“從罪犯模仿偽裝成雷元錦的形象來看,他對馬立本的恩怨史了如指掌。他偽裝的
目的顯然是想掩蓋自己,轉嫁他人,迷惑警方。這人可真是非同一般啊!他先是推出趙
強,借他之手殺死馬朝燕,以此揭開復仇的序幕;然後是馬朝東神秘失蹤,半點痕跡也
不留給警方;最後是故意留下一些線索,制造假像,將目標轉移到雷元錦身上,使我們
走了一段彎路……”
“趙隊長,下一步我們該怎樣行動啊?”李彪問。
“是啊,我們要追蹤的目標到底在哪裡呢?”趙平雄說著,突然就感到了一股異常
的寒冷,一股勁厲的嗖嗖冷風刮過長街,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頭望望天空,似有細
小的雪粒飄灑下來。
寒冬早就到了,是該下雪的日子了。
瑞雪兆豐年,大家都盼望著老天降下一層厚厚的大雪呢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17、墳場匿屍
大雪既可覆蓋一切,也可暴露一切。
蒲田鄉李家灣村林場管理員李厚彬一覺醒來,打開門一瞧,整個山嶺、樹木、田野
全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他心頭湧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快出門打獵。
李厚彬返身進屋,背了雙管獵鎗,帶足彈藥,又從床上的枕頭底下抽出一把防身用
的尖刀別在褲腰帶上。做好這一切,他就喚上獵狗阿黃,鎖上木棚,向樹林深處走去。
古船縣地貌多為平原,山地較少,只有小部分屬丘陵地帶。這些如饅頭般散落的山
嶺雖無巍峨雄壯之感,但山上皆植有松柏,一年四季,郁郁蔥蔥,蒼翠欲滴,它們互相
連成一體,綿綿延延,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構成一道獨特的風景,也算得上頗有幾分
氣勢。
走出木棚不遠,他就在阿黃的引導下發現了一串足跡。蹲下一看,就知道是一只野
兔。頓時,他來了勁,從背上取下獵鎗,平端著快速地循著足跡奔跑起來。
跑了一陣,獵狗阿黃發現目標,突然“汪汪汪”地大叫起來,李厚彬朝前一望,就
在一蓬枯草叢中發現了一只肥壯的褐色野兔。他急忙喚住往前奔竄的阿黃,疾風般地追
了過去。
野兔被驚動,撒開四腿,箭一般地向前逃竄。李厚彬選准角度,覷準時機,就在准
星與野兔連成一條直線的剎那間,他移動食指,扣動扳機。“砰”的一聲,獵鎗響了,
野兔應聲倒地。
聽見槍響,阿黃條件反射般地往前一躍,低沉的咆哮聲中,它一口咬住中了槍彈的
野兔脖頸,叨著回身跑到厚彬面前邀功請賞。
旗開得勝,李厚彬心裡那個高興勁呀,可就別提了。他彎下身子,摸摸阿黃金黃綢
緞般的絨毛,著實誇獎了一番。然後,就將雖死但體溫猶存的野兔丟進繫在腰間的褡褳
裡,又開始了新的搜索。
不一會,他又打著了兩隻山雞。
有了大雪這塊白色絨毯提供的清晰線索,李厚彬尋找追蹤起來,可真是方便順當多
了。
翻過一座山頭,就是村裡的公墓園地。
鄉裡不興叫公墓,而是稱墳場。過去,村裡死了人到處埋掉,後來,村委會就作了
統一管理,劃出一塊山地,供村民們喪葬之用。曾有一段時間,上面強迫死者火化,但
執行了不到一年半,就無法繼續,村民再也不願火化,而是抬到山上,與祖宗同葬。
每葬一個死人,就會聳起一個新的黃土墳堆。墳前總要留下一溜花圈、一排香燭、
一大堆鞭炮紙屑與焚燒冥錢後留下的灰燼。當然,更少不了後人在葬時、“三七”、
“五七”等時間供奉在死者墳前的飯菜食品。而這些祭品,大多則成了山上野物爭相搶
食的美味佳餚。
雪後難以找到食物,動物們肯定會光顧這個特殊的地方。李厚彬想著,就與阿黃向
墳場迫近。
隔老遠,厚彬就聽到一陣激烈的撕打咬嚙聲。頓時,他渾身來勁,趕緊制止阿黃的
激動與狂吠,攥緊獵鎗,向前衝來。
原來,墳場間有四五只野狗正圍著一件什麼東西互相爭搶。一見厚彬和阿黃來到,
它們趕緊拋開爭搶之物,四處逃竄。
李厚彬哪肯放過這一良好機遇,他忙扣動扳機,“砰”、“砰”,雙管獵鎗發出兩
聲巨響,立時就有一只黑色與一只花色的野狗中彈倒地。
厚彬從容地將兩隻野狗收拾好,再來看那爭搶之物,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驚叫。
原來,野狗們拚命爭搶、撕咬的並不是什麼供奉之物,而是一具已快腐爛的少年屍體!
他清楚地記得,村裡從來沒有哪家死過十多歲的少年。整個墳場,唯有兩座新墳:
一座是肖婆的,八十多歲年紀了,無疾而終,於三月前的一個晚上一覺睡死了;另一座
是王老炳的,五十多歲,於一個多月前死於一場突發的肝癌。除此之外,都是些長有枯
草的舊墳了。他再來看那兩座剛埋的新墳時,肖婆的墳包完好如初,沒有任何異樣;但
王老炳的墳包上已是一片狼藉,新土與白雪被刨得到處都是。很顯然,這具少年屍體一
定是誰給埋在王老炳的墳頭下,讓饑餓的野狗們給翻刨拖拽出來……
下午,李厚彬帶著打到的野物拿到鎮上去賣,順便到派出所
18、張老師?!
縣公安局接到蒲田鄉派出所打來的發現一具少年男屍的電話,當即組織警力趕往李
家灣村墳場。
李家灣離縣城30多公里,警車順公路向南開,來到一個岔路口往右,在一條鄉間土
路上顛簸了三四公里的路程,民警們就站在了一座約70多米高的山嶺前。棄車順著山路
向上爬,很快就來到了李家灣村的公墓園地。
這是一塊起伏平緩的山地,只長著稀稀疏疏的幾棵矮樹。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墳
包錯落有致地排列著,每座墳前都立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墳主的姓名及後人的贊頌之
詞。墳與墳之間,空隙不大,但因無人清理,到處散落著紙屑、竹條、野草、稻草等物。
先在其他墳場上清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民警們就都圍在了王老炳墳墓周
圍。
據王老炳兒子介紹,他父親死於一個半月前,埋後的“三七”、“五七”即第21天、
第35天間,後人們根據本地風俗曾來墳上祭奠先人,供奉祀品,發覺墳包似有人動過,
好像比原來高了幾分。當時,並沒有產生任何其他懷疑,後人們還以為是埋在了一塊風
水寶地上,墳包突然間長高了,心中暗喜不已,並有過要托先人之福發跡的想法。
偵查人員在對王老炳墳墓進行一番鑒定後,得出以下結論:就在王老炳葬後不久,
便有人刨開他墳頭疏鬆的新土,將一具少年男屍埋在王老炳的棺材上面。因埋得不深,
腐爛後屍水溢出墳土,被一群饑餓的野狗嗅聞發覺,刨出後撕咬搶食。
再看那具少年男屍,雖有所腐爛,但因時令正值冬天,腐爛程度並不怎麼厲害。只
是被野狗拖出後啃掉了一條左腿,所幸其他部位沒有多大損傷。
根據死者容貌、年齡、身高、體型等生理特徵,可以基本確定,死者即為一個多月
前突然失蹤、久查未果的馬朝東。
冷風颼颼,不時挾著樹枝上刮落的雪花席捲而來。民警們顧不上寒冷,一邊往手中
呵氣,一邊認真地工作著,不敢產生半點懈怠。
又對現場進行了一番認真搜查和拍照後,民警們幫著王老炳的親人一起將他的墳墓
培土整理,恢復了原樣。然後,將少年男屍裹嚴,采取了一定的防護措施,就抬著下山
了。
回到縣城,為了得到更加準確的證實,警察打電話叫來了徐環環,讓她對少年男屍
進行辨認。
為防她遭到嚴重的心理打擊而難以承受,警察們先是做了一番工作,讓她有所思想
準備。
徐環環說:“你們不要寬慰我了,我現在已經麻木了,什麼樣的打擊我也認了。在
心底,我也沒想著咱東東能夠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心裡總懸著點什麼,哪怕
就是見著一具屍體,我的心裡也落意了。”
包裹一層層解開,到最後,一具不成樣子的模糊屍體就全部露了出來。徐環環跪在
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緊張地辨認著、辨認著……
“兒啊,我的兒啊,東東啊,我那遭孽的東東呀……”
突然,徐環環大聲嚎哭起來,就往屍體上面撲。
兩旁的民警趕緊一把將她拉住。
“是的,他就是俺東東,俺認得的。”徐環環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他
的身上有胎記,右胳膊上有一塊黑斑,那是生下來就有的,任怎麼也改不了的……是他,
肯定是他,東東啊,兒啊,你死得好慘呀……”
大家安慰著,慢慢地將她攙扶下去。
然後,就開始焦急地等著詳細的驗屍報告。
不久,報告單出來,結果表明:死者年約十二,根據屍斑狀況推測,死者約於一月
前的11月25日左右遇難。死前未遭任何硬物傷害,系脖頸受他人扼勒窒息而亡。根據罪
犯留下死者脖頸的掐痕,經與留在馬立本脖頸上的相互比較,可以證實系同一人所為。
除此之外,警方在對死者遺物的查找中,還獲得了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將一個從
未引人注意的人物推到了警方面前。
在馬朝東貼身的短褲兜角,發現了一張折疊過幾層的小紙片,展開一看,上面用圓
珠筆一筆一劃地寫著:
“張老師,張波?張波!張老師?!張波×”
以上字跡雖有所漫漶,但仍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來。
19、忽略了一個人
案件偵查至今,誰也沒有懷疑到馬朝東的班主任老師張波頭上。
與他的接觸,僅李磊有過一次。
“我總覺得張波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李磊與趙平雄交換看法道,“他的坦誠熱情
與嫉惡如仇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彷彿對他產生懷疑,心裡便有什麼虧歉似的。”
“通過這些日子對罪犯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很有可能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趙
平雄說,“只不過偽裝得很深,迷惑了很多人的眼光。我覺得,越是沒有可能,而這種
可能性就越大。有時,罪犯以假亂真的程度比真實還要真實。”
李磊表示贊同:“是的,感覺與印象往往替代不了事實,只有當我們對他進行一番
瞭解與排查後才能說明一切。”
趙平雄問:“馬朝東為什麼要寫一連串的張老師張波,打上一些逗號、感歎號、問
號和大叉?這說明他對班主任老師產生了許多疑惑,從稱呼老師到直呼其名,由認同到
疑問而產生強烈的懷疑,最後是徹底的否定,並在他的名字上打上了一個大叉。這個大
叉,若不是痛恨至極的話,是不會輕易打上去的。那麼,馬朝東到底發現了張波的什麼
值得懷疑、否定乃至憤恨的行為呢?將它們與馬朝燕的死聯繫在一起來看,恐怕就不難
知曉了。”
李磊沉思道:“現在,我們不妨就此推理一番吧。假如張波就是劉八,馬朝東是他
最寵愛的學生,是班上的學習委員,他可能經常出入張波寢室,比如送作業本、反映班
上情況啦等等。既然經常出入,就有可能讓早熟、精明而警覺的馬朝東發現他殺害馬朝
燕的某些可疑行徑。很快地,張波就從馬朝東的言行觀察到自己的秘密被洩露,便乘機
向他下了毒手。”
“對,我的思路正是這樣。”趙平雄道。
然而,李磊又提出疑問道:“我們已經知道這是一連串的報復兇殺案,如果張波就
是劉八的話,他為什麼非得讓馬朝東發現了他姐姐被殺害的事實後才去掐死他呢,而不
是在殺死馬朝燕後一鼓作氣地殺死他,就像在殺死馬朝東之後緊接著便於當天晚上殺死
馬立本一樣?”
“出現這種情況,我認為有兩種可能,”趙平雄說,“第一,增加馬立本的痛苦,
將他慢慢折磨至死。罪犯報復的最後目的是指向馬立本,他的仇恨實在是太深太深了,
他要殺死他的一對兒女,讓他充分地體驗痛苦與絕望的滋味後才將他置於死地。第二,
他與馬朝燕並無怨仇,在殺害無辜後,也許良心發現,他做得太殘忍太喪失人性了,更
何況馬朝東又是他的學生,就對他動了惻隱之心,想饒他一命。可是,他的行動被馬朝
東覺察,於是,繼續殺害他,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這是我們的分析推理,可事實又是怎樣的呢?”李磊拿過一支鋼筆,一邊寫寫畫
畫一邊繼續分析道,“張波作案的可疑與便利有三:一、身高與罪犯相符,1.7米左右;
二、單身一人,行動方便,具備作案的有利空間與時間;三、利用馬朝燕同事與馬朝東
班主任的雙重身份,最容易掌握他們兩人及他們家庭的真實情況和各種動態,作起案來
也就最為得心應手。然而,可排除的因素也多:一、張波身材瘦弱,據我估計,其體重
不會超過60公斤,而根據現場留下的腳印推測,罪犯的體重當在70公斤左右;二、張波
從不吸煙;三、從外表看,張波年齡不過30多歲,不可能與馬立本結下什麼血海深仇,
也就是說,其作案動機不足。”
李磊分析至此,放下鋼筆,望著趙平雄。
趙平雄說:“當然,這些都是我們頭腦裡的分析與假設而已,關鍵還得靠事實與證
據。我想一方面通過教委及實驗小學的領導和老師等有關渠道瞭解他的情況,另一方面
與他展開正面的接觸。”
李磊說:“我已經跟他接觸過一次,對他印象頗好,已形成了一種心理定勢。這次
的試探,最好是你去一下,注意一定不要暴露我們的動機與目的,只能是旁敲側擊,萬
不可打草驚蛇。”
趙平雄點點頭說:“這我知道。”
“那麼,其他方面的查證工作就由我來負責吧。”
兩位刑警大隊的正副隊長在一起碰過頭,研究討論了一番,就開始分頭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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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突擊偵查
趙平雄仍與李彪搭檔行動。
在路上,他們就想出了一個點子,以對張波進行突擊偵查,即使在某些方面越規,
但在如此緊急而非常的狀態下,他們沒有辦法,也只得打點“擦邊球”了。
來到實驗小學,經指點,他們徑直來到辦公室,將正在埋頭批改作業的張波叫出。
出示證件後,趙平雄說:“張老師,真對不起,又要打攪您了。”
“你們是來瞭解馬朝東情況的?”張波問。
“正是。”
“有一個姓李的警察來過,調查了大半天。我知道的情況,都跟他說了;後來,他
又找學生座談過,要查的東西,他已經都查過了。”
“那次前來的是我們刑警大隊的李隊長,現在我們又掌握了一些新的情況,需要再
次通過您和您的學生,核實並深入地瞭解一番。張老師,還希望得到您的密切合作。”
張波道:“配合你們瞭解馬朝東的情況,是我應盡的職責。我和我們五(一)班的
全體學生都希望公安局早日破案,好為他報仇呢!”
“會的,會的,”李彪激昂地說,“我們一定會查出兇手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哪怕他藏得再深,我們也要把他抓出來!”
張波望望李彪,嘴唇動了動,但什麼也沒有說出,就走進辦公室,收了收作業本,
又匆匆走了出來。
一邊下樓,趙平雄一邊說道:“張老師,因為我們這次的行動很重要,想找一個比
較隱密的地方。我們考慮再三,想把您的寢室借用一下,也不知方不方便?”
聞聽此言,張波一愣,向下邁動的腳步立時定格。很快地,他就反應過來,恢復了
正常與自如。“方便方便,我反正單身一人麼,有什麼不方便的呢?儘管用我的房間好
啦!”他一迭連聲地答應道。
張波這一剎那間的呆愣與震驚,趙平雄盡收眼底。
來到張波的單身宿舍,全室約十五六平方米,裡面陳設簡陋,一床一桌一凳一櫃,
兩把靠背椅子,幾件必備的家常生活用品而已。
張波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了,又拎過暖水瓶倒茶。
趙平雄與張波聊天拉家常地問道:“張老師,您今年多大啦?”
“三十三啦。”
“那您怎麼還不結婚呢?”
“咳,一言難盡呢。”
趙平雄不便追問,就默默地望著他。
“以前,我在雲南也結過婚的。”
“什麼,您是雲南人?”李彪詫異地問。
“我生在雲南長在雲南,但我祖籍在古船。後來,我父母突然病故,與妻子又鬧了
離婚,孤身一人的,就主動要求調回老家,離開了雲南。”
“您回古船幾年了?”
“三年,整整三年啦。”
又聊了一會,就轉入正題。
趙平雄說:“馬朝東的屍體在李家灣墳場被發現的事,想必您已聽說過了,他肯定
是被人騙到那兒遇害的。因此,我們現在來就想瞭解瞭解,看看馬朝東生前跟社會上什
麼人有過來往。”
張波說:“據我所知,他跟社會上的人,好像沒有什麼來往。我雖然也常常家訪,
但對學生的瞭解,主要還是局限在教室和學校裡面。”
“他的同學中應該有人知道一點這方面的情況吧?”
張波道:“我這就去叫幾個平時跟他要好的學生來談談怎麼樣?”
“那實在是太好了!”
張波一出門,趙平雄趕緊說道:“小李子,快到門口去望風。”
李彪倚靠門框,兩眼望著張波遠去的背影。
趙平雄檢查了室內的所有可疑之處,掏出相機“卡嚓”、“卡嚓”一陣拍照。又打
開未鎖的桌子抽屜和櫃門,迅速地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半點可疑之物。這時,李彪突
然一聲咳嗽,趙平雄趕緊將所有翻找過的東西恢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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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1、張波其人
張波帶著幾個學生進來時,趙平雄與李彪在自然而隨意地聊天。
此前,李磊已前來向這些孩子們調查過一次,今天見到兩個警察,也不怎麼拘束,
都顯得比較活躍,爭先恐後地談著一些有關馬朝東的情況。
孩子們談得隨意而散漫,都說他表現好,學習成績好,樂於助人,對工作負責等等,
全是一些優點。
“我們知道馬朝東是一個優秀的三好學生,”趙平雄說,“可是,每一個人身上都
有缺點。你們再想想看,馬朝東是不是存在著一些不足之處?”
一個學生馬上搶著說:“他有時脾氣很古怪,對人好起來比誰都好,要是鬧了矛盾
啦,他就記恨你,找機會報復你。”
班長王秀秀說:“是的,他跟我就鬧過一次,結果兩人半個月不講話,見了面理都
不理我。還是張老師做我們倆的工作,他才轉過彎來。”
一個矮胖胖的名叫賈宏的孩子道:“他干什麼事啊,老喜歡一個人,就跟電影裡頭
過去的地下黨搞情報工作一樣的,好神秘呀!”
“你能不能舉一個例子說明一下呢?”趙平雄笑著對他說。
“當然可以呀!”賈宏搔了搔頭皮,想了想,就說,“那是上學期的事兒,星期天,
我跟馬朝東約好到江邊去撿石子玩。兩人見面後,他突然提出有別的事,不能去了。我
問他是什麼事,他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說。我心裡很不高興,一個人也就不想去了。但
我又不想回家,就偷偷地跟在馬朝東後面,看他到底要去干什麼。結果他走到城東頭,
快到郊區了,站在一間破房子前面。他朝周圍望了望,就鑽了進去。進去了好一會,他
才從那裡面鑽了出來,還有一個老頭子站在門口跟他揮手呢。”
正在記錄的李彪抬起頭來問道:“那個老頭子的樣子你看清了嗎?”
“沒有,因為隔得蠻遠,我只覺得他頭髮很亂,滿臉胡子拉碴的。”
“那人個子多高?”
“就那麼高,我也說不出來他到底有多高。”說到這裡,賈宏回頭望了望張波,
“就跟咱張老師差不多高,但比張老師要胖多了。”
學生們又談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情況,但都跟以前掌握的相差無幾,並無多大價值。
唯有賈宏提供的這條線索,實在是太重要太寶貴了!
李磊負責的另一方面的查證工作也取得了一定的進展,通過在縣教委查閱檔案,走
訪有關教師領導,現已掌握到的張波情況如下:
張波,三十三歲,籍貫古船。父親為隨軍南下幹部,復員後便留在了雲南與當地一
女子結婚成家,生下獨子張波。五年前,張波父母突然患病雙亡。當年,張波與一名叫
杜娟的女孩結婚,未有生育,不久兩人因感情不和離婚。三年前,張波單身一人從雲南
某縣城關小學調回原籍古船縣實驗小學任教。張波工作積極,教學認真,成績突出,除
個人生活作風不太檢點外,沒有其他可疑之處。
“他生活作風不檢點有無具體所指?”趙平雄問李磊。
李磊說:“主要是說他跟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較多,晚上還將個別女人
留宿。”
“這純屬個人私生活問題,與我們的案子關係不大。”李彪插話道。
李磊道:“就我們現已掌握的情況來看,馬朝東那張貼身的紙條恐怕不能牽涉到這
一連串的兇殺案上來。我認為合乎情理的分析應該是,馬朝東發現自己的老師經常跟一
些女人來往打情罵俏,不僅對他的崇拜之情消失了,還認為他是一個道德敗壞的人。於
是,就產生懷疑、動搖甚至憤怒、痛恨等情緒。”
李彪說:“還應包括這樣一種情況,那就是張波曾對馬朝燕有過覬覦之心,並采取
過相應的行動,但遭到了馬朝燕的拒絕。後來,馬朝東知道了張老師的不軌行為,就對
他產生了懷疑憤恨之情。”
“這種分析很符合情理,”李磊表示贊同,“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張波都在我們的
排除之外:其一,他一直在雲南生長,來古船隻有三年,三年時間,哪來深刻的作案動
機?其二,張波血型為AB,從不穿布鞋,從不吸煙喝酒,體重從未超過六十公斤,與罪
犯特徵相去甚遠;其三,我雖沒去過他宿舍,但從照片所見,可謂一貧如洗,他哪來經
濟實力為趙強提供十萬元巨款給他揮霍?僅憑以上這些情況,我認為張波的嫌疑足可排
除。”
趙平雄聽後,皺了皺眉頭:“難道說,我們又走了一段彎路不成?”
22、走進死胡同
“那麼,我們要追蹤的目標到底在哪裡呢?”李彪焦心地問道。
趙平雄說:“好在我們從賈宏嘴裡又得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是的,這當然是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李磊說,“從賈宏提供的城東郊破房子
和那人的外表特徵來看,馬朝東去見的那人就是雷元錦。”
李彪叫道:“難道我們又被這只狡猾的狐狸欺騙耍弄了?”
“要說被他騙,倒不如說是讓趙強給騙了,”趙平雄說,“趙強先是一口咬定雷元
錦就是劉八,後來見了雷元錦,又突然矢口否認。是否劉八的眼神與怒吼讓趙強膽怯了?
或是因為花過劉八的錢而極力為他開脫呢?”
“你們最好是將趙強再審一次。”李磊道。
趙強帶上來時,面色灰暗,神情呆滯,但當他見到趙平雄與李彪後,睛睛不覺一亮,
趕緊問道:“抓到了吧,那個劉八?”
趙平雄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認為我們抓不抓得到他呢?”
“抓得到,肯定抓得到,我希望你們把他早日抓住,越早越好!”
“為什麼?”
“只要抓住劉八,我的罪行就可減輕。我殺了人,也沒什麼別的指望,只希望有劉
八為我分擔一點罪責,受到政府的寬大處理。”
“那天晚上你見到的真的不是劉八?也許一不小心認錯了呢?你還想不想讓我們把
那人叫來再認一次?”
趙強搖搖頭說:“沒有必要再叫來了,我已經認清了,真的,我沒有認錯,我決不
會認錯的。我趙強再糊塗,認一個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李彪警告他說:“趙強,你要知道,作假證對你可沒有半點好處,我們不僅不減刑,
還要加重你的刑罰。”
“我知道的都說了,要是我作了半點假證,就憑這點,你們槍斃我好了!”趙強被
帶下去時,不禁大聲地叫道。
李彪說:“從趙強的表情與態度來看,雷元錦真的不是劉八。”
趙平雄想了想道:“有沒有這種可能,那就是雷元錦在自己本來面目的基礎上稍稍
化裝一下呢?”
“不排除這種可能。”
“這裡又有一個問題,雷元錦既然化裝,他為什麼不變成另外一個人,而把一個真
實的自己變成一個近似的自己,這有什麼必要?這不是惹火燒身聰明反被聰明誤嗎?他
就是再暈頭,恐怕也不會糊塗到這個程度吧?”
“就是啊,這個案子,可真是光怪陸離,咱們就像掉進一個漩渦,給越攪越糊塗了。”
“這樣吧,咱們先去會會雷元錦,看他對與馬朝東的往來有一個什麼‘說法’。”
趙平雄道。
警車開到城東郊停下,又走了約一裡路的樣子,他們就站在了雷元錦的破房前。剛
一敲門,裡面就有人應道:“來了。”
開門的正是雷元錦,一見是曾經審訊過他的兩個民警,他的臉上立時掛了一層霜。
“雷師傅,”趙平雄親熱地叫道,“上次是我們弄錯了,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今日
是專門來問候看望您的。”
“就是,就是呢,這是我們的一點小意思。”李彪說著,故意將拎在手中的一網兜
水果舉在胸前。
“哦,請進來,請進來坐吧。”雷元錦見狀,馬上換了一個人似的,十分熱情地邀
請道。
閒聊一會,趙平雄就開門見山地問道:“雷師傅,您認不認識馬縣長的兒子馬朝東?”
“認識的,他上我這兒來過多次。”
“他來您這兒干什麼?”
“給我送錢來花。上次,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我這幾年的開銷,都是老馬提供的。
先是托人帶來,時間長了不方便,後來就是馬朝燕給我送來,馬朝燕住在學校後,就變
成了馬朝東。那小傢伙可機靈呢,真是一個好娃兒呀,知道他遇難後,我傷心地哭過好
幾回。”
該問的都問了,兩人起身告辭,雷元錦仍是站在門口相送,還對他們一個勁地揮手,
就和賈宏說的他跟馬朝東再見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偵破線路發展至此,彷彿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23、善於假設
第二天,趙平雄主動請纓,要求到雲南某縣去查實張波的有關情況。
不少人都勸他:“上那兒去干什麼?難道他偽造了檔案不成?我們可以打電話與對
方公安部門聯繫,讓他們出面調查證實的。即使檔案和其他情況有什麼不符,張波作案
的可能性也是可以完全排除在外的。”
趙平雄很固執:“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對頭,最好是親自到那地方去一趟。”
局領導對趙平雄一直非常信任,對他的這一提議雖不十分贊同,但也同意他上雲南
去走一遭。
“小李子,還是咱們兩人一道去怎麼樣?”趙平雄拍拍李彪的肩頭說。
“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李彪高興地答道。
在火車與汽車上,他們兩人談得最多的還是案子。
“這樁連環大案不破,我想我是睡不好一個安穩覺了。”趙平雄說。
李彪道:“是的,我的腦殼裡頭一天到晚也盡是想的這些名堂。”
“從表面上看,劉八與張波好像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可我總覺得劉八就是張
波,張波就是劉八。”
“我倒並不這樣認為。”
“當然,就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而言,我也沒有半點懷疑張波的理由,可越是這樣,
我懷疑他的理由也就越充分。”
“能不能把這種理由說上一、二?”李彪問。
趙平雄道:“當然可以呀!我以為我們正在偵查的這件連環大案一個最大的特點,
就是罪犯極善偽裝。在馬朝燕兇殺案中,他偽裝成劉八,推出趙強當作一面擋箭牌,並
且還教趙強換用他人的身份證偽裝欺騙;在馬朝東失蹤案中,他將屍體埋在另一座新墳
裡,其智商之高非一般人所能比;再看第三件,馬立本兇殺一案吧,他使用了同樣的手
段,故意留下鞋印、煙頭等物來迷惑我們。有的同志認為罪犯留下的那些東西是破案的
依據,我則認為恰恰相反,他是在制造一種假像,以達到更好地偽裝自己的目的。罪犯
走時將地板用拖把拖了一遍又一遍,拖得乾乾淨淨,走得從從容容,如此狡猾而精明,
他是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給警方的。可他卻留下了,這只能解釋為是在故意制造假像。
那麼,我就有充分的理由認為,罪犯留下的證據與我們的推測恰恰相反。比如說吧,個
子1.7米左右,體重約75公斤,給人的印象顯然是一個胖子,而罪犯本身也許正相反,
卻是一個瘦子;再比如,現場留下的煙頭表明兇手嗜煙如命,也許真正的罪犯根本就一
支煙也不吸;煙頭的血型化驗為O,也許罪犯的血型或A,或B,或AB,就是不屬O……當
然,這只不過是我的一種假設而已。”
李彪說:“趙隊長,我認為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罪犯運用的是一種常人難以想到
的逆向思維,從我們掌握的兇手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智商高,膽大,心細,
經過長期策劃預謀,最有可能選擇這種反向思維的形式來作案。”
“而我們所知道的張波,就正具有這樣的特點。”趙平雄說著,掏出打火機,點燃
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身高1.7米,瘦子;血型為AB,從不吸煙喝酒;一年四
季只穿皮鞋,從未有過一雙布鞋……從我們現在接觸到的所有嫌疑犯來看,唯有張波具
備這些偽裝的條件。職業是人民教師,為人師表的,一般不會懷疑到這種人的頭上來;
從雲南調入古船,最具更改身份的可能與方便;表面上看,其年齡、閱歷與馬立本不可
能有任何瓜葛,而罪犯之所以偽裝自己,需要達到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說到這裡,
趙平雄苦苦地笑了一笑,“也許,這全部是我頭腦裡推想的產物,而結果跟這是毫不相
干的兩碼事呢。”
“就是要善於假設,如果早有一個現成的結論,那還要我們這些偵查人員干什麼?”
“不管這樣,只有親自跑一趟,我心裡的一塊石頭才會有所著落。不然的話,老是
擱著,其他的事也無法進行了。”
一路上,兩人就這樣談談講講,東扯西聊,但話題總是離不了張波、劉八、雷元錦、
馬立本等人。
到達目的地,他們首先找到當地公安部門,與他們取得了聯繫。
24、兩個張波
這是一個靠近緬甸的邊境縣,為行文方便,我們姑且稱之為騰縣。騰縣縣城的規模
及發展情況與經濟、文化頗為發達的內地相比,只算得上古船縣下面的一個普通鄉鎮。
趙平雄與李彪在當地公安人員的幫助帶領下,查閱了張波留下的檔案存根,走訪了
縣城關小學的有關領導、教師。事實證明,此前確有其人,家庭出身、父母歷史、工作
情況、生活閱歷跟古船檔案所載並無兩樣。
然後,他們又多方打聽,輾轉找到了張波的前妻杜娟。
杜娟在一家造紙廠工作,現已再婚,重建了一個新的家庭,並生下了可愛的兒子壯
壯。
為不影響杜娟的家庭和睦,趙平雄與李彪在她白天上班的時間,通過工廠的保衛人
員從車間叫出了她。
一番介紹過後,他們就問起了張波過去的一些情況。
可是,杜娟卻繞開了他們的問題,十分謹慎地反問道:“是不是他過去的老毛病又
犯了?”
“什麼老毛病?”
杜娟看了看面前的幾位民警,想了想,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就如實說道:“張波
過去吸毒。”
“吸毒?厲害嗎?”
杜娟點點頭:“一段時間吸得相當厲害,把咱們的家當都快吸光了。”
“你們就為這離的婚?”
“是,又不全是。”
“還有其他原因嗎?”
這時,杜娟的臉突然間就紅了,她低下頭,囁嚅著說道:“他……他不像個男人,
我跟他結婚兩年,沒有懷過孕……”
這時,趙平雄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說:“你看看,你前夫是不是照片上的這人?”
杜娟接過看了又看,最後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他。”
“你知道他老家古船還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聽說。”
調查至此,一切似乎都得到了確認。
趙平雄與李彪相互遞了一個眼神,站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杜娟突然說道:“你們回去了,請一定轉告他,希望他再也不要吸毒了。那樣的話,
會毀了他一輩子的。我心裡只希望他變好,只要他不吸毒,是能夠變成一個真正男人的!”
說著,眼圈就紅了,突然地,她身子一轉,沖出屋去。
看得出來,她對張波仍存有一份真情。不管怎樣,兩人畢竟夫妻一場啊,一夜夫妻
百日恩呢。瞧著杜娟遠去的背影,趙平雄心裡這樣想道。
在騰縣連續奔波了兩天,要查要訪的事都已做了。於是,他們返回古船了。
臨行前,趙平雄又做了兩件事:一、將張波的檔案存根複印一份帶回;二、向騰縣
公安局有關領導和部門一再托咐,只要發現張波的什麼新情況新動態,請一定及時告知
古船縣公安局。
然後,他們倆就踏上了歸途。
坐在顛簸的客車上,前後左右地搖晃不已。
李彪歎了一口氣說:“看來咱們這回又是白跑了一趟。”
趙平雄沉默不語,只是一個勁地抽煙。
過了好一會,他將煙蒂使勁地扔出車窗,吐了一口唾沫,緩緩地說道:“的確是有
一個張波,也確實是調回了古船縣,這已沒有半點可疑之處,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疑問了……”
“一個什麼疑問?”李彪趕緊問他。
“就看古船的張波是不是讓別人給冒名頂替了,如果古船與雲南的張波同屬一人,
那一系列殺人案就絕對不是他干的。”
剛剛返回,他們就知道專案小組又發現了一條新的線索。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25、神秘幽會
自11月26日凌晨的兇殺案發生至今,罪犯再也沒有采取過什麼新的行動。但是,警
方吸取上次教訓,為防萬一,有關防範工作不敢有半點松懈。他們對馬立本的住宅,每
天都布有警察對其進行嚴密的監護。
這天晚上,偵查員戴紅興剛剛換班接哨不久,突然發現一條黑影竄進了馬立本住宅
所在的第三單元樓房。他看了看表,12時過10分,就趕緊尾隨著進了樓道。
黑影上到四樓,站在了馬立本住宅大門前,機警地望了望四周,然後伸出右手,輕
輕地一拉,防盜鐵門就開了。又輕輕地一推,裡面的木門也開了。黑影身子一側,就鑽
了進去。
小戴急步上樓,緊緊地貼著防盜鐵門朝裡望,可什麼也發現不了。
怎麼辦?小戴急了,又無計可施。根據剛才發現的情況推測,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進屋的黑影對房門內的主人徐環環一時不可能構成生命威脅。兩道房門一拉一推
即開,顯然是事前有約,房主有意虛掩的。
既然一時不會發生意外,小戴就趕緊下樓,來到一個隱密之處,打開對講機,與公
安局指揮中心聯繫。
“001,001請回話,我是018,發現新的可疑情況。”
“018,我是001,尋呼已收到,發現了什麼新的可疑情況,請趕快匯報。”
於是,戴紅興就將剛才的發現作了詳細匯報。
指揮中心很快下達指令:“請繼續監視,一旦發生意外,可采取果斷行動。現有00
5、009、012正在向你靠攏,請你們密切配合,掌握主動,隨機應變。”
“018知道了。”說到這裡,小戴就關了對講機。
他趕緊上樓一邊認真地監視,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戰友的到來。
屋內沒有半點異常,客廳裡的燈光也滅了。他輕移腳步,將耳朵緊緊貼在防盜門上,
裡面似乎什麼聲音也沒有。
怎麼辦?
戴紅興不敢貿然行動,只得守護在門外,嚴密地監視著屋內的動靜。
一旦發生響動與驚叫,那就不顧一切地沖進去,小戴暗暗地想著。
不一會,代號為“005”、“009”、“012”的其他三名警察也相繼趕到。經商量,
他們四人分成兩組,留下“005”、“009”繼續在門外監視,戴紅興和“012”下樓守望
並隨時與指揮部保持聯繫。
樓下小組抬頭盯著四樓搜索,很快就發現了臥室窗口透著的朦朧亮光。窗口掛著一
層百葉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室內的情況無從知曉。
“看來裡面正在進行著一場幽會呢。”戴紅興對“012”說。
“你能肯定那是個男人?”“012”問。
“絕對是個男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能擔保他不是來殺害徐環環的?”
“不像。”
“也就是說,徐環環瞞著馬縣長另有一個情夫?”
兩人正小聲地交談著,突然地,窗口的燈光就熄了。整個樓房頓時一片漆黑,一星
半點亮光都沒有了。
“看來那個情夫要過夜了。”“012”說。
“咱們怎麼辦?”戴紅興問。
“我也拿不準,還是請示指揮部吧。”
對講機打開,很快就接通了訊號。總部命令,嚴守監視崗位,不要輕舉妄動“打草
驚蛇”,一旦發現新的情況,立即報告。
一直等到凌晨五時,窗口的燈光又亮了。
指揮部立即命令:門外小組撤下,跟蹤即將出來的那個男人;樓下小組繼續監視馬
立本住宅。
不一會,那個與徐環環同宿一夜的男人終於出門。他朝四周張望一番,邁著輕捷的
步伐,像個幽靈般地飄蕩遠去。
他飄出縣政府宿舍大院,飄上大街,最後飄進了縣第一人民醫院。
監視小組緊跟不放,盯准了他閃身進去的那間屋子。
經調查確認,與徐環環通姦留宿的男人為縣第一人民醫院醫師鄧修良。
26、橫生枝節
經多方瞭解,所掌握的有關鄧修良的基本情況如下:
鄧修良,45歲,古船縣西河鎮高潮村人,現為第一人民醫院門診部醫師。身高1.7
1米,體重70公斤左右,血型O,嗜煙酒,喜穿農家布鞋。家庭關係一直不和,曾與原來
的農村妻子鬧過多次離婚,而終未離成。但兩人一直分居,雖未正式辦理離婚手續,其
夫妻關係已名存實亡。
由此可見,鄧修良不僅具有行兇作案的犯罪動機,其生理特徵、生活習性也與推測
中的罪犯相符。
從工作性質與生活閱歷等方面的情況來看,鄧修良不可能與馬立本產生什麼直接的
矛盾沖突,如果有仇,也只有兩種可能:一、他與徐環環的通姦事實被馬立本抓獲或覺
察,對鄧修良私下裡有過嚴厲的懲罰;二、鄧修良急欲達到與徐環環在一起生活的目的,
而馬立本則成了他道路上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一個不共戴天的死敵。出於以上兩種
情況所產生的仇恨,鄧修良便開始報復了。
如果僅只為達到結婚的目的,害死馬立本一人即可,他有什麼必要在此之前殺害馬
立本的一對活潑可愛的兒女呢?
鄧修良謀害馬立本,並不排除徐環環參與其中的可能。但是,如果涉及到殘害她的
兒女,那麼這個兇手,也必定是她的仇人。再則,如果徐環環知道了鄧修良殺害她兒女
的事實後,鄧修良不僅達不到與徐環環結婚的目的,反而會激起她的復仇心理,將他推
上審判台。果真如此,那不成了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嗎?鄧修良還沒有愚蠢到這種程度
吧?
然而,又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鄧修良在造成與徐環環通姦的事實後而向
她求婚,徐環環為了兒女,為了自己的聲譽,為了顧及馬縣長的面子,雖願保持來往,
但不肯離開兒女、家庭而與他結合。鄧修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為了斬斷徐環環的難
捨之情,便偷偷地瞞著她,獨自一人開始了一系列毒辣殘忍的謀殺兇案。
還有,鄧修良是什麼時候與徐環環認識來往並勾搭成奸的呢?徐環環有著身居高位
的丈夫,有著一對可愛的兒女,生活不可謂不幸福,她為什麼要甘冒身敗名裂的危險而
與另一名各方面都不甚出眾的普通醫生通姦呢?
為了盡快弄清有關事實真相,專案組決定不再迂折回旋,而是立即傳訊徐環環。
與此同時,對張波的最後一道確認工作———比照、鑒定原檔案存根中所留字跡的
結果也出來了。事實證明,現古船縣實驗小學張波的字跡與原雲南騰縣城關小學張波的
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
對著檢驗報告單,趙平雄看了又看,最後只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單子頹然地放
在一旁。
李彪寬慰他道:“排除了一個張波,幸而又出現了一個鄧修良。不然的話,我們可
真是無路可走了。”
趙平雄說:“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張波身上有什麼問題似的。”
“我也覺得他是有問題,比如說吧,原來吸毒,現在連一支香煙也不吸了;原來不
像一個男人,可現在卻常常亂搞男女關係。”
“其實,如果按常情推理,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趙平雄一邊說,一邊又將鑒
定單拿在手中,“他為了下決心戒毒,就遠離了毒源所在地,調到內地一個基本上與毒
品絕緣的地方;為了防止再次染上毒癮,他乾脆連一支香煙都不吸了;而毒癮一戒,他
的性功能也就恢復了,一旦恢復,就變得十分強烈,彷彿要對過去的不足進行補償似的,
他盡情地施展著原始的本能,發洩著心中的欲望,展示男人的雄風……我認為這都是很
正常的……”
說著說著,趙平雄又陷入沉思。
“而這些,都屬於他個人的私生活範疇,與我們這件案子沒有關聯。”李彪道。
“是的,是無關,我們也管不著,或者說,根本沒必要去管。”
“不管怎麼說,對張波,我們暫時要把他擱在一邊了。”
“是的,我們馬上就要傳訊徐環環了。”趙平雄說著,扯了扯制服,振作起精神,
將風紀扣扣嚴,與李彪一同走了出去。
27、絕對隱私
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如今只剩下了徐環環一人,過度的悲傷與打擊在她身上留下了
深深的印跡。昔日風韻猶存的她現已顯出老態,背微佝僂,腳邁碎步,頭髮中夾著根根
白絲,最突出的是面部皮膚,縷縷刻痕印著的彷彿全是悲哀與愁緒,木乃伊似的顯不出
半點表情與生動。
“實在抱歉得很,”趙平雄倒了一杯開水端給徐環環道,“本來不想驚動您的,但
案子的某些方面與您相關,咱們不得不把您請來弄清楚幾個問題,以便早日將真正的案
犯抓獲。”
徐環環坐在椅子上,身子直直地,雙手端著茶杯一動也不動地說:“只要是對破案
有利的,我保證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也許,這要牽扯到您的私生活。”
“我都準備好了,你們問吧!”
“您是否認識鄧修良醫生?”
徐環環一愣,但很快就鎮靜住自己,爽快地答道:“認識。”
“您能不能回想一下,是什麼時候,怎樣認識的?”
徐環環稍稍頓了頓,便開口說道:“我們是在五年前認識的,那天,我兒子東東病
了送他到一醫院去看門診,值班醫生恰巧就是鄧修良。第一次見到他,我心裡突然一愣,
都差點要叫出聲來了……”
“為什麼?”趙平雄抓住關鍵之點趕緊追問。
“他使我想起了我過去的戀人,鄧修良長得跟他像極了。”
“您能肯定現在的他不會是過去的戀人嗎?”
“不,只是像,但絕對不是同一個人。見到他,我心裡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
後來,我就主動到他上班的地方找過兩次,一來二去的,兩人就開始了交往。一有空閒,
我就老想往他那兒跑。那段時間,我心情格外地好,人也變得快活年輕了,彷彿又回到
初戀的日子,不管看見什麼,都覺得非常地美好。我想這一切都是因為認識了鄧醫生的
緣故,他使我想起了過去的戀人,使我的心裡充滿了快樂。但是,我心裡又格外地痛,
因為那美好的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已是一個有家有室的人了,鄧醫
生也是一個有妻有女的人,我就是再喜歡他,也不能在一起生活的。再說,就是能夠的
話,他畢竟是他,不能代替我過去的戀人啊。我把我的初戀看得很金貴,對過去的戀人
永遠也不能忘記……”說過這裡,徐環環喝了一口水,緩過一口氣,繼續往下說道,
“事到如今,我的兒女死了,家也毀了,我什麼都沒有了,留在世上也是活一天算一天,
並沒有多大的意思了。今天,我什麼也顧不得了,把內心話都跟你們說了吧。我心裡真
正愛著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的初戀情人!除此而外,我什麼人也不愛!”
“您的初戀情人是誰?”趙平雄問。
“他叫楊守恆,我們青梅竹馬,相親相愛,難捨難分。”
“那個楊守恆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
“怎麼不知道呢?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
“自從他給抓進監獄後,就一直杳無音訊了。”
“哦,他是犯了什麼法給抓進去的?”
“說來話就長了,你們是要我說楊守恆,還是要我說鄧修良?”
趙平雄想了想,道:“還是先說鄧修良吧。”
“好吧,就說鄧修良。當時,他曉得我是馬縣長的夫人,自然不敢胡思亂想;而我
呢,雖然對他有好感,覺得他挺親切,但他畢竟不是楊守恆啊。慢慢地,我就從他的談
話中知道了很多東西,知道他的家庭和婚姻並不幸福。他跟我說了好多好多,把跟他妻
子的矛盾說得很詳細,其中有不少難以開口的細節都對我說了,看來他真是把我當成了
一個他十分親近的人。我對他的痛苦很能理解,也很同情,因為我自己就有這樣類似的
經歷啊!”
“難道說,您跟馬縣長的關係並不怎麼融洽?”趙平雄問得相當謹慎。
“過去,他曾經那樣粗暴地對待過我,要我怎麼跟他融洽得起來呢?”說到這裡,
徐環環不覺變得憤憤然。
儘管馬立本已遠離人世,但當徐環環提起過去,提起他們之間的關係,仍顯得怒氣
難平,可見她曾受馬立本的傷害之深。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是否可以跟我們說說過去的那些舊事?”
徐環環聞言,立時說道:“行,我說,我要說,我今天什麼都說!”
28、不堪回首
整個室內一片寂靜,只有日光燈的“絲絲”聲在四處遊走。
徐環環一仰脖,“咕嚕咕嚕”將手中的一杯開水喝完,調整了一下情緒,就開始慢
慢地敘說那早已逝去的往事:
“我從小就喜歡楊守恆,就在我十八歲那年,他找了一個媒人上我家去說親,我爹
媽也答應了。楊守恆有文化,是回鄉高中畢業生;長得也挺帥,很有一股男人味;也很
有前途的,是村裡的團支書。我很高興,感到很幸福,真像是掉進蜜糖罐裡一般啊!可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卻有人在偷偷地打我的主意。他不是別人,就是當時在我們村駐
隊的工作組組長馬立本。一天晚上,馬組長突然來叫我,說是上面有緊急任務佈置,要
在大隊部先召開一個團員骨幹會。那時,我要求進步,早就加入了共青團,是一個活躍
的積極分子。聽了馬立本的通知,我什麼也沒多想,跟著他就出了門。走了一程,外面
黑燈瞎火的,我心底有點怕,就問他:‘你怎麼就只通知我一個,其他人呢?’他說:
‘其他人都到齊了,就只等你一人了。’我又問:‘楊守恆到了嗎?’他說:‘早就到
了。’既然楊哥早就在那兒等著,我就來了勁,一路幾乎是在小跑。來到一塊棉花地邊,
只聽得馬立本大聲叫道:‘徐環環,等等我!’我一愣,腳步就放慢了。這時,馬立本
突然衝到我面前,還沒等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一個黑壓壓的人影就向我撲了過來。
我想反抗,可沒有力氣;我想大叫,嘴裡給塞了一塊毛巾……就在那天晚上,馬立本把
我給拖到密不透風的棉花地裡……姦污了……”
說到這裡,徐環環的喉嚨哽住,鼻子吸了兩下,眼圈有點發潮。續了一杯水,慢慢
地喝了幾口,繼續往下說道:“在這之前,我雖然跟楊守恆談了兩年戀愛,但我們純潔
得連吻都沒接過一次呀!可是,沒想到……一下子就讓馬立本將我佔有了……我感到一
切都完了、毀了,我活不下去了,我想自殺,還想告發馬立本把他關進牢房。可是,馬
立本卻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求我一定原諒他。他說他剛死了妻子,要我馬上嫁給他,他
保證對我好,要讓我享一輩子清福……後來,我就懷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這時,
馬立本又來到我家向我父母求婚。我父母見事情已到了這步田地,只好長長地歎著氣,
答應了……當時,我可真是走投無路啊,只得改了年齡,匆匆忙忙地跟他辦了一個結婚
手續……”說到這裡,彷彿非常乾渴似的,她將杯裡的剩水又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喝
完,“我是跟他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結合在一起的,請你們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兩人的
感情怎麼能夠融洽得起來呢?表面上,我們恩恩愛愛沒有半點矛盾,可事實上啊,自從
生下兒子馬朝東後我們就開始分床,都有十一、二年了呢。想想自己的不幸,看看鄧醫
生的家庭,兩人都是可憐人,經常地在一起談,我們的心就通了,好上了……”
“鄧修良向你求過婚嗎?”趙平雄問。
“求過。”
“你答應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我跟他在一起雖然很愉快,但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他在一起生活的事兒,我說過,
我心裡並不是真正愛他,主要是因為他長得像楊守恆的緣故,我才跟他發生了這方面的
關係。”
“馬縣長知道你們兩人的來往嗎?”
“不知道。”
“他說過要殺死馬縣長跟你在一起生活的話嗎?”
“沒有,從來沒有。他不會的,他這人膽子比老鼠還小,這種事他是做不來的,我
敢給他擔保。”
“你能肯定鄧修良不是兇手嗎?”
徐環環稍稍頓了頓,點了點頭道:“可以基本肯定。”
“那麼,你能否為我們提供一些真正兇手的犯罪線索呢?”
“這……”徐環環似乎感到很為難,“我現在頭腦裡很亂,一些東西纏在一起,攪
得我暈暈乎乎的……這樣吧,我回去後好好地想一想,要是有什麼可疑的線索和證據,
我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送走徐環環,主要目標與嫌疑仍確定為鄧修良。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29、陰雲不散
經過一番外圍“清理”,鄧修良的真實面目一點點地暴露在警方面前。
此人正如徐環環所說,是一個謹小慎微、膽小怕事之人。其性格與行為在很多方面
不像一個男人,典型地缺少陽剛之氣。從他與妻子的關係就可見一斑,這些年來,他們
夫妻倆一直打打鬧鬧,按說早就應該離婚了。可他就是下不了決心,一直猶猶豫豫,說
是為了可愛的女兒,不讓她喪失母愛。前年,女兒出嫁,這下他該解脫了吧?可他不,
只與妻子分居,兩人仍維持著法律上的夫妻關係。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也許,是想以
此作幌子,好讓那一系列兇殺案順利得逞,而又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然後再與原妻
辦理離婚手續,從而達到與寡居的徐環環結婚的目的?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從他的
心理素質、性格特徵來看,在這兩者之間又實在難以劃上等號。
目前,既沒有充分的事實證明這一系列兇案是他所為,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徹底排除
他的犯罪嫌疑。對他既不能抓捕,又不能放棄,只有采取嚴密的監控措施。
儘管如此,警方根據徐環環所供和掌握的情況分析,鄧修良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那麼,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呢?難道說,自案件發生偵查至今,他沒有露面進入警
方的視野?
實在是太撲朔迷離了,古船縣公安部門有史以來還從未遇到如此複雜棘手的大案。
上級領導部門一再強調盡快破獲此案,原定的破案日期為元旦,現在元旦已經過去半個
月了,可警方仍在迷宮中轉來轉去。這案子如果在春節前還不能破獲的話,大家可真是
難以交代呀!專案組身上的擔子是越來越重了,每一民警都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
壓力。
憑著一股直覺與敏感,趙平雄將焦點轉在了徐環環身上,希望能從她那裡打開一道
突破口。
於是,趙平雄就買了一些滋補品,主動上門看望徐環環,與她談案情。徐環環也提
供了一些線索,但價值都不大。
徐環環對趙平雄的專程看望深表感謝,將他送出門時又說道:“我也希望你們能趕
快破案,抓住那個兇手,好跟俺燕子和東東報仇啊!”
趙平雄懇切地說:“要是有什麼新的情況和線索,請一定及時告訴我們啊!”
“會的,我保證會的。”徐環環一迭連聲地答道。
兩天後,徐環環主動打電話到專案組,說是有一條重大線索要向警方提供。
專案組接到電話後半點不敢怠慢,趙平雄與李彪立即趕往徐環環家中。
招待他們兩人坐下後,徐環環就開口說道:“這些日子,我腦子裡一直在想,誰跟
俺和老馬有這大的仇呀,非得殺死老馬跟俺燕子、東東不可啊?這兩天,我把自己關在
屋子裡頭,一天到晚,別的什麼事情都不想,就只想這個案子,想這個前來報仇的人。
想來想去,我覺得就只有一個人會干這樣的事情……”
“誰?”
“楊守恆!”
“楊守恆?就是您過去的那個初戀情人?”
“不錯,正是他,我想這幾件案子一定跟他有關!”
“可是,誰是楊守恆啊?他現在在哪裡啊?您不是說自他關進監獄後就一直杳無音
訊了嗎?”
“是的,這二十年來,我半點都不知道他的音訊,剛開始,也想過到勞改農場去看
望他,但我已是老馬的妻子,怎好跑那兒去看他呢?二十年了,雖然不知道他現在怎樣
了,但我總覺得他就在我的周圍,這一系列案子都是他一手干的!”徐環環越來越激動,
口氣相當肯定。
“您有什麼證據嗎?”
徐環環搖搖頭說:“沒有,半點都沒有。”
“那……”
“我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懷疑一個人,我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能告訴我們嗎?”
“當然可以,我打電話叫你們來,就是要提供這些線索的。”
她說著,就陷入了昔日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
30、愛情搏殺
徐環環被馬立本姦污後,瞞著楊守恆,什麼也不肯說。但她的異常反應與悲苦情緒
自然瞞不過聰明的楊守恆,於是,他就多了一個心眼,暗中偷偷地觀察徐環環的變化,
緊緊地盯著她的行蹤。
當證實懷孕後,徐環環無路可走,只有去找馬立本,讓他想想辦法,以保住一個姑
娘的清白。要不,就孤注一擲,跟他以死相拼。
一天晚上,徐環環找到住在大隊部的馬立本宿舍,敲響了他的房門。馬立本開門一
看,見是徐環環,不禁驚喜異常,趕緊將她拉了進來,插上門梢,然後一把將她抱在懷
裡。
“啪!”徐環環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大聲罵道:“畜牲,你真
是一個畜牲,是一條披著人皮的狼!”
馬立本摸摸被抽過的左臉,沒想到他不僅不發怒,反而笑嘻嘻地說道:“打是疼,
罵是愛,沒想到環環現在倒真的疼俺愛俺了。”
“愛你個屁,”徐環環仍是在罵,“馬立本,你喪盡天良做的好事,我告訴你吧,
我已經懷孕了,你看怎麼辦吧!”
馬立本聽後,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道:“好,懷孕了好,懷了孕就死心塌地了,
你就永遠是俺的人了啊,哈哈哈……”
徐環環說:“我要你跟我想辦法打胎,你要不跟我想辦法,我就去告你強姦我,讓
政府把你關進牢房,關上你一輩子!”
“去告我?環環,你想得太天真了,誰會相信我強姦了你呢?還是乖乖地嫁給我吧,
我保證對你好,環環,我太愛你了,答應嫁給我吧?”
“不,我不!”徐環環拚命地大聲叫道。
“不許你叫,”馬立本說著,頓時露出一副惡狠狠的兇相,“你要是不答應我,就
掐死你!”他說著,真的伸出雙手,伸向了徐環環的脖頸。
“別……別……不……不……我不……”徐環環徒然無奈地掙扎著。
正在這時,突然“通”地一聲響,房門被踢開,一陣旋風捲進一個人。
馬立本與徐環環大吃一驚,皆回頭看著進來的那個人。
他不是別人,正是徐環環的初戀情人楊守恆。
楊守恆進屋後,一拳打在馬立本臉上,又對著他的下身狠狠地踢了一腳。馬立本
“哎喲”叫著,當即倒在地上。楊守恆並不就此罷手,他又趕上前去,騎在馬立本身上,
雙手掐住他的喉管。
“你這個色鬼,這條披著人皮的狼,你還想掐死環環呀?老子要掐死你,掐死你!”
楊守恆咬牙切齒地叫著,雙手在一點一點地使勁。
不一會,馬立本的臉變成了絳紫色,兩隻眼珠在一點一點往外凸出。
徐環環慌了,她趕緊勸阻道:“楊哥,你別掐了,再掐就要死了。”
“不,老子今天就是要掐死他!這個狗日的實在是太可恨了!”楊守恆冷冷地說著,
“環環,要不我多個心眼,悄悄地跟在你後面趕來,我什麼都給瞞在鼓裡了呀!”
徐環環聞言,不禁委屈地哭了起來:“楊哥,我怕你知道了,就再也不愛我,我心
裡只愛你,我怕失去你啊……嗚嗚嗚……”
“環環,別哭,我也愛你,這輩子,我心裡頭就只愛你一人,不管發生了什麼,我
都要你,愛你!咱們要找馬立本算賬,老子要殺死他!”
“別,別,”徐環環又勸,“殺人是犯法的事,要是殺了他,我們也活不下去了呀!”
“那也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楊守恆說著,掄起拳頭對準馬立本的腦袋、胸口又
是一陣猛揍。然後,對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喚不已的馬立本道,“馬組長,請記住
吧,你要是再干了什麼壞事,就不會這麼輕饒你了,那我可就要真正地掐死你、掐死你!”
教訓了馬立本,楊守恆就到處找醫生,想弄一副打胎的藥。徐環環懷孕的事又不敢
讓別人有半點知曉,他只能偷偷摸摸地進行。
這天,楊守恆欣喜地告訴徐環環,說是通過一個同學的關係找到了一個醫術高明的
老郎中,已答應為他弄一副打胎的中藥。
徐環環感動得熱淚盈眶:“楊哥,你真是對我太好了,我可拿什麼來報答你啊?”
“你真心實意地愛我,不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麼?”楊守恆道。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村裡發生了一起轟動全縣的反革命案件,
其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卻是大隊團支部書記楊守恆!
31、天降橫禍
“五﹒四”青年節即將到來,那幾天,楊守恆正和村裡的其他幾個團支委趕出一期
牆報。每年,團支部都要舉辦兩期牆報,一期是紀念“五﹒四”青年節,另一期是慶祝
“國慶節”,這已成為團支部的一種常規性任務。
過去每一期牆報貼出來後,都受到了工作組及大隊幹部群眾的好評和贊賞。可是,
這一期的“五﹒四”牆報辦好後,卻出現了一個不應有的政治性錯誤,本該是歌頌英明
領袖的詞語,卻變成了一個帶有攻擊與侮辱的反義詞。而最先發現這一錯誤的不是別人,
恰好是馬立本。牆報剛一貼出,他就背剪雙手,抬著腦袋,在那裡認真地閱讀起來。讀
著讀著,他不禁大聲驚呼道:“啊,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我眼睛看花了?你們快來看,
快來看看!”
大隊幹部聽到這異常的叫聲,趕緊跑過來,圍著牆報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當讀到
那個出現政治錯誤的地方,大家都愣住了。
馬立本厲聲說道:“這是一起典型的反革命陰謀活動,我們一定要抓住這一階級斗
爭新動向,深抓深挖,把那個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揪出來!”
說著,他馬上派了兩個基幹民兵保護現場,然後用手搖電話與公社聯繫,並要求公
社通報縣裡,說是在雙崗大隊發現了一起現行反革命案件。
打完電話,馬立本趕緊召開了工作組、黨支部、團支部及各生產隊隊長的政治擴大
會議,通報反革命案情,並開展認真搜查。
其實,並沒有什麼需要大查特查之處,一切都十分明朗,牆報是楊守恆主辦的,那
篇文章又剛好是他用毛筆謄抄的,一切都與他人無關。於是,楊守恆便作為現行反革命
分子給五花大綁地抓了起來。
楊守恆盯著牆報呆呆地看,是啊,這是自己的字跡啊,上面怎麼會出現那樣的反動
詞語呢?他記得一清二楚,昨天晚上把這篇文章寫完後,一連檢查了三遍,直到認為沒
有半點問題了;才放在了團支部辦公室裡。怎麼過了一夜,今天一貼出來,就變成了這
個樣子?他不懂,怎麼也弄不明白。
“我沒有罪,我冤枉啊,我是被人誣陷的啊!”楊守恆使勁地掙扎著,又是跳又是
叫,“我寫的是正確的,肯定是有人改動了我的字跡。”
“誣陷?”馬立本冷冷地說道,“白紙黑字,誰個誣陷你了?那上面的字跡明明是
你的嘛,這是別人改得了的嗎?”
楊守恆心裡明白,這一定是馬立本在報復他,故意制造事端,既除掉了他這顆眼中
釘、肉中刺,又可以達到娶走徐環環的目的。
於是,他又大聲嚷道:“就是你馬立本在誣陷我,你是一條披著人皮的狼!”
可是,馬立本卻振振有詞地說:“楊守恆,你說我誣陷你,請你拿出證據來吧。我
與你前世無冤,今世無仇,為什麼要誣陷你呢?”
“我就是跟你有仇,血海深仇!”楊守恆吼道。
“我們有什麼仇?你可都說出來吧,只要你說出我們之間的仇恨來,我就承認是在
誣陷你!”
可是,楊守恆的嘴唇雖然在不住地囁動,但他就是說不出口。要是不顧一切地張嘴
說出,那自己的心上人兒可怎麼活下去呀?這不是在害死她嗎?他不敢說,什麼也不能
說,只有獨自一人默默地承受。
“要說有仇,我跟你只有階級仇!”馬立本大義凜然地說道。
不久,縣上、公社派來的幹部和公安人員開著兩輛吉普車來到了雙崗大隊,一番查
實後,就把五花大綁的楊守恆塞進車中。
進車前,楊守恆不住地大叫:“我冤枉呀,我是受人誣陷的啊!狗日的馬立本,你
害我,想奪走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狗日的你等著,老子一
定要報仇,老子要掐死你,掐死你全家!”
押解人員見狀,趕緊勒住他的喉嚨。
等徐環環得知消息趕來時,楊守恆正給塞入車裡。
徐環環大聲哭著撲了過來,將一雙剛剛做完的布鞋塞入他的懷中。
“楊哥,我對不住你,是我害了你啊楊哥!嗚嗚嗚……”她的眼淚像傾盆大雨,嘩
嘩嘩地流淌不已。
楊守恆兩眼死死地盯著徐環環,塞了毛巾的嘴裡發出一種奇怪的叫聲。
突然,吉普車開動,猛然騰起一陣灰霧,楊守恆就從眼前消失不見了。
徐環環跟著遠去的吉普車,一邊大聲叫著“楊哥”,一邊踉踉蹌蹌地追趕起來。她
跑啊跑啊,不顧一切地跑著,腳底突然打滑,身子一歪,栽倒在路旁的一條水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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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誘魚上鉤
回憶至此,徐環環早已變成了一個淚人。
趙平雄一邊安慰她,一邊問道:“楊守恆當時判了幾年徒刑?”
“八年。”
“他判刑後在哪兒進行勞動改造?”
“江北農場。”
“後來就連一點音訊都沒有了?”
“是的,半點都沒有了。”
“那你怎麼懷疑是他干的呢?”
“他押走前大聲地喊過要掐死馬立本全家,事實正是這樣,老馬跟俺燕子和東東他
們三人,不全是讓人掐死的嗎?再有,那人作案時穿的是一雙布鞋,而我跟楊守恆分手
時不正是往他懷裡塞了一雙自己做的布鞋麼?我覺得,這好像就是他在有意告訴我,前
來報仇的不是別人,就是他楊守恆!”
“您的分析與感覺都很有道理,可是,他當時只判了八年,也就是說,八年後他就
可以出獄了,若是報仇的話,他一出獄可能就會來了。他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最遲,也就是個十年的光景吧?可他為什麼要等到現在,等到二十年後才來報這個冤仇
呢?”趙平雄問。
徐環環想了想,然後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平雄將徐環環所述向局領導作了詳細匯報,指揮中心當即決定派人前往江北農場
查清楊守恆的服刑改造情況及刑滿釋放後的真實去向。
仍由趙平雄與李彪前往。
他們在江北農場瞭解到,楊守恆本來判了八年,可他兩次越獄逃跑,反而加了十二
年;“四人幫”倒台後,反革命罪就輕了,他給減刑三年;後來表現格外積極,又給減
了兩年。這樣一共關了十五年,五年前才刑滿釋放。
那麼,他出獄後去了哪兒呢?
前往他的家鄉雙崗大隊———也就是現在的雙崗村瞭解到,五年前,楊守恆剛出獄
時回過一次村,住了大約半個月的樣子,就突然不見了。直到今天,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李彪問道:“趙隊長,他到底去了哪兒?茫茫人海,上哪去找啊?”
趙平雄說:“我現在可以肯定地說,楊守恆沒有跑遠,就在我們古船縣,就在我們
附近,甚至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他確曾改名換姓了。再則,漫長的監獄生活
也完全改變了他,就是過去熟識的人,現在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了。小李子,我的意思
你懂嗎?”
李彪點點頭:“我懂,也就是說,即使過去的楊守恆出現在徐環環面前,如果他自
己不點破的話,她也有可能認不出來。”
“不錯,如果他再稍稍有意地化裝或變化一下,那就更認不出來了。”
“但是,我有一個引蛇出洞的法子,讓他自己暴露。”
“什麼好法子,快說給我聽聽!”
趙平雄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小李子,現在,你是否認為這一連串案子就
是楊守恆所為呢?”
李彪肯定地點點頭道:“肯定是他,也只有他才幹得出來。”
“我的法子正是在這個前提下才有效。楊守恆一殺馬朝燕,二殺馬朝東,三殺馬立
本,表面看來,他的目的就是復仇。其實,殺人不過是他的手段,他的終極目的,就是
要得到徐環環!當一切障礙都清除後,下一步,可就要前來求婚了。可他是一個老謀深
算的傢伙,不會輕易出面自我暴露,得選擇一個安全的時刻才會出現。而我們卻不能再
等了,得趕快破案才行啊!怎麼辦?只有一個法子,讓他自己上鉤。”
“這‘窩子’怎麼個撒法?誘餌怎麼上?”
“我們要盡快想辦法造成鄧修良與徐環環結婚的假像,楊守恆得知後,必然驚慌至
極,迫不及待地出現在徐環環面前。他等待著,忍受著,不擇手段地清除障礙,就是為
了要跟徐環環結合啊!如果鄧修良與徐環環的婚姻形成一種既定事實,他的一切努力與
希望不都成了泡影嗎?畢竟,他再也不可能去殺害阻止鄧修良,也不能繼續等下去了啊。”
“好,咱們就這麼辦!”李彪興奮地說著,“咱們一定要讓他上鉤,乖乖地露出真
實面目。趙隊長,我實在是太想知道這個楊守恆到底是誰了,我心裡都等不及了呢!”
“小李子,別急,他馬上就會上鉤的!”趙平雄非常自信地說道。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33、咬鉤之魚
警方趁徐環環不備之際,在她家中安置了一套先進的閉路遙控監視監聽設備。然後,
他們找到徐環環現在的情人鄧修良,力爭從他那兒打開一道缺口,得到他的密切配合。
這天,警方傳喚了縣第一人民醫院醫生鄧修良。
“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
“知……知道……”鄧修良眨著一對膽怯的眼睛畏懼地答道,“我承認我跟徐環環
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但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殺人啊!”
“誰能證明你沒有殺人?”
“這……”鄧修良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哪來什麼證據啊!”
“我們倒有一個辦法來證明你的清白。”
鄧修良聞言,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得到你的配合,抓住真正的兇手。你放心,我們不會要你去冒什麼風險的,只要
做兩件事就行了:一、每天去縣政府大院看望徐環環;二、逢人便講,徐環環答應了你
的求婚,你們馬上就要拿結婚證舉辦婚禮了。”
鄧修良說:“只要能證明我的清白,干什麼都行。”
鄧修良離開時,警方又再三交代了兩點注意事項:不可讓徐環環知道他配合的真相;
一定要假戲真做,不可露出半點破綻。
有了公安部門的“令箭”,鄧修良的膽子就大了,每天明目張膽地在徐環環家進進
出出,一呆就是好長時間。並且,一則小道消息也在古船縣城傳開了,第一人民醫院醫
生鄧修良與徐環環有情,他們兩人正在積極籌備,馬上就要準備打結婚證結婚了。
輿論傳播開來,聲勢已經造成,警方只等著魚兒“上鉤”了。
這天晚上,徐環環家的門鈴突然響起,她理理頭髮,趕緊站起身開門。
警方通過監視網絡很快就認清了來者,發現他不是那條咬鉤的魚兒,而是已排除在
外的縣實驗教師張波。
張波進屋,將一包東西放在桌上道:“自打馬朝東出事,我早就想來看你,可這段
時間老是忙,一直拖到今天才抽出空來。”
“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來坐坐不就得啦,還買什麼東西呀!”
“事情都過去這長時間了,你可要節哀,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兒女都死了,我一個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呀!節不節哀,身不身體的,對我
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了。”
“恐怕不見得吧?不是聽說你要跟一個叫鄧什麼的醫生結婚了麼?”
徐環環一愣:“誰說我要跟他結婚了?沒有的事,這是人家在造謠!”
“這……”徐環環沉吟片刻,然後果決地說道,“不會的,我跟他好是一回事,可
今後要我跟什麼人結婚,我想這種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為什麼?”
徐環環沒有回答,而是緊盯張波反問:“你怎麼問我這樣的問題?”
“你儘管說吧。”“我……”張波不好意思地說道,“有句話,也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跟你接觸時間不長,次數也不多,可不知怎麼回事,卻對你產生了一種強烈的
好感……也不知你瞧不瞧得起我……”
“啊?!”徐環環聽後,不覺大吃一驚,“張老師,你是在說胡話夢話吧?我都四
十歲的人了,快成一個老太婆了;而你只三十出頭,還算是一個青年呢。這……怎麼可
能呢?你怎麼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呢?”
“不,不是開玩笑,這是真的,我愛你,在心底一直愛著你,我要向你求婚,跟你
生活一輩子!”
徐環環不禁苦苦地笑了笑道:“哎,你可真把我給弄糊塗了。”
“環環,我說的都是真話,過幾天再給我一個答覆吧!”
“什麼?”這時,徐環環不禁失聲大叫,“你剛才在叫我什麼?”
這時,張波已經打開大門走了出去,臨走前又說了一句:“環環,過幾天我可還要
來的啊!”
響起一陣“蹬蹬蹬”下樓梯的腳步聲。
徐環環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與此同時,指揮中心的公安民警也陷入了沉思。難道說,張波就是楊守恆,這一系
列案子都是他一手制造的?然而,這怎麼可能呢?
34、真假張波
如果眼前的張波果真是雲南調回的那個張波,作案人就絕對不是他。今天的來訪只
能解釋為他到處亂搞男女關係,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乘之機。
為此,趙平雄與李彪一同走訪了曾與張波打得火熱的小寡婦楊秀蘭。
提到張波,她說他們倆已於半月前分手了,但仍對他充滿了一種特殊的感情,說她
過去接觸的那些男人都趕不上張波。
“這是為什麼?”趙平雄問。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只覺得他身上男人味十足。跟他在一起,特棒,挺有味的。”
說到這裡,楊秀蘭臉色微紅,感到很不好意思似的。
當問及11月25日晚上的情況時,楊秀蘭馬上說道:“我的印象很深,因為馬縣長就
是在那天晚上讓人給殺了。那天晚上,我跟張波在一起……我們兩人……在一起睡了一
整夜……”
從楊秀蘭處出來,趙平雄只覺得這案子像一團麻,怎麼也理不出個清晰的頭緒,就
像眼前這冬季的彌天大霧,將周圍的一切景物都給罩得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一時難
以分清。
正在這時,古船縣公安局突然接到雲南騰縣公安局來電,告知原騰縣城關小學教師
張波因涉嫌參與一起重大走私販毒案被我警方抓獲。因此前古船公安局曾派員調查瞭解
過他的情況並有過托付,故現特以告知。
專案組馬上驅車前往縣實驗小學,五<一>班班主任教師張波仍在任上,正在為學
生輔導、複習功課,以參加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呢。
趙平雄心裡清楚,狐狸再狡猾,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看來雲南的張波果真被人置
換了。於是,警方一面對假張波采取嚴密監控措施,一面仍派趙平雄與李彪前往雲南騰
縣,調查瞭解真張波的有關詳情。
趙平雄與李彪第一眼見到真張波時,不禁大吃一驚,眼前的他,與古船縣實驗小學
的張波實在是太相像了,就如一對孿生兄弟。
楊守恆到底是怎樣一下子變成了張波的呢?一番審訊,他們終於弄清了有關事實真
相。
父母雙亡,吸毒耗盡家財,妻子離婚,一連串的變故與打擊落在張波的頭上,他變
得更加萎蘼不振,頹廢極了。就在這時,一個外號“豹子”、年約四十的男人主動找上
門來,願以50萬元的巨資換用他的姓名和有關檔案資料,調回他的祖籍古船縣去當一名
教師。50萬元,這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張波稍稍猶豫,就答應了。
交易達成,“豹子”找到一位高級整容師,將形象作了一番“修改”,變得與真正
的張波相差無幾,接著就開始辦理有關調動手續。至於檔案中的材料,他們買通騰縣教
委有關負責人,找出留有張波手跡的部分,另由“豹子”親筆重寫。然後,“豹子”搖
身一變,就冒充假張波到古船縣實驗小學當教師去了。而真張波則按他們倆達成的有關
條件,也攜巨款離開了騰縣。
50萬元,對某些人來說,莫說一輩子,就是兩輩子、三輩子也夠了。可對吸毒的張
波來說,就是一座金山,也可花個精光呀。不到兩年,50萬元就從他的指縫間流走,流
了個一乾二淨。沒有辦法,他只得拋開跟“豹子”達成的協議,偷偷潛回騰縣。他過去
圈子裡的那些哥們現在都變了,他們不僅是一些吸食“白面”的消費者,還跟著一個叫
鄒黑的“老大”走私販毒賺大錢。於是,張波也就跟他們一起干上了。
在一條細細的“鋼絲繩”上走著,走著,突然地腳下一滑,身子一歪,他就從那上
面一頭栽了下來……
35、欲續孽緣
就在趙平雄與李彪前往雲南執行任務的日子裡,化名為張波的豹子又一次來到了縣
政府宿舍大院,敲開了徐環環家的房門。
見是張波,徐環環心頭不禁一陣慌亂,趕緊將他迎進屋內,熱情地招呼他坐下,又
沖了一杯咖啡。
張波接過茶杯問道:“環環,這幾天,你都想好了嗎?”
徐環環苦苦地一笑:“想,我倒是想過了,這幾日,我天天都在想著這麼一個問題
呢。可是,我跟你兩人,差別懸殊這麼大,這怎麼可能呢?”
“世上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最有可能做到。”
“你真的愛我?”
“真的,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就憑我們兩人那幾次算不上交往的交往?”
“是,又不全是。很怪的,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我們從前在哪兒見過,有一種
怪怪的熟識與親切,這恐怕就是人們常說的前世有緣吧?”
“前世有緣?”徐環環聽著,不禁反問道,“我們真的是前世有緣,還是前半輩子
有過某種緣份?”
“前半輩子?這怎麼可能呢?我三年前才從雲南調到古船呢。”
“可是……你叫我‘環環’的口氣,使我想起了一個人。”
“產生聯想是很自然的事情,這沒有什麼奇怪的。”
“我總覺得以前跟你有過什麼似的,張老師,你的臉相我以前的確從沒見過,可你
這眼神,我怎麼感到非常熟悉似的?”
“環環,你說什麼胡話呀?莫不是做夢不成?”
徐環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不,我不是在做夢,我心裡想什麼就跟你說什麼了。
我剛才說的那些,完全是憑女人的一種感覺,也許是我鬼迷心竅,最近一天到晚想著他
的緣故,把一切全給弄錯了。”
張波關切地說:“環環,這些日子,你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我只希望我的愛多
多少少能給你帶來一點撫慰,使你早日快活起來。”
“張老師,我是一個沒有多大用處的女人,你能這樣愛著我,令我很感動。真的,
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可是,說句不怕傷害你的話,這輩子,我是不可能愛上你了,就更
不用談什麼結婚在一起生活之類的事了。”
張波聞言,頓時一愣:“為什麼?為什麼?”
“這輩子,我只愛一個人,除他而外,我什麼人都不愛!我的心裡,再也裝不下其
他任何一個男人了!”
“你一直愛著馬縣長?”張波試探著問道。
徐環環連連搖頭道:“不,我不愛他,我從來就沒愛過他!”
“我知道了,你心裡一直愛著的,就是那個鄧醫生對不?”
“也不是!”徐環環堅決地否定道。
張波問:“這就怪了,難道人家傳的那些話全是沒影兒的事?”
“我跟他的確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男女關係,但這並不等於我愛他。我跟他來往,
主要是因為他長得太像我過去心裡愛著的那個男人了。”
“說來說去的,你心底愛著的男人到底是誰?”
“我就是說了,你也不知道的。”
這時,張波顯得非常激動,嘴唇囁嚅著發出一串模糊的喃喃自語。
徐環環望著他問道:“張老師,你都在說些什麼呀?”
“沒有,我什麼也沒有說,”張波聞言,彷彿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你這人太癡
情了,令我好感動。你愛著的那個男人真有福氣,實在是太令人羨慕了,我衷心地祝願
你們美夢成真,有情人終成眷屬!”
徐環環搖搖頭說:“難啊!二十年了,我還從沒得到他的一星半點消息,也不知他
情況怎樣。世上好多事情,總是那麼難以如願啊!”
“也不一定,老天爺有時候總得睜開眼睛往下面瞧瞧是不是?有仇的報仇,有恩的
報恩,有情的結成眷屬,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呢。”
說著,張波起身告辭。
站在門口,他又回頭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道:“今後,如果我想來你這兒坐一坐,
聊聊天,散散心,我想你該不會拒絕吧?”
徐環環盯著他的眼神望了一會,然後才道:“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謝謝。”張波迴轉身去,向前走了一步,便從監視屏上消失了。
36、再設埋伏
根據真張波的招供,無疑地,古船縣實驗小學的教師假張波就是過去的豹子。可豹
子又是誰呢?
通過騰縣公安部門掌握的有關情況推測,這個豹子很可能與某販毒組織有關。於是,
在對這一起販毒團伙的審訊中,民警們都留了一個心眼,逐一向他們詢問,聽說過豹子
這人沒有?
問來問去,還真的問出了一點名堂,有兩個小頭目說不僅知道豹子,還跟他一起販
過毒,他們說出豹子特徵也與張波的招供十分吻合。
可是,豹子的真實姓名、背景來歷等基本情況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兩個小頭目皆茫然,他們只知道他叫豹子,知道他有勇有謀、狡猾多端,知道他是
“老大”鄒黑的鐵杆哥們。其餘的,就什麼都不曉得了。
“那麼,鄒黑肯定知道豹子的一切了,可鄒黑在哪裡呢?”趙平雄問。
騰縣公安部門告訴他,鄒黑在這次反毒緝私大搜捕中負隅頑抗,被一串手榴彈給炸
死了。
“唉,那個鄒黑要是活著該有多好啊!”李彪不覺一聲長歎。
趙平雄道:“是啊,死無對證,假張波到底是誰,會不會就是那個楊守恆呢?又得
讓我們動一番腦筋了。”
“可不是嘛。”
“不管怎麼說,咱們這次來雲南還是挺有收穫的,現在我們可以基本證實張波就是
楊守恆,而楊守恆曾經偽裝過劉八,他就是我們要抓獲的那個一直躲在幕後的真正殺人
兇手。”
他們倆風塵僕僕地趕回古船縣,顧不上休息,就參加了當晚由縣公安局主持召開的
偵查工作會議。
趙平雄介紹了他與李彪的雲南之行,李磊將最近一次監控掌握的有關張波與徐環環
接觸的情況作了一番具體描述;然後,就下一步的偵破工作展開討論。大家各抒己見,
獻計獻策。
“現在,一切都可以肯定了,”李磊發言道,“張波就是豹子,而豹子,就是徐環
環的初戀情人楊守恆。”
“可不是嘛,”李彪說,“儘管那個鄒黑已死,但線索已經十分明朗,過去我們所
不曉的一些空白也可以經過分析推測來填補了。”
趙平雄道:“楊守恆肯定是在監獄裡認識了鄒黑,出獄後兩人一起去了雲南,干起
了走私販毒的勾當,賺了一大筆錢。而楊守恆正是以這筆巨款為基礎,開始了一連串的
兇殺復仇行動。”
高茂龍說:“照這麼說來,劉八就是楊守恆裝扮的了,他送給趙強十萬元人民幣,
其來歷也一清二楚了。”
李磊說:“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他的犯罪事實。”
“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出現錯抓雷元錦那樣的失誤了。”高茂龍說。
李彪說:“是啊,如果沒有殺人犯罪的事實,他就是有罪,也只有一個冒名頂替罪。
對付這樣一個高智商的傢伙,稍有不慎,我們就會陷入相當被動的局面。”
趙平雄說:“既沒有證據將他逮捕,又不可打草驚蛇對其傳訊,現在我們所能做的,
只有繼續監控,讓他自我暴露、自我上鉤。”
李磊表示疑問:“這次,他恐怕就不會那麼容易上當了吧?”
“那就看我們怎樣‘撒窩子’了。”
高茂龍道:“趙隊長,有什麼好主意,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出來吧!”
趙平雄噴出一口煙霧說:“老高你別急呀,要是楊守恆也像你這樣急迫就好了,可
惜這傢伙太沉得住氣了。我認為除了從徐環環身上入手外,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途徑了。
現在,我們馬上以強硬的口氣通知徐環環,告訴她已有確切信息表明,犯罪分子還要對
她采取殘忍的報復行動,要她隨時作好準備,一旦危險出現,就將她轉移。至於什麼時
候返回家中,快則十天半月,時間長的話也許會是好幾年,只有等案破後才能露面。假
張波知道後,想到難以預測的世事,往後去,也許一輩子再也見不著徐環環一面了,他
必定有所表示,有所行動。我想,就是他再狡猾再奸詐再沉得住氣,到了這種地步,也
得吐點真情了。即使他不吐露,徐環環也不會放他過關的。”
經過一番討論,大家都覺得趙平雄的點子切實可行。又圍繞著他的主意進行了一些
必要的補充,對可能出現的新情況作了一番預估,並制定了相應的對策。然後,大家又
開始緊張地行動起來了。
37、最後的等待
專案小組正式通知徐環環,制造出了一種緊張的恐怖氣氛。徐環環於無奈之際,只
得答應配合公安部門的行動。
臘月二十四,傳統的小年之日,是楊守恆最有可能出現的日子,可是,偵查員們坐
在監視屏前守候了一整天,直到深夜十二點,假張波都沒露面。
然而,除了監控、守候與等待外,又別無其他更好的良策。
這是一場毅力與智慧的較量!
直到大年三十晚上,假張波才來到了徐環環家,出現在監視屏中……
徐環環開門,見是張波,並沒露出半點驚訝之情,似乎這是她預料與情理之中的事
情。
“怎麼,就你獨自一人守在家裡?”張波一進門後就問。
“是啊,只有這麼苦苦地守著;我擔心剛一出去,他就來了,錯過一次機會呢。”
徐環環滿腹艾怨地說道。
“你到底在等誰?”
“還會是誰呢?我想你心裡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那個鄧醫生?”
“他來過,但我很快就將他打發走了。”
“難道你在等我不成?”
“不等你又在等誰呢?你不是說過要常來坐坐的嗎?可自那次走後,就像失了蹤一
樣,我真擔心再也見不著你了呢。你瞧,”徐環環說著,一指沙發上早已收拾好了的行
裝,“我隨時都準備離開這裡了。”
張波緊張地問:“去哪?”
“不知道。公安局通知我,說是我的生命又受到了嚴重威脅,那個殺人兇手要向我
報復了,他們準備把我轉移到一個隱蔽的安全地方去。”
“你現在不會有危險了,什麼危險都不會有了!”張波大聲叫道。
“你能為我擔保?”
“兇手復仇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為什麼還要跟你過不去呢?那麼,你大概要去多長
時間?”
“他們說,少則半月,多呢?可就說不准了,也許是幾年吧,反正得等案子破了才
能讓我回到家中。”
張波問:“這是真的?”
“只有你在騙我,而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假話!”
“我騙你?環環,你是說我在騙你?”
“難道我說了假話嗎?就是現在,你還在騙著我、瞞著我!”
張波無言地垂下了腦袋。
徐環環厲聲說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是誰嗎?”
沉默。
“我認得你的眼睛,不管你怎樣改頭換面,你的這雙眼睛總是騙不過我的。楊守恆,
你為什麼不敢抬起頭來看我一眼?”
張波終於慢慢抬起頭來,兩行淚水早已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環環,我的環環!”
他激動地叫著,猛然一把將徐環環緊緊地抱在懷中。
這時,徐環環全身劇烈地顫抖不已,她迷惑地望著淚流滿面的張波:“難道說你真
的是……真的是楊哥?這……這怎麼可能呢?”
“是的,環環,我就是這些年來你一直想念著的那個人。”
徐環環的眼淚似泉水般湧流而出,她伸出雙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淚臉道:“楊哥,
我的楊哥,你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出來了這些年,也不來看看我,站在了我面前,
還要瞞著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因為我愛你!”
“愛我?你說你愛我?”徐環環的鼻孔輕輕地哼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冷冷地說
道,“你說你愛我,為什麼要殺死我的一對兒女讓我傷心得死去活來?不,你不是楊守
恆,不是我的楊哥,你是假的,假的!我恨你張波,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你好為我的一對
兒女報仇!可是……你是楊哥,我認得你,你的這雙眼睛是不會欺騙我,也騙不過我的。
可是……你要是我過去的那個楊哥該多好啊!我不要你現在這副樣子,不要你這個殺人
不眨眼的壞東西,我要我過去的楊哥!我那親親的好楊哥哎,你到底在哪裡喲……”
一時間,徐環環悲喜交集,竟像個小孩般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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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38、苦心策劃
當年,楊守恆以現行反革命罪被判刑八年,押往江北農場進行勞動改造。他心裡十
分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切厄運,都是馬立本報復打擊的結果。他記得一清二楚,那張牆
報上的文章抄完,他又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三遍,隨手改正了幾處小小的筆誤,直到認為
沒有半點問題了,他才放在了團支部辦公室。怎麼過了一夜,牆報貼出來後就出現了一
個嚴重的政治錯誤呢?唯一的解釋與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這人就
是馬立本,他手頭有團支部辦公室的鑰匙,只要偷偷溜進,從楊守恆寫廢了扔在地下的
字紙中,找出那個關鍵性的詞語剪下,稍作技術加工處理,這一誣陷就會變得天衣無縫。
是的,就是這麼回事,也只有他,才會制造這起所謂的“反革命事件”。於是,楊守恆
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心裡整日想的只有兩個字:報仇!
而要報仇,首先就是沖出眼前高牆與電網的束縛。
他開始謀劃著越獄逃跑。然而,兩次越獄,不僅沒有成功,反被加刑十二年,由過
去的八年變成了二十年。但是,楊守恆不甘心,趁管教人員不在時,他對獄友們大聲喊
道:“跑,老子還要跑,只要還有一口氣,老子就要跑出去報仇,殺了那個牛雞巴日的
仇人!”
有人贊成,有人反對,楊守恆還聽見了一聲帶有譏諷意味的嗤鼻聲,他轉頭一看,
發現不是別人,卻是獄頭鄒黑。鄒黑犯罪閱歷相當豐富,他是一個典型的流竄作案犯,
跑遍了大半個中國,每到一處,都建立有行動的崗點,基本上構成了一個較為龐大的犯
罪網絡。
鄒黑說:“我佩服你硬氣,但是,就憑你這樣子干下去,絕對沒有好結果。小弟,
請你不要一時衝動,還是聽我先跟你講一個故事吧。”
於是,鄒黑就講了一個基督山伯爵復仇的故事。
故事講完,鄒黑說:“我雖然不可能像那個法利亞長老為你帶來金銀財寶,但我可
以教你一些出獄後用得上的本事。”
從此,楊守恆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的心中,萌生了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也
要像基督山伯爵那樣復仇!他一面積極接受勞動改造,一面跟著鄒黑,學會了化妝、偽
造、撬鎖、擒拿、打鬥等不少本事。
出獄後,他回故鄉轉了一趟,就跟著鄒黑去了雲南,參與一個走私團伙的販毒活動。
等賺到足夠的款子,他就偷偷潛回古船,摸清了馬立本與戀人徐環環的基本情況。
楊守恆要像基督山那樣復仇,先從馬立本的一對兒女身上下手,給他心靈以徹底絕
望後,再來消滅他的肉體。
他知道他的一對兒女都在實驗小學,就在“教師”二字上做起了文章。他通過有關
途徑,找到了各方面條件比較適合的雲南騰縣城關小學教師張波,一番活動,就堂而皇
之地回到古船,成了縣實驗小學的一名語文教師。
他暗中調查、搜集馬立本各方面的情況,特別是瞭解他有哪些仇敵。後來,他就將
目標集中在雷元錦身上,選擇了馬朝燕與趙強失戀分手這一契機,來了個移花接木,轉
嫁他人,以達到復仇而不被發現的目的。
殺死馬朝燕後,他本想立即掐死馬朝東,迅速幹掉馬立本。但見到徐環環那悲痛欲
絕、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心裡不覺軟了。他想,若是殺死馬朝東,可憐的環環還怎麼
活下去呀?再則,他也喜歡上了這個伶俐的孩子。一時間,楊守恆動了惻隱之心,決定
留下馬朝東,直接向馬立本下手。
可是,一件偶然事情的發生,使得楊守恆不得不下定決心幹掉了他。
他殺死馬朝燕後,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那就是忘了及時收拾、處理偽裝用過
的道具。這天,馬朝東來交作業本,寢室門是虛掩著的。楊守恆在一旁的公共廁所裡大
便,也就沒有關嚴。馬朝東進到屋內,將作業本放在桌上,迴轉身來正準備離去,一眼
瞥見了床上的一堆“道具”。出於好奇,他就伸出小手,把那堆著的東西一件件地翻了
起來。他發現了粘在膠皮上的絡腮胡子、一堆蓬亂的頭髮、皺皺巴巴的上衣與髒兮兮的
褲子……
正翻著,沒想到楊守恆突然回到寢室,大聲吼道:“誰要你進來亂翻亂動的?”
“我……我……”馬朝東從沒見張老師發過這麼大的火,不禁嚇得全身發抖,“我
是來交作業本的……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改……”
楊守恆說:“知錯就改,是個好孩子。這樣吧,你回去寫一個檢討,把你看到的東
西及當時的真實想法都寫出來。要是寫得深刻,這事就算了。”
正是這份“深刻”的要了檢討馬朝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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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復仇狂人
天真純潔的馬朝東在檢討中寫道:“我看到張老師床上的那些東西後,不知怎麼就
想起了一個人,好像這些東西都是雷叔叔身上的……”
楊守恆看著,不禁心驚肉跳,他馬上問道:“雷叔叔叫什麼名字?”
馬朝東說:“名字不知道,只曉得他住在城東頭一個很偏的地方。”
無疑地,這個雷叔叔就是雷元錦。“你是怎麼認識這個雷叔叔的呢?”
楊守恆一問,馬朝東就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事已至此,現在非得幹掉馬朝東不可了。如果趙強一暴露,他肯定會供出劉八;只
要供出劉八,公安部門就會順籐摸瓜地找到雷元錦;雷元錦與趙強一對質,很快就會使
人分析聯想到“移花接木”。一調查一瞭解就極有可能從馬朝東口中探出翻看過的化妝
道具。
於是,楊守恆開始了謀殺馬朝東的準備。
而在馬朝東這面,因為楊守恆對他的怒吼,使他見到了老師那兇神惡煞的一面,過
去的好感完全消失。又由張老師床上的東西想到了雷叔叔。張老師為什麼要把雷叔叔的
東西堆在床上呢?難道說,是張老師偷了雷叔叔的這些東西?為了弄清這一疑問,他就
到雷元錦那兒去了一趟,發現雷叔叔穿著一套筆挺挺的西服,過去的髒衣亂髮、絡腮胡
子全不見了。
為什麼雷叔叔身上的這些東西全部轉移到張老師那兒去了呢?
他想啊想,想得神思恍惚,暈頭昏腦的。
一天上午,他正在聽楊守恆講課,腦裡突然就浮出了姐姐馬朝燕的形象,一根電線
就這麼接通了,亮光猛地一閃:會不會是張老師與雷叔叔合謀一起殺死了姐姐?他曾聽
人說雷叔叔與爸爸有仇,至於張老師,他也聽說過他喜歡亂搞男女關係,會不會是他對
姐姐下手沒有得逞就懷恨在心殺死了她呢?對,肯定就是這麼回事!於是,他在一張小
紙片上一筆一劃地恨恨寫道:“張老師,張波?!張波!張波?張波×”寫完後,他將
紙片裝入貼身的內衣口袋,便以一個少年的思維和方式開始了他那獨特的調查行動……
楊守恆也在緊張地謀劃著。殺死馬朝東的機會很多,問題是屍體一時難以處理。他
想啊想,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滿意的法子。就開了轉手買來的一輛舊摩托到縣城外的柏油
馬路上去兜風。他要讓自己的思維像這奔馳的摩托一樣飛速運轉,想出一個處理屍體的
最佳方法。開著開著,他突然看見一群送葬的人們,腦袋瓜子一轉,一個絕妙的藏屍辦
法就“水到渠成”了。
第二天,楊守恆將馬朝東騙到校園後邊的馬路上,騙上摩托,騙出城外,騙到李家
灣墳場。然後,他伸出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掐住了馬朝東細嫩的脖頸……
回到寢室,楊守恆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就穿上徐環環送他的那雙珍藏了二十年
之久的千層底布鞋,去了小寡婦楊秀蘭那兒過夜。待楊秀蘭進入夢鄉後,楊守恆就小心
翼翼地起床了。為防她深夜突然醒來發現他不在,他掏出早已準備好了的一劑迷幻香藥
點燃,放在她的床頭薰了一陣。然後,楊守恆才偷偷地溜出了楊秀蘭宿舍。
在一個拐角處,他尋出隱藏在那兒的一個布袋,袋裡裝有一對啞鈴。為使自己的體
重增加,以假亂真,他將布袋緊緊繫在腰間。在路上,他見到前面一個行人剛剛扔下的
煙頭,靈機一動,彎腰撿了,掐熄,放入口袋。
終於站在了馬立本宿舍大門前,他掏出從馬朝東身上搜出的一串鑰匙,悄無聲息地
打開大門……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不露任何破綻與痕跡。回到情人楊秀蘭房間時,她仍就原
先的姿式躺在床上熟睡,一動也沒有動……
楊守恆與徐環環的會面、交談及對自己復仇經過的述說,通過監控網絡,全在公安
民警的掌握之中,並給翻拍下來,成為無可否認的事實與證據。
就要抓捕楊守恆了,不知怎的,趙平雄心裡突然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惻隱,他說:
“其實,楊守恆也是一個受害者,一個令人同情的小人物……”
谷永民打斷他的話道:“可是,他喪失人性,殺害無辜,踐踏法律,必將受到人民
的嚴厲制裁!”
“是的,”趙平雄說,“他將復仇當成了人生的追求與目的,人格扭曲,性格變態,
成為一個可怕可恨的復仇狂,罪不可赦!”
這時,公安局長羅泰簽署了逮捕令。指揮中心命令監控在縣政府宿舍大院的警察縮
小包圍圈,向目標靠攏;與此同時,兩輛警車開出公安局大院,呼嘯著開向目的地……
40、死亡之約
縣政府大院原馬立本居室內,楊守恆與徐環環一邊相互傾訴,一邊抱頭痛哭不已。
“環環,我殺了你的一對兒女,這是我的罪過。我心裡只想著報仇,可沒想到給你
帶來了這麼大的痛苦,這是我的罪過!環環,你就打我罵我吧!”楊守恆懺悔地說道,
“環環,我不是人,我有罪,你罵吧,打吧……”
“一切都已過去,再罵,再打,再恨,也改不過來了,”徐環環悲憤地說道,“天
意,這是天意,是老天要懲罰我啊!”
“環環,我又好像回到了20年前的過去,回到了我們初戀時的美好時光。一切障礙
都已消除,還是讓我們回到過去的幸福之中去吧!”
徐環環搖搖頭道:“畢竟,我跟馬立本在一起生活了20年時光,這一輩子,我是怎
麼也忘不掉我那一對可愛的兒女了。”
“不,我要你忘記過去的一切!環環,我的手頭還有一筆巨款,可以供咱們倆生活
一輩子呢。你還年輕,咱們也要生養一個可愛的小寶寶……”
徐環環聽著,苦苦地笑了笑,道:“楊哥,你想的都很美好,你愛我,我在心底也
只愛你一個,只是……一想到要跟你真正生活在一起,就像做夢似的,彷彿覺得這是無
論如何也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
“一想到你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你說,我能愛得起來嗎?我愛你,也只是
愛過去的那個你。而現在的你,不僅心地變了,連臉相也變了,一切都像是在做夢,都
是虛假的。”
“不,環環,我沒有變,”楊守恆大聲說道,“環環,我還是你過去的楊哥,我再
也不會殺人了!我的心是你的,至於相貌,我可以再去廣州整容,讓它變成過去的我……”
這時,突然響起了“叮叮叮”的門鈴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我呢?”徐環環大惑不解地問。
這時,楊守恆的臉上掠過一陣驚恐,但他很快就鎮靜下來。
“肯定是警察,他們來抓我的!”楊守恆冷冷地說道,“環環,今晚,我在你屋裡
做了平生以來最大的一件蠢事。”
“什麼蠢事?”
“你這屋裡肯定早就安置了監控設備,可我一激動,卻忘了保護自己,把過去的一
切都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這跟自我招供又有什麼兩樣呢?”
“楊哥,這……可怎麼辦啊?”徐環環嚇得全身直顫抖。
“環環,別怕,我一人做事一人噹!自開始復仇的那一天起,我就為自己的後路作
了準備。”楊守恆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細長瓶子,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只要吞了
這顆毒丸,不出五分鐘,我就會倒地而死。”
“別,楊哥,你不能這樣做!”徐環環撲過來制止楊守恆。
這時,門鈴聲更急了,還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與叫喊聲。
“環環,別阻攔我了,這輩子,能夠死在你的面前,我也知足了。環環,讓我再來
好好地親親你、抱抱你吧!”楊守恆說著,將徐環環緊緊摟住。
就在這時,徐環環乘他不備,一把搶過藥丸,麻利地吞入自己口中。
“楊哥,這輩子,我只有陪著你去死,才多少對得起你。”
“環環,不管我這輩子活得多麼窩囊,有了你這番剛烈和忠癡,我也能夠瞑目黃泉
了。”楊守恆說著,又倒出一粒藥丸,迅速吞入喉中。
這時,大門被打開,屋內頓時湧進幾個身穿制服的威風凜凜的警察。
雙方同時愣住。
李磊道:“張波老師,大年過得可好?”
楊守恆雙手抱拳,朝前拱了拱,說道:“害得各位不能回家過個安逸年,我楊守恆
問心有愧,在此向大家道歉了。”
高茂龍大聲吼道:“跟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羅嗦什麼?我來銬他,趕緊帶走,
免得浪費時間!”
楊守恆往後退了一步,說:“各位警官先生,恐怕已經沒有把我帶走的必要了吧?
請你們在沙發上稍坐一會……”
正說著,徐環環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身子一歪,猛然倒在地上。
不過片刻,楊守恆的胸腔深處也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哀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栽
去。只聽得“撲通”一聲響,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兩具相迭交錯的屍體,橫陳在原古船縣副縣長馬立本居室的客廳當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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