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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0 「這是真的嗎?」教皇內侍轉過身來問奧利韋蒂,看上去一臉的驚愕。 「先生,」奧利韋蒂很確定地說,「我承認這兒確實有什麼裝置,這可以在我們的 一個安全監控器上看到,但是關於維特勒女士聲稱的這個東西的威力,我恐怕不能—— 」 「等等,」教皇內侍說,「你能看見這個東西?」 「是的,先生,86號無線攝像頭拍攝到了圖像。」 「那怎麼不把它找出來?」此時教皇內侍的話音裡已帶著慍怒了。 「這很難,先生。」奧利韋蒂解釋情況時站得筆直。 教皇內侍聽奧利韋蒂說著,維多利亞感覺到他越來越焦慮。「你肯定那東西在梵蒂 岡城內?」他問,「說不定有人把攝像頭拿出了梵蒂岡,畫面是從外面什麼地方傳回來 的呢。」 「這不可能,」奧利韋蒂說,「我們的外牆都是經過電子屏蔽的,這樣可以保護我 們裡面的通訊系統。這個信號只能是從內部發出來的,否則我們就接收不到了。」 「既然這樣,我想,」教皇內侍說道,「你現在是在發動一切力量找這個失蹤的攝 像頭吧?」 奧利韋蒂搖搖頭說:「我沒有,先生。查出這個攝像頭的位置要花好幾百個工時。 此時我們還有很多別的安全問題要處理,我們尊重維特勒女士的意見,但她所說的微滴 非常小,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爆炸。」 維多利亞再也忍不住了,嚷道:「那個微滴足以把整座梵蒂岡城夷為平地!我跟你 說的話你連一個字也沒聽嗎?」 「女士,」奧利韋蒂說,他的話硬邦邦的,「我跟炸藥打交道的經驗可多著呢。」 「你的經驗都是陳芝麻爛谷子了。」她反唇相譏,語氣一樣強硬,「雖然我這身衣 衫讓你看不順眼,但我是世界上最頂尖的亞原子研究機構的一名高級物理學家。我親自 設計了反物質裝置,以防反物質發生湮滅反應。現在我警告你,除非你在接下來的六小 時內找到反物質儲存器,否則下個世紀你的衛兵將什麼都不用保護了,除了地上的一個 大洞。」 奧利韋蒂突然轉過身對著教皇內侍,他那雙蟲子似的眼裡閃著怒火。「先生,我再 也不能讓事態這樣發展下去了。搞惡作劇的人在浪費您的時間。光照派?會毀掉我們的 一個小微滴?」 「別說了。」教皇內侍說道。他很平靜地吐出這幾個字,話音卻彷彿在這個房間裡 久久迴盪。然後房間裡一片寂靜。他接著低聲說道:「危險也好,不危險也好,是光照 派也好,不是光照派也好,不管那是什麼,都絕不應該出現在梵蒂岡城內……更別說在 召開秘密會議這天晚上了。我希望能找到那個東西,把它拿走。馬上派人去找。」 奧利韋蒂還在堅持。「先生,即使我們派出所有人搜遍所有地方,也要花上好幾天 才能找到這個攝像頭。而且,跟維特勒女士談過後,我已經派出一名衛兵去查我們最權 威的《彈道學指南》,找這個被稱作反物質的東西,然而我發現書裡根本就沒有提到這 個東西。壓根兒就沒有。」 草包,維多利亞在心裡嘀咕,《彈道學指南》?你查過百科全書了嗎?字母A這一 欄下面就有!百科全書是按照英文字母表的順序排列的,「反物質」英文為 antimatter。所以,維多利亞說反物質在字母A這一欄下面。 奧利韋蒂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先生,如果你讓我們就這麼憑著一雙肉眼搜遍整 個梵蒂岡城,那恕我不能從命。」 「司令,」教皇內侍已經怒火中燒了,「我提醒你一句,在你跟我說話的時候,你 也要尊重這個辦公室的權威。我知道你不把我的職位放在眼裡——但不管怎麼樣,照法 律規定,我是負責人。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現在紅衣主教全都該集中在西斯廷教堂裡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遲遲不肯去搜查這個東西,如果我不瞭解清楚的話,我會覺得似乎 是你在故意給秘密會議製造危險。」 奧利韋蒂看上去一臉的輕蔑。「你好大的膽子!我服侍你的教皇十二年!服侍他之 前的一個教皇十四年!從一四三八年瑞士侍衛隊——」 這時,別在奧利韋蒂腰上的對講機突然鈴聲大作,打斷了他的話。「司令?」 奧利韋蒂一把抓起對講機,按下通話鍵。 「現在沒空!你幹什麼!!」 「對不起」,收音機裡的瑞士侍衛兵說,「我在通訊部。我想該告訴你我們接到了 一個恐嚇電話,說有爆炸威脅。」 奧利韋蒂現在顯得不那麼漠不關心了。「馬上去查!追蹤這個電話,記下來。」 「我們查了,先生,但是打電話的人……」衛兵停了一下,「我本不想打擾你的, 司令,但是他提到了你剛教我去查的那個東西,反物質。」 房間裡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面面相覷。 「他提到了什麼?」奧利韋蒂結結巴巴地說。 「反物質,先生。在我們追蹤他的電話時,我還根據他說的話另外查了些資料。一 些有關反物質的信息……坦白地說,非常糟糕。」 「我記得你說過《彈道學指南》上沒有提到那玩意兒。」 「我是在網上查到的。」 哇,維多利亞心裡喊道。 「這個東西好像極容易爆炸,」衛兵說,「很難說這條信息就是準確的,但是這上 面說,反物質的威力很可能要比核彈頭還要厲害百倍。」 40 奧利韋蒂癱軟下來,那情形彷彿他是在眼睜睜地看著山崩地裂似的。維多利亞心頭 湧起一陣勝利感,但教皇內侍臉上那恐懼的神情把她的快感一掃而光。 「你追蹤到那個電話了嗎?」奧利韋蒂結巴著說。 「很不巧,他的手機加了很難的密碼。衛星天線受到了干擾,三角測量沒法進行, 信息收集器上的信號顯示他在羅馬的某個地方,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跟蹤他。」 「他提了什麼要求沒有?」奧利韋蒂小聲問道。 「沒有,先生,他只是警告我們城內有反物質。他好像很驚訝我不知道這件事。他 還問我有沒有看到反物質。你問了我關於反物質的情況,所以我決定通知你。」 「你做得對,」奧利韋蒂說,「我馬上就下來。如果他再打電話回來馬上向我報告 。」 對講機那頭停了一會兒。「他還沒有掛機,先生。」 奧利韋蒂彷彿遭電擊了一樣,「還在通話中?」 「是的,先生,我們跟蹤他已經有十分鐘了,但除了大面積地搜索外,什麼都沒有 查到。他肯定知道我們找不到他,因為他拒絕掛電話,他要求跟教皇內侍通話。」 「把他接進來。」教皇內侍命令道:「馬上接通!」 奧利韋蒂轉身說:「神父,不能這樣,一個訓練有素的瑞士侍衛兵來跟他交涉處理 這件事情要合適得多。」 「馬上接通!」 奧利韋蒂只得傳令接通電話。 一會兒,文特斯克教皇內侍桌上的電話嘀鈴鈴地響起來了。他用手指在通話鍵上用 力一按,頓時響起了說話聲。「你究竟以為你是誰啊?」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41 教皇內侍的話筒裡傳出來的聲音又刺耳又冷酷,還帶著幾許傲慢。房間裡所有人都 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蘭登努力辨認這是哪裡的口音。說不定是中東的? 「我是一個古老的兄弟會的信使。」他說話的調子很怪,「一個被你們侮辱中傷了 幾個世紀的兄弟會。我就是光照派的信使。」 蘭登覺得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最後一絲疑慮一掃而光。一時間,他覺得今天早晨 第一眼看到這個對稱字時所體驗的膽戰心驚的感覺、特殊的榮幸,以及實實在在的恐懼 此時交織在一起了。 「你想幹什麼?」教皇內侍問道。 「我代表了科學界人士,他們像你們一樣在尋求答案,尋求關於人類的命運、生活 的意義,以及人類創造者的答案。」 「不管你是誰,」教皇內侍說,「我……」 「住嘴,你最好乖乖地聽著。兩千年來,你們教會以權威的姿態尋求真理。你們用 謊言和最後審判的預言壓倒跟你們持相反意見的人。你們操縱真理以滿足你們的需要, 並且殺害那些不能為你們的統治效力的人。你們現在成了遍佈全球的開明之士的復仇目 標,感到驚訝嗎?」 「開明之士不會採取敲詐的手段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敲詐?」對方大笑起來,「這可不是敲詐。我們沒有向你們提出任何要求。摧毀 羅馬教廷是沒有條件可講的。我們等這天等了四百年了。今天晚上半夜十二點的時候, 你們的城市就要灰飛煙滅了,你們就等死吧。」 奧利韋蒂對著話筒咆哮道:「要進入這個城市是絕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在這裡放 了炸藥!」 「說出這番話來,只能說明你是個愚昧的瑞士侍衛兵,說不定還是個長官。你肯定 知道,幾個世紀以來,光照派已滲入了全球各個精英組織。你真的相信羅馬教廷堅不可 摧嗎?」 天哪,蘭登心想,他們在這兒也有內奸。眾人皆知,光照派勢力強大,能滲入各個 角落。他們已經滲入了共濟會,主要的銀行系統,還有政府機構。實際上,丘吉爾有一 次曾經告訴記者,如果英國特工滲入納粹的程度能像光照派滲入英國議會那樣,戰爭在 一個月內就結束了。 「顯然是危言聳聽。」奧利韋蒂突然迸出一句來。「你們的勢力不可能擴展得這麼 廣。」 「怎麼不可能?就因為你們的瑞士侍衛兵保持高度警惕?就因為他們監視著你們那 個秘密的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瑞士侍衛兵他們自己怎麼樣呢?他們就不是人嗎?你真的 相信他們會把性命押在一個水上行者參見《聖經·新約·馬太福音》第十四章第二十九 句,耶穌對彼得說「過來」,彼得就從船上走下來,從水上走過,到耶穌那裡。的神話 上嗎?問問你自己吧,這個儲存器是怎麼到你們的城裡來的,還有你們最重要的珍寶中 的那四個人今天下午是怎麼失蹤的?」 「我們的珍寶?」奧利韋蒂陰沉著臉說,「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二、三、四。你們不是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們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奧利韋蒂突然停下來,猛地睜大了眼睛,好像肚子上挨了 重重的一拳似的。 「來點提示,」打電話的人說道,「要我說他們的名字嗎?」 「怎麼了?」教皇內侍問道,看上去一臉的困惑。 打電話的人大笑起來。「你的軍官還沒有通知你嗎?真是罪過。沒什麼好驚訝的, 多令人自豪啊,我在想像著告訴你真相他該有多丟臉……那四個他發誓要保護的紅衣主 教好像失蹤了……」 奧利韋蒂打斷了他的話頭。「你從哪兒聽來的!」 「教皇內侍,」對方幸災樂禍地說,「問問你的司令是不是你們所有的紅衣主教都 在西斯廷教堂裡了。」 教皇內侍轉身對著奧利韋蒂,一雙碧眼盯著他,要求他對此事做出解釋。 「先生,」奧利韋蒂湊到教皇內侍耳邊小聲說道,「他說的是真的,那四個紅衣主 教還沒到西斯廷教堂報到,但現在不需要發出警報。今天早晨,他們每個人都辦了入住 手續,所以我們知道他們一定還在梵蒂岡城內。幾個鐘頭前你還親自和他們一起用過茶 。他們只是沒有時間觀念,還在外面逛呢。」 「在外面逛?」教皇內侍再也沉不住氣了,叫道,「一個多小時前他們就該進教堂 了!」 蘭登驚訝地看了維多利亞一眼。失蹤的紅衣主教?這就是他們樓下正在找的? 「我們還有名單,」對方說,「你聽了會心服口服。他們是巴黎的拉馬斯紅衣主教 ,巴塞羅那的吉多勒紅衣主教,法蘭克福的埃布納樞機主教……」 奧利韋蒂聽到名字一個個念出來的時候嚇得幾乎要縮成一團了。 打電話的人停了一下,彷彿要好好享受一下宣佈最後一個名字帶來的特別樂趣。「 還有意大利的……巴格爾紅衣主教。」 教皇內侍就像一艘巨輪忽然間駛進了風平浪靜的水域一樣,他一下子渾身變得綿軟 無力了。他癱坐在椅子裡,衣服皺成一團。「候選主教,」他喃喃說道,「四個最有希 望的……包括巴格爾……最有可能成為羅馬教皇……這怎麼可能?」 蘭登讀了很多關於現代教皇選舉的資料,他完全可以理解教皇內侍臉上那種絕望的 神情。雖然原則上來說,任何一個八十歲以下的紅衣主教都可能成為教皇,但只有極個 別的人能夠在派性極強的投票程序中贏得三分之二的人的尊敬,他們就是候選主教,然 而現在他們全不見了。 教皇內侍的額上有汗珠滴下來了。「你想對他們怎麼樣?」 「你以為呢?我可是黑煞星的後代。」 蘭登打了一個冷戰。他太熟悉這個名字了。多年來,教會樹了一些死敵——黑煞星 ,聖殿騎士團,他們是被梵蒂岡追查或出賣的團體。 「把紅衣主教放了。」教皇內侍說。「威脅要毀滅天主之城難道還不夠嗎?」 「別管你那四個紅衣主教了。他們不再屬於你們了。我敢肯定他們的死會被世人記 住……被千千萬萬人記住。這可是每個殉教者的願望。我會讓他們成為新聞人物,一個 一個地來。到半夜十二點,光照派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如果這個世界沒在關注,那還 改變這個世界幹嗎?在眾目睽睽下處死他們,很慘很刺激,不是嗎?很早以前你們就證 實了這一點……你們對聖殿騎士團、十字軍進行審訊還施以酷刑。」他頓了一下,「當 然了,還有肅清運動。」 教皇內侍不說話了。 「你記不起那場肅清運動了嗎?」對方問道,「你當然記不起了,你還是個小毛孩 兒呢。不管怎麼說,牧師都是蹩腳的歷史學家,這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歷史讓他們感到丟 臉吧?」 「肅清運動,」蘭登聽見自己在說,「發生在一六六八年。那年,教會給四個光照 派的科學家打上了十字架圖案的烙印,以洗清他們的罪孽。」 「誰在說話?」對方問道,與其說是關注還不如說是好奇。「旁邊還有誰?」 聽他這麼一說,蘭登嚇得渾身發抖。「我只是無名小輩。」他說,盡量讓自己的聲 音不打顫,跟一個活生生的光照派的人對話讓他全然不知所措……就像要跟喬治·華盛 頓對話一樣。「我是個大學教師,對你們的兄弟會有點研究。」 「好極了。」對方答道。「世界上還有人記得教會對我們犯下的罪行,這我倒很高 興。」 「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以為你們已經滅亡了。」 「那不過是兄弟會用心良苦製造的一個假相,你對肅清運動還知道些什麼?」 蘭登猶豫了一下。我還知道些什麼?整個事件荒謬至極,這就是我所知道的!「那 幾個科學家身上被打了烙印後,就被殺死了,他們的屍首被扔在羅馬的公共場所,以此 警告其他科學家勿加入光照派。」 「不錯。所以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牙還牙。我們把這當成是為犧牲 的兄弟所進行的象徵性復仇。你們那四個紅衣主教就要上西天了,從八點鐘開始,每隔 一小時就有一個得去見上帝,到午夜時分,整個世界都將轟動。」 蘭登走到電話邊說:「你真打算要給這四個人打上烙印並置他們於死地嗎?」 「歷史總會重演,不是嗎?當然了,我們會比教會做得更漂亮更大膽。他們只是偷 偷摸摸地殺人,趁沒人看到的時候拋屍,這好像也太孬種了。」 「你說什麼?」蘭登說,「你們要在大庭廣眾下給他們打上烙印然後殺死他們嗎? 」 「你說得太對了,不過這取決於你對大庭廣眾的理解,我認為已沒有多少人去教堂 了。」 蘭登好不容易聽懂了他的話。「你要在教堂裡殺死他們?」 「這是個善舉。這是為了讓上帝能更快捷地帶他們的靈魂上天堂。這顯得比較對勁 。當然新聞界對此也會很感興趣的,我想。」 「你這是危言聳聽。」奧利韋蒂說,他又平靜下來了。「你甭想在教堂裡殺了人又 帶著屍體逃走。」 「危言聳聽?我們在你們的瑞士侍衛隊中像幽靈一樣地來去自由,從你們內部擄走 紅衣主教中的那四個,在你們最神聖的聖地的心臟安上一個致命炸彈,你認為這都是危 言聳聽?當謀殺發生死者被發現後,媒體就會蜂擁而至。到了午夜,全世界都會知道光 照派的偉業。」 「如果我們在每個教堂都派上衛兵把守呢?」奧利韋蒂說。 打電話的人大笑起來。「你們的教堂星羅棋布,恐怕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啊。你最 近數過沒有?羅馬有四百多座天主教堂,包括主座教堂、小教堂、禮拜堂、寺廟、隱修 院、女隱修院、教會學校……」 奧利韋蒂臉上仍舊一副冷酷的神色。 「九十分鐘後你們就開始收屍吧,」對方帶著一種決絕的口氣說道,「一小時一個 ,死亡的數學級數。現在我得走了。」 「慢著!」蘭登追問道,「告訴我你們準備在這些人身上打什麼烙印。」 殺手好像被逗樂了。「猜你已經知道那會是什麼烙印了,莫非你還有所懷疑?你很 快就能見到這些烙印了,古代傳說千真萬確。」 蘭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他完全清楚這人在說什麼。他在心裡勾勒了一下列奧納多 ·維特勒胸前的烙印。光照派的民間傳說一共提到五個印字。還剩四個印字,蘭登想, 四個紅衣主教失蹤。 「我發誓,」教皇內侍說,「今晚一定要選出新教皇,上帝作證。」 「教皇內侍,」對方說,「天下不需要新教皇。過了半夜十二點,除了一堆碎石爛 磚外教皇什麼都不用統治了。天主教完蛋了,你們在地球上的統治也結束了。」 一陣死寂。 教皇內侍似乎悲從中來。「你們誤入歧途了。教會不是只由灰漿和石頭構成的,你 們不可能輕易毀掉兩千年的信仰……任何信仰都不可能。你們可以毀掉宗教信仰的外在 的表現形式,但絕對摧毀不了信仰本身。不管有沒有梵蒂岡,天主教都將繼續存在。」 「真是一個堂皇的謊言,但謊言不過是謊言。你我都知道真相,你說,為什麼梵蒂 岡城會是一個設防的堡壘?」 「因為上帝的聖徒棲居在一個險惡的世界裡。」教皇內侍回答。 「你多幼稚啊?梵蒂岡成為一個堡壘完全是因為天主教把它一半的資產都放在這兒 了——稀世的油畫和雕塑、珍貴的珠寶、無價的書卷……而且梵蒂岡銀行的金庫裡還藏 著金條和地產契據。據內部統計,梵蒂岡城有四百八十五億美元的資產。你們的儲備資 金可真雄厚,不過到明天它們將全部化成灰燼,如同清盤一樣。你們就要破產了,連牧 師也不用工作了。」 奧利韋蒂和教皇內侍那患了戰鬥疲勞症般的神情似乎表明,對方所言一絲不差。蘭 登琢磨著究竟哪一個事實更驚人,是天主教會擁有如此巨額的財產還是光照派對此竟然 瞭如指掌。 教皇內侍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教會的支柱是信仰,不是金錢。」 「又在騙人,」對方說,「去年你們撥了一億八千三百萬美元資助你們在全世界慘 淡經營的主管教區。現在去教堂做禮拜的人空前的少——在過去的十年中減少了百分之 四十六。現在收到的捐款不過是七年前的一半,報考神學院的人越來越少。雖然你不願 承認,但你們的教會確實氣數已盡。就把這一聲巨響噹作是一個解脫吧。」 奧利韋蒂向前邁出一步,此時他顯得沒那麼囂張了,似乎已經意識到了所面臨的嚴 峻現實。他像個急著要找條出路的人,任何出路都行。「如果我們為你們的事業資助一 些金條,會怎麼樣?」 「別侮辱我們雙方。」 「我們有錢。」 「我們也有,多得超乎你的想像。」 蘭登驀地想起了所謂的光照派的財富,那些古代的財富,包括巴伐利亞石工共濟會 的,羅特希爾德家族的,比爾德伯傑斯家族的,還有傳說中的光照之星。 「候選主教,」教皇內侍轉換了話題,他帶著懇求的語氣說,「放了他們吧,他們 都老了,他們……」 「他們是純潔的祭品,」對方笑道,「告訴我,你認為他們真是童貞男子嗎?小羔 羊死的時候會尖叫嗎?把這些純潔的人獻上科學的祭壇吧。」 教皇內侍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們是虔誠的信徒,」他最後說道,「他們不畏懼死 亡。」 對方冷笑道:「列奧納多·維特勒是虔誠的信徒,但昨晚我仍從他眼裡看到畏懼, 不過我把這種畏懼消除了。」 維多利亞一直沒吭聲,聽到這話突然蹦起來,從頭到腳都充滿了仇恨。「混蛋!他 是我父親!」 對方呵呵笑起來。「你父親?什麼意思?維特勒有個女兒?你真該知道,你父親臨 死前哭得像個小孩兒似的,真是可憐,不幸的人啊。」 維多利亞像被這些話擊中了一樣,身體一陣搖晃。蘭登伸手去扶她,但她自己又站 穩了,一雙黑眼睛死死地盯著電話。「我拿自己的性命打賭,等不到明天,我就一定要 把你給找出來。」她的語氣像激光一樣尖利。「等我找到……」 對方猥褻地笑起來:「好烈的妞兒,我都興奮了。等不到明天,我就會把你給找出 來。等我找到……」 這話像鋒利的刀劍一樣懸在空中。說完,他銷聲匿跡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42 莫爾塔蒂紅衣主教身著黑袍,此時汗水涔涔。這不僅是因為西斯廷教堂熱得像個桑 拿浴室了,還因為秘密會議二十分鐘後就要開始,而現在仍沒有那四個失蹤的紅衣主教 的消息。關於他們的缺席,其他紅衣主教起初還只是心神不安地竊竊私語,現在已焦慮 地大聲議論起來。 莫爾塔蒂想不出這幾個玩忽職守的人能走到哪兒去。說不定還在教皇內侍那兒?他 知道下午早些時候教皇內侍已召集這四個候選主教舉行了傳統的秘密茶會,但那是幾個 鐘頭前的事了。他們病了嗎?吃什麼了?莫爾塔蒂心裡嘀咕,但即使他們已生命垂危也 該在這兒啊。一個紅衣主教當選為羅馬教皇,這樣的機會一生中只有一次,通常永遠都 沒有,而且按梵蒂岡法律的規定,投票時紅衣主教一定要呆在西斯廷教堂裡,否則他就 沒有選舉資格。 雖然有四個候選主教,但幾乎所有紅衣主教都清楚誰能當上教皇。過去的十五天內 ,他們連續不斷的傳真和電話都在討論潛在的候選人。照慣例,四個人被選作了候選主 教,每個人都滿足當教皇所必需的不成文的條件:通曉多門語言:意大利語、西班牙語 ,還有英語。 名聲清白。 年齡在六十五歲至八十歲之間。 跟往常一樣,候選主教其中一位已脫穎而出成為紅衣主教團準備推選的人。今天晚 上這個人就是米蘭的奧爾多·巴格爾紅衣主教。巴格爾那毫無瑕疵的執事記錄,無人可 比的語言能力和與靈性事物本體溝通的出色本領使他成為毫無爭議的候選主教。 那他到底在哪兒呢?莫爾塔蒂思忖著。 紅衣主教失蹤的消息讓莫爾塔蒂特別慌張,因為監督這次秘密會議的任務落在了他 的身上。一周前,紅衣主教團一致挑選莫爾塔蒂擔任選舉官——秘密會議的內部司儀。 儘管教皇內侍是教會的高級長官,但他畢竟只是一個牧師,而且對複雜的選舉程序知之 甚少,因此要從西斯廷教堂內選出一名紅衣主教來監督這場典禮。 紅衣主教常常開玩笑說,被任命為選舉官是基督教世界裡最殘酷的榮譽,因為擔此 職務的人不再具有候選資格,而且,當選人還得在秘密會議召開前花好多天研讀《教皇 選舉法》,研究秘密會議種種神秘晦澀的細節,確保能妥善地主持選舉。 然而,莫爾塔蒂無怨無尤。他知道自己當選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不僅是高級主教, 而且還是前任教皇的心腹,這提升了他的威望。雖然莫爾塔蒂原則上還在選舉的法定年 齡之內,然而作為一名正經八百的候選人,他還是有點老了。他七十九歲,已經跨過了 那道大家心照不宣的檻,選舉團不相信這樣的人身體還經得起教皇任內嚴格日程安排的 折騰。一名教皇常常是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一周七天不休息,最後死於疲勞過度,平 均工作年限只有六點三年。圈內有個笑話,說接受教皇職位是一個紅衣主教「走向天堂 的捷徑」。 許多人相信,莫爾塔蒂如果不那麼淡泊大度的話,他年輕些的時候就該成為教皇了 。到他要爭取教皇這把交椅時,又來了「聖三一」聖三一(HolyTrinity),原指聖父 、聖子和聖靈三位一體,這裡指作者為了強調而連用的三個「保守」。——保守、保守 、保守。 莫爾塔蒂總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前任教皇,願上帝保佑他的靈魂得到安息,他一上 任就表現出驚人的慷慨大度。也許是覺察出現代社會的發展已偏離了教會的方向,教皇 提出議案,減少教會在科學界的影響,甚至有選擇地向科學事業捐款。可悲的是,這成 了一種政治上的自戕。保守的天主教徒宣稱教皇「腦子癡呆」,正統的科學家們則指責 他想要把教會的影響擴展到不屬於它的地方。 「那他們在哪兒呢?」 莫爾塔蒂扭頭一看。 一位紅衣主教緊張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他們在哪兒,不是嗎?」 莫爾塔蒂盡量讓自己不表露出太多的焦慮。「也許還跟教皇內侍在一起吧。」 「這個時候?那也太不成體統了!」紅衣主教狐疑地蹙起眉頭,「難不成教皇內侍 沒了時間觀念?」 莫爾塔蒂心裡也確實犯疑,但他什麼也沒說。他很清楚大多數紅衣主教都不太喜歡 教皇內侍,他們覺得他作為教皇的貼身侍從還太嫩了。然而,莫爾塔蒂揣摩紅衣主教的 不喜歡大都是出於嫉妒,莫爾塔蒂倒真心欣賞這個年輕人,心中暗暗為前任教皇挑中他 當教皇內侍而叫好。莫爾塔蒂朝教皇內侍眸子裡看時,見到的只有堅定不移的神色,而 且,與很多紅衣主教不同,他把教會和宗教置於卑下的政治手腕之上。他是真正的教徒 。 教皇內侍在任期所表現出的忠貞和虔誠已變得富有傳奇色彩了。不少人把這歸結為 他孩提時發生的那件奇跡般的事……這件事會在任何人心上打下永不磨滅的烙印。真是 絕了,神了,莫爾塔蒂想,他常希望自己的童年時代也發生過一件能培養出那種堅定不 移的信念的事。 然而,莫爾塔蒂知道,教皇內侍即使老了也永遠當不了教皇,這真是教會的不幸。 當教皇需要相當的政治野心,而這正是年輕的教皇內侍明顯缺少的;他已多次拒絕教皇 給他的更高的神職職位,說自己更願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為教會服務。 「接下來怎麼辦?」紅衣主教拍拍莫爾塔蒂,等著他答話。 莫爾塔蒂抬起頭,「什麼?」 「他們遲到了!我們怎麼辦!」 「我們怎麼辦?」莫爾塔蒂答道。「等吧,相信他們會來。」 紅衣主教似乎對莫爾塔蒂的回答極為不滿,他退回到了暗處。 莫爾塔蒂站了一會兒,輕輕按了按太陽穴,想讓腦子清醒一點。是啊,我們現在怎 麼辦呢?他從祭壇處往上看,凝視著米開朗琪羅的著名壁畫:《最後的審判》。然而這 幅畫一點也沒有減輕他的焦慮。這是一幅形態可怖、高達五十英尺的壁畫,描繪了耶穌 基督把人類分成正義的和罪惡的兩類,把罪人投入地獄的情形。畫面上,有人被活剝人 皮,有人被烈火焚身,甚至還有個米開朗琪羅的仇家墜入地獄,雙耳已變成了驢耳。吉 ·德·莫泊桑曾寫道,這幅壁畫像是一個沒見識的煤炭工給一個角鬥場的塗鴉之作。 莫爾塔蒂紅衣主教不得不同意這種看法。 43 蘭登一動不動地站在教皇辦公室的防彈玻璃窗邊,盯著下面聖彼得廣場上忙碌喧囂 的採訪車。不知怎的,那個詭異的電話讓他體味到一種膨脹……腫脹的感覺,但不是他 自己的。 光照派彷彿一條毒蛇從被遺忘的遙遠的歷史中游來,纏上了一個宿敵的身體,它不 提要求,不講條件,只要報復,簡單至極。緊緊地纏繞。四百年的冤仇即將洗雪。似乎 在遭受幾百年宗教迫害之後,科學反攻倒算了。 教皇內侍站在桌邊,茫然地盯著電話。奧利韋蒂首先打破沉默。「卡洛,」他直呼 其名,口氣聽上去不像軍官,倒更像一個疲憊的朋友,「二十六年了,我誓死保衛聖座 ,看來今天晚上讓我蒙羞了。」 教皇內侍搖搖頭,「你我以不同的身份侍奉上帝,侍奉總會帶來榮耀。」 「這些事……我沒想到怎麼會……這個樣子……」奧利韋蒂看上去窘迫而不知所措 。 「你知道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我有責任保護紅衣主教團的安全。」 「恐怕那責任該由我來負,先生。」 「你的人要負責立即疏散人群。」 「先生?」 「其他行動稍後進行——搜查這個東西,搜尋失蹤的紅衣主教和俘獲他們的人。但 首先必須保證紅衣主教的安全。生命的尊嚴高於一切,而且這些人是教會之本。」 「你是說我們馬上取消秘密會議嗎?」 「我有選擇嗎?」 「那你選出新教皇的義務呢?」 年輕的教皇內侍歎了一口氣,轉身對著窗外,他的目光掃出去看著下面逶迤伸展的 羅馬城。「聖座曾告訴我教皇是在兩個世界裡奔忙的人……一個是現實的世界,一個是 神性的世界。他告誡道,任何無視現實的教會都不會存在下去抵達神性的世界。」他的 話裡突然透出一種超出了他的年齡的睿智。「今晚我們就面對著一個現實的世界,無視 它的存在是愚蠢的。自尊和先例並不能掩蓋理性的光輝。」 奧利韋蒂點點頭,似乎深受震動。「我低估你了,先生。」 教皇內侍似乎沒有聽見,他的目光透過玻璃窗凝視著遠方。 「先生,我就直說了吧,這個現實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每天陷於現實的醜陋中 ,讓其他人能無礙地追尋更純淨的事物。允許我告訴您該如何應對目前的形勢,把我培 訓出來是要幹這個的。您的直覺,雖然值得稱道……卻可能招致不幸。」 教皇內侍轉過身來。 奧利韋蒂歎了口氣道:「把紅衣主教團從西斯廷教堂撤離是你立即能做的事中最糟 的一件。」 教皇內侍似乎並沒有憤憤不平,只是一臉的茫然。「那你說怎麼辦?」 「對紅衣主教隻字不提,封鎖會議室,這樣我們會贏得時間試試其他的辦法。」 教皇內侍看上去很不安。「你要我把整個紅衣主教團鎖在一枚定時炸彈上?」 「是的,先生。但只是現在,稍後如有必要,我們也可安排疏散。」 教皇內侍搖頭道:「在開始前就讓典禮延期只會讓大家追問原由,但門被封鎖後就 什麼也不能干擾了。秘密會議的程序要求——」 「現實的世界,先生,今晚你就置身其中。仔細聽著。」奧利韋蒂現在以一個戰地 指揮官的口吻連珠炮般鏗鏘有力地說起來,「將一百六十五名紅衣主教在毫無準備毫無 保護的情況下開進羅馬是輕率之舉,這會在一些高齡人士中造成混亂和恐慌,而且,坦 白地說,這個月已經發生過一起讓人致命的中風,這就夠受的了。」 致命的中風。司令的話讓蘭登回想起了他和幾個學生在哈佛的餐廳吃飯時讀到的頭 條新聞:教皇中風,寢內辭世。 「此外,」奧利韋蒂說,「西斯廷教堂是個堡壘。雖然我們不對外宣揚,但教堂其 實極其堅固,除了導彈外,可以抵擋任何襲擊。作為準備工作,我們今天下午搜遍了教 堂的每一寸地方,掃瞄是否有竊聽器和其他監視裝置。教堂現在很乾淨很安全,而且我 確信反物質不在裡面。對那些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有必要,我們稍 後還可以討論緊急疏散的事。」 蘭登頓生敬佩之心,奧利韋蒂的冷靜和敏銳的思維讓他想起了科勒。 「司令,」維多利亞語氣緊張地說,「我們還有別的擔心。從來沒有人造出過這麼 多的反物質,其爆炸衝擊波半徑我只能估計出個大概。羅馬周圍的有些地方可能也有危 險。如果反物質儲存器在你們的中心建築物裡或在地下,那對梵蒂岡以外的地方造成的 破壞也許是最小的,但如果儲存器在周邊……比如說在這座樓裡……」她警惕地向窗外 看去,掃了一眼聖彼得廣場上熙攘的人群。 「我非常清楚我對外面負有的責任,」奧利韋蒂回答,「這也讓形勢不再那麼嚴峻 。我專職保護這個聖所已有二十多年,我決不允許這個武器爆炸。」 文特斯克教皇內侍抬起頭來,問道:「你覺得你能找到嗎?」 「讓我同我的幾個監視員討論討論我們可以有哪些選擇。有一種可能,如果我們停 止梵蒂岡的電力供應,我們就能消除射頻雜音,營造一個足夠純淨的環境,得出那個儲 存器所在磁場的讀數。」 維多利亞對他的話先是吃驚,然後是震動。「你想把整個梵蒂岡弄得黑燈瞎火?」 「也許吧。我現在也不知道這是否可行,但我想試試這條路。」 「紅衣主教肯定會覺得發生什麼怪事了。」維多利亞說。 奧利韋蒂搖頭道:「秘密會議召開時用蠟燭照明。紅衣主教根本就不會知道發生了 什麼事。會議室封好後,除了我身邊的幾個衛兵外,我會讓全軍展開大搜查。一百個人 在五個鍾頭內可以查很多地方。」 「四個鐘頭,」維多利亞糾正道,「我要帶儲存器飛回『歐核中心』。電池不充電 ,爆炸就在所難免。」 「在這兒不能充電嗎?」 維多利亞搖搖頭。「接口很複雜,要是我帶來就好了。」 「那麼就四個小時,」奧利韋蒂皺著眉頭說,「時間還夠。恐慌沒有用。先生,你 還有十分鐘,去教堂吧,把會議室封起來。給我的人一點時間做他們的事。等關鍵時刻 臨近時,我們再做應對緊急狀況的決定。」 蘭登想知道離「關鍵時刻」多近的時候奧利韋蒂會把一切辦妥。 教皇內侍看上去很不安。「但是紅衣主教團會問候選主教……特別是巴格爾……他 們在哪裡。」 「那您就得想個由頭了,先生。告訴他們喝茶時您招待他們吃了些東西,他們感到 不舒服。」 教皇內侍火了。「叫我站在西斯廷教堂的祭壇上對紅衣主教團撒謊?」 「這是為他們好,只是善意的謊言,你的職責是要維護安定。」奧利韋蒂向門口走 去。「如果你允許,現在我馬上就開始行動。」 「司令,」教皇內侍懇求,「我們不能就這樣拋下失蹤的紅衣主教不管。」 奧利韋蒂在門口停下來說:「巴格爾和其他幾個人現在在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外。我 們只能不管他們……為了整體的利益。這在軍事上叫做傷病員鑒別分類。」 「你是說要放棄他們嗎?」 他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如果有什麼辦法,先生……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能找到 這四個紅衣主教,我都會把命搭上去找,但是……」他手指著房間對面的窗戶,窗外, 薄暮的陽光掠過羅馬城無盡的屋頂,「搜查一座五百萬人口的城市不是我力所能及的。 我不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做無用功以安慰自己的良心。我很抱歉。」 維多利亞突然開口道:「但如果我們能抓到殺手,你就不能讓他坦白交代?」 奧利韋蒂向她皺起了眉頭,「士兵可擔不起聖徒之責,維特勒女士。相信我,我理 解你希望抓到這人的個人動機。」 「這不只是個人的,」她說,「殺手知道反物質在哪裡……還有失蹤的紅衣主教。 如果我們能想法找到他……」 「讓他們揀便宜嗎?」奧利韋蒂說,「相信我,為了監視數百個教堂而從梵蒂岡城 撤出所有的兵力這正中光照派下懷……浪費我們本應用於搜查的寶貴時間和人力……或 者更糟,置梵蒂岡銀行於毫無保護的狀況下,還有剩下的那些紅衣主教。」 這句話切中要害。 「那羅馬憲兵呢?」教皇內侍問道,「我們可以在全市範圍內發危機警報,請他們 幫助我們尋找擄走紅衣主教的人。」 「又錯了。」奧利韋蒂說。「你知道羅馬憲兵對我們的看法。我們那麼幹的話,我 們得分出一部分精力來應付他們把我們的危機透露給全球媒體所造成的困境,而那正是 我們的敵人求之不得的。我們本來就不得不馬上應付媒體了。」 我會讓他們成為新聞人物,蘭登想起了殺手的話。第一個紅衣主教的屍體會在八點 整出現,然後每隔一小時殺一個。新聞界會很感興趣的。 教皇內侍又開口了,話音裡帶著一絲慍怒。「司令,憑良心,我們不能對失蹤的紅 衣主教置之不顧!」 奧利韋蒂死死地盯著教皇內侍的眼睛。「先生,聖弗蘭西斯的禱詞您還記得嗎?」 這位年輕的牧師帶著痛苦的語氣念出一句:「主啊,賜我力量接受那些我無法改變 的事物吧。」 「相信我,」奧利韋蒂說,「這就是其中的一件。」說完他就走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4 英國廣播公司的總部設在倫敦皮卡迪利廣場的正西面。此時,總機電話鈴聲大作, 一個資歷較淺的編輯拿起了聽筒。 「英國廣播公司。」她說著掐滅了手裡的登喜路牌香煙。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粗,帶著中東地方的口音。「我有一條爆炸式新聞,你們的廣播 公司說不定會很感興趣。」 編輯抽出一支筆和一張標準記錄表,說道:「關於什麼的?」 「教皇選舉。」 她膩煩地皺皺眉。英國廣播公司昨天已事先播了一條相關新聞,但反響平平,似乎 公眾對梵蒂岡並不感興趣。她問對方:「從哪個角度?」 「你們派了電視記者去羅馬報道這場選舉嗎?」 「我想是的。」 「我要直接和他通話。」 「很抱歉,如果你什麼都不講的話,我不能把他的電話告訴你。」 「秘密會議情勢危險。我只能告訴你這些。」 編輯記下了他的話。「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無關緊要。」 編輯並不感到驚訝。「你說的話有根據嗎?」 「有。」 「我很高興得到這個消息,但公司制度不允許透露我們記者的電話號碼,除非—— 」 「我可以理解。我會給其他廣播電視公司打電話的。謝謝你,耽誤你的時間了。再 ——」 「等等,」她說,「別掛好嗎?」 編輯讓對方等著,然後伸長了脖子看過去。雖然過濾那些潛在的騷擾電話的技術絕 非盡善盡美,但這個打電話的人已通過了英國廣播公司鑒別來電可靠性的兩道不成文的 測試。他拒絕透露姓名,還迫不及待地要掛電話,而那些僱傭文人和亂誇海口的人總是 哀求著哼哼唧唧說個沒完。 她慶幸的是,記者總是處在一種無止境的擔心中,惟恐錯過重大新聞,所以他們幾 乎很少罵她把時間耗在時不時會出現的幻想型精神病患者身上。浪費一個記者五分鐘時 間還可以原諒,錯過一個頭條新聞則不可饒恕。 她打了個呵欠,對著電腦敲下關鍵字「梵蒂岡」。看到那個報道教皇選舉的現場記 者的名字時,她笑出了聲。他還是個新手,英國廣播公司把他從某個倫敦垃圾小報調來 處理一些平淡無奇的報道。很明顯他是從底層寫社論做起的。 等整整一個通宵做十秒鐘的錄像,他也許膩煩得都要發瘋了,能打破這種單調他肯 定會謝天謝地的。 英國廣播公司的編輯抄下這個記者在梵蒂岡的衛星電話號碼。然後,她又點了一支 煙,把記者的電話號碼告訴了這個不透露姓名的人。 45 「沒用的。」維多利亞在教皇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說,她抬眼看著教皇內侍。 「即使瑞士侍衛隊能過濾掉電子干擾,他們在檢測時還必須差不多正位於儲存器的頂 部位置,這樣才會檢測到信號……還要不被別的障礙物擋住才行。如果它被放在金屬盒裡 埋在你們地底下或者藏在上面的通風管裡怎麼辦?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根本就沒法找到 它。 再者,如果瑞士侍衛隊中已有對方的人混進來了呢?誰能說這個搜查就是徹底的?」 教皇內侍看上去精疲力竭。「那你說該怎麼辦,維特勒女士?」 維多利亞有點慌亂。這還不明顯嗎!「先生,我建議你立即採取其他防範措施。我 們可以抱著一線希望但願司令的搜查成功。同時,請看看窗外,看到那些人了嗎?廣場 對面的建築?那些採訪車?還有遊客?他們很有可能就在爆炸衝擊波的範圍之內。你得 立即行動。」 教皇內侍漠然地點點頭。 維多利亞感到很沮喪。奧利韋蒂讓大家都堅信時間還綽綽有餘,但維多利亞知道如 果梵蒂岡陷於險境的消息洩漏出去,不出幾分鐘整個廣場就會擠滿圍觀的人。她就曾經 見識過瑞士國會大廈外的情形。在一次有炸彈威脅的人質案中,數千名圍觀者聚集在大 樓外面等著看結果。雖然警方告誡他們有危險,他們卻圍得越來越近。沒有什麼比人類 的悲劇更能激起人類的興趣。 「先生,」維多利亞敦促道,「殺死我父親的人就在外面某個地方。我身上的每一 個細胞都想從這兒衝出去找到他。但我還站在您的辦公室內……因為我要對您負責,對 您和其他人負責。各位的生命危在旦夕,先生,您聽懂了嗎?」 教皇內侍沒有回答。 維多利亞覺得自己的心在急劇地跳動。為什麼瑞士侍衛隊查不到那個該死的打電話 的人?光照派的殺手就是關鍵!他知道反物質在哪裡……真該死,他知道紅衣主教在哪 兒!抓住殺手什麼都解決了。 維多利亞覺得自己都要精神錯亂了,她感到一種陌生的苦惱,一種孩提時有過的苦 惱,那是她在孤兒院度過的日子裡體驗到的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你有辦法的,她暗自想 道,你總是有辦法的。但這不管用,她的念頭突然冒出來,讓她感到窒息。她是研究者 ,是解決問題的人。但這個問題沒有解決辦法。你獲得什麼數據了?你想得到什麼結果 ?她提醒自己深呼吸,但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失敗了。她感到窒息。 蘭登的頭一陣陣痛,同時他覺得自己彷彿在理智的邊緣徘徊。他看著維多利亞和教 皇內侍,但是一些可怕的景象模糊了他的視線:爆炸,媒體雲集,翻滾的圖像,四個打 上烙印的人。 塞旦……路西弗……光明使者……撒旦……他不去想這些駭人的景象。這是精心策 劃的恐怖活動,他提醒自己現實一點,蓄謀製造混亂。他回想起自己在研究古羅馬行政 長官的符號象徵時旁聽過一個關於拉德克利夫的討論會。他還從來沒有像那樣看待過恐 怖主義者。 「恐怖活動,」教授講道,「有個惟一的目的,是什麼?」 「殺害無辜的人?」一個學生大膽地說。 「不對。死亡只是恐怖活動的一個副產品。」 「顯示他們的勢力?」 「錯了。不存在軟弱的組織。」 「引起恐慌?」 「對了。很簡單,恐怖活動的目的是製造恐怖和畏懼。畏懼能讓人喪失對當局的信 任。它從內部削弱敵人……引起民眾的不安。把這記下來。恐怖活動不是宣洩憤怒,它 是一種政治武器。扯下政府絕對可靠論的面紗,你就使政府喪失了民眾對它的信任。」 喪失信任……就是這個嗎?蘭登想知道全世界的天主教徒看到那幾個紅衣主教遍體 鱗傷的樣子時會有何反應。如果一個牧師的信仰不能讓他遠離撒旦的禍害,那我們其餘 這些人還有什麼希望?蘭登的頭突突作痛,比剛才更甚……一些細微的話音在他耳邊激 烈地爭吵著。 信仰不會保護你。藥品和保險氣囊……這些東西才會保護你。上帝不會保護你。智 慧才保護你。智慧。相信那些會產生實際效果的事物吧。水上行者的傳說過去多久了? 現代社會的奇跡屬於科學……計算機、疫苗、宇宙空間站……甚至帶有神性的創世奇跡 。從虛無中創造出物質……在實驗室裡。誰需要上帝?不需要!科學就是上帝。 殺手的話在蘭登的腦海中迴響。半夜十二點……死亡的數學級數……將這些純潔的 人獻上科學的祭壇。 然而,像一聲槍響驚散了人群一樣,這個話音突然消失了。 羅伯特·蘭登騰地一下站起來,椅子向後倒下,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 維多利亞和教皇內侍嚇了一跳。 「我沒想到,」蘭登喃喃道,像被施了符咒一樣,「就在我眼皮底下……」 「沒想到什麼?」維多利亞問。 蘭登轉身對著牧師。「神父,三年來我一直向這裡提出申請,請求進入梵蒂岡檔案 館,但已被拒絕了七次。」 「蘭登先生,我很抱歉,但現在似乎不是抱怨的時候。」 「我得馬上去,為了那四個失蹤的紅衣主教,我也許能算出他們會在哪兒被殺害。」 維多利亞瞪著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教皇內侍看上去很不安,似乎覺得自己成了別人開玩笑挖苦的頭號對象。「你想讓 我相信這個線索在我們的檔案裡嗎?」 「我不能保證我會及時找到,但如果你讓我去……」 「蘭登先生,四分鐘後我就該到西斯廷教堂裡了。那些檔案在梵蒂岡城的另一頭。 」 「你是認真的,對嗎?」維多利亞插了一句,她深深地看著蘭登的眼睛,彷彿感覺 到了他的真摯。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蘭登說。 「神父,」維多利亞轉身對教皇內侍說,「如果有一個機會……能夠找到這些謀殺 即將發生的地點,我們就能派人在那兒監視並且——」 「檔案?」教皇內侍堅持道,「那些檔案中怎麼可能會有線索呢?」 「解釋這個問題,」蘭登道,「要花很長時間,但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我們可以 根據線索抓到黑煞星。」 教皇內侍看上去是想相信蘭登的話,但不知為什麼,他難以做到。「基督教最神聖 的古代典籍都在檔案館裡,那些珍寶連我想看都不夠格。」 「我知道。」 「要進入檔案館必須取得館長和梵蒂岡圖書館理事會的書面許可令才行。」 「或者,」蘭登說,「教皇命令。你們館長在拒絕我的每一封信中都這樣說。」 教皇內侍點點頭。 「恕我冒昧。」蘭登敦促道,「但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教皇的詔令是從這個辦公 室發出的,就我所知,今晚您擁有這個職位的權限。考慮一下現在的處境吧……」 教皇內侍從他的長袍裡掏出一塊懷表看了看。「蘭登先生,毫不誇張地說,為了拯 救教會,今晚我願獻出我的生命。」 蘭登感到這個男人眼裡流露出的是一片忠誠。 「這個文件,」教皇內侍說,「你真的相信在這兒嗎?它能幫我們找到這四個教堂 嗎?」 「如果我不確信我就不會一次次地請求進入檔案館了。憑一個教師的薪水,到意大 利來尋樂子也遠了些。你們的那個文件是一份古老的——」 「對不起,」教皇內侍插話道,「對不起,這會兒我的腦子來不及思考那麼多細節 問題。你知道秘密檔案館在哪兒嗎?」 蘭登感到一陣激動,「就在聖安娜門後面。」 「佩服。許多學者都以為在聖彼得寶座後面的暗門後。」 「不對,那是聖彼得教堂的檔案室,這是一個普遍的誤解。」 「無論何時,每個進入檔案館的人都有一名講解員陪同。但今天晚上,他們都走了 ,你所要求的是完全自由的進入,甚至我們的紅衣主教也沒有單獨進去過。」 「我會對你們的珍寶致以最高的敬意和愛護。你們的檔案管理員不會發現一點兒我 去過的蛛絲馬跡。」 聖彼得大教堂的大鐘在頭頂上一聲聲地敲響了。教皇內侍對了一下懷表。「我得走 了,」他停了一下,緊張地抬起頭看看蘭登,「我會派一個瑞士侍衛兵在檔案館門口與 你會合。我相信你,蘭登先生,現在就去吧。」 蘭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位年輕的牧師此時似乎表現出一種怪異的鎮定。他伸過手來,帶著令人吃驚的力 量捏捏蘭登的肩。「我希望你找到你要尋找的東西,趕快找到。」 46 梵蒂岡秘密檔案館位於博爾吉亞庭院遠遠的一角,檔案館裡收藏了2萬餘冊書卷, 據說還有一些珍品,比如列奧納多·達·芬奇散逸的日記,甚至還有未公開發行的《聖經 》抄本。蘭登步履矯健地踏上了通往檔案館的那條無人的豐達門塔路,維多利亞在他身 邊。 維多利亞說:「能告訴我要去找什麼嗎?」「找一本一個名叫伽利略的傢伙寫的小 書。書裡應該有那個叫做記號的東西。」「什麼記號?」蘭登加快了步子。「一個秘密 地點。伽利略的光照派需要保護他們自己不受羅馬教廷侵害,於是就在羅馬成立了一個 高度機密的集會所,他們稱之為光照派教堂,讓他們能聚集在一起討論羅馬教廷禁止的 論題。雖然我們知道有這麼個秘密藏身處,但是直到今天也沒人找出它在哪兒。光照派 從來不向兄弟會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他們的藏身之處。這種保密的做法保護了他們,但同 時也在他們要招募新成員的時候帶來一個難題。」 「如果他們不對外宣傳就不能發展壯大。」維多利亞說道。「正是如此。光照派希 望吸取新鮮血液,但他們不敢拿他們的機密冒險,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行蹤。於是他們研 究這個難題並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他們製作了一幅非常巧妙的『地圖』,指引其他科 學家找到他們的棲身地。這個地圖包括一系列隱匿的具有象徵性的標識,分佈在全城的 公共場所。一個標識指向另一個……接著又是下一個……連成一條路……最終指向光照 派的老巢。」維多利亞乜著眼看他:「聽上去就像尋寶一樣。」 每一尊雕像都是一個標識指向下一座教堂蘭登笑出了聲:「從某種意義上講的確如 此。光照派把他們的一連串標識指引的路徑稱作『光明之路』,任何想要加入這個兄弟 會的人都必須沿此路走到底。這也是一種考驗。」 「但如果羅馬教廷想找到光照派,」維多利亞辯道,「難道他們就不能也跟著標識 的指引走了嗎?」 「不。這條路非常隱蔽,這是一個謎,只有某些人才有能力解開並沿著標識指引的 路線前進,找到光照派的教堂在哪裡。光照派有意把它當作一個入會儀式,這不僅是一 種安全措施,而且還是一個篩選新人的程序,它確保只有那些最聰明的科學家才能抵達 他們的門前。」 「我不同意這種看法。17世紀時,神職人員在全世界最有學識的人之列,如果這些 標識在公共場所,那羅馬教廷肯定有人能找出光照派的老巢在哪兒。」 「那當然。」蘭登說,「但光照派設計的時候用了一個方法讓神職人員永遠不會去 猜想這些標識意味著什麼。他們創造的標識都是以古羅馬為背景的。他們請一位光照派 的藝術家——這人同樣是個奇才——造出了『光照派』這幾個字的對稱字式的符號,他 們還委託他刻了4尊雕塑。」 「光照派雕塑?」「是的,製作這4尊雕塑要遵循兩條嚴格的原則。首先,雕像的 樣子看起來必須像羅馬城裡的其他藝術品……讓羅馬教廷永遠都不會懷疑這些藝術品屬 於光照派。第二條原則就是這4尊雕塑必須含有特定的主題,每一尊雕塑都要巧妙地表 現科學概念上4種元素中的一種。」 「4種元素?」維多利亞說,「元素有100多種呢。」「在17世紀時並非如此,」蘭 登提醒她,「早期的煉丹術士相信整個宇宙僅僅由4種物質構成:土、氣、火和水。」 維多利亞似乎感到莫名其妙:「那麼是不是這個光照派的藝術家塑造了4尊雕塑, 看起來具有宗教意味,但實際上卻是代表土、氣、火和水?」「正是這樣,」蘭登說, 「這些雕塑混在遍佈羅馬的不可勝數的宗教藝術品中。兄弟會把藝術品匿名捐獻給特定 的教堂,然後利用他們在政治上的影響,輕而易舉地把這4尊雕像放在了他們精心挑選 的羅馬的教堂裡。每一尊雕像都是一個標識……微妙地指向下一座教堂……下一個標識 在那兒等著。這些標識在宗教藝術的偽裝下起著提供線索的作用。如果一個光照派的申 請人能找到第一座教堂和土的標記,他就能按照它的指引找到『氣』……然後是『火』 ……然後是『水』……最後到達光照派教堂。」 維多利亞看上去越來越糊塗了:「這跟抓光照派殺手有什麼關係呢?」蘭登微微笑 了笑,亮出了絕招:「噢,有關係。光照派用了個很特別的名字稱呼這4個教堂,那就 是科學祭壇。」 「可是,這什麼也說明不……」她突然停下來,驚叫道,「科學祭壇?光照派殺手 警告過紅衣主教將成為科學祭壇上純潔的祭品。」 蘭登對她投以一笑。 「4名紅衣主教,4座教堂,4個科學祭壇。」她驚得目瞪口呆,「你是說紅衣主教 被獻祭的4座教堂就是標明古老的光明之路的那4座教堂?」「我相信是這樣的,是的。 」 維多利亞說:「我們的陪同來了。」蘭登抬起頭,看到一名瑞士侍衛兵正匆匆穿過 旁邊的綠地朝前門走來。衛兵一聲不吭地把他們帶進了檔案館,然後轉過身跟他們說: 「檔案就在門裡。上面指示我就把你們送到這兒,然後回去接受另外的任務。」說完衛 兵旋即離開了。 英國廣播公司的車停在聖彼得廣場的東面,記者岡瑟·格利克正汗涔涔地坐在公司 的車裡。格利克的任務非常簡單,他只要坐在這兒,等著一群傻老頭選出他們下一任頭 兒,然後到車外以梵蒂岡為背景錄個15秒鐘的現場直播就萬事大吉了。坐在車後頭擦著 鏡頭的攝影師奇尼特·麥克麗回答說:「我們要目睹一件激動人心的大事。」 突然車裡的手機響了,格利克拿起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話裡帶著濃重的阿拉伯地方 的口音。「仔細聽著,」他說,「我即將改變你的命運。」格利克聽完盯著手裡的手機 看了足足10秒鐘才最後掛上了電話。他轉過身來,那副樣子就像小孩子收到聖誕禮物卻 擔心那禮物不是真給他的一樣:「我得到了一個消息,羅馬教廷內部有情況。4個紅衣 主教被綁架,而且將於今晚在不同的教堂被殺死。」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47 蘭登戴著手套的手開始出汗了蘭登推開門,從拱形入口走進內室,梵蒂岡檔案館。 他畢生的一個夢想。蘭登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向有著奇珍異藏的透明儲藏室。 他朝最近的一間走去,乜斜著眼睛看著昏暗的裡面。蘭登認出,玻璃牆裡面那些亂 七八糟的東西是普通的書架、羊皮紙箱和檢查台。他查看著每一個書架的一頭那閃著紅 光的指示標籤。 在所有的圖書館裡,這些標籤都表明了那一排書的內容。他沿著透明牆往下查看著 那些分類題名。 維多利亞環視著這個巨大的空間,然後看著蘭登說道:「教授,我們要找的這個伽 利略的東西叫什麼名字?」「跟我來。」蘭登說。他輕快地沿著第一條過道走去,查看 每一個儲藏間的指示牌:「大概15年前,巴黎大學的一些歷史學家和我發現了一批光照 派的書信,上面多處提到那個記號。」「記號?對那條路及其起點的聲明?」「對。奇 怪的是,任何影射這個記號的地方——像共濟會的日誌,古代科學刊物,光照派書信— —都由一個數字提及此記號。這個數字就是503。」「那是什麼意思呢?」「伽利略寫 的3本書,《對話》《討論》和《圖解》。其中《圖解》是伽利略最隱秘的作品。」 維多利亞現在看上去被迷住了:「你認為《圖解》裡有線索?那個記號,關於光明 之路的信息?」「伽利略的『記號』這個詞就是從《圖解》裡來的。」蘭登走到儲藏間 的第三排,繼續查看指示牌,「檔案保管員找一本《圖解》找了好多年,但由於羅馬教 廷的焚書運動,再加上這本冊子的耐久性較差,這本書早就沒在世上露面了。大家都認 為18世紀之後,世界上只有一本《圖解》留了下來。」 「一本?」維多利亞一時間看上去像著迷了一樣,她環視房間,「就在這兒?你還 沒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出來《圖解》裡包含這個線索的。這跟你在光照派的書信中頻繁看 到的數字有關嗎?跟503有關嗎?」蘭登笑了:「是的。我花了些時間,不過最終想出 來了,503是一個簡單的代碼,它就是指的《圖解》。這是光照派玩的把戲。數字 503按照羅馬數字的寫法是——」「是DⅢ。」維多利亞想了想,「那DⅢ是什麼意思呢 ?」 「DⅠ、DⅡ和DⅢ是非常奇怪的縮寫,古代科學家用它們來區分伽利略那3本經常引 起混淆的書。」維多利亞馬上打斷他的話:「《對話》……《討論》……《圖解》。」 這時,維多利亞找到了存放伽利略作品的檔案室。 為了保存珍貴的書籍,密閉的檔案室裡含氧量很低,裡面差不多是真空。兩人進去 後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維多利亞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蘭 登看了看他的米奇牌手錶:「現在剛過7時。」「我們要在這1個小時內找到那樣東西。 」「實際上,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他指著頭頂上一個過濾口說道,「檔案室裡有人 的時候,館長通常會打開再氧合系統,但今天不會。20分鐘後,咱倆都要喘不過氣了。 」 10號檔案室內部並不像蘭登想像的那麼直觀,蘭登和維多利亞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 《圖解》原稿。他們面前的這疊文件稿看上去就像是從一本薄薄的平裝本小說裡脫下的 幾張散頁。蘭登看到,最上面的那張是鵝毛筆書寫的華美考究的封面,上面有伽利略親 手書寫的標題、日期和他的名字。「請遞給我一把刮刀。」蘭登指著一個盛滿不袗檔 案整理工具的盤子對身旁的維多利亞說道。她把刀遞了過去。蘭登把刀握在手裡。他小 心翼翼地將刀片貼著封面下塞進去,然後抬起刀子,翻開了封面。 書的第一頁是手寫的,那種極小的程式化的字體幾乎讓人無法閱讀。蘭登立即注意 到了這一頁上既沒有圖形也沒有數字,這是一篇文章。「日心說。」維多利亞把第一頁 上的標題譯出來。「別管它。」蘭登說,「我們要找數學,純語言。」他用刮刀翻開下 一頁,又是一篇文章,沒有數學符號也沒有圖形。蘭登戴著手套的手開始出汗了。 「行星運動。」維多利亞譯出標題。「沒有數學,」維多利亞說,「他在探討逆行 運動和橢圓軌道或別的什麼。下一頁。」蘭登輕輕地翻開一頁。還是沒有數字,沒有圖 形。他差不多翻了12頁,沒有,沒有,都沒有。蘭登翻到最後一頁,歎了口氣,跟前面 的一樣,那還是篇文章。 48 他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一本薄書。」維多利亞皺著眉頭說,「也許你把DIII 搞錯了?」蘭登回過頭來瞪著她。 「好吧,」她說,「DⅢ絕對沒問題。但也許這條線索不是跟數學相關的呢?」 「純語言。它會是別的什麼呢?」「我只知道純語言指的是意大利語以外的什麼東西 。數學似乎比較合理。」 「我同意。」 「數字肯定是手寫的。這裡頭對數學的表達肯定是文字描述而不是方程式。我們得 分工完成。」蘭登用刮刀把這沓資料像分紙牌一樣分開,把前6頁送到維多利亞跟前, 「以我的意大利語足以識數。就在這裡,我肯定。」這時,他們感到呼吸急促,空氣消 耗得比他想像的要快。他明白他們得抓緊。快出來,該死的!快出來! 10號檔案室裡,羅伯特·蘭登一邊掃視著眼前的筆跡,一邊用意大利語數著數。千 ……百……一,二,三……五十。我要一個數字!任何一個都可以,該死的!「快到時 間了。」 維多利亞說,「沒有一個像純數學的東西。我在瀏覽……但一個都不像線索。」 蘭登看完最後一頁,嘴裡小聲罵著,他打量著維多利亞,只見她愁容滿面,正瞇起 眼睛看她那沓資料其中一頁上的什麼東西。「那是什麼?」他問。維多利亞頭也不抬一 下:「你那些資料上有腳注嗎?」「我沒注意。怎麼了?」「這一頁上有一個腳注,不 太明顯,在一個折縫裡。」蘭登感到了一線微弱的希望:「腳注是跟數學有關的嗎?」 維多利亞搖搖頭:「是文字,只有一行,字體很小,幾乎認不出來。」 他的希望又消失了:「應該是數學的。純語言。」「是,我知道。」她猶豫了,「 不過,我覺得你需要聽聽這個。」蘭登覺察到了她興奮的口氣。「快念。」維多利亞乜 斜著眼睛看著稿子念這行字:「通向光明的路已鋪就,這是神對你的考驗。」 蘭登感到神志一下子清醒過來。他不知道這句話能幫上什麼忙,但他能想到這句話 直接提及光明之路。他的腦子就像一個被劣質燃料驅動著旋轉的發動機一樣:「你確定 沒翻錯嗎?」維多利亞支支吾吾地:「事實上……」她帶著奇怪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嚴格地講,這不叫翻譯。這句話就是用英語寫的。」 維多利亞將文件塞給他,蘭登讀著頁面底部極小的印刷字。「通向光明的路已鋪就 ,這是神對你的考驗。竟然是英語?在一本意大利語的書裡寫英語幹嗎呢?」維多利亞 聳聳肩,她也像站不穩了的樣子:「也許他們認為英語就是純語言?英語被認為是國際 通用的科學語言。」「但這是在17世紀,」蘭登反駁她,「意大利沒人說英語,連—— 」他突然打住話頭,意識到了自己正要說什麼。在學術上訓練有素的他思維一下子異常 活躍起來:「17世紀,英語是羅馬教廷尚未採用的語言。他們說意大利語、拉丁語、德 語,甚至西班牙語和法語,但在羅馬教廷內根本沒人懂英語。」 「那麼你是說,可能伽利略把英語視作純語言,因為英語是羅馬教廷沒有掌握的語 言?」「沒錯,或者還有可能伽利略把線索藏在英語中,這樣他就巧妙地把讀者限制在 羅馬教廷以外的人中。」「但這個並不是線索。」維多利亞爭辯道。「通向光明的路已 鋪就,這是神對你的考驗?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說得沒錯,蘭登揣摩著。這句話怎麼都不頂用。然而當他在心中又念了一遍這短 短的一句話時,他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真怪,他思忖著,這可能是什麼呢?通 向光明的路已鋪就,這是神對你的考驗。「這正是一句抑揚格五音步詩,」他又數了一 遍音節突然說道,「重音和非重音交替5次。」 「噢,噢。」維多利亞叫起來。蘭登突然轉過身去,只見她正把書頁顛倒著轉過來 。他頓覺心頭一緊。再也不要這樣:「這句話決不可能是對稱字!」「是的,這不是對 稱字……但……」她還在旋轉那份文件,每次轉90度,「這兒不止一句。每個空白處都 有個不一樣的句子。頂上,底下,左邊和右邊都有。我覺得這是一首詩歌。」 「四句詩?」蘭登渾身都激動起來了,「給我看看!」維多利亞沒有放手,繼續以 90度的幅度轉動這一頁。「我先前沒看到這幾行字是因為它們在邊上。」看到最後一句 的時候她抬起頭,「哈,這首詩的署名是約翰·彌爾頓。」 49 你覺得你能破解這玩意兒嗎「約翰·彌爾頓?」這位寫《失樂園》的英國大詩人是與 伽利略同時代的人物,是被陰謀家列為光照派嫌疑人名單之首的大文豪。 蘭登接過這張文件,按順時針把這四句詩讀了一遍:上,右,下,左。他讀完之後 ,吐了一口氣:「你找出了線索,我得把這幾句詩抄下來。給我找鉛筆和紙。」維多利 亞搖搖頭:「算了吧,教授,哪兒還有時間抄。」她從他手裡奪過書頁徑直朝門口走去 。蘭登站直了說道:「你不能拿出去!那是——」但維多利亞早就沒影兒了。 蘭登和維多利亞衝上了秘密檔案館外的院子。新鮮空氣吸入蘭登的肺的時候,眼睛 裡的紫色光斑很快消失了,但是,愧疚感還在。他已經充當了同案犯,從世界上最機密 的檔案室中盜竊了一份價值連城的文物。 「快點,」維多利亞說道,她手裡還拿著那張紙,健步如飛,「冷靜點,等我們破 解了這玩意兒,我們可以把他們神聖的第5頁資料還回去。」蘭登加快了步子趕上去。 他不再感覺自己像個罪犯,但還在為資料中蠱惑人心的暗示迷惑不已。彌爾頓是光照派 的人。他為伽利略作詩,登在資料第5頁上……遠遠躲過了羅馬教廷的注意。 他們走出了院子,維多利亞把資料遞給蘭登:「你覺得你能破解這玩意兒嗎?」蘭 登小心翼翼地拿著資料,毫不猶豫地把它放入口袋裡:「我已經破解了。我知道殺死第 一個人的地方在哪裡,我們得去提醒奧利韋蒂。」維多利亞趕上他:「你怎麼就知道了 呢?讓我再看看那張紙。」她像拳擊手一樣靈敏,敏捷地把一隻手伸到他口袋裡把那張 紙又掏了出來。 「當心!」蘭登說,「你別——」維多利亞並不理會他。她把資料拿在手中飄然走 在他身邊,舉起資料對著傍晚的燈光仔細查看空白處。她大聲地讀起來:你從桑蒂的土 塚舉步,那裡有個魔鬼之窟。/穿越古代的羅馬之城,揭開了神秘的元素。/通向光明的 路已鋪就,這是神對你的考驗,/在那崇高的歷險途中,讓天使來為你指南。 你從桑蒂的土塚舉步,蘭登也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這首詩說得一清二楚,光明之 路從桑蒂的墳墓開始。從那兒橫穿羅馬,那些標識標明了道路。揭開了神秘的元素。神 秘元素?這也非常清楚,指的是土、氣、火、水,科學上的元素,那4個偽裝成宗教雕 塑的光照派標識。 「第一個標識,」維多利亞說,「聽上去像在桑蒂的墳那兒。」蘭登微微一笑:「 我跟你說過沒那麼難吧。」「那桑蒂是誰?」她問道,好像突然激動起來了,「他的墳 在哪兒?」「桑蒂,」蘭登說,「就是最偉大的文藝復興大師拉斐爾的姓氏。」 維多利亞一臉詫異:「那這條路就是從拉斐爾的墳墓開始的了?」「這簡直再清楚 不過了。」蘭登知道,像許多其他的宗教藝術家一樣,拉斐爾也是一個可疑的私下裡的 無神論者。 維多利亞小心翼翼地把資料放回蘭登口袋裡:「那麼他埋在哪兒?」蘭登深深地吸 了一口氣:「拉斐爾葬在萬神殿,信不信由你。」「萬神殿是教堂嗎?」「那是羅馬最 古老的天主教堂。」「詩上說桑蒂的土塚。你看這意味著什麼?」 蘭登加快腳步斜穿過侍衛營的院子:「土塚?事實上,羅馬大概沒有哪個地方比萬 神殿更具有土地的氣息。萬神殿之名就來自於這裡最初信奉的宗教——泛神崇拜——對 一切神的崇拜,尤其是對大地之母的異教神的崇拜。」 「好吧。」維多利亞說,聽上去她更信服了,「那麼魔鬼之窟呢?從桑蒂的土塚舉 步,那裡有個魔鬼之窟?」蘭登對這個還不是那麼肯定:「魔鬼之窟肯定是指那個天窗 ,肯定是指萬神殿屋頂上的那個著名的圓形開口。」「但那是教堂啊,」維多利亞不費 力地跟在他身邊說道,「他們怎麼會把那個開口稱作魔鬼之窟呢?」 實際上蘭登自己也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他從未聽說過「魔鬼之窟」這個說法,但 他確實回想起公元6世紀時對萬神殿的一個著名評論,那個評語,說也奇怪,現在看來 十分恰當。聖徒比德有一次曾寫道,萬神殿屋頂上的那個洞是卜尼法斯四世給萬神殿祝 聖時逃跑的魔鬼鑽出來的。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50 這個說法似乎讓奧利韋蒂稍微清醒了一點說著他們已經回到了瑞士侍衛營。 迎著大步流星地朝他們走來的奧利韋蒂,蘭登不無興奮地說:「我們帶來了好消息 。」 奧利韋蒂瞇縫著眼睛說:「但願真的是好消息。」 4輛沒有標記的阿爾法·羅密歐155型車疾馳在科羅納裡大街,像戰鬥機從跑道上起 飛一般。車裡載著12名便裝打扮的瑞士侍衛兵,他們手持徹奇帕迪尼半自動槍,帶著局 部神經毒氣罐,還有遠程暈厥槍。那3名狙擊手則扛著激光槍。奧利韋蒂坐在領頭車裡 的乘客座位上,朝後轉過身看著蘭登和維多利亞,眼裡冒著怒火:「你們向我保證過給 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就是我得到的解釋嗎?一個殺手如何能在一個這麼熱鬧的地方行 刺然後不被人發現地溜走?」 「我不知道。」蘭登說,「但顯然光照派是極為高明的。『歐核中心』和梵蒂岡這 兩個地方他們都闖進來了,而我們只是憑運氣才知道了第一樁謀殺發生的區域。萬神殿 給了你們一個抓住這傢伙的機會。」「太矛盾了吧。」奧利韋蒂說,「一個機會?我想 你說過有什麼路,還有一連串的標識。如果萬神殿沒錯的話,那我們就可以沿著這條路 找到其他標識了,這樣我們將有4次機會抓住這個傢伙。」 「我也曾希望是這樣。」蘭登說。萬神殿是第一座科學祭壇,蘭登意識到這一點的 時候真是悲喜交加。歷史總喜歡對那些追逐它的人開殘酷的玩笑,蘭登說:「在19世紀 晚期,羅馬教廷就搬走並毀掉了萬神殿的所有雕像。」維多利亞看上去頗為震驚:「為 什麼?」「這些雕像都是異教的奧林匹斯山眾神。不幸的是,這意味著第一個標識不見 了……這樣的話——」「有希望嗎?」維多利亞問道,「有希望找到光明之路和其他的 標識嗎?」蘭登搖搖頭:「我們有一次機會,那就是萬神殿,在那之後路就沒了。」 奧利韋蒂盯著他們看了好一陣子才掉過頭去面朝前方。「靠邊停車。」他對司機大 喊。「你幹什麼!」維多利亞喝道。奧利韋蒂說:「蘭登先生,現在我已發覺你的關於 純潔的祭品和古詩的理論毫無意義,我當然不能再繼續下去。我這就取消這項任務。」 他掏出對講機,把它打開。維多利亞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不能這樣!」 奧利韋蒂狠狠地把對講機一扔,對維多利亞怒目而視:「你去過萬神殿嗎?萬神殿 只是一間單獨的屋子,一個用石頭和水泥建造的圓形屋宇,有一個入口,沒有窗戶,只 有一個狹窄的入口。入口處一直由多達4名攜帶武器的羅馬警察把守在兩邊,他們守護 著這座神殿。」 「你要說什麼呢?」她冷冷地問。「我要說什麼?」奧利韋蒂一把抓住了座位,「 我要說的就是你剛才告訴我的要發生的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你能給出一個在萬神殿裡面 殺死一個紅衣主教的合情合理的場景嗎?首先,一個人怎麼能帶著一個人質從衛兵身邊 走進萬神殿?又怎麼可能殺死他然後逃之夭夭?」 「給你個設想。」維多利亞俏皮地說,語氣平靜,「這個殺手駕著直升機飛過,把 一個尖叫的身上打著烙印的紅衣主教從屋頂上的洞裡扔下來,然後這個紅衣主教摔到大 理石地板上死了。」奧利韋蒂皺起了眉頭:「有可能,我承認……但幾乎不——」「或 者這個殺手給那個紅衣主教下了藥,」維多利亞說,「他用輪椅推著他到萬神殿,就像 推著某個年老的遊客一樣。他推著他走進萬神殿,然後悄悄地割斷他的咽喉再走出去。 」 這個說法似乎讓奧利韋蒂稍微清醒了一點。終於,他轉過身對衛兵帶著不情願的口 氣說:「我想兵分幾路,分別開車前往圓形廣場、德利奧爾法尼大道、聖伊格納喬廣場 和聖埃烏斯塔喬廣場。前後車距要在兩個街區以上。一旦你們停好車,就做好準備,等 我命令。我給你們3分鐘。」 坐在阿爾法·羅密歐的後座上,蘭登覺得自己正在出汗,車在離萬神殿還有3個街 區遠的地方徘徊,維多利亞坐在他身邊,看著全神貫注的奧利韋蒂,他正在發佈最後的 指令。「我們的兵力部署在8個點上,」司令說,「團團包圍在萬神殿的四周,那裡有 一條斜徑通往萬神殿的入口。目標可能會看到你們,所以你們處於被動。只能使用不致 命的武器,要留活口。我們還要些人盯著房頂。目標第一,人質第二。」 51 他的心在不停地狂跳維多利亞問:「司令,會有人到萬神殿裡面去嗎?」 奧利韋蒂說:「如果我的軍隊有人混進來,我的人一眼就會被認出。這將是我們抓 住目標的唯一機會。我不打算讓我的人開進去把人嚇跑。」 「殺手說他要在8時殺死紅衣主教,但他也許已經把受害人弄到裡面了呢。如果你的 人看到目標出來但是不知道他是誰怎麼辦呢?得肯定裡面沒有人才行。」 「這樣太危險了。」「如果進去的人不被認出來就不危險。我是說我去。」維多利 亞說。奧利韋蒂搖了搖頭:「絕對不行。你進去太危險了,我們將無法同你聯繫。我也 不能讓你帶著對講機進去,那樣會暴露你。」 維多利亞把手伸進她的襯衫口袋掏出手機:「很多遊客都帶手機的。這根本就不危 險。」她指著奧利韋蒂腰帶上的手機說:「你的號碼是多少?」「記下這個號碼。」過 了半晌,奧利韋蒂報出了數字。維多利亞把號碼記在了自己的手機上,然後按下了自動 撥號鍵。 蘭登突然感到一種出其不意的保護的衝動。「等等。」他對奧利韋蒂說,「你這就 讓她一個人去那兒了?」「你們兩個一起進去吧,」奧利韋蒂說,「那樣看起來就像對 度假的夫妻,你們也可以互相照應,這樣我更放心一些。」維多利亞聳聳肩:「那好吧 ,不過我們得快點兒了。」奧利韋蒂掏出他的手槍:「你們兩個人有誰知道怎麼用槍嗎 ?」維多利亞伸出手來:「我可以站在顛簸的船頭給40米外一隻躍出水面的鼠海豚上牌 子。」「好。」奧利韋蒂把槍遞給了她,「你們可要把槍藏好。」維多利亞掀開蘭登的 外衣,把這個武器插到他胸前的一個口袋裡:「我們走了。」維多利亞挽起了蘭登的胳 膊。 離萬神殿還有兩個街區,蘭登和維多利亞步行前往,他們繞過彎拐到了圓形廣場, 萬神殿屹立在他們面前。蘭登抬頭瞻望,和往常一樣,心中充滿了敬畏。他把目光轉到 周圍。稀稀拉拉的遊客帶著攝像機在四處徘徊,另外一些人坐在塔扎奧羅露天咖啡館享 用羅馬最美味的冰鎮咖啡。正如奧利韋蒂所說的,4個全副武裝的羅馬警察立正站在萬 神殿入口處。 「幾點鐘了?」維多利亞問道。蘭登看了一下手錶。「7時50分,離殺手露面還有 10分鐘。」他們朝入口處走去。萬神殿裡的空氣又冷又濕,懸在頭頂上的天花板延展開 去,彷彿沒有重量似的——那一141英尺的無支撐的跨距甚至比聖彼得教堂的穹頂還要 大。房頂上那個著名的圓孔在夕陽餘輝的映照下閃著光。天窗,蘭登想,魔鬼之窟。他 們到了。 蘭登的目光順著天花板的曲線遊走,然後落到了有圓柱的牆上,最後往下落到了他 們腳下亮錚錚的大理石地面上。腳步的回聲和遊客的低語在穹頂下迴盪。蘭登掃了一眼 陰影中漫無目的地閒逛的幾十個遊客。你在這兒嗎? 「看上去好安靜啊。」維多利亞說,「拉斐爾的陵墓在哪兒?」蘭登思量片刻,試 著搞清自己所處的位置。他估量了一下房屋的周長。陵墓、祭壇、樑柱、壁龕。他指著 放在房間對面左邊的一個特別華麗的棺木:「我想那邊就是拉斐爾的陵墓。」 維多利亞掃了一眼屋內的其他地方:「我沒發現什麼人像是一個要殺死紅衣主教的 殺手。我們要四處看看嗎?」蘭登點點頭:「這裡只有一個地方可能藏人。我們最好檢 查一下凹室。」「凹室?」「是的。」蘭登指了一下,「牆上的壁龕。」 一連串壁龕沿著周邊的牆壁鑿出來,一些墳墓散置其中。這些壁龕儘管不大,卻足 以讓人藏在陰影中。「我沿著左邊的圓弧走。」維多利亞指著左邊半個圓說。「你走右 邊,我們轉過180度見。」蘭登淡淡地笑了笑。 維多利亞走了,蘭登轉過身向右走去,那個殺手的聲音彷彿在他置身的這個死角中 低低地迴盪。8時,科學祭壇上純潔的祭品。死亡的數學級數。8、9、10、11……半夜 12時,蘭登看看他的手錶:7時52分,只剩8分鐘了。 「晚上好。」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蘭登嚇了一跳。他轉身一看,只見一個老人身 披一件藍色斗篷,胸前掛著一個紅色十字架。老人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灰色的牙齒。 「我能幫你什麼嗎?」蘭登問道,他的心在不停地狂跳。 52 「事實上我以為也許我能為你效勞。我是這裡的導遊。」這人驕傲地指著他身上 政府頒發的徽章。「萬神殿,」這人大聲說道,開始把記憶中的話滔滔不絕地翻出來 ,「公元前27年由馬庫斯·阿格裡帕修建。公元119年又由哈德良重建。 5世紀時,一個神學家曾把這個萬神殿稱作魔鬼之屋,警告說屋頂上的洞是給魔鬼 準備的入口!」 蘭登在心裡勾勒出一個圖像。他的目光向上移到天窗,想起維多利亞暗示的情節, 腦海裡閃過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一個身上打了烙印的紅衣主教從這個洞落下摔 在大理石地面上。 在萬神殿的另一側,維多利亞正專心致志地探查著。這是她自聽說父親的噩耗以來 第一次獨自一人站著,她感到過去8小時裡的嚴酷現實又逼近了。復仇的景象激勵著她 繼續前行。她朝拉斐爾·桑蒂的墳墓走了過去。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她也能看出這個人 與眾不同。他的棺木與其他人的不同,棺木嵌在了牆裡,外面還有個有機玻璃保護屏。 隔著柵欄,她能見到石棺的前部。 拉斐爾·桑蒂,1483——1520。維多利亞仔細觀察著這個墳墓,然後看了看拉斐爾 墳墓旁的牌子上寫的一句話。少頃,她驚恐萬分地朝對面衝了過去。「蘭登!蘭登!」 蘭登負責的萬神殿另一邊的檢查進程被緊跟在後面的導遊稍稍耽擱了,此刻他正準備檢 查最後一個壁龕,那個導遊還在不知疲倦地繼續講解。突然有人從後面拽住了蘭登,原 來是維多利亞。她氣喘吁吁地使勁拉著他的胳膊。看著她臉上驚恐的表情,蘭登僅能想 到一件事,她發現了那具屍體。他頓時感到一種恐懼襲上心頭。 「蘭登,」維多利亞盡量背對導遊小聲說道,「伽利略的《圖解》,我要看看。」 蘭登指著底下邊線上的羅馬數字。「這是發表的日期。怎麼了?」維多利亞認出了那個 數字。「1639年?」維多利亞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種不祥之感,「我們有麻煩了,蘭登。 這些日期對不上。拉斐爾直到1759年才被埋到這裡,比《圖解》的發表晚了一個多世紀 。」 蘭登瞪著她,試著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對呀,」他回答道,「拉斐爾死於 1520年,比《圖解》早得多。」「不錯,他是在很久以後才被葬在這兒的。我剛剛看到 的,拉斐爾的遺體是在1758年遷到萬神殿的。寫這首詩的時候,」維多利亞斷言,「拉 斐爾的墳墓還在別處。那個時候,萬神殿跟拉斐爾壓根兒就不相干!」蘭登簡直不能呼 吸了。「但那……意味著……」「對!這意味著我們找錯了地方!」 維多利亞跑過去一把拽住那個導遊,把他拉了回來:「先生,打擾一下,17世紀的 時候拉斐爾的遺體埋在了哪裡?」「呃……呃,」他此刻顯得迷惑不解,「在他的出生 地吧。」維多利亞站了出來:「我們要找一個叫做桑蒂的土塚之類的東西,你能告訴我 們那可能是什麼嗎?」導遊看上去心懷疑慮:「這是羅馬城中唯一的拉斐爾墳墓。」 蘭登努力思考,可他的腦子卻不聽話。如果1655年的時候拉斐爾的墳墓不在羅馬, 那這首詩指代的是什麼呢?桑蒂的土塚,魔鬼之窟?這到底是什麼?快好好想想!突然 ,一個想法冒出來了:「桑蒂設計了那個墳墓。」維多利亞扭頭道:「什麼?」「我誤 解了這條線索。我們要找的不是拉斐爾的葬身之地,而是拉斐爾為別人設計的一座墳墓 。我簡直不能相信我竟沒想到這一茬。文藝復興和巴羅克時期的羅馬,有一半的雕塑都 是為葬禮設計的。」蘭登茅塞頓開地微笑道,「拉斐爾肯定設計了成百上千座墳墓!」 維多利亞一臉的不快:「成百上千?那哪一座是土塚呢,教授?」維多利亞明顯覺 察到了蘭登的兩難處境,她轉身對著導遊:「我要找座墳墓,拉斐爾設計的墳墓,可以 視作土塚的墳墓。」 這個導遊現在顯得很苦惱:「拉斐爾設計的墳墓?我不知道。你可能指的是拉斐爾 設計的禮拜堂吧,那不是墳墓。建築師總是把墳墓連同禮拜堂一起設計。」蘭登意識到 此人所言不虛:「有沒有拉斐爾設計的墳墓或者禮拜堂被視作土塚的呢?」這個人聳了 聳肩:「抱歉,我不知道你指的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是用『土』來形容的。我 得走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53 蘭登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維多利亞抓住他的胳膊,從文件頂上的那句話開始讀 :「你從桑蒂的土塚舉步,那裡有個魔鬼之窟。你看這是什麼意思?」 蘭登突然抬起了頭。他一時竟忘了這句詩的後半句。魔鬼之窟?「對呀!」他對導 遊說,「就是那個地方!拉斐爾設計的禮拜堂中有沒有開天窗的?」 導遊搖搖頭:「就我所知,萬神殿是唯一有天窗的,」他頓了一下,「不過……魔 鬼之窟……那是……地穴?」維多利亞點點頭。「字面上看,是這個意思。」導遊淡淡 地笑了笑,「有個詞我一時想不起來了。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地穴指的是一種特殊的 教堂地下室。我相信魔鬼之窟是一個古詞,指的是禮拜堂裡的一個巨大的埋葬洞穴…… 位於另一座墳墓下面。」「是不是藏骨洞?」蘭登詢問著,頓時領悟到這個人形容的是 什麼東西。導遊顯得頗為欽佩:「對了!這就是我要找的那個詞兒!」 藏骨室是教會為應付尷尬的兩難處境而採取的一個簡便的措施。當教會以聖殿中華 麗的墳墓來給他們最卓越的人以榮譽時,那些還在世的家屬也常常要求與家人合葬在一 起,然而,有時教會沒有地方或者資金來為一個完整的家族修建墳墓,這時他們就會挖 個藏骨洞——位於墳墓附近的地下洞穴,把不太重要的家族成員葬在這裡。洞口用一個 類似於井蓋的文藝復興式的藝術品遮蓋。雖然很方便,但藏骨洞很快就過時了,因為下 面散發出的臭氣會飄到大教堂裡來。魔鬼之窟,蘭登心想。他以前從未聽說過這個詞兒 ,但用在這兒似乎恰如其分,頗帶幾分怪誕色彩。 蘭登的心現在又怦怦狂跳起來,似乎只有一個問題要問了:「拉斐爾有沒有設計過 帶有這樣的魔鬼之窟的教堂?」導遊搔了搔頭:「說實在的,真抱歉……我只能想起一 座。那叫做齊吉禮拜堂。至於這個教堂是不是叫做土塚,我還不知道,但那座教堂無疑 ……應該說是與眾不同吧。」 「與眾不同?」蘭登說,「怎麼不同?」「與建築物不協調。拉斐爾只是個建築師 。別的雕塑家做了室內的裝潢,我記不起是誰了。」 蘭登此時洗耳恭聽。也許是那個匿名的光照派大師?「不管是誰,修建室內墳墓的 那人可真沒品位。」導遊說,「老天哪!誰願意埋在金字塔下面啊?」蘭登簡直不能相 信自己的耳朵:「金字塔?這個禮拜堂有金字塔?」「我覺得,」導遊嘲笑道,「這也 太糟糕了,不是嗎?」維多利亞拽住導遊的胳膊,問道:「先生,這個齊吉禮拜堂在什 麼地方?」「從這兒往北大約1英里。在波波洛聖母堂。」維多利亞輕吁一聲:「謝謝 您。我們——」「喂,」導遊說道,「我剛想起來一點,瞧我真是個呆子!這個齊吉禮 拜堂,過去人們叫它土之禮拜堂。」 維多利亞向圓形廣場衝去,一把拿出手機。「奧利韋蒂司令,」她說,「走錯地方 了!第一座科學祭壇是在齊吉禮拜堂!在波波洛聖母堂!往北1英里。讓你的人現在就 到那兒去!我們還有4分鐘!轉移!」維多利亞啪地關上了手機。 蘭登和維多利亞坐著出租車疾馳,快到8時,他們到達了波波洛廣場的南面。廣場 上靜悄悄的,只看到幾個當地人坐在羅薩蒂咖啡廳外面。蘭登還在為他在萬神殿犯的錯 誤感到驚愕不已。但是,只草草掃了一眼這個廣場,他的第六感覺就已經興奮了。這個 廣場似乎到處都微妙地暗示著光照派的重要性。廣場不僅展現為一個十足的橢圓形,而 且正中高高地佇立著一座埃及方尖碑——一個方形石柱上帶著一個特別的金字塔形尖端 。 蘭登沿著這個獨石碑往上看時,目光忽然被背景中的其他東西吸引住了:「我們找 對地方了。」他指著宏偉壯麗的波波洛之門悄聲對維多利亞說道,「看看那個,眼熟嗎 ?」維多利亞抬頭看著拱門最高處中心的一個雕塑:「是在一個三角形石頭上的閃亮的 星星嗎?」蘭登搖搖頭:「是在金字塔上的光照之源。」維多利亞轉過頭來,突然睜大 了眼睛:「就像……美國的國璽。」「一點不錯,就是在1元美鈔上的共濟會的標誌。 」 波波洛聖母堂屹立在那兒,彷彿一艘放錯了地方的戰艦,斜立在廣場東南角的山腳 下。高聳的腳手架遮住了這個11世紀的石堡的正面,使它顯得更加笨拙了。他們朝大樓 奔去,蘭登的思緒一片混沌。 54 齊吉禮拜堂在哪兒呢? 教堂前面的台階呈扇形,然而此時這些台階都被腳手架這個建築設備給擋住了,而 且還有一個警告牌,上面寫著:大樓維修,禁止入內。蘭登意識到,由於修繕而關閉的 教堂對一個殺手來說,意味著絕對的隱秘。這不像萬神殿,這裡不需要花哨的把戲,只 需要找到一條路進去。維多利亞毫不遲疑地從這些鋸木架中鑽過去直奔上台階。 蘭登跟在她後面匆匆跑上了台階。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維多利亞就抓住門把手 推了起來。蘭登屏住了呼吸,但門卻紋絲不動。「一定有別的入口。」維多利亞說著和 蘭登一起朝教堂右邊的通道跑去。他們一路走了大約15碼,突然看到了一扇樸實的木門 ,帶著沉重的鉸鏈。維多利亞朝門口匆匆走去,走到門邊盯著下面的門把手,明顯感到 迷惑不解。蘭登緊跟其後到達門邊,端詳著這個特別的環形的箍,它懸在本該是門把手 的地方。然而,門依舊打不開。 維多利亞俯視著其他通道,問道:「你覺得還有別的門嗎?」蘭登犯疑了。大多數 文藝復興時期設計的大教堂都可作為臨時城堡使用,以防城市受到攻擊,所以這些教堂 的入口都盡可能減少。「如果還有別的路進去,」他說,「它就可能是嵌在後部的堡壘 裡——與其說是一個入口,不如說是一個逃跑的通道。」維多利亞已經走了。蘭登跟著 她走進了通道的深處。兩邊的牆壁直聳入天。某個地方敲響了鐘聲,8時了……「蘭登 !」維多利亞輕聲喚道。蘭登抬頭一看,維多利亞在通道的盡頭了。她指指教堂的後部 ,又向他招招手。蘭登不情願地朝她慢慢跑過去。在後牆的底部,一道石壘伸出來遮住 了一個狹窄的洞——一個扁平的通道,直接切入教堂的地基。 維多利亞跪下來,費勁地朝地道裡看:「我們去檢查一下門,看看是不是開著的。 」「等等,我先進去。」蘭登從她身邊走過,鑽到黑乎乎的洞裡去了。「小心在台階上 等著。」他一手扶著牆壁在黑暗中慢慢挪動著。他的指尖覺得岩石很尖利。 地道慢慢變窄,蘭登放慢了步子。他覺察出維多利亞緊跟在他身後。牆朝左邊拐的 時候,地道通向了一個半圓形的凹室。奇怪的是,這兒有點微光。在暗處,蘭登看到了 一扇沉重的木門的輪廓。門虛掩著,一束光從裡面射出……門的鉸鏈被一個破舊的橫木 弄裂了,還卡在木頭裡。他們默不作聲地佇立了一會兒。 在逐漸黯淡下來的光線中,波波洛聖母堂裡面如同一個陰暗的深洞,它不像是一個 大教堂,倒更像是一個還沒完工的地鐵車站。 主廳就如一個障礙跑訓練場:開裂的地板、磚砌的平台、小土堆、手推車隨處可見 ,甚至還有一個生蛌澈鶪g機。巨型圓柱拔地而起,支撐著拱頂。藉著彩色玻璃反射的 柔光,可以見到有細沙粒悠悠地漂浮在空氣中。蘭登和維多利亞站在鋪開的平圖裡喬壁 畫下面審視著被毀壞的聖壇。毫無動靜。一片死寂。 維多利亞雙手握槍舉在身前。蘭登看了一下表:晚上8時04分。呆在這兒我們一定 是瘋了,蘭登想,太危險了。他很清楚,即使兇手在裡面他也可以從任何一個出口出去 ,就靠一支槍在外面監視顯然毫無用處。維多利亞掃視著教堂,看起來很焦慮。「那麼 ,」她低聲說,「齊吉禮拜堂在哪兒呢?」 糟糕,蘭登看著每面側牆上的四個壁龕想道。總共有8個禮拜堂,儘管8個並不算特 別多,但因為維修,所有的8個開口都被巨大的聚氨酯簾子擋著。「每個掛簾子的洞口 都有可能是。」蘭登說。「左數第二個半圓壁龕是哪個?」維多利亞問。蘭登仔細看著 她,對她能說出這樣的建築術語而感到吃驚。 維多利亞指著他後面的牆壁。一個裝飾磚片深嵌在石頭中,上面刻著一個標記,和 他們在外面見到的完全一致——一顆閃亮的星星下有一座金字塔。旁邊的牌子寫著:亞 歷山大·齊吉之盾形徽章。其陵墓位於該教堂的左數第二個半圓壁龕。 「左數第二個半圓壁龕,」維多利亞重複道,「在哪兒呢?」蘭登極不情願地轉過 身試著確定方位。教堂術語就像舞台的方位說明一樣,完全是不可憑直覺理解的。他面 對著主祭壇,舞台中心,然後他的大拇指指著肩膀後面。他們轉過身以確定蘭登所指的 地方。 55 逐漸暗下來的教堂裡瀰漫著不祥的氣息齊吉禮拜堂似乎是他們右邊的四個壁龕中的 第三個。幸運的是,蘭登和維多利亞正好就站在教堂的這一邊;倒霉的是,他們站在了 錯誤的一端。他們將不得不縱跨教堂,穿過另外三個禮拜堂,而它們中的每一個都像齊 吉禮拜堂一樣被半透明的塑料簾子掩蓋著。 蘭登緊隨著維多利亞,小心翼翼地朝大教堂的東邊移動。教堂裡悄無聲息,厚厚的 石牆阻隔了所有外界的動靜。他們匆忙地穿過一個個禮拜堂時,灰白色的人形一樣的東 西像幽靈一樣在{{zz的簾子後面晃動著。大理石刻,蘭登自言自語,心裡希望自己 的判斷正確。晚上,8時06分。兇手是掐准了時間在他們進來之前就溜走了嗎?或者他 現在還在這兒?他不確定自己更希望是哪一種情形。 他們穿過了第二個壁龕,逐漸暗下來的教堂裡瀰漫著不祥的氣息。此時夜幕似乎迅 速降臨,彩色玻璃反射光的變化更加重了這種感覺。在他們硬著頭皮往前走的時候,旁 邊的塑料簾子突然猛烈地擺動起來,就像一陣風吹過一樣。蘭登揣度著是否有人在某個 地方打開了一扇門。當第三個壁龕隱約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維多利亞放慢了腳步。她舉 起槍,探頭看壁龕旁邊的石碑。花崗石上鐫刻著:齊吉禮拜堂。 蘭登點點頭,他們悄悄地移到洞口的一角,藏在一根粗柱子後面。維多利亞舉著槍 ,槍口指著簾子的一角,然後示意蘭登揭開簾子。他不情願地從她身後伸過手來,萬分 小心地把簾子拉到一邊。簾子動了一點點就發出很大的沙沙聲。他們定定地僵在那兒。 死一般的寂靜。過了一會兒,維多利亞緩緩地挪著步子,弓著身,從窄縫中向裡窺探。 蘭登也在她後面看著。好長一會兒,他們誰都不出一口氣。 「空的,」維多利亞最後說,她放下了手槍,「我們來得太晚了。」蘭登沒有聽見 ,他充滿敬畏之感,一時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裡。他一生中從未想像過會有這樣的禮拜堂 。齊吉禮拜堂全部由深棕色的大理石建造而成,激動人心。然而比其他任何東西都更令 人難以置信的是那佔據房間重要位置的兩個高大的建築。蘭登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不可 能,他想。這絕不可能!但確實是真的。兩座10英尺高的大理石金字塔非常勻稱地立於 禮拜堂的兩邊。 「我沒看到紅衣主教,」維多利亞小聲說,「也不見殺手。」她把塑料簾子拉到一 邊,走了進去。蘭登雙眼直愣愣地盯著金字塔。這個屋子比蘭登所能想到的任何屋子都 更有光照派的意味。「蘭登,」維多利亞衝口而出,聲音都沙啞了,「看!」蘭登回過 神來,轉身順她指的地方看去。「真他媽見鬼!」他驚叫道,同時向後跳去。 地板上一個骷髏在衝他們冷笑,那是由大理石馬賽克拼成的「竄逃中的死亡」。骷 髏手持碑牌,上面是金字塔和星星,與他們在外面見到的一模一樣。然而,並不是這個 骷髏的樣子讓蘭登渾身發冷。馬賽克嵌於一個圓形的石塊上,這個圓石盤就如下水道井 蓋一樣被從地板上掀起,此刻正放在地上一個黑咕隆咚的洞的一邊,是這個讓蘭登驚恐 不已。 「魔鬼之窟」,蘭登喘著氣說。他試探著向那個洞口移動,洞中散發出的惡臭讓人 不堪忍受。 維多利亞摀住嘴。「你覺得下面會有人嗎?」「鬼知道有沒有人。」維多利亞示意 蘭登注意洞口較遠的一端,那裡一個朽腐的木梯子伸到深深的洞裡。蘭登搖搖頭。「真 像地獄。」「或許外面的那些工具裡有手電筒。」這話聽起來像是她急於找個借口以擺 脫這股惡臭的氣味。「我去看看。」 蘭登轉向了深坑,強烈的氣味讓他頭暈目眩。他屏住呼吸,把頭探到圓形洞口的邊 緣,瞇著眼睛向漆黑的深處看去。等眼睛慢慢適應之後,他看到下面有一些形狀模糊的 東西,似乎是一個灰白暗淡的身影。蘭登哆嗦了一下,但他抑制住想逃走的本能。我看 到什麼東西了嗎?那是一個人嗎?身影消失了。蘭登閉上眼睛等待,以使瞳孔聚集起最 微弱的光線。 一個微弱的絲絲聲在他耳邊迴盪,亮光在陡直的洞壁上搖曳著。突然,一個長長的 身影閃現在他面前。蘭登大驚,亂作一團。「當心!」有人在他背後喊。蘭登還沒來得 及回頭就感到脖子後面一陣劇痛。他一扭頭,發現維多利亞正把一個燃燒的火把從他身 旁轉到一邊,絲絲的火焰在禮拜堂裡發出幽藍的光。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56 有人在他喉嚨裡塞了一捧泥蘭登使勁揉著脖子:「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在給你一些光亮啊,」她說,「你一後退就撞上了。」維多利亞把火把遞給他 ,他舉著火把慢慢地向洞口移動,小心翼翼地走到洞邊,把火把伸向洞中照亮了牆壁, 並隨著光亮順著洞壁往下看。地下室是圓形的,直徑大約有20英尺。光亮在30英尺深的 地方照到了地板:地面很暗,斑駁陸離,全是泥土。接著蘭登發現了那個身體。 他本能地想退縮。「他在這兒,」蘭登說,強迫自己不轉身逃走。那個躺在泥地上 的軀體顯出蒼白的輪廓,「我覺得他已被剝光了衣服。」蘭登照了一下那具赤裸的軀體 。 「那是其中一個紅衣主教嗎?」蘭登不清楚,但他再也想不出除了紅衣主教之外那 還會是誰。他盯著下面那具蒼白的軀體。一動不動。死氣沉沉。然而……蘭登猶豫了。 那個人體的樣子非常古怪。他似乎……「喂?」蘭登喊道。下面沒有任何反應。蘭登瞇 著眼向黑暗中看去:「他看起來好像是站著的。」 維多利亞屏住呼吸,在邊上埋下臉以便看得更清楚些。過了一會兒,她抽回身:「 你說得沒錯,他是站著的!或許他還活著,需要人去救他!」她朝洞裡大喊:「喂?! 能聽見嗎?」佈滿青苔的深洞裡沒有回音。那裡只有一片死寂。維多利亞朝搖搖欲墜的 梯子走去:「我要下去。」蘭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太危險了,讓我來。」 英國廣播公司的攝影師奇尼特·麥克麗顯得焦躁不安。她坐在車子的乘客座上,車 在托馬希利路的一個角落裡打轉。記者岡瑟·格利克正在查看羅馬地圖,很明顯是迷路 了。正如奇尼特所擔心的那樣,給他打電話的神秘人又來電了,這次提供了更多信息。 「波波洛廣場,」格利克堅持道,「那正是我們要找的,那兒有個教堂,裡面有證 據。」「證據,」奇尼特停止擦拭手中的鏡頭,轉向他,「證明紅衣主教被殺?」「他 是那樣說的。」格利克把車開上了一條狹窄的街道。格利克加速沿街而行,他說:「我 感覺現在正在往教堂趕的不僅僅是你我二人。」 蘭登一級一級地沿著嘎吱作響的梯子下去……一點點深入齊吉禮拜堂地下。進入魔 鬼之窟,他想。他還能看到上面的維多利亞,她把火把伸入洞內為蘭登照路。當蘭登慢 慢地深入黑暗之中時,上面淡藍色的光亮越發微弱,愈來愈強烈的只有那股惡臭。下到 第12級階梯時有問題了。蘭登經過牆上的一個空洞,突然發現他正面對著一堆顱骨。他 屏住呼吸向周邊望去,發現在這一層的壁上佈滿像書架一樣的孔洞——滿是骷髏的葬洞 。在鬼火一樣的磷光下,葬洞就像一堆怪異的空蕩洞窩,而腐爛的屍骨則在他身邊閃爍 。 當腳終於碰到底部濕軟的泥土之時,他長出了一口氣。地面有些潮濕。他轉身看著 地下室。他再次用袖子摀住鼻子,把目光轉向了那個身體。昏暗中,那個人的樣子模糊 不清。一個白色、肉質的輪廓面對著另外一個方向。一動不動。死一樣的寂靜。在昏暗 的地下室中往前走時,蘭登試著想搞清楚他正看到的是什麼。那人背對著蘭登,因而無 法看到他的面部,但是他看起來確實像是站著的。 「喂?」蘭登用袖子摀住鼻子說。沒有動靜。靠近時,他意識到那個人很矮。太矮 了……「有什麼情況?」維多利亞晃動著亮光從上面喊道。蘭登沒有回答。他現在離得 很近,全部看清了。他明白了,感到厭惡,渾身顫抖。洞穴似乎在縮小。從泥地裡冒出 來像魔鬼一樣的是一個老人……或者說至少是半個。他直立著,腰部以下被埋在土裡, 赤條條的。他的手被紅衣主教的飾帶反綁在身後。他無力地支撐著,脊柱後拱,有點像 某種醜陋可怖的拳擊沙袋。他後仰著頭,眼望天穹,就像是在向上帝祈求幫助。 「他死了嗎?」維多利亞喊道。蘭登朝那個身體挪過去。他低頭看了一下那上翻的 眼睛。那雙眼睛向外鼓起,鐵青色,充滿血絲。蘭登俯身聽聽是否還有氣息,但馬上縮 了回來。「天哪!」「怎麼了!」 蘭登差點兒作嘔:「他已經死了。」此情此景慘不忍睹,「有人在他喉嚨裡塞了一 捧泥,他被憋死了。」 「泥?」維多利亞說,「就是說……土?」 57 發現那個不知名的光照派雕刻家是誰了蘭登這才恍然大悟:土。他幾乎忘了。 那些印字:土,氣,火,水。兇手威脅說要給每個受害者打上一個古老的科學元素的 烙印。第一個元素就是土。你從桑蒂的土塚舉步。惡臭使蘭登頭暈目眩,他繞到了屍體 的正面。跟以往一樣,作為符號學家,他的內心在反覆琢磨著關於神秘的對稱字的藝術 難題。土?怎樣表現的?然而,不一會兒它就呈現在他眼前了。蘭登盯著烙印,覺得天 旋地轉。 「土,」他低語道,歪著頭倒過來看著這個標記,「還是土。」然後,在一陣驚懼 中,他終於意識到了:還有3個。蘭登掙扎著沿梯子朝深洞頂部的光亮處爬去,濃煙熏 得他幾近窒息。他聽到上面有聲響,但不知道是什麼,腦子裡全是被打上烙印的主教的 樣子。土……土……他往上爬著,視線越來越模糊,他擔心自己會失去知覺。在離洞口 還有兩級階梯時,蘭登搖晃著差點失去了平衡。兩名瑞士侍衛兵把他拉出了洞口,讓他 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維多利亞看了看蘭登的表:「米奇牌手錶顯示我們有40分鐘。集中精力幫我找到下 一個標識。」「維多利亞,我告訴過你,雕塑沒有了,『通向光明的路』是——」蘭登 停頓了。維多利亞輕輕地笑了。蘭登突然掙扎著站了起來,暈乎乎地打了幾個轉,凝視 著周圍的藝術品。金字塔,星星,行星,橢圓。突然間,一切都明瞭了。這才是第一個 科學祭壇!不是萬神殿!如果標識確實在這兒,他們可以沿著線索找到下一個科學祭壇 ,或許還有機會抓住殺手。 維多利亞走過來:「我發現那個不知名的光照派雕刻家是誰了,是貝爾尼尼。」「 不可能是貝爾尼尼。」「為什麼?貝爾尼尼是與伽利略同時代的,他是一個天才的雕塑 家。」「他是很有名氣,還是個天主教徒。」「是啊,」維多利亞說,「正如伽利略一 樣。」「不對,」蘭登爭辯道,「一點也不像伽利略。對羅馬教廷而言,伽利略是個眼 中釘,貝爾尼尼則是羅馬教廷背負眾望的人。教會喜歡貝爾尼尼,並且挑中他為羅馬教 廷的藝術權威。他幾乎一輩子都住在梵蒂岡城裡!」「一個絕妙的掩飾。光照派打入敵 人內部的手法。」 蘭登感到一陣緊張不安:「維多利亞,光照派的人稱他們的秘密大師為不為人知的 巨匠。」「是的,不被他們所知。想一下共濟會的機密性——只有高層的成員知曉整個 真相。伽利略可以把貝爾尼尼的真實身份隱藏起來而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為貝爾尼尼 自身安全著想。那樣的話,羅馬教廷永遠也查不出他來。」 蘭登並不確信,但是不得不承認,維多利亞的邏輯能講得通。光照派以分級保守秘 密而著稱,真相只讓上層成員知道。這是保守秘密的基礎……沒幾個人洞曉全部事實。 「而且,貝爾尼尼與光照派過從甚密,」維多利亞笑著補充道,「這可以解釋為什麼他 設計了那兩座金字塔。」 蘭登轉向那兩座巨大的金字塔雕塑,搖搖頭說:「貝爾尼尼是一位篤信宗教的雕塑 家,他絕不可能塑造那兩座金字塔。」維多利亞聳聳肩:「看看你身後的牌子。」 蘭登扭頭看著那塊牌子:齊吉禮拜堂藝術。建築是拉斐爾的作品,所有內部裝飾為 詹洛倫佐·貝爾尼尼所作。 蘭登抬頭看著那些高高聳立的紀念碑,感到一片迷茫。兩座金字塔,每一座上面都 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橢圓雕飾。它們和金字塔一樣是反基督教的。金字塔、頭頂的星星、 黃道十二宮。所有內部裝飾為詹洛倫佐·貝爾尼尼所作。蘭登意識到,如果真是那樣的 話,就意味著維多利亞是正確的。貝爾尼尼是光照派成員,貝爾尼尼設計了光照派對稱 字,貝爾尼尼設計了光明之路。 蘭登幾乎無法言語。在這個齊吉禮拜堂裡,聞名世界的貝爾尼尼會不會放置了一座 指引人們穿越羅馬走向下一座科學祭壇的雕塑?「貝爾尼尼,」他說,「我怎麼也不會 想到是他。」 「除了梵蒂岡著名的藝術家外,誰會有這種神通能把自己的藝術作品放入羅馬特定 的天主教堂的禮拜堂,並創設光明之路?當然不可能是無名小卒。」 58 下一個標識在那兒蘭登思量著。他看著這兩座金字塔,猜想著是否其中的一座就是 標識。也許兩座都是?「兩座金字塔背向而置。」蘭登說,並不確信該如何解釋。 「它們也是一模一樣的,因而我不知道哪一個……」「我認為這兩座金字塔不是我們 正在尋找的對象。」「但它們是這裡僅有的雕塑啊。」 維多利亞打斷了他的話,指向奧利韋蒂和他集合在魔鬼之窟附近的一些衛兵。 蘭登順著她的手向遠處的那堵牆看去。他瞥見了,白色的大理石,一隻胳臂、一尊 軀幹,然後是雕刻的面部。雕像部分藏在壁龕裡,兩個真人大小的人體雕像互相糾纏在 一起。蘭登馬上認出這是典型的貝爾尼尼的作品——精密的藝術佈局,精緻的面龐,飄 逸的衣衫,所有這一切都在這塊梵蒂岡金錢所能買到的最純正的潔白大理石上。直到他 幾乎正面對著它時,蘭登才認出了這尊雕像。他盯著這兩張面孔,屏氣凝神。 「他們是誰?」維多利亞趕到他身後匆匆問道。「《哈巴谷和天使》。」他說道。 這尊雕像是貝爾尼尼的一件相當著名的作品。維多利亞看起來有點心神不寧:「你認為 這個是標識?」蘭登驚愕地點點頭。他一生中從沒有這樣確信過,這是第一個光照派標 識。儘管蘭登曾滿心期待這尊雕像會在某種程度上「指向」下一個科學祭壇,他卻沒料 到這取的竟然是字面意思。天使和哈巴谷都伸出手臂指向遠方。蘭登不由自主地突然笑 了起來。 維多利亞看起來很興奮,但也很困惑:「我看到他們指的方向是相反的呀,天使指 向一個方向,先知指向另外一個方向。」蘭登笑出了聲,他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朝 門口走去:「我要看看那尊雕像指向什麼方向?」「等等!你怎麼知道該跟隨誰的手指 的方向?」「那首詩,」他轉頭喊道,「最後一句!」「『在那崇高的歷險途中,讓天 使來為你指南。』」她凝視著上面天使伸出的手指,眼睛意想不到地模糊起來,「哎呀 ,真該死!」 羅伯特·蘭登衝下教堂外的樓梯,來到廣場的中間。「好了吧,貝爾尼尼,」他大 聲地自言自語,「你的天使究竟指向何方?」他轉過身來,檢查了一下他剛剛走出的那 個教堂的方位,想像了一下齊吉禮拜堂的內部及裡面的天使雕像,毫不猶豫地轉向了西 邊,走進了夕陽的餘輝裡。時間在流逝。「西南方,」他皺著眉頭注視著隔斷他視線的 商店和公寓樓,「下一個標識在那兒。」 土、氣、火、水,他想到。土,他們已找到——在土之禮拜堂裡——哈巴谷,這位 先知預言了地球的毀滅。氣,是下一個。蘭登極力讓自己去想。貝爾尼尼的一件雕塑作 品與氣有關係!他毫無頭緒,但仍感到渾身是勁。我正在光明之路上!依然完整無缺的 光明之路! 蘭登朝西南方向極目望去,想看到座座障礙物的後面突起的尖塔或大教堂的塔樓, 但他什麼也看不見。他需要一張地圖。蘭登轉過身來,掉頭朝大教堂的樓梯走去。在腳 手架下面他遇見了維多利亞和奧利韋蒂。「西南方,」蘭登氣喘吁吁地說,「下一個教 堂在西南方。我們需要一幅地圖,一幅包括羅馬所有教堂的地圖。」蘭登看了一下自己 的手錶,「我們只有半個小時。」奧利韋蒂從蘭登身邊走下樓梯,朝著自己停在大教堂 正前方的車子走去。蘭登希望他是去拿地圖。 維多利亞看起來很興奮:「這麼說天使是指向西南方了?只是還不知道西南方有什 麼教堂?」「這些該死的建築物擋住了我的視線。」 蘭登說。蘭登向停著的車看去,奧利韋蒂和一群士兵正把一張地圖鋪到發動機罩上 。「我們在什麼方位?」蘭登問道。奧利韋蒂指著波波洛廣場並畫出一條徑直通向西南 方向的線。那條線消失了,剩下一個邊緣,一個個密集的小黑方塊表明羅馬主要的教堂 的位置。「我得作決定了,」奧利韋蒂說,「你確信是這個方向嗎?」蘭登想像著天使 伸出的手指,再一次感到時間緊迫:「是的,先生,肯定沒錯。」 奧利韋蒂聳聳肩,沿著那條直線重新探尋。這條路到聖彼得廣場的中央後突然中止 了。「聖彼得?有什麼不對嗎?」左眼下有一個深深疤痕的士兵說,「聖彼得是個教堂 。」蘭登搖搖頭:「必須是一個公共場所。此刻幾乎看不出它是公共場所。」「但這條 線穿過聖彼得廣場。」維多利亞從蘭登的肩膀上看過去,補充道,「廣場是公共場所。 」蘭登已考慮過這一點了:「然而它沒有雕像。」 「中間難道沒有獨石碑嗎?」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59 他知道時間快到了她是正確的。在聖彼得廣場上有一個埃及獨石碑。蘭登看了看前 面廣場中的石碑,高聳的金字塔。他想這是一種奇怪的巧合,他排除了這種想法。 「梵蒂岡的獨石碑不是貝爾尼尼的作品,它是卡利古拉買來的,而且它與氣沒有關係 。」此外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而且,詩人說元素是散佈於羅馬的。聖彼得廣場在梵蒂 岡,不在羅馬。」 「那要看你問誰了。」一個士兵突然插話說。蘭登抬起頭:「你說什麼?」「這一 直是個有爭議的問題。大部分地圖標明聖彼得廣場屬於梵蒂岡,但由於它是在這個有城 牆的城國之外,幾個世紀以來,羅馬官方一直聲稱它是羅馬的一部分。」「笑話。」蘭 登說。他從不知道這些。「我只是提出來一下。」士兵繼續說,「因為奧利韋蒂司令和 維多利亞女士正在詢問與氣有關的一尊雕像。」蘭登睜大了雙眼:「那麼你聽說過聖彼 得廣場上有尊雕像嗎?」「不是很確切。它不是一尊名副其實的雕像,也許毫不相關。 我每天巡邏都經過它。」衛兵說,「在廣場中央,剛好在那條線所指的方向上。它不是 一尊真正意義上的雕像,它更像一塊……一塊石頭。」 奧利韋蒂看起來有點狂躁:「一塊石頭?」「是的,先生。嵌在廣場上的一塊石頭 ,在獨石碑的基座上。但是這塊石料不是矩形的,是橢圓形的,而且這塊石料雕有狂風 的圖案。」他停了一下說,「是氣,我想,如果你想科學地描述它的話。」「浮雕,」 蘭登一拳砸在發動機罩上,「你所談到聖彼得廣場上的雕塑被稱為《西風》,也被稱為 《上帝的呼吸》。」「《上帝的呼吸》?」「是的!是氣!而且它是由最初的建築師雕 刻並放置在那裡的!」 維多利亞看上去很困惑:「但是我還以為是米開朗琪羅設計的呢!」「是的,他設 計了聖彼得大教堂!」蘭登歡呼起來,語氣中透出勝利的喜悅,「但是聖彼得廣場是貝 爾尼尼設計的。」 4輛阿爾法·羅密歐車輕巧地鑽進了聖彼得廣場周圍的車流中。車子四散開來,分 佈在廣場周圍,衛兵們下了車,湧入遊人和廣場邊上的媒體採訪車流之中,立刻就難以 辨認出來了。有一些衛兵則走到了柱廊下,看起來也像融入了周圍的環境。蘭登透過擋 風玻璃望去,覺得聖彼得廣場似乎被一個繩圈套住了。 除了作出剛才的部署之外,奧利韋蒂還用無線電提前通知羅馬教廷,派出密探前往 廣場中心,就是貝爾尼尼《西風》的所在之處。蘭登望著外面開闊的聖彼得廣場,一個 熟悉的問題困擾著他。光照派殺手計劃怎樣逃出這個天羅地網?他如何把主教帶進人群 ,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他呢?蘭登看了看他的米奇牌手錶:8時54分。還有6分鐘。 前排座位上的奧利韋蒂轉過身來對蘭登和維多利亞說:「我想讓你們倆到貝爾尼尼 的磚料作品正面去。你們還是扮作遊客,發現情況,電話聯繫。」蘭登還未能作出反應 ,維多利亞已抓住他的手,把他從車里拉了出來。 春日的太陽正在聖彼得大教堂後落下,一個巨大的陰影擴散開來,罩住了廣場。蘭 登在與維多利亞走進陰影中時,感到一絲不祥的涼意。他們穿行在人流中,蘭登下意識 地審視所經過的每一張面孔,琢磨著殺手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個。維多利亞的手感到暖暖 的。「是去方尖碑那兒嗎?」維多利亞問道。蘭登點點頭,向左慢慢走過了廣場。 廣場的中央聳立著為卡利古拉皇帝而立的重達350噸的埃及方尖碑。方尖碑高聳入 天空,81英尺高,在金字塔形的頂點固定著一個中空的鐵十字架。兩個噴泉完全對稱地 出現在方尖碑的兩側。藝術史學家知道,這兩個噴泉準確地標出了貝爾尼尼設計的橢圓 廣場的幾何焦點。 在接近方尖碑時,維多利亞放慢了腳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要讓蘭登也和 她一起放鬆。蘭登做了一些努力,他放低肩膀,張開了緊閉的嘴唇。蘭登在10碼開外就 看見了他正在尋找的東西——貝爾尼尼的白色大理石橢圓作品《西風》。顯然,維多利 亞也看見了那塊大理石。她的手一下子握緊了。 他們走得更近了,一切看起來極其正常,這太讓人害怕了。遊客閒逛著,修女們在 廣場周圍閒聊,在方尖碑基座下有一個小姑娘在喂鴿子。蘭登忍住不看手錶,他知道時 間快到了。 60 他裸露的胸膛正中央是一大片烙焦的痕跡橢圓石塊就在他們腳下,大約3英尺長, 刻有一個面部輪廓——描繪了「西風」天使般的面容。從天使的嘴裡,貝爾尼尼刻出了一 股強烈的氣息,向外呼出,吹向梵蒂岡之外……《上帝的呼吸》。 這是貝爾尼尼為第二種元素所刻的……氣……蘭登在盯著它看時,意識到浮雕還有更深 層的意義。 貝爾尼尼雕刻了五種明顯不同的風……而且,這件浮雕的兩側各有一顆耀眼的星星。 蘭登一下子想到了伽利略。兩顆星星,五股風,橢圓,對稱……他腹中空空,感到一 陣頭痛。 維多利亞幾乎立即又走了起來,她把蘭登從浮雕前帶走。「我感到有人在跟蹤我們 。」她說。 蘭登抬起了頭:「在哪?」維多利亞足足走出了30多碼才開口說話:「有個人一路 跟著我們穿過了廣場。」「你覺得是黑煞星嗎?」維多利亞搖搖頭道:「除非光照派僱 用扛著英國廣播公司攝像機的女人。」 聖彼得大教堂敲響了震耳欲聾的鐘聲,蘭登和維多利亞都嚇了一跳。時間到了。為 了甩掉記者,他們已從《西風》旁繞開,這會兒又朝浮雕跟前走去。除了轟鳴的鐘聲外 ,這兒看起來異常平靜。遊客在閒逛,一個無家可歸的醉漢在方尖碑基座下打著瞌睡, 醜態畢露;一個小姑娘在喂鴿子。蘭登思量著是不是記者把殺手嚇跑了。在第九聲鐘響 的回音消失之際,整個廣場又沉靜下來,一派祥和。就在那時……那個小女孩尖叫了起 來。 蘭登第一個衝到了那個尖叫的女孩身邊。受到驚嚇的女孩呆呆地站著,指著石碑基 座下衣衫襤褸、老弱的醉漢。他頹然坐在台階上,一副痛苦、悲慘的樣子……他灰色的 頭髮沾滿油污,一縷縷地貼在臉上,全身裹滿了破布。蘭登在衝向這個病弱者時,感到 一陣恐懼襲來。這個人裹著的破布上有一塊擴散著的黑色污斑,那是正在冒出的鮮血。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這個老人的腰像是給扭斷了,搖搖晃晃地向前傾著身子。蘭登猛衝上去,但太晚了 。老人頭向前從階梯上跌倒了下去,面部向下摔在了人行道上,一動不動。蘭登屈膝彎 下身,維多利亞趕到他身邊,一群人圍了上來。 維多利亞從後面把手指放在老人的喉嚨上。「還有脈搏,」她大叫道,「把他翻過 來。」蘭登早已採取了行動。抓住老人的肩膀,他把老人給翻了過來。老人被翻過來的 時候,破爛的衣服就像腐屍似的片片脫落。老人撲嗒一聲軟軟地躺在了地上。他裸露的 胸膛正中央是一大片烙焦的痕跡。維多利亞急促地喘了口氣,然後向後退去。蘭登驚呆 了,又噁心又恐懼。這個標記簡單明瞭,但令人恐懼。 「是『氣』字,」維多利亞哽咽著說,「是……是他。」瑞士侍衛兵不知從什麼地 方冒了出來,大聲喊叫著,想要追尋早已不見蹤影的黑煞星。附近,一位遊客解釋道, 就在幾分鐘前,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極好心地幫著攙扶這位喘息不停的無家可歸者穿過 廣場……在消失於人流中之前,他甚至還和這位病弱老人坐了一會兒。維多利亞把老人 腹部剩餘的破布片扯了下來。他胸肋下所烙符號的兩邊各有一個深度穿孔。她扳轉老人 的頭部,開始嘴對嘴地吹了起來。蘭登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毫無準備。 維多利亞突然停了下來,十分驚恐。「他的肺……」她結結巴巴地說,「他的肺被 ……被刺穿了。」蘭登擦了擦眼睛,低頭看了看這兩個穿孔。血孔汩汩作響,紅衣主教 的肺被刺穿了。他死了。瑞士侍衛兵過來時,維多利亞蓋上了屍體。 蘭登站了起來,完全不知所措。就在這時,他看見了她。先前一直跟蹤他們的那個 女人正蹲伏在附近,扛著英國廣播公司的攝像機,鏡頭對準這邊正在拍攝。四目相對, 蘭登知道她已經拍下了一切。之後,她就像隻貓一樣溜掉了。 教皇辦公室裡亂哄哄的,迴響著激烈的對話。羅奇爾上尉,奧利韋蒂司令及6名侍 衛兵正在估計損失,並討論下一步的計劃。蘭登站在一旁,望著窗外的聖彼得廣場。他 看起來一臉的沮喪。維多利亞走過去問:「理出什麼頭緒來沒有?」他搖了搖頭。 61 需要一本貝爾尼尼所有作品的目錄他們身後的討論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文特斯克教 皇內侍在兩名瑞士侍衛兵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維多利亞看著他。 教皇內侍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茫然若失的神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教皇內侍問奧利韋蒂。 從臉上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早已知曉了最糟糕的消息。 奧利韋蒂就像通報戰場人員傷亡一樣,把剛發生的幾件兇殺案平淡地向教皇內侍作 了一番匯報。教皇內侍向前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難過地低下頭。 「不過吉多勒和巴格爾兩位紅衣主教還活著。我們會找到他們的。」奧利韋蒂保證,「 我有信心。」 戴著紅色貝雷帽的羅奇爾上尉走上前來:「我們在一個小時內就能找到那個儲存器 ,對此我充滿希望,先生。」「上尉,」教皇內侍說,「請原諒我並不抱很大希望。我 認為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把梵蒂岡城整個搜查一遍。」「如果是全城搜查的話,的 確不夠。但是在對這種形勢作出估計之後,我確信反物質儲存器放在了某個公共場所內 ——梵蒂岡的那些對遊客開放的區域——例如博物館和聖彼得大教堂。我們已經切斷那 些地段的供電,進行掃瞄檢查。」 就在這時,眼睛下面有道疤的衛兵走進門,手裡拿著一塊寫字板和一張地圖。他大 步走向蘭登:「蘭登先生嗎?我來向您報告《西風》的調查情況。」其他的人在一旁繼 續討論。蘭登和軍官走向教皇辦公桌,把地圖鋪在上面,維多利亞也加入到他們中間。 衛兵指了指聖彼得廣場:「這是我們所在的方位。《西風》雕塑中呼吸的中心線指向正 東方向,正好偏離梵蒂岡城。」那位衛兵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線,這條線從聖彼得 廣場開始,穿過台伯河直到古羅馬中心:「正如您所看到的,這條線幾乎穿越了整個羅 馬。它附近大約有20座天主教教堂。」 蘭登一下子彎下了腰:「20座?有沒有哪座正好在這條線上?」「那些教堂一個比 一個接近這條線,」衛兵回答,「但是《西風》所指的區域和地圖上對應的地區之間, 不可避免地會有誤差。」 蘭登盯著窗外的聖彼得廣場看了一會兒。他皺著眉頭,手摸著下巴:「那麼火呢? 這裡面有沒有哪一座教堂裡放置著貝爾尼尼關於火的藝術品呢?」沒人回答。「那麼方 尖碑呢?」他接著問,「有沒有位於方尖碑附近的教堂?雖然這是胡亂猜測的,但我記 得,羅馬的許多方尖碑都是在貝爾尼尼時期建造或移過來的。貝爾尼尼肯定參與了這些 方尖碑的放置工作。」「那就是說,」維多利亞補充道,「貝爾尼尼很可能是把標識放 在了方尖碑的附近。」 「真是倒霉,」那位侍衛兵說,「這條線上沒有方尖碑。」他手指著地圖仔細地找 了一遍。蘭登歎了口氣。維多利亞肩膀垂了下來。她原以為這是個可靠的線索。這件事 顯然並不像他們希望的那樣簡單。她盡力讓自己朝好的方向想:「蘭登,動動腦筋。你 一定能找出貝爾尼尼關於火的雕塑的。不論哪個都行。」蘭登轉身面向奧利韋蒂:「我 需要一本貝爾尼尼所有作品的目錄。」奧利韋蒂問:「我們要找的作品是不是他受雇於 羅馬教廷時創作的?」「差不多是那個時候,」蘭登說,「他整個創作時期幾乎都在這 兒,即使是在鬧伽利略糾紛的時候也是如此。」 奧利韋蒂點點頭:「那麼可以查一本書。」他把侍衛兵叫到一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侍衛兵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奧利韋蒂剛一說完,那位侍衛兵就轉向 了蘭登:「蘭登先生,請這邊走。現在是9時15分,我們得快點了。」蘭登和侍衛兵向 門口走了過去。維多利亞跟上去說:「我去幫忙。」奧利韋蒂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維多利亞女士,我要和你談一談。」他死死地抓著她的胳膊,維多利亞明白她根本 不能違抗他。 蘭登和侍衛兵離開後,奧利韋蒂面無表情地把維多利亞拉到一邊,但他根本就沒有 機會把他原本要說的話說出來。他的對講機劈劈啪啪地大聲響起來了。「司令?」房間 裡所有的人都轉過身來。對講機裡傳出的聲音顯得很嚴厲,「我想您還是打開電視看看 吧。」 蘭登兩小時前離開梵蒂岡秘密檔案館時,根本沒想過自己居然還會再次出現在這裡 。在那個侍衛兵的引領下,蘭登穿過一排排半透明的隔間。侍衛兵說:「司令說貝爾尼 尼受羅馬教廷委託創作的所有作品都登記在這裡的財產清單上。」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62 此時意識到這麼找下去到死也找不完蘭登看看手中的名單,這上面列出了位於《西 風》氣息中央線上的20多座教堂。 第三座科學聖壇就在其中。他必須在大約20分鐘的時間裡找出那個地方——那個存放 貝爾尼尼頌揚火的雕像的教堂。蘭登向保險庫的電子旋轉門走去,那位侍衛兵並沒跟著 他。 他對蘭登說:「我的任務就是把您帶到這兒來。您找到要找的東西後,請立刻和司 令聯繫。」 教皇辦公室的電視機是一台超大屏幕的日立電視機,所有的人都擠在電視機前,維 多利亞也向前挪了挪。按下開關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名年輕的女播報員。「這是美國全 美廣播公司的新聞報道,」她說,「我是凱利霍利·瓊斯,這是來自梵蒂岡的現場報道 。」她身後出現了燈火通明的聖彼得大教堂。播報員繼續報道,聲音有些緊張:「今晚 在梵蒂岡選舉中發生了令人震驚的事件。據報道紅衣主教團的兩位成員在羅馬已被人殘 忍地殺害。」 奧利韋蒂用力地按遙控器,每個台都在直播新聞,其中大多數是用英語報道的。維 多利亞把臉轉了過去。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窗外夜幕已經降臨。謀殺像磁鐵般吸引著 人們湧向梵蒂岡城。一會兒工夫,廣場上的人數成倍激增。又有一批新聞記者從車上卸 下攝像設備,在聖彼得廣場上搶佔最佳攝像位置。圍觀者紛紛湧向他們詢問事件的最新 進展。教皇內侍似乎驚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所有的人都不敢出聲。瑞士侍 衛兵們神情嚴肅地立正站在那裡。 「好像,」教皇內侍終於說話了,聽起來他身心交瘁,已無法發脾氣了,「我只得 相信我們並沒有阻止危機的發生。」他看著窗外聚集的人群。「我得發表一個聲明。」 奧利韋蒂搖搖頭:「不行,先生,那樣做正中光照派下懷——證實他們的存在,擴大他 們的影響。我們必須保持沉默。」「那這些人怎麼辦?」教皇內侍指向窗外,「很快就 會有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聚在那裡。繼續這樣裝聾作啞只會使他們身處險境。我得給 他們提個醒,然後還要疏散紅衣主教團。」羅奇爾突然大叫一聲,抓起遙控器,把音量 調得大了。所有人趕緊轉向電視。 「讓我來為觀眾再重複一遍,」倫敦的主持人說,「英國廣播公司記者岡瑟·格利 克是第一個向外發佈這條消息的人。他曾與自稱是光照派殺手的人通過兩次電話。岡瑟 ,你說殺手剛剛打來電話要宣佈一條光照派的消息,是嗎?」「是的。」「他們要宣佈 的消息是光照派在某種程度上對教皇的死負責,對嗎?」主持人懷疑地問。「是的。打 電話的人告訴我羅馬教廷原本以為教皇死於中風。但並非如此,教皇是被光照派毒死的 。」教皇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嚇呆了。 「他們沒有透露細節,」格利克繼續說,「只說是用藥物毒死教皇的,那種藥物名 叫肝素。」「肝素?」羅奇爾叫道,神情緊張。「那不是……」教皇內侍臉色煞白,「 教皇的藥。」維多利亞嚇了一跳:「教皇在使用肝素?」「他患有血栓靜脈炎,」教皇 內侍解釋說,「需要每天注射一次肝素。」羅奇爾目瞪口呆:「但是肝素不是毒藥呀。 為什麼光照派說……」「如果劑量不對,使用肝素是有危險的。」維多利亞解釋,「它 是一種強效抗凝血劑。過量使用會導致全身大出血與腦出血。」教皇內侍此刻看上去深 感不安。 檔案室裡的深色燈發出了熱光。這個檔案室比蘭登之前去過的那個可小多了。蘭登 迅速找到了藝術品資產目錄的所在區域。他掃視層層書架,夾在拉斐爾和米開朗琪羅中 間,發現了標有貝爾尼尼的書目,厚度不下5英吋,他氣喘吁吁地扛著這個大部頭小心 翼翼地爬下了梯子,然後像個看漫畫書的孩子一樣伸展四肢趴在地板上,翻開了封面。 這本布包邊兒的書非常結實,用意大利語手寫而成。每一頁都是一件作品的簡介, 包括一個簡短的描述,創作時間,地點,材料費用,有些還包括作品的草圖。蘭登迅速 翻了一下……一共800多頁。「索引。」他大聲說。他翻到書的背面,想看看字母F下面 是不是包含「火」這個詞,但以字母F開頭的單詞並沒有排在一起。他再次翻回索引, 掃視著尋找他所知道的作品名字,有些很熟悉的作品並沒有在這本書裡看到。蘭登此時 意識到這麼找下去到死也找不完,所以他明知不對,還是決定把這本書帶出檔案室。 63 蘭登讀到了現在那尊雕塑所處的教堂的名字蘭登急匆匆地拎起那本書,正在這時, 他看到了什麼,停了下來。儘管索引裡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註釋,他看到的那個卻顯得十 分古怪。 那是一篇關於貝爾尼尼的著名雕塑《聖特雷薩的沉迷》的評述。 它指出這尊雕塑剛完成,就從梵蒂岡原來的位置移走了。這註釋本身並沒有引起他 的注意,他已經很熟悉這件作品的傳奇經歷了。儘管有些人認為這是一部傑作,教皇烏 爾班八世卻認為它帶有露骨的性色彩而將其拒之門外,驅逐到鎮外的小禮拜堂去了。 引起蘭登注意的是這部作品已經安放在他那張名單上的5個教堂中的一個。更重要 的是,註釋說這是遵照藝術家的意願搬去的。 藝術家的意願?蘭登感到一陣迷惑。貝爾尼尼沒有理由把他的舉世傑作搬到一個不 起眼的小地方啊。所有的藝術家都希望他們的作品擺在顯眼的地方,而不是某個偏僻— —蘭登沉吟片刻。除非……蘭登急忙翻到作品描述,一看到插圖,他頓時看到了一絲出 乎意料的希望,蘭登忘記了雕塑裡還有一個人。一個天使。 聖特雷薩是個修女,在她聲稱一位天使到她夢中造訪之後就被封為聖徒了。天使那 帶著烈火的長矛像一座高高聳立的燈塔,指引著前進的方向。在那崇高的歷險途中,讓 天使來為你指南。就連貝爾尼尼挑選的天使也帶有特殊意義。突然,蘭登讀到了現在那 尊雕塑所處的教堂的名字:維多利亞聖母堂。蘭登咧著嘴笑了起來。太妙了。 蘭登踉踉蹌蹌地站起來,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眼花。他向檔案室電子門入口那發亮的 按鈕走去,感到呼吸很急促。這時,燈光開始變暗,按鈕失靈了。接著,整個檔案館變 得一片漆黑。有人剛剛切斷了電源。沒有光亮。寂然無聲。蘭登喘著粗氣在黑暗裡向旋 轉門摸去。他摸到了牆上的按鈕,舉起手死命地拍下去,什麼動靜也沒有,門鎖死了。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見,他大聲叫喊,但感到透不過氣。他意識到自己已身 陷險境。他使出渾身力氣朝門撞去,一下子感覺眼冒金星,他踉踉蹌蹌地走著,沒走幾 步就被一把滾動式的梯子絆了一下,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他一邊咒罵,一邊爬起來去 摸梯子。 他找到了鋁制的梯子。他一把抓住梯子像舉起攻城木棰一般舉了起來。在黑暗中他 跑步朝玻璃牆砸去。梯子一下子就撞上了玻璃,又彈了回來。蘭登知道自己需要有個東 西來撞碎玻璃,但絕不是一個鋁制梯子。 「米老鼠」在蘭登的手腕上歡快地閃著光,彷彿在黑暗中覺得很快活:晚上,9時 33分。離「火」還有半個小時。他感到時間遠遠不夠了。他沒有想辦法脫險,卻突然在 尋找原因。誰切斷了電源?是羅奇爾擴大搜查?難道奧利韋蒂事先沒有跟他提過我在這 兒? 突然,蘭登想到了一個辦法,他猛地跳了起來,他在黑暗中伸出手摸到了書架,在 與眼齊高的地方抓住了書架。一隻腳撐在玻璃牆上,另一隻腳踩在低一些的架子上開始 向上爬去。蘭登終於抓到了書架頂端。他伸出雙腿蹬著玻璃向上移動,這時身體幾乎和 地面是平行的了。他攢足力氣,雙腳抵著後面的牆壁,雙手用力撐著身體,胸膛頂在書 架上,然後推了起來,書架搖動了,儘管只是很輕微的一點。他又推了一下,書架前後 晃動了一英吋左右。 蘭登搖晃著書架,書架像個鐘擺一樣來回擺動著。他鼓勵自己,再推三次就好。他 只推了兩下。突然他像是突然失重了一般,嘩啦一下書從架子上滑了下來,他也和書架 一起向前倒去。快倒在地板上的時候,這個書架撞上了另一個書架。像一副巨大的多米 諾骨牌,這些書架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金屬撞擊著金屬,書散落得到處都是。蘭登 牢牢地抓住書架不放,他抓著的那個傾斜的書架如起重機上的棘輪一般猛地向下倒了過 去。第一個書架現在已經徹底倒在地上了。這時他聽到了他期盼已久的聲音——金屬撞 在玻璃上尖銳刺耳的聲音遠遠地從檔案室的另一端傳來。整個房間都在搖晃,蘭登想一 定是其他的書架壓在最後的一個上面,重重撞在了玻璃上。接下來的聲音是蘭登聽到過 的最尖利刺耳的聲音。接下來是一片沉寂。一秒,兩秒……就在蘭登快要失去知覺的時 候,像是降落在沙漠的喜雨,數不清的玻璃碎片嘩啦啦墜入黑暗中。風聲呼嘯著,空氣 湧了進來。 64 他掏出一把熟悉的手槍遞給蘭登蘭登穿過貝爾維迪宮的庭院,走到瑞士侍衛營安全 中心外的噴泉邊,看了看此時已沾滿血跡的手錶:晚上9時41分。 儘管手不再流血了,可是感覺似乎比看上去更糟糕。他到達時,好像所有的人都一 下子到齊了——奧利韋蒂、羅奇爾、教皇內侍、維多利亞,還有幾個衛兵。 維多利亞立刻衝上前去:「蘭登,你受傷了。」蘭登還沒來得及回答,奧利韋蒂就 走到了他面前:「蘭登先生,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我為檔案館的干擾信號而表示歉 意。」「是我的錯,」羅奇爾上前一步,深感懊悔地說,「我當時不知道你在檔案館。 公共場所的部分電路與那座大樓的是交叉的。當時我們正在擴大調查範圍。是我切斷了 電源。如果我早知道……」 「蘭登,」維多利亞握著他受傷的手仔細看了看,「教皇是中毒身亡的。光照派的 人殺了他。」維多利亞又追問:「你說你知道下一個紅衣主教將在哪兒被殺?」蘭登心 情複雜:「是啊,我知道,它將在……」「別,」奧利韋蒂打斷他的話,「蘭登先生。 」他轉向列隊的瑞士侍衛兵:「請迴避,先生們。」侍衛兵們返回安全中心去了。沒有 人無禮冒犯,大家都只是服從命令。 奧利韋蒂又轉身面對剩下的人:「實際上這樣說令我很痛心,那就是殺害教皇的兇 手得到過我們中某人的幫助。為了安全起見,大家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們的侍衛兵 。」 羅奇爾很焦急:「內部勾結意味著……」「是的,」奧利韋蒂說,「你的調查看來 是大打了折扣,而這又是我們必須下的賭注。繼續監視。」「司令,」教皇內侍的語氣 不容置疑,「我打算中止秘密會議。」奧利韋蒂撅起嘴,陰沉著臉:「我建議你不要這 樣做。我們還有2小時20分鐘的時間。」「那遠遠不夠!」奧利韋蒂直起身子。「無論 你要做什麼……」他停了停,「我都無權阻止。我只要求你再等一等,再等20分鐘…… 如果蘭登先生的信息準確的話,我還有機會抓住殺手。」 奧利韋蒂的阿爾法·羅密歐車飛快地衝出了梵蒂岡,他直直地盯著前方:「好了, 蘭登先生,我們要去哪兒?」 蘭登坐在後排,各種疑問縈繞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維多利亞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 來,維多利亞不知道誰會給她打電話,一臉迷惑地接通了電話。即使在幾英尺之外,蘭 登還是聽出了電話中那個尖利的聲音。 「維多利亞嗎?我是馬克西米利安·科勒。找到反物質了嗎?」「科勒?你身體好 了?」「我看到消息了。沒有提及『歐核中心』或反物質。這很好。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還沒找到儲存器的下落。情況非常複雜,羅伯特·蘭登幫了大忙。我們正循一條 線索準備去抓殺害紅衣主教的人。此刻我們正往——」 「維多利亞女士,」奧利韋蒂打斷了她,「你們的電話線路是不受保護的。你說得 已經夠多的了。」維多利亞深吸一口氣:「科勒?」「我有些情況要告訴你,」科勒說 道,「關於你父親的……我可能知道他向誰談起過反物質。」維多利亞臉色陰沉:「我 爸爸說他誰也沒告訴。」「維多利亞,我恐怕他的確告訴了別人。我需要檢查一下安全 記錄。我很快會和你聯繫的。」說完那邊掛線了。 「維多利亞聖母堂在巴爾貝裡尼廣場上。」奧利韋蒂關掉警報器,看了一下手錶, 「我們還有9分鐘。」剛一弄明白第三個標識物的所在,蘭登就差不多知道了那座教堂 的位置。巴爾貝裡尼廣場。那個廣場就是一個曾經有爭議的地鐵站的舊址。20年前,地 鐵終點站的建設曾在藝術史學家中間引起過一場軒然大波。他們擔心在廣場下挖地道會 使廣場中心的方尖碑坍塌。城市規劃者就把方尖碑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名為「海 神特裡同」的小噴泉。 在貝爾尼尼的時代,蘭登此刻意識到,巴爾貝裡尼廣場上曾聳立著一座方尖碑。蘭 登關於這兒是不是第三個標識物所在地的疑慮現在完全消失了。 距廣場一個街區的地方,奧利韋蒂拐進一條小巷,加大油門快速前進。半路上他突 然剎車,脫掉茄克,捲起衣袖,給手槍裝上子彈。「我們不能冒險讓別人認出你們,」 他說,「你們兩個在電視上露過面。我想讓你們穿過廣場,別讓人看到,監視著前面的 入口。我從後面進去。」他掏出一把熟悉的手槍遞給蘭登:「以防萬一。」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一章】 65 那個景象讓他渾身戰慄奧利韋蒂下車,然後做了個手勢示意退出這條巷子:「廣場 在那邊。睜大眼睛,別讓別人發現你們。」他輕輕地拍拍腰間的電話:「維多利亞女士 ,再測試一下自動撥號系統。」維多利亞拿出電話,按下他們在萬神殿前設置的自動撥 號鍵。奧利韋蒂的電話設置為靜音模式,此時在他腰間震動起來。 司令點點頭:「好的。如果你們看到什麼,一定讓我知道。」他扣了一下扳機:「 我會在裡面等你們。這傢伙跑不掉了。」 蘭登和維多利亞在西面角落的一個小巷裡密切注視著巴爾貝裡尼廣場。他們的正對 面就是那座教堂,穹頂在廣場對面的幾座樓之間隱約可見。蘭登吃驚地發現廣場上居然 空無一人。在他們頭頂上,透過那些敞開的窗戶,電視機發出的喧鬧聲提醒了蘭登,那 些人都到那兒去了。「……到目前為止,羅馬教廷仍未做出任何評論……光照派謀殺兩 位紅衣主教……惡魔現身羅馬……據推測,進一步地滲透……」 這些消息像尼祿的大火一樣四處蔓延,吸引了整個羅馬乃至全世界的注意。蘭登不 知道他們能否真的截住這趟失控的火車。「差5分到10點。」維多利亞說道,一雙杏眼 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廣場。話音剛落,她一把抓住蘭登的胳膊把他拽回暗處。她示意他看 廣場的中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蘭登一下子驚呆了。 兩個黑影出現在他們前方的一個街燈下面。兩人皆披著斗篷,頭戴面紗,是那種傳 統的篤信天主教的寡婦所戴的面紗。蘭登猜測那是兩個女人,但在黑暗裡他無法確定。 其中的一個看上去年長一些,走路時有些駝背,好像很痛苦。另外一個又高又壯,攙扶 著她。 維多利亞又一次敏捷地把手伸進他的口袋,掏出了那把手槍。接著,她腳不沾地似 的悄無聲息地穿過廣場繞到了那兩個人的後面。蘭登匆忙跟了過去。距離兩個黑衣人還 有30英尺時,身旁維多利亞的步伐越來越快,她漸漸抬起手臂,槍顯露出來。「打擾一 下!」維多利亞溫和的語調就像火炬一樣點亮了整個廣場。戴斗篷的人突然停下腳步, 轉過身來,蘭登緊張極了。他在後面看到維多利亞垂下了手臂,槍滑了出去。就在這時 ,在街燈的照耀下,他從維多利亞身後看到一張臉。他驚恐萬分,急忙衝上前去:「維 多利亞,不要!」維多利亞似乎比他早了一步。她彷彿不經意地迅速抬起胳膊,槍不見 了。 「晚上好。」維多利亞脫口而出,語氣裡帶著震驚和畏縮,「請問維多利亞聖母堂 在什麼地方?」蘭登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兩個老女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給弄糊 塗了,她們不約而同地指著她們剛才走過來的那條斜坡上一幢樓的巨大的影子,說道: 「那邊。」「謝謝。」蘭登說,然後把手放在維多利亞的肩膀上輕輕地向後拉。他幾乎 不能相信他們差點傷害了兩位老太太。 「現在已經不讓進了,」一個女人提醒道,「提前關門了。」「提前關了?」維多 利亞顯得很吃驚,「為什麼?」兩個婦女立刻解釋起原因來。15分鐘前她們還在教堂裡 為陷入困境的梵蒂岡祈禱,可是有個阿拉伯男人出現並告訴她們教堂要提前關門。他強 迫教堂裡所有人都離開,甚至包括年輕的牧師和看門人。牧師說要報警,但這個擅自闖 進來的人只是大笑,告訴他們要確保警察都帶上照相機。蘭登打了個冷戰,轉身面向了 教堂。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他瞥見了什麼。那個景象讓他渾身戰慄。 透過彩繪玻璃窗,他們看到那座教堂裡面彷彿有惡魔的眼睛在閃耀……耀眼的火光 越來越大。 蘭登和維多利亞迅速衝到維多利亞聖母堂的正門前,卻發現木門緊鎖。維多利亞掏 出奧利韋蒂的半自動手槍,對準破舊的門閂連開三槍,門閂「嘩啦」一聲碎了。 這是一座裝飾奢華的巴羅克風格的教堂……牆壁和祭壇金碧輝煌。在教堂正中央穹 頂的下面,一張張條椅堆得高高的,如壯觀的火葬火堆一樣燃燒著熊熊烈火。烈火不停 地噴向高處的穹頂。望著眼前陰森恐怖的景象,一陣恐懼倏地襲上蘭登的心頭。在高高 的頭頂上,天花板的左右兩邊各懸著一根乳香繩——這些繩索是用來吊乳香瓶的,懸在 集會教徒的頭上。但是,這些繩子此時既沒吊著乳香瓶又沒擺動,而是派上了別的用場 ……繩子上竟然吊著個人。 66 殺手用胳膊肘猛地砸在了她的脖子上這個人赤身裸體,手腕被繩子牽向兩邊,整個 人給拉得快要分了家。他雙臂被拉開如展翅的鷹,似乎被釘在某個看不見的十字架上, 懸掛在教堂上空。 蘭登嚇得不能動彈。緊接著,他看到了極為殘酷的一幕。那老人竟沒死,他抬了抬 頭,一雙驚懼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面,像在求救。老人的胸前有塊燒焦的印記。原 來他早已被打上了烙印。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印記寫的是什麼,蘭登確信無疑。 火舌越躥越高,已經燒到老人的腳上,這位受害者疼得大叫,身體不住地抖動著。 蘭登不由自主地衝了出去,沿著主過道徑直奔向大火。大量的煙氣迎面撲了過來。 在離那個火海還有10英尺遠時,一堵火牆攔住了他。 蘭登很快意識到火實在是太猛了。他退了回來,掃視著教堂的四壁。得找塊厚掛毯 ,他心想,要是我能設法撲滅……可他知道這裡根本就找不到掛毯。 在高高的上空,燃燒的團團煙氣在穹頂下翻滾著。繩子纏在老人手臂上,向上穿過 天花板上的滑輪,繫在了教堂兩邊的鐵角上。蘭登抬頭看了看一邊的鐵角。那個鐵角雖 然高高地釘在牆上,但只要他能接近它,然後鬆開繩子的一頭,繃緊的繩子就會鬆弛下 來,而老人也會滑到火堆外面。 突然一陣辟啪聲,火堆裡躥出一束更高的火苗,蘭登隨即聽見上空傳來一陣撕心裂 肺的慘叫。那位老人腳上燒出了泡,眼看著就要給活活烤死。蘭登盯著那個鐵角奔了過 去。 在教堂後部,維多利亞緊緊抓住椅背,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上面的景象簡直太恐怖 了,她思忖著奧利韋蒂去了哪兒。奧利韋蒂看到黑煞星了嗎?逮著他了嗎?他們這會兒 在哪兒呢? 大火的辟啪聲此刻越來越響,但空中還傳來另一種聲音——金屬般的振動聲。那個 振動聲不斷地從附近傳來,似乎就在她左邊條椅的盡頭,很像手機在響,但這個聲音冰 冷又刺耳。維多利亞握緊手槍朝條椅盡頭走了過去。 快到走道盡頭時,維多利亞察覺到那個聲音是從條椅盡頭的角落裡的地板上傳來的 。她右手端槍向前走著,忽然意識到左手還拿著手機。進教堂之前,她曾用手機給司令 打過電話;慌亂之中,她把這事兒全給忘了……司令把手機設置成無聲振動狀態作為來 電提示。維多利亞拿起手機放在耳邊聽了聽,電話還在撥著,但司令一直都沒接聽。她 害怕起來,陡然意識到是什麼發出了聲響。她戰戰兢兢地向前走了過去。 看到地板上的那具屍體,維多利亞感到整座教堂似乎都要從腳底塌陷下去。屍體早 就不再淌血,也沒留下任何暴力的痕跡,只是司令的頭部被擰成了可怕的形狀……頭部 不正常地向後扭轉了180度。維多利亞強忍著不去聯想父親被害時那血肉模糊的身體。 司令皮帶上掛的手機緊貼地面,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不停地振動著。維多利亞掛 斷電話,那個振動聲則隨之消失了。在一片死寂中,她聽到了另一種聲音。黑暗中她身 後響起一陣喘氣聲。 維多利亞舉起手槍急忙轉身,但還是晚了一步。殺手用胳膊肘猛地砸在了她的脖子 上,她感到一股熱流頓時傳遍了全身。 「現在你是我的了。」一個聲音說。之後,維多利亞只覺得眼前一黑。 在教堂的另一側,蘭登站在條椅上保持著平衡,伸手試圖夠到那個鐵角,但那根繩 子還在頭頂上6英尺遠的地方。 陷入絕望的蘭登站在這個架起的平台上,掃視著整座教堂,希望找到什麼能讓他夠 到鐵角的東西。他眼睛掃視著教堂,突然發現維多利亞不見了。蘭登高聲喊著她的名字 ,但沒人應答。怎麼連奧利韋蒂也不見了! 上面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哀叫,但蘭登意識到已經來不及了。「該死!我要水!」他 大叫起來。「那是下一個目標。」一個聲音在教堂後部吼道。蘭登轉了個身,差點兒從 條椅上摔下來。 一個淺黑色皮膚的暴徒沿著旁邊的走道大步向他逼來。在火光的映照下,暴徒露出 了惡狠狠的眼神。他認出暴徒手中那把槍就是先前放在他外套口袋裡的……正是進門時 維多利亞拿著的那把手槍。 黑煞星舉起手槍瞄準了蘭登的胸膛,蘭登心中一陣慌亂,神經一下子繃緊了。槍聲 一響,蘭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他跳下條椅,整個人撲向教堂裡擺著的一排排條椅。 67 子彈「砰」地一聲打在了蘭登頭頂的條椅上被高高地懸在教堂裡的吉多勒主教難以 忍受這種折磨,就要失去知覺了。他低頭看了看赤裸的身體,發現腿上的皮膚開始起泡 脫落。 我這是在地獄,他心想,主啊,你因何將我拋棄?他倒著看了看胸口上的烙印,然 後認定這裡就是地獄……可是,真是鬼使神差,他竟然完全認得那個字。 蘭登全然不知該逃往何方。他只能憑本能做出反應,在條椅下費勁地爬著,胳膊肘 和膝蓋磨得生疼。條椅一下子到了盡頭,蘭登猝不及防。子彈「砰」地一聲打在了蘭登 頭頂的條椅上。他像比賽選手起跑一樣抬起身子,不由自主地衝了出去,弓著身子奔向 教堂右前方。子彈「嗖嗖」地從身後飛來,蘭登再次撲倒在地,整個人撞在右邊凹室的 欄杆上。 就在這個時候,蘭登看到了維多利亞,她倒在教堂後牆邊上,癱作一團。維多利亞 !她那裸露的雙腿蜷縮在身子下面。不知怎的,蘭登覺得維多利亞還活著,可他就是來 不及救她。 殺手立刻繞過教堂最左邊的條椅,舉起了手槍無情地向蘭登逼近。蘭登別無選擇地 翻身越過欄杆跳進凹室裡。他摔倒在欄杆另一邊的地板上,與此同時不斷飛來的子彈打 在大理石圓柱上砰砰作響。 蘭登趕忙往這個半圓形凹室的裡面躲了躲,感覺像頭困獸。凹室內僅有的一樣東西 豎在他面前,似乎出乎意料地合乎時宜——那是一口石棺。這口棺材被架離地面,下面 墊著兩塊大理石板。蘭登此刻別無選擇,只得緊貼地板,搖擺著滑向那口棺材。他像蛙 泳運動員一樣拖著身子,費勁地爬進了棺材下的空隙。槍聲再次響起。 伴隨著子彈的呼嘯聲,蘭登體驗到他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感覺……一發子彈擦身飛過 ,打在大理石上揚起陣陣灰塵,差點兒就要了他的命。血液在他體內翻騰著,他弓著身 子走完了剩下的那段距離。穿過那段大理石地板,他費力地爬出來躲到棺材的另一頭。 無路可逃了。 蘭登此時直接面向了凹室的後牆。他確信棺材後面這塊狹小的空地將成為他的葬身 之地。很快就會了,看到槍管出現在棺材下面的空隙處他意識到了這一點。黑煞星平舉 著手槍瞄準了蘭登的腰部。不可能打不中的。蘭登閉上眼睛硬撐住身體,希望這雷鳴般 的槍聲能快點停下來。就在那時槍聲停了。呼嘯的槍聲變成了空槍膛時扣動扳機發出的 冰冷的卡嚓聲。 緊接著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響聲。那簡直不是人在叫,而是野獸粗魯的咆哮聲。蘭登 頭頂上方的棺材似乎突然歪向了一邊。幾百磅的重物搖搖晃晃地砸來,他一下子癱倒在 地。棺蓋最先從棺材上滑下來落到地上,嘩啦一聲在他身邊摔碎了。隨後整個棺材都從 支撐板上滾了下來,倒轉著砸向他。 棺材一落地,整個地板都在身下搖晃起來。棺材的上邊緣就落在蘭登頭頂幾毫米之 外的地方,嚇得他牙齒磨得咯咯作響。睜開雙眼,他看見一道亮光。棺材的右邊緣並沒 有完全落地,仍有一部分架在了那兩塊支撐板上。但是,就在頭頂正上方,蘭登卻發覺 自己正盯著一張真正的死人臉。 原本放在棺材裡的屍體粘在棺材底上吊在他頭頂,那具骷髏搖蕩了片刻,「嘩啦」 一聲很不情願地脫落下來。骷髏飛速向蘭登撲來,腐爛的碎骨片紛紛墜下,灰塵落進他 的眼睛和嘴巴裡。蘭登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不知誰的胳膊就從空隙裡伸到了棺材下面, 像條飢餓的巨蟒似的在這堆遺骸中搜尋著。然後這隻鋼鐵般有力的手緊緊扼住了蘭登的 喉部。 蘭登試圖還擊卻發現左袖子給壓在了棺材下。他用雙腳試探著尋找架在上方的棺材 底,然後蜷起腿放平雙腳用力蹬了起來。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棺材從支撐板上完 全滑落到地上。棺材板「砰」地一聲砸在殺手的胳膊上,殺手壓低嗓子發出一聲痛苦的 尖叫。那隻手頓時從蘭登脖子上鬆開,甩動著猛地抽了回去。那口棺材「轟」地一聲砸 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周圍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蘭登躺在那堆屍骨中間,強忍著漸漸襲上心頭的恐懼,轉念又想到了她。維多利亞 ,你還活著嗎? 維多利亞很快就會意識到恐懼,要是蘭登知道了這個實情而為她著想,他倒寧願她 已經死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68 他用力推舉扣在身上的棺材蓋,發現紋絲未動3次投票結束了,教皇還是沒選出來。 外門的門閂吱吱嘎嘎地啟動了,莫爾塔蒂和紅衣主教團的所有成員都轉過身來對著 門口。門開了,教皇內侍大步流星地走向祭壇,對著一臉驚愕的主教們發話了。 「先生們,」他說,「我不能再等了,有件事兒我不得不告訴你們。」他講述了所 發生的一切。 黑煞星把他那昏迷過去的「獎品」放到麵包車後部,對著那個躺臥的身體欣賞了片 刻。他站在那兒品味著他的「獎品」,忘記了胳膊棺材倒下時砸的淤傷……眼前躺著的 這個女人足以彌補他受的痛苦。意識到那個讓他受傷的美國人這會兒可能已經死了,他 也得到了安慰。低頭凝視著失去反抗能力的俘虜,黑煞星關上後車門,驅車消失在夜色 中。 蘭登困在打翻的棺材裡面,感覺大腦快要進入危險的昏迷狀態。他竭力思考一些有 邏輯性的事物……數學、音樂,可還是無法冷靜下來。我動彈不得了!我簡直要窒息了 ! 棺材倒下來的時候,幸好他那束緊的外套袖子散開了,這會兒兩隻胳膊才能自由活 動。即便如此,當他用力向上推舉扣在身上的棺材蓋時,卻發現頂蓋紋絲未動。說也奇 怪,他竟然希望外套袖子依然壓在棺材下面。至少那樣能有條縫兒,可以透點兒風進來 。 蘭登在棺材裡胡亂摸到一段屍骨。可能是根肋骨吧?是什麼已經無所謂了,他只想 找個楔子。他先將屍骨的尖頭放在縫隙處,然後挪動身體,用肩膀把屍骨抵進縫裡並固 定在那兒,然後大叫著更加用力地舉著棺材頂蓋。這次感覺像塊巨石的棺材終於被抬高 了四分之一英吋。周圍頓時閃現一絲微弱的亮光,緊接著只聽見彭的一聲,棺材又重重 地落了下來。屍骨嘩拉一聲碎了,但一道狹長的光線從棺材邊的縫隙裡透了進來。 精疲力竭的蘭登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他等了等,希望喉嚨裡能吹進點兒氣。但是,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喉嚨裡更難受了。不管多大的風從這樣狹小的縫隙裡吹進來, 也都會變得微弱得讓人難以覺察。蘭登不知道這點兒空氣夠不夠他維持生命。 胳膊沉重如鉛,蘭登抬手看了看表:晚間,10時12分。控制住顫抖得不聽使喚的手 指,他撥弄一下手錶,做出了最後一搏。他擰動其中一個小轉盤,然後按了一下按鈕。 蘭登快要失去知覺了,先前的恐怖又襲上了心頭。 黑煞星將麵包車開進了那座可以俯瞰台伯河的宏偉石砌建築,心中暗自高興。他搬 著他的「獎品」向上走去……光照派教堂,他洋洋自得地想,這個古老的光照派會議室 ,有誰會想到竟然就在這兒呢? 黑煞星走進房間,把她放到一張豪華長沙發上。接著他熟練地將她的胳膊綁在身後 ,還捆住了雙腳。 黑煞星走出會議室來到高高的石砌陽台上站了一會兒。晚間的微風讓他慢慢冷靜了 下來。在四分之三英里之外,聖彼得教堂暴露在數百盞鎂光燈下。「你們的死期到了。 」他大聲說道,「午夜12時,你們都將去見上帝。」那個女人在他身後甦醒了過來。黑 煞星走過去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下面,將大拇指壓進那塊軟骨裡,使勁按了一下。那個女 人立刻就倒了下去。 黑煞星下樓走進了一間點著火把的地牢。他要執行最後的任務了。他走到桌前,對 著桌上那神聖的金屬模具虔敬地拜了拜,那是為他而留的。用水淹死主教,這是他最後 的任務。 他從牆上取下火把,開始加熱最後一個模具,在模具末端燒到白熱狀態後,他帶著 它去了牢房。牢房裡面,一位孤單的老人獨自靜靜地站著。「巴格爾主教,」這位殺手 咬牙切齒地叫道,「你還在祈禱嗎?」那位意大利人透出一種無所畏懼的眼神。 負責在維多利亞聖母堂救火的6名消防隊員用鹵代烷氣體熄滅了那堆大火。由工作 性質決定,消防隊員幾乎每天都看到種種慘案,但在這個教堂出現的景象讓他們每個人 都無法忘懷。那人有點兒像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又有點兒像是給吊死的,還有點像是 用火刑處死的,那場景就像從哥特式夢魘中截取出來的一樣。不幸的是,媒體先於消防 部門到達了現場。在消防隊員清理好教堂之前,他們已經拍攝了大量錄像。當消防隊員 最終割斷繩子,把受害者放回地面時,誰都知道了那人是誰。「這是巴塞羅那的吉多勒 主教。」有人小聲說道。 69 棺材裡傳出一種聲響這位受害者渾身一絲不掛。下體紅得發黑,大腿燒得裂出了口 子,鮮血正往外滲,脛骨都暴露了出來。一名消防隊員嘔吐起來,另一名感到呼吸困難 ,跑了出去。但是,真正嚇人的則是主教胸前烙下的印記。消防隊長滿懷畏懼地繞著屍 體走動。這簡直是撒旦親手所為,他自言自語道。然後,他在胸前畫了十字架,有生以 來這還是第一次。 一名消防隊員又發現了第二名受害者的屍體——瑞士侍衛隊司令。隊長察看著教堂 的損壞情況,他看到凹室裡的牆壁上打滿了子彈洞。很明顯,在打鬥的過程中,一口棺 材從支撐板上滑落,倒轉著砸到了地上。這裡亂七八糟的,還是交給警察和教廷處理吧 ,隊長想著,轉身就要走開。 就在轉身的一剎那,他停了下來。棺材裡傳出一種聲響,那是哪個消防隊員都不願 聽到的聲響。 「炸彈!」他大叫,「快疏散所有人!」拆彈小組把棺材翻過來,發現了「嘀嘀」 的電子聲是從哪裡傳來的。他們迷惑不解地盯著看了看。「醫生!」最終有人尖叫道, 「快找醫生!」 羅奇爾護送教皇內侍從西斯廷教堂回教皇辦公室,教皇內侍一臉疲憊地說:「上尉 ,今晚我在這兒也沒什麼可做的了。恐怕我已經插手過多。我要進辦公室去祈禱,不想 任何人來打擾。剩下的事兒就聽天由命吧。」「是,先生。」「沒時間了,上尉,盡快 找到那個儲存器。」「我們還在搜索,」羅奇爾忐忑不安地說,「那樣東西看來藏得非 常隱秘。」 教皇內侍臉部肌肉不由得抽搐一下,似乎不能想這樣的情況:「是的,到晚間11時 15分,要是教會仍未脫離險境,我希望你去疏散所有紅衣主教。我把他們的生命安危托 付給你了。讓他們退到聖彼得廣場上去,我只要求一件事情:讓這些主教不失尊嚴地撤 離此地。」 「是,先生。那你呢?到11時15分,我也來叫你嗎?」「不用了。我會在聖靈召喚 我的時候離去。」羅奇爾思忖著教皇內侍是不是打算與梵蒂岡同歸於盡。 教皇內侍打開大門走進教皇辦公室。「老實說……」說著,他轉過了身,「還有一 件事。」「什麼事,先生?」「今晚辦公室裡似乎冷颼颼的,我都在發抖了。」「電暖 氣裝置壞了,我給你生個火吧。」教皇內侍一臉倦色地笑著說道:「謝謝,非常感謝。 」 羅奇爾離開教皇辦公室朝大廳裡面走去,一個衛兵朝他跑了過來。雖然只有燭光照 明,羅奇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沙特朗中尉。他年輕缺乏經驗,但有做事的熱情。 「上尉,」沙特朗喊著遞過了手機,「我想是教皇內侍的演講起了作用。我們接到 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說能幫我們。還說他只和高級軍官通話。」 他接過電話,說道:「我是羅奇爾上尉,這裡的高級軍官。」 「羅奇爾,」那個聲音說,「我將向你解釋我是誰,然後告訴你下一步怎麼做。」 打電話的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羅奇爾則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現在他清楚到底是誰在 對自己下達命令了。 羅伯特·蘭登睜開雙眼,發覺自己頭很疼。他在哪裡,昏迷了多久,這些他全然不 知。一會兒,一切都回想起來了。 蘭登和消防隊長及幾個消防隊員一起站到了主祭壇旁邊。一位消防隊員穿過教堂走 到蘭登跟前說:「我又檢查了一遍,先生。我們只找到吉多勒主教和瑞士侍衛隊司令的 屍體,沒看到您說的女士的蹤影。」 蘭登四下裡看了看,問道:「瑞士侍衛兵在哪兒?」「還沒聯繫上。羅馬教廷的電 話太忙了。」 蘭登不知所措,感到一陣孤單。奧利韋蒂死了,那位紅衣主教也死了,維多利亞不 見了。他生命中的半個小時就這樣在眨眼之間過去了。 找到維多利亞。蘭登驅逐腦海中的所有雜念,集中精力思考著。他自言自語,你還 來得及。擄走維多利亞的那個殺手還沒有完成任務。在銷聲匿跡之前,他還得再露一次 面兒。最後一個科學祭壇,蘭登心想。殺手還有最後一項任務。土,氣,火,水。 蘭登看了看手錶,還有30分鐘。他從消防隊員身邊走向了貝爾尼尼的雕像《聖特雷 薩的沉迷》。凝視著貝爾尼尼給出的標識,他這次明白無誤地知道了要找什麼東西。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70 這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在那崇高的歷險途中,讓天使來為你指南……就在這位斜 躺著的聖徒的正上方,在鍍金牆上火焰背景的襯托下,盤旋著貝爾尼尼的天使。 那個天使緊緊地攥著一支火紅的長矛。蘭登隨長矛指的方向望去,矛頭指向了教堂 的右側。 一堵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很清楚這支長矛指著的地方無疑在牆外,在遠方,在夜 色中,在羅馬的某個地方。 「那是什麼方向?」蘭登帶著新的發現轉身問消防隊長,「那個方向有哪些教堂? 」隊長困惑不解地說:「有很多,怎麼了?」蘭登皺起了眉頭:「我需要一張市區地圖 。馬上就要。」隊長連忙派人跑出去到消防車上取地圖。蘭登又轉過身看著那尊雕像。 最後一個標識是水,他自言自語道,貝爾尼尼的與水有關的作品。「先生?」一位消防 隊員拿著地圖跑了進來。 蘭登謝過他之後,把地圖攤在了祭壇上。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找對人了,消防部門 的羅馬地圖與自己以前看過的任何一張地圖一樣詳細。 「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人指了指,說道:「巴爾貝裡尼廣場附近。」蘭登又看了一眼天使的長矛以辨明 自己所處的位置。蘭登在地圖上從當前位置向西畫出一條線,幾乎是同時希望也漸漸破 滅。似乎手指每畫過一英吋,他都能看到一個微小的黑色十字形標誌。那些都是教堂。 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教堂。蘭登察看著整張羅馬地圖,視線落在了前三位紅衣主教遇害的 教堂。齊吉禮拜堂……聖彼得大教堂……這裡……看著此刻全都展現在眼前的教堂,蘭 登注意到那些教堂的奇特位置。不知何故,他原本以為那些教堂是隨意地分散在羅馬各 地,但根本就不是那樣。奇怪的是,這3座教堂似乎故意分隔開構成了一個城市般大小 的三角形。 「拿筆來。」他突然說道,連頭都沒抬一下。有人遞了支圓珠筆給他。蘭登將地圖 上的3座教堂圈了出來,心跳開始加速。他第三次察看了那些教堂。那些教堂竟然構成 了等腰三角形!蘭登立刻就想到了一美元紙幣上的那個國璽標誌——包含一隻慧眼的三 角形。可這說不通,他只標出三個點,總共應該四個才對。 那「水」指代的到底是哪裡呢?他仔細考慮著第四個點可能落在三角形周圍的什麼 地方,這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他注意到先前為了尋找天使之矛所指的方向而畫的 那條線恰好通過其中一個地方。他一臉驚愕地圈出了那個點。現在他正看著地圖上四個 被圓珠筆圈出的標記,四點連成一個有點像風箏形狀的粗略菱形。他蹙起了眉頭。菱形 並不是光照派的標誌。他頓了一下,而且……蘭登彎下身子正要查看最後一個標記落在 何處的時候,驚訝地發現第四個點在羅馬著名的納沃納廣場正中心。蘭登突然想到了答 案。蘭登此刻看著的形狀表示的根本不是菱形。那四點之所以形成了菱形只是因為他把 相鄰的兩點連了起來。光照派信奉對立物!他抖動著手,拿起筆將相對的兩點連了起來 。地圖上一個巨大的十字形呈現在他面前。這是十字架!科學中的4大元素就展現在眼 前……一個城市般大小的十字架在羅馬城內展開。疑雲漸漸散去,蘭登明白了答案其實 整晚都擺在眼前!光照派古詩自始至終都在告訴他祭壇是如何擺放的,擺成十字形! 』Cross Rome the mysticelement sunf old!(穿越古代的羅馬之城)這可真是個 巧妙的雙關語。蘭登原先把單詞』Cross(十字架)看成了Across(穿過)的縮寫。他原以 為這是詩人為了押韻而採用的破格手法。但其實遠不止如此!這裡暗藏著另一個線索。 蘭登意識到地圖上的十字形是光照派二元性的最根本的體現。這是一個由科學元素構成 的宗教符號。伽利略倡導的光明之路同時頌揚了科學與上帝。剩下的疑團頓時解開了, 地點在納沃納廣場。 在納沃納廣場的正中央,貝爾尼尼在聖阿格尼斯教堂的外面塑造了他最負盛名的一 件雕刻作品。每位遊客來到羅馬都會去欣賞一番。那就是《四河噴泉》!作為對水的絕 好頌揚,貝爾尼尼的《四河噴泉》歌頌了這個古老世界的四大河流——尼羅河、恆河、 多瑙河與拉普拉塔河。 71 緊張得心跳都加速了水,蘭登心想,這是最後的標識。準確無誤。更為準確的是 ,蘭登甚至還清楚地知道貝爾尼尼設計的噴泉上高聳著一塊方尖碑。 蘭登顧不上身後那群困惑不解的消防隊員,穿過教堂朝奧利韋蒂屍體所在的方向跑 去。 現在是晚間10時31分,蘭登心想,時間很充裕。一整天了,蘭登第一次感覺自己搶 了個先。 蘭登跪在奧利韋蒂身邊,躲在幾張條椅後面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司令的半自動手槍和 對講機。 他知道自己得打電話求助,但絕不是在這個地方打。現在,最後一個科學祭壇的地 址得保密。 蘭登一聲不響地溜出了大門,躲過了此時正成群結隊地湧進教堂的媒體。他穿過巴 爾貝裡尼廣場,在一個隱蔽處打開了對講機。他試著打到羅馬教廷,但只聽到靜電噪音 。那要麼是因為他不在服務區,要麼就是對講機需要某種授權密碼才能撥出電話。他徒 勞地撥弄著複雜的鍵盤和按鈕,突然意識到求助的計劃是行不通的。 蘭登回頭瞅了一眼那座教堂。在鎂光燈和消防車車燈的照射下,團團煙霧在圓屋頂 上盤旋。他思忖著該不該回去求助,但直覺提醒他,多餘的幫助,尤其是未經過訓練的 人的幫忙只會徒增負擔。意識到機會和時間都在悄悄溜走,蘭登下定了決心。他從口袋 裡掏出手槍,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衝到一輛在等綠燈的雪鐵龍轎車跟前,從開著 的窗口用槍指著司機。「出來!」他尖聲喊道。那人戰戰兢兢地下了車。蘭登跳進車裡 握住方向盤,猛踩油門,一下就不見了。 納沃納廣場,《四河噴泉》。廣場上空蕩蕩的。貝爾尼尼設計的這座美輪美奐的噴 泉像帶著可怕的巫術一般在他面前發出「絲絲」聲。石灰華大理石堆成的凹凸不平的假 山,水柱從各洞口噴出來。整座假山刻滿了異教徒的雕像。假山上面矗立著一塊40英尺 高的方尖碑。蘭登向上望去,只見方尖碑的頂上靜靜地棲息著一隻孤零零的鴿子,在夜 空下那只鴿子變成了一個昏暗的影子。 十字形,蘭登心想,仍對作記號的人在羅馬城內的這種安排感到吃驚。這條光明之 路依然完好無損。土,氣,火,水。他沿著這條路走了……從頭走到了尾。還沒到終點 呢,蘭登提醒自己。這條路有5個站,可不是4個。噴泉,這第四個標識總會以某種方式 指向最後的終點——光照派神聖的藏身地——光照派教堂。他想知道那個藏身地是不是 還存在,也很想知道黑煞星是不是把維多利亞帶去了那裡。 蘭登不知不覺地探尋著噴泉上的雕像,想找點線索看那個藏身地在什麼方向。在那 崇高的歷險途中,讓天使來為你指南。他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這座噴泉上並沒有什麼 天使。從他現在站的地方望過去,那裡確實沒有天使……以前也沒見過。《四河噴泉》 是一件異教徒作品,雕刻的都是世俗事物——人類,動物,甚至還有一隻笨拙的犰狳。 天使出現在這裡反倒會顯得極不相稱。 難道不在這裡?凝視著那4塊方尖碑排成的十字形,蘭登一下子握緊了雙拳。就是 這座噴泉。 一輛黑色麵包車從廣場遠處的一條巷子裡開出來的時候,時間剛到晚間10時46分。 蘭登往下蹲了蹲,貓著腰縮在通往聖阿格尼斯教堂的寬闊樓梯附近的陰影裡。他盯著外 面的廣場看了看,緊張得心跳都加速了。繞了廣場整整兩圈之後,那輛麵包車斜轉個彎 朝貝爾尼尼噴泉開去。車開到與水池並排的地方,然後沿池邊一直開到車側面緊靠著噴 泉。隨後車停了下來,推拉門就在打旋的池水上方幾英吋高的地方。 突然,麵包車的推拉門「嘩」的一聲開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人躺在車裡痛苦地扭動 著身子,渾身纏繞著又長又重的鎖鏈。他拚命地掙扎著,一根鎖鏈把他的嘴分成了兩半 ,就像戴上馬嚼子的馬一樣,讓他無法呼救。就在這時,蘭登又看見一個人,黑暗中那 人在被捆著的人身後走動著,好像在做最後的準備。 蘭登拿出手槍,迅速脫下外套丟在地上。他貓著腰朝右邊走去,繞著噴泉在麵包車 的正對面停了下來。他翻過池邊跳進了泛起泡沫的水池。池水齊腰深,冰冷冰冷的。蘭 登咬緊牙關費勁地趟著水往前走著。本來就平滑的池底在鋪上一層人們為求好運而投進 來的硬幣後,就更容易打滑了。他在水裡艱難地走著,藏在了大理石雕塑旁。他躲在巨 型馬的大理石塑像後面,瞇起眼睛向外面望去。麵包車就在15英尺之外,黑煞星在車裡 貓著腰,雙手放在纏滿鎖鏈的主教身上,正要把他從開著的門裡掀到噴泉中。 72 殺手的動作極其出人意料羅伯特·蘭登在齊腰深的水裡舉起手槍從薄霧中走了過來 :「不許動。」他說話可要比拿槍穩多了。黑煞星抬頭看了看。有那麼一會兒,他看起 來有點慌亂,還以為是見鬼了。緊接著,他撇撇嘴,邪惡地笑了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說道:「這樣可以了吧。」 蘭登把手槍抓得更緊了。那位紅衣主教現在一動不動地躺著,看起來精疲力竭,奄 奄一息。「鬆開他。」「別管他了,你是來找那女人的,別裝蒜了。」蘭登不忍就此打 住話題,追問道:「她在什麼地方?」「在某個安全的地方,等著我回去呢。」 她還活著,蘭登有了一線希望。他接著問道:「是不是在光照派教堂?」那個殺手 笑出了聲:「你絕對找不到那個地方。」 蘭登又走近了一些,腳步在水下顯得猶豫不決。黑煞星看起來特別沉著冷靜,雙手 舉起放在頭上,蹲在車的後部。蘭登瞄準了他的胸膛,思忖著該不該簡單地一槍結果了 他。不行,他知道維多利亞的下落,還知道反物質在哪兒,我需要那些信息! 殺手的動作極其出人意料。他抬起雙腿,失重般懸在空中,他穿著靴子的腳踢在紅 衣主教的腰上,將渾身纏滿鎖鏈的主教踹出了車門。那位紅衣主教跌進水池,濺起一片 水花。 蘭登濺了一臉的水,意識到發生的情況時已經太晚了。殺手抓住麵包車的翻車保護 桿,縱身一躍跳了出來。這會兒黑煞星雙腳在前穿過水花朝蘭登飛了過來。 蘭登連忙扣動扳機,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啪」的一聲打穿了黑煞星的左腳尖。他立 刻感到黑煞星的鞋底踩到他的胸口,重重地將他踢倒下去。兩人頓時跌入水中,濺起一 片混有鮮血的水花。 冰冷的池水淹沒了蘭登的身體,他先感到一陣疼痛,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他意識到自己此刻兩手空空,原來手槍剛剛被踢飛了。一頭扎進深水裡,他在粘糊糊 的池底摸索著找那把槍。他抓到一樣金屬物,發現是一把硬幣後就扔掉了。 又摸到金屬物時,蘭登確信自己時來運轉了。這次抓的可不再是一把硬幣。他一把 將其抓住想拿出來瞄準殺手,但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抓住的原來是促使主教下沉的鎖 鏈。那位主教在池底仰頭注視著蘭登,臉上現出了驚恐的神情,看到他的樣子,蘭登嚇 得一時不能動彈。他一頭扎進水下牢牢抓住鎖鏈,想把主教舉出水面。當主教的頭露出 水面時,老人大口吸了幾口氣。緊接著,老人的身體猛地打了個滾,滑溜溜的鎖鏈一下 子從蘭登手中掉了下來。像塊大石頭一樣又沉了下去,消失在泛著泡沫的水中。 蘭登一頭扎進陰暗的水中瞪大了雙眼。他找到了那位主教。這次,當他拽住鎖鏈時 ,鎖鏈從巴格爾主教胸前移開了一下……露出更邪惡的記號……那是烙進肉體的印記。 緊接著,蘭登看見兩隻大腳邁了過來,有一隻還冒著鮮血。 蘭登在貝爾尼尼設計的噴泉的冰冷池水中跟殺手扭打起來,蘭登很清楚他是在為生 命而戰。殺手用力地把蘭登的頭按向池底,蘭登本能地轉了個身掙脫他。但是,這個攻 擊者一把將他扭轉了回來,緊緊地抓住不放。蘭登在水下扭動著身子,在不斷冒出泡沫 的池水中仔細察看池底,想要找到那把手槍。突然,蘭登看到了那樣東西。在他的正下 方,一個細細的黑色圓筒從一堆硬幣底下戳了出來。他伸手就去拿,可在碰到圓筒時, 他感覺那東西摸起來不像是金屬,倒像是橡膠。他拉動圓筒,那根富有彈性的橡膠管「 噗」的一聲甩了過來,像條柔軟的蛇一樣。這條橡膠管大約有兩英尺長,管子的底端還 在不停地冒出長長的一串氣泡。他根本就沒找到那把手槍,那只是噴水池裡的一個無毒 發泡器……黑煞星顧不上腳上的疼痛,把蘭登牢牢地按在不停地翻騰著的池水裡,讓他 動彈不得。蘭登漸漸停止了掙扎。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就是 這樣,黑煞星暗自想道,池水剛灌進肺部時,身體是會變僵硬。他知道這只會持續大約 5秒鐘。 73 那景象簡直令人震驚蘭登堅持了6秒鐘。隨後,完全如黑煞星所料,受害者的身體 立刻變得軟塌塌的。羅伯特·蘭登像只正在放氣的大氣球一樣無力地沉了下去。 黑煞星又把蘭登往水裡按了30秒,感到蘭登的身體在逐漸地自動沉向池底,他終於 鬆開了手。 「他媽的!」黑煞星罵罵咧咧地從噴水池裡爬出來,然後看了看還在流血的腳趾頭 。轉而他想到馬上就可以行樂,便跳進了麵包車。羅馬的任務已經完成,他很清楚什麼 東西能緩解此刻的疼痛。維多利亞·維特勒被綁著,正等他回去。 羅伯特·蘭登躺在《四河噴泉》水池底下的一堆硬幣上,嘴裡還咬著那根橡膠管。 從發泡器管道裡壓出來用於產生泡沫的氣體早已被氣泵污染,他的喉嚨火辣辣地疼。但 他畢竟活了下來。蘭登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匆忙游回巴格爾主教沉下水的地方。找到主 教之後,他彎腰抓起纏在主教身上的鎖鏈,然後開始用力向上拉。主教露出水面後,蘭 登看到主教的眼睛已經朝上翻著鼓了起來。主教已經斷氣,脈搏也不跳了。蘭登把主教 從水中拖到了池中央的大理石假山的洞口處,開始進行救助。他壓住主教那纏著鎖鏈的 胸膛,把灌進肺裡的水壓了出來,然後開始對其進行人工呼吸。5分鐘過去了,他知道 一切結束了。 蘭登從死去的主教身邊重新回到深水裡,覺得身心俱疲。他決定不去想心中的痛苦 ,把以前的事情先放一邊,集中精力思考接下來的一件艱難任務。找到光照派的藏身地 ,救出維多利亞。 蘭登此刻面向貝爾尼尼設計的噴泉中央的假山,滿懷希望地投入到尋找最後一個光 照派標識的工作中。他知道就在這一堆凹凸不平的塑像的某個地方,有個線索指向了那 個藏身地。但是,他察看著這座噴泉,希望很快就破滅了。在那崇高的歷險途中,讓天 使來為你指南。他對眼前的雕像怒目而視。這座噴泉是一件異教徒作品!怎麼可能會有 該死的天使! 蘭登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11時整。在緊張萬分地繞著噴泉又走了一圈之後,他還 是沒什麼發現,挫敗感慢慢襲上心頭。他把頭往後一仰對著夜空發出一聲尖叫。但那聲 尖叫一下子堵在了喉嚨中。 蘭登抬著頭直勾勾地注視著那塊方尖碑。方尖碑的頂端擺放的那樣東西之前他就見 過,可沒去理會。但是這會兒,那東西卻讓他停止了尖叫。那不是天使,一點也不像。 實際上,蘭登剛才都沒把它當作貝爾尼尼噴泉的一部分。他還以為它是活的,棲息在這 個城市裡的高塔上的另一個清潔工。 那是只鴿子。蘭登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把手伸進水底,抓起一把硬幣朝空中 扔了過去。那些硬幣「叮叮噹噹」地砸在了花崗岩方尖碑上,那只鴿子沒有飛走。那只 該死的鴿子竟然是銅鑄的。單獨的一隻鴿子就是異教中和平天使的象徵。這個事實幾乎 是鼓舞著蘭登來到了方尖碑前。貝爾尼尼選用了異教標誌來代替和平天使,這樣他就把 它掩飾在這座異教式的噴泉中。蘭登簡直想不出還有哪個比方尖碑的頂部更高的地方可 以擺放光照派的最後一個標識。 那隻鳥兒是在看著西方。蘭登極力朝鳥兒望的方向看去,但看不到樓房的那一邊, 於是他向上爬去,朝那只鴿子爬去,此刻他似乎整個人都飛了起來。他來到聳立著方尖 碑的平台上,環顧四周,整個羅馬城都呈現在眼前了,那景象簡直令人震驚。 他的左邊,各地媒體的鎂光燈雜亂地圍繞在聖彼得大教堂周圍;右邊,團團煙霧在 維多利亞聖母堂的穹頂上繚繞;前面很遠的地方是波波洛廣場,身後就是第四個也是最 後一個地點。那四塊方尖碑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十字形。 蘭登哆哆嗦嗦地望了望頭頂上的鴿子。他扭過頭看著鴿子面對的方向,然後望向了 遠處的地平線。他立刻就看到了那個地方。答案是那麼明顯,那麼清楚,那麼簡單。 晚間,11時07分。蘭登驅車飛速穿行在羅馬的夜色中。此刻沿著台伯河岸邊的倫戈 特維雷街疾馳,他可以看到目的地如大山一般高聳在右手邊。 天使堡。蘭登知道,數世紀以來,這座城堡曾被羅馬教廷先後用作墳墓、堡壘、教 皇的避難所、敵對教會的監獄,還有博物館。很顯然,這座城堡還有其他房客——光照 派。據傳言,這裡現在有許多秘密入口、暗道和密室。天使及周圍的五角星形的花園都 是貝爾尼尼所為,蘭登對此毫不懷疑。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74 蘭登驚得目瞪口呆蘭登來到城堡巨大的雙扇門前,用力推了推。果然不出所料,大 門根本就推不動。維多利亞,蘭登心想,你在裡面嗎?蘭登繞著外牆快速地跑了起來。 這裡一定還有別的入口! 向西繞過第二堵牆壁,蘭登氣喘吁吁地來到倫戈特雷城堡外的一個小型停車場。在 這堵牆上,他發現了城堡的另一個入口——一扇吊橋式的門——這道門拉了起來,把入 口給堵上了。他又盯著上方的城堡看了看。 停車場的另一邊停著一輛電視台的採訪車。蘭登跑了過去,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人 戴著耳機坐在車廂裡在調節控制桿。蘭登「啪啪」地敲擊著採訪車。那人跳了出來,看 見蘭登渾身濕漉漉的,猛地扯下了頭上的耳機。 「怎麼了,朋友?」聽口音他是澳大利亞人。「我要用一下你的電話。」蘭登極其 激動地說。 那人聳了聳肩,說道:「撥不出去,已經試了整個晚上。全部占線。」蘭登氣得大 罵起來。「看到什麼人進了那裡嗎?」說著他指向了那個吊橋。 「一輛黑色麵包車整晚都在出出進進。」那個澳大利亞人說著。蘭登目光突然牢牢 地落在了採訪車頂上的一個裝置上——安放衛星天線的可折疊支架。他又看了看城堡, 外牆有50英尺高,裡面的堡壘還要高一些。這裡可真是關卡重重。從這裡爬上最高處是 不可能的,但如果他能先翻過這道牆……蘭登轉身面向這位新聞記者,並指著衛星支架 問道:「那東西有多高?」「啊?」那人一臉困惑地回答,「15米,怎麼了?」「把車 開過去,靠牆停下。幫我個忙。」蘭登對他解釋了一番。 一分半鍾之後,羅伯特·蘭登緊緊地抓住衛星支架的頂端,在距離地面50英尺的高 空中隨風搖晃著。他探身出去,抓著外牆頂端爬了過去,落到了低處的稜堡上。「納沃 納廣場,」蘭登大喊道,「他在噴水池裡。」 蘭登看了看表。晚間,11時12分。 蘭登緊貼著城牆內側的石砌斜坡飛奔著衝進了下面的庭院。重新回到地面之後,他 在夜色中按順時針方向繞著城堡跑了起來。他路過三個門廊,可每道門都被堵上了。 蘭登幾乎繞著整座城堡跑了一圈,就在這時他發現一條礫石車道從面前的庭院裡對 直穿過。在車道盡頭的外城牆上,他看見了那道通向城堡外的吊橋式大門。車道的另一 端消失在城堡裡,似乎通向了一條隧道——一個通往城堡中心的入口。蘭登別無選擇, 一頭衝進了那條地道。 地道裡面越來越黑,蘭登在向下走著。在地下轉了一整圈之後,燈光全沒了。聽到 腳步的回聲,蘭登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大房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絲微光……那是 閃光體在周圍反射出的模糊亮光。他伸手朝前走去,摸到了一輛汽車。車內的頂燈一閃 一閃的。蘭登退了回來,一眼認出了這輛黑色麵包車。 接著蘭登看到了地板上的血跡,他意識到這是帶血的腳印。腳步跨度很大,而且血 跡只出現在左腳邊。這是黑煞星的血! 蘭登沿著腳印走到了房間的角落裡,來到角落裡,蘭登發現了一道狹窄的裂縫巧妙 地掩藏在搭接的兩堵牆之間,變為了一道出入口。蘭登悄悄地穿了過去,走進一條地道 。他面前是一塊殘存的木隔板,那塊隔板以前一直是堵在這條地道口的。隔板的後面出 現了一片亮光。 蘭登這時候跑了起來。他攀過木隔板,朝著亮光奔去。這條通道很快又通向了另一 個更大的房間。牆壁上的火把在這裡忽明忽暗。蘭登進入了城堡裡沒通電的房間……這 是遊客們不曾來過的地方。這個房間在白天都會讓人覺得可怕,而在火把的映照下則更 讓人毛骨悚然。 地牢。這裡有許多狹小的牢房,其中一間大牢房地板上丟著黑色禮袍與紅色飾帶。 這就是關押紅衣主教的地方!牢房旁邊的牆上有一道鐵門。鐵門半開半掩,蘭登依稀看 到門後有條地道。他連忙奔了過去,看到刻在拱門上的字:密道,蘭登驚得目瞪口呆。 蘭登多次聽說過這條地道,但從不知道入口究竟在什麼地方。這條狹窄的密道連接 著天使堡與梵蒂岡,長四分之三英里。在梵蒂岡受到圍攻的那段時間,許多教皇都曾從 這裡逃往安全地帶……蘭登恐怕頓時就明白光照派是如何出入梵蒂岡的了。他不覺思忖 著會是哪個知情人出賣了教會,還供出了鑰匙。是奧利韋蒂嗎?是某個瑞士侍衛兵嗎? 76 一把利刃頓時劃破長空直插向他的胸膛蘭登繼續沿著沾有血跡的路前行,走上一段 陡峭的旋轉樓梯。上樓之前,他在一間牢房附近找到了一段4英尺長的鐵棒。 鐵棒的一端已經開裂,很是鋒利。雖然鐵棒出奇的重,但那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合適 的武器。 他希望突然襲擊受傷的黑煞星能使優勢轉向自己這邊。但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 來得還不算太晚。 光照派教堂,蘭登知道他很快就會到達那裡。樓梯越來越窄,蘭登感覺自己快要被 通道給包圍了。蘭登雖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城堡的什麼地方,但卻知道自己就快到頂了 。他想像著城堡上的那個巨大的天使,覺得它就在頭頂的正上方。天使守護我吧,他想 著,一把抓住了欄杆。之後,他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了門。 維多利亞躺在沙發上,感到胳膊酸疼酸疼的。她先前醒過來發現雙手綁在身後時, 還以為自己可以先放鬆一下,然後慢慢解開手上的繩索,但沒時間了。那隻野獸已經回 來了。這會兒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強健的胸肌和在打鬥中留下的疤痕,正站在旁邊俯視著 她。他拿出了一把彈簧折刀,「吧嗒」一下,直接放到了維多利亞臉上。維多利亞看到 了鋼刀片上反射出的自己恐懼的神情。 黑煞星翻轉折刀,用刀背滑過維多利亞的肚皮。冰冷的金屬讓維多利亞打了個寒顫 。黑煞星輕蔑地盯著她,把刀滑到她的內褲腰身裡面。她吸了一口涼氣。他來回地滑動 著那把刀,緩慢而危險……慢慢滑到了下面。緊接著,他探過身子,喘著粗氣對她耳語 。 「這把刀剜出了你父親的眼珠。」那一刻,維多利亞覺得自己簡直能殺人。黑煞星 又翻轉過折刀,挑起她的卡其布內褲準備割開。但他陡然停下來抬頭望著什麼。竟然有 人進了這個房間。 「滾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吼道。維多利亞看不到誰在說話,卻聽出了那人 的聲音。蘭登!他還活著!黑煞星像見了鬼一樣地看著他,說道:「蘭登先生,你一定 是得到了守護天使的保護。」 一眨眼的工夫蘭登就看清了周圍的環境,他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聖地。這個橢圓 形的房間佈滿了熟悉的符號。這裡有五角星形的瓷磚,有畫著行星的壁畫,還有鴿子雕 像與金字塔模型。這是地地道道的光照派教堂。他已經來到了這裡。黑煞星站在他面前 ,像是嵌在陽台上的門框裡一樣。他赤裸著胸膛,正密切注視著被綁住躺在那裡但仍活 著的維多利亞。見到她,蘭登感到一陣欣慰。頃刻間,四目相對,情感的潮水奔湧而出 ——有感激,有渴望,還有一絲歉意。 「我們又見面了。」黑煞星說。他看到蘭登手裡的鐵棒,放聲大笑:「這個時候, 你就帶著那樣東西來找我?」蘭登握緊生蛌瘍K棒向前走去,然後將開裂的那頭直接對 準了黑煞星。他的手被刺得劇痛。「放開她。」黑煞星似乎是考慮了好一會兒。他呼出 一口氣,雙肩垂了下來,這明顯是在表示投降。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出人意料地又迅速 抬起了手臂。蘭登眼前隱隱出現一團黝黑的肌肉,一把利刃頓時劃破長空直插向他的胸 膛。 那一刻,蘭登不知是出於本能還是因為疲憊,雙膝一下子彎了下去,那把飛刀則擦 過左耳,「嘩啦」一聲落在他身後的地板上。蘭登趕忙站起身舉起鐵棒。 「時間還來得及,」蘭登大膽地說,「告訴我儲存器藏哪兒了。羅馬教廷出的價錢 會遠遠高於光照派的。」「你可真幼稚。」蘭登拿鐵棒刺了過去,黑煞星一下子躲開了 。他握起鐵棒繞著長椅走過去,想把黑煞星夾在這個橢圓房間的角落裡。這個該死的房 間竟然沒有角落!真奇怪,黑煞星似乎既不想攻擊也不想逃跑。他只是在陪蘭登玩兒, 冷靜地拖延時間。 手中的鐵棒越來越重,蘭登頓時意識到殺手在等什麼。他這是想耗盡我的體力。這 樣確實很奏效,蘭登一下子覺得身心俱疲,僅靠興奮的神經已無法再讓他保持警惕。他 知道自己得採取行動了。 黑煞星似乎識透了蘭登的心思,又變換了一下位置像是有意要把蘭登引向房間中央 的桌子旁。蘭登目不轉睛地盯著黑煞星,自己漸漸朝著桌子挪去。黑煞星貌似老實地遠 遠朝桌子上瞥了一眼,蘭登極力不去中他這個明顯的圈套。但是,天性佔了上風,他還 是偷偷地瞥了一眼。就這一瞥已經達到了破壞效果。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武器。但那霎時 竟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五章】 76 蘭登的整個人向後翻了過去桌上放著一隻簡易的銅盒子,盒子表面生了一層綠蛂C 這是個五角星形的盒子,盒蓋打開平放著。盒子裡填襯的5個隔開的空格內分別擺著烙 鐵。 那些烙鐵都是用鐵鍛造而成——握著那個牢固的木製把手,人們就能壓印出大幅凸飾 。蘭登清楚地知道那是些什麼凸飾。 ILLUMINATI(光照派),EARTH(土),AIR(風),FIRE(火),WATER(水)。 在盒子裡,那五個烙鐵是沿盒子外圍被放在空格內的。但是,盒子中央還有一個空格。 這個空格裡沒有東西,但顯然是準備用來裝另一塊烙鐵的……這塊烙鐵要比其他的都大 ,還是個正方形。 黑煞星像只捕食的獵鷹一樣突然撲向了蘭登。蘭登想要反擊,卻慢了一拍,黑煞星 早已躲過了他的進攻。蘭登正要收回鐵棒時,黑煞星卻一把伸出雙手搶了過去。 蘭登感覺像是遇上了一場龍捲風。黑煞星此時繞了過去,帶著嘲笑的神情把蘭登逼 到了牆上。蘭登咒罵自己在黑煞星走來走去的時候太粗心大意,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了 。光照派的第六塊烙鐵?他一時不知所措,脫口說道:「我從沒聽說過光照派有什麼第 六塊烙鐵!」「你肯定聽說過。」黑煞星環繞橢圓形牆壁驅趕蘭登時輕聲低笑著說道, 「那是古老元素的一種完美結合。最後一塊烙鐵的設計最為巧妙。不過,恐怕你是再也 見不到了。」 蘭登又後退了幾步,感到黑煞星這是在引他沿牆壁到達某個看不到的地方:「那塊 烙鐵呢?放在哪兒了?」「肯定不在這兒。很顯然,傑納斯才是惟一擁有它的人。」「 傑納斯?」蘭登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光照派的領袖。他很快就要到了。」「光照派的 領袖要來這裡?」「來烙下那最後一個標識。」 蘭登驚恐地看了一眼維多利亞。維多利亞看起來冷靜得有點奇怪,她雙目緊閉,不 理會周圍的世界,呼吸緩慢……最後一個受害者會是她嗎?還是他自己?「少妄想。」 黑煞星看著蘭登的眼睛輕蔑地笑道,「你們只不過是兩個無名小輩。當然,你們會死掉 ,那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我說的最後一個受害者可是個真正危險的敵人。」 蘭登試圖聽明白他所說的話。一個危險的敵人?重要的幾位紅衣主教都已經死了, 教皇也不在了。光照派把他們全給殺掉了。蘭登從他那目空一切的神態中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教皇內侍。 經歷了全部磨難之後,文特斯克教皇內侍已經成為世界人民希望的明燈。今晚,教 皇內侍對光照派所做的譴責勝過各宗教派系理論家們幾十年的努力。顯而易見,他將為 此而付出代價。他就是光照派的最後一個目標。 「你絕不會找到他的。」蘭登駁斥道。「不是我,」黑煞星回答道,然後沿著牆壁 又把蘭登向後逼退了幾步,「那個光榮的使命是專門留給傑納斯本人的。」「難道光照 派領袖打算親手為教皇內侍打上烙印?但現在誰都進不了梵蒂岡!」黑煞星自鳴得意地 說:「要是提前約好的,那就不一樣了。」 蘭登感到一陣迷惑。此時,梵蒂岡惟一期盼就是媒體所講的那個救星——羅奇爾說 過那人的情報信息可以挽救——蘭登突然猶豫了。天哪! 黑煞星得意地笑了起來,無疑是在欣賞蘭登驚人的發現。「我本來也不知道傑納斯 怎樣進去,但我在車裡聽到了廣播——」他笑著說道,「羅馬教廷將伸出雙臂迎接傑納 斯的到來。」 蘭登幾乎要向後跌倒了。光照派的領袖反倒將由皇家儀仗隊直接護送到教皇內侍的 房間裡。可傑納斯是怎麼騙過羅奇爾的呢?羅奇爾是不是也被莫名其妙地捲了進去?蘭 登感到一陣冷颼颼的。自從在秘密檔案館差點窒息而死之後,蘭登就徹底不信任羅奇爾 了。 黑煞星突然猛戳過來,刺向蘭登的腰部。蘭登向後一跳,大動肝火地喊道:「傑納 斯不會活著出來的!」突然,蘭登感到身後的牆壁消失了。隨著一陣涼風襲來,蘭登搖 搖晃晃地退向了夜空。這裡是陽台!他這會兒明白了黑煞星想要做什麼。 殺手渾身湧起一股力量,猛地刺了過來。把蘭登被逼到了欄杆上。欄杆高不過雙腿 ,蘭登一下子感到身後空蕩蕩的。殺手抓住鐵棒,斜壓在蘭登胸前,然後猛地推了一把 。蘭登的整個人向後翻了過去。在翻下樓的時候,蘭登一把抓向欄杆。他倒掛在欄杆上 ,雙腳和一隻手都吊在下面……他竭力抓住欄杆不放。 77 黑煞星向後翻過欄杆墜入夜色中黑煞星將鐵棒舉過頭頂,赫然出現在蘭登上方,狠 命地把鐵棒砸下來。就在鐵棒往上揚時,蘭登感到黑煞星的周圍突然出現了一個光環。 在他身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光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起來……像是一團滾滾而來的火球。 鐵棒剛揚到半空中,黑煞星就鬆開了手,痛苦地尖叫起來。 鐵棒「噹啷」一聲從蘭登身前墜入夜色中。黑煞星慌忙轉過身去,蘭登看到殺手的 後背被火把灼得起了泡。蘭登費勁地爬上來,看到維多利亞此刻正對黑煞星怒目而視。 黑煞星勃然大怒,尖叫著衝向了維多利亞。蘭登一下子躍過欄杆,握緊拳頭猛地捅 在黑煞星後背上那起泡的傷口上。尖叫聲似乎迴盪在通往梵蒂岡的整條路上。 黑煞星呆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痛苦地將後背彎成弧形。維多利亞狠狠地將火把戳 到了他的臉上。火把燒到了他的左眼,絲絲作響。他又尖叫起來,雙手連忙捂在臉上跌 跌撞撞地靠在了欄杆上。蘭登和維多利亞同時撲了過去,二人連推帶擠,黑煞星向後翻 過欄杆墜入夜色中。他們聽到了殺手脊柱斷裂發出的「喀嚓」聲。 蘭登轉過身來,一臉困惑地注視著維多利亞。她腰間和肩上的繩子已經鬆開。她的 眼中閃著地獄般的怒火。 「我可是懂瑜伽術的。」 就在蘭登去天使堡營救維多利亞期間,聖彼得廣場聚集著擁擠的人群。羅馬教廷迫 在眉睫的劫難成了大家最關心的事兒。高高地掛在廣場上空的各家媒體的顯示屏上,此 時都在實況轉播反物質儲存器倒計時的狀況——那是直接從瑞士侍衛隊的安全監控器上 傳送過來的——這全承蒙教皇內侍的幫忙。可儲存器倒計時的景象對於驅散人群不起任 何作用。廣場上的人群望著儲存器內懸浮的那一小滴液態物質。他們這會兒還看得到倒 計時的時間——距離爆炸還有不到45分鐘的時間。 儘管如此,瑞士侍衛兵們一致認為教皇內侍義無反顧地把實情告訴天下人,真算得 上是明智之舉。卡洛·文特斯克教皇內侍已經證明自己是個極具號召力的對手。 在西斯廷教堂裡,莫爾塔蒂主教越來越坐立不安。已經過了11時15分,很多紅衣主 教還在繼續祈禱,但顯然是已被當前的情形攪得心緒不寧。某些紅衣主教開始用拳頭「 彭彭」地敲起了大門。 沙特朗中尉在門外聽到了「彭彭」的敲門聲,卻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一下表,發 現到開門的時間了。羅奇爾上尉早已下過嚴令,他不發話就堅決不能放主教們出來。敲 門聲越來越緊密,沙特朗感到一陣窘迫,他想知道上尉是不是把這事兒全給忘了。自從 接了那個神秘電話之後,上尉的行為一直都很古怪。 沙特朗掏出了對講機:「是上尉嗎?我是沙特朗。時間已經過了,能打開西斯廷教 堂大門了嗎?」 「那扇大門不能開。我可是已經給你下過命令了。」 「是的,長官,我只是——」 「我們的客人馬上就到。帶幾個人上樓,守在教皇辦公室門口,教皇內侍哪兒都不 許去。」 教皇辦公室裡,教皇內侍凝視著火堆,心中默想:主啊,請賜予我力量,施展奇跡 吧。他撥弄著木炭,思忖著自己能不能挺過今晚。 晚間,11時23分。 維多利亞哆哆嗦嗦地站在天使堡的陽台上,正凝視著外面的梵蒂岡。這個世界上最 小的國家人潮擁擠得令人不安,整個國家在紛至沓來的媒體鎂光燈下映射出一片白光。 令她震驚的是,聖彼得廣場上依然擠滿了人群! 「我要回到那裡去。」蘭登斷然說道。 維多利亞轉過了身,滿腹狐疑地問道:「回梵蒂岡嗎?」 蘭登給她講述了光照派領袖——一個叫傑納斯的人竟然要親自出馬來給教皇內侍打 烙印。那將是光照派策劃的最後一次行動。 「梵蒂岡內還沒人知道這事兒。」蘭登說,「我沒辦法聯繫他們,再說,那個傢伙 隨時可能到達。在瑞士侍衛兵放他進去之前,我得先給他們提個醒兒。」 說話間,他們站的陽台開始搖晃起來。一陣振聾發聵的隆隆聲震顫了整座城堡。緊 接著一團白光從聖彼得廣場射過來,刺得他們眼睛都花了。 蘭登看上去一臉的困惑,說道:「到底什麼東西——」 頭頂上傳來了一陣轟鳴聲。 78 從直升機跳板上下來另一個人城堡後面突然飛來一架教會的直升機。在他們正上 方50英尺的地方,直升機隆隆地徑直飛向了梵蒂岡。直升機在鎂光燈的照射下發著亮光 掠過頭頂時,整座城堡都搖晃了起來。伴隨著一團灰塵,直升機落向廣場上人群與教堂 之間的空地,在教堂樓梯底端降落了。 「竟然落在了門口。」維多利亞說道。在白色大理石的映照下,她可以看到一個小 小的人影從教皇皇宮裡出來走向了直升機。要不是那人頭戴鮮紅的貝雷帽,她絕對認不 出那人:「紅地毯式的接待,那是羅奇爾。」 蘭登一拳砸在了欄杆上:「得有人去提醒他們!」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維多利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道:「等一等!」她剛剛還看到了一些什麼,那讓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哆哆嗦嗦地指向了那架直升機。雖然離得這麼遠,她也 絕不會看錯。從直升機跳板上下來另一個人……他行動如此獨特,肯定是那個人。他雖 然坐著,卻能毫不費勁地控制前進的方向,以驚人的速度穿過開闊的廣場。 那是坐在電動輪椅寶座上的君王。他就是馬克西米利安·科勒。 貝爾維迪宮門廳的豪華裝飾讓科勒深感厭惡。單是屋頂上的一片金樹葉很可能就足 以為治療癌症提供一年的研究經費。羅奇爾帶領科勒從殘疾人專用坡道繞遠路進了教皇 宮。 「沒有電梯嗎?」科勒質問道。「沒有電。」羅奇爾指了指周圍漆黑的大樓裡點著 的蠟燭說,「這是我們的搜查戰術之一。」「毫無疑問,這是個失敗的戰術。」 他們來到頂層,然後沿走廊朝教皇辦公室走了過去,這時4名瑞士侍衛兵跑了過來 ,迷惑不解地問道:「上尉,你上這裡來幹什麼?我還以為這個人得到情報——」 「他只對教皇內侍講。」 衛兵們看上去滿臉疑惑,卻也不敢再問。 「告訴教皇內侍,」羅奇爾鏗鏘有力地說,「就說『歐核中心』主任,馬克西米利 安·科勒要在這裡見他。快去。」 「是,長官!」其中一名衛兵說著連忙跑向教皇內侍辦公室,其他人則站在原地不 動。他們看上去很拘謹,打量著羅奇爾說:「上尉,稍等片刻。我們會通報您的客人已 經來了。」 但是,科勒並沒有停下來。他突然轉過去,操縱輪椅繞過了這些衛兵。 科勒知道要實現他此行的目的時間很緊迫。他同樣知道自己今晚可能要死在這裡。 但他驚訝的是自己竟然一點兒都不擔心。他情願付出生命的代價。他的一切都被某些如 文特斯克教皇內侍一樣的人摧毀,為此他這一生忍受了太多的痛苦。 「先生!」衛兵大叫著衝到他面前,在走廊裡站成了一條直線。「你必須停下來! 」其中一名衛兵側向抬起胳膊,擋住了科勒。 羅奇爾走上前去,一臉歉疚地說道:「對不起,科勒先生,稍等一下。未經通報, 誰也不能進入教皇辦公室。」 科勒意識到在羅奇爾看來除了等待別無他法。好吧,科勒心想,我們就等著。 科勒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冷眼凝視了一會兒。今晚我可能因宗教而死,他心想,但這 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那麼一會兒,科勒似乎又回到了11歲,他病倒在床上,感覺像是躺在火炕上一樣 ,難以想像的疼痛折磨著他的身體。父母在他床邊已經跪了整整兩天,他們一直在祈禱 。卻絲毫不理會醫生的警告,醫生說再不用藥孩子可能會癱瘓,但科勒的父母是上帝的 虔誠信徒,根本不相信醫學。在小馬克斯感到自己快要死去時,一個一直在他家堅持坐 了兩天沒走的醫生趁小馬科斯的父母睡著時偷偷給他注射了英格蘭產的一種新藥。幾分 鐘後,馬克斯就感到血管內似乎注入了某種神奇的力量,疼痛漸漸消失了。燒退了,他 的父母聲稱這是上帝的奇跡。但是,當情況表明孩子變成了殘廢時,他們變得非常沮喪 。他們推著孩子去教堂咨詢牧師。牧師難過地說:「看來他不夠忠誠,上帝因此懲罰了 他。」 「科勒先生,」這是那位先跑開的瑞士侍衛兵的聲音,「教皇內侍說同意接見你。 」 科勒咕噥了一聲朝走廊盡頭加速而去:「我要單獨見他。」 「不可能,」衛兵說道,「沒人——」 「中尉,」羅奇爾咆哮道,「會面將按科勒先生的意思辦。」 那名衛兵露出了明顯的懷疑目光。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六章】 79 難道科勒就是傑納斯在教皇辦公室門外,羅奇爾允許衛兵在科勒進門之前對其進行 常規性的檢查。他們手提式的金屬探測器對科勒輪椅上的眾多電子儀器根本不起任何作 用。 他們沒發現粘在輪椅下面的左輪手槍,也沒搜走另一樣東西……科勒知道那件東西將 使今晚一連串的事件有個令人難以忘懷的結局。 科勒進入教皇辦公室的時候,文特斯克教皇內侍獨自跪在一堆快要熄滅的火堆旁祈 禱著。教皇內侍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科勒先生,」教皇內侍說,「你來是為了讓我殉教嗎?」 蘭登與維多利亞急忙衝向梵蒂岡,那條被稱為「密道」的狹窄地道在他們面前延伸 開去。蘭登一邊跑一邊翻來覆去地琢磨那些變幻莫測而又讓人迷惑的情形——科勒,傑 納斯,黑煞星,羅奇爾……第六塊烙鐵?你肯定聽說過第六塊烙鐵。 「科勒不可能是傑納斯!」維多利亞在高架渠內邊跑邊斷然說道,「這不可能!」 「不可能」這個詞,蘭登今晚早就不說了。「我不知道,」蘭登在兩人朝前跑時大 聲說,「科勒有種非常嚴重的怨恨心理,還有某種重大的影響力。」 「這次危機讓『歐核中心』看起來像頭怪物!科勒可從不會給『歐核中心』抹黑! 」 蘭登知道,由於光照派堅持擴大事態,「歐核中心」今晚一度遭到了公眾的強烈置 疑。可是,他不確定「歐核中心」的名譽到底受到了多少損害。來自教會方面的批評對 「歐核中心」而言並不新鮮。實際上,蘭登越想就越覺得這次危機可能反倒讓「歐核中 心」受益。假如這個遊戲只是為了引起公眾的注意,那反物質就成了今晚頭彩的贏家。 地球人可都在談論著這件事兒。 「你知道營銷大師P.T.巴納姆這樣說過,」蘭登扭頭喊道,「『我不在乎你怎麼說 我,只要拼對我的名字就行!』我敢說等著發放反物質技術使用許可證的人已經偷偷排 起了長隊。到了午夜,他們看到反物質的真實威力之後……」 「真不合情理,」維多利亞說道,「公佈科學成果並不是要展示它的殺傷力!對反 物質而言這太可怕了,相信我沒錯!」 蘭登手中的火把這會兒快熄滅了:「那麼或許事實比這還要簡單,也許科勒孤注一 擲,認為羅馬教廷會保守反物質這個秘密——會拒絕證實這一武器的存在而令光照派得 勢。科勒原指望羅馬教廷面對威脅會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可沒想到教皇內侍改變了規 則。」 他們沿著地道衝了過去,維多利亞則沉默不語。 蘭登突然覺得這個設想越來越有道理:「就是這樣!科勒從沒想過教皇內侍的反應 。教皇內侍打破了教廷一貫沉默的傳統,還公開了這個危機。他真的很誠實。老天哪, 他讓電視台轉播了反物質的情況。這真是個英明的決斷,但是科勒根本就沒料到會這樣 。整個事件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光照派的進攻竟然招來了相反的結果。不經意間,這竟促 使教皇內侍成了教會的新領袖。於是這會兒科勒要來殺他!」 「科勒是個雜種。」維多利亞大聲說道,「可他並不是兇手。再說,他絕不可能捲 入暗殺我父親的事件中。」 蘭登的耳邊又響起了科勒的話:在「歐核中心」,許多正統科學家都認為列奧納多 是個危險人物。把宗教與科學相結合是對科學的極大褻瀆。「可能科勒在幾個星期前就 發現了反物質計劃,而且也不喜歡其中涉及的宗教問題。」 「所以他就殺害了我父親?太荒謬了!再說,科勒根本不會知道有這個計劃。」 「也許是你不在的時候,你父親打破你們之間的約定去咨詢了科勒,希望得到他的 指導。你自己也說過你父親對於製造出這種毀滅性物質所牽涉的道義問題深感不安。」 「從科勒那裡得到道義上的指導?」維多利亞輕蔑地問道,「我可不這麼想!再說 了,假如科勒就是幕後主謀,那今天早上他為什麼還費心打電話向你求助呢?」 蘭登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給我打電話可以幫助他掩護自己。他確信危機當前誰 都會認為他脫不了干係,他可能根本就沒想到我們會知道這麼多。」 80 地道毫無預兆地到了盡頭想到自己被科勒利用,蘭登感到一陣憤怒。他的介入使有 關光照派的事件更加可信。整個晚上,他所證明的一切和出版的著作都在被媒體引述。 同樣荒謬的是,哈佛大學的一位教授出現在梵蒂岡,不管怎麼說,這都打消了人們對這 起突發事件的懷疑,還讓全世界的懷疑論者確信光照派組織不僅真實存在,還是一股不 可小覷的勢力。 「英國廣播公司的那個記者,」蘭登說,「他認為『歐核中心』是光照派新的藏身 之地。」 「什麼!」維多利亞說著在後面絆了一跤。她站起身繼續跑著問道:「他竟然這樣 說?!」「他在播新聞時說的。他把『歐核中心』比作共濟會的據點——共濟會是個合 法組織,無意中卻窩藏了光照派兄弟會的人。」「天哪,這會毀了『歐核中心』的。」 蘭登並不那麼認為。不管怎樣,這種推測突然顯得並沒那麼牽強。「歐核中心」是 最佳的科學港灣,是來自十多個國家的科學家們的總部。他們似乎有用不完的民間籌款 ,而科勒正是他們的主任。 科勒就是傑納斯。 「假如科勒沒捲進去,」蘭登質疑,「那他來這裡幹什麼呢?」「可能想來阻止這 個瘋狂的行為,來表示支持。他可能已經查明了誰知道反物質計劃的下落,就過來把這 個信息公之於眾。」 「那個殺手說他是來給教皇內侍烙上烙印的。」「有點兒主見吧!這樣等於是自殺 ,科勒絕不會活著出來。」 蘭登考慮了一下她的話。也許那正是問題所在。 一道鐵門的輪廓隱約顯現在前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蘭登嚇得屏住了呼吸。但是 來到跟前,他們發現那把老式鎖竟然打開了並掛在門上,門可以順暢地開閉。 蘭登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意識到正如他所料,這條古地道最近還在使用。最近 就在使用,早些時候那4位受驚的紅衣主教就是從這裡被偷偷帶走的。 他們繼續奔跑著,蘭登感到他們已經穿過了梵蒂岡的外城牆。他不知道這條古地道 通到梵蒂岡境內的什麼地方。通到花園?通到聖彼得大教堂?還是教皇的官邸? 就在那時,地道毫無預兆地到了盡頭。 一道笨重的大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是一道鉚接的厚厚的鐵門。藉著火把剩下的 最後一絲搖曳的火光,蘭登看到這道門表面非常光滑——門上沒有拉手,沒有門環,沒 有鑰匙孔,也沒有鉸鏈。這裡過不去。 蘭登頓時感到一陣驚慌。用建築師的話來說,這類罕見的門叫做單面門,可用於安 全防衛,只有一面能開門——就是另一面。蘭登的希望漸漸破滅……手中的火把也快熄 滅了。 他看了看表。米奇牌手錶發出了亮光。晚間,11時29分。 隨著一聲失望的尖叫,蘭登揚起火把猛地砸起了鐵門。 事情有點不對頭。 沙特朗中尉站在教皇辦公室門外,從與他一起站崗的侍衛兵那不自在的姿勢中,他 意識到大家都焦慮不安。羅奇爾說,他們守護的這次私人會面會讓梵蒂岡免遭滅頂之災 。但是,沙特朗不明白羅奇爾的行為為什麼如此古怪。 在過去的幾小時裡,羅奇爾的決斷一點都不合情理。 會面進行時應該有衛兵在場!沙特朗心想。他聽見馬克西米利安·科勒進門後上了 門閂。為什麼羅奇爾允許他這樣做? 但是有些事情更讓沙特朗迷惑不解。那些紅衣主教依然鎖在西斯廷教堂內。這樣做 簡直是瘋了。教皇內侍可是早在15分鐘之前就想把他們疏散!羅奇爾否決了這一決斷, 卻沒有通報教皇內侍。 只剩半個小時了,羅奇爾藉著大廳枝狀燭台上那昏暗的燭光,謹慎地看了看瑞士計 時器,心想,拜託快點吧。 沙特朗真希望自己能聽見門裡的人在談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出乎意料的響聲打斷了沙特朗的思緒。這時「彭彭」的撞擊聲 ,正從大廳下面傳來,聲音遙遠而沉悶,卻又連續不斷。羅奇爾一下子抬起了頭。這位 上尉轉向沙特朗,低頭示意他看地板。沙特朗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打開電筒過去調查 。 「彭彭」的響聲似乎是從牆角附近傳來,在克萊門蒂娜廳的後面。那後面只有一個 房間——教皇的私人藏書室。 81 眼前的景象簡直令人驚愕沙特朗匆忙跑到藏書室門口。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門上的 把手,擰了一下。門是鎖著的。他把耳朵湊到門上聽了聽,他聽到說話聲!有人在叫喊! 沙特朗也受過訓練,知道要當機立斷,他側向伸出胳膊,對準門閂「啪」地開了一 槍,木門閂應聲而碎,門開了。 那個撞擊聲這會兒越來越清晰了。沙特朗拿電筒朝房間裡傳出聲音的方向照了過去 。在座位區的後面,一道巨大的鐵門出現在最裡面的牆壁上,看起來像保險庫一樣密不 透風。門上有4把大鎖。門正中央蝕刻的那個小字讓沙特朗目瞪口呆:密道。 沙特朗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裡看了看。這是教皇的秘密逃亡通道!這條通道已多年不 用了!誰還會在門內「彭彭」砸門呢? 沙特朗拿電筒在門上輕叩了一下,門內傳來了一陣低沉的歡叫聲。砸門聲停止了, 但叫喊聲更大了。有道門作屏障,沙特朗難以聽清他們的話。 「……科勒……騙……教皇內侍……」「你是誰?」沙特朗尖叫道。「……蘭登… …維多利亞·維……」那聲音在尖叫,「門……開……!」 沙特朗看了看那道鐵門卻發現可能得用炸藥才能打通這道門。「打不開!」他尖叫 道,「太厚了!」「……會面……阻止……皇內侍……危險……」 沙特朗心跳加速,轉身就要跑回教皇辦公室。可剛一轉身,他就停了下來。他凝視 著門上某個東西……這比門後面傳來的信息更讓他震驚。那麼多鎖的鑰匙孔裡竟然都插 著鑰匙。沙特朗滿腹狐疑地眨了眨眼睛。這條密道根本就不是幾百年沒人用! 沙特朗一把接一把地開著那些鎖。最後一個門閂滑開的時候,沙特朗一把拉開鐵門 ,他抓起電筒,照亮了那條密道。 羅伯特·蘭登與維多利亞·維特勒看起來像幽靈一樣搖搖晃晃地走進藏書室。二人 雖衣著凌亂而且疲憊不堪,但好歹還活著。 「馬克斯·科勒在哪兒?」蘭登詢問道。沙特朗指了指,說道:「在單獨會見教皇 內——」 蘭登和維多利亞從他身旁擠過去跑進了漆黑的大廳。沙特朗不自覺地跟在後面跑了 過去。羅奇爾明顯是聽到他們來了,因為他們來到教皇辦公室門口時,羅奇爾早已成保 護姿態站著,還拿槍瞄準了他們,喊道:「回去!」 「教皇內侍處境危險!」蘭登大叫著漸漸停住了腳步,雙手舉起來投降,「快開門 !馬克斯·科勒要殺教皇內侍!」羅奇爾看起來一臉憤怒。「開門!」維多利亞說道, 「快點!」 但這已經晚了一步。教皇辦公室裡面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那是教皇 內侍在尖叫。 這種正面衝突瞬間就結束了。 沙特朗走過羅奇爾身邊,「啪」的一槍打開教皇辦公室大門的時候,文特斯克教皇 內侍還在尖聲呼叫。幾名侍衛兵一擁而入,蘭登與維多利亞則緊隨其後跑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簡直令人驚愕。 房間裡只點著一支火把和一堆快要熄滅的火。在壁爐近旁,科勒艱難地站在輪椅前 。他揮舞著手槍瞄準了教皇內侍,教皇內侍則躺在科勒腳邊的地板上,痛苦地扭動著身 子。他的長袍已被撕破,袒露的胸膛被灼燒得發黑。從房間的另一側望過去,蘭登根本 看不清楚那個烙印,但一大塊正方形烙鐵卻放在了科勒近旁的地板上。那烙鐵依然泛著 紅光。 兩名瑞士侍衛兵毫不猶豫地採取行動,「啪」地開了槍。子彈「嗖」地打進科勒的 胸膛,他向後倒下去跌進了輪椅裡,胸口流出汩汩鮮血。 蘭登和維多利亞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 依然在地上扭動著身子的教皇內侍滾向了羅奇爾,驚駭的神情如早期行巫搜捕者陰 魂附體一般,食指指向羅奇爾大聲喊出一句話:「光照派的人!」 「你這個畜生!」羅奇爾說著奔向了他,「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畜——」 這次沙特朗憑直覺反應,對準羅奇爾的後背連開3槍。這位上尉臉朝下摔在了地磚 上,倒在血泊中死去了。沙特朗和衛兵一個箭步衝到教皇內侍身邊,只見他緊緊地抱住 身體,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起來。兩名衛兵看到教皇內侍胸前的烙印都發出了恐怖的驚 叫。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七章】 82 他耳語般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蘭登感覺精神錯亂地穿過了房間。一位殘疾的科學家 為了烙下最後一個符號,竟然飛到梵蒂岡給教會的最高統帥打上了烙印。 蘭登朝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走了過去。大家都在照料著教皇內侍,蘭登感覺落 在科勒輪椅旁的地板上還冒著煙的那塊烙鐵把他吸引了過去。那就是第六塊烙鐵?蘭登 走得越近,越感到不解。看起來那是一大塊正方形的烙鐵。 蘭登跪在科勒身旁伸手去拿那塊烙鐵。烙鐵依然散發著熱氣。蘭登抓住木把手將那 塊烙鐵拿了起來。他不知道會看到什麼,但那塊烙鐵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蘭登困惑地盯著它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卻什麼也沒看明白。這只是一塊由毫無意義 的花體字組成的正方形。這就是設計得最為巧妙的烙鐵?蘭登把烙鐵拿在手裡轉著看了 看,看出了這是個對稱圖形,卻看不懂什麼意思。 有隻手搭在了蘭登的肩頭,他還以為是維多利亞就抬頭看了看。但是,這隻手是血 糊糊的。原來是科勒從輪椅上伸出了手。 蘭登連忙丟下烙鐵,踉蹌著站了起來。科勒竟還活著! 這位奄奄一息的主任倒在輪椅裡,他喘著氣已經說不出連貫的話了。科勒正視著蘭 登,與早些時候在「歐核中心」迎接蘭登時的目光一樣,還是冷眼凝視。在即將死去的 時候,他的目光顯得更加嚴厲,憎惡與仇恨全都暴露無遺。 這位科學家顫抖了一下,房間裡的其他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教皇內侍身上,蘭登想 大叫卻沒能叫出來。科勒費盡力氣抬起胳膊,從輪椅的扶手上扯下一個小小的裝置。那 東西有火柴盒般大小。他哆哆嗦嗦地遞了過來,耳語般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把這個 給——給……媒——媒體。」他突然一動不動地倒了下去,那個裝置隨之也掉在了大腿 上。 蘭登認出了那是一種新款的微型掌上攝錄機。科勒顯然是錄下了什麼臨終遺言想讓 媒體播報出去……趁沙特朗還沒看到科勒的攝錄機,蘭登把它悄悄地放到了外套最裡層 的口袋裡。 教皇內侍的聲音忽然打破了這裡的寂靜。他正試著坐起身來。「紅衣主教。」他對 著沙特朗急促地說道。 「還在西斯廷教堂裡!」沙特朗驚叫道,「羅奇爾上尉下令——」「疏散……馬上 。疏散所有人。」沙特朗派了一名衛兵跑出去放主教們出來。 教皇內侍痛苦地扭歪了臉,喊道:「直升機……門外……送我去醫院。」 晚間11時39分,蘭登、維多利亞和兩名士兵抬著教皇內侍走出了聖彼得大教堂。強 烈的燈光一下子刺得他雙眼發燙。鎂光燈從四面八方閃了起來。在他前面,人群的上方 彙集了許多電視屏幕。 這座氣勢宏大的台階的底端就是廣場,站在最上面的台階上,蘭登感覺像是世界最 大的舞台上的不大情願出場的演員。在這片耀眼的燈光後面某個地方,他聽到直升機的 空轉聲和成千上萬人的叫喊聲。在左側,紅衣主教們現在正往廣場上疏散。看到樓梯上 此刻展現的情景,他們都滿臉悲傷地收住了腳步。 蘭登看到格利克與麥克麗此刻朝著他們跑了回來,麥克麗扛著攝像機還在拍攝。只 花了2秒的時間,像同步收到了信號一樣,在廣場電視屏幕上,每一個展示倒計時時鐘 與梵蒂岡的專家的畫面都被切換了,開始轉播同樣的畫面——教皇內侍那軟塌塌的身體 的特寫鏡頭。 就在那一刻不可思議的事兒發生了。 像一下子從夢魘中甦醒過來了一樣,教皇內侍突然睜開雙眼,猛地坐直了身子,滑 到了地上。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沒有摔倒。他站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他看起來迷迷糊糊 地站了一小會兒,緊接著在大家還沒來得及攔住他時,就朝前傾斜著身子踉踉蹌蹌地衝 下樓梯奔向麥克麗。披在他身上的長袍一下子散開,從肩頭滑落到了腰間。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急促的驚呼聲,這種聲音似乎瞬間傳遍全球而後又返回了這裡。 攝像機還在轉動,閃光燈「啪啪」地打開了。各地的電視屏幕上都展示了教皇內侍那烙 傷的胸膛,畫面極具衝擊力,內容詳細得可怕。有些電視台甚至靜止畫面,然後將其旋 轉180度觀看。 這是光照派最後的勝利。 83 誰也沒有料到結局竟然是這樣蘭登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上的那個烙印。儘管這是他 早些時候拿著的那塊正方形烙鐵打下的烙印,但他此刻似乎看明白了,看得極其明白。 那個烙印有種令人敬畏的力量,那股力量如同一列火車一樣撞擊著蘭登的心。 確定空間方向——蘭登早把符號學裡的這條基本原理忘得一乾二淨。正方形在什麼 情況下不是正方形?他同樣不記得那塊烙鐵同橡皮圖章一樣,其印記看起來與自身根本 就不同,他們的方向是相反的。蘭登一直看的都是烙印的反面! 吵鬧聲再次傳來,光照派的那句古老引言反射出另一層含義:「一個完美的菱形, 由古老的自然元素組成,設計之精美令任何見到它的人歎為觀止。」蘭登現在知道了此 言不虛。 Earth(土),Air(風),Fire(火),Water(水)。這就是光照之星。 教皇內侍受了外傷之後神情似乎有點恍惚,他彷彿中了邪一般突然變得強勁有力。 他開始胡言亂語,開始和看不見的神靈竊竊私語,抬頭望著夜空,然後雙臂舉向上帝。 「說吧!」教皇內侍對著天空大叫,「對,我聽得見你說話!」維多利亞嚇得臉色 煞白。「他受了驚嚇,」她說,「產生幻覺,以為自己在和上帝對話!」 在他們下面的台階上,奇尼特·麥克麗泰然自若地拍攝著,她拍攝的景象立刻就出 現在身後廣場那邊的大屏幕上……感覺像是露天電影院循環放映著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 悲劇片。 整個場面感覺很宏大。教皇內侍衣著撕破的長袍,胸前烙著燒焦的印記,看起來真 有點像是歷盡艱難打贏所有比賽的拳擊冠軍在這一刻展示著他的勝利。他對著天空吼道 :「上帝,我聽得見你說話!」人群頓時鴉雀無聲。有那麼一會兒,似乎整個地球都安 靜了下來……電視機前的每一個人都呆若木雞地屏住了呼吸。 「謝謝你,上帝!」教皇內侍大叫道。如同暴風雨天鑽出的太陽一般,他的臉上露 出了喜悅。「謝謝你,上帝!」 教皇內侍又從怪異的狀態轉變了回來,此刻他容光煥發。抬頭望著天空,他還在拚 命地點著頭。他對著天空叫喊:「在這塊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會!」這人顯然是瘋 了。 全世界的人都像被符咒鎮住了似的,默默地注視著這裡的一切。無論如何,誰也沒 有料到結局竟然是這樣。伴隨著最後一次歡呼,教皇內侍轉身又衝進了聖彼得大教堂。 晚間,11時42分。護衛隊發瘋般地扎進大教堂去尋找教皇內侍。 他會死在這裡的,蘭登想著,一個箭步跨過門檻衝進漆黑而空置的教堂。「教皇內 侍!別進去!」 維多利亞與衛兵們立刻趕了過來。電筒雖已打開,但這會兒幾乎沒電了,人們只看 見圓柱與光禿禿的地板,哪裡也不見教皇內侍的蹤影。「教皇內侍!」沙特朗大叫道, 聲音中透著恐懼,「等一等!先生!」 身後門口處傳來的一聲喧嘩讓大家都扭過了頭。奇尼特·麥克麗的大塊頭搖搖晃晃 地穿過了入口。她肩上扛著攝像機,攝像機上閃爍的紅燈顯示其還在拍攝中。格利克跟 在後面跑著,手裡拿著話筒,叫喊著讓她慢點跑。 麥克麗擰開攝像機上的開關,攝像機頂上的聚光燈「啪」的一聲亮了起來,刺得大 家睜不開眼睛。教堂裡周圍30碼都給照亮了。就在這一刻,教皇內侍的聲音迴盪在遠處 某個地方。「在這塊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會!」 麥克麗將攝像機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在聚光燈無法照到的遠處的黑暗裡,一件 黑色衣服被吹開,露出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正向著主過道的盡頭跑去。盯著那個奇怪的 身影,大家都猶豫了片刻。緊接著一下子全跑了過去。一行人氣喘吁吁地跟隨教皇內侍 在穿越長長的聖彼得大教堂主過道後,來到了史前墳場的入口。 蘭登跑向教皇內侍,只見教皇內侍費力地搬起了那道柵欄。一條狹窄的通道展現在 眼前。教皇內侍正要朝那個洞口走去,蘭登上去抓住他那裸露的肩膀,一把將他拽了回 來。 84 一切頓時都明朗了起來「神父,」蘭登盡可能平靜地懇求道,「你不能下去。我們 得離開這裡。」 「我的孩子,」教皇內侍說道,他說起話來神志清醒得讓人感到害怕,「我剛才得 到預言,知道反物質在什麼地方。」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教皇內侍轉身面對大 家,說道:「在這塊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會。這就是那個預言,意思非常清楚。」 教皇內侍現在飛快地說:「光照派把他們的毀滅性工具放在了這座教堂的奠基石上 。就在地基上。」他示意大家向樓梯下面看去,接著說:「就在建起這座教堂的那塊磐 石上。我還知道那塊磐石在哪裡。」 蘭登確信他早就該制服教皇內侍,然後帶他出去。教皇內侍看起來神志清醒,實際 上卻在胡說八道。「神父,這句引文是個比喻!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磐石!」 教皇內侍很奇怪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說道:「確實有那塊磐石,我的孩子。」他 指了指那個洞口,接著說道:「彼得就是那塊磐石。」蘭登一下子愣住了。一切頓時都 明朗了起來。 彼得對上帝堅信不移,於是耶穌就稱其「磐石彼得」——這座教堂就是建立在這位 擁有堅定信念的教徒肩頭。蘭登意識到,就是在這個地方,彼得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早 期的基督徒在他的墳墓上建了座小小的神龕。隨著基督教的發展壯大,這座神龕越來越 大,最終形成這座宏偉的教堂。整個基督教信仰確實是在聖彼得身上逐漸形成的。那塊 磐石就在這裡。 「反物質在聖彼得陵上。」教皇內侍清楚地說道。還沒等大家回過神來,教皇內侍 突然一個轉身,敏捷地抓起了油燈,朝洞口奔了過去。 維多利亞憑直覺判斷教皇內侍可能是對的,這個判斷讓她感到驚訝不已。把反物質 放在地下三層樓那麼深的地方,這樣做幾乎算得上是高尚而慈悲。在地表深處反物質的 大爆炸會受到一定的遏制。這樣就不會有熱氣衝擊波,不會有飛起的炮彈碎片傷及旁觀 者,不過是在上帝的這塊土地上留下一個缺口罷了,那座高聳的大教堂也會坍塌成彈坑 。 預言,這個無法證明的事物,維多利亞仍在努力去理解它。上帝真的與教皇內侍交 流過嗎? 維多利亞向著地下更深的地方衝了過去,她頓時變得警覺起來。這時她意識到自己 非常清楚教皇內侍的意圖。經歷過的任何事情都沒有這件事兒讓她覺得害怕。 「教皇內侍,不能那樣!」維多利亞對著通道的另一端喊道,腦海中浮現出眾人圍 在梵蒂岡四周的情形,她一下子變得極度驚恐,說道:「要是把反物質帶上去了……大 家必死無疑!」 「教皇內侍!」蘭登也跟著大叫一聲,感覺自己從油燈上方跳了過去,「就讓反物 質留在那裡!我們別無選擇!」 蘭登說的這些話就連他自己都不信。他不僅接受了教皇內侍關於神靈預言反物質存 放地點的說法,而且還在遊說他們炸毀聖彼得大教堂——這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建築之 一……以及裡面所有的藝術品。 但是人群還在外面……這是惟一的辦法。 教皇內侍端著油燈陡然停下來,蘭登趕忙跟了過去。 一道帶有三顆頭骨浮雕的鐵門擋在了樓梯的盡頭。教皇內侍在那兒正要推開那道門 ,蘭登一下子跳過去把門關上,擋住了教皇內侍的去路。 沙特朗一把抓住蘭登,說道:「放教皇內侍過去!」 「不行!」維多利亞在樓梯上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們得馬上離開!你決不能把反 物質從這裡拿走!要是你把它帶了上去,外面的人都難逃一死!在地表發生爆炸造成的 危害要比在下面這個地方嚴重得多!」 教皇內侍明亮的碧眼看著她,清醒地說道:「誰說要在地表爆炸了?今晚不會再有 死亡了。我不讓你們任何人與我作伴,你們可以走了。我只求你們不要干涉上帝的召喚 ,讓我去做上帝召喚我做的事情。」教皇內侍語氣強硬起來,接著說道:「我要拯救這 座教堂,我能做到,我以生命起誓。」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八章】 85 教皇內侍一把將反物質抓在手裡晚間,11時51分。史前墳場的字面意思是「死亡之 城」。 羅伯特·蘭登雖然讀過有關這個地方的介紹,但對於見到的景象還是沒有絲毫的心 理準備。地下的這個巨窟裡到處都是快要倒塌的陵墓,像是地面山洞裡的小洞穴。空氣 中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一條難走的棋盤式的狹窄走道在漸漸腐朽的陵墓之間蜿蜒盤旋 。 死亡之城,蘭登感覺自己似乎游離於學術上的驚人發現帶來的震驚與單純的害怕心 理之間。他和其他人沿著迂迴的走道奔向了墳場更深處。我有沒有做對選擇呢? 維多利亞沉默不語,但蘭登知道他們在想著同樣的事情。如果教皇內侍錯了,9分 鐘的時間絕對來不及逃出該死的梵蒂岡。 他們還在陵墓之間穿梭著,蘭登感到雙腿都快跑不動了,他驚訝地注意到大家正沿 著斜坡向上爬。漸漸明白怎麼回事之後,蘭登感到冷徹心扉。腳下是耶穌時代的地貌, 他這是在攀爬原始的梵蒂岡山! 接近山頂時,史前墳場的路在一道土牆前突然中斷了。那上面有個小小的標記:聖 陵。這就是聖彼得陵。在牆上齊腰高的地方,一道入口出現在教皇內侍面前。他凝視著 洞裡,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笑容。他聽到其他人在後面快要爬上山頂。放下手裡的油燈, 他跪下祈禱。謝謝你,上帝。一切就要結束了。 在外面廣場上,莫爾塔蒂主教周圍是一臉驚駭的紅衣主教,他抬起頭注視著電視屏 幕上展現的地下墓穴裡的戲劇性場面。他已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 他剛才看到的景象了嗎?上帝真的和教皇內侍對話了嗎?反物質真的會出現在聖彼得— —「快看!」人群中有人驚訝地喊道。莫爾塔蒂抬頭看了過去。畫面是從教皇內侍身後 拍攝的,他正跪在泥地上做著禱告。他前面的牆上有個粗陋的洞口。洞口裡,一口赤褐 色的棺材躺在了古老的碎石堆裡。 聖彼得陵墓頂上有個東西。 反物質儲存器。那個東西就在那裡……藏在史前墳場最黑暗的地方。 莫爾塔蒂一臉驚愕地注視著那個透明的圓柱體,只見那滴液態物質依然懸浮在瓶中 央。儲存器上的電子顯示屏進入了最後5分鐘的倒計時,儲存器周圍的洞室裡閃爍著紅 光。莫爾塔蒂在身上畫著十字,確信這是他這一生見過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教皇內侍突然站起了身,一把將反物質抓在手裡,轉身跑向其他人,臉上透出一股 專注的神情。他從其他人身旁擠過去,沿著來時的路衝下史前墳場,奔下山去。 屏幕上,維多利亞·維特勒嚇呆了,大叫:「你這是去哪兒!教皇內侍!我還以為 你說——」 「要有信仰!」他大叫著跑開了。這時,英國廣播公司的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面像是 坐過山車時的景象,不斷有人在拐彎轉圈兒。混亂的人群尾隨教皇內侍穿過那片幽暗處 ,踉踉蹌蹌地奔回史前墳場入口,畫面上快速閃現著人們困惑與驚愕的表情。 在外面的廣場上,莫爾塔蒂發出一聲可怕的驚叫:「難道他要把那東西帶到這裡來 嗎?」 教皇內侍的形象頗具英雄色彩地出現在世界各地的電視屏幕上,他把反物質拿在身 前,衝出史前墳場來到地面上,喊道:「今晚不會再有人死了!」可是,教皇內侍錯了 。 教皇內侍衝出聖彼得教堂大門的確切時間是夜裡11時56分。他踉踉蹌蹌地走到那片 耀眼的鎂光燈下,成為世界的焦點,像捧著某種神聖的謝恩祭品一樣把反物質放在了身 前。燈光刺得眼睛發痛,他看到廣場電視屏幕上自己的樣子:上身赤裸,傷痕纍纍,像 個高大的巨人。聖彼得廣場上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鬧聲。 把我們從邪惡中解救出來吧,他低聲說道。 教皇內侍此刻聽見其他人在後面跟了過來……他在屏幕上看到他們漸漸逼近。攢足 最後一絲力氣,他將反物質高高地舉過頭頂。緊接著,作為對胸前的光照派烙印的蔑視 ,他將裸露的胸膛一挺,猛地衝下樓梯。 勝敗全在此一舉。 86 思忖著教皇內侍打算把儲存器丟向何處只剩下4分鐘了……蘭登猛地衝出大教堂,幾乎 什麼都看不見。 無數盞鎂光燈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他只能依稀辨認出教皇內侍在他正前方飛奔著 下樓。在耀眼的鎂光燈的映照下,教皇內侍頓時顯得很神聖,有點兒像是現代神明。 他昂首挺立,一邊帶著那個毀滅性武器跑向人群,一邊大聲呼籲全世界的人要有信 仰。 「神父!」蘭登在他身後尖叫道,「沒地方可去了!」「朝天上去!我們忘了朝天 上去!」 就在那一刻,看著教皇內侍要去的地方,蘭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然燈光刺目他 無法看到那樣東西,卻知道他們的救贖之路就在頭頂上空。繁星點點的意大利天空,這 就是他們的脫險之路。 教皇內侍曾傳令載他去醫院的那架直升機就停在正前方,飛行員已經坐在駕駛艙裡 ,螺旋槳在空檔狀態下嗡嗡作響。教皇內侍朝直升機奔了過去,蘭登頓時感到莫大的喜 悅。蘭登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很多念頭……在世人困惑的目光下,教皇內侍跑到直升機 駕駛艙近旁,猛地拉開了艙門說:「出來,孩子!馬上出來!」 那名侍衛兵一下子跳了出來。 教皇內侍看了看高高的駕駛座,一把將儲存器塞進他手中,說道:「拿住這個東西 ,我進去後遞給我。」 教皇內侍抓住東西往上攀時,聽到羅伯特·蘭登一邊朝直升機跑了過來,一邊興奮 地尖叫。現在你明白了吧,教皇內侍心想,現在你相信上帝了吧! 教皇內侍鑽進直升機駕駛艙,調整幾個熟悉的控制桿,然後轉身要從窗戶上取回儲 存器。但剛才還拿著儲存器的那名侍衛兵卻兩手空空地站著。「他把東西拿走了!」那 名侍衛兵大叫道。教皇內侍感到心頭一緊,問道:「誰?」 那名侍衛兵指了指蘭登。 這個儲存器竟然那麼重,羅伯特·蘭登對此大吃一驚。他跑到直升機的另一邊,跳 進後艙,緊接著衝著前排座位上的教皇內侍喊了起來:「起飛吧,神父!你開飛機,我 來扔儲存器!沒時間了!」 教皇內侍一時驚呆了,鎂光燈照在駕駛艙上,他那佈滿皺紋的臉上顯出了一絲不快 。「我自己能行,」他輕聲說道,「我應該獨自來做這件事。」 蘭登根本就沒聽。他低頭看了看儲存器,上面的數字嚇得他屏住了呼吸。「就3分 鐘了,神父!3分鐘!」 這個數字讓教皇內侍似乎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毫不猶豫地回過頭來操縱著飛機。 伴隨著一陣嘎嘎的轟鳴聲,直升機起飛了。 透過滾滾飛揚的塵土,蘭登看到維多利亞朝著直升機跑了過來。他們四目相對,然 後她就像逐漸下沉的石塊一樣消失不見了。 在直升機內,發動機隆隆的響聲與從開著的機艙門裡灌進的風聲匯成一陣震耳欲聾 的聲響,蘭登快沒有知覺了。教皇內侍把直升機開得確實是越來越快了,聖彼得廣場上 的那片亮光在他們下面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在一片城市的燈火中光 芒四射。 「還剩下兩分鐘!」蘭登大叫道,思忖著教皇內侍打算把儲存器丟向何處。 城市的燈光在他們下面向著四面八方散開了。在遙遠的西方,蘭登看到了地中海海 濱那閃著亮光的輪廓。那片海看起來比蘭登想像的離得更遠。蘭登轉過頭透過駕駛艙的 玻璃直視前方,綿延起伏的羅馬山麓丘陵的影子在夜色下隱約可見。再往北大約一英里 ,那些丘陵就成了一片黑暗。那裡沒有絲毫亮光——只有大片黑暗區域。那裡什麼都沒 有。 採石場!蘭登心想,那裡是羅馬採石場! 蘭登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片貧瘠的土地,意識到那個地方相當大。他們離那裡似乎 也很近,顯然那裡就是教皇內侍準備用來爆炸反物質的地方!可奇怪的是,直升機猛地 衝入雲霄,蘭登意識到他們根本就沒有靠近採石場。他匆匆瞥了一眼機艙門外的景象以 辨明自己所處的位置。他感到一陣恐慌,他們竟然還在梵蒂岡的上空! 熾天使書城
【第十九章】 87 接著爆炸發生了「教皇內侍!」蘭登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們飛得夠高了 !你得開始往前飛了!我們不能又把反物質丟在梵蒂岡的上空!我們還有不到兩分鐘的 時間!」蘭登展示著反物質儲存器大叫道,「我看到那個地方了!羅馬採石場!就在北 面一兩英里!我們沒有——」 「不行,那裡太危險,很抱歉。」直升機還在繼續爬升,教皇內侍扭過頭沖蘭登悲 傷地說,「我真希望你沒有來,我的朋友。你成了最後一個作出犧牲的人。」 蘭登頓時明白了過來。他極度驚恐地說道:「可……我們總得去個地方呀!」「去 天上,」教皇內侍回答道,似乎要聽天由命,「這是唯一能確定的。」 天空,蘭登這時意識到,這的確是教皇內侍要去的地方。教皇內侍從未打算扔掉反 物質。他只是想在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使反物質盡可能地遠離梵蒂岡。 這次出行是有去無回了。 在聖彼得廣場上,維多利亞·維特勒凝視著上空。直升機的影子這時成了一個斑點 。在那一刻,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在關注著上空的情況,他們有所期盼地安靜了下來,伸 長脖子仰望天空……所有民族,所有宗教……所有人的心都合而為一。 維多利亞百感交集,痛苦萬分。直升機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她難以抑制地想像著 蘭登的臉。他一直都在想什麼呢?難道他就不明白嗎?隨後,聖彼得大教堂殘酷地敲響 了鐘聲。維多利亞的眼淚淌了下來。 之後……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時間到了。一陣沉寂。在梵蒂岡上方,高空中出現 了一絲亮光。一個新天體瞬間誕生了……那是人們所見過的最潔白無瑕的亮點。 接著爆炸發生了。 那個亮點閃爍了起來。亮點似乎燃燒了自身,在夜空中波濤般滾滾向前,膨脹著發 出大片刺目的白光。白光以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加速度向四面八方發散,很快就吞沒了 那片黑暗的天空。亮光波及的範圍越廣,火勢就變得越大,像勢力迅速壯大的惡魔準備 燒燬整個天空。 緊接著,伴隨著雷鳴似的聲響,上面傳來一股衝擊波。那衝擊波像地獄怒火一般襲 向他們,使梵蒂岡的花崗岩地基震顫了起來,響聲迴盪著傳遍了整條柱廊,伴隨而來的 是一股突然襲來的熱氣流。那股氣流飛速吹過廣場,呼嘯著穿越那些圓柱,撞擊著牆壁 ,發出低沉的哀悼聲。滾滾灰塵在頭頂上飛揚,人們擠在一起……觀看著這場善惡大決 戰。 之後,跟出現時一樣迅猛,火球又立刻收縮著內向聚爆了,漸漸擠壓著縮成一個微 小的亮點,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人群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沉寂。有那麼一刻,整個世界似乎一致低下了頭。靜靜的 聖彼得廣場上開始出現輕微的聲響,這種聲響漸漸變成一陣低語聲。接著,廣場上陡然 間一片喧騰。人們突然一起叫了起來:「看!快看!」 莫爾塔蒂一臉困惑地扭回頭,順著大家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他們指著的是大教堂 的最高處——屋頂平台。就在那個地方,耶穌與門徒的巨大雕像俯視著下面的人群。 就在耶穌雕像右邊,有個人站在那裡向著世界伸出了雙臂……那是卡洛·文特斯克 教皇內侍。 羅伯特·蘭登已經不再向下墜落。他再也不感到恐懼,不覺得痛苦,就連呼呼的風 聲也聽不到了。耳邊只傳來流水輕輕的拍打聲。 在一種矛盾的自我意識下,蘭登感到這就是死亡。無論哪兒他都願意去。痛苦與恐 懼早就沒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再有那種感覺。剛才那一幕原本只可能發生在地獄…… 直升機還在極速爬升,蘭登還被困在裡面。直覺告訴他馬上拋棄這個儲存器就能死裡逃 生。他知道這個儲存器用不了20秒的時間就可以降落半英里,但這樣就有可能要落到全 城人民的頭上。高一點!再高一點! 蘭登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飛了多高。到2英里的高空了嗎?還是已經3英里了?如果 他們準確地計算出了儲存器降落的速度,這個儲存器就會剛好在落往地面的途中爆炸, 這樣對地面上的人群、對直升機都很安全。他向外看了看在下面逶迤伸展開來的羅馬城 。 88 於是他做出了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選擇「要是你計算錯了呢?」教皇內侍說道,他 顯然早已從擋風玻璃的可怕映像上識透了他的心思。這架直升機此刻似乎處於自動駕駛 模式下,鎖定為爬升狀態。教皇內侍把手伸向頭頂,碰到駕駛艙的艙頂,在電纜室的後 面摸索著尋找什麼。 蘭登迷惑不已地看著教皇內侍迅速打開了用螺栓固定在椅子之間的那個金屬儲物箱 。教皇內侍取出某種像是黑色大尼龍袋的東西,放在了身旁的座椅上。他的舉動沉著冷 靜,似乎早已有了解決辦法。 「給我儲存器。」教皇內侍語氣平靜地說道。蘭登將儲存器一把塞到教皇內侍手裡 ,說道:「還有90秒!」 教皇內侍他小心翼翼地拿著反物質放進了儲物箱,接著蓋上厚厚的箱蓋,用那把鑰 匙牢牢地鎖上了箱子。「你這是幹什麼?」蘭登質問道。「免得我們太入迷了。」說著 ,教皇內侍把鑰匙從開著的窗戶扔了出去。 蘭登感覺自己也隨著那鑰匙一起墜入了黑夜中。隨後教皇內侍拿起那個尼龍袋,雙 臂快速穿過那些皮帶。他將皮帶扣在腹部,像打背包一樣將所有皮帶繫緊,扭頭看了看 目瞪口呆的羅伯特·蘭登。「很抱歉,」教皇內侍說道,「本來不該出現這種情況的。 」接著,他打開機艙門,猛地墜入夜色中。 反物質儲存器被鎖在了夠不著的地方。隨著直升機的快速爬升,儲存器還在無情地 倒計時。蘭登在機艙內發瘋似的轉著,他在座椅下面仔細尋找,想找出另一個降落傘。 還有40秒。那裡根本沒有降落傘!得作出抉擇了!還有35秒。他跑到直升機那開闊的走 道上,站在狂風中,低頭凝視著下面羅馬城的燈光。只剩下30秒了。於是他做出了那個 選擇,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選擇……蘭登不帶降落傘就從機艙門跳了下去。垂直落向地 面時,他牢牢地抓住了手中僅有的那樣東西,那是在走向機艙門時從直升機上匆匆取下 的擋風玻璃油布。那塊凹陷的油布呈長方形,像張尺寸適宜的大床單……這是他所能想 像到的最像降落傘的東西。蘭登雙手緊緊抓住油布上的繩圈不放,縱身跳下直升機,跳 入那片夜空。那一刻,他對生還已不存任何幻想。 他還在垂直下落時,上面某個地方傳來了低沉的爆炸聲。爆炸的地方似乎比他想像 的還要遠。頃刻,一股衝擊波襲了過來,油布張開了,蘭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橫向滑行 著,雖然滑得不遠,但的確滑了一段距離! 下面那片黑暗地帶似乎衝了上來……他又找回了跳水的感覺……屈體抱緊,腳尖繃 直……漸漸吸氣以保護內臟……雙腿彎曲如大槌……最後……幸虧迂迴的台伯河上波濤 洶湧……水面上起了很多泡沫,水裡充滿空氣……遠比死水要柔軟得多。緊接著撞上去 ……然後一團漆黑。 飄動著的油布發出了雷鳴般的聲響,就是這種聲響把人們的目光從空中的火球上吸 引了過來。今晚羅馬的天空真是蔚為壯觀……有猛衝雲霄的直升機,有大範圍的爆炸, 這時又出現一個奇怪的東西,垂直落入了波濤翻騰的台伯河,正好離河上一座小島—— 台伯利納島不遠。 在公元1656年羅馬發生瘟疫期間,這座小島曾被用來隔離病人,自那時起人們就認 為該島對於治病有奇效。就因為這個原因,這座島嶼後來成了羅馬台伯利納醫院的所在 地。 他們把那個人拖到岸上時,他已經身受重傷。那人竟然還有脈搏,太令人震驚了, 他們心想。 莫爾塔蒂紅衣主教知道不論在哪種語言中都不可能找到貼切的字眼來進一步說明這 一刻出現的神跡。聖彼得廣場上方的沉寂比任何天使的合唱都更具有說服力。 凝視著上面的文特斯克教皇內侍,莫爾塔蒂感到了感情與理智的衝突,這讓他感到 無能為力。感情上,莫爾塔蒂完全應該相信這件事,可理智上,他迫切需要理由。但是 ,紅衣主教們圍繞在他周圍注視著上面,顯然在看他所看的景象,他們驚訝得一動不動 。廣場上有人在叫喊,有人在歡呼,一群修女跪了下來。人群突然激動起來,整個廣場 上的人頓時不停地喊著教皇內侍的名字。紅衣主教們和他們一起喊了起來。莫爾塔蒂環 顧四周想要弄清這是怎麼回事。這是真事嗎? 89 莫爾塔蒂與其他主教迷惑不已地看著錄像蘭登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 「我的衣服呢?」蘭登問他旁邊的護士。他現在穿的是一套紙衣服。一名護士指了 指櫃檯式的長桌,他的卡其褲子和粗花呢外套被撕破捲成一團放在了上面,濕嗒嗒的還 在滴水。 她說:「衣服都濕透了,我們只得把衣服從你身上剪下來。」 蘭登看了看那件被剪破的海力斯粗花呢外套,看到了他的外套襯裡上粘滿了那片毀 壞了的羊皮紙的碎片。那可是伽利略《圖解》中的一頁。這世上最後一份檔案的字跡也 已變得模糊不清了。他呆呆的不知該作出何種反應,只是一味地盯著那張紙看。 「我們保存了你的私人物品。」說著,她拿起了一個塑料盒,「錢包,攝錄機,還 有筆。我盡力弄乾了你的攝錄機。」「我沒有攝錄機。」那名護士皺了皺眉,遞過那只 盒子。蘭登看了看裡面的東西,與錢包和筆放在一起的是那台微型攝錄機。他這時記起 來了,科勒曾把這個東西給他,讓他交給媒體。「我們在你口袋裡找到的。不過,你的 取景器裂開了。」說著,她「啪」地一聲打開了機身背面那個兩英吋的顯示屏,「不過 ,還能放出聲音。勉強聽得見。一直在反覆播放著什麼。感覺是兩人在吵架。」 蘭登迷惑不已地接過攝錄機,放在耳邊聽著。有個聲音透出一種痛苦,有個聲音鏗 鏘有力,這確實辨別得出來。兩個聲音一個近,一個遠。蘭登聽出了那兩人是誰。老天 哪! 蘭登勃然大怒地跳下體檢台,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蘭登先生!」一位醫生說著, 試圖阻止他。蘭登長吁一口氣,雙眼緊緊地盯著那位醫生,不緊不慢地說道:「醫生, 我要馬上從這道門裡走出去。給我找件衣服,我要去梵蒂岡。人不能光著屁股去梵蒂岡 。我說得還不清楚嗎?」 雅各不斯醫生倒抽一口冷氣,說道:「給這個人找件衣服穿。」蘭登一瘸一拐地走 出台伯利納醫院,他身著一件護理人員穿的藍色連衫褲工作服。陪著蘭登的那個女人身 材矮胖,穿了套相似的工作服。那位醫生向蘭登保證這個女人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他送 到梵蒂岡。 紅衣主教團魚貫返回了西斯廷教堂,主教們熱情洋溢,興致盎然。莫爾塔蒂走進那 座教堂,發現大家極度興奮。他關上了門。上帝保佑。「這可真是個奇跡!」一位紅衣 主教喊道,「天主顯靈了!」「教皇內侍將是我們的教皇!」另一位主教喊道,「雖然 他不是紅衣主教,但主已經發出了神奇的信號!我提議馬上開始投票選舉!」 在西斯廷教堂外面的走廊裡,維多利亞呆呆地坐在了皇家樓梯下面的長椅上。她看 到那個身影穿過後門走了過來,思忖著自己是不是又看到了幽靈。他纏著繃帶,走路一 瘸一拐,穿的衣服像是醫務人員的工作服。 維多利亞站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蘭登?」他沒有應聲,大步流 星地徑直走向維多利亞,一把將她攬進了懷中。他開始熱吻著她,熱吻中透著一種衝動 ,還有一種感激。維多利亞感到眼淚流了出來,說著:「噢,天哪……噢,謝天謝地… …」 教堂正在發生爭執,該不該選一個梵蒂岡法律宣佈不具有選舉資格的人為教皇,蘭 登走了進來。莫爾塔蒂和其他主教滿臉詫異地看著那個蓬頭垢面的身影走上了中間的過 道。「蘭……蘭登先生?」蘭登沉默著慢慢走到了教堂前部,維多利亞也進來了。緊接 著兩名侍衛兵推著一輛手推車急忙進入教堂,車上放著一台大電視機。蘭登等著他們將 電視機接通電源,屏幕對準紅衣主教,接著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他們關上身後那道 門,走了出去。 這時就只有蘭登、維多利亞與紅衣主教們了。蘭登將攝錄機的輸出端插進電視機, 然後按下了「播放」鍵。那台電視機「嘟嘟」地響著閃出了畫面。主教們眼前出現了一 幅教皇辦公室的畫面。這盤錄像拍攝得很粗劣,像偷拍的一樣。蘭登告訴他們錄像是「 歐核中心」主任馬克西米利安·科勒拍攝的。就在一小時前,科勒曾使用一部被暗地裡 安放在輪椅扶手下面的微型攝錄機悄悄地拍下了與教皇內侍會面時的情況。 莫爾塔蒂與其他主教迷惑不已地看著錄像。雖然對話早已開始,蘭登也不願費勁倒 帶了。很明顯,他想讓主教們看到的所有畫面都已漸漸出現……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章】 90 教皇內侍震驚地看著他說:「你絕不會從這裡活著出去」 「列奧納多·維特勒過去還寫日記?」教皇內侍說,「我想這對『歐核中心』而言 可是個好消息。要是日記中記有反物質的製造方法——」 「沒有,」科勒說,「那些方法早隨列奧納多一起進了墳墓,知道這一點你會感到 很寬慰的。但是,他在日記裡提到了別的事情。日記裡記述了列奧納多上個月的一次會 面,他見的人就是你。」 教皇內侍猶豫了一下,然後朝門口看了一眼說:「羅奇爾本不該不徵求我的意見就 准許你進來。你怎麼進到這裡來的?」 「羅奇爾知道真相。我老早就打電話給他講了你幹的好事。」 教皇內侍什麼也沒說。他只是低頭注視著科勒。 「這麼說吧,」科勒斷然說,「大約一個月前,列奧納多·維特勒聯繫你要求緊急 拜見教皇——你之所以同意,是因為教皇很敬佩列奧納多的成就,還因為列奧納多說事 情很緊急。」 教皇內侍轉身面向火堆,一句話也沒說。 「列奧納多極其秘密地來到了梵蒂岡。他的研究讓他深感苦惱,他需要教會給他精 神上的指導。在一次秘密會見中,他對你和教皇說他有一項科學發現,可這項發現牽涉 到了深刻的宗教問題。他竟然已經證實創世紀是完全有可能的,還證實那個極大的能量 源——維特勒把它稱作上帝——能夠再現創世的一瞬間。」 周圍出現了一陣沉寂。 「教皇當時目瞪口呆,」科勒繼續說,「他很想讓列奧納多公開這個秘密。他認為 這項發現可能會漸漸彌合科學與宗教之間的鴻溝——這可是教皇畢生的願望之一。列奧 納多後來向你說明了那項發現的弊端——也就是他要求教會給予指導的原因所在。在再 現上帝創造天地的實驗中,他發現似乎恰如《聖經》預言的那樣,萬物都被成對地創造 了出來。它們都是對立物,如光明對黑暗。維特勒發現他除了製造出了物質,還製造了 反物質。還要我繼續說嗎?」 教皇內侍沉默不語。他彎腰添了幾塊煤撥旺爐火。 「列奧納多·維特勒來到這裡以後,」科勒說道,「你就去『歐核中心』參觀了他 的成果。他在日記中說你親自到實驗中心去了一趟。」 教皇內侍抬起了頭。 科勒繼續說道:「教皇一出行肯定會吸引媒體的注意,因此他就派了你去。列奧納 多私下領著你參觀了他的實驗室。他向你展示了反物質的湮滅,還給你看了一滴很大的 樣品。你當時就感到了害怕。回到梵蒂岡之後,你就向教皇匯報了你所見到的景象。」 教皇內侍歎了口氣,說:「這又礙著你的什麼事兒了呢?今晚我是在世人面前假裝 對反物質全然不知,可那是因為我尊重列奧納多的機密,難道這也讓你覺得苦惱嗎?」 「不是!讓我覺得苦惱的是,列奧納多·維特勒實際上已經證實了上帝的存在,而 你卻找人把他給殺了!」 教皇內侍這時轉過身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科勒突然前傾著身子,似乎要盡力抓住粘在輪椅下面的東西。重新坐下之後,他從 身前拿出了一把手槍。調節過角度的攝錄機拍攝到了一個可怕的畫面……從後面看去… …順著槍管的方向……槍口直接對準了教皇內侍。 科勒說道:「懺悔罪過吧,神父。」 教皇內侍震驚地看著他,說:「你絕不會從這裡活著出去。」 「你的信仰使我從小就遭受苦難,死了也許就解脫了,我求之不得。」科勒這時雙 手握住了手槍,「我給你個選擇,要麼懺悔罪過,親口說出真相……要麼立刻死掉。」 「不管我跟你說什麼,」教皇內侍說道,「像你這種人是絕不會明白的。」「不妨 試試看。」 教皇內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側影矗立在爐火暗淡的光線中。他開口說話時帶著一 副正義凜然的口氣,與其說他在懺悔不如說他在講述自己無私的光榮事跡。 「自鴻蒙之初,」教皇內侍說道,「教會就與上帝的敵人進行著鬥爭。但我們都無 一例外地挺了過來。但是,過去的魔鬼,只是指責與憎惡……這些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 敵人。可是,撒旦是狡猾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拋棄了凶暴的面目,重新換了一副臉 孔……一副純理性的面容。」 猛地將那塊火紅的烙鐵壓在了自己胸膛中央教皇內侍的語氣中突然透出一股憤怒— —近似發瘋般地突然變換了語氣:「你倒是說呀,科勒先生!教會如何才能宣佈那些培養 了我們的邏輯思維的事物的罪過!我們如何才能反對那已成為我們社會根基的事物!每 次教會提高嗓門做出提醒,你們就反過來大叫,說我們無知、偏執、專制!你們把科技 創造的奇跡神聖化。讓我們明白科學的到來是要把我們從疾病、飢餓與痛苦中解救出來 ! 看看科學——看看這位不斷創造出奇跡、無所不能且樂善好施的新上帝吧!它無視武 器製造與混亂局勢!不管人們嚴重的孤獨感與沒完沒了的危機。這就是科學!」教皇內 侍朝著槍口走了過去,接著說道:「但是我已經看到了其中隱藏的撒旦的面孔……我已經 看到了危險……」 「你在講什麼!維特勒的科學發現實際上證實了上帝的存在!他是你的支持者!」 「支持者?維特勒的成果根本不是對宗教的支持,而是對神明的褻瀆!上帝創造天 地的景像是不能被人放在試管裡搖晃著四處展示的!這並不是讚美上帝,這是貶低上帝 !」教皇內侍這時雙手抓住自己的身體,聲音中透出狂躁情緒。 「於是你就找人把列奧納多·維特勒殺了!」 「為了保護教會!為了拯救人類!為了挽救人類喪失了的理智!人類還沒有準備好 將創造天地的威力掌握在手中。放在試管裡的是上帝嗎?難道一滴液態物質就能讓整個 城市蒸發嗎?得有人來阻止他!」教皇內侍突然沒有了聲響。他把目光轉向別處,重新 看著火堆,似乎在思忖著自己的抉擇。 科勒端槍瞄準了他,說道:「你已經認罪了。你逃不掉了。」 教皇內侍大笑起來:「瞧見了吧。懺悔罪惡就是解脫。」說著,他朝門口看了看, 「當上帝站在你這一邊時,你就有了選擇,你這種人是絕對領會不到的。」話音未落, 教皇內侍就一把拽住領口,猛地撕開長袍,露出了胸膛。 科勒搖晃了一下身體,顯然是嚇了一跳,說道:「你這是幹什麼?」 教皇內侍沒有回答。他走到後面的壁爐前,從泛著紅光的余火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紅熱的烙鐵——光照之星。他的眼中頓時射出狂熱的光芒,說道:「我本來打 算獨自一人完成這項工作的。」他因過於激動說話的口氣都是惡狠狠的。「但是現在… …我明白是上帝特意讓你來到這裡。你就是我的救星。」 科勒還沒能做出反應,教皇內侍就閉上雙眼,猛地將那塊火紅的烙鐵壓在了自己胸 膛中央。他的肌肉發出「絲絲」的響聲。「聖母……快看看你的兒子吧!」他痛苦地尖 叫了起來。 科勒這時步履蹣跚地出現在畫面上……他腿腳不靈便地站了起來,手槍在身前猛烈 地抖動著。 教皇內侍的尖叫聲越來越大,他一臉驚愕,跌跌撞撞地走動著。他將那塊烙鐵扔到 了科勒腳下。緊接著這個牧師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接下來的畫面是一片模糊。 隨著瑞士侍衛兵衝進房間,屏幕上出現了一陣騷亂。音帶裡傳出了砰砰的槍聲。科 勒緊抓住胸口,向後倒了過去,淌著鮮血倒在了輪椅裡。 「住手!」羅奇爾大叫著,試圖阻止侍衛兵向科勒開槍。 依然扭動著身子的教皇內侍在地上打著滾兒,指著羅奇爾發瘋似地叫道:「光照派 的人!」 「你是個畜生,」羅奇爾大叫著朝他跑去,「你是個道貌岸然的畜——」 沙特朗連發三槍將羅奇爾打倒在地。羅奇爾滑倒在地板上,死了。 緊接著衛兵們衝向受傷的教皇內侍,把他圍了起來。就在他們擠成一堆的時候,攝 錄機拍攝到一臉茫然的羅伯特·蘭登跪在輪椅近旁,看著那塊烙鐵。就在那時,整個畫 面奇怪地傾斜了起來。科勒又恢復了知覺,正把那部微型攝錄機從輪椅扶手下面的支架 上拆下來。他想把那部攝錄機遞給蘭登。 「給——給……」科勒喘著氣說道,「把這個給——給媒——媒體。」 之後,屏幕上什麼畫面都沒了。 教皇內侍道出了全部真相卡洛·文斯特克教皇內侍走進教堂時,感覺大家都一臉困惑 地看著他,接著,他驚訝地發現蘭登站在祭壇上,他身邊的電視機正無休止地循環播放 著那個場景。 雖然他想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他讀懂了大家的眼神,每個人似乎都在無 聲地向他發問:為什麼? 教皇內侍清楚,除了道出全部真相,他別無選擇。 在他看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教會。列奧那多·維特勒的研究讓他憂心忡 忡,一旦科學在實驗室裡證明了上帝的存在,那麼人類就不再需要信仰了。而令他意想 不到的是,當他從歐核中心回到梵蒂岡向教皇匯報了維特勒的成果時,教皇非但沒有意 識到此事的危險性,反而從維特勒的實驗中看到了希望,表示要資助他的研究,他向文 斯特克解釋說他曾受過科學的恩惠,然後,他吐露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他有一個孩子。 教皇內侍被這個事實打倒了,他完全無法接受,他一直奉若神明的教皇居然違背了對上 帝的誓言,他的整個世界似乎都轟然坍塌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教皇的辦法室,教皇 在他身後呼喊著,要向他解釋,可他再也不想聽了,他怎麼也無法原諒教皇對教會的欺 騙。一片狂亂中,他跑到了聖彼得的陵前,就在那個地方,他制定了整個行動方案。他 決定利用早已滅絕的光照派來驚醒這個冷漠的世界,他深知只有面臨死亡威脅時人們才 能團結一致,教會才更能彰顯其救世的神威。 第一步,他在一個夜晚潛入了教皇的臥室,將注射器注滿肝素,然後摀住他的嘴, 看著他痙攣至死。然後對外宣佈說教皇死於中風。其間,他找到了一個祖先曾與教會結 怨的殺手——黑煞星,他在給黑煞星的電話裡自稱是光照派的領袖。黑煞星起初不相信 ,他就把自己暗殺教皇的事透露給他,黑煞星第二天在報紙上看到新聞後開始對他深信 不疑,並為能給祖先報仇而興奮不已。 接下來,他派黑煞星去歐核中心殺了列奧那多·維特勒,竊取了反物質。然後把反 物質放在了史前墳場的聖彼得陵上。他認為只有一個像他這樣年輕而有朝氣的領袖才能 創造奇跡、拯救教會,另一個老古董不可能給教會帶來生機。於是,他在秘密會議開始 之前把4個候選主教叫到了教皇的秘密藏書室,並以請他們享用茶點為由把他們留在那 裡之後就離開了。走之前,他打開了通往密道的門鎖。黑煞星從密道過來帶走了4位候 選主教。他們雖然是無辜的,可世人會把他們作為殉教者而永記於心。犧牲他們4個可 以拯救千千萬萬的人!光照派的烙鐵幾百年前就被羅馬教廷沒收了,鎖藏在教皇墓室裡 ,他從教皇那裡偷了鑰匙,大膽地把烙鐵拿了出來,成為整個計劃中的重要道具。他要 激起人們的畏懼之心,他要在眾人面前展現神跡。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如有神助。黑煞星始終對他深信不疑。在最危急的時刻, 黑煞星從電視裡看到有人正趕往梵蒂岡力挽狂瀾的新聞,認定那就是一直在暗地裡給他 下指令的主人,並因此誤導了蘭登。 教皇內侍的述說驚得大家目瞪口呆。莫爾塔蒂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切的禍端始於 教皇內侍得知了教皇有孩子的事實。但對這一切,莫爾塔蒂都瞭解得非常清楚。實際上 ,教皇雖然有孩子,但他卻並沒有違背獨身生活的誓言。教皇年輕時曾與一個修女彼此 深愛,但他們從沒想過打破與上帝的盟約,他們能夠抵制肉體的誘惑,卻渴望擁有他們 不曾想過的東西——上帝創造的最大奇跡——孩子。這種渴望,尤其是對於她,變得無 法抵擋。但是,上帝始終是最重要的。一年後,她興奮無比地來找他了。原來她剛剛瞭 解到一個新的科學奇跡……兩個人可以在不發生性關係的情況下擁有一個孩子。她認為 這是上帝的神諭。於是,他們通過人工授精懷上了孩子,而這個孩子,正是教皇內侍。 聽完這一切,教皇內侍如五雷轟頂,他逃出了教堂,跑到帕利恩凹室,為自己舉行 了塗油儀式。在自己的身體、發須、面頰、麻布長袍上全都塗滿了燈油。然後,他跑到 一個陽台上,這個陽台正面向人頭攢動的聖彼得廣場,就在那兒,他點燃了自己……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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