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緣起】
1 日月堂書店
這個恐怖的故事發端於一張明信片——昭和三十三年六月十八日下午四點左右
,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走迸日月堂書店。
日月堂書店位於中央線沿線的吉祥寺,附近有一個結合幼稚園到大學的超大型
學區——成蹊學區,每天下午四點左右,書店總是被下課的學生們擠得水洩不通,
加上這時又是陰雨連綿的梅雨季節,有些客人為了避雨,進來書店之後就不太願意
再走出去。
在這種情況下,扒手特別容易趁“擠”摸魚。不久前,日月堂老闆娘曾經吃過
扒手集團的悶虧,這會兒她正目光犀利地在櫃台後面坐鎮。
日月堂書店最近剛改裝完成,店內的燈光非常明亮,幾名身穿鮮綠色制服的女
店員站在店內的一角,隨時為顧客做解答。當然,她們也必須提高警覺,注意顧客
身旁是否有小人物正在伺機而動。
話說回來,就在下午四點鐘的時候,一個陌生男子走進日月堂書店。他身穿一
件防水雨衣,腳上套了一雙雨鞋,因此,沒有人知道他雨衣裡究竟穿著什麼樣的服
裝。
更奇怪的是,這名男子不但戴著雨帽,還圍著圍巾,鼻樑上掛著一副深灰色的
無框眼鏡。
他非常有技巧地遮住自己的容貌,老闆娘甚至猜不出這男子究竟多大年紀,只
知道他大概有五尺六寸高,肩膀相當寬厚。
老闆娘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客人進入店裡,因為他沒有帶傘,雨衣上的雨水全都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把店裡弄得濕漉漉的。
要是這男人能在進入店裡之前,稍微在走廊上停留一會兒就好了,老闆娘搖搖
頭想著。
2 神秘客
陌生男子進大日月堂書店,稍微瀏覽一下四周後,便自顧自地來到櫃台前看著
老闆娘說:“你們這裡有替顧客印明信片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低沉。
“有的,請問您打算印什麼樣的明信片?”
老闆娘察覺眼前這個陌生男子並不是只看不買的客人,立刻換上一張笑臉,殷
勤地取出樣本,一邊翻頁,一邊問道:“您是要印問候用的明信片,還是其他種類
的明信片?”
“哦,沒什麼,只是一張出外旅行用的問候式明信片。”
老闆娘記得非常清楚,陌生男子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還“呵呵”地笑了兩聲
。
不過由於他的臉全被遮住了,老闆娘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我看……就選B6大小的紙張吧!”
“B6是嗎?好的,我記下來了。”
老闆娘說著,便把訂購傳票遞給陌生男子。
“請您寫下大名和住址,我們會將印好的明信片送到府上。”
“沒關係,到時候我自己來取件就好了!”
“好的,那麼請您把要印的內容寫在這裡。”
老闆娘把傳票和鋼筆遞給陌生男子,不料他卻說:“我念你寫吧!”
聞言,老闆娘只得將傳票和鋼筆拿回來,並說:“好,請開始說。”
“時值春暖花開時節,特此向各位請安。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承蒙各位的照顧,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故在臨行之際,謹祝福各位身心康泰。昭和三十三年六月
……對了,不用寫出正確日期。寄信人的名字是風間美樹子和我的名字石川宏,我
們兩人的名字請用稍大的鉛字體即刷,”
“好的!”
老闆娘把記下的內容拿給陌生男子看。
“這樣可以嗎?”
陌生躬子仔細看著老闆娘遞給他的紙張,過不半晌,他滿意地點點頭說:“嗯
,請你幫我印一百張。那麼,我該給多少定金呢?一千元夠不夠?”
“夠、夠、夠,一千元就夠了。”
“好的。”
當陌生男子從雨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千元紙鈔放在櫃台上時,老闆娘看到他手上
竟然戴著手套,不禁大吃一驚。
“請問什麼時候可以印好?一個禮拜可以嗎?”
陌生男子的問話喚醒瞠目結舌的老闆娘,她一回過神,猛點著頭說:“是的,
一個禮拜的時間非常充裕。”
“好吧!那麼我差不多二十四、二十五日左右來取件。”
說罷,陌生男子便轉身背對著老闆娘,逕自走向連綿不斷的陰雨中。
老闆娘愣愣地望著陌生男子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不禁又低頭看一遍剛蠶記下的內容,卻沒有發現任何詭異之處。
她只好苦笑著搖頭,在心裡告訴自己:“唉!別想太多了,這大概是出遊在外
的一對男女寫給好朋友的問候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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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信片惹的禍】
1 不尋常的聚會
現在是六月二十八日晚上十點,也就是距離陌生男子到日月堂書店要求印明信
片之後的第十天。
“這場雨真是下個沒完啊!”
東都日報文化部的記者——水上三太一面喃喃自語,一面推開位於西銀座的高
級酒店——卡斯迪洛的大門,才感到自己真正從一天的忙碌中獲得解脫。
雖然水上三太以前就是卡斯迪洛的常客,但他開始天天到這裡報到,卻是從去
年秋天早苗來這裡工作之後。
“咦?大家怎麼都在發呆呀?”
或許是這幾天陰雨綿綿的緣故,這天晚上,卡斯迪洛裡面並沒有什麼客人,只
有四名女服務生坐在角落竊竊私語。
“三少!”
四名女服生一看見水生三太進來,異口同聲地喊著。
水上三太在某私立大學唸書的時候,他遠在故鄉的父親便已撒手人寰,排行三
男的他也因此得到一筆為數不少的財產,光是利息就足以維持這輩子的開銷,因此
酒店裡的女服務生習慣戲稱他為“三少”。
但是水上三太並未因此而感到滿足,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記者,所以在
昭和二十八年的秋天報考東都日報,二十九年春天,他果然如願以償,正式進入東
都日報工作。
今年己經是水上三太在東都日報上班的第五個年頭,如今他己經很習慣記者的
工作,甚至覺得有些缺乏挑戰性。
遠在故鄉的母親不時催促他趕緊討個老婆,他在東京的親朋友好也也不斷介紹
女孩子給他認識,可是年屆三十的他,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
水上三太的條件其實並不差,他在學校曾經是排球隊的選手,體力好得沒話說
,再加上他出身富裕家庭,只是他都不喜歡人家罷了。
當卡斯迪洛裡的四個女孩看見水上三太走進來,便齊聲向他打招呼,可是語調
卻不像平時那麼有朝氣。尤其是水上三太最在意的石川早苗,她臉頰的線條僵硬,
眼神空洞。
“早苗,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想到回答水上三太的不是早苗,而是坐在櫃台後面看晚報的酒井。
“三少,歡迎光臨,外面還在下雨嗎?”
“嗯,還下個不停呢!這雨下得人心都煩了起來。”
“就是嘛!今年的梅雨季還真長,我整個人都快發霉了。對了,你今天要來點
什麼呢?”
“老樣子,給我一杯雞尾酒。”
“OK!”
酒井立刻搖動調酒器。
水上三太順勢來到櫃台前面,坐在高腳椅上。
“喂!酒保,她們是怎麼回事?”
“哦,那是因為發生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哎呀!這種事可不能隨便說給別人聽,尤其是像三少這種從事新聞工作的人
。”
“酒保,你真是愛說笑!三少不過是在文化部工作,哪用得著跟他避嫌呢?對
了,三少……”
女店員阿京說著,便來到水上三太身旁坐下。
“請我喝一杯雞尾酒吧!”
“沒問題。大家要不要一塊兒過來坐坐?”
水上三太話一說完,夏子、由紀子都來到他旁邊坐著,只有早苗仍然一動也不
動地坐在角落。
“阿京,這是怎麼回事?早苗在想什麼?”
“想什麼都好,不管她了。三少,今天晚上,咱們就痛痛快快地喝一杯吧!”
“就是嘛!三少晚上可能大談生意經哦!”
“生意經?哈哈……”
水上三太看著酒保遞給他的酒杯說道:“對了,老闆娘呢?”
“她正在跟重要的客人講話!”
“哦?是爸爸桑嗎?”
“不是,是澀谷的老闆娘和池袋的老闆娘。”
“什麼?”
水上三太不禁睜大眼晴看著由紀子。
由於水上三太是這家店的常客,因此他知道大伙兒都戲稱這家酒店的幕後大老
闆“爸爸桑”。
“是啊!好像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件哩!”
阿京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這時……“早苗,你來一下。”
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忽然從後面走出來向早苗揮了揮手,但是她一發
現水上三太也在座,立刻改口道:“哎呀!三少,你來啦!”
雖然她臉上堆滿笑容,可是卻讓人覺得她的笑容十分復雜難懂。
2 暴風雨前
聽說卡斯迪洛在意大利語裡面有“城”的意思,老闆娘自稱“城妙子”,並說
這家酒店取名為卡斯迪洛,有暗喻情欲之城的意味。
這家酒店的幕後老闆名叫風間欣吾,是戰後的新興企業家。中學時代的他曾在
五籐伯爵家當寄讀生,並跟五籐伯爵家的獨生女——美樹子有過一段戀情。
美樹子比風間欣吾小十六歲,從小就是眾人眼中的美人。昭和十八年,美樹子
芳齡二十歲,便在父親的要求下嫁給有島子爵的獨生子——忠弘。
二十七歲的有島忠弘在宮內省(註:處理日本皇家、天皇事務的機構)工作,兩
人可說是一對貴族夫婦,然而,隨著戰後貴族階層日漸沒落,兩人的命運也開始走
下坡。
到了昭和二十二年,正好是日本通貨膨脹最嚴重的時候,夫婦兩人也因此陷入
困境。
更糟糕的是,美樹子娘家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簡直陷入求助無門的境
地,只能暫時住在芝公園旁邊的有島家,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
就在這個時候,風間欣吾出現了!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發跡致富的,有人說他在戰爭結束後得到不少軍方資源,
並加以利用,開拓出今天這個局面,也有人說他暗中走私砂糖,獲取不少暴利……
總而言之,昭和二十二年的時候,他己經是個富甲一方的巨富了。
風間欣吾首先跟五籐家取得聯繫,隨後又把觸角伸向有島家。
這些風光不再、失意落魄的貴族們一看到風間欣吾出現,紛紛張開雙臂歡迎他
,根本不曾察覺他的野心。
風間欣吾和有島家接觸後不久,便突然和妻子離婚,而且在昭和二十三年取得
位在芝公園有島家的所有權。至於美樹子,她依然留在別墅裡當她的家庭主婦。
當時風間欣吾四十一歲,美樹子二十五歲。
傳說有島忠弘自願以高價將別墅和美樹子賣給風間欣吾,也有人說,他是在風
間欣吾半威迫、半利誘之下,不得已才做出這個決定。
還有一種說法是:某夜,美樹子被風間欣吾強行非禮,有島忠弘在得知此事之
後,也無力做出任何反擊,只好順水推舟把美樹子送給她。
無論事情的真相如何,對美樹子來說,離開有島忠弘這個毫無謀生能力的丈夫
,轉而投入風間欣吾的懷抱,未嘗不是一件明智的抉擇。因此,她繼續在別墅裡住
下來了另外,風間欣吾不斷地發展他的辜業,觸角遍及各行各業,只要由他經手過
,就算快倒閉的公司也能起死回生。
他不僅在事業上的表現如此貪婪,在美色上的要求更是“高人一等”。
美樹子雖然承襲貴族血統,而且長得頗具姿色,但是對風間欣吾來說,她不過
是家裡的裝飾品罷了,根本沒有辦法滿足他旺盛的性慾。也因為如此,風間欣吾不
斷地向外發展。
他積極向外發展的結果,現在受到他照顧的女人總共有三人。除了卡斯迪洛的
老闆娘——城妙子之外,還有在澀谷經營美容院的保板君代和在池袋經營洋裁店的
宮武益枝。
城妙子、保板君代和宮武益枝的年紀大約都在二十八到三十歲之間,每個人的
個性各具特色,不過她們唯一的共通就是,都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兒。
由於風間欣吾本身有工作狂,所以這些女人也都有樣學樣,一個個精力旺盛,
十足女強人的模樣。
特別的是,風間欣吾不曾瞞著美樹子跟這個女人交往,他總是公然地把她們帶
回家,不僅叫她們跟美樹子打招呼,還要她們向美樹子請安!
因此外面傳說,現在能夠公然進入風間家人門的路,除了剛才說的那三位女人
之外,暗地裡不知道還有多少哩!
即使如此,風間欣吾的三個情婦會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密談,仍然是一件非比
尋常的事。
水上三太看著早苗戰戰兢兢地朝後面走去的背影,神經也不由得緊繃起來。
卡斯迪路老闆娘的辦公室約有四疊(註:一疊約等於一張榻榻米大小)榻榻米大
,裡面除了保險櫃、資料架、衣櫥之外,還有一座三面式的穿衣鏡。
此刻,三位老闆娘正伸直雙腳,躺在榻榻米上密商。
“請問有什麼事嗎?”
早苗跪在門外問道。
“早苗,快點進來。對了,順便把門關起來。”
城妙子以命令的口吻對早苗說。
待早苗踏進房內,城妙子立刻一臉著急地說道:“我們幾個人一直商討不出什
麼對策,所以決定跟你回家去看看。
你不會反對吧!”
“當然不會。”
“那就好。哦,對了,三少來店裡,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怎麼會呢?”
早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道。
早苗今年二十五歲,身材非常苗條,看起來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特別是她從
來不曾大聲說話,即使是高興的時候,也只是淺淺一笑,讓人猜不透她心裡究竟在
想些什麼。
“好,那麼你可以先去準備。”
城妙子冷冷地下達命令。
“是!”
早苗很有禮貌地行個大禮後,才慢慢起身離去。
“三少究竟是誰?”
早苗一離開,保板君代立刻一邊穿鞋子,一邊問道。
“沒什麼,只是東都日報的一名新聞記者罷了。”
“哎呀!這種事要是讓新聞記者知道的話……”
最年輕的宮武益枝說完還不忘輕歎一聲。
“唉!如果事情真的鬧大了,他早晚會知道的。況且這種明信片……保板君代
從皮包裡取出的明信片,正是十天前、神秘男子到日月堂書店要求印刷的明信片。
3 惡作劇的明信片
明值春暖花開時節,特此向各位請安。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承寨各位的照顧,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故在臨行之際,謹祝福各位身心康泰。
謹上
昭和三十三年六月
風間美樹子
百川 宏
這張明信片上的字全都是印刷機印的,不過整個內容卻特別用黑框框起來。
今天下午,郵差將這張明信片分別送到三位老闆娘的手中,她們立刻感到十分
驚恐。
其中最害怕的是城妙子,因為是她把石川宏介紹給美樹子認識的。
石川宏是早苗的哥哥,據說從小就對繪畫十分感興趣,只可惜他的畫作並沒有
受到賞識,長久以來都靠妹妹在酒店工作的收入維持生計。
儘管城妙子對繪畫一竅不通,卻頗為欣賞忠厚老實的石川宏。
有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她拜託石川宏為她畫一張肖像畫,石川宏畫得還不錯,
她便將這件事告訴美樹子。
美樹子知道這件事之後,也想請石川宏為她畫一張肖像畫。於是今年春天,城
妙子便帶著石川宏到風間家替美樹子作畫。
石川宏為美樹子畫一幅她身穿一襲和服的巨作,美樹非常喜歡這幅畫,因此再
度要求石川宏為她畫一福穿著洋裝的肖像畫。接下這份工作的石川宏,每隔三天就
必須到風間家為美樹子作畫。
城妙子原先不認為這件事有什麼不妥,直到今天接到這麼一張框著黑框的明信
片,她才驚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天啊!難道他們打算一起去殉情?)一想到這裡,城妙子心中不禁感到萬分後
悔。
不過,這不代表她對美樹子或石川宏存有好感,而是她現在有一個更大的野心
——希望能在有樂町一帶再開一家店面。
如今發生這麼一件要命的大事,如果風間欣吾知道這件醜聞的幕後介紹人是她
,不曉得會有多麼生氣,那麼她的夢想也就泡湯了。
換言之,城妙子並不擔心美樹子和石川宏的死活,她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
奇怪的是,這張明信片不是直接寄到城妙子的家,而是寄到位於銀座的酒店,
所以在城妙子來到酒店之前,店裡的女服務生都看到這張明信片了。
早苗比城妙子晚到店裡,當她從老闆娘手中接過這張明信片,臉止立即露出不
敢置信的神情。
“你對這張明信片有什麼看法?”
城妙子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怎麼可能!老闆娘……”
早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今天我離開家的時候,哥哥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啊!”
“哦?這麼說來,你哥哥今天還在家裡羅!”
“嗯。”
聽完早苗的說法城妙子才比較放心。
“不管怎麼說,早苗,依你的觀察,這件事到底是什麼狀況?”
“老闆娘,我不懂……您是指哪件事?”
“當然是風間夫人你哥哥的事啊!你說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
”
聞言,早苗的頭頓時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打死我都不相信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雖然我哥哥原本就是個沉
默寡言的人,很少主動說出自己的心事,但是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我一定可以感覺
得到,所以……”
“照你這麼說,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惡作劇羅!不過,就算是故意惡作劇,這玩
笑也未免開得太大了。”
城妙子說著,再度仔細審視手中的明信片。
從明信片上收信人及地址的字跡來看,寫信的人似乎想刻意掩飾自己的筆跡,
因此故意把字寫得相當難看。
但為了慎重起見,城妙子還是特地打了一通電話到風間家,結果僕人回答說,
美樹子差不多下午兩點左右就出門去欣賞歌舞伎表演了。
美樹子外出一向搭乘自家的車子,所以她並沒有理由隱瞞自己的行蹤。
城妙子得知這個消息後,終於放下一顆心。
不料到了傍晚六點多,保板君代和宮武益枝紛紛打電話給城妙子,說她們都收
到那張框著黑框的明信片了。
大家一起討論之後,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決定親自到卡斯迪洛一趟來商量對策
。
三們老闆娘商討了半天,仍然沒有一個具體的結論。
到了晚上九點鐘左右,城妙子只好再打一通電話到風間家,沒想到獲得的答覆
竟是:司機白崎七點半就出門去接夫人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由於對方回答的語氣十分平淡,因此三位老闆娘研判,風間家可能還沒有收到
那張奇怪的明信片。
如此一來,只要確定百川宏的行蹤沒有問題,就可以證明這只不過是有人惡作
劇,故意寄出奇怪的明信片來嚇嚇大家罷了。
最後,三位老闆娘決定先去看看石川宏那邊的情形再說。
九點半左有,她們在早苗的帶路下,從西銀座開車前往赤堤。
途中,連綿不絕的梅雨依然不停歇地灑遍東京的大街小巷……
熾天使書城
【第3章 殉情風波】
1 預言成真
早苗和哥哥——石川宏住在小田急沿線的經堂赤堤。
不過,那裡並不是他們自己的房子,而是今年春天他們透過美樹子的關係,向
一位名叫加籐重吉的人承租的。加籐重吉原本是一家大公司的重要成員,戰後因為
腦溢血病發,直到現在仍臥病在床。
此刻,三位老闆娘分別駕著自己的車子朝赤堤的方向前進,但是一接近早苗兄
妹的住處,三輛車便不約而同減緩車速,把車子停靠在經堂車站的附近,下車在雨
中步行十五分鐘。
他們擔心三輛名貴轎車同時開往這裡,會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到時候就算她
們想把事情淡化處理,恐怕也是紙包不住火。
早苗兄妹承租的房子除了玄關之外,另外有一間六疊和四疊半大的房間。這裡
原本沒有廚房和浴室,兄妹兩人是在承租後才向美樹子借錢,自行蓋了一間廚房和
浴室。
“房裡很暗呢!你哥哥真的在家嗎?”
城妙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嗯……他應該是在睡覺吧!我哥哥總是半夜才起來作畫。哥,你在家嗎?”
早苗一面用手電筒從屋外照向房子裡面,一面喊著石川宏,可是過了半晌,依
然沒有獲得任何問應。
“我哥哥應該在睡覺,我們進去看看吧!”
她們來到玄關處,發現方格門既沒有上勾。也沒有上鎖。
“你們看,連門都沒鎖,他一定是在房裡。”
早苗顯得十分高興。
“哥,快起來,有客人來了!”
她走上玄關,推開六疊大房間的紙拉門,扭開牆壁上的開關,不料卻被眼前的
景像嚇得當場僵在原地。
這間六疊大的房間原本是石川宏的書房、畫室兼寢室,如今他的寢具舖在地板
上,而美樹子只穿一件長襯衣仰躺在塾被上,她臉部的表情十分痛苦,烏黑的秀髮
散亂地披在臉頰上,儘管如此,卻絲毫不折損她的美麗。
美樹子身上的長襯衣敞開,乳房裸露在外。
石川宏則身穿滿質和服,俯臥在美樹子的左邊乳房上,他的右手復著美樹子的
右乳,美樹子的右手抱著石川宏的頸部。
他們的下半身雖然裹在棉被裡,但從兩人的身子在棉被裡糾纏的情形來看,兩
人死前應該正在交歡。
站在早苗舁後的三位老闆娘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眼前這幅男女相擁圖,登時嚇得
忘了自己是否還在呼吸。
突然間,城妙子像是啜泣般歎了一口氣,然後出聲埋怨道:“看來那封明信片
所定的內容是真的了。唉!他們為什麼非要走到這步田地呢?”
至於保板君代說話可更歹毒:“哼!這種事情有二就有三,她以前不也揹著老
公和咱們的爸爸桑在一塊兒嗎?”
“她這副嘴臉教人看了打從心底生厭,真不知羞恥!”
宮武益枝的話裡也聽不出一絲絲同情。
此時,她們每個人心裡都在盤算著:不知道這宗醜聞會帶給風間欣吾什麼樣的
影響,又會對她們本身產生什麼不良的後果。
所以一時之間,她們都集中火力抨擊已死的美樹子,藉以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
過了好一會兒,早苗終於回過神來,放聲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有!這是
絕對不可能的事!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早苗跪在石川宏身旁,拚命地搖晃著他。
突然間,她驚嚇得往後抽退一步,並伸手碰觸石川宏的脈搏。
“啊!我哥哥還活著……那麼夫人呢?”
早苗立刻伸手去摸美樹子的手,但是頃刻間,她無力地垂下雙手,掩面哭了起
來。
“早苗,夫人死了嗎?”
城妙子站在早苗身後冷冷地問著。
“嗯,我哥哥還活著,可是夫人卻不行了……”
這時,四人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四個女人聞聲一起回頭看去只見水上三太不知何時已經跟從她們來到早苗兄妹
的住處,搖頭看著眼前這幅男女相擁圖。
2 藉機揩油
“啊!三少,你怎麼會在這裡?”
城妙子說話的語氣相當尖銳,但是她的內心深處卻因水上三太的出現而鬆了一
口氣。
面對這種場合,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強而有力的男人。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對早苗
頗有好感,如果能好好利用他來幫忙清理現場,並要求他封鎖這宗醜聞就太好了。
不過水上三太並沒有直接回答城妙子的質問,他只是推開三位老闆娘,兩隻眼
晴緊緊盯著眼前的怪異景像,好像想把它印在視網膜上似的。
半晌之後,他回頭看著城妙子說:“老闆娘,當我聽到你們遇到困難的時候,
便立刻尾隨你們來到這裡,沒想到竟會目睹這種事……”
水上三太露齒一笑,隨即又轉身對早苗說:“早苗,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這
個人是你哥哥嗎?”
“嗯。”
“就是你那個會畫畫的哥哥?”
“那麼這位夫人是……”
“早苗,你可不能說出來!”
保板君代尖銳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
她向前面走一步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你是報社的人吧!”
“是的,我是東都日報文化部的水上三太,請多指教。”
水上三太很有禮貌地向保板君代一鞠躬,但是保板君代卻不領情。
“我們用不著兜圈子了。你說,要多少錢才能封住你的嘴?”
“啊!”
“我是說,得花多少錢才能把這件事壓下來?只要你說個價錢,我就開支票給
你。”
水上三太非常驚訝地看著一邊說、一邊打開皮包的保板君代。
他曾經聽卡斯迪洛的女服務生提起這位澀谷的老闆娘目前經營一家名為愛的花
束的美容院,不過她的野心還不止於此,她打算將來繼續在東京各地開十幾家愛的
花束連鎖店。
“到底要多少錢?你儘管開口吧!”
保板君代從皮包裡取出支票簿和一支鋼筆,死盯著水上三太看。
“哈哈哈……”
水上三太突然笑了起來,一臉高興地搓著手,看著三位老闆娘。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推辭。老闆娘,你就快點寫下我要的金額
吧!”
“你開價多少?”
“我要的不多,區區三億罷了。”
“什麼?”
“哈哈!這個價錢很公道啊!對你們這些有錢人來說,三億不過是九牛一毛,
你們只要在風間大老闆的枕邊輕聲細語、使出渾身解數,別說三億圓了,就算是五
億也不成問題,不是嗎?只要你們如約付錢,我水上三太保證,就算會因此被報社
革職,也絕對不會洩露半點風聲,哈哈!”
聽了水上三太這番說辭,三位老闆娘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拿著鋼筆的保板君代
更是氣得全身發抖。
“老闆娘,是不是可以把支票開給我了呢?”
“水上……你叫水上三太是嗎?”
宮武益枝在一旁發出嗲聲嗲氣的聲音。
她就是女服務生們口中的的池袋老闆娘,目前經營一家名為“枸橘”的洋裁店
,外界都稱讚她是不輸給另外兩位老板娘的女強人。
“是的,我就是水上三太。”
“難不成你想勒索我們姊妹三人?”
“勒索?別說得這麼難聽嘛!你這麼說未免太傷感情了。只要你們付給我三億
圓,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三億圓買一切平安,怎麼樣?否則,要是這件事
讓新聞傳播媒體知道的話,可就沒完沒了!喂,早苗!”
“嗯。”
“你快說這女人是誰?”
“她……她是……”
在三位老闆娘冷峻的目光逼視下,早苗全身顫抖地說道:“是爸爸桑的老婆。
”
“你說什麼?”
水上三太就像挨了一記左勾拳似的,整個人差一點站不穩腳。但是他很快便恢
復原有的鎮定,把手放在早苗的肩頭上說:“早苗,這是真的嗎?你別淨是哭啊!
這麼說,這女人就是風間欣吾的……夫人嘍?”
“是的。”
水上三太從早苗肩間上挪開手,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著向三位老闆娘
。
“請問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裡發生這麼一件大事的?”
三位老闆娘沒有回答。
儘管她們嘴上不說,水上三太也不難從她們的眼神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因為
她們全都以不敢置信的神情緊緊盯著桌上那包東西。
水上三太順著她們的視線往桌上看過去,只見桌上有一包用牛皮紙袋包裹的東
西,牛皮紙袋已經被撕破,露出幾張已經印好的明信片。
水上三太來到桌旁,從裡面取出一張明信片。等他看完明信片的內容之後,不
禁歪起眉頭。
不用說,這正是風間美樹子與石川宏聯名印製的明信片,看來,這果然是一張
預告他們要殉情的明信片。問題是,明信片上的內容為什麼沒有作黑框框起來?
“不,寄到三位老闆娘手中的明信片都畫了黑框。”早苗終於停止啜泣,低聲
說道。
“哦?所以三位老闆娘才會知道這件事。但是……”水上三太數了數牛皮紙袋
裡的明信片,一共有九十五張。
從牛皮紙袋的摺痕來看,他們應該印了一百張吧?這表示他們已經寄出去五張
了。
“老闆娘,除了你們三人之外,還有誰收到這種明信片?”
水上三太話還沒說完,一輛車子已經開到門外。緊接著,有人從車子裡走下來
。
“哎呀!會是誰來了?”
城妙子緊張得嘴唇都發白了。
“三少,這下子該怎麼辦?”
正當他們陷入一片錯愕之際,腳步聲毫不留情地向他們逼近,三位老闆娘現在
正處在一間小得無處可藏身的房間裡。
於是水上三太只好鼓起勇氣來到玄關,只見站在門外的男子正藉著打火機的火
光看著門牌,對方一看水上三太,便笑著說:“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我不請自來,
請問石川宏先生在嗎?”
房裡的三位老闆娘一聽見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全都忍不住叫了起來:“啊!
這不是爸爸桑嗎?”
雖然水上三太經常從報章雜誌、傳播媒體上看到這位新興企業家的驚人事跡,
卻從來不曾像今天這般和這位名聞遐邇的企業家面對面。
風間欣吾今年應該已經五十一歲了,卻仍擁有一頭濃密的黑髮,以及五尺七寸
的身高。瞧他壯碩的體格、略黑的肌膚,就連同樣身為男人的水上三太也不得不承
認——風間欣吾真是一個相當性感的男人。
此外,水上三太也曾經聽同事說起他的事情——風間欣吾在那方面可說是個中
高手哩!就算一個晚上跟五個女人在一塊兒,他也依然神情自若。
但是讓水上三太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風間欣吾進屋之後,盯著眼前的男女相擁
圖看了一會兒,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怒意。
他對於自己妻子紅杏出牆的行徑似乎只覺得無法理解,並不感到羞辱。
只見他眉頭深鎖,久久不說一句話。
好不容易,風間欣吾的視線終於從躺在地板上的兩人身上移開,他指著水上三
太問道:“妙子,這位是房東嗎?”
“不是,爸爸桑,他是卡斯迪洛的客人——水上三太,目前在東都日報文化部
工作。”
“東都日報?”
剎那間,風間欣吾臉上浮現出一抹厭惡的表情,他目光銳利地看著三位老闆娘
。
“你們為什麼要帶這個人來這裡?”
“事情不是這樣的……風間先生,一如老闆娘剛所說,我是卡斯迪洛的常客,
今天晚上我去卡斯迪洛的時候,發現這三位老闆娘在一塊兒討論事情,彷彿遇上了
麻煩。我覺得事情不太尋常,便悄悄尾隨其後,跟蹤她們來到這裡,沒想到卻誤打
誤撞地遇到這件事。”
聞言,風間欣吾將水上三太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遍,然後開口說:“我買,你
打算賣多少?”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水上三太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您是要買……”
“我要買你想寫的報導。沒關係,你儘管開口吧!”
“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
“你到底想要多少?說個數吧!”
“如果我說我想要風間先生您名下所有的財產,您會給嗎?”
“你說什麼?”
“風間先生,剛才這幾老闆娘跟我談的時候,我開價三億圓,但是現在談判的
對像換成您,恐怕還有議價的空間!”
“我看你根本不打算跟我談這宗買賣!”風間欣吾口氣冰冷地說道。
“喂!水上先先生……”城妙子的語氣跟風間欣吾一樣冷冰冰的。
“你的意思是想洩露這個秘密?”
“用洩露這樣的字眼實在不太恰當。不過正確無誤地報導事實真相,可是我們
新聞從業人員的義務,也是人人應該有的正義感。”
“哈哈!好一個正義凜然的新聞從業人員,只是這麼一來,早苗可就不幸了…
…不,我應該說,早苗的哥哥就要吃牢飯嘍!”城妙冷笑著說。
“早苗的哥哥要坐牢?”
“是啊!雖然我對法律一竅不通,不過我曾經聽說,殉情者當中一人存活下來
的話,不是被判個協助他人自殺,就得判個什麼罪名的。”
“你、你說什麼?”
“我是說,早苗的哥哥還活著,只有風間夫人死了。”
“早、早苗!”
水上三太怒吼一聲之後,立刻跑到石川宏身邊摸他的脈搏,結果發現石川宏的
脈搏非常微弱。
“早苗,你為什麼不快點叫醫生?”
“因為、因為剛才老闆娘說……”
“哈哈……看來是我的小老婆阻礙早苗小姐叫醫生來呢!”
“混帳!”
“不是我說你,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只能相互扶持了,怎麼可以再為難對方呢
?現在我開車把我老婆載回去,到時候只要說她是在家裡服用藥物過量,不幸死亡
就好。至於你,就留下來盡力挽救這位小姐大難不死的哥哥吧!”
3 莫名的直覺
水上三太這回是徹底失敗了。
他本來還想再抗辯,但是一看到旁邊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早苗時,什麼新聞從業
人員的正義感,全都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好吧!風間先生,我輸了,你的小老婆們全是厲害的女強人。”
“多謝誇獎。”
“不過……”
“不過什麼?”
“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明天一早我要去府上拜訪,並且寫下當時的情形。”
“什麼情形?”
“風間產業負責人的夫人——美樹子被人發現死在家中,死因疑似藥物中毒之
類的報導……”
“這樣的報導有什麼新聞價值嗎?”
“您真是太謙虛了!死者可是社會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間產業社長夫人
呢!再說,知道十年前那件事的人,現在也都一定活在人間啊!”
“你說什麼?”
風間欣吾的眼中霎時燃起怒火,水上三太也絲毫不肯示弱地挑了挑眉毛。三位
老闆娘被現場一觸即發的戰火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哈哈哈……”
風間欣吾忽然乾笑著說道:“好,真有你的!明天你就來我家採訪吧!不過還
得請你筆下留情。”
“放心,我們報社也不愛那些小道消息。”
“既然如此,妙子、君代,益枝,你們剛才都聽見水上先生已經同意我們把美
樹子帶回去了,還不快去準備一下。”
“是,那麼請男士先迴避一下,好讓我們為夫人更衣。
對了,早苗,隔壁房間是空著的嗎?”
聞言,早苗立刻誠惶誠恐地回答妙子:“是的,不過房裡有些髒亂,還請各位
多包涵。”
風間欣吾點點頭,正準備跟隨早苗走進隔壁房間,卻倏地發現桌上的牛皮紙袋
。
他大略看一下裡面的東西,便一把抓起整包牛皮紙袋,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
隔壁房間大概是早苗的寢室,牆壁上裝飾了一些年輕女孩喜歡的飾物。
早苗默默地拿出兩個座塾後,立刻回頭準備到隔壁房間幫忙。
“啊!請等一等。”風間欣吾叫道。
“爸爸桑,請問有什麼事嗎?”早苗兩眼無神地應道。
“完全沒有。”
早苗神情緊張地盯著風間欣吾看。
“剛才老闆娘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可是我真的一點也沒有察覺出有什麼異樣
。總之,這件事情是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發生的。”
“這麼說,連住在一起的妹妹都無法在事前阻止這件事情發生嘍?”
“嗯。老實說,我直到現在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和夫人之間會有什麼暖昧關
係,總覺得這件事透露著一絲古怪!”
“是嗎?那麼,麻煩你到隔壁幫忙吧!”
“是。”
早苗深深的一鞠躬之後,便走向隔壁房間。
這時,一旁的水上三太忍不住開口問:“風間先生,夫人和早苗的哥哥是怎麼
認識的?”
“最初好像是因為早苗的介紹,妙子只好賣個人情給早苗,請她哥哥替她畫張
肖像畫,沒想到他哥哥畫得不錯,我太太看了之後,也表示非常喜歡。因此今年春
天,早苗的哥哥便開始每隔三天到我家為我太太畫畫……不過,當時我作夢也沒想
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地步。”
風間欣吾真不愧是戰後屬一屬二的大企業家,發生了這種大事,他依然表現得
鎮靜如常。
水上三太對風間欣吾的說法並不感到懷疑,他只是納悶風間欣吾為什麼會在這
個時候出現在早苗家。
“對了,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您今天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難逍您也收到那種
明信片了嗎?”
“啊!這麼說,你都知道了?”
風間欣吾難得露出一絲驚慌失措的表情。
“是啊!剛剛才知道的。我聽說您正在關西旅行,那麼,您是在什麼地方收到
那張明信片的?”
“在大阪的飯店裡。”
“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
“所以你才會專程趕回來?”
“是的。”
“在來這裡之前,您回過家嗎?”
“沒有,我只是打了通電話回去。”
“後來呢?”
“我找不到美樹子,便想找那幾個女人問問看……”
風間欣吾用下巴指了指隔壁房間,接著說道:“誰知她們全都跑到卡斯迪洛去
了,我只好打電話到卡斯迪洛詢問,結果店裡的人告訴我,她們和早苗出去了,我
立刻猜到她們是到這裡來,於是趕緊打電話回家,叫下人查一下我太太的交友名冊
,才得知這裡的地址。”
“當你看到這張明信片的時候,就聯想到他們會殉情嗎?”
“是的,因為明信片中的內容都用黑框框起來,讓人覺得很不吉利。對了,水
上先生……”
“什麼事?”
“雖然我一看到明信片,就直覺他們想要殉情,可是在另一方面,我又不這麼
認為。以我對美樹子的瞭解,她應該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所以我猜想,這宗殉情
事件的背後可能有更複雜的隱情。”
“你所謂更複雜的隱情是……”
“唉!也說不上來,或許只是一種直覺罷了。總之,一切還要等早苗的哥哥清
醒之後才會比較清楚。”
水上三太聽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風間先生!”
水上三太大叫一聲,接著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一切有可能是兇手故布疑陣
?”
風間欣吾還來不及回答這個問題,門外已經傳來城妙子的聲音:“爸爸桑,都
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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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移花接木】
1 他殺的證物
當水上三太再度走迸發現屍體的房間時,只見石川宏依舊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坐在枕頭旁邊的早苗不斷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水。
美樹子已經被四個女人穿好衣服,躺在房間中央的床塾上頭。她身穿一襲淡綠
色的和服,身上系了一條和服專用的繡花帶子,看她一臉安詳的模樣,實在很難讓
人相信她已經死了。
水上三太仔細凝視著美樹子的容貌,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真的很美。
她美得像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即使已經三十五歲,歲月卻不曾在她臉上刻畫出
痕跡。加上剛才三位老闆娘為美樹子略施薄粉之後,她的容顏變得更加吸引人。
想到這裡,水上三太不禁懷疑風間欣吾既然擁有這麼動人的老婆,為何還在女
人花叢間流連忘返呢?
風間欣吾站在美樹子枕邊默禱一會兒之後,回頭看著水上三太說:“水上先生
,麻煩你幫我把內人的遺體抬到車上。”
“好的。”
就在水上三太彎腰準備抬起死者的雙腳之際“啊!爸爸桑,等一等!”
宮武益枝赫然出聲阻止道。
“益枝,怎麼了?”
“什麼地方奇怪?”
“你們看這裡……”
宮武益枝皺起眉頭,指著美樹子和服上的腰帶,不過風間欣吾和水上三太並不
瞭解那兒有什麼奇怪之處。
“益枝,美樹子的腰帶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到處找都找不到她腰帶上的細繩……”
“是啊!這真的是很奇怪。”
這時候,保板君代也皺著眉頭說道:“我也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難道
夫人沒有系細繩就出門了?”
“這怎麼可能!夫人絕對不可能做出這麼愚蠢的事。”
聽到這裡,早苗也不禁脹紅臉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可笑的事!”
“那麼,為什麼找不到那條細繩呢?”
城妙子一臉不解地問道。
“可能是因為夫人曾經在外解下腰帶上的細繩,之後才被帶到這裡。嗯,一定
是這樣。”
“早苗……”城妙子正想反駁早苗的說法,卻被一旁的風間欣吾制止道:“不
要阻止她,讓她說下去。早苗,你先冷靜一下再說。”
“爸爸桑,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大聲說話。但是,我絕對不相信我哥哥會和夫
人發生這種事,所以,我認為這一切不過是兇手故布疑陣的手法。我想,等我哥哥
清醒之後,我們就會知道究竟是誰為殺害夫人而故意隱害我哥哥的。我哥哥一定是
被人陷害的,證據就是……”
“證據?”
“這是我剛才發現的……水上先生,這是不是注射的針孔?”
早苗抬起石川宏的左手臂,只見上面有一個紅色的小斑點,看起來果真像是注
射時留下的針孔,“我哥哥有時候會服用安眠藥,但是他絕對不會隨便注射禁藥之
類的東西,他從小最討厭打針,一看到針筒就會發抖,哪可能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自
殺呢?再說,我哥哥的房裡也沒有注射器。”
“那麼,早苗……”
水上三太表情非常興奮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強行對你哥哥注射藥物,
讓他昏睡不醒,然後再把夫人的屍體帶到這裡,佈置成兩人殉情而此的樣子嗎?”
早苗還來不及點頭,保板君代已經嘀嘀咕咕地說:“哪會有這種事!”
一聽到這句話,早苗忍不住滿臉通紅,轉身著著保板君代問道:“那麼老闆娘
,你怎麼解釋夫人腰帶上的細繩不見的事情呢?而我哥哥手臂上注射過的痕跡又做
何解釋?總之,我相信哥哥一定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水上先生……”
風間欣吾突然回頭對水上三太說:“請你牢記住剛才早苗所說的話,以後我會
再找個時間跟你討論。不過眼前我們要做的是把屍體抬到車上,你來幫我的忙吧!
”
“好的。”
於是風間欣吾抬著美樹子的頭部,水上三太抬著她的腳,宮武益枝則在一旁注
意美樹子的裙擺有沒有弄亂。
城妙子先一步到外頭確認,看看外面是否還有其他不明人士。
她張望一下四周,只見外面依然下著綿綿細雨,周遭一片漆黑。
保板君代則負責點打火機,在樹林裡帶路。
當他們一行人穿過樹林時,葉梢的雨水正巧滴落在水上三太的頸部,他不禁嚇
了一大跳。
當時的水上三太還不知道,在這樣的雨夜中偷偷抬著一具屍體,將會對自己的
命運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2 謊言
“那麼,明天見。”
風間欣吾與水上三太約好見面時間後,便啟動車子,消失在暗夜的朦朦細雨中
,而三位老闆娘也各自回到自己的車上。
水上三太駐足在原地,心中驀然升起一股涼颼颼的感覺。
無庸置疑的,風間欣吾是個非常不好對付的人,水上三太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因
此被拖下水。
其實水上三太大可以跟他們一塊兒走,可是他又不忍心留下早苗一個人孤伶伶
地守著她哥哥,因此他只好強壓住心中的不安,捨命陪佳人嘍!
當大家紛紛離去之後,早苗立刻到隔壁的房東家借電話,找醫生來醫治她的哥
哥。
然而早苗已經出去三十分鐘了,水上三太依然沒看見醫生的人影。百無聊賴之
餘,他只好開始研究起石川宏的長相。
雖然石川宏有時也會去卡斯迪洛,水上三太卻一直到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見到他
。
老實說,石川宏的身材只能用骨瘦如柴四個字來形容,他沒有留長髮,卻將全
部的頭髮往後梳,年紀大概和水上三太差不多。
觀察過石川宏的長相後,水上三太找不到其他事情可以做,只好腦袋一片空白
地坐在石川宏的枕邊。
他看看手錶,時間將近凌晨一點,外面依舊下著綿綿細雨。
好不容易,屋子外面傳來一陣引擎聲,早苗終於將醫生帶來了。
醫生進門後什麼也沒說,就開始診療石川宏的病況,過了一會兒,醫生說必須
馬上送醫院,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早苗,既然醫生這麼說,我們就趕緊把你哥哥送去醫院吧!錢的事情你不用
擔心,我會想辦法。”
“對不起,水上先生,都是我拖累了你!”
“別這麼說。時候也不早了,你今晚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陪在我哥哥的身邊。”
“那麼,我就在這兒過夜吧!如果有什麼事就立刻來找我。”
“謝謝你,還好有你在,不然……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一看到早苗淚眼汪汪、一臉無助的模樣,水上三太真有股想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的衝動。
但是,他又極力克制住內心這股慾望。
後來在醫生的幫忙下,他們一起把百川宏抬上車。
“水上先生,之後的事就麻煩你了。”
“放心吧!”
車子駛離之後,水上三太便將玄關的大門關上,接著脫下上衣,準備在這裡將
就過這一夜。
水上三太算不上是一個特別敏感的人,然而今晚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心裡始
終覺得這件事情還沒有了結。
突然間,水上三太從床上猛然坐起。
(剛才水上三太說他是在大阪的飯店收到那張明信片的,如果真是這樣,這張
明信片就必須在前天投遞,而三位老闆娘也應該在昨天收到明信片才對,怎麼會到
今天才收到呢,看來……是風間欣吾在說謊嘍!可是這麼一來,他又是在哪裡收到
那張明信片的呢?明信片只寄出五張,而且這五張裡面有三張是寄給水上三太的三
位小老婆,那麼其他的明信片會不會也是寄給他的小老婆呢?)
之前水上三太曾聽說風間欣吾除了這三位公開承認的小老婆之外,還有不少地
下情婦。
因此,他開始懷疑風間欣吾是不是提前結束關西之旅,轉而去看其他情婦,又
不敢讓三位小老婆知道,所以才會編出這樣的謊言。
想通了這一點,水上三太才覺得比較安心,至少他發現風間欣吾在撒謊,那麼
只要針對這些漏洞逼問他,就不怕再被他欺騙了。
六月二十九日早上十點,水上三太依約前往風間欣吾的接待室會晤風間欣吾。
“早苗的哥哥情況怎麼樣?”
風間欣吾看起來好像剛起床不久,他連鬍子都還沒有刮,身上也只用一條寬布
帶圍著。
“情況相當嚴重,據說目前仍未脫離險境,對了,風間夫人呢?”
“內人……”
風間欣吾說話吞吞吐吐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歎了一口氣說:“內人不在。”
“不在,是什麼意思?”
“消失了,她就像是一陣煙般消失在這個房子裡。哈哈!”
風間欣吾用一種比哭還難聽的聲音笑了起來。
水上三太聽了,不禁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他想,風間欣吾一定是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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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化敵為友】
1 屍體消失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的。你先坐好,我再慢慢告訴你
。”
一會兒之後,風間欣吾恢復輕鬆的語氣,指著前面的椅子說道。
水上三太十分不解地盯著風間欣吾看,過了半晌,才慢慢坐回椅子上。
“你說夫人的屍體突然消失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部份我待會兒再慢慢告訴你。咱們先來談談石川宏的事吧!你剛才說他
還沒有脫離險境?”
“是的,雖然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醫生說還得再觀察一陣子。”
“再觀察一陣子?”
“嗯,因為他的體內被注射了一些藥物。”
“果然……”
“目前雖然還沒有檢驗出是什麼藥物,不過醫生從他的瞳孔和其他檢查結果來
判斷,大致可以知道是嗎啡之類的藥物。比較糟糕的是,他雖然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就算清醒過來,恐怕無法恢復正常意識。換言之,他有可能喪失心智……”
“你的意思是說,他可能會瘋嘍?”
“醫生也不敢肯定,只說這種可能性滿大的。”
“那麼,你們事後在現場找到注射用的針筒和我內人和服腰帶上的細繩了嗎?
”
“沒有。今天早上我再次仔細檢查過那個房間,結查仍然一無所獲。”
“啊!你昨天晚上在那裡過夜嗎?”
“是的。”
“和早苗在一塊兒?”
“怎麼可能!早苗昨晚就去醫院照顧她哥哥了,我才留下來在她哥哥的房裡過
一夜。”
“原來如此。所以今天早你再檢查一遍房間,還是沒有發現我內人和服上的細
繩和注射器!”
“是的。”
“這就麻煩了……”
“對了,你剛才說夫人怎樣了?”
水上三太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問出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這件事啊……水上先生,我想我內人大概是真的死了……至少我們認為她已
經死了。”
聞言,水上三太不由得吃驚地看著風間欣吾。
“你的意思是……”
“我內人的屍體憑空消失了!就在昨天晚上醫生來家裡之前消失了。”
水上三太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對方。
風間欣吾看出他的懷疑,不禁苦笑著說:“水上先生,我不怪你對我說的話產
生懷疑。但是,我真的沒有說謊,也沒有精神失常,讓你聽我把昨晚的情況從頭敘
述一遍。”
風間欣吾從桌上的雪茄煙盒中取出一支雪茄,遞給水上三太之後,才喘一口氣
說道:“昨天晚上我回到家時已經一點鐘左右了。我對下人說,夫人在外面,她覺
得身體不太舒服,想好好休息一下,之後便支開女傭,把我內人的屍體抱進房間裡
。”
“後來呢?”
“為了避免引起女傭的懷疑,我還替內人更衣,替她換上一件長襯衣躺在床上
。接著我再打電話給醫生……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家的家庭醫生是鄉田醫生,
內人從小就給他看病,鄉田醫生……你認識嗎?”
“嗯,我久仰他的大名。”
“但是很不湊巧,昨天晚上鄉田醫生不在醫院裡,他太太告訴我說,兩天前他
應信州一位有錢人邀請,前去信州替人看病,要到今天早上才會回來。於是我交代
她,等醫生回來之後,一定要盡快趕來這裡,畢竟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我實在不
願意再找別的醫生,這種心情你應該可以體會吧!”
“是的,接下來呢?”
“由於必須等到隔天早上,因此我決定先睡一覺再說,我特別在內人的床前放
置一座屏風擋著,以免傭人不小心闖進來,撞見她已經死亡的事實。待一切佈置妥
當,我才回自己的房間睡覺。等我一覺醒來,已經是今天早上了。”
“嗯。”
“我一起床,立刻到我內人的房間瞧一瞧,不過當時我並沒有走到床邊,只是
從屏風那兒望過去,見到床上鼓鼓的,便放心地關上紙拉門。對了,昨天晚上臨睡
前,我還特別交代下人們別靠近內人睡覺的那個房間,一直到今天早上九點鐘左右
,鄉田醫生來了,我帶著他到內人的床邊,沒想到她卻……”
“你和醫生一起走到床邊嗎?”
“是的,結果床上竟然空無一物,也就是說,我內人的屍體不見了!”
“屍體不見了?”
水上三太的語氣透露出一股懷疑的意味。
“是的,不但我內人的屍體消失了,就連她昨晚外出時身上穿的和服、雨衣…
…等,所有的東西全都不見了,甚至連她的球寶首飾也都不翼而飛。水上先生,你
認為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2 秘道
“風間先生……”
水上三太停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點聲音,但是他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
起來沉穩一些。
“別開玩笑了!也許你只是想隱瞞自己的家醜,所以才把夫人的屍體藏起,但
是這麼一來,反而更容易引發再大的醜聞呢!我勸你還是快點把夫人的屍體交出來
吧!”
“不,我並沒有把她的屍體藏起來。”
“可是,風間先生。”
水上三太笑了笑,繼續說道:“昨晚我們在早苗家發現夫人的時候,她的確已
經死了,不是嗎?已經死了的人怎麼還會穿著衣服從這裡消失呢?世間會有這麼荒
謬的事嗎?還是有人故意盜走屍體?那麼,對方的動機又是什麼?另外,盜走屍體
的人用會用什麼方法法移屍呢?你家裡有這麼多下人,要是有人存心盜走屍體,不
怕被人撞見嗎?”
聽了水上三太的一連串質問,風間欣吾突然把香煙捻熄,然後倏地站起來身來
。
水上三太見狀,立刻本能地握住椅子的扶手。
“別擔心我不是想揍你,只想請你去看一樣東西。”
“原來如此……不論什麼東西我都願意看。”
水上三太如釋重負地站起身。
兩人走出接待室,朝後走廊走去。
屋外的陰雨依舊連綿,天空也顯得十分陰沉,整棟建築物都籠罩在陰霾的氣氛
下。而偌大的建築物裡,竟然看不到一個下人的影子。
風間欣吾帶水上三太來到一間十疊大的和式房間,他一打開拉門,水上三太立
刻發現這個房間和另一間二十疊大的房間是相通的,中間以紙拉門隔開,在後面那
個十二疊大的房間裡還擺了一座屏風,屏風的一邊擺著一張床舖,床上的寢具看起
來鼓鼓的,彷彿真的有人睡在裡面似的。
水上三太走近掀開棉被一看,才知道棉被下面塞了一套寢具和一個座塾。
風間欣吾朝水上三太點點頭,接著又一語不發地走出房間,沿著走廊來到一棟
西式建築。
西方建築的周遭依然看不見任何人影。只見風間欣吾在其中一個房間的前面停
下腳步。
“對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我內人的皮包裡面有一串鑰匙……”
“不,我並沒有看夫人皮包裡的東西。”
“哦。事實上,這個房間裡的鑰匙原本是在我內人的皮包裡,我把那個皮包放
在剛才那間房裡。”
風間欣吾打開門讓水上三太看內部的情形,只見房裡就像遭小偷光顧過一般,
衣櫥的抽屜全都被拉出來了。
“這是我內人的私人房間,衣櫥的抽屜裡裝有她的珠寶首飾,另外有一些特別
貴重的珠寶首飾,全都存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裡。你要不要檢查一下抽屜?”
“檢查抽屜?”
“是的。”
水上三太依言拉出抽屜,沒想抽屜上所有的鎖已經全部被撬開了。
“如果是我內人要打開抽屜,她應該知道鑰匙放在哪裡才對。”
風間欣吾側著頭說道:“還有,我們夫妻兩人的房間是從這間算起來的第三間
。我昨天晚上就睡在那個房間,不過,那個房間有隔音裝置,如果隔壁房間發生了
什麼狀況,我也聽不到。”
風間欣吾直直盯著水上三太的眼睛,一臉真誠地說。
然而,水上三太仍然對他的說法存疑。
“你先帶我去看一下那個房間吧!”
風間欣吾點點頭,率先離開房間,回到走廊上。
這條走廊的一側是一間舖了磁磚的盥洗室,另一側是廁所。
他們兩人接著來到一間和式房間的門口,風間欣吾立刻指著門邊的壁櫥說道:
“你要不要檢查一下鎖頭?”
水上三太稍微看了一下,發現這個鎖頭也被人弄壞了。
“請打開門吧?”
水上三太一打開壁櫥,不由得屏住氣息。
原來立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一座壁櫥,而是通往地下的密道入口。
“這是……”
“你先進去看看再說。我在前面帶路,你跟在我後面走。”
風間欣吾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一把手電筒,帶領水上三太往密道走去。
密道裡一共有十六階用水泥砌成的階梯,由於階梯還算平順,所以走起來不太
吃力。
階梯的盡頭是一條用水泥舖成的地下道。
“你看這個。”
風間欣吾把手電筒照向地面,中見地面上清楚印著兩種鞋印。
水上三太這才漸漸明白風間欣吾話中的真實性。
3 意外的戀情
兩人繼續往前走,來到地下道的盡頭——一扇鐵門的前面。
水上三太仔細一看,發現門上的鎖頭已經被人破壞,不禁困惑地皺起眉頭。
風間欣吾一言不發地打開鐵門,一間八疊大的房間隨即呈現在眼前。
“這又是什麼?”
這下子水上三太更驚訝了。
風間欣吾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默默地走進漆黑的房間,掀開另一個密道
的蓋子。
兩人順著密道往上爬,又看見一扇鐵板門。風間欣吾打開那扇門,外面的光線
立刻直射進來。
“嘶,你看這個。”
風間欣吾指著不遠處一片被雨水淋濕的土地,只見上面也清楚印著兩種不同的
鞋印,一直延伸到對面的水泥牆邊。
水上三太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說:“這個地下道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你不知道嗎?這就是美樹子的前夫——有島忠弘在戰爭期間建造的防空洞啊
!”
不知道為什麼,當風間欣吾提到有島忠弘的名字時,他的聲音竟顯得有些沙啞
。
“怎麼樣?我真的沒有騙你吧!”
兩人回到接待室之後,風間欣吾歎了一口氣說道。
“剛才你也說過,殉情者若有一人消失無蹤的話,反而會導致更大的醜聞。這
一點我不是不明白,所以昨天晚上我才想到請鄉田醫生來家裡診斷,證明我太太是
死於服藥過量,沒想到……”
聞言,水上三太不禁同情地點點頭,如今他已經可以接受風間欣吾的說法了。
“這麼說,有兩個男人盜走夫人的屍體嘍!”
“這不是不可能,但是我還想到另一種可能——美樹子會不會根本就沒有死?
”
“可是我們昨天晚上明明……”
“你要知道,我們畢竟不是醫生,如果她蓄意欺騙我們……”
“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這就是我找你來商量的原因。”
風間欣吾看著水上三太,眼中燃起一股奇特的光芒。
“老實說,即使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我仍不打算報警。”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兇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昨天晚上,早苗說這或許是有人殺了
美樹子,卻故意佈置成美樹子和人殉情的樣子,藉以掩人耳目。如果真是這樣,為
什麼他要盜走美樹子的屍體呢?所以我認為,兇手的最終目的並不是要殺害美樹子
,而是想殺害我。至於你看到的這一切,只不過是他故布疑陣的手法罷了,這個隱
形敵人愈是難纏,我愈想跟他好好地鬥一鬥!”
“你究竟要跟我商量什麼?”
“我想找你一起解開這個謎底。”
水上三太靜靜地看著風間欣吾,過一會兒才面帶微笑地說:“風間先生,昨天
晚上我之所以會讓步,是因為擔心早苗的哥哥涉案。現在,既然他們很有可能是遭
人陷害的受害者,我也就不必擔這個心了,不過,你是不是仍希望我能幫你保守這
個秘密呢?”
“是的。”
“有什麼條件?”
“沒有條件,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可以用金錢收買的人,所以我只好從你的職
業著手,目前警方什麼也不知道,若是你能暫時幫我封鎖這個消息,那麼我將會提
供你各種資料,以便你日後發表獨家報導。反之,如果你現在就報導這件事的話,
我勢必會跟你劃清界線。”
“但是不報警,你要如何調查這件事呢?”
“我打算請私家偵探來調查。不過你可以放心,只要是我提供給私家偵探的資
料,必定也會提供給你,你考慮一下吧!”
此刻,他的心裡實在很矛盾。
他並不擔心自己會被風間欣吾欺騙,只是擔心這麼做會怠忽新聞記者的職守。
經過一陣心理掙扎,水上三太歎了一口氣,開口道:“風間先生,你的確說動
我了。好吧!我答應,我會保守這個秘密。”
“啊!那真是太好了。”
風間欣吾嘴上這麼說,臉上地沒有任何笑容。
水上三太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禁問道:“風間先生,如果兇手的目標是你
,你認為他會有什麼企圖呢?”
“這一點我也不知道,或許對方想藉此給我一個嚴重的打擊。”
“那麼,你覺得對方可能是誰?”
“唉!大概是我事業上的敵人吧!在商場上混久了,難免得罪人而不自知……
”
水上三太靜靜地凝視風間欣吾的臉,認真地思考著。
風間欣吾一臉悶悶不樂,水上三太又繼續問:“剛才你說那個地下道和防空洞
是夫人的前夫——有島忠弘建造的,你認為他有沒有嫌疑?”
“他……或許吧!不過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很恨我。”
“是誰?”
“我的前妻。”
“你的前妻現在從事什麼工作?你有她的消息嗎?”
“你是新聞記者,應該知道她現在正在上野附近經營一家蠟像館。”
“啊!你說的是望月種子?”
水上三太不禁大叫出聲,再度看著風間欣吾的臉說:“她不就是當年被當作
A級戰犯處死……望月大將的女兒嗎?”
“是的。我年輕的時候被功名利祿沖昏了頭,一心想要出人頭地,所以我娶她
為妻,以為從此就能夠平步青雲,誰知道戰後,我前妻的一言一行都讓我受不了,
最後終於跟她離婚。當時我給了她許多東西,本想當作補償,要讓她不要太恨我,
可是……”
“可是什麼?”
“我這樣做似乎仍無法消除她對我的恨意,聽說望月蠟像館裡陳列了許多我的
屍體,甚至還用蠟製作我的首級。”
“這樣啊!對了,我還想請教你一個問題,請你老實回答我。”
“什麼問題?”
“你究竟是在哪裡收到那張畫著框的明信片?”
風間欣吾先是不解地看著水上三太,過了一會兒才眨眨眼睛說:“我不是告訴
過你,是在大孤的飯店收到的嗎?”
“這是不可能的。”
“哦?為什麼?”
水上三太說出自己的看法,並大膽揣測另外的明信片是寄給風間欣吾不為人知
的情婦那兒。
“但是,如果那種明信片一共兩百張的話,是不是就表示兇手寄出一百零五張
呢?”
“要查證這件事不難,只要去吉祥寺的日月堂一問就明白了!”
“是啊!”
風間欣吾看著水上三太,眼中滿是佩服的神情。
“你真是厲害!”
“千萬別這麼說。”
“好吧!我告訴你……”
風間欣吾將身子向前挨近說道:“那些明信片的確只用了五張,但其中一張也
許是寫錯了,並沒有寄出去,而且我不為人知的情婦只有一位。”
“原來如此。”
水上三太緊盯著風間欣吾,似乎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麼,你那位不為人知的情婦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保守這個秘密嗎?這麼做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那個女
人著想。”
“我知道,請你快說吧!”
“湯淺朱實……你聽說過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水上三太幾乎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的眼中除了充滿驚歎的神色之外,還交雜著一種敬畏的情緒。
“她可是個大人物呢!”
水上三太說的沒錯,湯淺朱實現在已是音樂界的女王,更是一位妖滴滴的性感
尤物,就連水上三太本身也是她的歌迷。
“事實上,我和朱實的緣份實在很奇妙,”
風間欣吾微笑著說。
“我所渭的奇妙緣份是指……”
“你不知道朱實現在是有島忠弘的妻子嗎?”
剎那間,水上三太又是一驚,他張大了嘴,愣愣地看著風間欣吾。
“剛認識她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一點,因為她一直刻意封鎖自己己經結婚的
消息,而且,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就是奪走她先生前妻的男人。”
聽完風間欣吾這番話,水上三太驚訝得直點頭。
(是的,湯淺朱實現年二十三歲,十年前那宗醜聞曝光的時候,她也才十三歲
,應該不會對社會新聞感興趣。)傳聞是耐不住時間沖刷的,現在除了幾個特定的
當事人之外,一般人兒乎都已經忘記這件事,也難怪湯淺朱實不知道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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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蠟像館的秘密】
1 單獨行動
當天下午,水上三太來到報社,他以健康情形不佳、需要在家靜養為由向安籐
文化部長(註:部長相當於經理的職位)告假一個禮拜。
打從他進入報社以來,從來沒有休過假,更不會因為任何病痛而請假。因此,
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讓部長感到十分驚訝。
“你突然請假,勢必會耽誤到工作進度,但是……唉!
好吧!你就好好地靜養一陣子吧!”
獲得部長的許可之後,水上三太進入報社的資料室,匯集一些有島忠弘、望月
種子的相關紀錄和照片。
有島忠弘只有昭和二十三年發生醜聞時的照片,當時他才三十二歲左右,皮膚
白皙、臉長長的,一副公子哥兒的模樣,另外,他眼中散發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眼種
,水上三太一看就沒什麼好感。
根據風間欣吾的說法,醜聞曝光之後,他曾經給有島忠弘一筆錢。不過,那筆
錢他早就花光了,現在是靠湯淺朱實嫌錢來養他。
換句話說,有島忠弘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是貴族,一般的平民百姓自然得供養他
,以示尊敬。
“哼!這個討厭的傢伙!”
水上三太忍不住罵了一聲。
至於望月種子,可說是一位醜婦。
水上三太從一堆舊檔案裡找出她的照片,發現她長得確實非常酷似已被處決的
A級戰犯——望月巖太郎大將。
照片上望月種子的頭髮中分,身穿一件全黑的洋裝,脖子上還戴了一串長長的
珍珠項鍊,她那有稜有角的下巴和已故的望月大將非常相像。
再者,他的眼窩深邃,炯炯有神的眼晴就像向禿鷹般銳利,嚴肅的表情彷彿看
到獵物就會跳起來,迅速用利爪撲殺獵物的猛獸一般。
(也難怪美男子風間欣吾無法忍受這段婚姻而另結新歡了。)水上三太不禁有點
同情風間欣吾的境遇。
看完望月種子和有島忠弘的相關資料後,水上三太接著又到吉祥寺的日月堂書
店,確認那張明信片究竟印多少張。
結果不出所料,明信片果然印了一百張,但是關於顧客的長相,老闆娘回憶了
老半天,仍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位顧客的身高大約五尺六寸,體格非常棒。
回程的時候,水上三太又特別繞到經堂的緒方醫院探望早苗。
雖然石川宏還沒有清醒過來,但是脈搏和呼吸已經漸漸恢復正常,早苗因此不
再眉頭深鎖。
“對了,剛才爸爸桑來過電話。”
早苗忽然想這件事,對水上三太說道。
“哦?他怎麼說?”
“爸爸桑說,他相信我哥哥是清白的,所以不論花多少錢都不要緊,一定要請
最好的醫生、用最貴的藥讓哥哥快點好起來。他還說等哥哥出院以後,他會負起照
顧我們的責任,要我不必耽心。只是我不相信,天底下真有這麼好的事嗎?”
“當然有可能啊!你就別再多想了。”
“可是,水上先生,究竟是誰陷害我哥哥呢?”
“我不知道,早苗,你是不是在懷疑那三位老闆娘?”
“不……當然不是!”
早苗一臉狼狽,急忙說道:“昨天晚上我的情緒太激動了,所以才會口不擇言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留給我們老闆娘為不好的印像。”
“你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再說,她們三人不也對我說了一些失禮的話嗎?”
“哈哈!說的也是。”
早苗的笑容中有一絲落寞。
“對了,風間先生還有沒有交代什麼?”
“沒有,他只是要我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說出去。”
“是嗎?那麼,早苗……”
水上三太輕輕拉起早苗的手說:“你一定要照風間先生的話去做,絕對不可以
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而且你最好快點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否則……”
“否則什麼?”
“說不定會有什麼災難繼續降臨到你或你哥哥身上。”
早苗凝望著水上三太好一會兒,接著突然投入水上三太的懷抱裡說道:“不要
,不要!不要再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了,光是昨天晚上發生那件事,我就已經快吃
不消了。”
水上三太感受到早苗心中強烈的不安,心疼地擁著早苗的肩頭。
“放心吧!早苗,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嗯,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可以離開我哦!”
早苗身上散發出來的女人香令年輕氣盛的水上三太意亂情迷,他不禁低下頭,
輕輕吻著早苗的粉頸,而早苗也抬起頭看著他。
這時,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會兒,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的護士走
了進來。
水上三太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早苗也羞紅了臉。
水上三太愣愣地看著早苗幫護士把溫度計夾在石川宏腋下的身影,再看看昏迷
不醒的石川宏,這才發現石川宏的輪廓真的和早苗十分相像。
水上三太離開醫院,再回到市中心的時候,街燈已經亮起,細雨依舊下個不停
。
他先朝著湯淺朱實經常出現的丸內東洋劇場走去。
只可惜今天的劇場十分冷清,水上三太探問後得知湯淺朱實休假,後天才會再
度登台跟觀眾見面。
水上三太靈光一閃,又想到望月種子經營的蠟像館。
(偵探小說裡不是經常出現蠟像裡面藏著一具屍體的情節嗎)
不知道為什麼,美樹子屍體被盜的事情令他忍不住把屍體和蠟像館聯想在一塊
兒。
晚上八點左右,水上三太在西銀座簡單吃過飯之後,便驅車前往位於上野鶯谷
的望月蠟像館。
這棟望月蠟像館的外觀就跟住家沒什麼兩樣。比較特別的是蠟像館的內部大廳
相當寬敞,據說裡頭不時陳列一些流行、有趣的蠟像。
水上三太站在玄關處按了一下門鈴,沒一會兒,一位五十幾歲左右、長得頗像
黑猩猩的男子身穿一件花俏的夏威夷衫,踩著低沉的腳步出來開門。
水上三太曾要以望月蠟像館的報導上看過關於這名男子的記載。聽說他叫猿丸
猿太夫,目前在望月蠟像館裡面工作。
“蠟像館今天休息嗎?”
“是的。你有什麼事嗎?”
猿丸猿太夫一邊點頭回答,一邊懷疑地看著水上三太。
“我想見見望月女士。”
“老師不在。”
不知為什麼,猿丸猿太夫竟然稱望月種子為老師。
“請問她上哪兒去了?或者我可以等她……”
“別等了,她今天晚上不會回來的。快滾回去了吧!”
他露齒朝水上三太吐了一口口水,接著便用力關上大門,留下一臉錯愕的水上
三太愣在當場。
由於猿丸猿太大的眼神看起十分駭人,水上三太只得悻
悻然離開望月蠟像館的大門。
但是,如果他就這麼空手回去的話,未免有損新聞記者的尊嚴。
因此四個小時之後,也就是深夜十二點,水上三太再度潛入望月蠟像館的內部
。
2 秘密戀人
外觀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望月蠟像館,是戰後改建的廉價建築物,因此並沒有
周密的保全措施,水上三太用螺絲起子便輕易撬開了會客室的窗戶。
他一打開窗戶,立刻脫下鞋子,穿上滑雪用的厚底襪子。
這麼一來,不但不會留下鞋印,走路時也比較不會發出聲響。這是他今天早上
在風間家的地下道學到的技巧。
水上三太穿好厚底襪子之後,又取出一頂黑色鴨舌帽,將帽沿壓到足以遮住眼
睛的位置,然後再戴上一副太陽眼鏡和一個預防感冒用的大型口罩,最後才從口袋
裡取出一把手電筒。
這些道具是他被猿丸猿太大趕出望月蠟像館之後,到上野一條熱鬧的街上買的
。
除此之外,他還不忘戴上手套,以免留下指紋。
待一切準備就緒,水上三太突然感到一陣尿意。
(唉!大概是太緊張了吧)
不過緊張歸緊張,水上三太並不認為潛入蠟像館會有什麼危險性。一方面是因
為他對自己的身手頗具信心,另一方面,他剛才被猿丸猿太夫趕走之後,已經到附
近轄區的警察局收集許多相關資料。
根據他收集到的資料顯示,這棟望月蠟像館裡只住著望月種子和猿丸猿太夫兩
個人。
至於白天在裡面工作的年輕小姐和一位六十歲左右的煮飯歐巴桑,差不多在十
點左右就會各自回家去。
“喂!水上老弟,你不覺得望月種子和黑猩猩兩人住在那兒,是一件很奇怪的
事嗎?”
當時上村老刑警一邊翻閱資料給水上三太看,一邊笑著說。
“有什麼好奇怪的?”
水上三太故意裝蒜。
上村老刑警看他一副懵懂的樣子,又開始笑道:“喂!
你的觀察力也未免太差了吧!你不覺得黑猩猩的長相和體格看起來很性感嗎?
”
“哦,你是說望月種子和那個精力充沛的黑猩猩有一腿?”
“是啊、是啊!那個老太婆在人前總是一副尊貴、不可侵犯的樣子,可是到了
晚上,就會跟黑猩猩兩人快樂地翻雲覆雨哩!”
“是嗎?你怎麼會這樣想?”
“這種事還用得著想嗎?附近的居民都這麼說喁!”
“真的啊!那麼,這個黑猩猩究竟是什麼人?他的名字好奇怪,是真名嗎?”
“不,那是望月種子為他取的名字。其實他的本名叫黑田龜吉,是個做蠟像的
名人。”
“原來如此。這麼說,那棟蠟像館裡的蠟像都是出自黑猩猩之手嘍!”
“是的。他本來有老婆、孩子,但是自從在蠟像館認識望月種子之後,就不可
自拔地愛上她,並且心甘情願拋妻棄子。”
“嘿!真看不出來望月種子究竟哪一點迷人!”
“這個嘛!水上老弟……”
上村老刑警壓低嗓門說:“聽說黑田龜吉這個人相當變態呢!你別看他長得面
目猙獰的樣子,其實他有被虐待狂,而望月種子正好又是虐待狂,兩人因此一拍即
合,宛如乾柴烈火哩!這可不是我憑空猜測的哦!住在望月蠟像館附近的居民都說
,每到半夜經常可以聽到蠟像館裡面傳來咻咻的皮鞭聲,以及摻雜痛苦和快感的男
人呻吟聲,就連我們同事在巡邏的時候也常聽到那種聲音。”
“原來如此。”
水上三太從學校畢業已經四年了,況且又從事記者工作,因此聽過很多男歡女
愛的種種情事,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可思議。
不過,他一想到猿丸猿太夫全身赤裸,在望月種子揮起的鞭子下享受那種異於
常人的樂趣,不禁打了個冷顫。
“對了,水上老弟……”
饒舌的老刑警以為眼前這位年輕的新聞記者非常佩服他知道得這麼詳細,所以
越講越得意,最後還好心地給了這位年輕晚輩一個忠告:“你別瞧望月種子那老太
婆長得不怎麼樣,人家天生就擁有漂亮的肌膚,所以黑田龜吉在挨了她一頓毒打之
後,仍然心甘情願地融化在她那賽雪的肌膚裡。至於望月種子呢!黑田龜吉對她來
說,就像是一條忠實的狗,好用得很,只要她一下令,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咬住對
方不放。因此,如果你對那間蠟像館深感興趣的話,絕對絕對要注意那頭黑猩猩!
”
3 偷偷潛入
此刻,水上三太已經越過窗子來到會客室,他藉著手電筒檢查一下四周的環境
。
這間會客室大約有十二疊大,天花板和牆壁都塗上黑色油漆,窗簾也使用黑得
發亮的天鵝絨布,整個房間看起來十分怪異。
水上三太不禁想起先前上村刑警告訴他的話——“望月種子一方面經營蠟像館
,另一方面也從事撲克牌占卜,增加蠟像館的收入。”
(看來這裡應該是望月種子用來占卜的房間,所以才故意用黑色的材料來佈置
,藉此加強她的神秘感。)接著,水上三太又打開會客室的門來到走廊上,這才發
現會客室的隔壁還有一間用三夾板隔成的房間。不過,水上三太用手電筒探測的結
果,裡面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事物。
水上三太繼續沿著走廊前進,來到一扇前門。
(這大概就是通向展示廳的通道吧!)為了預防萬一,在進入那扇門這這前,水
上三太先關掉手電筒的燈光,在黑暗中側耳傾聽。
外面依舊下著連綿不斷的細雨,雨滴落在屋簷上,發出滴滴簽答的聲響。
水上三太側耳傾聽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什麼特別奇怪的聲音,正打算開門進
入展示廳的時候,走廊的另一側卻突然傳來一陣男人的呻吟聲,他不禁停下腳步。
(現在是十二點三十分,望月種子和黑猩猩是不是正在享受異於常人的“性趣
”呢)
雖然沒有聽見抽打鞭子的聲音,可是男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仍令躲在暗處的
水上三太感到如坐針氈,強烈的好奇心催促著他往聲音傳來的方面走去。
轉了兩個彎之後,水上三太來到一個房間門前。從門縫透出的微弱燈光,以及
比剛才還要清楚的男人呻吟聲來判斷,這裡應該就是黑猩猩和望月種子做愛的地方
。
水上三太在門前站了一會兒,耳中不斷聽見床舖搖晃的聲響和男人的嘶吼聲,
但是卻聽不到女人的聲音。
(咦?那個女人怎麼如此安靜)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女人應該也會很激動才對,所以水上三太不禁覺得有些奇
怪。
不過對他來說,這並不是重點,因此他只是微微聳個肩,便往展示廳的方向走
去。
但是,水上三太錯了!
兩個人在做愛的時候,只聽見男人呻吟聲,卻不聞女人聲音,這就是整個過程
最可怕之處,而他竟然疏忽了。
水上三太一回到通往展示廳的門前,立刻檢查那扇門是否上鎖,但就在接下來
的那一瞬間,他嚇得幾乎忘了呼吸。
因為門鎖已經被人破壞,如今那扇門是開著的。
儘管如此,水上三太仍然決定按照原定計劃,繼續進入展示大廳進行勘察。
他用手電筒檢查四周,由於現在是休館狀態,所以陳列在寬廣大廳裡的蠟像金
都用黑色的布覆蓋著。
水上三太一面走,一面大略估計一下蠟像的數目,只見裡面大約陳列了三十尊
左右的蠟像,其中還不乏群體蠟像。
他特別挑了一個群體蠟像看,但是,當他掀開覆蓋在蠟像上面的黑布時,整個
人嚇得呆愣在原地。
數年前,日本曾經發生過一宗離奇案件——一位年輕少婦勒死喝得爛醉如泥的
丈夫,事後,她的母親不但幫她一起分屍,母女兩人還到處棄屍。
現在呈現在水上三太手電筒燈光下的,正是那對母女打算割下丈夫頭部的畫面
。
令人倍覺詭異的是,水上三太的眼前的三尊蠟像都赤身裸體,連下體都赤裸裸
地呈出來。
至於按住丈夫頭部的年輕少婦,以及手持鋸子、面容衰老的母親臉上的恐怖表
情,教人看了忍不住打起寒顫,雖然這只是靜態的蠟像,但是只要曾經聽過此事的
人,一看到這個畫面,就不難想像出事發當時那副駭人的情景。
水上三太連忙放下黑而,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他突然發現一件事——(這雖然是一宗慘絕人寰的兇殺案,但那個被殺
的男蠟像臉上,似乎露出無限喜悅和幸福的感受……)
這一刻,水上三太覺得自己好像己經可以瞭解讓黑田龜吉做出這種蠟像的原因
,以及潛藏在黑田龜吉心中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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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驚險之旅】
1 情婦的蠟像
接下來,水上三太又試著去掀開幾張黑布,可是都沒有找到以風間欣吾為對像
做出的首級。
為了更仔細確認展示廳裡的陳列物,水上三太只好打開手電筒,用燈光照向四
周察看。
就在這時,他突在發現一樣奇怪的東西。
由於這個展示廳位在樓中樓部份,因此二樓的走廊上還有一些位置可以陳列展
示品。
不過,引起水上三太注意的並不是那些展出品,而是二樓牆壁上那五個弧形的
凹洞。
雖然凹洞處都掛著蠱色的簾幕,水上三太根本看不見裡面放著什麼,但是,“
五”這個數字使他心中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風間欣吾除了正室之外,還有四個情婦,也就是說,他一共擁有五個女人。
那麼,牆壁上的五個凹洞會不會跟他的五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水上三太立刻決定上樓一探究竟。
通往二樓的樓梯只有八階,水上三太很快就來到第一個掛著黑色天鵝絨簾幕的
凹洞前,並且毫不猶豫地掀開簾幕,用手電洞照射。
就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愣在當場,因為美樹子就穿著白色的壽衣站在這裡!
美樹子雖然張著眼晴,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可是卻一臉慘白,呈現出一副死
人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水上三太終於恢復神志,仲手摸一摸眼前的美樹子。
他一摸之下才發現,原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尊蠟像,而不是他原先想像
的美樹子屍體。
水上三太接著又掀開第二個凹洞的簾幕,果然如他所料,裡面放著城妙子的蠟
像,第三個舊洞則是保板君代的蠟像。
以此類惟,第四個凹洞當然是宮武益枝,而最後一個凹洞裡就擺著湯淺朱實。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水上三太屏住氣息,手指微微地顫抖著。
(望月種子知道湯淺朱實和風間欣吾的關係,而寄發明信片的人也知道這件事
。那麼寄發明信片的人會不會就是望月種子呢?還有,殺害美樹、並設計美樹子和
早苗的哥哥一起殉情的人也是望月種子嗎)
想到這裡,他的背脊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可是,望月種子為什麼會知道湯淺朱實的事呢?從她將這五個女人都做成蠟
像看來,她應該對這五個女人沒有什麼好感。除了將她們做成蠟像之外,望月種子
會不會採取其他行動呢)
水上三太一面想,一面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突然間,一聲清脆的聲響劃破黑夜的寂靜,蠟像館照明燈亮了起來。
水上三太嚇了一跳,立刻回頭看去。
只見門口站著一位身穿黑衣、拿著手鎗的女人,她就是水上三太曾經在照片上
看到的望月種子!
2 惡婆娘出擊
望月種子用左手扭開牆上的電燈開關,右手拿槍指著水上三太。
“把手舉起來,不准動!”
在這樣情況下,水上三太只好乖乖地照著她的命令做。
“只有你一個人嗎?”
望月種子的聲音像男人一般粗啞。
“是的,只有我一個人。”
水上三太舉著雙手,無奈地站在二樓回答。
原本他還覺得自己這副狼狽樣子很可笑,但是當他看到望月種子的臉時,就再
也笑不出來了。
雖然上村老刑警說望月種子是個肌膚光滑的女人,可是相隔這麼遠,水上三太
只看見她那副兇殘、醜陋的模樣。
此時,她深陷的在眼窩裡雙眼正射出騰騰殺氣。
“你真的沒有同伙嗎?”
望月種子再一次問道。
“是的。”
望月種子聽了,先是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確認水上三太沒有其他同黨,才離
開牆邊,朝水上三太走來。
水上三太一面高舉雙手,一面暗自後悔自己估計錯誤。
先前筆者雖然用了不少筆墨描述水上三太的行動,然而事實上水上三太從進來
到現在,前後不過了花了五分鐘而已。
他原本以為這個時候,望月種子應該還沉醉在溫柔鄉裡,就算事情辦完,她也
應該躺在那個男人懷裡,或是緊緊抱著那著男人才是啊!
沒想到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女人不僅身穿修女般的黑色長衣,腰間還系了一條
銀質腰帶,一副剛從外面回來的裝束。
(那麼,剛才黑猩猩的呻吟聲又是和誰發出來的呢?)水上三太不明白這究竟是
怎麼一回事,不由得用手搔搔頭。
“把手舉起來,要是你敢耍什麼花樣的話……”
望月種子怒吼一聲,水上三太連忙高舉起雙手。
“你來這裡做什麼?”
“就如同你現在看到的一樣,我只是想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胡說八道!”
望月種子提高嗓門,大吼一聲。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說!你究竟受誰的指使來這兒的?
”
水上三太想了一會兒,決定做出適當程度的坦白。
“大嬸,您真是觀察入微呢!不錯,您說的對,是有人叫我到這裡看看的。”
或許是大嬸這個稱謂傷了望月種子的自尊吧!只見她醜陋的臉上立刻露出一抹
怒容。
“說!你到底受誰的指使?”
“你的前夫——風間欣吾。”
“是風間?他叫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黑夫人,你別急嘛!”
望月種子聽得一頭霧水。
“別裝了!你現在不是跟黑猩猩一起嗎?”
“跟黑、黑猩猩在一起?”
望月種子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刺耳,依舊自顧自地說下去:“喂!黑夫人,風間
先生說你的蠟像館裡陳列了酷似他的蠟像,所以我今天特地來這裡一探究竟,沒想
卻發現一些更有趣的東西。原來你把風間先生寵愛的女人都做成死人模樣的蠟像,
看來,你是一個非常執著的人喔!”
“你說的沒錯,我是一個非常執著的人。”
“哈哈!對了,請問一下,最旁邊的那尊蠟像好像模仿湯淺朱實做的,難道她
也是風間先生的情婦嗎?”
望月種子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水上三太。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嘍!唉……風間先生真有一套。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難道是用占卜的嗎?”
水上三太存心想激怒對方,故意用嘲諷的口氣說話。
然而,他並不知道望月種子愈是生氣,外表看起來就愈鎮定。
“小偷,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眼見望月種子說話的口氣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水上三太不禁愈來愈不安。
“我只是問你說了沒有?如果說完的話,那就仔細聽我說吧!待會兒我會跟警
察說,有一個小偷三更半夜撬開我家的窗子,偷偷闖進來,而我只是一個弱女子,
為了保護自己,只好向他開槍。據我所知,像這種正當防衛應該不會被判刑,小偷
先生,你說對不對呀?”
望月種子說完,立刻把槍瞄準水上三太的胸口。
水上三太這下可慌了,他沒想到望月種子是說到做到的人。
“黑夫人……啊!不對,望月小姐,請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數到十之後就會開槍,就算是阿彌陀佛也救不了你,誰
教你是風間派來的人,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聽好!我現在要開始數了,一、二
、三、四、五……”
3 一吻定情
“水上先生!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第二天中午,水上三太到醫院探望早苗時,早苗關心地詢問道。
“哦,沒什麼,昨天晚上吃壞肚子,睡覺的時候又受了點風寒,身體有些不舒
服罷了。”
“哎呀!這怎麼可以呢?你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
要不要我叫醫生開一些感冒藥給你?”
“不用麻煩了,我沒事的。對了,你哥哥的情況怎麼樣?”
水上三太一面問,一面朝床上的石川宏看了一眼,只見他依舊昏迷不醒。
“謝謝你的關心。事實上,昨天晚上我哥哥曾經醒過來一次。”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他有沒有說什麼?醫生又怎麼說?”
“唉……”
早苗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醫生說,我哥哥腦部的中樞神經受到侵害,即
使有短暫醒來的情形,仍然會再度陷入昏睡中。”
“這樣啊!那他可以完全治癒嗎?”
“多花點時間無所謂,只要治得好就行了。而且,風間先生不是說他會負起全
部的責任嗎?這樣一來,錢的事情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嗯,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關於夫人的事。”
“啊!你問過你哥哥了嗎?”
“沒有,我還沒有機會問,只是我哥哥非常在意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
“我哥哥一醒來就說:‘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會耽誤夫人的肖像畫’。”
“啊!”
水上三太吃驚得尖叫出聲。
“這麼說,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前天晚上發生過什麼事情嘍?”
“是的。夫人的肖像畫是五月中開始畫的,而明天就進入七月了,我哥哥說,
要是再不快點將畫完成,夫人就得繼續穿著那件春裝,那實在是太可伶了。”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嘛!”
“不,問題才大呢!”
早苗哭喪著臉說:“我哥哥好像喪失記憶力了,他不知道我是他的妹妹,只記
得夫人肖像畫的事。不論我怎麼說,他都一直歪著腦袋在想事情。”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對了,今天早上老闆娘來看過我哥哥。”
“老闆娘?你是說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嗎?”
“是的。”
“她有沒有說什麼?”
“她要我好好照顧哥哥,還有……”
“還有什麼?”
“她說爸爸桑交代,要我哥哥出院之後就搬到他家去住,以便就近照顧我們。
”
“爸爸桑要你們搬到他家去住?”
水上三太睜大眼睛。
“是的,老闆娘說,爸爸桑家有一棟門戶獨立的小別館,我們若住在那裡,應
該不會覺得不方便才對。水上先生,你認為呢?”
聞言,水上三太不禁佩服風間欣吾做事謹慎。表面上看來,他這麼做是為了就
近照顧早苗他們兄妹倆,但事實上,他的真正用意卻是想堵住他們的嘴。
(不過,對早苗他們而言,有人可以照顧他們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水上三太想通這一點之後,便點點頭說:“我倒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呀!”
“這麼說,水上先生也贊成這麼做嘍!”
“是的,你們兄妹倆住在外面也挺教人擔心的。”
“啊!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就答應他們搬過去住。”
“早苗!”
“嗯。”
水上三太把早苗拉到自己的膝蓋上坐著,緊緊抱住她,忘情地吸吮著早苗的雙
唇。
早苗先是雙手環抱著水上三太的脖子,任憑水上三太親吻她的雙唇,但是沒一
會兒,她眼中的淚水竟奪眶而出。
“早苗,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不,我只是太高興了。”
早苗嬌羞地擦掉臉頰的淚水,一面玩弄著水上三太襯衫上的鈕扣,一面說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讓我很困擾。”
“什麼事?”
“是關於我哥哥注射的藥物。嗎啡不是禁藥嗎?這家醫院的醫生已經通知警察
局,刑警來問我怎麼取得那些藥,不過我答應爸爸桑不能說出實情,因此覺得非常
困擾……”
“是這件事啊!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我在警政署有認識的人,可以請他們先
封鎖住這件事。”
“啊!我真是太高興了!親愛的……”
“嗯……”
水上三太再一次親吻早苗之後,便讓早苗從他膝蓋上站起來。
當他親吻早苗的時候,打從心底覺得自己身負重任,同時也感到人生充滿幸福
的充實感。
水上三太一離開緒方醫院,隨後就來到位於丸內大樓三樓的風間產業辦公室拜
訪風間欣吾。
他事先已經用電話聯絡過,所以沒等多久,風間欣吾就出現在會客室裡。
“聽說你打算接早苗兄妹到府上住?”
不等風間欣吾寒暄問好,水上三太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哦,你是來興師問罪
的嗎?”
“你這麼做,不是擺明要軟禁他們兄妹倆嗎?”
“哈哈哈!如果是因為我個人緣故,你才會這麼問的話,耶可就不公平嘍!難
道你不讚成我這麼做嗎?”
“不,我也勸早苗到你那兒住。”
風間欣吾盯著水上三太看一會兒,才笑著說:“你是要我當你的眼線?這件事
姑且不談。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
“我曾經調查過望月種子女士,不過目前還沒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你。接著,
我想去調查有島忠弘。”
“有島忠弘……對於他,你大可不必大費周章。”
“不必大費周章?”
“有島忠弘一個禮拜前進看守所了。”
“為什麼進看守所?”
“好像是跟走私嗎啡之類的毒品有關。”
“嗎啡?”
水上三太聽了,不禁瞪大雙眼。
(早苗的哥哥不就是被人注射嗎啡之類的毒品嗎?何況,他進看守所不代表他
沒有嫌疑……就算被關在牢裡,也可以叫其他人做事。)
水上三太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單純。
不過,風間欣吾倒是對望月種子的事比較感興趣,對此,水上三太回答得有些
保守。
(望月種子!)
水上三太只要一想起那個冷酷無情的惡婆娘,就會氣得七竅生煙。
那麼,他又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呢?
正當望月種子數到五的時候,奇跡出現了!
只見一個罩著黑布的蠟像突然動了起來,罩著黑布的蠟像一步一步地走向門邊
。這一切都看在高舉雙手的水上三太眼裡,可是背對著門口的望月種子並沒有察覺
到這種情況。
在望月種子數到九的時候,罩著黑布的蠟像忽然關掉照明開關。
接下來,水上三太衝向漆黑走廊的同時,望月種子也扣下板機。也就是說,望
月種子存心想殺死水上三太,若是這尊會動的蠟像沒有適時出現的話,水上三太現
在早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那麼,這尊會動的蠟像究意是誰呢?
關於這一點,倒讓水上三太想起大廳的門鎖遭人破壞的事情。
昨天晚上己經有人早他一步進入大廳,而這個人就是因為水上三太隨後進入大
廳,才會用黑布罩在自己身上,並且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水上三太一命。
這位救命恩人到底是誰呢?
他有可能只是一般的樑上君子?還是和水上三太一樣,同是前來調查望月種子
的神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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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雨中男子】
1 性表演
今年出梅(註:梅雨季結束之意)的時間相當晚,都已經七月十日了,每天依舊
下著連綿不絕的陰雨。
往年這個時候,南部的海水浴場早就擠滿戲水的遊客,然而今年由於雨水持續
不斷地下著,各地的海水浴場都顯得空蕩蕩的,另一方面,天候也受到美國、蘇聯
從事原子彈試爆的影響,變得十分反常。
七月十三日傍晚,同樣是陰雨連綿的天氣。
在絲絲細雨中出現一名男子,那名男子身穿雨衣、頭戴雨帽,並用連在雨帽上
的護頸布圍著鼻以下的部分,臉上還戴了一副大墨境。
位在上野鶯谷的望月蠟像館旁,有一間制人和蠟像的名人——黑田龜吉(也就
是猿丸猿太夫)的蠟像工作室。
這間蠟像工作室大約有十二疊大,裡面放滿了製作蠟像的工具。由於房子的方
位朝北,即使是好天氣,室內的光線仍不太明亮,若是遇到陰雨連綿的日子,就會
更加陰暗、潮濕。
在這間陰暗的工作室裡,有一個剛做好、披頭散髮的女性蠟像臉型,天花板上
還吊著蠟像的手腳,蠟像腦袋滾了一地。
一個身穿夏威夷衫,身材、長相都有如黑猩猩的男人在如此陰暗、詭異的工作
環境中,用一塊布在裸體的女性蠟像身上擺弄,確實顯得有些怪異。
黑田龜吉之前的蠟像工作室位於淺草馬道,身邊還跟著四、五名學徒,他也工
作得非常起勁。
但自從他和望月種子有了非比尋常的關係之後,整個人變得容易動怒,最後還
拋妻棄子,徒弟們也相繼離開他,就這樣,他將工作室搬遷到望月蠟像館旁邊,從
此生活在孤寂之中。
對他而言,每晚和望月種子耳鬢廝磨已成為他人生唯一的樂趣。平常,他除了
製作蠟像以外,對其他事物都不感興趣。
以前在淺草馬道的蠟介工作室採光良好,即使下雨也不會有光線不足的問題,
反觀他現在的工作室,天花板的照明設備只是隨便拉一條電線,然後在電線的前端
加一個電燈泡罷了,四周看起來昏昏暗暗的。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進行得不太順利,黑田龜吉從剛才開始,嘴裡就不斷唸唸有
詞。
仰躺在他面前的那尊裸女蠟像大腿內側的肉聲,似乎是讓他不悅的原因。
他非常貼近蠟像,彷彿在舔蠟像私處一般,然後用小滾筒修整該處,儘管那只
是一尊蠟像,仍然給人一抹怪異的感覺,現在的時間大約是下午四點。
夏天是一年當中白晝最長的季節,光線應該非常明亮。但由於陰雨不斷,以及
黑出龜吉不喜歡在工作時遭人偷窺,所以他只留一扇很小的窗戶,窗戶外面還種植
幾株樹木,室內的光線因而變得更加陰暗。
現在室內的光線又比先前昏暗一些,因此黑田龜吉回頭往窗戶望去,只見一名
男子站在窗外。
黑田龜吉最討厭他工作時有人在一旁觀看,所以才把窗子做得既小又高,如今
他只看到那男人肩部以上的部分。
那個男子戴著雨帽、圍著護頸布、戴一副大墨鏡的臉正從窗戶往屋內瞧,雨滴
不斷從他的雨帽上滴落。
黑田龜吉狠狼地瞪了那個男人一眼,嘴裡咒罵幾聲,便轉身繼續做他的工作。
男子現在所站的地方是上野公園通向鶯谷車站的一條小徑,平常不太有人經過
這裡,不過負責這一區的巡警都知道有這麼一條捷徑,因此黑田龜吉以為那個男子
是刑警。
這一帶的巡警對他和望月種子之間的關係十分好奇,不時到這裡窺探兩人交歡
的情形,黑田龜吉因此大為光火。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暗自在心底偷笑了起來。
黑田龜吉手邊正好有個與真人同比例的裸女蠟像,他打算好好捉弄一下這名年
輕巡警。
只見他輕輕地將蠟像抱在膝蓋上,用左手攬著蠟像的腰部,然後把自己的臉頰
貼在蠟像的臉頰上,右手就像毛毛蟲似地開始在蠟像身上遊走。
黑田龜吉一邊加快手指的速度,一邊偷瞄著窗邊男子的臉。
儘管黑田龜吉不知道窗外戴著雨帽、大墨鏡的男子此刻臉上有什麼表情,但是
他知道那個男人依然站在雨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演戲”。
黑田龜吉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原本想捉弄站在窗邊偷窺他工作的年輕巡警,
才故意演出這火辣辣的一幕,不料居然由體內竄起一股快感。
不論他以前是否有此怪癖,但是在這一瞬間,他竟變成一個有強姦蠟像怪癖的
男人。
黑田龜吉脫去身上的夏威夷衫,只穿著一件內衣,露出濃密的汗毛,這也是別
人叫他“黑猩猩”的原因。
他的手臂、胸部和背部,全都長滿了濃密的汗毛,因此在昏暗的燈光下,根本
看不到他身上被望月種子揮鞭抽打的傷痕。
黑田龜吉仰躺在地上,並把蠟像抱在自己的腹部上面。
蠟像僵硬的肢體和冰冷的觸感並不會讓黑田龜吉引以為苦,全身毛茸茸的他抱
起蠟像在昏暗的工作室裡交歡的動作愈演愈烈。
最後,黑田龜吉已經到了不知羞恥為何物的興奮狀態,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解
開皮帶。
當他正要脫下褲子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陰沉的聲音:“喂!你鬧夠了吧
!”
那陰沉的聲音和濕答答的雨滴構成十分奇妙的組合。
2 特別的訂單
“你說什麼?”
黑田龜吉的臉上毫無俱色,準備回頭和那個男子大吵一架。
他原先之所以沉浸在變態的喜悅中,是想藉此挑起對方的性慾,然而這名男子
的聲音冷冰冰的,聽不出任何一絲興奮的感覺。
男子不僅說話聲十分低沉,呼吸聲也非常規律,似乎對黑田龜吉的性表演一點
興趣也沒有。
“你說什麼?”
黑田龜吉從略髒的薄墊上坐起身,他抱著蠟像對窗外的男子齜牙咧嘴地怒吼,
嘴裡還流著口水。
“喂!你憑什麼叫我停下來!你不想看可以滾開啊!”
黑田龜吉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再度和蠟像一起躺下來。
“喂!師傅,你還沒鬧夠嗎?”
男子還是不改陰森森的說話語氣。
“你說什麼?竟敢管老子的事!還不快滾,要是被你們局長知道你在這兒不務
正業的話,小心飯碗不保。哼!
你最好少管大爺的閒事。”
“局長?”
男子這才發現黑田龜吉認錯人了。
“師傅,你以為我是誰呀?”
“不過是個小巡警,難道是警官嗎?”
“哈哈哈!”
男子從喉嚨深處發出刺耳的笑聲,“不對,我什麼也不是。”
“什麼?那麼你是誰?”
“我啊……我是‘雨男’。”
“雨男?”
黑田龜吉一聽,不禁吃驚地問道:“雨男是什麼東西?”
“我只在連綿不斷的雨天夜裡出來溜躂,所以叫做雨男。”
這個男人的聲音始終陰沉沉的,又淨說些令人不舒服的話,惹得黑田龜吉更加
不高興。
“你為什麼要偷窺我的工作室?”
“哦,因為我有事想要拜託你。”
“有事拜託我?”
“是的,我想請你製作一尊蠟像。”
黑田龜吉不以為意地說:“哼!這麼說,你是我的客戶嘍!”
“是的,你說的沒錯。”
“既然是我的客戶,你幹嘛不進來。”
“我想在進去之前先把雨衣上的雨水滴乾,才會先在窗外站一會兒。想不到站
在這裡剛好可以看見你做那種事,我一時之間也看呆了,哈……”
雨男的笑聲聽起來十分深沉不過,黑田龜吉最近比較喜歡個性陰沉的人。
“哈哈!我還以為你是年輕的巡警,所以打算捉弄你一下,才會做出這麼奇怪
的舉動,好了。先別管這些,進來再說吧!”
望月蠟像館的蠟像全都現自黑田龜吉之手,可是黑田龜吉卻不是這間蠟像館的
專屬師傅,他也接蠟像館以外的訂單。
望月種子是一個小器、吝嗇的人,從來不給黑田龜吉工資,要是他不設法謀求
賺錢門路,根本無法生存。
因此,黑田龜吉簡陋的工作室裡附設一間接待室,以便他接訂單、和客戶談事
情。
“喂!你幹嘛不把那個像頭巾的東西拿下來?”
雨男像小狗似的,一邊抖動身體,一邊走進接待室,兩手依然插在口袋裡。
“不,我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
“哼!你要我做什麼樣的蠟像?”
黑田龜吉不屑地冷哼一聲,狐疑地看著男子墨鏡下的眼睛問道:“我有模特兒
,希望你能做得跟這個模特兒一模一樣。”
“沒問題,你的模特兒是……”
“嗯,這裡有五、六張照片,照片背面寫著身高等資料。”
當黑田龜吉看到男子從口袋裡伸出來的右手時,不禁大吃一驚,不過他很快又
咧嘴一笑。
天氣這麼熱,這個叫雨男的人竟然還戴著黑色皮手套。
“就是這個。”
雨男把一個白色信封扔在桌上,黑田龜吉站起來去拿那個信封。
“我可以看看裡面的內容嗎?”
“當然。”
黑田龜吉撕開信封一看,裡面有六張明信片般大小的照片。
這些照片中的主角是同一個女人,有兩張是臉部特寫,賸餘四張是全身裸體照
,其申兩張是正面站著,另外兩張是背面站著。
從照片裡的人物沒有特別擺姿勢這一點來看,想必這些照片是被偷拍下來的。
黑田龜吉對這些裸體照片嗤之以鼻,但是當他看到臉部特寫的照片時,不禁屏
住氣息看著雨男。
“這、這女人……”
“怎麼,你認識這個女人?”
雨男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死氣沉沉的。
“不,我怎麼可能認識照片中的女人。你想以這個女人為模特兒,製作一個一
模一樣的蠟像?”
“如果我不說明一下,你可能沒辦法做出我要的蠟像吧!”
黑田龜吉一語不發地看著雨男。
“你的意思是……連姿勢和衣服也在指定之內?”
“嗯,就仰躺的樣子吧!不需要衣服,但是身體各個部位都要跟照片裡的模特
兒一模一樣。對了,兩腿稍微張開一點好了。”
“兩膝直立,嘻嘻……兩隻手這樣擺如何?”
黑田龜吉一邊說,一邊擺出姿勢。
戴著墨鏡的雨男盯著黑田龜吉看。
“嗯,這個點子不錯。好吧!就照你說的去做,但是我趕著要。”
“你什麼時候要?”
“我二十日左右來取貨。”
“一個禮拜……”
黑田龜吉歪著頭想了想才回答:“好吧!但是你得以急件的方式付費。”
“多少錢?”
黑田龜吉故意抬高價錢試試對方的反應,結果雨男想了一下便說:“這簡直是
敲竹槓!算了,我得付你多少訂金?”
“總價的四成。”
雨男默默地點點頭,然後拿出好幾張嶄新的五千圓大鈔放在粗糙的桌子上。
“不必開收據,我二十日左右會親自來取貨。”
雨男死氣沉沉地說完,便轉身走向屋外的陰雨中。
面對這名男子如此乾脆的作風,黑田龜吉覺得不太適應。
他茫然地看著放在桌上的五張千圓大鈔和六張照片,突然間,他全身直打哆嗦
。
“畜生!”
黑田龜吉大叫一聲後,跟著衝進雨幕中。
但呈現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片霧茫茫的雨,根本不見雨男的蹤影。
黑男龜吉站在雨中喃喃自語五分鐘左右,才返回工作室。雖然他剛剛和雨男對
談十五分鐘,可是卻不清楚對方是多大年紀的人。
他一想對這裡,就感到懊惱不已。
儘管如此,他還是重新拿起放在桌上的六張照片仔細端詳。
事實上,他認得照片裡的女人,她就是風間欣吾的情婦之一——愛的花束的老
闆娘保板君代。
黑田龜吉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望月種子。
熾天使書城
【第9章 再度侵襲】
1 假邀請函
“明天愛的花束終於要進軍丸內了。”
雨男出現在黑田龜吉的蠟像工作室後十天左右,七月二十四日晚上,水上三太
在風間家的會客室會見風間欣吾。
現在的時間接近晚上八點,今天晚上依舊是個濕答答的雨夜。從風間欣吾家庭
院裡的盆栽到芝公園的樹木,全都被煩人的梅雨淋得濕漉漉的。
最近,風間欣吾對自己周遭的人事物非常謹慎。
以前由於有接連不斷的交際應酬,以及要去情婦們住處的緣故,他一個月難得
回來這裡兩、三次。
如今他盡可能推掉不必要的應酬,至於情婦那邊他還是會去,只是不像以前那
樣留在她們家中過夜。
風間欣吾的情婦們都是工作到深夜的夜貓族,他自己也是忙碌的人,所以平常
他都用電話交代她們準備洗澡水,之後再去找她們尋歡。
如果他想更進一步滿足自己貪婪的慾望,除了在情婦們那裡過夜之外,就別無
他法嘍!
現在他不在情婦那裡過夜,並不是意味著他的生理情況已經大不如前,而是他
的的精神狀況不怎麼好。
這個人稱戰後怪物的風間欣吾,此刻正面對一宗莫名其妙的怪事,在敵暗我明
的處境下,他陷入從未有過的焦慮情境中,他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和情婦們共享
魚水之歡了。
他目前將全副精神貫注在周遭的人事物上,試圖覓得一些蛛絲馬跡。
“你倒是知道得非常清楚嘛!”
滿懷心事的風間欣吾隔了一會兒才回應水上三太的話。
和別人對坐談話,心裡卻想著其他事情,這並不是風間欣吾一貫的作風。
“我能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我有收到老闆娘的邀請函。”
“是這樣啊!”
風間欣吾輕輕地點點頭,仍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兩眼無神地看著滑過玻璃窗上的雨滴,過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水上
三太。
“這雨也下得太久了吧!”
他眉頭深鎖,輕歎一聲說道。
這也是以往的風間欣吾不會做事,他向來不會在重要談話之間插進一句跟天氣
有關的話。
“你在意外面一直下雨嗎?”風間欣吾的臉色不太好看,水上三太不得不問了
這麼一句。
風間欣吾只是默默地看著水上三太,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不過,水上三太可以理解風間欣吾在意梅雨下個不停的原因。
“那個男人第一次出現在吉祥寺的日月堂時,也是這樣一個下著陰雨的日子。
接著,夫人遇害也是在相同的雨天裡……聽說這場雨還要下個兩、三天,所以明天
大概也是。”水上三太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他發現風間欣吾的眼中浮出一抹陰
沉的眼神瞪視他。
“說下去啊!明天怎麼樣。”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明天大概還是雨天吧!”
“明天也是雨天的話,那又怎樣呢?”
“只有這樣而已,你太在意下雨這件事了。”
對於水上三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風間欣吾顯得十分不高興。
這也不是風間欣吾以往會出現的行為舉止,他不是個容易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喜
怒哀樂的男人。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水上三太開口道:“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夫人這麼長
一段時間不在家,家裡的傭人會不會覺得奇怪呢?”
“不會,這些我都安排妥當了。”
“親戚方面呢?夫人的娘家是前伯爵五籐家吧!”
“那邊我也打點好了,他們或許會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不會發現這裡正處在這
麼怪異的狀態下。”
“夫人遇害的事實,你打算隱瞞多久?”
“水上先生,我這個人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就不會輕易更改。在整件事情尚
未明朗化之前,我打算一直維持現狀。”
“你所謂事情尚未明朗化是什麼意思?”
“直到美樹子出現為止,不論她是生是死……”
“是生?你認為夫人有可能還活在人間?”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我委託的私家偵探告訴我有這種可能性。除非有明確的證據顯示美樹子死了
。否則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你說的這位私家偵探是什麼人?”
“就是曾經救過你的人啊!”
“救過我?在哪裡?”
“在望月蠟像館裡面,那應該是上個月月底的事。”
“啊!”
水上三太不禁大叫一聲,耳根子霎時紅透了。
那件事讓他羞於啟齒,水上三太至今都還沒對別人提起過。
“那個人……他是誰?”
“他叫金田一耕助,是一位跟我同姓的建築商俊六介紹的,我從很久以前就認
識他。你知道金田一這號人物嗎?”
“當然知道啦!他可是赫赫有名呢!那個人在救……那麼,他和我同時在調查
這件事嘍!”
“是的,在我跟你達成協議之後,我立刻去拜託金田一先生幫忙。”
“那麼金田一先生對夫人被藏匿的事有什麼看法。”
“我並沒有給他人任何指示,我只是委託人,再說……”
“再說什麼?”
“即使美樹子尚在人間,而且是自願藏匿起來的,金田一先生還是有辦法把她
找出來。至於我的作法,他並不反對。”
說到這裡,風間欣吾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關於美樹子去劇場之後便消失無蹤的這部分,你調查過了嗎?”
“啊!我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關係,金田一先生已經調查出來了。根據他的調查,到劇場櫃台報出我的
名字、接走美樹子的人,長相和到日月堂書店要求印製明信片的男人十分酷似。
美樹子好像被那個男人開車載往某個地方,所以金田一先生說……”
“金田一先生說什麼?”
“他說兇手可能故意利用這種雨天作案。因為在下雨天穿著雨衣在街上走,才
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沒錯,所以你從剛才就一直注意下雨這件事情?”
“不,不只是這樣。”
“還有其他的嗎?”
風間欣吾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隔了一會兒,他又問起另外一件事。
“你跟君代很熟嗎?”
“不,我只跟卡斯迪洛的老闆娘比較熟,其餘的老闆娘是到經堂時第一次碰到
,怎麼了?你聽到什麼謠言嗎?”
“先不管這件事,你說你接到君代寄給你的邀請函。”
“今天下午收到的。對了,我把邀請函帶來了。”
水上三太把出門時收到的邀請函從口袋裡拿出來給風間欣吾看,只見風間欣吾
的眼晴睜得像銅鈴一般大。
他立刻從信封裡出取一張用上等日本紙印製的邀請函,看過邀請函的內容之後
,他把信放在桌上,倏地站起身。
風間欣吾連忙走向放在房間角落的電話旁,連續撥了幾個數字。不一會兒,他
壓低嗓門說道:“喂,是綠丘公寓嗎?我是剛才打過電話的風間,請問金田一先生
在嗎?
啊!還沒回來……他出去之後有沒有與你聯絡……沒有。
嗯……那麼等金田一先生回來之後,或是你知道他在哪兒的話,請他立刻跟我
聯絡好嗎?麻煩你務必將這件事轉告給金田一先生。”
風間欣吾掛上電話後,額頭上泛起袖亮的汗水。
2 雨夜殺手
“風間先生,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狀況?”
聽到風間欣吾剛才在電話裡的對話之後,水上三太從安樂椅上站起來,兩隻手
緊握住椅子的扶手。
風間欣吾並沒有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他只是站在原地注視著水上三太。
“我跟你約定好,不論什麼事都要告訴你。”
“是的,請你把告訴私家偵探的事情都告訴我。”
“好吧!”
風間欣吾走到書櫃抽屜前拿出兩封信,再度回到水上三太的身旁。
“首先,請你看看這封信。”
水上三太拿起風間欣吾給他的那封信,一臉納悶地從信封裡面抽出信函來看,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那是愛的花柬美容院開丸內分店的問候信兼邀請函,內容和鉛字的排列方式,
和水上三太今天收到的邀請函都一樣,可是鉛字的種類和印刷用的紙則不同。
“水上先生。”
風間欣吾依然站著,指指桌上剛才水上三太拿出的信,神情沉重地說:“你收
到的邀請函有問題,這種邀請函不應該會印刷成兩種形式。我早在一個禮拜前就收
到邀請函了,可是你卻是今天才到。因此,你收到的邀請函有可能是別人取得真正
的邀請函之後,再複印這份假的邀請函寄給你。”
“這麼說來,又是那個穿雨衣的男人……”
不等水上三太把話說完,風間欣吾便用力點點頭。
“那麼你還看過其他假的邀請函嗎?”
“沒有,剛才你拿給我看的時候,我實在大吃一驚。”
“你打電話給金田一先生是為了……”
“這個。”
風間欣吾將手上的另一封信拿出,接著說:“這是女傭剛才在門口收到的,就
在你來之前沒多久。而且那男人還對女傭說:‘請交給風間欣吾先生。’”
“是穿雨衣的男人嗎?”
“嗯,你先看信上的內容吧!”
水上三太趕緊用微微發抖的手指取出裡面的東西。
那正是七月十三日,雨男拿到黑田龜吉蠟像工作室六張照片裡的其中四張,除
了兩張臉部特寫照片之外。
“這是愛的花束的老闆娘嘛!”
“沒錯。”
“可是,為什麼會拍下這種照片呢?”
“水上先生,這也正是我感到恐懼的地方。你仔細看這四張照片,從君代的表
情來看,她似乎並不知道有人正在偷拍她,而且從照片背景的壁紙和窗簾的花色來
看,這些照片應該是在君代的臥房內拍下的。就算君代自己一個人在臥房裡,她也
不可能光著身不穿衣服啊!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君代和我在一塊兒的時候,有人暗中
拍下這些照片。”
“這麼說,你經常叫你的情婦們……光著身子不穿衣服嘍。”
“嗯。”
“女人對我來說是玩物,同時也是鑒賞物,我經常叫她們在我在面前脫光衣服
。不過,我並不是變態,只要是身強體壯的男人,總會有這方面的嗜好吧!就某種
意義來說,女人的肉體本來就是用來取悅男人的。”
水上三太突然想起早苗,不禁嚥了一口口水。
他只親吻過早苗的雙唇,根本還沒有碰過她的身體。
可是,他覺得早苗全裸的樣子一定比這些照片還要好看。
水上三太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全身火熱。
其實不只是今天,自從他吻過早苗的雙唇以來,每每想到早苗,就感到全身一
陣發燙。
剛才他來這裡之前見過早苗兄妹。在離開之際,他當然又悄悄地吻了早苗一下
。
數天前,早苗的哥哥——石川宏出院後,兩人便一起搬到風間家來住。
“這麼說來……”
水上三太察覺風間欣吾的視線正投向自己,於是趕緊揮去腦海裡的雜念。
“有人早已經悄悄地潛入你的房間嘍。”
“是的,最令我感到恐怖的是……”
“對不起,我想請問你一件事。這些照片是不是你自己拍的?”
“不是我,我才沒有這種嗜好,何況這麼做簡直就是變態嘛!”
“說的也是。不管怎麼說,這些照片送到你這裡是……”
風間欣吾不理會水上三太的話,他將視線移到桌上兩種不同形式的邀請函上。
“你打電話給老闆娘嗎?”
“當然打過。”
“你有叫老闆娘留意一下自己周遭的狀況嗎?”
“君代不在,聽說她一位顧客的女兒結婚,去吃喜酒了。”
“那麼你打到舉行喜宴的地方去嗎?”
“這倒是沒有。”
“愛的花束的電話幾號?”
“水上先生,今天晚上你跟君代……”
“愛的花束的電話幾號?”
水上三太從風間欣吾口中得天愛的花束的電話號碼之後,便立刻撥電話過去。
不久,一位女職員來接電話:“聽說是在明治紀念館,是秋水澄子小姐和堀尾
謙吉先生的喜宴……”
水上三太一邊說,一邊翻電話薄找明治紀念館的電話號碼。
然而水上三太還是晚了一步。在一陣慌亂之後才接通電話,出來接電話的不是
君代本人,而是她的學生——上田敏子。
根據上田敏子所說,在新娘秋月澄子定裝之後,有人送來一封信給保板君代,
她看過信後,便說要先回去一下,而將婚禮的事交給上田敏子處理。
“送信給老闆娘的是什麼人?”
“是這裡的女服務生。”
“混蛋!我是問交給女服務生那封信的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
“啊!對不起,老闆娘看到那封信時,臉上有什麼表情嗎?”
“好像非常吃驚的樣子,並且急急忙忙離開這裡。”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啊?好像還不到五分鐘……”
“請你等一下。”
水上三太捂住話筒,跟站在一旁的風間欣吾說:“我馬上趕去明治紀念館,你
在電話裡交代上田敏子,就說叫她去找收信的女服務生,並且在那兒等我。就算是
喜宴結束,也要等我到達。”
“沒問題,你坐我的車子去。”
當載著三太的車子冒著雨,從風間家大門駛向門外的時候——
“危險!”
司機大叫一聲,連忙踩下煞車,水上三太整個人向前沖,接著又往後反彈。在
車燈的照射下,他看到走在雨中的人正是穿著和服的石川宏。
一如醫生所言,石川宏尚未恢復正常的意識,他沒有撐傘走在雨中的背影,以
及掛在腰際的腰帶,都吸引了水上三太的目光。
剛才水上三太遇見早苗時,她正準備去卡斯迪洛上班,水上三太還特地問她:
“你留下意識不清的哥哥在家去上班,這樣妥當嗎?”
可是他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車子急駛在濕漉漉的巷道中,石川宏的身影也被
遠遠地拋在車後。
儘管如此,結果還是像先前所說:一切都太遲了……一個鐘頭之後——不曉得
這是什麼地方,在亮晃晃的燈光照射下,一個女人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她正是保
板君代。
此時,保板君代的姿勢就和今天送到風間欣吾那裡的四張照片一樣,她因為強
效的藥物生效而暫時昏睡。
床邊站著一個男子,彷彿有一團黑色氣體籠罩著他,他正是雨男。
雨男把手雙插迸口袋裡,兩隻眼睛直盯著保板君代的裸體看。
(原來這就是風間欣吾喜歡玩弄、鑒賞的豐滿軀體。)雨男大墨鏡下的雙眼閃著
異樣的光芒,燃起熾熱的火焰,護頸布後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他的兩隻手緩緩
從口袋裡伸出來,首先脫掉黑色手套,接著又脫掉長靴、襪子,開始解開雨衣的鈕
扣。
終於解所有的鈕扣之後,他的雙手像是非常渴望般抖個不停。
現在是七月二十四日晚上九點半,屋外滴滴答答的雨仍未間斷地下個不停。
熾天使書城
【第10章 現代春宮圖】
1 失蹤
愛的花束以最現代化的美容設備,堂堂進軍丸內,並舉辦雞尾酒會招待各界名
流。
開幕酒會的時間訂在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六點起,地點設在保板君代親自命為美
的殿堂——愛的花束會館三樓大廳。
愛的花束會館是日比谷公園旁新建的三層樓建築物,原本是一間電影院,因為
經營不善,由風間欣吾替保板君代出錢買下該建築物。
野心勃勃的保板君代想以此為跳板,她不只希望在東京都內發展,更想在全國
各地開設愛的花束連鎖店,同時,她還想把這裡改建為七層樓的大廈,讓愛美的的
女士從頭美到腳,這就是長遠的計劃。
風間欣吾就是喜歡這樣的女人,凡是紙上談兵或缺乏遠大夢想的女人最好靠邊
站,擁有靈活的腦筋,並且具備執行的膽識與手腕的女性,才是風間欣吾的最愛。
讓風間欣吾打開錢包是件困難的事,他雖然精力充沛,卻絕對不是個寵壞女人
的男人。
若想讓他慷慨解囊,就必須提出周詳的計劃,只要他認同你的提案,並且可以
預期回收資金的話,他就會是一個非常有度量的資助者。
女人——特別是有事業企圖心的女強人,最喜歡在她們遇到困難時能適時伸出
援手的男人。
風間欣吾和情婦之間的關係十分複雜,他們因情色、愛慾、金錢、名利而聚在
一起,即使她們知道風間欣吾另有情婦也不會吃醋。
話說愛的花束會館舉行開幕雞尾酒會那天夜晚,十分湊巧的,又是個下雨天。
當天晚上,愛的花束會館正門口霓虹燈初次點亮,多彩的霓虹燈彷彿是一簇簇
花束,映在被雨水淋濕的人行道上,令人目眩神迷。
到了六點半左右,許多車子緩緩停在愛的花束會館前面,從車子下來的乘客男
女各半。
事實上,愛的花束訂於八月一日開始營業,今天晚上舉行開幕酒會的主要目的
是在宣傳,被邀請的客人原本是以將來有可能成為固定客人的女性為主。
不過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保板君代想藉這次雞尾酒會告知大家有她這號人物
存在,所以各界名流都出現在被邀請的名單之中,由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保板君代未
來事業的動向。
各界贈送的花圈和花籃從一樓排放到二樓,客人們參觀過一、二樓的現代化美
容設備之後,就被帶領到三樓的大廳。
各樓層間有升降電梯聯繫,保板君代打算將來把三樓規劃成以中產階級為對像
的結婚廣場。
直到晚上七點,大廳裡已經聚集三百多位客人,場面十分盛大。
由於是雞尾酒會,會場內沒有擺設特定的席位,來賓可以隨心所欲地站著聊天
、寒暄。
大廳一隅設置一座簡單的舞台,舞台上正演奏著爵士樂,舞台前面幾乎沒多少
客人,大家都三五成群地站著聊天。
保板君代即將在七點半向各位來賓致詞,但是此刻會場內卻一直不見她的蹤影
。
這裡是位於愛的花柬會館一樓的辦公室,辦公室內除了水上三太和上田敏子之
外,風間欣吾也坐在舒適的靠椅上,不過他的雙眼已經失去昔日的光采。
從剛才開始,會館內部的工作人員一直處在沉悶、凝重的氣氛中。
“老闆娘今天早上有打電話來嗎?”
水上三太一副追問的口氣。
“老闆娘並不是自己打來,而是一位自己稱老闆娘的代理人打來的,而且那個
人是男性。”
這位嘴唇發白、回答水上三太問題的,正是昨天晚上擔任保板君代的助手,前
往明治紀念館參加喜宴的上田敏子。
“打電話來的男人說今天晚上一點半以前,老闆娘一定會來這裡?”
“是的,那個人說老闆娘要他代為轉告一聲,因為昨天晚上還有一些準備工作
沒有結束,無法趕回來。他叫我們不用擔心,今天晚上七點半左右,老闆娘一定會
趕到會場。”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十點左右。”
“那個男人是從哪裡打來的?從家裡還是澀谷的店裡?”
“應該是從澀谷的店裡打來的。”
“當時你有沒有問對方老闆娘在什麼地方?”
“我當然問過啦!可是對方卻笑著說現在不能告訴我,那個人還說到時候我們
就會知道了。對了,後來那個還說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麼奇怪的事?”
“他說老闆娘準備以充滿戲劇效果的方式出場,到時候一定會讓在場的來賓大
吃一驚,因為老闆本身的戲劇細胞非常發達。那個人說完之後便哈哈大笑,我也被
他嚇了一跳。”
“風間先生,今天早上田小姐向你報告過這些事情了嗎?”
“是的,她在電話裡說過。”
“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我一點頭緒也沒有。水上兄,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完全沒有辦法思考這件事
。”
“老闆娘將以充滿戲劇效果的方式出場,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一點我也不知道。”
“你認為打電話來的男人會是誰?”
“大概是你昨天晚上去明治紀念館查到的那個穿著雨衣、戴雨帽的男人……”
昨天晚上,水上三太趕到明治紀念館後得到的情報是:帶信給保板君代的人是
個身穿雨衣、圍著護頸布,並且戴了一副大型黑色眼鏡的男人,而且保板君代乘坐
那名男子開來的車走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她的消息。
水上三太獲知的情報只有這麼多,可是光是這樣就足夠讓風間欣吾陷入莫名的
不安和恐懼之中。
“老師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上田敏子知道的事情有限,就只知道這兩個男人從昨天晚上開始精神就一直處
於亢奮中。
然而在今天這麼重要的時刻,竟然還沒有老闆娘的消息,不禁讓她也跟著緊張
起來。
水上三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向風間欣吾問道:“風間先生,這件事……
”
他顧慮到上田敏子也在場,於是立刻改口:“你跟那個提過了嗎?”
“當然提過了,我打過兩次電話給你……”
說到這裡,風間欣吾的視線突然望向不遠處。
水上三太順著風間欣吾的視線回頭看去,手掌心不禁冒出冷汗。
(現在站在櫃台簽名的人,不就是望月種子和她的情人——猿丸猿太夫,也就
是黑田龜吉嗎)
2 “貴客”光臨
在這麼熱的天氣裡,望月種子依然穿著喪服般的黑色洋裝,胸前別著一隻胸針
。
水上三太倏地想起,那只胸針曾經救過他一命呢!
望月種子別在胸前的是一種夜光型胸針,水上三太悄悄潛入望月蠟像館,差點
成為望月種子的槍下亡魂時有人(三太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那個人就是金田一耕
助)關掉牆上的開關。
當時望月種子的夜光胸針讓水上三太清楚知道她的位置,並且引導他順利逃出
一片漆黑的望月蠟像館。
站在望月種子身後的黑田龜吉穿著一襲燕尾服,額頭上不斷冒出汗水。
他剛從外面進來,身上的體溫還沒有降下來,因此愛的花束會館裡不斷送出的
冷氣,根本對他發揮不了效用。
黑田龜吉身上那套小一號燕尾服可能是借來的吧!穿在他身上,說有多奇怪就
有多奇怪。
那天晚上,水上三太從望月蠟像館的大廳跑到玄關處用三夾板隔成的房間時,
在黑暗中被黑田龜吉抱個正著。
因為身在黑暗中,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從對方毛茸茸的肌膚觸感來判
斷,的確很像是黑猩猩。
當時黑田龜吉身穿一件沒有系腰帶的睡袍,前胸裸露在外。他大概在裸睡時聽
到槍聲,慌忙之中套上睡袍,來不及系腰帶吧!
水上三太被黑田龜吉從正面緊緊抱住,一陣死命的掙扎後,右手正巧抓到一個
柔柔軟軟的東西,於是他用力一掐,黑田龜吉應聲倒地,水上三太也因此從虎口脫
險而出。
望月種子簽完名後,張大眼睛向四周梭巡一遍後,便帶著黑田龜吉進入一樓的
會場。
黑田龜吉意識到今天的場合非比尋常,他一邊留意周遭人們的視線,一邊緊緊
跟在望月種子身後,他們倆並沒有看到風間欣吾和水上三太。
當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會場時裡時,水上三太一回頭,便看見風間欣吾整個額頭
上佈滿了豆大的汗水。
(難道……這個人稱戰後怪物的男人如此害怕看到被自己棄如敝屣的前妻嗎)
他原本想開口說些話,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接著他便離開這間辦公室
。
他到櫃台看了一下簽名薄,望月種子是用本名簽到,黑田龜吉則簽下猿丸猿太
夫這個名字。
他大概同時使用這兩個名字,扮演兩個不同的角色吧!
當他製作望月蠟像館蠟像的時候,他是蠟像名人——黑田龜吉,而扮演撲克牌
占卜女巫——望月種子的隨從時,他便用猿丸猿太夫這個名字。
“三少、三少!”
水上三太聽到有人在叫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卡斯迪洛的女服務生們。
“咦?阿京、夏子、曲紀子,你們也來了呀!那麼今天晚上卡斯迪洛……”
“今天休息一天,老闆娘叫我們來這裡幫忙。”
“不論是誰,大家都是我們的老闆娘,哈哈哈!”
“早苗呢?”
“早苗去接人了。”
“接人?她去接誰?”
“好像是去東洋劇場接湯淺朱實……”
水上三太吃驚地看著這三個女人。
“湯淺朱實要來這裡?”
“哎呀!三少,你怎麼一聽到湯淺朱實的名字,臉色就變了。”
“哦!我要把這件事告訴早苗喲!”
“別開玩笑了!就算湯淺朱實要來,也不需要派人去接她吧!”
“咦?三少,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什麼?”
“湯淺小姐今天晚上不是要來這裡獻唱嗎?她是利用東洋劇場中場休息的時間
過來這裡的。”
“她現在可是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呢!剛才湯淺小姐打電話來說希望有人去接
她,於是早苗就立刻去接她了。”
水上三太拿起望月種子剛才放下的邀請函,它與水上三太收到的邀請函一模一
樣,也是一張假的邀請函。
真正的邀請函上,收件人的名字是用毛筆寫的,假的邀請函則是用打字機打的
。
“阿京,今天晚上餘興節目的表演名單裡面,並沒有湯淺朱實的名字啊!”
“那麼一定是臨時決定的。”
“可能是愛的花束老闆想給現場佳賓一個驚喜吧!”
水上三太檢查一下堆放在櫃台的邀請涵,發現其中還有兩張假的邀請函。這兩
張邀請函的收件人分別是金田一耕助和有島忠弘,收件人的名字也都是用打字機打
的。
“阿京,這三張邀請函借我一下。”
“三少,這些邀請函有問題嗎?”
水上三太沒理會阿京的叫喚,直接回到先前的辦公室,可是已經不見上田敏子
的人影,只看見風間欣吾兩手背在身後,就像困在籠裡的猛獸一般來回地踱步。
“風間先生,你看!”
水上三太把望月種子的邀請函拿起給風間欣吾看,只見風間欣吾眉頭深鎖,卻
沒有對這件事表示意見。
當他看見望月種子出現在櫃台的那一瞬間,可能已經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了
!
“風間先生,金田一先生也來了。”
“啊!這件事我知道。”
“金田一先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他總是穿著和服,個頭不高,比中等身材稍微矮一點、
瘦一點,頂著一頭像鳥巢般的亂發。”
“這樣的話,今晚我就可以跟我的對手直接面對面了。”
“對手?”
風間欣吾的臉上露出微微一笑。
“風間先生,這個人好像也來了。”
風間欣吾看到水上三太遞給他的邀請函上的收件人名字——有島忠弘時,立刻
凍結臉上的笑容。
“那傢伙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可能有什麼企圖吧!聽說湯淺朱實也要來。”
“朱實?”
“嗯,但她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參加,而是來這裡唱歌的,我還聽說早苗已經去
接她了。”
風間欣吾默默地看著水上三太,一抹懷疑的神色在他的臉上遊走。
“水上兄,你該不會就是這些惡作劇的幕後主使者吧!”
風間欣吾冷冷地說出這句話。
“你別開玩笑了!”
水上三太嗤之以鼻地說:“我還想問你這齣戲是不是你自編自導的呢!”
“你說什麼?”
令人窒息的氣氛霎時充塞在大眼瞪小眼的兩人之間,忽然間,門外響起兩個年
輕女人的聲音,適時化解這股緊張的氣氛。
“爸爸桑,您還在這裡做什麼?”
“您不趕快去,對來賓很失禮哦!”
話聲甫落,兩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走進來,她們是風間欣吾的情婦——卡斯迪洛
的城妙子,以及枸橘的宮武益枝。
3 鑰匙
巷子裡飄著細雨,早苗坐在車子裡興奮地說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湯淺小姐
會來參加這次的雞尾酒會!”
“你別叫我湯淺小姐,就叫我朱實吧!大家都這麼叫我。”
“可是這樣不是……”
早苗覺得耳根子突然一陣發燙。
論年紀,她們兩人應該相差無幾。
(說不定湯淺小姐比我還要年輕幾歲,可是她現在已經是紅透半邊天的名藝人
了)
湯淺朱實凝望著早苗純真的側面時,眼中浮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
化著舞台妝的湯淺朱實看起來是那麼艷光四射、亮麗動人,可是在近距離觀察
下,又給人一種不太耐看的感覺。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湯淺朱實連說話的語氣也充滿自信,畢竟現在的她正處於如日中天的事業巔峰
期。
“我叫石川早苗。”
早苗低頭笑著回答。
她這會兒可以和大明星一起坐在車內,整個人顯得快活極了,平日優郁的神色
早已消失無蹤。
“你也在愛的花束上班嗎?”
“不,我是卡斯迪洛的酒吧的員工。”
“卡斯迪洛是……”
“它是一家位於西銀座的酒吧。”
“這個我知道,雖然我沒有去過,但是聽過這個名字。它可是一家很有名的酒
吧呢!既然你在卡斯迪洛上班,今天晚上為什麼會來接我?”
湯淺朱實當然知道為什麼,可是她卻存心想欺負這個女人。
儘管她已經立於紅透半邊天的地位,仍不免嫉妒年齡與自己相仿的早苗,竟擁
有比她還要健康的肌膚,要是她接近喜歡美色、又精力充沛的風間欣吾的身邊……
湯淺朱實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感。
“因為我們老闆娘和愛的花束的老闆娘是好朋友,她叫我們今天晚上都到愛的
花束幫忙。”
“這麼說卡斯迪洛的老闆娘也會去嘍?”
“是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因為她在銀座的風評不錯,今晚如果能跟她見面的話,也是非常難
得的機會。”
“湯淺小姐也認識愛的花束的老闆娘嗎?”
“是的,我曾要在一些場合見過她。她人緣很好,又有才氣,可說是當今的才
女呢!”
“我們老闆娘也一樣。湯淺小姐,你的名字並沒有出現在今天的節目表中,這
又是怎麼回事呢?像你這麼有名的藝人……”
“我今天才接到通知。本來我還在想要不要表示一下心意的時候,就接到對方
的電話,因此便欣然答應了。啊!我們好像來到會場了。”
這裡是進入會場後門一條窄巷的入口,此刻,雨還是下個不停。
湯淺朱實和早苗兩人下了車,撐著雨傘準備跑向會館的時候,巷子裡走出一個
男人。
“啊!請等一等。”
男人叫住湯淺朱實和早苗。
她們倆聞聲停下腳步,並從傘下看著對方。
站在雨中的是一個身穿雨衣、雨鞋的男子,他的頭上戴著雨帽,鼻子下面用護
頸苻圍起來,臉上還戴了一副大墨鏡。
“有什麼事嗎?”
早苗一臉狐疑地詢問對方。
“你們正要前往這棟會館嗎?”
男人的聲音十分低沉,幾乎讓人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是的。”
“早苗,我先走一步。”
湯淺朱實說完這句話,正準備轉身離去時,男人接下來的話正巧傳進她耳裡,
使她不由得停下腳步。
“你認識風間欣吾這個人嗎?”
“嗯,我認識……”
“那麼請你把這鑰匙交給風間先生,南貞子夫人應該知道這把鑰匙有什麼用途
。”
南貞子是保板君代的阿姨,算得上是她的代理人。
早苗眉頭深鎖,一臉懷疑地看著男人的手。她發現男人手上戴著黑色的皮手套
,手指上套著一個金屬製的圓環,圓環上掛著四把鑰匙。
“你不用擔心啦!”
男人硬是把鑰匙塞在早苗的手中,還說:“那麼就拜托你了。”
“請問……請問你貴姓?”
“貴姓?我的名字叫雨男,哈哈哈……”
全身滴著雨滴的雨男離開巷子,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滿是雨傘的大道上。
“真是個奇怪的人。”
“嗯。”
“他說他叫雨男,哈哈……只要是下雨天,所有男人不都叫做雨男嗎?難道只
要那個男人一出門,老天就會下雨?”
“管他的,那個人怪裡怪氣的……我們該走了吧!”
“嗯。”
湯淺朱實一邊走,一邊問道:“剛才那個人提到風間欣吾,他是保板小姐的男
朋友嗎?”
“是有人這麼說啦!不過我並不是很清楚……”
這個時候,愛的花束會館後門入口處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湯淺朱實走到那兒,轉頭說道:“早苗……我可以叫你早苗嗎?我們可以做個
朋友吧!”
“啊!我真是太榮幸了!”
“早苗,剛才那個叫雨男的人是不是從這裡出來的?”
“嗯,我也注意到這一點。”
“既然如此,他自己就可以直接把鑰匙交給風間先生啊!”
兩個女人站在原地看著彼此,突然間,湯淺朱實聳聳肩說:“哎呀!算了,不
管這件事了。我想請你為我引見一下負責的人。”
“那麼,我就為你介紹保板小姐的阿姨——南貞子夫人吧!她若知道湯淺小姐
親臨愛的花束會館的話,一定會非常感激你的。”
話一說完,兩個女人並肩走進會館的後門。
4 魔術箱子
早苗把湯淺朱實介紹保板君代的阿姨——南貞子之後,便搭乘電梯直接上三樓
。
現在時間已經七點半,客人絡繹不絕地出現在這場盛大的雞尾酒會中,所有被
邀請的人差不多都到達會場了。
大廳裡突然擠進三百位客人,雖然冷氣機不斷送出強勁的冷氣,卻還是讓人覺
得悶熱,周遭充滿煙味和酒精味。
早苗擠過人群尋找風間欣吾的蹤影。
“喂!這不是早苗嗎?你在找人啊!”
早苗聞聲回頭一瞧,只見水上三太坐在角落那張桌子,一個人吃著起司、脆餅
乾,手裡還拿著一杯薄酒。
“是水上先生啊!”
一股熟悉感覺湧上早苗的心頭。
“你也來了?”
“是啊!我也收到邀請函。來,坐這邊吧!你在找什麼東西?瞧你一副慌慌張
張的樣子。”
水上三太光會說別人,他自己還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早苗順著水上三太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對面角落桌子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正
在吞雲吐霧。
早苗猜想那個男人大概三、四十歲……或者更年輕一些。
他穿著一件雪白的夏季和服、白色布襪子,滿頭亂髮就好像是腦袋上頂著一
個鳥巢似的,而且他的個子不高,人也瘦瘦的,怎麼看都不像是上流社會的名人。
“水上先生,那個人是誰?”
“他叫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他從事什麼行業的?”
“人家可是有名的私家偵探啊!”
“私家偵探?”
早苗不由得睜大眼睛,轉頭看著那位私家偵探。只見他坐在那兒好像挺無趣的
,兩隻眼睛彷彿快睡著般微張著。
“可是,私家偵探來這裡做什麼呢?”
“他是受風間先生之托來這兒的,是個很厲害的私家偵探……早苗,你可要記
清楚,說不定哪天你得找他幫忙呢!”
“不要!我才不要找什麼私家偵探幫忙!”
“眼前不就發生你哥哥那件事嗎?”
“對哦……”
“風間先生好像非常信賴那個人。”
“啊!對了,提到爸爸桑,你知道他現在哪兒嗎?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找他。”
“他好像跟卡斯迪洛、枸橘的老闆娘在一塊兒。”
“那麼他們在三樓嘍!”
“那麼你們是在三樓的某個地方吧!”
“水上先生,你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嗎?”
“咦?”
“你只知道注意那個人。”
“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看他就是了,坐下來再說。”
“問題是我正在找爸爸桑。”
“你找風間先生有事嗎?”
“嗯,有人要我把一樣東西交給他。”
“那麼你事情辦完之後過來這兒坐一下,我們一起喝杯啤酒。”
“不行,我今天是來這裡幫忙的。”
“那酒會結束後我們再去別的地方喝茶,我等你哦!”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待會兒見。”
水上三太望著早苗的背影,過了一會兒,他又把視線移回金田一耕助那邊。
三分鐘之後,早苗在來賓中找到城妙子、宮武益枝,可是並沒有見到風間欣吾
的人影。
“啊!老闆娘,爸……”
早苗話到嘴邊,連忙改口道:“您知道風間產業的社長現在在哪兒嗎?”
“你找他有事嗎?”
城妙子低聲問道。
“我有個東西要交給他。”
“有東西要交給他?是什麼東西?”
“嗯,這裡不方便……我剛才遇到水上先生,他說風間先生和老闆娘在一起。
”
“他這個人今天晚上到底怎麼啦!”
在一旁發言的是宮武益枝。
“剛才我們三個人還一起上來這裡,可是才一眨眼他就不見了,我總覺得他好
像很緊張。”
“說曹操曹操就到,現在在電梯旁邊的不就是風間先生嗎?”
早苗聽了立刻回頭看去,不過風間欣吾並不是一個人,他身旁還有一位戴眼鏡
的紳士。
“對不起,我先失陪了。”
當早苗小跑步來到電梯旁的時候,風間欣吾正準備進入電梯裡,並且和那位戴
眼鏡的紳士小聲說著話。
風間欣吾似乎很想離開,可是戴眼鏡的紳士一直絆住他。
這位一臉秀氣的紳士眼神不太明亮,他就是美樹子的前夫,也是湯淺朱實的丈
夫——有島忠弘。
“風間先生,對不起,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石川小姐,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想跟您說……”
“這樣啊……忠弘兄,這位小姐有事找我,我先離開一下。剛才我們談的事,
一會兒再請教你。石川小姐,過來這邊吧!”
風間欣吾說完,立刻打開旁邊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有島忠弘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別有深意地露齒一笑,然後慢慢走向舞台前方
。
後面乘電梯上來的是望月種子和黑猩猩——猿丸猿太夫,他們兩個人看了一眼
辦公室的門,似乎想偷窺裡面的情況。
就在此時,辦公室時面走出三個女人,她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向群聚客
人之中。
“早苗,她們都出去了,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你有什麼話儘管說。”
“是,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早苗從皮包裡取出那把鑰匙時,大廳那邊正好傳來如雷的掌聲,大概是主持人
正在介紹湯淺朱實的特別演出吧!
風間欣吾聽了早苗的話之後,臉色慘白地看著那四把鑰匙。
“早苗,穿雨衣的男人說南貞子夫人知道這些鑰匙的用途是嗎?”
“是的。”
風間欣吾的聲音非常沙,早苗不禁吃驚地看著他。
“卓苗,今天晚上你有沒有看到一位穿著白色和服、頭髮亂得像鳥巢的男人?
”
“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嗎?”
“早苗,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水上先生告訴我的。”
“原來如此。你趕快去找這位先生,立刻把他帶來這裡好嗎?”
“是。”
早苗正要出去時,城妙子和宮武益枝正巧走進來。
“妙子、益枝,你們來得正好,趕快去請南貞子夫人來這裡一趟。”
早苗聽到風間欣吾交代這兩位老闆娘去找人,她自己更是急忙回到原來的地方
去找金田一耕助,可是已經不見他的人影了。
“早苗,這回你又要找誰?”
“啊!水上先生,金田一先生呢?”
“你找金田一先生有事嗎?”
“嗯,是爸爸桑叫我來找他,爸爸桑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非常緊張。”
“是嗎?那麼我也幫你一塊兒找吧?”
這時,舞台上傳來湯淺朱實的歌聲,會場內一片鴉雀無聲,想要在尋找金田一
耕助的同時不妨礙來賓聆聽湯淺朱實演唱,似乎有點困難。
不料,大家急著尋找的金田一耕助竟把椅子搬到舞台的最前面,欣賞湯淺朱實
的表演,而且無巧不巧,金田一耕助的左右兩邊是有島忠弘和望月種子、猿丸猿太
夫。
早苗小聲地在金田一耕助的耳邊說明情況之後,金田一耕助告訴她:“是嗎?
那麼等這首曲子唱完之後……”
不久,湯淺朱實唱完之後,現場立刻響起如雷的掌聲,金田一耕助向左右兩邊
的人點頭寒暄,便站起來離座而去。
水上三太和早苗跟在金田一耕助的身後,一起進入辦公室時,南貞子已經在裡
面了。只見城妙子和宮武益枝張著一隻大眼,神情十分膽怯。
“金田一先生,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舞台上一個很大的箱子?”
“嗯,我剛才也覺得十分奇怪,請問那個箱子是……”
“這一位是君代的阿姨南貞子夫人,今天早上她在准備雞尾酒會時,有人送來
那個箱子,說是君代的東西,而且還交代那是表演用的箱子,希望能放在舞台的中
央。那人說鑰匙在七點半左右的時候送到,因此南貞子夫人便照那人交代的去做。
剛才早苗……”
風間欣吾在說明經過情況時,神情最激動的便是水上三太。
“風間先生,所謂充滿戲劇性效果的演出,會不會就是指這件事?難道那個箱
子裡有什麼……”
這個假設實在太恐怖,因此水上三太只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現場除了南貞子之外,其他每一個人都知道美樹子和石川宏的事情,所以沒有
人否定水上三太的說法,在窒悶的氣氛中飄散著一股肯定的意味。
“南貞子夫人,那個舞台上沒有簾幕可以落下嗎?”
南貞子針對金田一耕助的問題回道:“是的,這真是不湊巧……”
南貞子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她也感受到大家正因為某事而膽怯、不
安。
她顫顫兢兢地出聲問:“君代她……”
“金田一先生,現在已經顧不得我個人的面子問題,我們把箱子打開來看看吧
!”
風間欣吾眼中充滿著旺盛的戰鬥力,他轉頭看著水上三太說:“水上兄,如果
箱子裡真有你所說的東西,那麼有關美樹子的事情……你可大大地報導一番。”
“是!”
三分鐘之後,一行人站在舞台上的箱子四周,這個引起眾人不安的箱子長度大
約兩公尺,高度和寬度各是一公尺,蓋子四邊的中央位置都上了鎖。
也就是說,一旦有人開鎖,卸下蓋子,四邊的板子就會像花瓣一樣往四周散開
。
當風間欣吾取下鎖頭,四邊的板子往外倒下,一簇簇花束從裡面散放出來,露
在花束底部的,則是這個世上最引人遐思的現代春宮圖。
只見箱子內的男子主角身上一絲不掛,上面那個男人是一尊醅似風間欣吾的蠟
像,而被蠟像抱在懷裡的女人正是保板君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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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惡魔的祭品】
1 獻祭
事後回想起來,保板君代被殺的案件,可說是惡魔的寵兒掀起一連串獵殺女人
的序幕。
之後又陸續出現一些犧牲者,她們在惡魔的眷顧下成為可伶的祭品。
從這些殺人事件可以發現一點,那就是不能用正常的觀念來看待兇手所犯的罪
行,這類兇手通常都具備某些令人無法忍受的特殊嗜好。
惡魔所眷顧的對像都是女性,在殺人之前他都會先侵犯被害人,但光是這樣還
不能滿足他的殘忍的慾望。
兇手還不忘對屍體做出褻瀆和侮辱的舉動,連最後一絲自尊也不留給被害人。
兇手本身就是個超乎常理的變態者,他想藉此達到震驚世人的效果。
七月二十五日晚上七點半左右,當大型的木箱在日比谷愛的花束會館三樓大廳
內數百位賓客面前打開的時候,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竟是保板君代的屍體。
保板君代一絲不掛地躺在酷似風間欣吾的蠟像懷裡,這尊男性蠟像毫不避諱世
人的眼光抱著她、吻著她的雙唇,而保板君代的屍體則從下面摟著蠟像的頸部。
雖然這是蠟像和真人所表演的男女相擁圖,但是教人看了不免感到膽顫心驚。
男性蠟像做得非常逼真,保板君代不僅被蠟像擁抱著,連私處都赤裸裸蝴被蠟
像侵犯著。
這一瞬間,四周的溫度急速驟降,一股連骨髓都能凍僵的強烈顫慄侵襲著在場
的每一個人。
“啊!”
發出悲鳴慘叫聲的人是早苗,只見她身形不穩,就要向後倒去。
“危險!”
水上三太連忙從後面抱住她。
“早苗,振作點!”
“水上先生、水上先生,快點把我帶走……我討厭待在這裡!”
早苗滿頭大汗地撲進水上三太的懷裡,她就像個孩子般猛搖頭,豆大的汗珠不
斷從她的頸部流下來。
“好、好,你再忍耐一下,如果你不願意看到這副情景,那就把頭靠在我的懷
裡。”
水上三太一面溫柔地拍拍早苗的背,一面看著四周的情況。
原本僵立在當場的賓客們因早苗的一聲尖叫而清醒過來現場立刻引起一陣不小
的騷動。
“君代!”
保板君代的阿姨——南貞子歇斯底裡地大叫著。
卡斯迪洛的城妙子和枸橘的宮武益枝看見這副駭人的情景,不禁緊緊握住對方
的手。
風間欣吾因羞辱和憤怒而脹紅了臉,滿腔怒火幾乎要從他的眼中噴出。
金田一耕助從剛才就一直搔著那頭亂髮,他恢復原有的鎮定,回頭對著南貞子
說:“夫人,這裡有沒有可以遮住的東西,像是窗簾或……”
“拿開、拿開!快把那尊蠟像拿開!”
“不行!夫人,不可以。”
南貞子準備衝上前去移走那尊蠟像,金田一耕助立刻從後面抱住她。
“在警方來到命案現場之前,必須保持現場的完整。雖然這對死者不敬,但絕
對不可以破壞現場的一切。”
“但是這樣……君代不就……”
“我明白,也非常瞭解你的感受。你趕快去找東西來遮住……”
“我去拿。”
早苗從水上三太的懷裡抬頭來,在一旁大叫著。
“我也去。”
“水上,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叫住水上三太。
“麻煩你打一通電話到警政署好嗎?請你聯絡第五調查室的等等力警官,請他
立刻過來一趟。等等力警官現在應該在第五調查室等候。”
“好,我立刻去。”
對金田一耕助這種私家偵探而言,有時候還是需要警界有力的協助,而等等力
警官正是他的最佳拍檔。
每當等等力警官遇到頭痛的案件,一定不會忘記找金田一耕助運用他那過人的
推理和洞察力來破案。因此就這方面來說,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兩人彷彿生命
共同體。
何以等等力警官此刻會在第五調查室待命?難道金田一耕助早就預料到今天晚
上會有狀況發生嗎?
保板君代的屍體赤裸裸地呈現在眾人面前的這一刻,大廳裡每個人莫不籠罩在
恐懼的情緒中。
“遮起來!遮起來……把君代遮起來……”
南貞子大聲吼著。
不巧的是,這個舞台沒有裝設布幕。無奈之餘,金田一耕助、風間欣吾,以及
城妙子、宮武益枝這些人只好圍成一道人牆,擋在箱子的前面。
這時,舞台下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不是我……不是我做的蠟像,有人趁我
不注意的時候,把真人和蠟像對調了。”
那是黑田龜吉的聲音,他宛如病情發作般,嘴角不斷冒出唾沫。
2 真人與蠟像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准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時
候……”
“住口,猿丸,住口!”
對於黑田龜吉突如其來的瘋狂言語,最感驚訝的莫過於望月種子。
儘管她在一旁嚴厲地制止著,可是黑田龜吉完全聽不進去。
他舉起手避開風間欣吾的視線,嘴裡還不停地喊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些都是雨男找我訂做的,可是我不論製作男的、女的,它們全都是蠟像啊!全
都是用蠟做成的人像。這是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調包了,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
我的事!”
黑田龜吉狹窄的額頭上不斷冒著冷汗,不知道是不是那套燕尾服太合身,蝴蝶
領結勒住喉嚨讓他很不舒服,他一直用力扯,以至於領結掉了,襯衫也弄和亂七八
糟。
儘管如此,黑田龜吉還是覺得呼吸困難,他開始拔掉襯衫上的鈕扣,將內衣下
的濃密胸毛全部裸露出來,這下子他看起來更像一頭黑猩猩。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准瞪著我看!就算你們再怎麼瞪著我看,這件事也
不是我干的,那是雨男委託我製作的……”
“住口、住口!猿丸,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這不是你做的,對不對?”
望月種子緊握著自己的胸針吼道。
可是不論她說什麼,黑田龜吉都聽不進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
黑田龜吉平常就沉溺於不正常的性愛遊戲,因此只要稍微受到一點刺激,整個
人就會失去理智,無法控制自我。
當那副屍體蠟像交歡的景像呈現在他的面前,加上風間欣吾冷冷的視線,幾乎
讓他完全忘記自己是誰。
“我……我……”
“閉嘴!我叫你閉嘴!你是不是瘋了?”
這時候,風間欣吾從舞台上大吼一聲:“種子,望月種子!”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嚴肅。
“啊!”
望月種子回頭一看,正巧和風間欣吾四目相接,不禁嚇了一跳。
雙方沉默好一會兒,彼此的目光中都盛載著怨懟的情緒。
世上再也沒有比反目成仇的夫妻更加憎恨對方了,由於彼此太過於瞭解,所有
美好的回憶已經幻化成煙,留在腦海裡的全是不愉快的記憶和憤怒。
不知道風間欣吾現在對他的前妻——望月種子有什麼樣的看法,但望月種子對
風間欣吾卻是極盡憎恨,這一點可以從望月蠟像館二樓擺設的那五尊蠟像窺出端倪
。
他們倆人帶著仇恨的目光瞪視對方,持續好一陣子都不發一語。
就在這個時候,望月種子身旁再度響起一聲:“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些都是雨
男委託我做的……”
黑田龜吉又開始發作了,惹得望月種子越來越生氣。
“閉嘴,猿丸!”
接著,望月種子一巴掌打在黑田龜吉的臉頰上,空氣中響起一記清脆無比的聲
音。
“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哈哈哈……”
舞台上傳來風間欣吾嘲笑聲。
“種子……不,望月種子,你的同伴似乎知道一些端倪呢!”
“不,猿丸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猿丸知道一些事,那也只限於有人委託他製作
那些蠟像罷了,僅僅如此而已。”
“不,光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夫人……”
金田一耕助站在風間欣吾身旁笑著說:“黑田龜吉先生究竟受何人委託,製作
出這麼不堪入目的蠟像?只要他說出那個人就行了。待會兒警方會派人到這裡,所
以請你和黑田先生留在原地等候。”
望月種子一臉不悅地看著一頭亂髮的金田一耕助說道:“風間,這個人究竟是
什麼人?跟武打片中跑龍套的沒有兩樣嘛!”
“哈哈哈!謝謝你的恭維。不過,我可能會讓你大失所望喔……”
這時,早苗和水上三太拿來一塊很大的窗簾,金田一耕助話說了一半,也不得
不就此打住。
另外,站在早苗和水上三太身後準備離去的湯淺朱實也是一臉慘白。
“啊!朱實!”
湯淺朱實一出現,舞台下立刻有人呼喊她的名字。
“不要過來這裡……”
一道人影冷不防地躍上舞台,那個人是有島忠弘。
他立刻一把抱住湯淺朱實,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親吻她。
剎那間,水上三太和金田一耕助都忍不住轉頭看著風間欣吾。
這一刻,風間欣吾所有的情婦全都聚集在此,除了一個是已死的人,其他三位
還在人間。
(有島忠弘知道自己的老婆和風間欣吾有特殊關係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黑田龜吉依舊唸唸有詞地反覆說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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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瓶子與瓶塞】
1 奪命電話
這裡是愛的花束會館三樓大廳的某個房間,它原本是給今晚做餘興表演的藝人
化妝、休息用的。
負責偵訊工作的是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和轄區警局的搜查主任——板崎警官,
另外還有兩名刑警坐在桌子前記錄,金田一耕助則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無所事事地
翹著二郎腿。
等等力警官從金田一耕助那兒聽取大致的情況,待初步驗屍結束後,便將這個
房間當作臨時調查總部,隨即展開偵訊工作。
首先被傳喚的是被害人保板君代的阿姨——南貞子。
“你說今天早上十點左右,有個自稱是保板君代代理人的男子打電話來這裡?
”
“是……”
南貞子含著眼淚說:“那個男人說他會立刻把箱子送過來,希望我們將箱子放
在舞台上面當裝飾,還說君代今天晚上七點半以前一定會回到這裡,萬一趕不及的
話,他會先把鑰匙交給某個人,到時候就請風間先生開箱,讓客人看看箱子裡面的
東西,這就是那個男人在電話裡交代的事情。”
“原來如此,箱子是什麼時候送到的?”
轄區警局的搜查主任——板崎警官問道。
“差不多掛上電話後三十分鐘,箱子就送到了,所以應該是十點半左右的事情
。”
“送箱子過來的是什麼人?”
“是普通的送貨人員,那人騎著一輛三輪摩托車,交給我傳票和收據之後就回
去了。”
“當時你有沒有發覺這個箱子有些奇怪?”
“我那時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可是保板君代昨天晚上沒有回來,難道你不擔心嗎?”
“我當然擔心了啊!可是這種事……她已經不是小孩了,所以我……”
“對了,關於今天早上打電話來這裡的男子,你還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給
我們警方做參考。”
“這個嘛……我覺得電話裡那個男子的聲音很小,他說的話都要再聽上一遍才
聽得懂。現在回想起來,他好像是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的。”
關於這一點,南貞和保板君代的學生——上田敏子的說法一致。
“你說那個故意讓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那麼打電話的男人會不會是你所識的
人呢?”
“兇手會做出如此殘酷的事情,一定是很怨恨君代,或是對照顧君代的風間先
生有所不滿,所以我猜想兇手會不會是風間先生認識的人?”
“你知道可能是什麼人嗎?”
“不,我不知道。”
板崎警官和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商量了一會兒,對南貞子說:“今天暫時
偵訊到這裡,你若是想起有關的線索,麻煩你立刻通知我們。接下來,麻煩你請石
川早苗小姐進來一下。”
“是。”
早苗和南貞子擦身走進來,只見她兩眼無神,一臉慘白的憔悴樣。
在警方的詢問下,早苗將先前那名奇怪男子交給她一串鑰匙的事情,一字不漏
地說出來。
“那個穿雨衣的男人自稱是雨男?”
“是的,所以湯淺小姐還笑著說只要是下雨天,所有男人不都叫做雨男嗎?”
“湯淺小姐?”
一旁說話的是金田一耕助。
“你說的湯淺小姐是指湯淺朱實嗎?”
“是的。”
“這麼說,當那個自稱是雨男的男人把鑰匙交給你的時候,湯淺朱實也在場嘍
?”
“她本來說要先走一步,後來覺得那個男人很奇怪,所以便站在一旁聽我們兩
人說話。啊!對了……”
“你想起什麼事了嗎?”
“當時湯淺小姐還說那個會不會是從會館後門出來的。”
“湯淺朱實還在這裡嗎?”
等等力警官忽然問道。
“不,湯淺小姐已經回去了。她是利用東洋劇場中場休息的時候趕來這裡表演
,剛才一位姓有島的人送她回去了。”
“哦,對了。”
金田一耕助補充說明:“警官,湯淺朱實是個有名的藝人,任何時候都可以找
得到她……石川小姐。”
“是。”
“你說湯淺朱實曾經說過那個會不會是從會館後門出來的?”
“是的。”
“你對於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你也認為那個男人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嗎?”
“經湯淺小姐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是這樣。”
“好的,板崎主任,不好意思,請你繼續發問。”
“嗯……”
板崎警官重新詢問早苗那位自稱雨男的男人長什麼模樣及多大年紀,可是早苗
對這些問題都回答得十分模糊。
“那個人戴著雨帽,鼻子以下圍著護頸布,臉上還戴了一副大眼鏡,我完全看
不出那個人長什麼樣子。而且當時下著雨,我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因此就沒有多
加留意他的長相。”
早苗對於自己沒能看清對方的長相,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板崎警官認為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轉而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商
量。
“嗯,今天就先問到這裡,麻煩你出去的時候,請黑田龜吉先生進來一下。”
“好的。”
早苗如釋重負地站起來。
但是接下來與她擦身而過的不是黑田龜吉,而是驗屍完畢的五島法醫。
2 驗屍報告
“唉!這又是一件棘手的命案。”
驗屍經驗豐富的五島法醫也覺得這件命案相當棘手,只見他光禿、寬闊的額頭
因汗水而顯得油亮亮的。
“法醫,死因是……”
板崎警官看著五島法醫,聲音沙啞地問道。
“死因是勒斃,兇手可能是用繩子勒死被害人,詳細情形必須等解剖結果出來
之後才能確定。兇手行兇的時間是昨天晚上深夜,差不多是十二點左右。”
“法醫,被害人是否受到侵犯?”
“這是肯定的。”
五島法醫難過地說道:“兇手好像先替被害人注射嗎啡之類的禁藥,這一點必
須等解剖結果出來才能確定。不過從被害人左手上留有注射針孔的痕跡來看,兇手
讓被害人昏了以後,先是凌辱被害人,最後才勒死她。以往雖然沒有發生過這類的
兇殺案,不過那尊蠟像……這的確是一件慘不忍睹的命案。啊!不好意思,現在可
不是發表意見的時候。板崎,驗屍報告我隨後送到,我先告辭了!”
說完,五島法醫便匆忙離去。
“嗯,那尊蠟像確實是我做的。”
接著進入臨時調查總部的是黑田龜吉,他看起來已經比剛才鎮定多了。
“師傅。”
金田一耕助從房間角落探身向前問道:“你剛才說是受了雨男的委託才製作這
尊蠟像?”
“咦?雨男?”
房裡的人聞言全都驚歎了一聲,金田一耕助連忙用眼神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我想請問你這件事情的發生經過,自稱雨男的人是自己到你那裡訂購蠟像嗎
?”
“沒錯,就是這樣。關於這個人……請你們聽我說,他是一個令人感覺很不舒
服的人……”
黑田龜吉看了大家一眼,接著說:“這個月的十三日傍晚,也是一個下雨天,
自稱是雨男的男人來到我的工作室,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就說是雨男。他說因為
自己老是在連綿不斷的雨夜裡出來溜躂,所以叫做雨男。我怎麼看他都覺得不順眼
,他身上的雨衣滴滴答答地滴著雨水,頭上戴著雨帽,鼻子以下用護頸布圍著,臉
上還戴了一副大墨鏡,根本看不出來他長什麼樣子。而且我問他叫什麼名字時,他
居然還說自己叫雨男。哼!簡真就把人當傻瓜嘛……”
“師傅,雨男向你訂製那尊男性蠟像對不對?”
“不,不是這樣的。那尊男性蠟像是我一時興起隨手做的,因為光有瓶子卻沒
有瓶塞,不是很不協調嗎?”
黑田龜吉說到這裡,竟還露齒一笑。
他雖然外貌長得難看,笑起來倒還挺可愛的。
“師傅,你說光有瓶子卻沒有瓶塞是很不協調的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哎呀!這個月十三日雨男來向我訂購一尊女性蠟像,也就是剛才照那個被殺
的女人……他給我那個女人四張全裸的照片,以及兩張臉部特寫的照片,要我做一
尊跟那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蠟像。於是我問他要做成什麼樣的姿勢,他說要做一尊全
裸的蠟像,至於姿勢……就和剛不被男性蠟像抱住的女屍姿勢一模一樣。那人還說
要做得跟真人一樣,因此我很高興。”
“你高興什麼?”
等等力警官雖然對這個話題十分厭惡,可是也不得不深入調查。
“沒什麼,因為我知道照片裡的女人是誰,她是保板君代……”
“你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保板君代是風間欣吾的情婦,而老師……我是指望月種子,她是風間欣
吾的前妻。老師到現在都還對她的前夫風間欣吾戀戀不捨,所以對於前夫的情婦,
她都會收集詳細的資料。”
等等力警官一聽到望月種子這個名字,不禁張大眼睛。
“你和望月種子又是什麼關係?”
“嘿嘿!我們的關係就好比夫妻一樣。不過說起來,我只是她的男妾,她可是
個相當厲害的女人呢……”
黑田龜吉的舌頭變得十分靈活,根本不懂得節制。
3 弄假成真
“請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打斷他的談話,問道:“關於這當中的情況,我待會兒再做說明。
現在能不能請師傅談一下蠟像的事情?你剛才提到雨男在這個月十三日到你那兒,
向你訂購一尊跟保板君代一模一樣的蠟像。”
“沒錯,我也很高興地接下這筆生意。”
“這些我剛才都已經知道了。那麼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望月種子?”
“怎麼可能!這可是商業機密,我根本沒有跟她提過這件事。直到剛才為止,
老師都不知道我製作那些蠟像。”
要是望月種子聽到黑田龜吉說的這番話,不知道她心裡做何感想。
望月種子將黑田龜吉當作性愛玩具,她一方面以此滿足自己的需求,另一方面
認為只要滿足黑田龜吉異於常人的情欲需求,就可以藉此操控他。
如果她聽到黑田龜吉以一副丈夫的語氣說出這些話,想必會當場氣瘋吧!
“這件事暫且不提。你知道嗎?當我在製作這尊蠟像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奇妙
的想法。”
“什麼奇妙的想法?”
“既然己經做了瓶子,總不能沒有瓶塞啊!所以我就順便做了一個瓶塞,那就
是跟風間欣吾一模一樣的蠟像。”
“哦,原來瓶子和瓶塞是這個意思……”
金田一耕助這才明白黑田龜吉的幽默,可是他的幽默未免也太低級了,因此沒
有人對此發出會心的一笑。
“還好之前我已做過不少風間欣吾的人頭,那是老師跟我訂做的,我只要從這
些蠟像裡面挑出一個比較適當的人頭即可,接下來就只剩下身體的部分,但是這個
部分並不會花費我太多時間。不過,有一點我得事先聲明一下,我做這個男性蠟像
並沒有打算要賣給雨男。這個月二十日同樣也是下著雨,雨男依約到我那裡取貨…
…”
“嗯,然後呢?”
“如果我當時不那麼做就好了……我把男性蠟像拿出來給雨男看,當時男性蠟
像還沒完成,不過是和女性蠟像抱在一起。雨男看了之後非常高興,他要我把男性
蠟像一並賣給他,還要求在二十三日晚上以前交貨。而且他說要把蠟像當做禮物送
到某處,所以叫我順便為他做個大箱子。”
“原來如此。那個箱子也是你做的。”
“沒錯。我一直趕到昨晚以前交貨,昨天傍晚雨男來的時候同樣下著雨,我把
抱在一起的男女蠟像裝箱,雨男也在箱子四邊上了四道鎖,還交代我明天早上十點
左右幫他把這個箱子迭到什麼地方去,並付給我一大筆運送費用。因此,今天早上
我十點左右,我就找了個送貨員按照雨男所說的地址送過去,可是我不知道那尊女
蠟像什麼時候被調換成真人的。”
“原來如此。”
金田一耕助點頭說道:“這麼說,從昨天晚上雨男離去之後,到今天早上你找
送貨員為止的這段時間,有人偷偷潛入你工作的場所,將蠟像和真人相互對調嘍?
”
“對對對,就是這樣,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可能性了。”
“那四把鑰匙是被雨男帶走的。”
“當然啦!”
“在你工作的場所,就算夜晚有人把屍體抬進去,是不是也不會有人發現?”
“這個嘛……我的工作室位在鶯谷望月蠟像館的後面,我晚上則住在蠟像館裡
!我當然會把工作室的門窗都關好,再說那種工作室也不會有小偷光顧,所以只是
象徵性的鎖鎖門口。因此若有人存心要潛人的話並不困難。今天早上,我發現旁邊
的窗子沒有關上,起初還覺得很奇怪,後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
“師傅,這麼說來……”
板崎警官的神情很凝重,他的身子向前傾斜問道:“如果昨晚雨男真的潛入你
的工作室,把真人和蠟像對調,那你的工作室裡應該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才對。”
“剛才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想立刻回我的工作室察看一下。如果警官要
一起回去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不過,等一等……”
“怎麼了?”
“如果雨男把女性蠟像一起帶走的話……”
“雨男帶來的照片是不是還留在你那裡?”
“嗯。警官,關於殺人的事情,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當時我只認為雨男這傢伙怨恨保板君代和風間欣吾,所以想製作這麼一尊蠟像
,好讓這兩個人當眾丟臉。”
金田一耕助暗自在心裡想著:(就算事實真是這樣,但不知道雨男真實的計劃
是什麼……他製作保板君代的蠟像究竟想拿來做什麼呢?雨男原本大概有別的計劃
,後來一定是因為黑暗中突發奇想,才會變更計劃。難道變更過的計劃實行起來,
會比他最初的構想要好嗎?)
“師傅,最後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望月種子真的不知道你製作蠟像的事嗎?
”
“嗯,她一定不知道。”
黑田龜吉雖然回答得十分篤定,卻又露出不安的神色說:“但如那個老太婆的
話……”
此時,一位刑警慌慌張張地走進來。
在場的人定晴一看,只見刑警手上掛著一件濕答答的雨衣。
“警官、主任,石川早苗小姐希望大家看一看這件雨衣。”
“什麼?早苗……”
板崎警官伸手拿過雨衣,順勢將雨衣整個攤開,發現雨衣上連著雨帽,以及護
頸布。
“山本,這件雨衣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這件雨衣就掛在後門的衣帽架上,而且沒有人承認這件雨衣是他們的。主任
,雨衣左邊的口袋裡有個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
板崎警官把手伸進口袋裡摸索。
當金田一耕助看到板崎警官手上拿的東西時,不禁面露驚訝的神色。
(那……不就是女人和服腰帶上的細繩嗎?而且看起來很像是中年婦人使用的
高級品。)金田一耕助猛然想起風間欣吾曾經告訴過他一件事。
風間欣吾在石川兄妹位於經堂赤堤的家中發現妻子美樹子的屍體時,美樹子的
身上並沒有繫著細繩……然而現在卻從這件雨衣口袋裡取出一條細繩,上面還沾了
斑斑血跡……(難道兇手昨天晚上就是用這條細繩勒死保板君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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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謎樣的證詞】
1 托夢
翌日,也就七月二十六日,東都日報刊登一則震驚全國的頭條新聞,街頭小販
到處搶著叫賣,東都日報當天報紙的發行量隨即創下最高紀錄。
這也難怪啦!正當其他報社只報導愛的花束會館事件時,東都日報已經追溯到
該事件的起始原因該報從風間欣吾的妻子——美樹子和石川宏殉情的事件,美樹子
的屍體離奇失蹤,一直到最近發生的一連串詭異事件都詳加報導,所以才會出出一
股搶購東都日報的騷動。
水上三太自然也因此而受到矚目,他受命由文化部調到社會部執筆,專門負責
報導這個案件。
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是否真的為他帶來好運。無論如何,他往後得花更多的時間
與心思在這個案件上。
自從美樹子和石川宏殉情,到她屍體下落不明的事情曝光後,始終隱瞞這年事
的風間欣吾自然成為眾人懷疑的焦點,而警方另一個要追查的對像則是石川宏。
在筆者敘述這件事之前,先敘述一下愛的花束會館之後的偵訊經過。
繼黑田龜吉(猿丸猿太夫)之後,進入臨時偵訊室的是望月種子。
望月種子身穿黑色洋裝,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怪異的氣息,彷彿有一陣黑色氣
團從她身後冒出來。
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應對。不用說,這當然是她對風間欣吾的憎恨和專情所造
成的。
這份異於常人的執著和她醜陋的容貌相融的結果,形成一種嚴肅的神秘性,這
倒是有助於她在使用撲克牌為人占卜時,增加一些恐怖的氣氛。
望月種子一走房裡,即以那雙狡猾的眼晴不屑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後一語不發
地坐在板崎警官指定的椅子上。
從她有如螃蟹般有稜有角的下巴和緊閉的嘴唇來看,她的確像一個常人無法比
擬的鬥士。
警方在詢問過姓名等個人基本資料後,便進入主題。
“夫人……”
板崎警官話都還沒說完,望月種子立刻提出嚴厲的抗議:“不!我不是夫人!
”
板崎警官重新審視望月種子的臉。當他們兩人四目交接時,由於望月種子的氣
焰非常高漲,板崎警官不禁聳聳肩,藉此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那麼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比較好呢?”
“我的名字是望月種子……就叫我望月吧!”
“好的。那麼望月女士,我想請問你與先前在這裡接受詢問的黑田龜吉是什麼
關係?”
“他是我的男傭。”
望月種子表情冷冰冰地回答板崎警官。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住在一起。”
“是的。”
“宴會中出現的那尊可怕的蠟像,我想你應該看到吧!”
“是的,我看到了。”
望月種子的薄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尊蠟像是黑田龜吉製作的,你知道這件事嗎?”
“不,我不知道。”
“可是你不是和黑田龜吉住在一起嗎?”
不知道是不是“住在一起”這些字眼惹火了望月種子,只見一道青筋浮現在她
的額頭上。
接著,她一字一句用力回答:“沒錯,我們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他的工
作室在另一棟建築物裡,要是沒有特別事情,我根本不會到他的工作室去。”
“這樣啊……你的意思是最近都沒有什麼事嘍。”
“是的。”
“請等一等……”
突然間,金田一耕助在一旁插嘴道:“望月女士,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望月種子驚訝地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眼光猶如老鷹一般銳利。
“這個人是……”
“哦,這位是金田一先生,我們請他擔任調查顧問。”
不待板崎警官發言,等等力警官便搶先回答望月種子。
如果說出金田一耕助是風間欣吾委託的私家偵探,望月種子一定會氣得當場跳
腳。
“那麼……”
“黑田龜吉是不是也兼做望月蠟像館以外的工作?”
“是的。但如果不是他喜歡的工作,他是不會做的。”
“這麼說,只要是跟蠟像有關的工作,他都會喜歡嘍?
”板崎警官直截了當地問。
望月種子語氣平淡地回答:“是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剛才我已經聽說他做了那個男性蠟像,我想他的用意大概是想對我表示忠誠
吧!也就是說要討我歡心。”
“這個部分是不是能請你再說得清楚一些?”
“我對蠟像主人恨之人骨,恨不得能將他大卸八塊,以消我心中的怨氣,這件
事情猿丸也非常清楚,所以我才會認為他做那個蠟像只是為了羞辱那個男人,換句
話說,他想藉此蠃得我的歡心,才做出那尊蠟像。”
“黑田先生事前就料到他做的蠟像會被別人當作殺人的陪襯物品嗎?”
“這怎麼可能!”
望月種子冷笑道:“他不過是受人之托製作那個男人情婦的蠟像,對方還指定
擺出猥褻的姿勢。他之所以又做了一尊那個男人的蠟像,並和女蠟像湊成一對,應
該只是為了羞辱那個男人吧!”
“黑田先生這麼做正好和兇手的用意不謀而合嘍!”
“不,與其說和兇手的用意不謀而合,不如說他出於本能察覺到兇手的動機,
因為他是個直覺非常敏銳的男人。”
“請問你對兇的身份有沒有什麼線索”
“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因為有太多人憎恨那個男人,當我知道在憎恨那個男人的許多人之中,已經
有人將僧恨和詛咒化為實際行動的時候,我自然感到非常滿足。”
望月種子說出這句話時,不經意地斜睨在場的辦案人員一眼,同時臉上還露出
邪惡的笑容。
大家一看到她醜陋的面貌、邪惡的笑容時,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望月女士。”
不一會兒,金田一耕助再度插話進來。
“我還有件事情想請教你。”
望月種子冷冷地看著金田一耕助,顯然對這個擁有一頭亂髮的男人懷有戒心。
“事實上,我得到一個奇特的情報。”
“奇特的情報?”
“聽說望月蠟像館裡面有風間欣吾的妻子和另外四位情婦的蠟像。最不可思議
的是,在這些情婦中,只有一位是除了當事人之外,別人應該都不知道她真實身份
的女性,而你又為什麼會知道這個秘密呢?”
聽金田一耕助這麼一說,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不禁瞪大眼睛,注意著望月種
子的臉部表情。
“這是……”
望月種子咬牙切齒地瞪視金田一耕助,從喉嚨底部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這是
神托夢告訴我的。”
“神托夢告訴你的?”
“是的。我對那個男人的憎恨不時在我心頭燃燒,所以從很久以前,我就虔誠
地向神禱告,詛咒那個男人早日死去……當我在禱告時,我的靈魂便脫離肉體,進
入虛無的境界中。這時,我可以清楚地知道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一切事物,也可以看
到那男人和女人相擁、調戲的情景。”
望月種子的眼中浮現黑色的烈焰,彷彿她現在已經進入靈魂出竅的狀態中。
2 雨衣裡的細繩
七月二十五日晚上的偵訊情形大致如前所述。
關於望月種子的部分,警方從風間欣吾那邊著手,但是並沒有獲得更進一步的
資料,所以警方決定放棄這個部分。
至於從那件雨衣口袋裡取出的細繩,筆者現在就把之後所瞭解的情形記述如下
風間欣吾並不清楚這條細繩的事,不過警方稍後將這條細繩拿給美樹子的隨身女傭
看,女傭證實那的確是美樹子的東西。
由上可以確定六月二十八日,美樹子去欣賞歌舞伎表演的時候,一定是繫著那
條細繩。但是當天晚上,風間欣吾他們在石川兄妹經堂赤堤的家中,並未發現石種
宏和美樹子身邊有這麼一條細繩。
難道真如早苗當時所說,美樹子是在別的地方解開細繩,遭人殺害後才被兇手
帶回赤堤?而美樹子遺留在命案現場的細繩,兇手這次再度把它拿來當作殺人的兇
器?
稍早時,大家一度質疑美樹子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因此,當這條細繩被人從
雨衣口袋裡取出之際,在場眾人無不感到驚俱萬分。
關於這件有問題的雨衣,早苗和湯淺朱實都沒有辦法證實是否就是雨男身上所
穿的雨衣,她們只說看起來非常像。
如果是雨男所穿的雨衣……不,應該說從美樹子的細繩在這個節骨眼出現的情
況來看,雨男事後應該有再度回到愛的花束會館。
難道那幅蠟像和抱在一起的現代春宮圖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雨男也悄悄地混在
賓客當中,露出兇殘的笑容嗎?
“金田一先生。”
“是。”
“風間欣吾這個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風間本身有沒有嫌疑?剛才他在愛的花束會館問你一大堆話,看得出他對這
件事也十分吃驚,可是他難道沒有任何嫌疑嗎?一般人對風間有不同的看法,雖然
他家有地下道,但是想要把屍體盜出去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活人都不容易應付了,
處理屍體不是更麻煩嗎?另外,從地下道裡面留有足跡這一點,又有誰能證明那不
是風間自己故布疑陣呢?”
“嗯,你說的有理。”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說:“這樣的懷疑確實合情合理,可是警官……”
“是。”
“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更不容易忽視的疑問,那就是美樹子是否真的已經死亡
?”
“什、什麼!”
等等力警官整個人幾乎跳起來,他從旁打量著金田一耕助。
現在已經是凌晨十二點,這兩人正跟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所搭乘的車子後面
,前往們於鶯谷的望月蠟像館的途中。
車子外面仍然下著濕冷的陰雨。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美樹子現在還活在人間?”
“不,只能說有這個可能。”
“關於這一點,風間他本人怎麼說?”
“風間堅信他太太已經不在人世。讓我們換個角度來思考這件事吧!假若美樹
子的生死成謎對風間比較有利,然而他卻強烈否定美樹子尚在人世的說法,認為這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記者——水上三太似乎對這一點持保留態度,剛才我們也得到
驗證,他說自己不是醫生,只是幫忙把屍體抬到車上,所以他本人也不敢肯定美樹
子究竟是真的死了,還是呈現假死狀態。更何況,美樹子也有一段過去……”
“換句話說,因為她曾經揹著自己丈夫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這次也有可能
因為發生意外狀況而假死……你是這個意思嗎?”
“嗯。當初就因為沒有經過醫生診斷,才會產生這樣的疑問。”
“原來如此。金田一先生,關於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這個嘛……我越來越不明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在這個時候居然又
出現一條女人和服上的細繩……啊!
我們好像已經抵達蠟像館了。”
等等力警官他們事先打過電話通知,此刻望月蠟像館的前面已經有兩名轄區刑
警站在那裡等候,其中一人便是對水上三太煽風點火的上村老刑警。
上村老刑警一看到從車上下來的等等力警官,立刻必恭必敬地走到他的身邊。
“啊!警官,這棟蠟像館裡面有什麼狀況嗎?”
“詳細情形一會兒再說。黑田先生有東西要讓我們看,你們兩個也一起來吧!
”
望月種子一下車就立刻走進蠟像館,黑田龜吉則在玄關前面等著。
“警官,這邊請。”
一行人繞到望月蠟像館後面,看見那裡有一個寫著黑田龜吉蠟像工作室的招牌
。
深夜裡,在電燈的照射下,這間工作室比白天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黑田龜吉走陰森的工作室裡四處翻找東西。
“有了、有了,好傢伙!竟然藏在這裡。”
當黑田龜吉推開一個外形像屏風的東西時,只見後面橫躺著一尊以保板君代為
模特兒製作出來的裸體蠟像,而且如同訂購的條件一樣,連身體的細微部分都做得
非常逼真。
大伙兒一看到這尊低級的蠟像時,都不禁皺起眉頭。
“黑田,這就是你所謂的瓶子?”
“是啊!這和你們剛才看到的瓶塞正好配一對,嘿嘿嘿……”
黑田龜吉張開嘴得意地笑了起來,一旁的金田一耕助只覺得自己快發狂了。
半個鐘頭之後,黑田龜吉走進位於蠟像館後面的寢室,此時望月種子尚未更衣
,她臉色凝重地在房裡踱步,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黑田龜吉進門後順手把門鎖上,望月種子一聽到門的聲音,便回頭看著黑田龜
吉。
“怎麼回事?瞧你戰戰兢兢的樣子,那些人都回去了嗎?”
黑田龜吉料想不到望月種子的聲音竟是如此溫柔,不禁抬起頭看著她。
“是啊!剛剛回去。對了,老師……”
“什麼事?”
“那些人想看二樓的蠟像,所以我答應他們的要求……”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老師,你不會生氣吧?我是指今天晚上的事……”
“沒有人生氣啊!相反的,我覺得你做得非常好。”
“老師!”
黑田龜吉一臉得意的神情,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好,脫吧!統統脫下來,今天晚上我會好好疼你的!”
望月種子一邊說,一邊取下掛在牆上的鞭子。霎時,她的眼中充滿殘忍的情慾
。
沒一會兒,那種令附近巡警感到好奇的鞭子抽打聲,以及夾雜著痛苦、喜悅的
男人呻吟聲開始響遍整個房間。
他們倆陶醉在變態的情慾中,完全沒有察覺房裡還有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不知什麼時候潛入這個房間的天花板裡,他就是東都日報的記者——
水上三太。
當鞭子越抽越猛,男人呻吟的聲音也幾近瘋狂咆哮的地步時,水上三太全身都
被冰冷的汗水浸濕了。
3 難解的語言
第二天——七月二十六日下午兩點,警方對石川宏展開第一次調查,調查地點
是警政署搜查一課第五調查室,也就是等等力警官的辦公室。
各家報社都對石川宏這個扮演奇怪角色的人物感到好奇,一時之間,警政署的
走廊上擠滿媒體從業人員。
這些媒體從業人員因為被東都日報文化部的年輕記者搶先報導此事,每個人都
被他們的上級主管罵得狗血淋頭,所以現在他們使出渾身解數,為的就是要搶得第
一手資料。
警方在調查石川宏之前,首先被喚的是位於經堂的緒方醫院院長——緒方博士
。
緒方博士將六月二十六日晚上病患被送進醫院時的狀況和治療經過,簡單地恂
警方做個說明。
“病患腦部中樞神經受到嗎啡的強烈侵害,到現在都無法恢復正常意識嗎?”
針對等等力警官的詢問,緒方博士答道:“是的。目前病患有精神分裂的傾向
,一旦發作起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現在發作的次數逐漸在減少當中,發作
時間也有縮短的趨勢,所以應該有完全恢復的希望。”
“那麼在他沒有發作的期間,也就正常的狀況下,他能否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
責?”
“不,很遺憾,他還沒有恢復到這種程度。該怎麼說才好呢?現在好比有一層
薄膜覆蓋在他的腦細胞表皮上面,過去的記憶必須穿過這層薄膜才能恢復過來。目
前覆蓋在他腦細胞上面的這層薄膜越來越薄,可是在他恢復意識的時候卻仍不知道
自己是誰,也認不得自己的妹妹。”
“那麼您認為是病患自行注射嗎啡?還是別人替他注射的?”
“這個嘛……我看了今天早上的報紙也嚇了一跳,我個人當然認為是病患自行
注射的,病患左手臂上有針孔,正是自行注射的適當位置,何況嗎啡患者也都是自
行注射的。”
“醫生,這件事你為什麼沒有向警方報告?”
等等力警官嚴厲的語氣讓緒方博士的臉色為之一變。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我們當然有向警方報告這件事。現在警方不是已經派
人去調查病患了嗎?”
院方的報告沒有傳遞到警政署,不用說,一定是水上三太中途把報告攔截下來
。
“啊!不好意思,我想大概是我們這邊作業上的疏失,對了,有關病患發作時
的情形……”
“我想這個部分問病患的妹妹會比問我還要清楚,因為我也是從他妹妹那兒聽
來的。”
“不會有危險嗎?我是指病患發作的時候……”
“這個絕對沒有問題,病患只有是忘記自己是誰罷了。
即使在正常的狀態下,我們也不能保證他什麼時候不會殺人,因此病患應該還
是具有些微的危險性!”
“好的,謝謝你。”
就在這個時候,石川宏和早苗在警政署的另一個房間裡被媒體記者團團包圍住
,水上三太在一旁陪著他們。
水上三太不斷眨著睡眠不足的雙眼,但是從他眼裡透出一抹異樣的神採來看,
想必他昨天晚上在望月蠟像館裡大有收穫。
反之,石川宏的眼神就顯得有些迷惑,他似乎還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
這裡,周遭的人為什麼一直吵吵鬧鬧的。
他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混濁,剛才緒方博士形容他腦細胞的表皮上被一層薄膜覆
蓋著,這種說法也頗適合用來形容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確實很像蒙上一層薄膜,看起來非常焦慮不安。
這時,一名刑警過來傳喚早苗。
“啊!怎麼是我?不是我哥哥嗎?”
“嗯,請你過來一下。”
“水上三太上先生。”
“不要緊,早苗,他們只是問你哥哥最近的情況罷了。
你不用害怕,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據實回答就可以了。”
“嗯,那麼哥哥就麻煩你照顧了。哥哥,你在這裡等我哦!”
“哦!”
石川宏像是要保護妹妹似地跟著站起來,不過在早苗的示意下,他看看四周後
又坐了下來。
早苗應訊的時間差不多有半個鐘頭,隨著時間的流逝,石川宏也開始焦慮起來
。他就像被關在柵欄裡的猛獸一般,在房裡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喂!水上,這些刑警要問我妹妹什麼事情?他們會不會對早苗嚴刑拷打?”
“哈哈哈?這怎麼可能!”
“看來我不說是不行的,我應該早一點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訴警方。早苗和風
間叫我不要說出去,就連你也叫我不要講,所以……”
“啊!對不起,該罵的昨天晚上都已經罵過了,我早就被這裡的刑警嚴重警告
過了。”
雖然被警告過,但是水上三太現在只要一想起今天早上別家報社一團亂的情景
,就會令他高興不已。
況且,他手上還握有別家報社所不知道的大秘密呢!
(就連金田一耕助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一想到這兒,水上三太不禁露齒一笑。
“水上。”
石川宏十分納悶地看著水上三太,當他正想說話時,早苗卻在刑警的陪同下回
來了。
“哥哥,接下來輪到你了。”
“早苗,怎麼回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什麼,我沒事,只是太緊張的緣故,整個人覺得好累。”
看著早苗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石川宏不免為她擔心。
直到刑警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想起輪到自己接受偵訊。
“水上,那麼我妹妹就交給你了。”
“嗯,你去吧!”
當石川宏走進第五調查室的時候,坐在裡面的所有偵訊人員都把視線集中在他
身上。大家的視線彷彿要看穿他的腦子,害得他臉色發白地站在門邊,一動也不敢
動。
“石川宏,請這邊坐。”
“是。”
左右兩名刑警將石川宏攙扶到等等力警官前面的椅子坐下。
等等力警官還沒提出問題,石川宏已經先開口說:“警官,嗯……”
“我是負責這次調查工作的等等力警官。”
“這個……我應該早點把這件事向警方報告,可是風間先生和水上都叫我不要
講,甚至我妹妹早苗也哭著要我別說出來,所以……”
“這件事令妹已經告訴我們了。”
石川宏的身體不停地抖動著。
“這件事弄到今天這種地步……我好像是個罪人……我真是倒楣,竟然遇到這
麼不體面的事……”
雖然他一直說個不停,可是從他的眼神和說話語無倫次的情況來看,他的精神
狀況依然沒有完全恢復正常。
“不,你並沒有錯,你只是這次事件裡的重要證人罷了。不過,新聞記者過度
的騷擾也是影響你復原的因素之一,我們以後會特別注意這一點,因此今天的偵訊
工作還請你多多見諒。”
等等力警官盡量放柔語氣說話。
“請你說一下六月二十八日晚上的經過好嗎?”
“我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究竟是不是六月二十八日……”
石川宏宛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絕地談起那天晚上的事。
“當時我在經堂赤堤的家,一個人在家裡看書。早苗己經去店裡工作了,早苗
那一天上的是晚班,可是她要去做頭發,所以很早就出門去了。我當時自己一個人
在經堂赤堤的家裡面看書,早苗已經去店裡上班了,那天她上的是晚班,可是她要
去做頭髮,所以就……”
石川宏再次重複同樣的內容,在場所有人聽得一頭霧水。其中有人要想開口說
話,但卻被等等力警官制止。
“嗯、嗯,然後呢?”
等等力警官將身子微微向前傾。
百川宏大概是因為中樞神經受到藥物的侵害,因此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有條不
紊地陳述事情。
他愈急著想把事情說清楚,就愈會加快說話的速度,速度一加快,他又會擔心
有沒有說漏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潛意識裡就自然而然地一直重複同樣的話。
“因此我就在家裡看書,我己經忘記我看的是哪一本書,總之我在看書就是了
。啊!對了,我想起來,我現在突然想起來了,那本書是……”
石川宏的眼睛突然為之一亮。
“那是風間夫人推薦我看的書。我一向沒有什麼畫風,喜歡怎麼畫就怎麼畫,
於是風間夫人對我說,這樣的作畫方式是行不通的。她還說我必須從基礎開始學起
,所以我才去買了那本書,書名是……書名是……我忘了是什麼書名。”
石川宏不好意思地對大家笑了一下。
“我這陣子什麼事都記不住,原本記著的東西也一個個忘光了……反正我是在
家看書就對了。早苗去店裡上班,我一個人在家看著風間夫人推薦的書,書名我忘
了……我這陣子腦筋不好,什麼都忘光光。嗯,我在看書的時候,聽到有輛車子停
在圍牆外面,所以……”
“嗯,你注意到有輛車了停在圍牆外面,所以……”
好不容易,話題又向前推進了一些,等等力警官連忙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嗯,是啊!我發現有輛車子停在圍牆外面,外面下著雨,當時我在看書,看
風間夫人推薦的書……啊!我想起來了,是《美的形成與創造》對!就是《美的形
成與創造》這本書,我沒忘記,我沒忘記耶!我已不會忘記了。”
“哦,當你在看‘美的形成與創造’這本書的時候,圍牆外面停了一輛車……
”
“不,我不知道那輛車子是不是真的停下來,只覺得車子好像是停下來,雨滴
滴答答地下著,我以為是早苗回來了,於是就看看手錶。早苗說她那天上的是晚班
,所以她去做頭髮……”
“你以為是很早就出門的妹妹開車回來了,而且你還看了手錶……”
等等力警官漸漸感到不耐煩,於是出聲提醒他。
石川宏吃驚地看著大家一會兒,但隨即又滔滔不絕地說道:“對對對,我看了
一下手錶,當時正好是八點鐘,因此我認為不可能是早苗,準備再開始看書,書名
是……書名是——‘美的形成與創造’”
“對對對,是(美的形成與創造)……是風間夫人推薦我看的書。於是我看了一
下手錶,時間是八點鐘,我認為不是早苗,然後就繼續看我的書。有一個男人走進
來,一個拿著手鎗的男人走進來……”
“突然出現一個拿著手鎗的男人?”
“不,不是突然出現……對了,我正在看書,聽見玄關外面有男人的聲音,他
說他是卡斯迪洛派來的人,於是我打開玄關的格子門,那個男人就姑在那裡,是個
穿著雨衣的男人……”
“那個穿雨衣的男人手裡拿著手鎗?”
“沒錯、沒錯。”
說到這裡,石川宏臉上出現恐懼的神色。從剛才開始,他額頭上的冷汗就像水
柱般流個不停。
“我嚇得說不出話來。穿雨衣的男人幪著臉,戴著大型的墨鏡和防寒用的面罩
,讓我嚇得說不出話來。當我發覺車子停在圍牆外面的時候,我以為是早苗回來了
。結果不是早苗,害我嚇得說不出話來,我一直後退,一直後退……起初我以為穿
雨衣的男人是一個人,結果又來了一個一模一樣、也是穿著雨衣的男人……他也是
戴著墨鏡,圍著防寒用的面罩……”
“有兩個穿著雨衣的男人?”
對於等等力警官提出的問題,石川宏回道:“是啊!是兩個人。當時我還以為
這個男人像細胞一樣分裂成兩個人,而且、而且……”
石川宏就像是缺氧的金魚般張大嘴巴說:“一個人拿著槍威脅我,另一個人給
我……注射……”
在這之前,石川宏的眼神有一些怪怪的,從他說到另一個人給我注射這句話開
始,他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汽球一般,眼眸中完全沒有任何光采。
沒一會兒,他就癱在桌上了。
五分鐘之後,石川宏又恢復神志。
根據緒方博士的診斷,石川宏已經完全喪失自我,他沒有辦法辨識周遭的人是
誰,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並不是裝病。
不管怎麼說,如果他剛才所言不假,大概在他被注射昏迷之後,那兩個雨男便
將放在圍牆外面車上的美樹子抬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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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獵殺情人】
1 突發狀況
這個殺人事件中,扮演著奇怪角色的無名畫家——石川宏在R大附屬醫院做過
好幾次精神鑒定,最後的診斷結果是一串很長的名稱——偶發性精神分裂症之突發
性自我喪失症。
這種病患本身不具攻擊性,不用擔心病患在病發的時候會變得兇暴,並且危及
他人的生命安全但是病患本身卻有危險性。例如:病患病情發作時,精神狀況不佳
的狀況下很容易發生車禍。
再往更深遠一點考慮的話,病患有可能會被歹徒利用從事犯罪活動,因此這一
類病患必須受到嚴密的保護。
風間家可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早苗有時不在石川宏身邊,必須找一個值得
信賴的人照顧他,這一點風間欣吾也非常贊同。
至於風間欣吾本人因為涉及妻子——美樹子離奇失蹤案件,自然成為警方嚴密
注意的對像,但基於美樹子至今生死未卜,這個部分還存有疑點,警方當然也沒有
理由羈押他。
事實上,丈夫對妻子的生死感到疑惑,進而隱瞞妻子失蹤事情的作法並沒有抵
觸法律。只不過如此一來,警方當然會加強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昭和三十三年八月十五日,是石川宏在R大附屬醫院最後一次做精神鑒定的日
子,這天照例也是個滴滴答答的下雨天。
然而不管這一天天氣如何,醫院接待室裡依舊被媒體從業人員擠得水洩不通,
大家都知道鑒定主任——石垣博士要在今天發表鑒定結果,紛紛聞訊趕來,希望取
得第一手消息。
在媒體記者爭相訪問的攻擊下,石川宏受到很大的影響,因此他決定在鑒定結
果發表的同時辦理出院手續,回到風間家休養。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發表鑒定結果的時間之所以訂在這麼晚,其實是警方和
醫院方面特地安排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不希望石川宏在媒體記者的追問下,身心超
過負荷,影響病情。
因此警方和醫院方面都希望利用古垣博士發表結果的時候,悄悄把石川宏送出
醫院。
此時,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石川宏的病房周邊一律不准閒雜人等接近,所以從石川宏的病房一直到醫院後
門的走廊為止,完全看不到一個人影。
秉著知道的人越少,隱密性就越高的信念,醫院內部許多工作人員都不知道石
川宏要出院的事。
八點零五分,當石川宏病房的門一打開,率先走出來的是穿著便服的板崎警官
。
他迅速環視一遍走廊上的動靜,然後舉起一隻手打暗號。
接著,在板崎警官後身出來的是由早苗攙扶的石川宏,他們兄妹倆將雨衣領豎
起來,低著頭走茌走廊上。
緊跟在兩人身後出來的人,不用說,正是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
官也是身著便裝。
這一路走到醫院後門都沒有遇到任何人,因為新聞媒體的採訪記者現在都待在
對面的接待室裡,認真地記錄古垣博士發表的鑒定結果。
一行人從醫院後門向外走,只見兩輛車子已經在那裡等候。
“早苗,快一點、快一點!”
板畸警官打開前面那輛車的車門低聲說著。
早苗卻睜著一雙大眼,不停地看著四周。
“怎麼啦?早苗,動作快一點!”
“可是……”
早苗一邊看著煙雨朦朦的四周,一邊像要哭出來一般說:“水上先生……”
“水上先生?啊!是新聞記者水上三太,那個人怎麼了?”
“他應該在這裡等我們,跟我們一塊兒走……”
“他或許有什麼事耽擱了。沒關係,我們先上車,要是被新聞記者發現可就麻
煩了。你哥哥也已經上車了啊!”
板崎警官趕緊把早苗推上車,從外面把車門關上。
“司機,那就麻煩你了。”
早苗一坐在哥哥的身旁,便焦慮不安地對司機說:“麻煩你開到芝公園附近。
”
當車子緩緩啟動的時候,她還不死心地把頭伸到車窗外找尋水上三太的蹤影。
可是,車子從醫院大樓之間穿過,一直到駛離西門之前,始終不見水上三太的
蹤影。
早苗兄妹乘坐的這輛車上沒有半個警察人員陪同,這種情形日後招致社會大眾
的非議。
事後回想起來,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對那位惡魔的寵兒也實在是太大意了
。
當載著早苗和石川宏的車子啟動之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三
人也坐上另外一輛車子。
然而車子始終停在原地不動,只有引擎在空轉。
“喂,怎麼回事?快點開車啊!”
板崎警官焦急地對前面的司機說道。
“對不起,這輛車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司機不停地轉動方向盤。
“等一等,引擎好像有點故障,我下車看看。”
司機跳下駕駛座的時候,金田一耕助的臉色突然大變,因為早苗和石川宏乘坐
的那輛車子早就不見蹤影了。
“司機、司機!”
“是!”
“剛才我們下車之後,你就一直待在車子裡面嗎?”
“這個……”
“你一直都在車子時面嗎?”
“不,我中途曾下車去小解,你們不是說八點多出發嗎?所以我就在這附近參
觀了一下……”
“你大約離開車子多久時間?”
“大概五分鐘……或是十分鐘吧!”
“請你快點檢查引擎,難道是有人故意動手腳……”
“金、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都將身子往駕駛座方向捱近。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有人故意在我們車上動手腳?”
“沒什麼、沒什麼,這也許是我多慮了。只是剛才我們只顧著早苗兄妹,忘了
注意司機,那個司機好像戴了一副很大的防塵眼鏡。”
“可惡!”
這個時候,正在檢查引擎的司機突然破口大罵,車上的三個人為之一驚。
“有人把車子的引擎弄壞了!”
金田一耕助聽到這兒,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
打在梧桐葉上的雨滴越來越猛烈,除了醫院之外,四周盡是一片漆黑。
雨夜中,載著早苗和石川宏的車子究竟要開往何處?
2 綁架
從神田到芝區的車程大約是三、四十分鐘,現在都已九點半了,卻仍然不見載
著早苗和石川宏的車子出現,越來越讓人覺得事有蹊蹺。
“這麼說,他們兄妹是遭人綁架嘍!”
風間欣吾說話的口氣相當可怕,他瞪著一雙如銅鈴般的大眼,額頭上也暴出一
條條青筋。
在原屬於有島子爵的風間宅邸中,石川宏住的別館便是以前管家居住的地方,
雖然有些簡陋,不過附有辦公室和接待室。
這棟別館位於正館的後面,以往家丁、女僕大都在此進出。
聽說以前門上還掛著有島家事務所的木牌,現在則換成一塊寫著石川宏字樣的
小門牌。
“喂!別那麼大聲,萬一被新聞記者聽見,事情可就麻煩了。”
等等力警官面有難色地說著。
辦公室和接待室的後面有三間和式房間,現在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風間
欣吾所在之處便是後面那間八疊大的房間,板崎警官則去正館打電話。
他們三人從早苗、石川宏晚十分鐘左右離開R大附屬醫院,在八點四十五分到
達風間家。
結果一如金田一耕助所擔心的,早苗兄妹乘坐的車子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風間
家。
風間欣吾僱用的女看護——川崎元子正被數名媒體記者團團圍住,結結巴巴地
不知該如何回答記者們的問題。
金田一耕助他們甩開媒體記者的包圍,逕自來到最後面的房間,等了十到十五
分鐘,都不見早苗兄妹乘坐的車子回來。
到了九點左右,板崎警官才過去正館打電話。
當時風間欣吾在庭院的通道上和板崎擦身而過,由他身上的西服看來,他似乎
剛從外面回來。
風間欣吾一臉不安地聽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官說明石川宏和早苗離開醫院前後
的情形。
沒一會兒工夫,發現石川宏兄妹離開醫院的媒體記者紛紛蜂擁而至。
雨滴不斷地打在庭院的樹葉上,響起“滴答、滴答……”的刻板聲音。
冒著雨前來採訪的媒體記者完全沒有離去的意思,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採訪到
石川宏或是早苗,但卻從事先到達的媒體記者口中得到這對兄妹出事情了。
正因為他們察覺事有蹊蹺,所以更加堅持要見石川宏或早苗一面。
板崎警官不停地在正館和別館之間奔走。九點半,當他再度回到別館的時候,
兩隻眼晴都快迷成一條線了。
“警官,振作一點啊!”
“板崎,怎麼了?”
“剛才R大附屬醫院的建築物裡發現一名疑似司機的男子昏倒在地。”
“疑似司機的男子?”
坐在風間欣吾對面的等等力警官本能地站了起來,聲音顫抖地說:“被、被殺
了嗎?”
“不,聽說沒有死,只是後腦被某種鈍器打傷而不醒人事。”
“這麼說,那個人才是真的司機,剛才開車載走石川宏兄妹的司機是假冒的嘍
?”
“應該是這樣。”
板崎警官用手背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你們……”
風間欣吾瞪大眼睛,怒叱道:“你們究竟在幹什麼?這麼重要的人證竟然被兇
手劫走!”
“風間先生。”
金田一耕助難辭其咎地說:“也難怪你會這麼生氣,都是我們太粗心大意了。
對了,板崎警官,警方的緊急小組……”
“我馬上打電話到警政署請求支援。”
“都什麼時候了,哪來得及啊!”
風間欣吾大喝一聲,怒氣沖沖地說:“現在才找緊急小組有什麼用?你們以為
這樣就能抓到兇手嗎?那個兇手好比惡魔一樣……不!他根本就是惡魔的寵兒!那
個人殺了美樹子、君代,現在還想殺害石川兄妹,可、可是……你們現在卻只能站
在這裡束手無策。”
風間欣吾怒不可遏,整個人坐立難安,被焦慮的思緒操控著。
“風間先生。”
金田一耕助輕聲叫喚風間欣吾,想緩和一下他激動的情緒。
“你說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成為兇手的下一個目標,而兇手這麼做只是為了打擊
你。沒錯,從夫人和保板君代的情形來看,你這麼說很合理,可是如果兇手殺了石
川兄妹,對你來說會有什麼損失嗎?”
風間欣吾瞪大眼睛看著金田一耕助說道:“這個……這個……石川宏是這個事
件中最重要的證人,兇手綁架證人……而且說不定會殺了他們,綁架最重要的證人
或是殺掉證人,都是兇手為了自身的安全才出此下策。但是,還有一點……”
“哪一點?”
“那個惡魔的寵兒說不定在思考下一個目標是誰,在君代犧牲之後,或許兇手
準備將觸角伸向下一個目標。”
“你發現到什麼徵兆嗎?”
“徵兆?”
風間欣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看了看金田一耕助,才開口說:“妙
子和益枝都擔心自己會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因此兩人都準備離開我,她們甚至想
跟我分手。這是弱勢動物的本能,即將成為犧牲者的人最清楚自身的安危。這個惡
魔的寵兒使用最卑劣的手段搶走我身邊的女人,他想給我一個迎頭痛擊!”
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互看對方一一眼,然後一起向前捱近風間欣吾。
“風間先生,你有沒有懷疑什麼人可能是惡魔的寵兒?”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望月種子,也有可能是有島忠弘,但是這兩個人還沒有
這麼大的本事。不過……”
“不過什麼?”
“他們兩個人如果聯合起來,再加上黑田龜吉這個奇怪的男人,就很難說會不
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了,只要他們三人同心的話……”
風間欣吾的眼裡流露出一抹不可輕忽的狡猾神色,板崎警官立刻出口反擊道:
“嗯,我們會好好研究這個可能性。
風間先生,我想請教你一件事,從你外出到回來差不多是九點鐘,但是我剛才
打電話到丸內總公司的時候,你的職員說你五點半左右就離開了……而且你是徒步
離開,不是乘私人轎車。這段時間內,請問你在什麼地方?”
一聽到這個問題,風間欣吾的表情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我剛才去了趟芝白金的白金會館。”
“啊!那是湯淺朱實小姐住的公寓。”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加以解釋。
“原來如此。”
“湯淺小姐也跟你在一起嗎?”
“朱實沒有回來。”
“你說她沒有回來是什麼意思?”
風間欣吾目光深沉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金田一先生,剛才我已經說過妙子
和益枝都怕我,她們全都避開我,不跟我見面,就算我打電話給她們,她們也不接
。今天晚上我打電話到東洋劇場,朱實說七點到八點這段時間她有空,希望我直接
去她的公寓等她,到了六點半,我就去朱實的公寓找她,可是她一直沒有回來。”
“你有打電話到東洋劇場問問看嗎?”
“有,而且還打了三通。因為前兩通都沒接通,所以八點半的時候,我又打了
一通電話到朱買家,這回好不容易才找到朱實,她卻說今天晚上不方便,加上又有
石川兄妹的事,所以我就放棄了。結果我一回來,就聽到這個意外事件。”
風間欣吾眼中發狂的神色已經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放鬆心情的神采。
金田一耕助這才明白,這個男人目前的心理狀態就像是堆得高高的積木一般,
極度缺乏安全感。現在的他有如驚弓之鳥,是不是因為他目前性生活沒有辦法得到
滿足的緣故呢?
他除了擁有一個太太之外,還擁有四位情婦,這樣才能滿足他旺盛的性慾。
但是,這種滿足會不會因為這次事件而徹底瓦解呢?存在他體內無處發洩的過
人精力,會不會像火山即將爆發一般,急於尋求瀉洩的管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旦火山爆發,積壓已久的能量向外噴出的話,可能會帶來
不小的傷害。
“風間先生。”
金田一耕助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緩些,以免激怒他不穩定的情緒。
“湯淺小姐現在應該知道你和夫人,以及她目前名義上的先生——有島忠弘以
前的三角關係吧?”
“她當然知道,報紙上不是已經報導得非常詳盡嗎?”
“那麼湯淺小姐對這件事有什麼表示嗎?”
“她只是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
“有島先生知道你和湯淺小姐之間的關係嗎?”
“這件事我目前還不清楚,就連朱實也不清楚有島忠弘知不知道這件事,朱實
只是說他跟以前不太一樣,要我小心一點。”
板崎警官聽完金田一耕助與風間欣吾之間的問答,想把話題拉回原來的問題上
,於是從旁插嘴問道:“風間先生,今天晚上有誰可以證明你在白金會館?或是有
什麼人可以證明你今天晚上去過白金會館?”
風間欣吾一聽,眼中再度升起兩族怒火,但旋即又苦笑著說:“警官,真是不
好意思,為了顧及朱實的名聲,所以我每次去她那裡的時候,都是盡量避開別人的
耳目,就連我自己的私人座車都不用呢!哈哈哈……”
他最後這幾聲乾笑聽起來十分悲戚,令在場眾人覺得有些寒意。
“金田一先生。”
風間欣吾皺著眉頭說:“你們為什麼還坐在這裡發呆?
難道你們不打算去尋找載走石川兄妹那輛車的下落?”
“風間先生,答案非常簡單……”
金田一耕助微笑著說:“我正在等那個男人來這裡。”
“咦?”
不只是風間欣吾訝異,就連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也大吃一椋。
因為金田一耕助話聲甫落,便有一個男人拖著蹣跚的腳步走進來。
來人正是水上三太,而且他的頭上還裹著白色繃帶。
3 下一個目標
第二天早上——八月十六日天稍亮的時候,百川宏遭人綁架的事己經成為事實
,只有早苗在上野公園內被人發現。
早苗也跟石川宏一樣,被人注射嗎啡,不過她的藥量不像石川宏那麼重,只夠
讓她暫時喪失心志,迷迷糊糊地昏睡。
清晨五點時,早苗一個人站在薄霧籠罩的東京市區,那時候雨已經停了。
她一被人發現,立刻被送迸警局,受到警方的嚴密保護,還將她送進醫院治療
。
早上八點左右,早苗被人尋獲的事立刻傳到警政署,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
連忙從警政署趕往醫院。
由於她的精神狀態尚末恢復到可以接受偵訊的情況,所以偵訊工作必須至當天
傍晚才能進行。
“她是因為被注射藥物而昏睡,然後被人丟在某個屋格下,雖然雨衣上都是泥
土,不過幸好沒有被雨淋濕。”
在一旁加以說明的是上野地區的搜查主任——橘警官。
“真是危險!這麼漂亮的小姐深夜一個人待在上野這種地方,要是被壞人看上
的話,一定會被他們當成玩弄的對像。”
發現早苗行蹤的中西刑警皺著眉頭說著。
“有沒有什麼線索?”
金田一耕助細心地問道。
“目前還沒有。”
橘警官歎了一口氣說:“還好她被兇手丟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兇手可能不希
望她太早被人發現吧!她被兇手注射藥物,最快也要兩、三個鐘頭才會清醒,要是
在她神志不清這段期間內四處遊盪,可就危險了!真是讓人為她捏一把冷汗。”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趕到Y醫院的時候,早苗因服下鎮靜劑而躺在病床上
休息。
院長說早苗一覺醒來之後,神志立即恢復正常,只不過必須到傍晚她才會完全
清醒過來。
聽了院長的話,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連忙趕回警政署處理事務。
到了中午,警方大致推測出石川宏遭人綁架的經過情形。
昨天早苗在芝區攔了一輛計程車,打算去醫院接石川宏出院,那位司機名叫河
合善太,是芝計程車行的司機。
他載早苗到R大附屬醫院是七點鐘左右,並且應早苗的要求,願意在醫院後門
等到八點多。
七點半的時候,有一個戴著大形防塵眼鏡的男子來到計程車旁,由於當時四周
的光線不太明亮,司機河合善太對那個男子的印像僅只於此。
那名男子藉故問路,讓河合善太不知不覺地下了車,然後男子突然從後面重擊
河合善太的頭部,使他當場不醒人事。
等到河合善太清醒過來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因此當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到醫院後門搭車的時候,早苗那輛
車上的司機早就換人了。
那輛計程車於八月十六日上午十點左右,被人發現丟棄在神宮外苑美術館的前
面,車上當然沒有半個人影。
至於東都日報的記者水上三太的供述如下昨天他和早苗約定八點左右在R大附
屬醫院精神科大樓的後門會合,因此他在七點半便離開位於有樂町的報社,不巧的
是,那時報社的採訪車剛好都開出去了。
水上三太便決定隨便攔一輛計程車,可是在東都日報附近攔車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便步行到崛端。
那一帶的大樓之間有許多捷徑可以通到堀端,正當他走在大樓與大樓之間的通
道時,不料竟和司機河合善太的遭遇一樣,後腦被人猛力一擊便不醒人事了。
對於水上三太的供述,具有多年辦案經驗的新井刑警並不相信。
“最近都流行這一招嗎?直接在後腦上給人一擊……”
新井刑警笑著調侃道。
水上三太說這一擊讓他失去知覺,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倒在沒有人注
意的大樓中庭一角,當時已經是八點半了。
因此他急忙趕去最近一家醫院掛號,然後再趕到風間家,他只記得襲擊他的是
一個穿著雨衣的人,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調查過位於有樂町的原田醫院,院方說水上三太確實是在昨天晚上九點
左右到醫院就診,而且後腦部有嚴重的毆傷。”
這是西井刑警的證詞。
這裡是警政署的第五調查室,負責愛的花束會館殺人事件的板崎警官也在這兒
,他們利用早苗清醒之前的空檔舉行調查會議。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聽著,他的眼神看起來好像還沒睡醒。
“如果說水上三太的供述正確的話,就和石川宏的供述相吻合……”
板崎警官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水上被襲擊的時間幾乎和司機河合善太
遇襲的時間一致。這麼說,應該有兩個雨男嘍!這不就和石川宏之前的供述——有
兩個穿雨衣的男人的說法一致嗎?”
“警官。”
新井刑警依然固執己見地說:“我認為還是要多注意那個叫水上三太的新聞記
者。”
“新井,你覺得水上三太有什麼問題嗎?”
針對等等力警官的詢問,新井刑警答道:“不……我不是說那個人是兇手,只
是覺得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你是指哪一方面?”
“我在想,那個人可能掌握有關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兩人之間的秘密。他只要
一有空就會盯上望月蠟像館,就好比大前天的傍晚,黑田龜吉一走進蠟像館,躲在
暗處的水上三太也悄悄地跟在黑田龜吉的身後溜進去,只是他沒想到那是望月種子
和黑田龜吉設下的計謀。”
“計謀?”
“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察覺近來有人在跟蹤他們,他們想查明究竟是誰在搞鬼
。於是黑田龜吉故意潛入蠟像館,而水上三太並不知道望月種子正從蠟像館的二樓
觀察下面的情形,於是也悄悄地跟著潛進去。就在這時,望月種子從二樓伸出一把
獵鎗,並高喊道:‘小偷,不准動!把手舉起來!’我當場嚇了一跳,水上三太更
是嚇破膽了。”
“水上三太被人用槍瞄準?”
金田一耕助吃驚地問道。
如果這是真話,那麼這可是水上三太第二次受制於望月種子了。
“是啊!水上三太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處於對方的射程范圍內。總之,對方也不
是好惹的,就在水上三太像驚弓之鳥般站立不動的時候,黑田龜吉便轉身抓住他。
後來我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才知道水上三太最近一直在跟蹤他們。正當他們吵成
一團的時候,我適時出面擺平這場騷動。”
“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昨天晚上沒事吧?”
“這就是我要調查的地方。”
西井刑警將雙手撐在桌上。
“他們兩人說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沒有離開過蠟像館一步,可是沒有人證
明這一點,因為那附近根本沒有半戶人家。”
“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這兩個人之中誰會開車?”
“聽說望月種子會開車,她在戰前就取得駕照。”
“如果有兩個雨男,就必須嚴加注意這兩個人。”
等等力警官一臉嚴肅地喃喃自語著。
究竟是不是有兩個雨男?等早苗清醒之後就可以知道了。
當天下午四點,早苗在Y醫院的病房清醒過來,她對負責偵訊的警員做了以下
的供述——“我們從西側門口離開醫院的時候,因為車子朝反方向行駛,我覺得有
點奇怪,但司機回答說害怕被新聞記者包圍,所以故意往這個方向走,後面的警車
也知道我們走的路線。我覺得司機說的有理,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這樣,
車子繞過不忍池,進入上野公園。司機在動物園旁邊停下來,我問他為什麼停在那
裡,他說要在那邊等隨後開來的警車。事實上,司機在說謊,他們根本一開始就計
劃好了。不一會兒,一個埋伏在附近,穿雨衣、戴墨鏡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把槍從黑
暗中跳出來……”
早苗一邊哭,一邊說穿雨衣的男人和司機兩人抓住她的左手注射一針。
在發生石川宏遭人綁架的事件之後,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
人們都在猜測石川宏是否已經遇害,靜觀這個事件的後續發展,可是一直沒有
具體的結果出現。
一個禮拜……兩個禮拜過去了,日曆上的日期已經堂堂迸人九月。在九月上旬
的時候,人們又再一次墜入恐怖的深淵裡。
那是九月四日,天還沒亮時發生的事。
不太清楚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只知道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一個女人躺在床上
。
那個女人是風間欣吾的情婦——宮武益枝,她身體的曲線在昏暗燈光下毫不隱
藏地顯露出來,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羞愧。
宮武益枝的下半身如同蛇一般扭曲著,再加上雙唇微張,呼吸急促,這說明宮
武益枝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不知道跟哪個男人一夜風流呢!
如今仍躺在床上的宮武益枝,正陶醉在一夜風流後的余韻中。
究竟是誰讓宮武益枝如此沉醉呢?難道是她的情人——風間欣吾?
不、不!那個人不是風間欣吾,風間欣吾在愛撫情人的時候,應該不會使用春
藥才對。
現在躺在床上的宮武益枝正是因為春藥的強烈作用,才會陷入如此忘情的地步
。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衣服摩擦聲傳來,床上的女人睜開眼睛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兵見枕邊一座立式大台燈後面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剛剛才離開宮武益枝的身體,悄悄地整裝。他一邊整裝,一邊目光殘
酷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軀體。
男人穿戴上長雨衣、雨帽,圍上護頸布,並小心翼翼地戴上墨鏡後,重新回到
床上抱住全身赤裸的宮武益枝。
宮武益枝一被男人抱住,便無精打采地睜開雙眼、雙唇微後,從下面伸出雙手
摟住男人的脖子說:“抱我……再抱我一次……”
宮武益枝發出呢喃的聲音。
然而,男人摟的不是宮武益枝的纖腰。
只見他那雙戴著黑手套的手慢慢掐住宮武益枝的脖子,一點一點地加重力氣…
…
熾天使書城
【第15章 偷窺事件】
1 風流照片
湯淺朱實好不容易才離開風間欣吾的身體,她精神恍惚地閉著雙眼,光著身子
躺在床上。
她那長長的睫毛映在臉上,形成一道濃密的陰影,姣好的鵝蛋臉上洋溢著陶醉
、滿足的表情,從她那微啟的朱唇還可以看到排列整齊的皓齒,好比是一排美艷的
珍珠。
湯淺朱實與風間欣吾其他情婦不一樣,她是華麗、細緻的,纖細的四肢非常有
韌性,擁有小蠻腰的她不僅胸部豐滿,臀部更有彈性。
儘管她的身材纖細、修長,但並不表示她是個軟弱的女性。
風間欣吾從床上坐起來,彷彿在欣賞一件巧奪天工、完美無瑕的藝術品般盯著
湯淺朱實看。不久,他俯身親吻著湯淺朱實宛如像牙般白皙的粉頰。
湯淺朱實依舊閉著雙眼,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
“爸爸桑……”
她連說話聲都是那麼嬌柔、吸引人。
“怎樣?你要回公司了嗎?”
“嗯。你呢?也該去劇場了吧!”
“現在幾點了?幫我看一下表。”
這間寢室裡沒有時鐘,所以風間欣吾伸手將放在枕邊桌上的手錶取來一看。
“已經一點半了,你不是兩點以前要抵達劇場嗎?”
“是啊!”
湯淺朱實露出一副慵懶的樣子說:“我得快一點。可是,爸爸桑……”
“什麼事?”
“我最近對舞台表演不是很有興趣,總覺得越來越沒有意思。”
“為什麼會這樣呢?你現在不是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嗎?還是你在意那件事…
…”
“倒也不是這樣。”
湯淺朱實還是閉著雙眼,輕聲回道:“我並不怕死,反而經常想到自己將會不
久於人世……只是我不想像爸爸桑那些情人一樣,因為那個事件而慘死。爸爸桑…
…”
“什麼事?”
“爸爸桑,你怎麼看待這件事呢?你是愛我的人?還是愛我的名氣?”
“這還用得著說嗎?我當然是愛你的人。”
“是嗎?那麼如果我不是歌唱界的女王——湯淺朱實,只是一個平凡女子——
山本梅子的話,你還會愛我嗎?”
“當然,即使你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我一樣愛你……”
風間欣吾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喉嚨像是被東西卡住似的。
湯淺朱實也注意到這一點,她張開眼睛,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看。
不知道為什麼,只見她眼眶一陣濕潤,緊接著,豆大的淚水便撲簌簌地滑落臉
頰。
“喂,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呢?”
風間欣吾嚇了一跳,連忙緊緊抱住湯淺朱實,不料卻被她推開。
“沒什麼……我沒事,我真傻,竟然哭了起來……該起床了,我得洗洗澡,你
也該去公司了。”
湯淺朱實說完便從床上跳起來,就在這時忽然響起“卡嚓”一聲,掛在正面牆
壁上的水彩畫畫框像鐘擺似地左右搖晃起來。
“啊!”
湯淺朱實連忙拿起毯子遮在胸前,並且抱住風間欣吾。
“是誰?”
風間欣吾想起雨男送到家裡那些保板君代的裸照。
此時,隔壁房間傳來有人打開房門,跑向玄關的腳步聲。
“是誰?”
風間欣吾心頭升起一股怒火,急忙穿上一條睡褲,抓了件上衣便往外面衝去。
不過他穿衣服耽閣了幾分鐘,當他來到玄關的時候,只看到大門稍微動了一下
,探頭出去一瞧,走廊上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風間欣吾氣得咬牙切齒,正想轉身回房的時候,對面樓梯居然出現一個人頭,
他握著門把,等那個人走上樓來,豈料來人竟是水上三太。
風間欣吾緊握著門把,靜待水上三太下一步會怎麼做。
只見水上三太正一間一間地查看門牌號碼和銘牌,當他發現穿著睡衣的風間欣
吾時,立刻笑出聲來。
風間欣吾狐疑地看著朝他走來的水上三太。
“水上,你怎麼會來這裡?”
“哎呀!剛才我打電話到你公司,他們說你中午就離開公司了,所以我想你大
概會在這裡。”
“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有點事。”
風間欣吾伸長脖子,朝水上三太的背後看過去,並且問道:“你剛才在上樓的
途中有沒有看到什麼人?”
“沒有啊!我誰都……怎麼啦?”
水上三太皺起眉頭,回頭看著身後的走廊。
湯淺朱實的房間位於白金會館的三樓,這棟公寓有電梯,但是風間欣吾不認為
剛才從這裡跑出去的男人會搭電梯下樓。
因為搭電梯下樓會遇到公寓管理員,因此那個男人應該是利用樓梯逃走,可是
……
2 不速之客
“喂,進來吧!”
風間欣吾看了水上三太好一會兒,才讓開身子讓他進屋。
“你先在那邊等一下。”
風間欣吾說完,逕自走迸寢室。這時,湯淺朱實已經穿上睡袍,站在掛著畫框
的牆壁下方。
“爸爸桑,客人是誰?”
“是新聞記者,東都日報的水上三太。”
“哦,我曾聽你提過他。”
“是啊!”
風間欣吾看見畫框下方的牆邊放著一把椅子。
“朱實,你檢查過畫框後面了嗎?”
“嗯,爸爸桑,你來看一下。”
身材高大的風間欣吾不需要椅子,只要把手一件就能碰到畫框。他把畫框稍微
往旁邊移動,便看到牆壁上有一個直徑三公分的小洞。
“朱實,這面牆壁的對面是廚房嗎?”
“嗯,應該是廚房的壁櫥。我剛剛稍微看了一下,好像有人來過。”
廚房位於玄關的盡頭,剛好在客廳門的正對面。
“難道說是那傢伙……”
“那傢伙是誰?”
“我是指剛才來這裡的水上三太。”
“咦?新聞記者為什麼會……”
“所以我才說難道……朱實,你認為誰最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爸爸桑,難道會是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有島忠弘。”
一提到有島忠弘的名字,湯淺朱實的眼中就露出厭惡的神色。
風間欣吾由上往下看著湯淺朱實的跟眸說:“忠弘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一定是想利用這些照片來恐嚇、勒索我們。爸爸桑,你不是很瞭解,他已
經不是從前的有島忠弘了,現在的他就跟條蛇一般令人厭惡,我討厭他!他一定拍
了些令我難堪的照片。”
“噓,小聲點!”
風間欣吾將情緒激動、說話越來越大聲的湯淺朱實緊緊抱在懷裡,輕輕地撫摸
她的頭說:“放心吧!朱實,你不用擔心這些。如果忠弘為了恐嚇我們而拍下那種
照片的話,大不了是為了錢嘛!不論多少錢,我都會把底片買回來。”
(但如果不是單純的敲詐,而是步君代裸照的後塵……)一想到這裡,風間欣吾
頓時覺得背脊骨一陣發麻。
“朱實,不要再哭了,你現在趕快洗個澡,得趕去劇場了。”
“對不起,爸爸桑。”
湯淺朱實原本靠在風間欣吾懷裡哭個不停,這會兒好不容易才轉過身去用睡袍
的袖子擦拭眼淚。
“爸爸桑,我要不要去客廳跟那位客人打聲招呼?”
“不用了,我己經把客廳的門關起來,所以你可以悄悄走出去。”
十分鐘之後,風間欣吾洗過澡,一身穿戴整齊地離開寢室,在他走進客廳前,
他先到對面的廚房看一看。
廚房的碗櫥架上有一個壁櫥,將壁櫥的玻璃門向左右兩邊打開,就可以看到裡
面的牆壁上有一個直徑三公分的小洞。
這個壁櫥裡擺了一些平日不用的烹調器具,牆上的小洞大概被鍋子遮住了,所
以才沒有被發現到。
碗櫥架前面有一把椅子,椅子上面留有一個膠鞋的鞋印。
剛才這個偷窺風間欣吾和湯淺朱實閨房樂趣的人,究竟是什麼時候潛進來的呢
?
(難道兇手是在自己和朱實最興奮的時候,從走廊上的門悄悄闖進來?不、不
,不可能是這樣)
風間欣吾差不多在十二點半左右來到這裡,接著兩人便立刻鑽到床上溫存一番
。
(這麼說來,兇手是在朱實上午出門購物時偷偷潛入,躲在朱實的屋裡嗎?還
是……)
風間欣吾愈想愈覺得不安。
(莫非是現在在洗澡的女人……混蛋!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事……難道是朱實
找人躲在屋裡。偷偷拍下我出軌的照片?)風間欣吾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沉到肚底,
帶著一臉不自然的僵硬表情來到客廳,水上三太正站在一面窗子旁邊,從那裡可以
看見白金會館的側面。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請坐、請坐。”
風間欣吾朝房裡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
“啊!謝謝。”
水上三太突然聽到風間欣吾的聲音,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他回頭看著一臉僵硬的風間欣吾問道:“風間先生,你剛才問了我一個奇怪的
問題,是不是有人潛進這個房間?”
“你為什麼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沒什麼,剛才我走到這裡,無意間往下看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男子從下面
的出口跳出來。”
風間欣吾什麼也沒說,他只是靜靜地等候水上三太繼續說下去,他現在已經無
法相信任何人了。
“那是一個穿雨衣、戴著雨帽的男人,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不過他的肩上背了
一架照相機。”
3 興師問罪
也許水上三太沒有說謊,他真的看到那個男人。但是,也有可能是水上三太自
導自演,他脫掉留下鞋印的膠鞋,迅速把膠鞋和照相機藏起來,然後再裝作一副若
無其事的樣子回到這裡。
要從白金會館兩側出去,只能利用電梯和水上三太剛才走上來的樓梯這兩條通
路,然而水上三太卻說他剛才沒有遇見任何人。
“沒關係,請坐,不管這件事了。”
“哦!”
水上三太不是個遲鈍的男人,他看出風間欣吾眼中隱藏著猜疑和不信任的眼神
,只好聳聳肩坐在他手指的那張椅子上。
“湯淺小姐呢?她還在家嗎?”
風間欣吾皺起眉頭,因為他不希望聽到別人問他這個問題。
白金會館雖然是一棟高級大廈,但空間卻不是很寬敞,湯淺朱實在浴室洗澡的
聲音聽得非常清楚。
“哎呀!真是對不起。”
水上三太輕輕地低下頭,風間欣吾立刻接著說:“朱實說她不想見你,再說你
們也沒有見面的必要。”
“沒關係,我要見的人是你。”
“有什麼事嗎?”
“嗯……”
水上三太突然把身子向前挪了一下說道:“你認識一位叫做及川澄子的婦人嗎
?”
“及川澄子?”
水上三太這一招的確奏效了,風間欣吾人差點沒彈跳起來。
他緊皺著眉頭問道:“你……從誰那裡……聽到這個名字?”
風間欣吾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從誰那裡聽到這個名字並不重要。她是誰?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風間欣吾沒有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臉上充滿了警戒的
神情。
“風間先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及川澄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是不是你
未公開的情婦?”
頓時,風間欣吾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
水上三太在心中暗忖自己大概猜錯了。
“水上兄。”
這回風間欣吾將身子向前挪動,說道:“你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
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或許我會回答你的問題。”
水上三太凝視對方好一會兒,才面露苦笑說:“風間先生,請你確實履行我們
之間的約定好嗎?”
“你所謂的約定是……”
“咦?我們不是曾經約定好,只要是你提供給金田一先生的情報,就同樣會提
供給我呀!”
“如果是這個約定的話,我絕對會履行。”
“那麼請你告訴我有關及川澄子的事情。”
風間欣吾一臉吃驚地看著水上三太。
“金田一先生……”
“是的,他去拜訪過你的一些朋友,好像也包括及川澄子這位婦人。”
“金田一先生……及川澄子……”
水上三太看到風間欣吾一臉茫然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他心裡暗暗覺得事情
不太妙。
“這麼說,你並沒有告訴金田一先生有關及川澄子的事嘍?”
“嗯,我並沒有對他提起件事。在你提起這個名字以前,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
間不曾想起這個名字了……沒錯,是有這麼個女人。”
“這個女人究竟跟你有什麼關係?”
風間欣吾狡猾地看了水上三太一眼。
“水上,金田一先生真的在調查這個女人嗎?”
“好像是。”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或許我的行為比較狡猾。我認為監視金田一先生的行動是最有效的方式,所
以就……”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金田一先生為什麼不直接問我這件事呢?”
風間欣吾的額頭上出現好幾道深刻的皺紋。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女人的叫聲。
“爸爸桑……爸爸桑!”
那是湯淺朱實的聲音。
“對不起,失陪一下。”
風間欣吾離開客廳,便謹慎地把門帶上。三分鐘之後,湯淺朱實似乎已經出門
去,風間欣吾再度回到客廳。
他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站在門邊。
“水上,我不知道金田一先生為了什麼緣故要調查及川澄子,因為她已經是過
去的事了。”
“什麼意思?”
“她已經去世有二十年以上了。”
“這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跟我……唉!說起來,她宛如我人生中的一道影子,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又迅速從我的面前消失。啊!我有點急事,那麼……”
風間欣吾很明顯是在下逐客令,話一說完便打開房門,逕自走出客廳。
水上三太只好摸摸鼻子,拿了雨衣站起來。
就在眼時,寢室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啊!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水上三太已經起身要走出客廳,一聽見寢室裡傳來風間欣吾的聲音,不由得停
下腳步。
“我在湯淺朱實的房間……什麼?早苗,怎麼樣?你說警察來了……什、什麼
?你說什麼?益枝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回家……”
水上三太聽到這裡,便趕緊往外面衝去。
熾天使書城
【第16章 兇手再次出擊】
1 最後一面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可以換算成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分
鐘。
被害人就算再怎麼小心謹慎,總不可能長時間都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下,一定
會有精神鬆弛、粗心大意的時候。
這樁殺人事件的兇手——惡魔的寵兒就是看準這個人性弱點。
被害人生活在明亮的玻璃屋中,可是兇手卻躲在暗處,隨時虎視眈眈地監視被
害人的一舉一動,教人防不勝防。
現在是九月四日下午四點鐘,地點是芝公園旁邊的風間家客廳。
風間欣吾因為早苗的一通電話而趕回來,現場除了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
板崎警官之外,還聚集了不少刑警。
“昨天晚上,我在新宿一家藍帶酒吧的貴賓廳見過益枝。”
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眼神閃爍地說著,她的臉頰就像是結核病患般潮
紅,嘴唇則顯得非常乾燥。
城妙子的兩隻手緊握住椅子的扶手,深怕一不小心就會昏倒似的。
在凝重的氣氛籠罩下,早苗縮著肩膀,躲在房間角落傾聽城妙子尖銳顫抖的聲
音說:“我們差不多在七點左右到達藍帶,藍帶的老闆娘是我的朋友。至於我們商
量的事情是跟這個人……”
城妙子用手指了指站在壁爐旁的風間欣吾,繼續說道:“我們談論到要跟這個
人分手的話題,因為我們非常害怕……說不定他是專殺自己玩弄過的女人,以殺人
為樂的惡魔……”
“不,老闆娘。”
等等力警官連忙安撫城妙子的情緒。
“猜測歸猜測,請你就事實的部分說給我們聽。昨天晚上七點左右,你和宮武
益枝在藍帶的貴賓廳碰面之後呢?”
“我們大概在那裡待了兩個鐘頭,其間談了許多關於這個男人的事情。我們兩
個都對他感到非常害怕,可是我又不願意獨自一人和他斷絕關係。”
“什麼意思?”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以殺人為樂的淫賊,那我豈不是做了一件天底下最愚蠢的
事嗎?到時候,我會後悔讓益枝獨佔這個男人,而益枝也跟我有同樣的想法,這也
就是我們兩個都感到很害怕,可是又不敢立刻跟這個男人撕破臉的原因。”
風間欣吾一隻手放在壁爐架上,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城妙子。
他既不是發怒,也沒有輕蔑的意思,反倒像在欣賞一件商品。
“原來如此。既然你們決定要離開風間先生,所以就打算一起並肩作戰嘍?”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
城妙子一邊用手中的手帕拭去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歇斯底裡地說著。
“之後呢?”
“我和益枝討論許久,終於決定打電話給他。”
“你們打電話了嗎?”
“嗯,我們有打。首先我們打到這裡,但是下人說他還沒有回來,於是我們打
到他的公司才找到他。”
“風間先生,真是這樣嗎?”
風間欣吾默默地點點頭,他的眼神依然是那麼冷酷無情。
“你跟風間先生說了些什麼?”
“我說想跟他分手。”
“他又是怎麼回答你?”
“他要我重新考慮一下。”
“然後呢?”
“我還是堅持要跟他分手。接下來,我要他等一下,就把電話交給益枝了。”
“宮武益枝怎麼說?”
“益枝也說同樣的話,而這個男人好像也說希望她重新考慮一下,不過益枝還
是堅持原來的決定。可是……”
“可是什麼?”
“他好像有問益枝現在人在哪裡,益枝如果立刻掛斷電話就好了,偏偏益枝還
老實地告訴他我們在新宿的藍帶。當時我就覺得事情不妙,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
“風間先生知道藍帶這家酒吧嗎?”
“他知道,也曾經跟我一起去過這間酒吧兩、三次,因為藍帶的貴賓廳裡面有
床。”
城妙子說到這裡還一副恬不知恥的樣子,可見她的心態不同於一般人。
她心甘情願陷入一場貪婪與情慾的情愛遊戲中,因為只要是合理的事,風間欣
吾絕對會慷慨解囊供她們使用。
“嗯……接下來呢?”
“益枝說出所在位置之後,她自己也非常後悔,連忙掛斷電話。唉!要是當時
我們兩個立刻離開藍帶就好了!”
“後來你們繼續在那裡停留嗎?”
“是的,我們差不多在藍帶坐了一個鐘頭左右,藍帶的老闆娘說我們難得去她
那兒,於是三個女人便坐在一塊兒喝酒、聊天。我雖然經營酒吧,卻是不勝酒力,
益枝反而比我還能喝。”
“你們是幾點離開的?”
“九點左右。”
“益枝喝醉了嗎?”
“是的。”
“因此你們立刻坐上自己的車?”
“嗯,我立刻坐上自己的車。藍帶店門前車子進不來,因此我們都把車子停在
大馬路旁,那時益枝找不到她的車子停在哪裡,我就先開車走了,留下益枝踉踉蹌
蹌地找她自己的車子,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益枝……”
2 奇妙的組合
“現在輪到風間先生說話了。”
等等力警官轉身著著風間欣吾,電話鈴聲適時響起。
早苗接起電話,只答了兩、三句話便說:“是找警察的……”
“哦,好的。”
板崎警官接過電話和對方談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大概是接到特別
的報告吧!
“嗯、嗯,你說水上三太來了,什麼時候的事?距離現在一個半鐘頭以前,也
就是三點鐘的時候……他知道黑田龜吉不在便立刻離去,那麼望月種子的態度呢?
啊……好的,那個老太婆的情緒沒人知道,嗯,好的,多加小心。”
板崎警官一掛斷電話,早苗立刻擔心地問他:“請問……水上先生怎麼了?”
“哦,沒什麼。”
板崎警官沒有詳細說明,他走到寬敞的客廳一隅才開口道:“警官、金田一先
生,請借一步說話。”
他們兩人一走近,板崎警官立刻壓低嗓門說:“聽說黑田龜吉從昨天晚上就沒
有回去,望月種子依然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不知她在想什麼,而且三點左右,
水上三太還去她那兒,當水上三太知道黑田龜吉不在,便立刻離去。”
“東都日報的水上三太……”
對面傳來風間欣吾的聲音。
“他剛才還去了白金會館。”
“什麼!水上三太……”
“是的,早苗打電話來的時候,水上三太還在屋裡呢!
所以他應該聽到我講電話的聲音,知道益板昨天晚上沒回家的事。當時我掛斷
電話之後出來一看,他已經不在屋裡了。”
“那是幾點的事?”
“就是早苗打電話來的時候,所以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當時的時間才對啊!”
“那時還不到兩點……”
板崎警官咋舌道:“這麼看來,我們最好立刻趕去那邊查看一下,水上那個年
輕小伙子果然如新井所說,應該掌握了某些情報才對。”
“風間先生。”
等等力警官目光冷竣地凝視著風間欣吾說:“水上三太去白金會館是為了什麼
事?”
“沒什麼,只是去找我。”
“他找你有什麼事嗎?”
“這件事我得問一下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是。”
“聽說你在調查及川澄子的事?”
“嗯?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仍舊一副睡眼惺松的樣子。
“風間先生,你怎麼會知道我在調查這個人的事呢?”
“我是聽水上三太提起的。”
“水上三太?”
這下子連金田一耕助都大吃一驚。
“那個年輕人好像在監視你哦!因此他跑來問我及川澄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水上三太還真是用心。那麼,你又是怎麼回答他?”
“我告訴他,要不是他提起這個人的名字,恐怕我自己都不記得這個人了。我
還說那個人宛如我人生中的一道影子。”
“哦,是這樣啊!”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就在他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電話鈴聲再度響
起。
這回還是早苗接起電話。
“啊!是水上先生嗎?”
她屏住氣息說道:“你現在在哪裡?什麼!嗯,在這裡,好,可是……啊!這
樣嗎?那麼我告訴他。”
早苗拿開話筒說道:“金田一先生,是水上先生的電話。”
“好的。”
金田一耕助一拿起電話,只聽不兩、三句,便大叫一聲:“地點呢?哦、哦,
好的,什麼!你說奇妙的組合……啊!原來如此……好的,我們這就趕去。”
金田一耕助放下話筒,帶著悲痛的表情轉過身來看著大家。
“水上三太說他發現宮武益枝的屍體了。”
“啊!”
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慘叫。
“聽說是在成城的一家畫室裡,但是……”
“但是什麼?”
“聽說這一次是非常奇妙的組合……總之,我們現在立刻趕去那裡,水上三太
會在小田急的平交道附近等我們。”
“可惡!”
一個鐘頭之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板崎警官一行人在成城北邊盡頭一
處荒廢的畫室前面下車。
“就是這裡,他們在這間畫室裡。”
前來迎接的水上三太露出一副比金田一耕助還要厲害的優越感,他微黑的臉頰
泛起一抹紅暈。
他們一行人在這裡再度見到慘不忍睹的一幕——位於畫室一角的小房間內,有
一對全裸的男女相擁而死。躺在下面的正是宮武益枝,但是抱著宮武益枝而死的男
人,卻是製作蠟像的名人——黑田龜吉!
這的確可以說是非常奇妙的組合。
3 不祥的畫室
這裡是小田急線上成城小鎮北邊的盡頭,由於地勢落差很大,形成一處斷層。
畫室正好建在斜坡的坡頂上,從西邊的窗子向外眺望,一座運動場盡收眼底,
甚至可以看到距離這裡相當遠的多摩川上的粼粼波光,放眼望去盡是旱田、水田和
農村聚落交織而成的景緻。
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應該可以看到多摩川對面的富士山吧!
畫室的北面也有一處斷層,坡下是長滿蘆葦的沼澤,環抱這片沼澤的另一端聳
立一座小山丘,山丘上面長滿了赤松。
畫室的東、南兩面是相連的平地,不過南邊有一望無際的芋田和旱稻田,可以
看見對麵點點的茅草農舍,旱田的一端是一排樹木林立的墓地。
畫室東邊茂密的赤松林綿延了三百公尺遠,跨過沼澤地之後,便和北邊的山丘
相環抱。
換句話說,這裡和急速發展的都市仍有一段距離,它位於都市外環的盡頭,四
周還殘留著武藏野的風貌。
這間畫室坐落在六百坪的土地上,周圍以大谷石堆砌成圍牆,除了畫室之外,
還蓋了一般的住宅,不過圍牆已經倒塌,房舍也已經毀壞,眼前所能看到的除了叢
生的雜草外,只剩下一些台階和土石。
根據警方的調查得知畫室主人的背景如下——這間畫室的所有人是一位富家公
子,除了擁有這片六百坪的土地之外,從緊鄰的赤松林到附近的山丘都是他的資產
。
他的嗜好是繪畫,但是戰後這位富家公子的家境漸漸沒落,以致淪為斜陽族的
一員。
他繪畫純屬興趣,賣不了什麼錢,於是他利用這塊佔地六百坪的土地飼養山羊
、豬、甚至飼養火雞。
但是在做生意方面,他算是個門外漢。
富家公子由於經商失敗,妻子也跟別的男人跑了,這位醅愛作畫的業餘畫家終
於放棄東京的住處,回到鄉下老家,把東京所有的不動產讓售給房地產公司。
他離開東京,回到鄉下老家之後,從此不再對繪畫感興趣,因此這間畫室就這
麼荒廢了。
最近房地產公司用這間畫室的一部分充當工地事務所,並決定砍掉赤松林,把
整座山丘興建成階梯式的住宅區出售。
因此畫室目前雖然沒有人居住,卻仍接通電源,當地人即使看到有人在這附近
出入,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然而,惡魔的寵兒卻大肆利用這間荒廢的畫室作為他的殺人地點。
畫室佔地面積約四十疊,空間相當寬敞,從戰爭期間至戰後為止,大概都沒有
好好整修過。不僅沒有整修,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人居住過。
畫室的屋頂和側面牆壁都裝設一扇大型的窗子,但是屋頂的石綿瓦已經掉落、
牆壁倒塌,地板也毀壞殆盡,在下著細雨的黃昏暮色中,更顯出一副荒涼廢墟的景
況。
當眾人踏進這間畫室時,裡面的地板因為屋頂漏水而濕答答的,到處都長滿野
菇,迎面撲鼻的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霉味。
畫室角落有一間六疊大的房間,大概是那位業餘畫家在作畫時,供他暫時休憩
、睡覺的地方,而且這裡的天花板依舊完好,因此地板上沒有漏雨的痕跡。
這個小房間內有一張木頭床,床上的墊被早已經破爛不堪,棉絮都跑出來見人
了,塾被上還有一床棉被,棉被上面則是相擁而死的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
晚上六點鐘,在雨後微明的黃昏暮色中,看到這一對男女相擁的死狀,不禁令
人感到背脊發涼。
全身被濃密的汗毛覆蓋、猶如一頭黑猩猩的黑田龜吉抱住皮膚白皙、豐腴的宮
武益枝,這一白一黑的組合,正好構成一副令人膽寒的詭異畫面。
當然啦!這兩人身上的某一部位自然是緊緊結合在一塊兒。
黑田龜吉的背部和臀部都是鞭子揮打的痕跡,鞭痕有新有舊,新的鞭痕全都浮
腫起來,有一部分的傷痕甚至已經化膿。
這應該是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每天晚上享樂之後,留下的點點痕跡。
眼前這兩具屍體一眼就可看出死因相當離奇。
宮武益枝很明顯是被男人用手勒死,她的脖子上留有兩個非常清楚的指痕。黑
田龜吉卻是被人從後面一刀刺進左肺,從傷口流出的鮮血將他有如黑猩猩般的汗毛
染成黑褐色,甚至流到宮武益枝的腋下,可見這道傷口大概深及心臟部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熱情相擁的時候,因為過度興奮而誤殺對方,然後
黑田龜吉又死於他人之手?
還是黑田龜吉在愛撫宮武益枝的屍體,正當他最亢奮的時候,卻被殺害宮武益
枝的兇手從後方一刀殺死?
現場的情景實在太恐怖了,光是想像就令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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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去的平衡點】
1 性愛遊戲
“水上,請你說明一下你是怎麼發現這兩具屍體……不……你怎麼知道有這個
地方?”
等等力警官提出一連串問題,眼中流露出一抹懷疑的眼神。
不只是等等力警官持有高度懷疑,就連金田一耕助也疑惑地看著這位命案的發
現者——水上三太。
這裡是成城警局的辦公室,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
當大伙抵達命案現場、發現死者之後,自然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接著,大伙
回到成城警局的辦公室進行調查工作。
“這件事我當然會一五一十地向各位報告,事實上……”水上三太在繼續說下
去之前,先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對水上三太而言,金田一耕助曾經救過他一命,但這卻是他這一生中最感屈辱
的事。
當他面對望月種子持槍威脅時,那副全身顫抖的窘態,竟然被競爭者看在眼裡
,真是讓水上三太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也因為這個緣故,現在他比金田一耕助掌握先機,自然令他得意洋洋。
水上三太盡量不讓自己喜形於色,他說:“在愛的花束會館那件命案發生的時
候,我就悄悄尾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潛入望月蠟像館。”
聞言,等等力警官不禁和金田一耕助面面相覷。
“這麼說,那天晚上我們和望月種子、黑田龜吉一起進入蠟像館的時候,你也
在那裡嘍!”
“是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們找到黑田龜吉以保板君代為模特兒製作的蠟像
,以及你們上蠟像館二樓調查風間欣吾五位情婦蠟像的事。”
水上三太那份掩藏不住的得意神情一覽無遺。
他很想看看金田一耕助臉上浮現的驚訝神情,可是他依然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實在無法滿足水上三太的虛榮心。
等等力警官氣惱地瞪著水上三太說:“當時你藏身在何處?”
“我躲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臥室的天花板裡。”
水上三太向金田一耕助投以“怎麼樣?佩服我吧!”的挑釁表情,此舉確實收
到他想要的效果。
金田一耕助不禁皺起眉頭,吃驚地問道:“躲在臥室的天花板裡?那麼你不就
偷窺到他們兩人的閨房生活?”
“是啊!所有精彩鏡頭盡收眼底。”
水上三太得意地露出笑容,但隨即收起笑容說:“哎呀!對不起。我還是說明
當時我目擊到的事,以及我對他們兩人的印像吧!”
“請你盡可能說得詳細一點。”
“好的。”
於是水上三太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始說出他搜集到的情報。
“那天晚上我把稿子送回報社後,立刻前往望月蠟像館,所以我比望月種子、
黑田龜吉和你們早了四、五十分鐘到達那裡,我調查了一會兒,最後認定他們臥室
的天花板是最佳藏匿地點。
他們的臥室是西式隔局,天花板用一塊一塊的板子拼湊起來。不過,那間臥室
壁櫥的天花板有一塊是可以活動的,因此我鑽迸那塊天花板裡面,在天花板上弄了
一道縫隙,三十分鐘後,望月種子進入臥室……”
水上三太說到這裡暫時停下來,可是沒有人出聲打擾他,大家都很專心地傾聽
他這段不尋常的冒險之旅。
“我最初聽到車子停下來的聲音,好像有兩輛車……接著,我聽見有人說話的
聲音,望月種子似乎對那些不感興趣,便逕自走回臥室。
她站在門邊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像籠子裡的野獸一般在房裡來回踱步。從她當
時的反應來看,我想她大概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
望月種子當然非常痛恨風間欣吾的情婦們,但是她也沒料到保板君代遭人殺害
之後,會以那佯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因此,我想她之所以會在房裡來回不停地
踱步,可能在思考究竟是誰下的毒手。後來黑田龜吉也回到臥室,他比望月種子大
約晚半個鐘頭進來……”
水上三太稍微調整一下氣息,繼續說道:“當時我聽黑田龜吉說你們正準備上
蠟像館的二樓調查蠟像,他非常擔心望月種子會責罵他。不過,從他們兩人的舉動
來看,望月種子似乎並不知道黑田龜吉曾經做了那尊蠟像的事。”
“望月種子責罵黑田龜吉了嗎?”
“沒有,她反而還稱讚黑田龜吉做得好。”
“稱讚黑田龜吉?”
“警官,剛才你也看到了吧!黑田龜吉的背上鞭痕纍纍……”
說到這兒,水上三太也不禁皺起眉頭。
“那就是望月種子給他獎勵!”
“應該是吧!黑田龜吉酷愛此道,他好比一條忠犬般順從望月種子的命令。望
月種子原諒黑田龜吉之後,就叫他脫掉衣服,開始用鞭子鞭打他,真是一種殘忍、
低級的嗜好。”
水上三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當時水上三太看到的畫面,猶如兩頭野獸相互緊咬住對方不放,望月種子一面
低頭看著痛苦、快樂參半的黑田龜吉,一面猛力揮動手中的鞭子。
她在揮動鞭子當中也漸漸興奮起來,並開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對了,你怎麼知道有那間畫室的存在?”
“是這樣的。望月種子一邊揮動鞭子,一邊問黑田龜吉許多問題,黑田龜吉趴
在床上回答她的問題,他當時既痛苦又興奮,嘴裡還不時發出呻吟聲,因此我不是
聽得很清楚,不過大致可以瞭解他們之間的對話。黑田龜吉也不知道雨男是誰,不
過他曾經跟蹤過雨男一次,所以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不久,那兩個人便緊緊相擁,
然後又做了一些事才睡著……”
“原來如此,因此你就開始跟蹤黑田龜吉?”
“是的,這件事情你們大概已經從新井刑警的口中得知了吧。”
“你以前注意過那間畫室嗎?”
金田一耕助插嘴問道。
“不,我是今天才注意到那間畫室。之前我曾經在成城車站北側跟蹤過黑田龜
吉一次,從此之後,我只要一有空就會到那附近調查。今天我一聽說宮武益枝昨晚
沒有回家,便立刻去蠟像館看看,才知道黑田龜吉也是一夜未歸。我想,難道黑田
龜吉又到成城去了嗎?於是決定前往那一帶看看。
就在我一路打探之下,終於發現那間畫室。我覺得那裡頗像雨男的藏身之處,
便悄悄地往裡面瞧……”
水上三太說到這裡,一位警員走進來說道:“一位叫做望月種子的婦人來了。
另外,一名自稱是風間欣吾的人也來了。”
2 電話中的神諭
望月種子的行為舉止從一開始就顯得相當奇怪。
她在警員陪同下前往那間畫室,當她看到自己的情人和風間欣吾的情婦相擁被
殺身亡的情景時,依然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她那如鋼鐵般冷峻的眼神,連男人
都不敢正視她。
一旁的警員也猜不透她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看待這樁恐怖的兇殺案件。
在她高傲的面具下,難道就沒有致命的弱點嗎?
其實望月種子的精神狀態一定在很久以前就不正常了,從她經營那種變態的蠟
像館,不難看出她異於常人的舉動。
此外,她和黑田龜吉每夜都處在異常的情慾刺激下,更讓她的精神狀態失衡。
大概她認為在這樣的情慾刺激下,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堅強,因此她從未注意到
自己己經偏離正常人的行為舉止。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觀念,而讓她真正失常的導火線,便是黑田龜吉的死。
更槽禚的是,陪同她前往認屍的警員並不知道望月種子和風間欣吾之間的關係
。
風間欣吾當時也在那間畫室看到兩具慘遭殺害,並緊緊結合在一起的屍體,而
且就在他等著被傳喚時,望月種子進來了,不知情的警員留下這對憎恨彼此的怨偶
共處一室。
根據風間欣吾的說法是:他和望月種子在那個房間差不多待了十分鐘左右,在
這十分鐘裡面,兩人都沒有開口跟對方說話。
由此看來,望月種子的精神狀況究竟是異常還是正常,風間欣吾也不是很清楚
。
如果在望月種子進入那間畫室之前,她的精神狀態就已經幾近崩潰地步的話,
那麼當她看到風間欣吾的那一瞬間,會不會因此而崩潰?
望月種子失去黑田龜吉這個代用情人兼報復風間欣吾的復仇工具,她在看到風
間欣吾的那一瞬間,難道不會有挫敗感嗎?
望月種子和水上三太擦肩而過、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她的精神有何
異常之處。
“望月女士,請這邊坐。”
等等力警官盡量表現出十分尊重對方的樣子,他指了指桌子前面的那把椅子說
:“你剛才去過那間畫室了吧?”
“是的。”
望月種子坐在椅子上點點頭,等等力警官不禁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此刻,她的眼神不像往常那般銳利、咄咄逼人,有的只是空虛、孤獨的表情。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黑田先生昨天晚上是幾點鐘出門的?”
“不,不是昨天晚上,他是今天一早出門。”
“他今天一早幾點鐘出門?”
“清晨五點左右。”
“黑田先生為什麼那麼早就出門呢?”
“因為有神諭。”
“夫人……啊!不,望月女士……”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注意到望月種子的態度跟平常不太一樣,他問道:“你所謂
的神諭都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難道是以電話傳話的方式?”
“是的。”
望月種子老實地點點頭,這時,她的眼神己經變得十分詭異了。
“今天早上那通電話說了些什麼?是說那裡有女人被殺了嗎?”
“不,不是這樣。電話裡並沒有說得那麼清楚,只說去成城的畫室一探究竟,
你就會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你不准去,派猿丸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望月種子說到這裡,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眼睛往上吊,臉部痙攣,一副
瘋狂的模樣。
“那個人不是我的朋友!我一直遵從他的命令,沒想到他卻反咬我一口,他殺
了對我最重要的猿丸……”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
金田一耕助不禁插嘴叫道:“那個人是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在電話裡聽到他的聲音,他說要幫我報仇,幫
我打擊風間欣吾……結果事情並不是這樣,他只是把我們當成工具,那個人……因
為那個人知道……”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那個人究竟知道什麼?”
“猿丸有那種嗜好……而、而且,那還是我告訴他的!”
“望、望月女士!”
就在這一瞬間,在場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望月種子突然全身痙攣,沒有人知道她是否曾經罹患過什麼特殊疾病,不過她
當時確實陷入嚴重發病的狀態中。
從發病到恢復這段歷程中,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失去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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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人”蠟像】
1 暗夜探險
水上三太和望月種子在成城警局擦身而過之後,他立刻趕往位於鶯谷的望月蠟
像館。
水上三太現在急於建功,他今天在成城那間畫室發現命案的被害者之後,先打
電話向報社報告,然後才打電話給金田一耕助。
當時總編輯在電話裡對他的激勵和讚許,更讓他賣命地追查這樁命案。
除了急於求表現之外,另一方面鞭策他如此賣力演出的主要原因是:他想在這
次競爭中蠃過金田一耕助。
想擊敗那個一頭亂髮、老是穿著皺巴巴和服的小個子男人的雄心,一直不斷地
激勵著水上三太。
當水上三太在那間畫室裡看見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相擁而死的一幕時,突然讓
他起起一件事。
他憶起自己第一次潛入望月蠟像館的那天晚上,曾經聽見臥室裡傳來男人愉悅
的呻吟聲,那時水上三太心想,這一定是男人和女人正在享受魚水之歡所發出的聲
音,可是女人始終保持緘默,沒有一絲聲音。
水上三太一直認為那一男一女就是黑田龜吉和望月種子,正因為他抱持這種想
法,才會一時大意被望月種子逮個正著。
此刻水上三人腦際閃過的念頭是:那天晚上黑田龜吉尋歡的對像究竟是誰呢?
(那天不就是美樹子屍體遺失的第二天嗎?而且從地下道盜走美樹子屍體的應
該有兩個人。)現在回想起來,這兩個人一定是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
雖然水上三太不清楚望月種子如何知道風間家有地下道存在,也不知道她為什
麼非要盜走美樹子的屍體不可,但是剛才在畫室裡看到那兩名男女的淒慘死狀時,
水上三太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黑田龜吉尋歡的對像會不會不是美樹子?
黑田龜吉有異於常人的嗜好,他這種嗜好會不會是從美樹子的屍體所引發的?
可能是望月種子教唆他這麼做的……她叫黑田龜吉當著自己的面去侵犯這位曾
經搶奪他丈夫的女人。
以望月種子平日的行徑來看,確實有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她也樂於使用這種
殘忍的報復方式。
水上三太心想,若是自己的推斷無誤,美樹子的屍體現在應該還在望月蠟像館
裡面。屍體不容易搬運,望月種子將怎麼處理被黑田龜吉糟蹋過的美樹子屍體呢?
就這樣,找到美樹子的屍體便成了水上三太另一個目標。
水上三太到達鶯谷的望月蠟像館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一度停歇的雨這會兒又開始落下,或許這樣的夜晚才適合進行陰森、刺激的探
險活動吧!
他再度從第一次潛入這棟蠟像館的候客室窗子進入,蠟像館裡依舊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這對水上三太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自從他決定調查這樁兇殺案之後,經常隨身攜帶一支鋼筆型的強力手電筒,今
天晚上這支手電筒又派上用場了。
水上三太從漆黑的候客室來到玄關前,豎耳傾聽有無任何動靜。
雖然蠟像館裡目前應該沒半個人,但因為水上三太是闖人別人的屋內,多少還
得小心一點。
連同這一次在內,水上三太已經是第三次潛入望月蠟像館了。
之前潛入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內部都調查得很清楚,所以這裡好比是他的第二
個家,甚至對可能藏屍的地點他心裡都有譜。
水上三太越過玄關,握住大廳的門把,大門當然上了鎖,這原本就是意料中的
事情。只見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皮制盒子,裡面裝著螺絲起子等七樣工具
。
十分鐘之後,他將鎖打開了。
水上三太戰戰兢兢地打開門,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東西倒在地上的砰然
巨響,其中還伴隨著呻吟聲、金屬撞擊的鏗鏘聲,水上三太不由自主地從地板上跳
了起來。
他的一顆心如同鑼鼓般咚咚作響,不僅害怕別人發現自己擅闖民宅,更教他感
到驚俱的是,在這個應該沒有人在的房子裡,他竟然會有與別人同在的感覺。
水上三太關掉手電筒的燈光,緊握著門把,宛如一尊化石般呆立不動,身邊環
繞著一種迫人的靜謐。
當一切歸於靜寂,他又聽到斷斷續續、如泣如訴的聲音,而且這回還加上鐵鏈
撞擊的聲音。
在之前的探險經驗中,水上三太得知這棟蠟像館有一個地下室,那裡存放著毀
壞的蠟像或報廢的工具,可說是一座倉庫。
水上三太發現聲音是從他所站的地板下面傳出來的,他即刻下了一個決定(好
,就從那個地下室開始查起吧)
2 “人質”獲救
這會兒,水上三太站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室門前。
大概是情緒太激動的緣故,他感到一顆心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似的,呼吸有
點困難。
(確實有人在地下室,而且還是個男人)
當他想到那個男人可能會是誰的時候,心中不禁充滿興奮無限的希望。
“喂、喂!有沒有人在裡面?”
地下室裡面沒有人回應,只傳來輕微的呻吟聲和鐵鏈撞擊的聲響。
(難道那個人被鐵鏈鎖在地下室裡面嗎)
一想到這裡,水上三太只覺全身的毛細孔都張開,產生一種令人全身發麻的戰
慄感。
“好的,請你等一下,我幫你把門打開。”
通往地下室的這道門當然也是鎖上的,不過鎖頭並不像大廳的門鎖那麼牢靠。
雖然如此,水上三太因為太緊張,一直無法順利打開地下室的鎖。
“混帳!鎮定點、鎮定點!”
水上三太並不知道望月種子已經發瘋的事,他擔心要是在這個節骨眼遇上那個
惡婆娘的話。
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會令他覺得十分窩囊。
水上三太一邊注意有沒有人下來,一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過了七分鐘,水
上三太終於打開地下室的門鎖。
一打開地下室的門,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門邊,藉著手電筒的燈光往裡面瞧。
他發現在一堆沒有用的工具中放了一尊奇怪的蠟像,一顆心因此再度急速狂跳
起來。
當他將手電筒朝向可能有人在的位置照射時,發現這裡跟以前來探險的情形有
些不一樣,地下室裡似乎己經被人整理過,同時也多了一張木頭床,床邊還躺了一
個人。
水上三太藉著手電筒的燈光環視四週一遍,待他確定沒有危險時,才走向床邊
。
他蹲在那個人身邊,用手電筒照向他的臉。水上三太一看到那個人的臉,胸中
頓時升起一股勝利的興奮感。
正如他所猜測的,這個人正是早苗的哥哥——石川宏!
石川宏一定是被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兩人綁架,關在這個地下室,他們還用一
條大手絹塞在石川宏的嘴裡。
“喂、喂,石川兄。”
水上三太拿掉石川宏嘴裡的手絹,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
但石川宏只是閉著眼睛,急促地喘息著。
看來他又因強烈的藥物作用而昏睡了,只見他整個臉頰泛紅,額頭上不斷冒汗
。
水上三太再次搖動石川宏的身子和叫喚他的名字,可是無論怎麼樣都叫不醒他
。
水上三太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站起來重新查看床舖的四周,這才發覺望月種
子這女人簡直比惡魔還要可怕。
石川宏不僅雙手被手銬銬著,在手銬上還有鐵鏈,這條鐵鏈結結實實地栓在床
腳上。
望月種子他們用手銬和鐵鏈緊緊捆綁住石川宏,不讓他自由行動,同時為了怕
他大聲呼救,還在他嘴裡塞上手絹。
這樣做還不夠,當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兩人都外出時,他們還不忘加重藥物的
劑量讓他昏睡。
另外,他們在床邊放置一個便器,從便器已經發出惡臭來判斷,石川宏被關在
這裡應該有一段時日了。
發現石川宏對水上三太來說,好比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不過,他還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水上三太走出地下室,關上門,便急忙跑上樓。
他的目標是蠟像館的二樓,也就是所謂的樓中樓,那裡有五個壁洞,安置著風
間欣吾五位大小老婆的蠟像。
現在,水上三太覺得其中一尊蠟像特別吸引他。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都曾經調查過這五尊蠟像,上面還貼著並無異狀的字
條。
他的想法或許過於天真,然而美樹子的屍體己經失蹤兩個月,截至目前為止,
一直找不到屍體的下落。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水上三太見到風間美樹子膚色慘白的蠟像,不知道是不是
心理作用,他覺得這尊蠟像似乎跟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樣。
水上三太深呼吸了好幾次,再度取出剛才那七樣工具中的其中一種,用力敲打
這尊蠟像的表面。
被水上三太這一陣敲打,蠟像發出鏘鏘的清脆聲響,接著蠟像臉部的蠟脫落了
,水上三太看到……雖然水上三太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當他親眼目睹這一幕時
,仍然抵擋不住自心底升起的強烈恐懼感。
(蠟像裡面的確藏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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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大發現】
1 認屍
當天的晚報和第二天的早報都不斷報導三個詭異的重大發現,將世人心中的恐
怖帶到最高點。
首先是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相擁而死,接著是水上三太在望月蠟像館地下室發
現石川宏,以及蠟像裡面藏了酷似美樹子的屍體。
不論哪一個發現都讓人感到非常陰森、恐怖,凡是看到這則新聞報導的人,莫
不感到膽戰心驚、毛骨楝然。
第二天早上十點左右,石川宏在妹妹——早苗住的Y醫院病房裡醒來,他的體
力尚未恢復,眼晴像是蒙上一層薄膜似的。
即使他看到圍在自己病床旁邊,一臉焦慮神色的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板
崎警官,仍沒有露出預期的反應。
他只是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旋即又閉上眼睛。當他一閉上雙眼,眼眶顯得更加
凹陷,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還是太虛弱了。”
Y醫生將聽診器從耳朵上拿下來,他一邊測量病患的脈搏,一邊哺哺自語。
“我們還需要等多久?”
等等力警官聲音低沉地問道。
“這個嘛……讓他再多睡一會兒,下午兩點左右大概會比較清醒。”
“是嗎?醫生,這段期間麻煩你多費心了。”
“沒問題。只不過警官……”
“嗯。”
“這真是太可怕了,不論是成城那件案子,還是這件案子,如此殘忍的手法都
是從來沒有聽過的。”
“是啊!這實在是世間罕見的案子。”
醫生吩咐護士要好好照顧病人之後,大伙便離開病房。
此時,每個人都是一臉愁容。
“警官,請等一等。”
所有人正要走過轉角時,後面傳來水上三太的聲音。
大伙回頭一瞧,早苗也在水上三太的攙扶下,痛苦地朝這邊走來,她的眼中透
出害怕的神情。
“啊!水上,辛苦你了。”
“沒什麼。對了,早苗的哥哥怎麼樣?他還沒醒過來嗎?”
“他剛才有清醒一會兒,可是還無法回答我們的問題。
我們想趁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這段時間,再去調查其他部分。”
等等力警官看了看水上三太和早苗的身後。
“對了,風間先生和家中的女傭……”
“他們應該隨後就會到,我先帶早苗過來。”
“哦,原來是這樣。”
“警官,我可不可以帶早苗到她哥哥的病房?他們兄妹倆實在是太可憐了。”
等等力警官回頭一看,只見Y醫生點頭說道:“可以。
但如果病人醒來的話,記住,別和他說太多話,病人現在最需要安靜。”
“是,我知道。”
早苗簡短地應了一句,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
“那麼水上,你……你要陪著早苗嗎?”
“不,我只是把早苗送到她哥哥的病房,然後我跟你們一起走,可以嗎?”
“哈哈……你在維護自己的權益啊!嗯,好吧!因為你是發現者……醫生,請
。”
一行人和水上三太、早苗說過話之後,走進一間充塞著福馬林刺鼻味的停屍間
,靜寂的室內響起鞋子走在水泥地板上的聲音,好像魔音穿腦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室內的一角有張移動式的手術台,手術台前有兩名穿著白色手術服的醫生和一
位護士,三人臉上都戴著大型口罩,手上戴著手術用的橡皮手套。
“怎麼樣?”
Y醫生輕聲問道。
“差不多了,這實在是一件辛苦的工作。”
一名醫生頭也不抬,戴著口罩回答Y醫生的問題。
護士輕輕地跟大伙點點頭,連忙幫醫生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放在這張手術台上的東西,正是水上三太在望月蠟像館發現的美樹子蠟像,這
三名醫務人員正在去除附著在女屍身上的蠟。
“這樣……”
金田一耕助皺著眉頭說:“對風間先生來說,恐怕很不容易辨認。”
“大致上應該可以辨認吧!如果是從身材、身高或髮色方面來辨認的話……”
等等力警官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這時,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響起敲門的聲音。
走進來的是風間欣吾和風間家的女傭,後面則是水上三太。
風間欣吾蛄在門邊看著手術台旁的工作人員,然後一語不發、踉踉蹌蹌地走過
手術台。
女傭大概被現場的氣氛嚇住了,只見她戰戰兢兢地跟在風間欣吾身後。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向左右讓開,風間欣吾頓時看見這世上最駭人的一幕
。
“風間先生,夫人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徵?比方說傷痕……或是手術後的疤痕等
等?”
風間欣吾沒有回答等等力警官的問題,伸出手想去觸摸屍體。
“啊!請不要直接用手觸摸屍體,那邊有橡皮手套。”
風間欣吾一戴上手套就直接板開屍體的大腿,儘管是一具屍體,但畢竟是女屍
……一般人在傷心時,恐怕做不出這種舉動吧!
風間欣吾將臉貼近屍體的大腿內側看,不久,他默默地站起來,用戴著手套的
食指指著屍體左大腿的內側。
大伙見狀,紛紛把頭湊過去一瞧究竟,只見呈現紫黑色的皮膚上有三顆並排的
黑痣。
“是夫人嗎?”
“是的。我讓傭人阿茂看一下,左臀下方也有一顆特別明顯的痣,阿茂在為美
樹子洗背的時候,應該會注意到那顆黑痣。”
屍體翻身之後,阿茂勉強把臉上的手帕移開。
她說這具屍體上的黑痣,不論位置還是排列的樣子,都和夫人——美樹子的一
樣。
這麼一來,這具屍體確實是美樹子沒錯。
水上三太聽完立刻跑出去,大概是要打電話回報社報告吧!
2 遇險經過
下午兩點,石川宏坐在病床上。
他的眼眶深陷、雙頰顴骨突出,以及慘白的臉色,處處都顯示出他遭受到極端
的苦難與折磨。
他緊握的雙拳放在消瘦的膝蓋上,彷彿在支撐著尚未復原的身體。
“那麼……”
等等力警官輕聲催促他說出被綁架之後的經過。
石川宏此刻的眼晴不像早上那樣蒙上一層薄膜,他揚起眼晴看著等等力警官說
:“早苗失去知覺之後,他們就把我的眼睛蒙起來,他們沒有對我注射藥物,不過
卻威脅我說如果你敢隨便出聲的話,小心槍杆兒不長眼睛。就這樣,車子繼續開了
五分鐘左右才停下來,其中一名男子抱著早苗下車……”
石川宏在說話的當中不時停頓下來,用力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緩緩地說下去,
似乎想讓瘦扁的胸腔裝滿空氣。
他繼續以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說著:“三分鐘之後,那個男人又再度回到車上
。雖然我的眼睛被蒙住,不過我卻聞得出來是剛才那個男人的體臭。大概是因為眼
睛被蒙住的緣故,嗅覺才變得比較敏感吧!總之,那是一股類似牛袖的濃烈體臭。
”
在床邊迅速記錄石川宏述說遇險經過的水上三太,心中暗自揣想那個人一定是
黑田龜吉。
水上三太曾經在望月蠟像館裡被黑田龜吉抱個正著,所以他可以體會石川宏說
的那種味道——類似牛油的濃烈體臭。
“嗯、嗯,然後呢?”
“車子又再度行駛……”
石川宏呆滯的眼神這會兒移到金田一耕助的臉上,他看著金田一耕助那頭有如
雜草叢生般的亂髮,繼續以沒有高低起伏的平板音調說:“車子大概又開了三十分
鐘……在這當中,車上的一男一女都沒有開口交談。”
“一男一女?”
板崎警官覺得這句話有語病,所以特別提出來問道:“這麼說,兩人當中的其
中--人是女的?”
“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覺得開車的人是個女的。我不知道自己為
什麼會這麼認為,這並不是從聲音上來識別,因為開車的人聲音經過口罩的阻隔,
聽不出最原始的聲音。可是……”
石川宏歪著腦袋說:“我就覺得那個人是女的。是體味的關係嗎?不,不是體
味……那是女人本身特有的……我就是這麼覺得。就是這樣了,或許是因為我眼睛
被蒙住的關係……”
早苗坐在房間的角落,整張臉都埋在手掌中,有時她的肩膀還會莫名地顫抖起
來。
金田一耕助神情茫然地望著早苗。
“嗯,接下來呢?”
等等力警官不時皺緊眉頭,覺得這個案件真是相當複雜、棘手。
另一方面,當他催促石川宏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又得非常注意自己說話的聲
調,以免讓他有被強迫的感覺。
“你剛才說那一男一女彼此都沒有交談,接下來呢?”
石川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說:“半個鐘頭之後,車子好像到達目的地,
那個有牛油體臭的男人抓著我的手,把我拉下車……當然,那個男人還是用手鎗抵
住我的腹部……”
“然後呢?”
“他們停車的地方好像是在一戶住家的玄關前面,我覺得大門離玄關非常近。
有牛油體臭的男人架著我的右手,帶我走上玄關前面的台階,台階有三層,一進玄
關,他要我脫鞋,女司機並沒有跟來,大概是先把車子開到什麼地方去吧!因為我
聽到引擎聲越來越遠……”
“嗯。”
“我們從玄關進大一條狹窄的走廊,在走廊上並肩走的話會很擁擠,所以我們
必須稍微側身才方便走。沒一會兒,我們便往右轉,接著又朝左轉,接下來的走廊
就比較寬敞,我們可以並肩一起走……”
這個時候,在水上三太的腦海裡浮現出望月蠟像館的室內圖,看來石川宏描述
的大致無誤。
金田一耕助也低頭思索著,他想的大概和水上三太是同一件事吧!
一旁的早苗仍然將臉埋在雙手手掌中。
“接下來呢?”
石川宏只要一停下來,便無法接續下去,因此必須有人不時地催促他繼續說下
去。
“接下來的走廊好像比較長,我們又往右轉,但是我們兩人必須側身……很快
的,我們來到走廊的盡頭,走在一處沒有舖木板的地面上,由於襪底涼涼的,所以
我覺得地面應該沒有舖木板。一走過那處沒有舖木板的地面,我立刻被門檻絆倒,
那裡的空氣有些混濁,而且非常濕冷。”
石川宏又做了幾次深呼吸。
“樓梯下面有門,我們走進門內,空氣越來越混濁,我也覺得越來越冷……我
被絆倒了好兒次,最後一次我的小腿撞到床……”
石川宏說到這裡突然流下淚來,大概是覺得自己受盡委屈,一時悲從中來。
他沒有拭去淚水,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交錯。
“接下來……接下來……”
早苗看到哥哥流淚,立刻跑到床邊將手帕塞到石川宏的手裡,此時她自己也已
經哭得像個淚人兒了。
石川宏抓著手帕,再度握緊拳頭放在膝蓋上,他的淚水不斷溢出眼眶。
“有牛油體臭的男人命令我脫掉身上的雨衣和上衣,仰躺在床上,這個時候,
我的眼晴還是被蒙住的。接著,那個男人便用一條鐵鏈綁住我的身體,鐵鏈深深嵌
入我的肌膚裡,讓我有痛不欲生的感覺。之後那男人把我的左袖袖子捲起來,在我
的左手臂上注射藥物……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
石川宏說到這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了起來,他哽嚥的哭聲彷
彿在控訴警方的無能。
“今天就到這裡吧!”
Y醫生喃喃地說出這句話,為今天的偵訊畫下句號。
3 燕麥粥有毒?
望月種子看起來是真的發瘋了!
她目前被收容在R大附屬醫院精神大樓裡面,嘴裡不斷喃喃自語著,同時還一
直在房裡來回踱步。
房裡有床、椅子,可是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個勁兒地在房裡走來走去
。
昨天晚上她並沒有睡在床上,而是在椅子上睡覺,由於她一直不停地來回踱步
,最後走累了,便倒在椅子上睡著了。
今天早上一醒來,她又開始在房裡走來走去,並且一直盯著某一點看,反應出
她內心的不安。
下午六點,護士為她送來燕麥粥加火腿蛋的晚餐。
望月種子早上和中午都沒有進食,早上送來的是麵包、水煮蛋、生菜炒沙拉和
牛奶,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午餐則是白飯、味嘈湯、烤魚和燙青菜,這樣的食物,
她同樣不感興趣。
“夫人,你多少還是要吃一點,不吃東西對你的身體有害無益。來,你坐在這
邊吧!”
護士牽著望月種子的手叫她坐下來,她便乖乖地坐著。
只不過當護士把裝滿晚餐的小桌子擺到她的面前時,她又重新站起身來,不停
地在房裡踱步。
護士見狀,也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真是傷腦筋,再這樣下去的話……”
護士又拉著望月種子的手叫她坐下來,她還是乖乖地照護士的指示去做。
但是在護士把手放到小桌子上的時候,她又立刻站起來。不論護士試了多少次
,結果都差不多。
護士再度歎了一口氣說:“夫人,我把晚餐放在這裡,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吧
!”
護士出去之後,從外面把門鎖起來。
望月種子對周圍的變化一點也不關心,她依舊在房裡不停地走來走去。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她突然站在小桌子前面,眼晴直盯著這頓豐盛的晚餐看,
彷彿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似的。
不久,她端起盛著火腿蛋的盤子,一邊走,一邊吃。
望月種子大概真的餓了,只見她吃的速度非常快。一吃完,她把盤了放回托盤
裡,然後又繼續踱步。
當她再度走到桌子前面的時候,又停下腳步,這回她拿起盛著燕麥粥的盤子在
房裡走來走去。
只見她左手拿著盤子,右手拿著湯匙,一邊走,一邊吃著燕麥粥。
同一時間,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正在R大附屬醫院解剖學教室,和法醫學
的權威——前田博士談論事情。
這間解剖室裡放置著準備進行解剖的黑田龜吉和宮武益枝的屍體,從半掩的門
縫可以看見不少穿著白色手術衣的醫護人員,刺鼻的消毒藥水味也一陣陣撲鼻而來
。
前田博士整個人坐進安樂椅中,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
“遇害的女子叫……宮武益枝是嗎?我們從陰道採集到的精液,並不是遇害男
子——黑田龜吉的。”
前田博士的長相與黏上眼晴、鼻子的汽球很像,整張臉顯得紅潤有光澤,儘管
他的體格結實、健壯,皮膚卻像剛出生的小嬰兒一般細緻,而且聲音尖銳、高亢,
咬字十分清晰。
“兇手是什麼血型?”
“我們採集到的是0型,不過黑田龜吉的血型是B型。”
“這麼說,遇害女人——宮武益枝是遭O型男子玷辱、勒斃之後,黑田龜吉…
…”
“這個部分就有待你們去查證、判斷了,我只是負責告訴你們血型鑒定的結果
。”
“那麼醫生……”
金田一耕助和前田博士是舊識。
“宮武益枝是不是曾經服用過藥物?”
“金田一先生。”
前田博士瞇著眼晴說:“這個部分必須等解剖結果出來之後才知道,不過倒是
有這個可能性。對了,等等力警官……”
“是。”
“黑田龜吉患了相當嚴重的梅毒呢?”
金田一耕助不禁回頭看著等等力警官,只見等等力警官驚訝得張大嘴巴。
霎時,他們兩人的腦中同時閃過望月種子突然發瘋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她發瘋的原因所在?)“醫生,你知道被害人感染梅毒大概有
多久了?是從很久以前就……”
“大概是最近兩、三年或四、五年的事,但是患者本身好像沒有治疔的打算。
”
(如果說是最近兩、三年或四、五年的事,那時黑田龜吉已經和望月種子在一
起了。望月種子如果因為患梅毒而發瘋的話,那麼她從黑田龜吉那裡得到此病的時
間也不是很久啊!病毒那麼快就侵蝕望月種子的腦細胞了嗎?還是……)接下來,
兩人又問了兩、三個問題後,便走出解剖室。
“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去看看望月種子?”
“好啊!”
金田一耕助與等等力警官在前去探望望月種子的途中遇見水上三太。
“警官,解剖結果如何?”
“院方正要著手進行。”
“什麼?他們的動作未免太慢了吧!”
“水上,早苗呢?”
“她剛回去,我和她交班。”
由於石川宏先前的病症還沒有完全復原,因此決定住在這家醫院裡。
早苗回去為他準備一些換洗用的衣物,在她回家的這段
時間,就由水上三太幫她照顧石川宏。
“對了,你們接下來準備去……”
“我們只是想去看看望月種子。”
“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水上三太厚著臉皮跟在兩人身後,並問道:“金田一先生,請你告訴我好嗎?
”
“告訴你什麼事?”
“你不要再裝蒜了,就是及川澄子的事啊!及川澄子究竟和風間欣吾有什麼關
係?她是風間欣吾的舊情人嗎?”
金田一耕助什麼也沒說,他只是看著地面,默默地和等等力警官並肩走著。
“你別這樣壞心眼嘛!如果你是在怪我搶先報導的話,我願意向你道歉。金田
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依然沉默不語。
“喂,怎麼了?金田一先生,做人不要那麼小器嘛!警官,你一定知道這件事
。”
“很抱歉,這件事我一無所知。”
“真的嗎?”
“金田一先生這個人在事情沒有得到證實之前,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水上。”
這時,金田一耕助終於開口說:“關於這件事,我準備去問望月種子,如果你
有興趣的話,不妨跟我們一起去。”
“那個女人不是已經瘋了嗎?”
“凡是和風間先生有關的事,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對風間先生實在大癡情
了。”
之後,不論水上三太怎麼詢問,金田一耕助都閉口不答。
他們從精神科大樓的櫃台打電話給負責照顧望月種子的護士,對方回答會在病
房門口等候他們。
當他們三人來到走廊的後面時,果真看到護士已經在門口等候。
護士一看到他們走來,便立刻把鑰匙插進門鎖裡。
“剛才有位風間欣吾的先生來看過這位病患。”
“風間欣吾?”
等等力警官顯得有些吃驚。
“她不會見那位先生吧?”
“是的,病患拒絕見那位先生,而那位先生說了--些奇怪的話之後就回去了。
”
“奇怪的話?”
“他說希望我們好好調查一下,看看這位病患的病源是否來自梅毒。”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聽,不禁吃驚地看著對方。
(風間欣吾會這麼說,是不是表示他懷疑望月種子從很久以前就身染這種見不
得人的疾病)
“哦?那麼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目前沒有時間做精密的檢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病患有時病情不太
穩定。”
“原來如此,麻煩你把門打開好嗎?”
“好的。”
當護士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嚇得呆怔在當場。
下一秒鐘,等等力警官迅速從護士手中取得鑰匙,並將金田一耕助一把拉進病
房裡,接著轉身把水上三太推出門外,立刻鎖上門。
望月種子倒在病房裡,她身旁有一個翻覆的盤子,盤子裡的燕麥粥散了一地,
到處都是黏黏的污點。
望月種子的嘴唇周圍都是燕麥粥,而且還摻雜著斑斑血跡。
想必她是在吃燕麥粥的時候突然暴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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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婦終結者】
1 年少往事
惡魔的寵兒犯下一連串的殺人事件,令搜查當局忙得人仰馬翻。
人們再也無法忍受生活在恐怖的陰影中,大家同聲指責警方辦案不力,各個報
章媒體也以犀利的言論,掀起一波波的譴責聲浪。
不過幾天的時間,等等力警官的雙鬢就多了好幾根白髮。
從宮武益枝下體所採集的男子精液,無法幫助警方鎖定特定的犯罪疑兇。
與這件命案有關的男子當中,有三位的血型是0型,他們分別是風間欣吾、有
島忠弘和水上三太。更諷刺的是,連金田一耕助本身的血型也是O型,這恐怕會笑
掉惡魔的寵兒的大牙。
只有石川宏不是O型,他和黑田龜吉都是B型。
被害人遇害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到五點之間,所以這三位0型男人的不在場證明
並不是那麼容易提出,就連提出反證也很難。
凌晨四點到五點之間,正好是一般人在床上睡覺的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明也是
極為正常的事。而且剛才列舉出來的三名0型男人,目前都是孤家寡人。
例如風間欣吾,他的太太美樹子遭人殺害,接著保板君代和宮武益枝也相繼遇
害,只剩下城妙子和湯淺朱實在他身邊。
但是城妙子之前已經跟他提出分手的要求,他也不可能睡在湯淺朱實那裡,畢
竟她目前還是有島忠弘的合法妻子。
因此,風間欣吾聲稱四日凌晨他在芝區的家中睡覺。
有島忠弘一向不務正業,經常伸手向湯淺朱實拿錢,再出去找女人風流,這已
經成了他近來的功課,所以外宿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新奇的事。
不過三日和四日這兩天,他卻一反常態,竟然都在自己家中睡覺。
水上三太目前單身,一個人在家睡覺更是理所當然。
這三個人沒有一個能夠提出在自己家中睡覺的證據。雖說如此,警方也同樣找
不出看見這三人離開家門的證人。
更離奇的是,望月種子也慘遭殺害!那碗燕麥粥裡面被下了毒,而且是一種可
以瞬間要人命的劇毒。
問題是,劇毒究竟在什麼時候放人燕麥粥裡的呢?
警方首先考慮望月種子是不是自殺。因為病房的門從外面上鎖,自殺這種說法
自有其成立的立場,但問題是毒藥的來源呢?
望月種子被帶到病房的時候,院方已經檢查過她的身體,結果並未發現疑似毒
品的東西。
通常院方為了防止精神異常的病人在病發時有自殺或行兇的可能,都會事先檢
查一遍。
負責照顧她的護士和護士長各有一把鑰匙,護士在離去的時候也確定把門鎖上
了,兩人都說在那段時間裡,鑰匙並沒有離開她們的身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兇手就只有一個下毒的機會,那就是廚房的置膳架上。
望月種子並沒有吃早餐中的麵包,就連和式午餐她也沒興趣,於是院方將她的
晚餐換成燕麥粥,她的晚餐跟其他病患的不一樣。
再說,護士或護理人員進出病房的機率也相當高,這棟大樓的病患與其他大樓
的病患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他們大多有很好的食慾,因此他們不知道怎麼去控制
胃口。
每次到了吃飯時間,置膳架的四周就好比戰場一樣吵鬧,兇手有可能在這個時
候混入護理人員當中,警方便無法查知誰是兇手了。
望月種子本身帶有嚴重的性病病毒,而且因為染病多年,傳染力相當強。
“我不清楚望月種子從哪裡得到這種病。”
對於等等力警官提出的質問,風間欣吾臉上頓時浮現一抹陰影。
“那時候我多半待在前線,因此種子獨守空閨的時日相當多,我們在一起的時
候,我也不曾碰過她。我非常厭惡她那種變態的房事形態,不僅厭惡,還有些瞧不
起。雖然我有許多性伴侶,可是我自認自己的性生活十分健康、正常。我對種子不
正常的性行為嗤之以鼻,很希望能快一點跟她離婚,可是礙於我丈人的關係,所以
我們一直到戰爭結束之後才離婚。”
風間欣吾一被問及當時知不知道望月種子已經罹患梅毒時,答道:“我只是感
到有些懷疑,也想過許多可能性……在我跟她分手的前幾年,我和她還有夫妻關係
,但她不是耐得住寂寞、能獨守空閨的女人。事實上,當我提出離婚的要求時,我
也沒有提及這個問題,而且還給她一大筆錢,所以我認為她應該不會怨恨我才對。
”
接著被問到及川澄子的事情時,風間欣吾回答:“那女人在我還是少尉的時候
,就跟我發生關係了。她是個良家婦女,是我寄宿家庭裡的女傭,打從一開始,我
就沒有娶她的打算,加上種子的父親希望我能跟種子成婚,我也想出人頭地,因此
便遺棄了那個女人。”
風間欣吾笑著說道:“我不明白金田一先生為什麼對一個早已作古的女人有興
趣?她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而且聽說她被我甩了半年之後就離開人世
了。”
等等力警官也不明白金田一為什麼會對這樣的女人大感興趣。
九月十日晚上十點鐘,金田一耕助步履蹣跚地走在小石川的小日向台町。
近來,等等力警官的兩鬢增添不少白髮,金田一耕助也憔悴許多,他從未遇過
如此惡毒、兇狠又難纏的兇手。
他覺得一顆腦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有點暈眩的感覺,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
金田一耕助要去拜訪風間欣吾一位住在小日向台町的故友,他想詢問那個人有
關及川澄子的事,可是那個人卻連及川澄子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啊!頭好痛……)金田一耕助覺得腦袋瓜彷彿金屬製的齒輪一樣轉個不停,不
僅感到頭暈目眩,就連耳朵裡好像也有成千上萬的小蟲在鳴叫。
突然間,他意識到身後有一輛車子急速駛來,正以猛烈的速度朝他逼近,金田
一耕助迅速向旁邊跳出五、六步遠,眼睛一瞥,正好看到路邊有一條水溝,當下便
往裡面跳。
這一跳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只覺得左肩有一股灼熱的感覺,接著左手臂就
沒有知覺了。
金田一耕助在低頭的同時,本能地朝那輛車子看去,只見汽車後座閃過一個很
像雨男的身影。
車窗裡的滅音槍再度射出一發子彈,那一槍打在金田一耕助身後一戶人家的圍
牆上,頓時塵土飛揚。
當金田一耕助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那輛車子已經全速彎過轉角。
他按住左肩頭的右手手掌裡滴下熱熱濕濕的掖體,不禁讓他再度感到一陣頭暈
目眩。
第二天,風間欣吾的情婦——城妙子被人發現全身赤裸地綁在椅子上,鐵鏈深
深地嵌入她的皮肉裡……
2 狙擊
隔天——九月十一日早上,報紙刊登私家偵探金田一耕助遭不明人士槍擊,傷
勢十分嚴重的消息。
報紙報導的新聞大致如下——金田一耕助昨天(九月十日)晚上十點左右,在拜
訪文京區小日向台町某戶人家的歸途中,行經大板附近時,歹徒從他身後急速行駛
的汽車車窗裡開槍狙擊,幸好子彈並未擊中要害,金田一耕助昏倒在路旁。
二十分鐘後,金田一耕助被路人發現,並立刻送往水道端的0醫院。由干大量
出血,目前傷勢並不穩定。
這個狙擊金田一耕助的兇手,不知是否為目前度驚世人的惡魔的寵兒?還是另
有其人?
各報都以頭條新聞報導這樁狙擊事件,報導內容大致不超出上述記載的範圍。
至於金田一耕助的傷勢,各報的報導不是說身受重傷,就是說情況危急,但是
不清楚究竟傷到什麼程度?有沒有生命危險?
被送進水道端0醫院的金田一耕助要求處於絕對安靜的狀況下,他所住的病房
附近除了醫生和護理人員之外,閒雜人員一律不准接近,整間醫院都在警官和便衣
警察的監控下。
水上三太聽到噩耗趕到O醫院時,已經是九月十一日上午十點了,他並不是以
新聞記者的身分出現,而是以私人朋友的身分來探視病人。
金田一耕助曾經救過水上三太一命,水上三太也知道金田一耕助的血型和自己
同樣是0型。
當水上三太在0醫院見到等等力警官的時候,他立刻提出要輸血給金田一耕助
。
等等力警官吃驚地看著水上三太,愣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厚實的手掌握住水上
三太的手。
“謝謝你,水上,如果金田一先生聽到你這麼說的話,他一定會非常高興。不
過,你不必擔心,我們有一位可就近輸血的捐血者。”
“捐血者?”
“你不知道嗎?”
“這個人是誰?”
“就是風間欣吾啊!”
“風間先生?”
水上三太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是的,當我們知道他和金田一先生都是0型血型時,這對金田一先生來說真
是一大福音,於是昨天晚上我們便打電話請他過來一趟。”
“他同意輸血給金田一先生嗎?”
“是的,因為是他請金田一先生為他調查這個案件的。”
“已經輸過血了嗎?”
“嗯,今天早上已經輸過一次了。”
“那麼風間先生現在在哪裡呢?”
“他還在醫院,輸過血之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所以我們請他在別的房間休息
。對了,早苗也趕來了。”
“什麼!早苗她……”
“是風間先生打電話叫她來的,他想麻煩早苗照顧他一下。”
水上三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凝視著等等力警官的臉,努力壓抑
胸中波濤洶湧的情緒。
(如果是想找人照顧他的話,大可叫家中的女傭來就好了啊!風間家有那麼多
傭人,他不叫家中的傭人來醫院照顧他,反而叫早苗來這裡,這表示其中必有不尋
常之處。)
水上三太猶如被人從後腦勺用力一擊般,不禁氣憤得握緊雙拳。
(風間欣吾是個精力充沛的怪物,他現在正處於渴望女性的狀況。他的妻子美
樹子遇害,三位情婦也紛紛遠離他,現在唯一的性伴侶就只剩下湯淺朱實一人了。
湯淺朱實一個人怎麼能滿足性慾強烈的風間欣吾呢?將早苗這麼年輕貌美的姑娘家
放在這種男人的身邊,不就像是饞貓嘴邊的一條魚嗎?而且剛才等等力警官說話吞
吞吐吐的樣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呢)
“警、警官!”
一想到這裡,水上三太感覺自己好像挨了一記悶棍。
“對了,水上。”
等等力警官顯得相當鎮定。
“是。”
浮燥不安的水上三太因為等等力警官這一聲叫喚,才重新整理自己險些失控的
情緒。
“你有任何有島忠弘的消息嗎?”
“有島忠弘怎麼了?”
“沒什麼。”
等等力警官此刻的表情異常冷靜。
“聽說前陣子有島忠弘想跟風間欣吾見一面,這是非常秘密的事,有島忠弘好
像有東西想賣給風間欣吾。由於有島忠弘非常堅持,風間欣吾只好跟他幾個面。聽
說他們約在九日晚上八點見面,地點在赤板一家Q飯店的二樓七號房。風間欣吾是
那家Q飯店的大股東,擁有過半數的股份,可以說是Q飯店的大老闆。他們說好風間
欣吾在八點以前到那個房間等候,八點正若是聽到有人敲門,風間欣吾就打開門請
有島忠弘進房間。風間欣吾依約這麼做,可是過了約定時間,有島忠弘卻沒有出現
。有島忠弘不但沒有在Q飯店出現,從此也下落不明了。”
3 尋獲失蹤者
任憑水上三太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有島忠弘究竟和這一陣子發生的命案有什
麼關聯。
“風間先生在九日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沒有看見有島忠弘出現,就把它當
作一樁大事向警方報案嗎?”
水上三太冷嘲熱諷地說著。
他對風間欣吾興起反感,或許是出於嫉妒的緣故。
“不是這樣的。”
等等力警官苦笑說道:“他今天早上輸血之前才告訴我們,因此我們立刻著手
調查這件事,但是一直到目前為止,尚未掌握有島忠弘的行蹤。我們只知道有島忠
弘前天晚上六點就離開家門,接下來的行蹤成了謎。”
“你的意思是說,有島忠弘也遇到麻煩了嗎?還是說他本身就是這次事件的兇
手?”
“這該怎麼呢?現在還不宜太早下結論,我們必須掌握本事件相關人員的行蹤
,所以才想請教你……”
“對了,有島忠弘到底想賣什麼東西給風間先生?”
“這個嘛……”
等等力警官說話支支吾吾的,隨即又轉到另一個話題:“對、對了,這個月四
日,就是你在成城的畫室發現宮武益枝和黑田龜吉屍體的那一天,下午你不是去白
金會館湯淺朱實的房間拜訪風間欣吾嗎?”
“是啊!我是去過那裡。”
“當時有個揹著照相機的男人從湯淺朱實的房間跑出去,可是你卻沒有碰上…
…”
水上三太一言不發地看著等等力警官,沒多久,他露齒一笑說道:“嗯,我沒
有遇見任何人。當時風間先生也問過我相同的問題,他當時一副狼狽的樣子,只在
脫光的身上臨時披上一件睡衣,哈哈哈……”
“那麼……這件事是真的嘍?”
“是的,不過他並沒有跟我提起照相機的事,只是問我上樓梯的時候有沒有遇
到什麼人。”
“可是你在客廳等風間欣吾的時候,不是看見一個身穿雨衣、戴雨帽的男人肩
上揹著一部照相機,從白金會館旁邊的出口跑出去嗎?”
“嗯……是啊!我有把這件事告訴風間先生,可是他好像不怎麼相信我說的話
。”
“這就對了。”
“什麼意思?”
“沒什麼。聽說他懷疑從湯淺朱實房裡跑出去的人就是你,覺得你是故意說出
那些話……因為在那個時間裡,你竟然沒有遇見任何人,他覺得非常奇怪。”
“說不定那個人躲在什麼地方……比方說湯淺朱實的房間在三樓,那個人說不
定躲在四樓或五樓,等我離開之後才出來。”
“嗯,風間欣吾後來也注意到這件事。”
“那個男人究竟到湯淺朱實的房裡做什麼?”
等等力警官靜靜地看著水上三太,然後說:“我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絕對
不可以把這件事報導出來。”
“是,我知道。在解除禁令之前,我絕對不會說出這件事。”
“好,那我就告訴你吧!聽說那傢伙偷拍風間欣吾和湯淺朱實魚水之歡的照片
。”
水上三太一聽,全身像一根棍子似的僵直不動。下一秒鐘,他的臉頰因充血而
脹得通紅。
“太過分……這傢伙實在是太過分了!風間先生認為做這種事的人是我?他竟
然把我想成是那種不知廉恥的男人!”
“不,他只是猜測而已。聽說湯淺朱實一開始就懷疑有可能是有島忠弘做的。
”
水上三太凝視等等力警官好一會兒,臉上的神色逐漸恢復正常。
“那麼雨男就是有島忠弘嘍?”
“或許是吧!不過也可能不是。”
“你的意思是……”
“剛才風間欣吾也說,刑事案件經常都會引起一些連鎖反應。他說拍攝保板君
代裸照的人應該是雨男沒錯,因此猜想有島忠弘聽到這件事,也可能起而傚尤,跑
到湯淺朱實的房裡偷拍春光照片,再以高價賣給風間欣吾。”
“原來如此,若是這樣的話,前天我們明明約好要見面,有島忠弘卻沒有現身
,那就真的很奇怪了。”
“是啊!有島忠弘最近生活過得很靡爛,手頭很緊。風間欣吾也注意到了,他
在輸血前告訴我們這件事。”
水上三太聽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對了、對了,我差點兒就忘了正事。金田一先生的傷勢如何?有沒有生命危
險?”
“謝謝你,請不用擔心。不過若要恢復原有的健康,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因
為他大量失血。”
“那麼意識方面呢?”
“我趕到時他還很清醒。但是當他提到遭槍擊的情況,就又失去意識了。醫生
馬上宣而說要趕緊為他輸血。於是我們打電話給風間……”
“槍傷的位置在哪兒?”
等等力警官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只見新井刑警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警官,有件事……”
等等力警官看見新井刑警臉上僵硬的表情,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什麼事?”
“剛才警政署傳來消息……”
“嗯。”
他們兩人走到角落,新井刑警在等等力警官的耳邊低聲耳語幾句。水上三太看
見等等力警官臉上露出驚訝、錯愕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新井刑警報告完畢之後,等等力警官便轉向水上三太說:“水上,我們已經知
道有島忠弘的下落了。”
“知道他的下落了?”
“是的,只不過他己經變成一具死屍。哈!”
等等力警官發出一聲乾笑,接著說:“還要借用你曾經說過的話,這一次又是
奇怪的組合。”
“奇怪的組合?”
“啊!我忘了你有一件比這個更重要的事要辦……”
等等力警官露齒一笑,不懷好意地說:“你是怎麼啦?
難道不想見早苗了?”
頓時,水上三太的臉頰再度泛起紅暈。
他覺得等等力警官一定是話中有話。
以一個男人的直覺反應來說,水上三太猜想這些人會不會早就知道早苗和風間
欣吾的關係,現在故意以這件事來羞辱、調侃他。
“我……我……我現在不想見她。”
“是嗎?那麼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去哪裡?有島忠弘的屍體在哪裡?”
“赤板的Q飯店!”
等等力警官說完便迅速步出醫院。
至於水上三太……他當然是緊跟在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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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暗藏殺機】
1 死亡配對
等等力警官、新井刑警和水上三太猶如被凍僵的冰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看著
辦案人員進行拍照工作。
在等候的這段時間,等等力警官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水上三太的神情也同
樣複雜。
這裡是赤板的Q飯店,Q飯店各個樓層都是從一號開始編號,所以二樓、三樓一
樣都有七號房。
現在警方所在的位置是三樓的七號房,只見一具全裸的女屍被鐵鏈綁在床邊一
張大型安樂椅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死者慘遭勒斃,而且一如先前被當成玩具的保板君代、宮武
益枝一樣,這第三位犧牲者……不,說的更正確一點,應該是繼美樹子之後的第四
位犧牲者,正是卡斯迪洛的老闆娘——城妙子。
奇怪的是,兇手似乎對於配對極感興趣,他總是不忘為這些犧牲者找一些男伴
來搭配。
美樹子的男伴是石川宏,保板君代則搭配風間欣吾的蠟像,宮武益枝的男伴是
黑田龜吉,而這次城妙子的男伴,竟然是一代浪蕩子——有島忠弘!而且,有島忠
弘這個男主角的姿態還相當詭異。
他同樣也是一絲不掛,可是卻宛如女王跟前的奴隸一般,伏拜在城妙子的腳下
,有島忠弘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東西,那就是掛在他脖子上的照相機。
他的姿勢就好像在拍攝女王的絕佳丰采,以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樣跪倒在城妙子
跟前。
“究竟是哪個畜牲干的?”
水上三太一吐心中不悅,大聲喊道:“這些姿勢是否有什麼特別暗示呢?”
“嗯,或許吧!”
等等力警官搖搖頭說道:“但也可能什麼意思都沒有。基本上,兇手的心態就
是憎恨他人,並且喜歡羞辱別人,不論死者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都一律憎恨,這正
是犯下一連串命案的兇手異於常人之處。那條鐵鏈或許根本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只
不過是一個強調性虐待的工具罷了。照相機的話……就代表性慾吧!你瞧,照相機
的鏡頭對著哪裡?”
水上三太當然注意到這件事。
等等力警官將最先到達命案現場的轄區搜查主任——田所警官找來,詢問有關
命案發現的過程,其中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聽說三樓七號房的房客在九月八日晚上住進來,他九日、十日也都投宿在此,
今天早上才結帳退房。
當飯店的清潔人員迸房準備清掃的時候,便發現這一幕慘劇,這就是命案被發
現的經過。
飯店的旅客住宿登記冊上雖然記載著房客的姓名、地址,不過那些當然都是假
造的資料,姓名和地址是由客人口述,櫃台人員幫忙填寫的。由此可見,兇手的心
思確實相當縝密。
關於那個房客的長相,櫃台人員說他有一頭長長的向發,嘴邊的鬍子也是白色
的,同時臉上還掛了一副深度大眼鏡,鏡片之厚,就好像是裝上兩片望遠鏡用的鏡
片,想必這是兇手為了掩飾自己的長相才做的裝扮。
旅客住宿登記冊的職業欄上登記的職業是作家,聽說外貌看起來倒有幾分像。
但是在登記冊上登記白崎信吾的這名男子,是不是從八日晚上住進飯店後,到
今天早上退房這段期間都一直住在這裡,這一點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也沒有訪客前來拜訪過三樓七號房的客人,可是在九日、十日這兩天晚
上,飯店大廳舉行一場會議,如果兇手存心想混進那些客人之中,倒也不是件難事
。
“警官,看來有島忠弘在九日晚上八點,真的依約前來這家飯店嘍?”
“我也這麼認為。可是根據風間欣吾所言,他們約定的見面地點是二樓的七號
房。”
“風間先生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話沒說完,水上三太連忙捂住嘴,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再這樣說下去。
“警官,有件事很離譜……”
轄區裡的一名刑警笑得十分詭異,來到他們兩人身邊。
“這是我們從男性死者的西裝上衣口袋裡找到的。”
也難怪那名刑警會忍不會竊笑起來。
只見他手上拿著風間欣吾和湯淺朱實在房裡被人偷拍的魚水之歡的照片,另外
還有一卷底片。
2 勒索
命案現場的存證照片拍好之後,法醫正準備驗屍時,風間欣吾出現在命案現場
。
雖然他剛才輸過血,但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話說回來,若是輸血者健康情況不佳,醫生也不會讓他輸血的。然而這位年過
五十的男子依舊擁有這麼充沛的體力,就連水上三太這位年輕人也未必比他強。
水上三太一看到風間欣吾便有一股受挫的感覺,然而他的眼睛依然情不自禁地
尋找早苗的身影。
在確定風間欣吾是獨自一人來這裡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現在的他不想和早
苗碰面。
風間欣吾照例張大雙眼看著兇手醜陋的逞兇暴行,隨後轉頭看向等等力警官說
:“等等力警官,這種事,究竟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但臉上沒有表情,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出奇的冷淡,或許
他對兇手殘酷的殺人方式已經麻木了!
“這個……實在是……關於這件事,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你問吧!”
“這裡有沒有安靜的房間?”
“我們到樓下去,那裡有我的專屬房間。”
“好,那我們就到樓下。”
“哦!對了……”
風間欣吾步出房門後,回頭對水上三太說:“水上,你也一起來吧!我們約定
要將所有的情報提供給你……等等力警官,可以嗎?”
“沒問題,水上的角色已經不只是新聞記者了,他同時還是這件命案的關係人
之一。”
水上三太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跟在兩人身後下樓。新井刑警也隨後跟著
。
風間欣吾位於樓下的專屬房間佈置得相當豪華,與其說是辦公室,倒不如說是
客廳來得更貼切。光是裝飾在壁爐上的水壺就大有來頭,掛在牆上的那幅油畫也是
出自名家之手。
才剛坐下,等等力警官就把屍體發現的經過告訴風間欣吾,然後提出疑問:“
風間先生,你跟有島先生約定見面的地點確實是二樓的七號房嗎?”
“是的。”
“可是發現有島先生屍體的地方,卻是你剛才所見到的三樓七號房,難道是有
島先生弄錯了?”
“不,應該不會這樣。因為忠弘也確認過,他說是二樓七號房。”
“風間先生。”
一旁說話的是新井刑警。
“你有這麼一間豪華的辦公室,為什麼不乾脆約在這裡見面呢?”
“新井兄,這樣就不符合忠弘的要求,他要求我們要在極為秘密的情況下見面
。”
“原來如此……”
等等力警官再度提出問題。
“你們之間的交談都是在電話裡進行的嗎?”
“我把這件事情再詳細說一遍好了。我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所以今
天早上只是大略說了一下。”
風間欣吾緩緩從雪茄盒裡取出一支雪茄。
“忠弘是在七日下午打電話給我,討論有關四日那天發生的事……對了,水上
,關於四日那天我和朱實被偷拍的事,你知道嗎?”
“這件事我剛才有跟他提過了。那卷底片也在這裡,等會兒再拿給你看。”
等等力警官對風間欣吾說道。
“是嗎?”
風間欣吾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我想那件事如果是忠弘做的話,他遲早會跟我聯絡。因此七日下午兩點左右
,忠弘打電話到丸內的辦公室給我,說是有東西要賣給我。我立刻就知道他指的是
哪件事,但我故意裝蒜,忠弘才把這件事說出來。他說昭和二十二年的時候,我們
之間曾經有一筆重大的交易,現在想不想再做一次買賣呢?你們應該知道他的意思
吧?”
“昭和二十二年的交易是指已故的風間夫人嗎?”
“大概是指這件事吧!”
“那麼有島先生說再做一次買賣,就是打算把湯淺朱實賣掉嘍?”
“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而我也想要回那些照片。”
“所以你就答應跟他見面。”
“是的,我希望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自從美樹子那件交易之後,我就知道那
個男人是可以用錢打發的。”
“請你把當時你們在電話裡的談話說得更詳盡一些好嗎?”
“他要求我指定見面的地點和時間,還說因為這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所以一
定要在非常秘密的情況下見面。
於是我立刻想到這家飯店,不過這間辦公室並不符合他非常秘密的標準。後來
我決定在九日晚上八點跟他見面,可是見面地點得和飯店商量一下,所以我說我會
再打電話給他,但忠弘似乎不想讓我知道他當時的地方的電話號碼,他說當天晚上
會再打電話給我,所以我們就掛上電話了。”
“當天晚上,他再打電話給你,是打到你家嗎?”
“是的。在此之前,他打電話給這裡的櫃台,說要預訂九日晚上二樓的七號房
。當天晚上在二樓大廳有N報社的創立紀念酒會,與會的來賓多達五、六百人,我
把這件事告訴忠弘,並告訴他可以混在來賓中進入二樓的七號房。”
“風間先生。”
等等力警官神情嚴肅地說:“有島先生第二次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記不記得
有誰聽到這件事了!”
“我不記得。他打到我辦公室的時候,秘書也在旁邊,可是在忠弘的要求下,
我叫秘書出去,他打到我家時……事實上是打到我的臥房,你們也知道現在我已經
是孤家寡人了。”
“風間先生。”
等等力警官把身子向前捱近說道:“一定有人知道這件事,而且還在八日或九
日傍晚前告訴有島忠弘,把見面的地點改在三樓的七號房,於是那個人就以白崎信
吾這個名字住進飯店,張著網等待有島忠弘掉進陷阱。”
(難道這個化名為白崎信吾的男子就是風間欣吾本人?)水上三太一直努力克制
自己不要亂說話,他想等等力警官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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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軌的下場】
1 偷腥
雖說戰後社會對層出不窮的犯罪事件已經見怪不怪,然而惡魔的寵兒接二連三
的犯罪暴行還是引起民眾極度的反感,甚至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就像等等力警官所說,兇手一定是非常憎恨他人、蔑視別人,想藉著種種犯罪
行為羞辱他怨恨的對像。
這件命案的兇手簡直泯滅人性,等等力警官氣憤得兩鬢都已經斑白了。
警方推測這件命案的過程大致如下——有島中弘依約在九日晚上八點鐘來到飯
店,有人看見一個很像是有島忠弘的人敲三樓七號房的房門,因此警方認為有島中
弘不是在二樓七號房遇害之後,再被兇手移到三樓。
驗屍報告的結果,有島忠弘的死因是氰酸鉀中毒,從死亡時間是九日晚上來看
,他可能是在三樓七號房裡喝下威士忌之類飲料才中毒身亡。
這麼說來,化名白崎信吾且投宿在這家飯店的男子,一定是有島忠弘熟識之人
,或者是他信賴的人。
如果這個人是風間欣吾的話……風間欣吾一方面向櫃台預訂二樓的七號房,另
一方面又知道三樓的七號房是空房,於是化名喬裝成白崎信吾,並通知有島忠弘更
改見面地點。
有島忠弘依約前往之後,他勸對方喝下攙有氰酸鉀的威士忌,那個時候,風間
欣吾當然還是保持喬裝的模樣。
這樣推理似乎還挺合理的,不過卻也產生風間欣吾為什麼要把那些春光照片留
在現場的疑問。
事實上,那些照片拍得非常猥褻,看起來是拍照者在一對相擁的裸體男女因聲
響猛然回頭時,迅速按下快門拍成的照片,因此那對男女的臉上都露出相當驚訝的
表情。
對於這麼重要的照片,風間欣吾為什麼要將它留在命案現場?
話又說回來,如果白崎信吾不是風間欣吾呢?
在這種情形下,假若有個律師出現也沒啥好奇怪的。
現在風間欣吾和美樹子之間的離婚問題,已經不需要律師出面解決了。特別是
風間欣吾因為九月是決算期而異常忙碌,因此才會將見面日期延到九日晚上,這一
點風間欣吾也己經告訴有島忠弘了。
如果這名男子假藉律師的名義,對有島忠弘說風間欣吾會比約定時間晚一會兒
到,令有島忠弘安心。
只不過這麼一來,這名男子必須非常清楚風間欣吾和有島忠弘之間見面的詳細
過程,但是風間欣吾說他尚未告訴湯淺朱實這件事。
姑且不論其他狀況,單就他們兩人之間的約定被洩露出去這點來說,有下列兩
種情形可能發生:一種是經由電話竊聽的途徑,另一種則是經由城妙子的口中洩露
出去。
卡斯迪洛的服務生在城妙子死後,證實城妙子近來和有島忠弘走得很近,這件
事讓承辦此案的相關人員都啞然失聲。
有島忠弘大概因為湯淺朱實被奪而懷恨在心,因此勾搭城妙子作為報復吧!
有島忠弘出身貴族,又長得一表人才,對於虛榮心強的城妙子來說,也算是不
小的誘惑。
再說,有島忠弘從風間欣吾那兒敲詐不少錢財,這對貪得無厭的城妙子而言,
當然又是另一種誘惑。
隨著搜查行動大有進展,有島忠弘七日下午的行動再度讓承辦人員啞然。他打
電話給風間欣吾時,本人正在下谷一家叫做水玲瓏的賓館裡,城妙子也跟他在一起
。
從有島忠弘和城妙子之間有曖昧關係這一點來看,就可以理解一向非常懼怕惡
魔的寵兒的城妙子為何會那麼容易就掉入陷阱裡。
九日晚上,城妙子跟往常一樣去卡斯迪洛。七點左右,有個男子打電話到店裡
,不久,城妙子就跟店裡的人說她要出去一下,九點以前會回去。她沒有開自己的
車,而是在某處叫了一輛計程車。
後來又有人打了一通電話來,接電話的是早苗。因為對方沒有報出姓名,她無
法確定是誰,只能猜想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有島忠弘。
Q飯店裡並沒有人注意到城妙子是否有進來飯店,但是當天晚上在二樓大廳有
某位知名男電影明星和人氣鼎盛的女歌手舉行婚宴,飯店的走廊上一片混亂。
經過警方一連串的調查,得知城妙子是在死後才遭人非禮,所以她大概是一進
房間就被人勒死。
從城妙子身上檢驗出的男子血型是O型,和宮武益枝的情形一樣。
有島忠弘和城妙子遭人殺害的經過情形大致己經明朗,但是在追緝兇手方面卻
依然如墜雲裡霧中。
現在還有一個更煩躁不安的人,那就是水上三太。
水上三太今天就像是喉嚨裡卡住什麼東西似的,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鬱悶,個中
原因當然是因為早苗嘍!
2大亨的新歡
九月十八日晚上,水上三太終於決定潛入位於芝公園旁的風間家。
當水上三太從等等力警官說話的語氣中,注意到早苗和風間欣吾之間有曖昧關
係時,老實說,他並不覺得自己己經失戀了。
水上三太不討厭早苗,相反的,他對早苗相當有好感,而且因為喜歡才會吻她
。
他沒有對早苗做進一步要求是因為他的觀念還相當保守,當他想到結婚這個問
題時,住在九州老家的母親就會浮現腦際。
他並不想依照母親的意思盲目結婚,卻也不想跟一個自己喜歡、母親不喜歡的
對像結婚。
既然這樣,早苗就不是個理想的結婚對像。就算水上三太喜歡早苗的個性,但
早苗現在從事酒吧女侍的工作,一定不是母親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人選。
這就是水上三太雖然吻了早苗,卻不敢提出迸一步要求的最大原因。
水上三太早在求學時代就不是處男了,他覺得如果把早苗當成逢場作戲的對像
,那早苗末免也太可憐了。
他一直對早苗有極高的評價,因為早苗在那種地方上班,竟然還能出污泥而不
染。
在水上三太吻早苗之前,他也曾經半開玩笑地引誘早苗,可是早苗都不為所動
。
早苗並非只對水上三太這樣,她對所有客人都一視同仁,因此水上三太猜想早
苗可能還是含苞待放的好姑娘。
早苗的同事對她的評價不是很好,她們都說早苗不是故作清高,就是想放長線
釣更大的魚。
她和風間欣吾可能有暖昧關係這件事,對水上三太來說是多麼大的衝擊啊!
水上三太並沒有失戀的感覺,只不過有種受騙、上當的不悅感。
(難道是因為自己態度不明朗,才讓風間欣吾搶得先機?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也要負一部分責任。)不管怎麼說,水上三太心中升
起一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衝動,決定潛入風間家一探究竟。
水上三太一直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嫉妒,也不是想潛入風間家查證兩人是否已
暗渡陳倉,但是他心中卻有一股非這麼做不可的衝動。
九月十八日晚上十一點,水上三太翻越位於芝公園旁風間家後門附近的圍牆。
自從六月下旬水上三太潛入望月蠟像館以來,他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有樑上君
子的味道了。
早苗和哥哥——石川宏所住的房間在一進後門的左側,此時那個房間已經熄燈
,裡面的人應該已經人睡了吧!
特別看護——川崎元子已經下班,一到晚上,只有他們兄妹倆住在這裡。
“早苗、早苗。”
水上三太敲敲玄關的格子門,可是裡面沒有回應。
(既然石川宏已經出院了,照理說應該會回到這裡才對啊!難道他們兩人都睡
著了)
水上三太繞到房子的側面,看到一片遮雨窗沒有關得很密,留下一點空隙,他
一伸手就打開了。
“早苗、阿宏,遮雨窗還開著……這樣不是很危險嗎?”水上三太一邊說,一
邊脫鞋走進屋裡。
屋裡非常暗,不過他早已經熟悉裡面的格局。
水上三太拿出手電簡,走進早苗的房間一看,墊被已經舖好了,可是卻不見早
苗的人影,而且也沒有睡過的跡像。
接著,他又打開拉門,看不看石川宏的房間,只見他睡得很沉。
當水上三太用手電筒照一下裡面之後,一股無名火立刻自胸中升起。
石川宏的臉龐因為承受接二連三的打擊而變得憔悴不堪,給人一種非常淒慘的
感覺,但水上三太此時之所以感到憤怒,並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石川宏又服了安眠藥,不知道是他自己服下?還是早苗要他服下的)
水上三太立刻關上拉門,走出早苗的房間來到走廊。當他關上遮雨窗的時候,
當然沒有忘記要拉開一點,保持原來的樣子。
他己經決定接下來要上哪兒去了,那就是風間欣吾曾經帶他去過的防空洞。
防空洞向上開啟的鐵門果然沒有上鎖,水上三太毫不猶豫地掀開鐵門就往裡面
走。
他一下階梯就看見那裡有一雙脫下的涼鞋,地板上還有剛留下的鞋印。
(早苗果然穿過這個地下道到情人那裡……)水上三太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
而代之的是一種滑稽的感覺。
(一個是為了想得到那個老男人的愛撫而在深夜穿過地下道的女人,一個是用
靈敏鼻子嗅出那女人到底身在何處的男人……)這可不是笑話一則,水上三太發誓
非要找出那兩人偷情的證據不可。
他鬆開鞋帶,並把鞋子掛在腰際,只穿著襪子走進地下道。
三分鐘之後,水上三太果真目擊到風間欣吾和早苗偷情的一幕。
那時他走在通往風間欣吾房間的階梯上,忽然聽見頭頂上方的走廊響起兩個人
的腳步聲,於是他急忙關掉手電筒。
在一陣寨寨窒窒的說話聲中,水上三太聽見開門的聲音,接著他掀開壁龕的地
板,頭頂上方頓時明亮起來。
只見早苗身穿一件絲質便服,上面罩著一件睡袍,而送早苗出來的風間欣吾也
穿了一件粗條紋睡衣,一副沉浸在甜
蜜溫存的夢鄉似的。
“爸爸桑……”
她回頭望向風間欣吾,聲音嬌柔地說。
“嗯,好!”
一聽到緊緊相擁的兩人纏綿的親吻聲,水上三太立刻返回地下道。
半個鐘頭後,他回到目黑的公寓,心中的怒火早就消褪了,只剩下一種如釋重
負的感覺。
他正要從玄關上樓的時候,管理員房間的門打開了。
“啊!水上先生,請等--等。”
“老伯,什麼事?”
“剛才有兩通電話找你,都是一位叫等等力的先生打給你的。他說如果你回來
的話,請立刻去這個地方、他會在那裡等你。啊!對了,他還說千萬別將這件事告
訴別人。”
管理員交給水上三太的便條紙上,寫著位於澀谷松濤的派出所住址。
一拿到這張便條紙,水上三太整個人都呆住了。
“老伯,謝謝你!”
他再度邁開腳步,迅速衝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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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投羅網】
1 陷阱
這裡是澀谷松濤,一棟寬敞建築物的房間裡面。
雖然建築公司已經交屋、屋內也接上水電,可是室內還沒有裝修好,所以屋主
還沒搬迸來住。
從漆成白色的門牌上,得知屋主是一位叫做山本梅子的女人,知道這位平凡的
屋主就是目前當紅的歌唱女王——湯淺朱實的人沒有幾個,甚至連現在潛入這棟建
築物裡的水上三太也還沒發現這件事。
澀谷松濤是東京都的高級地段,在這麼高級的地段擁有千坪建地,而且還涵蓋
一大片樹木……其價值可想而知。
這棟三層樓歐式建築的庭院裡還有游泳池,雖然湯淺朱實是當紅女歌手,可是
光憑她的收入也無法讓她擁有這種豪宅。
水上三太在松濤派出所跟等等力警官會面後,立刻被帶迸這棟建築物一樓內相
當寬敞的房間,待在漆黑房間的角落。
雖然房裡面很暗,不過由於窗戶還沒裝上窗簾,藉由窗外月光的照射,勉強可
以辨識屋內的情形。
這裡好像是一間沙龍、大廳之類的寬敞房間,面積至少佔有二十疊以上。
由於屋內還沒有裝潢好,裡面放著三個大木箱,此外還有梯子、墊腳椅和水桶
等工具,剛好可以作為藏身之處。
水上三太跟著等等力警官藏身在此已經三十分鐘了,現在的時間接近凌晨一點
鐘。
當水上三太發覺屋外又開始下起綿綿陰雨時,背脊不禁感到一陣發麻。
這彷彿是雨男出現時的舞台效果。儘管等等力警官什麼也沒說,但水上三太知
道他們此刻在等待的人是雨男。
從他們潛入的房間算起,穿過走廊的第三間房間似乎有人住,不時地傳來東西
碰撞聲和急促、慌亂的呼吸聲,在靜寂氣氛的陪襯下,所有聲響聽起來就像近在眼
前一般。
等等力警官應該也注意到這種情況,可是他卻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在
前來此地之前,他們已經約好等等力警官若未同意,水上三太不可以發表個人意見
。
當水上三太的手錶顯示一點鐘的時候,他的心臟像是快從喉嚨跳出來一般怦怦
作響。
等等力警官用力握住水上三太的手腕,他的手心也不斷冒出冷汗。
接下來,一陣可疑的腳步聲通過大廳前面,因為大廳尚未裝門,腳步聲的主人
經過大廳時,還用手電筒照射大廳裡面。
當然,那個人並沒有察覺到箱子後面藏了兩個人。
腳步聲從大廳前面通過,直接走進水上三太聽到有聲音傳出的房間。
水上三太十分驚訝地從箱子後面站起來,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看見一個穿著雨衣、雨鞋,戴著雨帽的身影…“掉進陷阱了。”
當等等力警官的聲音在水上三太耳邊輕輕響起時,他激動地握住水上三太的手
腕。
“剛才那個人是誰?”
水上三太聲音顫抖地問道,可是等等力警官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等等力警官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雨男走進去的房間,不自覺地更加握緊水上三太
的手腕。
即使在昏暗的房間裡,依然可以看見等等力警官臉上滑落的汗水。
這棟建築物裡透出一股異樣的靜謐,那是一股陰森森、令人頭皮發麻的冷凝氣
氛。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從雨男剛才走進去的房間傳出,劃破室內的靜寂。
在慌亂的腳步聲中還夾雜著悲憤叫聲,當水上三太知道那是女人的叫聲時,一
顆心幾乎停止跳動,因為他聽出那是誰的尖叫聲。
接下來出現的情景,恐怕這一生都會永遠烙印在水上三太的腦海中。
2 誘餌
當水上三太和等等力警官趕到時,房間裡的燈已經點亮了。
“叫醫生!叫醫生!”
金田一耕助一邊大叫,一邊為綁在床上的裸女蓋上毛毯。
他雖然左手臂還吊著三角巾,身手卻相當利落,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剛輸過血的
傷患。
水上三太把視線移到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這個嘴裡塞著布條的犧牲者正是風
間欣吾最後的情婦——湯淺朱實。
看來是湯淺朱實接受金田一耕助的要求,充當誘捕惡魔的寵兒的誘餌。
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但是在面對駭人的一幕時,還是忍不住露出驚懼的表情
。當金田一耕助拿掉她嘴裡的布條時,她的雙唇不斷地顫抖,嚇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金田一耕助為她蓋上毛毯的那一瞬間,水上三太看見——湯淺朱實懷孕了
!
接下來是水上三太最不願意看到的。
只見雨男倒在房間一角,神情痛苦地在風間欣吾的臂彎裡掙扎著。
此刻,雨男的雨帽、護頸布和墨鏡全都脫了下來,水上三太一發現躺在風間欣
吾臂彎裡做死前掙扎的人是早苗時,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胃裡的東西好像都要吐
出來了。
導致水上三太想吐的是放在早苗身旁的奇怪東西,那是一個粗粗的、像針筒一
般的東西,但是並沒有接上注射針。
粗粗的玻璃管裡裝滿乳白色的液體,從散在地上的相同液體散發出的氣味,不
難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早苗剛才從風間欣吾身上取得的男性情慾噴出物,由此可證明這個女人就
是十惡不赦的惡魔的寵兒!
在早苗不斷痙攣、抽搐中,風間欣吾冷冷地放開她的身子,將她交給等等力警
官。
他接著來到床邊,抱起被毛毯覆蓋著的湯淺朱實。
“爸爸桑……”
湯淺朱實的臉頰好不容易才出現一絲血色。
“對不起,讓你看到這麼不堪入目的一幕……可是,金田一先生說只有這樣才
能救你。”
“沒有關係,等會兒會請教金田--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對了,朱實,你是不是懷孕了?”
“嗯,爸爸桑。”
湯淺朱實伸出雙手抱著風間欣吾,說道:“你相信這是你的骨肉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風間欣吾愣了一下,又說:“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
風間欣吾再次緊緊擁抱湯淺朱實,一臉深情地親吻她。
當新井刑警帶著醫生進來時,早苗已經氣絕身亡,死因是氰酸鉀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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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風暴過後】
1 紅顏殺手
夾雜著狂風驟雨的風暴終於過去了。
從七月下旬到九月十八日晚上為止,作惡三個月的惡魔的寵兒——早苗已經自
我了斷。
早苗的表哥,也是她的情夫——石川宏則被送進精神療養院。
在石川宏精神狀況還算正常的時候,他對負責偵訊的等等力警官說:“早苗真
傻!我告訴她要注意金田一耕助,她卻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金田一耕助雖然負傷
在身,但恐怕會設下陷阱欺騙我們,我告訴她在查明金田一耕助確實的受傷情況之
前,絕對不要貿然進行下一步行動。可是湯淺朱實懷孕的事讓她無法冷靜下來,她
真傻……當她知道金田一耕助輸血只是個幌子時,的確相當吃驚。沒想到她終究還
是栽在金田一耕助的手裡,她畢竟不是金田一耕助的對手,哈哈哈……”
石川宏巧妙地利用強烈麻醉藥物來蒙騙專家,但事實一如專家所鑒定的,他確
實是精神異常者。
不知道是先天遺傳,還是因為麻醉藥物的刺激,導致他精神異常……或是兩者
都有吧!
這個事件帶給水上三太不小的打擊,還好他不是個感情細膩的人,他藉著忙碌
的工作,讓自己走出這段駭人的記憶。
為了處理海外音樂家不斷赴日表演的眾多新聞,重回文化部上班的水上三太這
陣子也夠忙的了。
十月下旬,水上三太應風間欣吾的邀請前往Q飯店,這場宴席是風間欣吾要犒
賞參與調查這次事件的有關人員。
水上三太一直都沒有機會請教金田一耕助這件案子的詳細情形,因此一聽到風
間欣吾邀請所有相關人員聚餐時,當天晚上便提前趕到Q飯店。
水上三太到達Q飯店時,主人還沒出現,只看見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兩個
人在大廳角落交談。
他一出現,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立刻讓出一個空位。
“金田一先生,您來得真早啊!”
由於四周沒有其他人,水上三太寒暄幾句後,立刻將話題切入重點。
“今天晚上我有件事想請教你。我知道之前你是為了顧及我的感受,所以才沒
有對我談起這件事,但是我現在已經從陰影中走出來,不礙事了。”
“你覺得很吃驚吧?”
金田一耕助一如往昔,一邊搔著那顆鳥窩頭,一邊對水上三太露出親切的笑容
。
“說不吃驚是騙人的,因為我曾經有過等這件事告一段落,就要和早苗結婚的
念頭。”
“那可真危險哪!”
等等力警官喃喃自語著。
“的確如此,這一點我真要好好感謝兩位。”
水上三太謙虛地向他們兩位低頭致謝。
“對了,金田一先生。”
“是。”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那兩個人有異樣?”
“這個嘛……”
金田一耕助靦腆地抓抓腦袋,然後才開始敘述這樁兇殘的案件:“這是因為我
在調查風間欣吾的過去時,接觸到一位叫做及川澄子的女子之故。那名女子在風間
欣吾和望月種子結婚後就被遺棄,沒多久便自殺了。她自殺的時間是昭和七年十二
月七日,而距她自殺前半年,也就是同年的四月下旬,風間欣吾和望月種子舉行婚
禮,這點讓我覺得十分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
“如果及川澄子自殺的原因是因為被風間欣吾拋棄的話,照理說應該在風間欣
吾一結婚就會自殺啊!然而她卻到七個月之後才自殺,是不是她當時有什麼不能自
殺的理由呢?因此,我開始著手調查及川澄子的相關事情。”
“原來如此。”
“據我的瞭解,及川澄子有一個姊姊叫房子,房子嫁給一名叫石川亙的男子,
當時住在橫濱,夫妻倆育有一個名叫石川宏的兒子。可是,石川宏的生日是昭和七
年十二月一日,當月五日,也就是及川澄子自殺的前兩天才正式報戶口。”
“哦……”
“最令人感興趣的是,石川宏的父親石川亙,在昭和六年十二月因惡意詐欺的
罪名鋃鐺入獄,昭和七年十一月才出獄。這麼一來,石川宏究竟是誰的兒子就很清
楚了。”
“嗯。”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先生入獄期間,太太和別的男人偷情生下孩子。但是石川
宏在報戶口的時候,石川亙已經出獄,所以應該是在石川亙的同意下申報戶口的。
石川亙出獄之後,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並未破裂,因此才會在昭和九年生下石川早苗
。所以,我們可以大膽斷定石川宏並不是石川亙夫婦的孩子,而是及川澄子所生的
。及川澄子會不會是為了這個孩子而延遲自殺時間,等到這孩子入了姊姊的戶籍才
自殺?而風間欣吾知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事呢?想到這裡,自然不難理解惡魔的寵
兒在殺人的時候,為什麼會有羞辱被害人和憎恨、蔑視別人的心理反應了。”
水上三太思索一會兒說道:“換句話說,這位和母親同樣被父親遺棄的男人,
產生一種親母反父的情結?”
“自己父親為了想出人頭地而遺棄、害死母親,於是他要把父親身邊的女人一
個個地搶過來,然後加以殺害,這是他有親母反父心理的一個因素。”
“還有一點,石川宏和早苗也受到生長環境的影響。”
等等力警官在一旁補充說明:“石川亙在昭和十七年戰死後,房子和橫濱港的
一位領港員在一起。因為在戰爭期間,領港員又有老婆和孩子,所以兩人並沒有正
式結婚,房子就像那個領港員的小老婆一般,而石川宏和早苗的處境就像是小老婆
的孩子……戰後,那個領港員走私禁藥,房子也從旁協助。昭和二十三年,房子撒
手人寰後,石川宏和早苗便成了孤兒。不過房子在過世前,一定有告訴石川宏關於
他的身世。昭和二十三年……風間欣吾那樁丑聞己經出現在報上了。”
“是的。說不定在此之前,房子已經告訴石川宏他的身世,就算房子一直隱瞞
這件事,到了那個時代也應該會告訴他。”
2 私生子復仇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彼此吐出的煙圈彷彿一幅奇怪的拼圖,往天花板裊裊飛升
。
今天這個大廳大概沒進行什麼活動吧!整間飯店顯得十分冷清,偶爾會有人穿
過大廳。不過,在這間進出都是高水準客人的Q飯店裡,沒有會製造吵雜聲響的客
人。
“風間先生……”
許久,金田一耕助才開口說道:“如果他不是擁有那麼多財產的話,石川宏也
許就不會變得這麼兇狠,說不定根本就不會現身。”
“金田一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耕助神情黯然地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
“風間欣吾在戰後擁有龐大的財產,就血緣上來說,石川宏應該是唯一的繼承
人,因為風間沒有其他子嗣……不,應該說風間當時並沒有子嗣。”
金田一耕助連忙更正自己的說法,露出一抹苦笑。
“但石川宏並沒有這項繼承杈,當時的證人全都死光了,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
就是風間欣吾的孩子。我在想,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造成石川宏憤世嫉俗的心理
,讓他變得如此兇殘?”
“阿宏之所以會這麼兇狠……”
水上三太語帶哽嚥地說著:“會不會是早苗在一旁煽風點火?”
直到現在,水上三太的眼底還留著那管可怕注射器的影子,每當他想到這裡,
就禁不住打個冷顫。
“嗯,有可能是這樣。”
金田一耕助的目光自水上三太臉上移開,繼續說道:“早苗也有私心,她想打
倒所有競爭者,取代美樹子在風間家的地位。因此湯淺朱實懷孕的事實,等於宣佈
她所有的計劃前功盡棄。”
“金田一先生,這件事與其說是早苗的意思,倒不如說是阿宏在一旁唆使……
”
水上三太說完這句話,不禁羞紅了臉。
因為他替一個不需要辯解的女人辯解,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金田一耕助當下就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
“當然是這樣的。水上,石川宏告訴早苗有這個誘餌的存在,他耍手段的目的
,只是想使風間欣吾的財產給自己的情婦早苗繼承,這樣一來,他也能分一杯羹不
是嗎?”
“這麼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要殺死風間欣吾嘍?”
“大概是這樣吧!這可說是一種親母反父的變態心理。”
過了一會兒,水上三太又提出問題:“金田一先生,早苗從什麼時候開始和風
間欣吾發生關係?”
“水上,最接近事情真相的人應該是你。”
“什麼?”
“因為你一開始就注意到殉情明信片只用了五張。”
“啊!”
水上三太一聽,不禁叫出聲來。
“那麼早苗也是收信人之一?”
“其餘四個人……三位老闆娘和湯淺朱實都收到了,如果早苗沒收到的話,風
間欣吾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另外,迪斯迪洛的老闆娘也不知道早苗的事。因為你對
早苗頗有好感,她便善加利用這份感情來部署一切。風間欣吾也沒將早苗的事告訴
你。既然他沒有告訴你,當然也沒有告訴我,這麼一來正合兇手的心意。”
水上三太想平撫一下自己的情緒,但似乎有些困難。
他一直以為早苗和風間欣吾之間有曖昧關係,是從她搬到風間家才開始的。
“對了,望月種子好像也不知道早苗的事。”
沉吟許久,金田一耕助才神色黯然地回答水上三太的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就得考慮一下望月種子的角色了。石川宏在決定報復風
間欣吾的時候,一定詳細調查過風間欣吾的過去,那麼他第一個想到的對像便是望
月種子,因為她一直對風間欣吾懷有強烈的報復心理。因此,石川宏便想到利用望
月種子的復仇心理,他們倆從未在望月種子面前現身,只是透過電話交代她一些事
,這就是望月種子所渭神明的指示。當兩人都不方便出面的時候,他們就會打電話
指示望月種子去做。”
“這麼說來……”
水上三太突然覺得喉嚨好像被東西卡住似的。
“在美樹子屍體被盜的晚上,因為阿宏一直昏睡,所以便由早苗打電話通知望
月種子?”
“應該是這樣。她留下你和石川宏在房裡,獨自前去叫醫生的時候,便去打公
用電話告訴望月種子。石川宏和早苗計劃利用望月種子去盜屍,就算望月種子不答
應,他們也有其他應變的方法,比方說,美樹子的死是因為風間欣吾樹敵太多的關
係……但望月種子答應幫他們盜屍,所以這個智慧型罪犯才能完全躲在煙幕之中。
”
水上三太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保板君代在明治紀念館被雨男誘拐的那個晚
上,我在同一時刻看見阿宏在風間家附近搖搖晃晃地走著,這麼說……將保板君代
帶走的人就是早苗嘍?”
“嗯,雨男的裝扮經過他們精心設計,那雙長雨靴是高跟雨靴,可以讓人增高
兩、一寸,因此由男女二人共同扮演同一個角色,當然就不是什麼難事。”
“那麼早苗又是用什麼藉口誘騙保板君代呢?”
“大概是利用美樹子的名義吧!在美樹子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對保板君代而言
,這可是她最關心的事。”
此時,那管可怕的針筒再度閃過水上三太的腦際。
“這兩個惡魔的寵兒命令望月種子去綁架阿宏?”
“是的,因為他們處在世人注目的焦點下,比較不方便行動。也因為這樣,水
上……”
“是。”
“你在望月蠟像館的地下室發現石川宏那件事,都是石川宏自己製造出來的假
像,他雖然被關在地下室,卻是處在更自由的狀態下。換句話說,就是拜神明指示
所賜。”
“我明白了,在望月種子的燕麥粥裡下毒的人是早苗!早苗當時說要回家去拿
阿宏的換洗衣物,她藉此離開病房便可以自由行動。”
三人又陷入一陣沉默,後來還是水上三太開口問道:“關於0型的血型,也是
兇手的障眼法吧?”
“現在是人工授精的時代,兇手想出這個障眼法,雖說是科技下的產物,但是
也太可怕了。”
“我明白了!”
水上三太這下子終於揮去停留在腦海裡的噩夢,也微微低頭致謝之後,不自禁
歎息道:“不管怎麼說,金田一先生、警官……”
“是。”
“我對風間欣吾這個……該怎麼形容好呢?我越來越佩服這個怪物了,即使他
得知萬惡不赦的惡魔是自己兒子時,卻一點也不感到吃驚。至少我就覺得十分震驚
……”
“說不定就因為他是惡魔的寵兒的父親……哈哈!說曹操,曹操就到!瞧他現
在滿面春風的樣子。”
三人不約而同站起身,望著前方的來者。
只見惡魔的寵兒的親生父親——風間欣吾正牽著大腹便便的新夫人——梅子的
手,兩人喜氣洋洋地朝金田一耕助他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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