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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提要﹕
自稱“幽靈男”的神秘男子向“共榮美術俱樂部”租了一位裸體模特兒——
小林惠子,誰知她前往約定地點後便失去蹤影;直到被人發現時,小林惠子已經變
成浴缸血泊中的慘白死屍!
由“愛”生恨,因“恨”引爆“復仇”的血腥殺人動機!一段扭曲的三角關
係,竟牽扯出史上最轟動、人人自危的連續殺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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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魅男子出擊】
交易
“共榮美術俱樂部”位於神田神保町的巷子裡,它是一家專門提供模特兒給畫
家或業餘裸體攝影師的中介公司。隨著裸體攝影的流行,才開張兩、三年的“共榮
美術俱樂部”,生意竟比其他模特兒中介公司好。
但是一般人對“共榮美術俱樂部”的風評不佳,業界更盛傳“共榮美術俱樂部
”強逼公司所屬的模特兒接一些見不得人的生意,並要求模特兒拍攝傷風敗俗的裸
照等等。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有些人明知道這家模特兒中介公司的名聲不好,反而
更喜歡上門光顧。
一月底某日,下午四點多,這個時候開燈還嫌太早,可是不開燈又覺得有點陰
暗……總之,當時天色昏暗,屋裡的光線也模模糊糊的,讓人覺得心情鬱悶。
就在太陽即將下山的時刻,有個奇怪男子推開印著“共榮美術俱樂部”這幾個
金字的毛玻璃門,輕巧無聲地走進辦公室。
“共榮美術俱樂部”的負責人——廣田圭三正在狹窄的辦公室裡叉開腿坐著,
他面對一間六疊大的榻榻米房間,房裡有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紳士,左擁右抱三
個模特兒,嘴裡還說些淫穢的話語。
廣田圭三美其名是這傢俱樂部的負責人,事實上這裡總共只有三名事務員,其
他兩位當時並不在現場。
根據廣田圭三的供詞,他對於那個奇怪男子的第一印像是宛如迎面吹來的一陣
寒風,霎時教人不寒而慄。
那男子的臉上有一抹無法言喻的陰鬱神色,一頭骯髒、雜亂的長髮上戴了頂鴨
舌帽,臉上掛著一副墨鏡,下巴縮在圍巾裡面,身穿一件長及鞋後跟的大外套。
雖然俱樂部偶爾也會有這種人出入,但他的背部隆起,讓人以為他是個駝背;
而且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像鬼一般滑行到櫃台前面,難怪廣田圭三乍見之下會寒毛
直豎。
“這個……”
奇怪男子緊靠著櫃台,緊張兮兮地說:“我想要一個模特兒。”
奇怪男子的嘴唇微微顫動著,不情願似地咕噥著,廣田圭三必須仔細聽才能聽
清楚地說的話。
“好……”
廣田圭三回應一聲後便不再說話。
接下來,他輕輕挪開椅子,認真地注視奇怪男子的臉。
廣田圭三事後回想起來,奇怪男子有個高挺的鷹勾鼻,形狀看起來有些誇張,
不禁讓人懷疑那是不是假鼻子。
他的嘴唇薄而乾癟,不說話時總是緊緊地閉著;與其說臉色黝黑,還不如說是
面色陰暗。
從外表來判斷,只能勉強猜出他的年紀介於三十到五十歲之間。
“那個……”
奇怪男子以為廣田圭三沒聽清楚他說的話,又陰陽怪氣地重複道:“我想租一
個模特兒。”
“是,不過……”
廣田圭三停頓了一下,終於強打起精神說:“不知您是否有介紹信?”
由於他做的不是正當生意,所以對第一次上門的客人都非常小心。
“有,這是加納醫生寫的。”
奇怪男子一邊說,一邊用顫抖的手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櫃台上,就在這一瞬間,
廣田圭三看見奇怪男子手上還戴著全黑的手套。
廣田圭三將名片拿起來看,上面印著“加納三作”這個名字,旁邊有一行用鋼
筆寫的字:茲介紹佐川幽靈男給您“幽、幽靈男?”
廣田圭三瞪大眼睛,一臉驚訝地脫口而出,和室房裡的三個模特兒和戴金邊眼
鏡的中年紳士一聽,不禁往櫃台的方向看過來。
“這是你的筆名嗎?”
“是的。”
幽靈男說完便咧開嘴笑了。
剎那間,廣田圭三嚇得縮起肩膀。
原來幽靈男的嘴裡只有三顆牙齒,除了上面一顆門牙之外,只有下面的兩顆門
牙還在,這張牙齒幾乎掉光的嘴像是個漆黑無底的洞穴。
幽靈男注意到廣田圭三的表情,慌忙用圍巾將嘴巴連鼻子都掩蓋起來。
“其實我的本名叫‘佐川由良男’,念快一點就變成‘幽靈男’了,呵呵呵…
…”
幽靈男的外表和說話的調兒都令人作嘔,不過他畢竟是客人,廣田圭三隻好硬
著頭皮應付他。
他語氣溫和地問道:“請問您租模特兒是要作畫?還是要攝影?”
“要畫油畫。”
“從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就得開始,每天兩個小時,預計要畫十天。”
“您的畫室在哪裡?”
“西荻窪。”
“好的。我們俱樂部的規定事項都寫在這裡,您先看一下,如果這些條件都沒
問題的話……”
“加納醫生已經把契約書給我了,所以……”
幽靈男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皺的契約書交給廣田圭三,表示他已經很清楚
俱樂部規定的條件。
“對了,請問您和加納醫生是什麼關係?”
加納醫生是御茶水一間大醫院的外科醫生,最近迷上裸體攝影,是這傢俱樂部
的常客。
“我是他的病人,我……對了,如果有我中意的模特兒,我可以預付十天的費
用。”
幽靈男如此爽快的態度讓廣田圭三忘記原先不好的印像,漸漸對他有了好感,
於是客氣地說:“現在有三個人沒工作,您要不要從這三個裡面挑一個?”
“嗯……先讓我看一下。”
“請,穿鞋子進去就可以了。”
廣田圭三打開旁邊及腰的木門。幽靈男走進去,仍然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腳步聲
。
這時,和室房裡的三個模特兒及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紳士一看到他,不禁全身
顫抖著。
“就是那三個嗎?”
幽靈男的視線透過墨鏡,像一把利刃般盯著三位模特兒看。
三位模特兒頓時嚇得蜷縮身體往後退,而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紳士彷彿要保護
她們似的站出來質問道:“你說你有加納醫生的介紹信,可是據我所知,加納醫生
目前正好出外旅行。”
幽靈男絲毫不以為意,必恭必敬地低頭行禮說:“他去九州了,而且預定明天
晚上回東京。”
“這樣啊……”
中年紳士一臉吃驚地放開懷中的模特兒,轉過頭去,他似乎被幽靈男惡狠狠的
視線震懾住了。
幽靈男單手按住鼻子上的圍巾,目不轉睛地看著三位模特兒,過了好一會兒才
說:“最左邊那一個好了……我想看看她的裸體。”
“好的。惠子,請到隔壁房間來一下。”
被點到的模特兒——惠子是三人裡面長得最丑,身材最瘦弱,服裝也最破爛的
,她眼神茫然地看了幽靈男一眼,然後默默起身,走進用布簾圍起來的更衣室。
“這邊,請脫鞋子。”
辦公室裡面有一間看模特兒裸體的房間,廣田圭三替幽靈男打開門之後自己先
走進去,幽靈男隨後進入房間。
獵奇俱樂部
“惠子,你怎麼不拒絕呢?那個人看起來怪怪的……”
幽靈男簽約離開後,三個模特兒和中年紳士開始議論紛紛。
“美津子說的對,那個幽靈男看起來好可怕哦!彷彿會吸人血似的。”
“哈哈!不管他是‘由良男’還是‘幽靈男’,反正那個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樣
,像幽靈般令人討厭!惠子,你還是聽美津子、貞子的話,拒絕這個CASE好了。”
“沒辦法,我又不像她們那麼受歡迎,最近幾乎都沒有進帳,要是再不接這個
CASE,我就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惠子自暴自棄地說著,淚水不禁湧上眼眶,彷彿要擔任幽靈男的模特兒是一件
多麼委屈的事情。
廣田圭三坐在辦公室聽見他們對話,開口對中年紳士說:“菊池先生,你別嚇
唬她,約都已經簽好,訂金也收下了,要是你把惠子嚇得不敢去赴約,我可就麻煩
了。”
“不會的……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去。”
惠子猛地站起身來,從菊池先生的口袋裡拿出香煙盒,叼了一根“和平”牌香
煙在嘴裡說:“我一定要去。”
“好吧!建部就快來了,我先請你吃一點熱的東西。”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最近難得有CASE可接,今天我要好好地請自己一番。”
惠子叼著煙說道,然後聳聳肩,迅速打開大門,走向刮著寒風的街道上;她身
上那件大衣手肘的地方早已磨薄,可見她的經濟狀況確實不好。
大伙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頭不禁升起一抹淒涼的感覺。
“經理,剛才那個叫‘幽靈男’的人有沒有留下名片?”
宮川美津子從惠子剛才丟下來的香煙盒裡抽出一根香煙,對著坐在辦公室的廣
田圭三問道。
她是“共榮美術俱樂部”的模特兒中比較受歡迎的一位,不僅臉蛋長得標緻,
身材也相當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缺乏氣質,言談舉止有些粗鄙。
廣田圭三看著資料說:“沒有,不過他有留下地址,他說這個地方很難找,所
以約好明天下午三點在西荻窪車站等惠子。”
“我從來沒聽過有個叫‘佐川幽靈男’的畫家……”
貞子邊抽煙邊喃喃地說著。
他們圍坐在瀨戶大火盆旁邊,一面懶懶地吞雲吐霧,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論
著奇怪男子——佐川幽靈男。
“這有什麼關係?有錢賺就好啦!”
廣田圭三不在乎地笑著。
看來除了簽約金之外,他可能還額外拿了小費。
“話是沒錯……”
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紳士——菊池陽介看著手錶說:“建部怎麼這麼慢?該不
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他伸了伸舌頭,看一眼在座的人。
菊池陽介的父親是知名企業家,曾經是一家大公司的社長,菊池陽介既聰明又
會唸書,畢業後在一間私立大學擔任副教授,可是因為品行不良,最近被校方開除
,連老婆都受不了他而跑掉了。
他平常喜歡四處玩樂,最近沉迷於裸體攝影,從他來“共榮美術俱樂部”找模
特兒,就可以看出他的嗜好有多麼下流了。
“最近都沒發生大案子,報社一定很閒吧?”
廣田圭三說。
菊池陽介笑了笑,接著說道:“算了吧!就算發生大案子,那個小子又能跑出
什麼新聞來!他根本就是個膽小如鼠的新聞記者。”
“他是靠父母的庇蔭下保住職位,跟菊池先生倒是一對好哥倆。”
美津子出聲揶揄道。
“再加上加納醫生,你們可是‘獵奇俱樂部’的三位大將喲!呵呵呵呵……”
貞子也一起挖苦他們,惹得在場眾人都笑了。
“陽介,‘獵奇俱樂部’的新年計劃還沒完成嗎?”
“我們今天晚上就是來這裡商量的,可是加納老頭卻延後三天才回東京……唉
!他畢竟是我們的老前輩。”
“那個老頭也很好色……”
美津子抿嘴笑道。
貞子也開玩笑地說:“喂、喂!他可是我們店裡的大金主,千萬別在背後講他
的壞話喔!我們這傢俱樂部就是靠他們三人才撐得下去。”
“原來我是下流模特兒仲介公司的大金主,真是光榮之下!哇哈……”
菊池陽介放聲大笑的時候,新東京日報社的記者——建部健三與“共榮美術俱
樂部”的模特兒——西村占子手牽著手走進來。
“喂!你在笑什麼?什麼有趣的事情,說出來聽聽呀!”
建部健三年約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挺拔,是個悠閒自在的闊少爺。
由於他父親擔任新東京日報的人事主管,才可以免試進入公司;但是他一直沒
有出色的表現,反而經常惹禍,是社會新聞組的第一號麻煩人物。
“占子,跟建部少爺在一起很開心吧!”
面對貞子一如往常的嘲諷,西村占子裝腔作勢地笑著說:“才不是呢!我剛剛
在那邊遇到他,所以就一起走過來。美津子,你好!菊池先生,今晚請客吧!”
美津子回給她一個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才從手牽手的建部健三和占子身上移
開視線。這兩人一出現,美津子好像突然變得沒什麼精神。
西村占子是這傢俱樂部裡最紅的模特兒,她的身材又高又瘦,不太適合繪畫,
卻非常適合攝影,不管客人要求她做多麼誇張的姿勢,她都欣然接受,而且還能夠
立即正確地擺出POSE。
由於她的配合度高,因此非常受顧客歡迎。
“菊池先生,加納老頭呢?”
“他明天才回來,今晚的會議恐怕開不成了。”
“加納老頭在搞什麼嘛!再不快點,一月都要結束啦!”
“就是啊!獵奇俱樂部的所有成員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們這些幹部得加把
勁才行。”
占子也在一旁幫腔。
“嗯,本來想弄點奇特的東西給會員們一點驚喜,偏偏加納老頭不在,我就沒
辦法了。”
建部健三無奈他說著。
這時候,菊池陽介想到一件事,說:“對了,健三,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叫‘佐
川幽靈男’的畫家?”
“幽靈男?”
建部健三與占子一起大喊出聲。
“他是個很奇怪的人,簡直就像幽靈一般,他簽了惠子,說是要畫畫,可是貞
子很擔心惠子,怕她會被那個‘幽靈男’吸血。”
“我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個男人確實給人一種很恐怖的感覺。”
貞子一臉認真地說。
“是誰介紹他來的?”
建部健三歪著頭問道。
“他是拿著加納老頭的名片來的。經理,那張名片還在嗎?給健三看看,搞不
好他憑著這個名字就可以寫一篇報導了。”
接下來,大家又以“佐川幽靈男”為話題,熱烈地談論了好一陣子。
當天晚上,“佐川幽靈男”在另一個地方現身……
聚樂旅館
位於駿河台的聚樂旅館,在東京並不能算是首屈一指的旅館,但在一般的商務
旅館中,它還是屬於等級比較高的。
聚樂旅館附近的交通方便,四周環境清幽,是個很不錯的休憩點;只可惜它佔
地不大,房間數量也太少。
幽靈男在神田的“共榮美術俱樂部”出現後幾小時,也就是那天晚上十一點多
的時候,他又推開聚樂旅館大廳的門,搖搖晃晃地走進去。
一進門,幽靈男便舉起一隻手遮擋大廳刺眼的燈光,無聲無息地走到櫃台前面
。
站在大廳內的兩個外國人好奇地看著幽靈男的背影。
“我要一個房間……”
櫃台裡坐著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他低頭專心地看著雜誌,沒有發現幽靈男
靠近,直到聽見聲音後才驚訝地抬起頭。
當他看到幽靈男的臉,瞬間瞪大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般說來,旅館業者應該看慣了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才對,但是這位櫃台
人員一看到幽靈男,依舊被他嚇了一跳。
“我想要一個房間。”
幽靈男重複說道。
“啊!真是抱歉……”
櫃台人員大夢初醒地問道:“您一個人嗎?”
“是的,就我一個人。”
幽靈男的聲音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您有特別的需求嗎?”
“沒有,只要是安靜的房間就行了,不過最好附有浴室。”
櫃台人員查一下資料後說:“啊!剛好有一間適合的,我現在就帶您過去。”
“等一下……”
幽靈男舉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說:“我不是今天晚上要住,而是要先預約明天
晚上的……我可以連今晚的費用都一起先付。”
“這樣啊……”
櫃台人員看了幽靈男一眼,馬上移開目光說:“那我就連今晚的住宿費一起收
下,因為現在才十一點,說不定還會有客人想來住,如果沒有收住宿費,無法替您
保留房間。”
“好的。”
接著,幽靈男在住宿名冊上寫下他的名字——佐川由良男和西荻窪的地址,並
且預付兩個晚上的住宿費。
“您住在市區啊?”
櫃台人員看著名冊問道。
“是的,但是明天晚上我必須住在這裡……”
其實旅館業者常會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櫃台人員早就見怪不怪。
“您要不要先看看房間?”
“嗯,我先看一下。”
櫃台人員一按鈴,馬上有一位穿制服的服務生走過來。
服務生一看到幽靈男的臉,不由得驚訝地倒退一步。
櫃台人員見狀,露出責備的眼神說:“麻煩你帶這位先生到十七號房,他今天
晚上並沒有要住下,只是想先看一下房間。”
幽靈男在服務生的帶領下爬上樓梯時,又有一位日本客人推開大廳的門走進來
,這位日本客人今,明兩天晚上都要在此住宿,於是在另一個服務生的帶領下登上
樓梯。
這時候,幽靈男已經看過房間,正好與他擦身而過,走下樓來。
“怎麼樣?喜歡嗎?”
櫃台人員熱心地詢問。
“很好,那麼明天晚上……啊!我差點忘了,明天我大概在傍晚左右才會來,
不過在這之前,我會叫人送一個皮箱過來,麻煩你先將那個皮箱送到我的房間。”
“好的。”
“我話先說在前面,那個皮箱裡面放著美術用的貴重物品,所以請你們搬運的
時候一定要特別小心,那東西很重,而且是易碎品,在搬運時不能上下顛倒,所以
請你們千萬要小心一點……我會盡量在那箱東西來的時候趕到。”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很小心的。”
“那就拜託了。”
“這是房間鑰匙。”
“好的。”
幽靈男收下櫃台人員交人他的鑰匙,便無聲無息。搖搖晃晃地消失在旅館大門
外。
“經理,這個客人有點怪怪的,他的臉色看起來……”
“噓!別隨便對客人品頭論足。”
櫃台人員責備過服務生之後,自己也深怕會有可怕東西從大廳門口出現,眼睛
一直注視著大門,久久不敢移開視線。
幽靈男離開聚樂旅館後,從駿河台走過聖橋,進入聖堂邊的陰暗道路時,看到
迎面走來一位年輕女孩,他刻意往女孩那邊靠過去。
“哈羅!小姐,晚安……”
女孩被他嚇了一大跳,先是往後退一步,十分厭惡地看著幽靈男的臉,接著突
然大喊一聲,跌跌撞撞地跑離現場。
“呵呵……”。
幽靈男詭異地笑著,一邊搖擺著身子,一邊追上去。
就在這時候,後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喂!”
追上前來的人抓住幽靈男的手,大聲喝道:“幹什麼?”
“別戲弄年輕女孩……”
那人說完便看向幽靈男的臉,然後他猛地打了一個冷顫,表情厭惡地轉過頭去
,匆忙跑離現場。
“呵呵……笨蛋!”
幽靈男透過圍巾發出得意的悶笑聲,他像是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地不知要走
向何處……
蜘蛛與蝴蝶
小林惠子在西荻窪這一站下了電車,走在冷清清的月台上,一眼就看到昨天那
個奇怪男子——幽靈男正站在收票口外面。
幽靈男站在陰暗的候車室一角,就像被人遺棄的怪物一般,全身籠罩在一團陰
森的黑氣中。
下午三點正好是學校放學的時間,附近大學的女生三三兩兩地從候車室進入剪
票口,有些人一看到幽靈男,立刻縮著身體遠遠避開,有些女孩則滿臉好奇地回過
頭來看。
惠子心想,那些回過頭來看的女孩當天晚上八成會做噩夢。
“你等很久了嗎?”
惠子走上前問道。
“還好……”
“嗯,現在正好三點鐘。”
惠子假裝抬頭看車站的時鐘,然後趁機回頭看了一下。
“有人跟你一起來嗎?”
幽靈男單手抓起圍巾蓋住鼻子,不高興地問道。
他今天的臉色看起來比昨天更差。
“啊!你怎麼會這麼問?”
雖然惠子對幽靈男的問話感到很驚訝,她仍努力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不然你幹嘛一直回頭看?”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剛才在電車上遇到一個很奇怪的老頭子,他趁別人不注
意時一直對我毛手毛腳,後來我用力抓破他的手背,所以我很擔心他會不會跟著我
……”
惠子當場撒了個謊,並對自己編的謊話感到很滿意。
事實上,她剛才所說的“色狼事件”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呵呵……”
幽靈男低沉且陰森的笑著說:“會有人對你毛手毛腳,一定是你讓人家有機可
乘,不然他為什麼不找別人,偏偏找上你?其實你心裡很希望有人對你毛手毛腳對
不對?”
“我哪有!你這人說話真令人討厭!”
惠子氣憤地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老頭跟來了嗎?”
“沒有,他大概死心了。”
“可憐的老頭,他不過是想吃吃豆腐嘛!”
幽靈男十分同情那個色狼。
惠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移話題說:“對了,你的畫室離這裡很遠嗎?
”
“還好,不過畫室並不大。”幽靈男的畫室建在離西荻窪街道有好一段距離的
樹林裡,前面有一個已經乾涸的水池,水池四周滿是折斷的枯萎蘆葦,景像一片蕭
索、淒涼;附近連一戶人家都沒有,畫室屋頂上的煙囪緩緩冒出黑煙,總算讓人感
受到一絲溫暖。
除了畫室之外,旁邊還有一間荒廢已久的兩層樓日式建築。
“來,從這裡進去。”
幽靈男繞過正門,走向圍牆旁邊的小門;惠子跟在幽靈男後面走進小門,卻見
屋裡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這間房子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人住嗎?”
惠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但不是因為天氣寒冷的關係。
“嗯,他們都到熱海的別墅避寒去了,這樣反而好,我比較輕鬆,可以隨心所
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呵呵……”
惠子聽到幽靈男“呵呵……”的笑聲,身體不禁開始顫抖起來。
除了主屋旁邊有一條走廊連接畫室之外,屋裡的人也可以穿過院子走進畫室。
這間畫室與惠子之前看過的畫室沒啥兩樣,裡面到處是堆積如山的破畫布。壞
掉的畫框,只有一張椅面的天鵝絨早已剝落不堪的大沙發,旁邊的暖爐似乎一直開
著,室內暖呼呼的。
三腳架上面放著一張一百號左右的畫布,另一邊的角落掛著布簾,大概是更衣
室吧!
畫室的所有窗戶都罩上黑色窗簾,只有天花板上的窗子流洩著微弱的冬陽。整
間畫室異常陰暗,室內瀰漫的詭異氣氛教人覺得不安,儘管如此,惠子認為幽靈男
應該是個畫家沒錯,她也因此鬆了一口氣。
幽靈男一邊把煤炭丟到暖爐裡,一邊說:“先過來這裡把身體弄暖,你那種臉
色是不能作畫的。”
“好的。”
惠子依言走到暖爐邊。頃刻間,她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整個人彷彿重新甦醒
過來。
幽靈男從架上取出洋酒和兩個玻璃杯,倒出紅色的液體對惠子說:“來!一口
氣喝乾,喝完以後就到那邊脫掉衣服,我們馬上開始工作。”
“嗯。”
惠子聽話地一口氣喝完那杯帶著強烈香氣的酒。
她的酒量很好,可是剛才喝的那杯酒卻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身體彷彿在
剎那間熾熱起來,腦中已忘記剛才對幽靈男那種厭惡與恐懼的感覺。
“請等一下,我馬上來。”
惠子對幽靈男投去勾魂般的迷惑視線,然後進入布簾裡面,好像剝洋蔥皮一般
,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掉。
更衣室內的牆上鑲著一面大鏡子,惠子脫光衣服後,站在鏡前注視著自己的胴
體。
不知道是否因為喝下那杯酒的緣故,惠子覺得自己的胴體看起來比平常漂亮多
了,不僅皮膚白皙動人,臉色也紅潤有光澤。
惠子越看越得意,不斷地對著鏡子搔首弄姿。
“你在幹什麼?還不快點出來!”
幽靈男焦躁地催促著,她只好依依不捨地從布簾裡走出來。
這時候,幽靈男已經脫掉外套,換上一件罩衫,那件罩衫看起來像是神父穿的
黑色長衫。
雖然幽靈男的行徑還是這麼怪異,但此刻的惠子一點也不怕。
“你要我擺什麼樣的姿勢?”
“我馬上幫你弄。”
幽靈男走過來抱起惠子,將她壓倒在沙發上,開始撫摸惠子的全身。
“呵呵……好癢喔!你要做什麼?”
惠子伸出雙手抱住幽靈男的脖子,不停地發出嬌憨聲。
(哼!為什麼我以前會這麼怕幽靈男呢?其實他和一般男人一樣,不過是個好
色之徒罷了。
管他呢,先照他的吩咐去做,等一下再跟他大敲一筆。)惠子打定主意後,便
任由幽靈男在她身上恣意撫摸。
但是幽靈男只是一直撫摸惠子的胴體。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惠子漸漸感到焦
躁不安。
“你到底要做什麼?如果要幫我擺姿勢的話,就快點進行吧!如果還有其他目
的,就請你開個價呀!”
“呵呵!你真聰明,其實我想跟你要個東西。”
幽靈男露出詭異的笑容說。
“你要什麼東西?貞操嗎?我早就沒有那玩意兒了。”
“不,我不是要那個。”
惠子好奇地問:“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的血。”
“血?”
惠子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是的,因為我的身體很冰冷,需要你這種年輕女人的血來溫暖我的身體,呵
呵……沒用的啦!你再怎麼掙扎也沒用……”
幽靈男用盡全身的力量壓在惠子身上,猛然抽出一條氣味酸甜的手帕捂住惠子
的鼻子。
惠子拚命掙扎著,臉上露出絕望、恐懼的神情,全身早已嚇得發白。她使出全
身力量,試圖把幽靈男的身體推開,只可惜這時候的她就像一隻落入蜘蛛網的脆弱
蝴蝶,無法逃脫這只毒物的魔掌。
手帕上的酸甜氣味從鼻孔直衝腦門,惠子漸漸無力掙扎,最後終於全身癱平不
動了。
“呵呵!這樣就行了。”
幽靈男終於放開惠子的身體。但是下一秒鐘,他突然驚訝地喊道。
“是誰?”
他大步穿越畫室,用力拉開窗簾。
不祥的預感
新東京日報社的記者一建部健三走進“共榮美術俱樂部”的模特兒休息室,一
看到加納三作便問道:“嗨!老頭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子,好久不見。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醫學博士——加納三作是相當有名的外科醫生,他的頭髮有些白髮,鼻子高高
的,眼神十分銳利,皮膚黝黑卻十分細緻,看起來像一位紳土。
此時,他身上穿著一件深色外套,一臉疲倦地抱著懶戶大火盆。
模特兒休息室裡面除了加納三作之外,還有菊池陽介、宮川津子和貞子,負責
人廣田圭三也在辦公室裡,人雖然多,但是氣氛有些沉悶。
“健三,有件事情怪怪的。”
菊池陽介表情僵硬地往建部健三那邊看去。
“什麼事情怪怪的?”
建部健三見大家露出認真的表情,不禁笑說:“你們是不是想戲弄我?我說嘛
!來到這裡真是一點兒都不能大意,老頭子一回來就出這招。”
“不,健三,這次可不是在開玩笑……”
宮川美津子嚴肅地說:“昨天那個幽靈男不是拿著加納醫生的名片,說他是加
納醫生介紹來的嗎?可是我們今天問過之後,加納醫生說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而
且不記得自己在名片上寫過那些字。”
火盆旁邊正放幽靈男昨天拿來的那張名片。
“小子,你沒見到那個男人嗎?”
加納三作露出不安的眼神說道。
“沒有,我剛好晚了一步……”
“加納醫生,那個人看起來真的很詭異,我叫惠子一定要小心,因為那個人看
起來好像會吸人血。”
善良的貞子露出擔心的表情,接著又說:“總之,這件事真的很奇怪,不知道
會不會出事情……對了,經理,奧村還沒回來嗎?”
“嗯,這個時候他也該回來了。”
廣田圭三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奧村怎麼了?”
建部健三出聲問道。
“我叫他去惠子家看看,她早就該到家了,卻一直沒有出現,因此我仍都很擔
心。”
菊池陽介不安地看看手錶,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半。
“這麼說來,真的不是老頭子在惡作劇,你們也沒有戲弄我?”
加納三作沒好氣他說:“廢話!我今天剛回來,哪有空跟你玩這種把戲;就算
要惡作劇,我也不會找你。”
加納三作一邊說,一邊看著菊池陽介與建部健三。
就在這時,西村占子精神奕奕地走進來,高聲他說:“加納醫生,您回來啦!
有帶禮物嗎?”
話一說完,她感覺情況不對,便看著大家說:“怎麼啦?今天晚上在幫誰守靈
嗎?怎麼大家的臉色都這麼難看……”
這時候沒人有心情去理會西村占子的玩笑話,她納悶地噘著嘴說:“到底是怎
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正當她脫掉大衣之際,門口傳來停車的聲音。
不久,“共榮美術俱樂部”的職員奧村慌慌張張地走進來。
“奧村,怎麼樣了?”
在場所有人都探身向前詢問。
奧村一臉凝重地回答:“老大,事情有點奇怪。”
“怎麼個怪法?”
菊池陽介急忙問道。
“你們知道惠子有個弟弟叫浩吉吧!他人雖然有點壞,卻很尊敬惠子,也很聽
話。”
“是呀!浩吉怎麼了?”
美津子接著問。
“惠子雖然接下這個CASE,但心裡還是覺得很不安,便叫浩吉偷偷跟在後面;
浩吉最擅長跟蹤,他跟在前去赴約的惠子後面,可是到目前為止,兩個人都還沒回
來,惠子的媽媽非常擔心。”
“惠子怎麼樣了?”
西村占子聽到這裡漸漸進入狀況,皺著眉頭問。
“她就是去赴幽靈男的約嘛!老頭子說他不認識那個人,也不記得有寫過介紹
信……”
建部健三簡單地解釋給她聽。
“惠子到現在還沒回來嗎?”
“嗯,她弟弟浩吉也還沒回來。”
奧村壓低聲音回答。
“他們約幾點鐘在哪裡見面?”
“下午三點在西荻窪車站見面,加上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照理說,惠子應
該早就回來了。”
廣田圭三仰頭看著牆上的時鐘,現在已經快九點了。
西村占子自言自語:“惠子的家在東中野,不可能那麼久還沒到家……加納醫
生,你真的不認識那個人嗎?”
“我哪認識啊!”
加納三作一臉不屑地回答。
西村占子重新穿上脫到一半的大衣說:“加納醫生,外面的汽車是您的吧?能
不能載我一程?經理,你有幽靈男的畫室地址嗎?”
廣田圭三拿起旁邊的資料說:“有,你要做什麼?”
“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果我們不過去那邊看看,恐怕惠子會兇多吉少……
加納醫生,這件事情跟您有關,您開車服務一下也是應該的嘛!”
“嗯,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加納三作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
“那我也去,身為一名新聞記者怎麼能缺席呢?”
建部健三說道。
“既然老頭子跟健三都要去,我當然是非去不可!”
菊池陽介說完便拿起大衣站起來。
獵奇俱樂部的三名幹部和西村占子決定先去惠子東中野的家看看,如果她和浩
吉還沒回家,一行人再到西荻窪的畫室一探究竟。
就這樣,震驚世人的幽靈男殺人事件由此揭開序幕。
魔術皮箱
他們到達西荻窪車站後,先開到車站附近的貨運公司詢問幽靈男畫室的正確位
置。
在光線昏暗的房子裡,負責捆行李的兩名員工聽到他們的詢問,不禁對望一眼
,其中一名員工對探出車窗的建部健三說:“佐川幽靈男?你們是不是指‘佐川由
良男’?”
“是的,他本名叫佐川由良男,你知道這個人嗎?”
建部健三一臉訝異地再次問道。
“知道。我覺得他怪怪的,剛剛還跟吉田談到他呢!我們打算明天再去他的畫
室看看。”
員工山內走到外面來說。
“他有什麼地方奇怪嗎?”
建部健三愈來愈好奇。
“昨天四點左右,突然有一個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來我們這裡,說
要托運一個箱子,當時因為店裡正好有一輛空的卡車,所以我和吉田跟他一起去,
結果他帶我們到那間畫室。”
“可是那間畫室根本是一間空屋。”
這時那名叫吉田的員工來到外面插嘴說。
“空屋?”
西村占子一聽,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說。
“是的,我知道那裡以前住著一位叫津村的畫家,可是他不久前搬走了,當時
就是我們幫他搬行李的,所以我們很清楚這件事。當吉田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那
個男人騙我們說他向丸菱商會借這間房子住十天,還說如果我們覺得他在說謊,儘
管去九菱商會問問看。”
山內很熱心地解釋道。
“丸菱商會是什麼公司?”
建部健三提出這個問題,山內則答道:“丸菱商會是土地,房屋的中介公司。
那個男人再怎麼怪都是我們的顧客,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們也不便再說什麼,所
以就將他放在畫室裡的大箱子運送到指定的地方。”
“他指定的地方在哪裡?”
“是位於駿河台的聚樂旅館。”。
“幽靈男也跟你們一起過去嗎?”
“幽靈男?”
山內露出驚訝的表情反問道。
“喔!對不起、對不起,那是他的筆名。然後呢?”
“他沒有跟我們一同前往,他說要等一下才過去,還交代我們箱子送過去時,
只要說是佐川由良男的東西,聚樂旅館的人就知道怎麼做。”
“那麼聚樂旅館的人知道嗎?”
西村占子伸出頭來問道。
“知道,因為昨天晚上佐川由良男去跟他們預定一間房間,曾跟他們提過會有
行李箱送來。本來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偏偏我又在澡堂遇到九菱商會的人,順便
向他提起這件事情,結果對方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而且也沒有人
委託他們買賣那間畫室;這下子換我嚇一跳了,所以我剛才正和吉田商量明天一起
去那間畫室看看。”
“你去那間畫室拿行李箱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像是女孩子……”
菊池陽介不安地開口問道。
“我沒看到其他人,那裡好像只有佐川由良男一個人,還好我是跟吉田一起去
,不然還真有點害怕呢!”
山內一臉嚴肅他說。
加納三作探出身體對吉田說:“對不起,能不能麻煩你上車帶我們去那間畫室
?我們很擔心一個朋友……”
加納三作的說話聲有點顫抖。
“好的。”
吉田動作迅速地進入車內,坐上駕駛座之後說:“山內,你也一起去吧?”
“好,那我帶手電筒去。”
山內從店裡拿出手電筒,坐進車後的座位。
吉田專注地駕駛車子,山內看著車內其他四人僵硬的表情,不禁問道:“發生
了什麼事嗎?”
“目前我們並不確定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如果真的發生事情,那就不得了
了。”
菊池陽介含糊地回道。
“對了,你們運送的那個箱子有多大?”
“很大……就是市面上賣的最大款式。”
“大概有多重?”
“相當重哦……連箱子算起來大概有十二、三貫(一貫約等於3。75公斤)重
,而且佐川由良男一直嘮嘮叨叨,叫我們千萬要小心搬運,還說不能上下顛倒。吉
田,對不對?”
“嗯,他說箱子裡裝了易碎的東西……總之,那個人實在很詭異。”
說到這裡,山內與吉田似乎猜到大家為什麼會如此不安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
,雙眼顯得閃閃發亮。
不久,他們抵達幽靈男的畫室。
白天小林惠子來畫室的時候,四周怵目驚心的淒涼景像已令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更何況現在是闖無人聲的深夜。
還好他們是結伴前來,不至於被周圍的詭譎氣氛嚇得兩腿發軟。
“就是從這裡進去的……”
山內和吉田在前面帶路,他們從小林惠子白天走的那個小門進入畫室。
吉田率先衝進畫室,突然大聲喊道:“是誰?”
只見漆黑的畫室裡面,有人拿著手電筒向他們照過來。
養蜘蛛的男人
在這種緊張的時刻突然聽到一聲大叫,大家不禁倒吸一口氣,全都僵立在原地
,一動也不敢動。
西村占子嚇得要命,卻不敢大喊出聲,只能緊緊地抓住建部健三的手。
只見畫室裡有個人拿著手電筒,往建部健三一行人的方向慢慢走來。
“這個時候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大伙藉著山內手電筒的燈光,終於看清楚那人是警察,所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
“啊!你不是谷本先生嗎?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來山內認識那名警察。
“你是貨運公司的員工嘛……這麼晚了,你們到這裡做什麼?”
“這……”
山內指著身後的四名男女,簡單他說明他們剛才談論的事情。
“所以我們帶他們過來。谷本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附近有人報警說這間空屋的煙囪在冒煙,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於是我
趁巡邏時間順便彎到這裡來看看。”
“那麼你有沒有發現到什麼?”
建部健三問道。
“我也是剛到而已。我看到火爐裡面還有火,正要想辦法熄火的時候,忽然聽
到外面有汽車聲,所以就過來這裡看看……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谷本一臉狐疑地問道。
於是菊池陽介說出小林惠子的事情,谷本聽完之後,驚訝地瞪大眼睛,急忙說
:“你們懷疑那個女人被佐川由良男裝在箱子裡面,從這裡運出去嗎?”
“果真如此,事情就麻煩了。小林惠子到現在都還沒回家,我們真的很擔心她
的安危。”
谷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仔細檢查一下這間畫室,大家一起來幫
忙吧!”
看樣子爐火已經燃燒很久了,裡面還剩下些許煤炭。儘管外面寒風刺骨,畫室
裡面倒是十分溫暖。
谷本用手電筒檢查畫室內部,結果在白天小林惠子躺過的沙發上,發現一隻尼
龍絲襪像蛇一般蜷曲在上面。
“占子,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惠子的襪子?”
建部健三抓起那只絲襪問道。
占子立刻害怕地避開說:“這……女人的絲襪都差不多,我……”
她說話的時候,牙齒還一直打顫。
“不過,這正可以證明今天這裡一定有女人來過,說不定就是惠子……她脫光
了衣服,這一點應該可以確定。”
加納三作臉色沉重他說。
谷本進入畫室角落的布簾裡面查探了一會兒,便走出來對大家搖搖頭說沒有發
現到奇怪的事物。
“那麼浩吉呢?他一路跟蹤惠子到這裡來,該不會也……?”
西村占子緊緊地抓著建部健三的手不放,建部健三感染到她的害怕,不禁開始
顫抖起來。
“對了,如果還有惠子的弟弟——浩吉,那個箱子再大,也不可能裝得下兩個
人呀?”
菊池陽介半開玩笑他說著,但是他這一番話讓置身在漆黑畫室裡的眾人更覺得
恐怖。
“討厭!菊池先生,你別說得那麼可怕啦!”
西村占子忍不住抗議道。
“啊哈哈!占子、加納老頭、陽介,你們是怎麼了?一個勁兒在那邊胡思亂想
,根本是自己嚇自己嘛!放心,不會有事的,說不定惠子和她弟弟剛好跟我們錯過
,現在已經到家了,正躲在溫暖的被子裡睡覺呢!”
建部健三試圖讓畫室內的氣氛輕鬆一點。
加納三作隨即反駁道:“健三,女人怎麼可能只穿一隻襪子就跑出去?”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確定這就是惠子的絲襪啊?”
“話是沒錯,可是……”
正當他們兩人爭論不休之際,谷本插嘴道:“我們要不要去一趟聚樂旅館?我
對這間畫室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看到谷本一臉慎重的模樣,加納三作不禁皺起眉頭。
谷本轉頭問道:“山內,你應該知道以前住在這間屋子那個畫家的事情吧?我
記得他好像叫做津村……”
山內點點頭回答:“是的,我也聽說過他的事情,所以才很擔心……”
加納三作一臉好奇他說:“那位叫津村的畫家怎麼了?”
谷本指著頭說:“他叫津村一彥,這裡……有點問題。平常看不出他有什麼不
對勁,外表也很正常,並沒有嚴重到非住院不可,因此他就待在家裡修養。津村一
彥大約四十多歲,有個很漂亮的太太。後來聽說他的病情逐漸加重,他太太在岡山
的親戚叫他們回去住,因此他們就在年底搬離這裡。可是……聽說津村一彥在途中
突然逃走了,到現在都還不知去向。”
“那個人逃走了?”
山內瞪大眼睛,驚訝地反問道。
“是的,所以他太太向警方申報尋人,我們擔心他可能會跑回這裡,所以剛才
一聽說這裡的煙囪冒煙,我還以為津村先生回來了呢!”
“山內,你認識津村一彥嗎?”
建部健三回頭看著山內。
“很久以前曾經看過一次,但只是驚鴻一瞥。”
“那麼他跟昨天那位叫佐川由良男的男子像不像?”
“這個我就不敢說了,因為我和津村一彥不熟。”
接著,加納三作問谷本:“你們說他頭腦怪怪的,到底是怎麼個怪法?”
“這個嘛……”
谷本蹙起眉頭說:“他非常喜歡蜘蛛,所以養了很多蜘蛛,而且還樂在其中。
”
所有人一聽,不由得面面相覷;西村占子更是臉色發白,緊緊抓住建部健三的
手不放。
建部健三呼吸急促他說:“那個畫家……是不是曾經吸過模特兒的血?”
“吸模特兒的血?”
谷本從沒聽過這種事情,反而瞪大眼睛看著建部健三。
過了一會兒,建部健三才說:“沒錯,我們曾經聽一個模特兒說他吸過人血,
她要求我們不要說出去,但是並沒說是誰吸她的血,只說是個養蜘蛛的男人……”
大家聽了都縮起脖子,全身顫抖地彼此對望著。
這時候,彷彿是要替這種可怕氣氛增加效果般,漆黑的畫室一隅倏地傳來令人
顫慄的呻吟聲。
“啊!那是什麼聲音?”
大家神情緊張地往呻吟聲的方向看去,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慘白,有如剛溺水
被人從水里拉起來一般。
建部健三正要往呻吟聲的方向跑去,西村占子趕緊將他往後拉。
“健三,不要去,我會怕……”
她全身顫抖著,死命地拉住建部健三的手不肯放開。
谷本一隻手放在腰際的手鎗上,一隻手拿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呻吟聲的方
向走去。
呻吟聲好像是從角落的櫃子裡發出來的,谷本伸手要打開櫃子門的時候,西村
占子嚇得整張臉埋在建部健三的胸前。
谷本鼓起勇氣,用力打開門一看,本能地往後退一步。
當所有人看到手電筒燈光照射下的東西時,不禁瞪大雙眼。
只見一個穿著豪華西裝和大衣的十六、七歲少年,全身不僅被五花大綁,嘴巴
還被人用舊報紙堵住,此刻正痛苦地呻吟著。
建部健三驚魂甫定後問道:“占子,你看,那不是惠子的弟弟嗎?”
占子害怕得全身僵硬,始終不敢把頭抬起來。
不過,眼前這位十六、七歲少年確實是惠子的弟弟——浩吉,他正處於半睡半
醒的狀態中,一直痛苦地呻吟著。
熾天使書城
【第2章 第二次行動】
紅色浴缸
加納三作開車前往惠子位於東中野的家。
深夜時分,車子在寒風刺骨的漆黑道路上奔馳,車裡沒有人開口說話,每個人
都像被鬼魂附身一般,露出不安的眼神直視前方;除了車窗外呼嘯的風聲外,還有
西村占子歇斯底裡的啜泣聲。
“健三、健三!”
菊池陽介突然想到一件事,伸手拍拍坐在前面駕駛座上的建部健三的肩膀。
“搞不好你可以針對這件事情寫一篇不錯的報導喔!哈……”
他說完還發出乾笑聲。
“你真是煩死人了!”
建部健三回頭朝菊池陽介揮拳說:“我根本就不想寫什麼報導,只希望惠子能
平安回來。”
“你今天晚上很反常哦!”
菊池陽介縮著肩膀笑說:“菊池先生,請你別再說了,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
建部健三不高興他說。
但是菊池陽介依舊不改其玩世不恭的態度,笑鬧著說:“好、好,你以為自己
是白馬王子想保護公主呀!啊哈哈!”
建部健三不耐煩地揮揮手說:“我才沒有呢!”
“菊池陽介,你就別再鬧了。”
加納三作回頭看著菊池陽介,臉上露出不高興的表情,菊池陽介終於閉上嘴巴
。
先前他們一行人在畫室發現浩吉後,立即將人送到警察局。
浩吉大概聞了大量的麻醉藥,到了警察局還是沒有清醒過來,所以短時間內,
大家無法從他口中問出發生什麼事情。
此外,一談到幽靈男托運的箱子,大家都不禁往箱子裡可能裝著屍體這方面揣
想。
“總之,先去聚樂旅館看看吧!我也要一起去……不過,我得先回警局報告這
件事情,然後請求上級派人到旅館看看。”
後來,搜查主任聽了谷本的報告後,也覺得事有蹊蹺。
加納三作他們先去惠子的家一趟,惠子仍然還沒回來,她媽媽一個人在家中擔
心害怕著,於是他們要惠子的媽媽先前往西荻窪警局照顧浩吉。
因此當加納三作他們到達聚樂旅館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
這時,旅館櫃台前面已經圍著好幾個人,除了警政署派來的等等力警官之外,
還有從西荻窪警局來的搜查主任和一些警員,他們正在詢問櫃台經理事情。
搜查主任一看見加納三作他們,立刻趨前問道:“加納先生,小林惠子回家了
嗎?”
“還沒有。”
加納三作搖頭回答,接著又想到一件事,回頭對西村占子說:“占子,你撥個
電話回俱樂部問問看,說不定他們後來有收到進一步的消息。”
於是西村占子借了電話,打回“共榮美術俱樂部”詢問情況。
“加納醫生,俱樂部那邊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只見她臉色蒼白,無力地放下話筒。
“加納醫生……”
等等力警官接著說道:“能不能麻煩您再將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一次
?除了我之外,旅館櫃台經理可能也需要瞭解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情形,因為他堅
持不讓我們看那個男人預訂的房間。”
“這位先生,請問佐川由良男今天進房了嗎?”
建部健三問櫃台經理。
“沒有,一直到現在都還沒看到人,所以我不能讓你們進房間去。”
“警官,這件事情還是請健三……不,還是請陽介來說比較好,因為只有他見
過幽靈男……喂!你來說吧!”
於是菊池陽介把昨天幽靈男在“共榮美術俱樂部”出現,一直到在西荻窪畫室
發現浩吉的經過情形詳細述說一遍。
櫃台經理聽了,一股不安的感覺漸漸湧上心頭,他開口問道:“那,那個皮箱
裡面真的有可能裝著女人的屍體嗎?天啊!這可不得了,我現在就帶你們去那間房
間……我的媽呀!事情不會真是這樣吧?”
櫃台經理拿出十七號房的鑰匙,慌慌張張地從櫃台裡面衝出來。
不一會兒,大家站在二樓的十七號房前面,每個人心中都十分緊張。
西村占子更是全身顫抖,她緊緊抓住建部健三的手不放。
櫃台經理打開房門後,立刻將房內的燈打開。
首先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擺放在房間角落的一個空箱子,以及散放在床上的
女人洋裝、大衣,襯裙、短褲等衣服;值得留意的是,床邊的鐵欄杆上垂掛著一隻
絲襪。
“啊!是誰打開箱子的?”
櫃台經理見狀,不禁出聲大喊。
“經理,箱子送進房間的時候,你也一起上來的嗎?”
加納三作問道。
“當然,因為房間的鑰匙在我手上。”
“後來你出去的時候……”
“箱子當然是關得緊緊的,我檢查過後還把門上了鎖。”
櫃台經理神情激動地辯解道。
搜查主任接著問:“那麼,這個房間還有備用鑰匙嗎?”
“另一把鑰匙我昨天晚上已經交給佐川先生了。這裡的房間每一扇門都有兩把
鑰匙,一把給客人,另一把就放在我這裡。”
等等力警官歪著頭問:“其他房間的鑰匙是否也可以開這扇門呢?”
“絕對不可能,如果是那樣還得了啊!我們旅館的房間一向以安全為第一考慮
。”
櫃台經理急忙解釋道。
等等力警官仔細檢查門鎖,並沒有發現損壞的痕跡,他納悶地說:“這怎麼可
能……難道今天晚上佐川由良男來過這裡不成?”
接著,等等力警官走向床邊,拿起床上的洋裝和外套說:“這些都是小林惠子
的衣服嗎?”
“是的,可是這……”
建部健三的喉嚨彷彿掐住似的,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等等力警官在房間四處張望著,始終沒發現小林惠子的蹤影。
最後,等等力警官的視線落在房間側面的一扇門上,他回頭問櫃台經理:“這
個門是……”
“那是浴室。”
櫃台經理臉色蒼白地回答。
“可以打開嗎?”
“可,可以,門旁有電燈開關。”
等等力警官先打開電燈後才將門打開,他只看了裡面一眼,立刻大口喘氣,臉
色慘白地關上浴室門。
他看著大家,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才說:“別讓任何人進來這個房間,進籐,
你過來一下……”
“是。”
荻窪警局的搜查主任——進籐警官走到等等力警官旁邊,等等力警官便附在他
耳邊小聲說話。
接下來,他們兩人一起進入浴室,並立刻將門緊緊關上。
只見浴室的浴缸裡裝滿洗澡水……不!那是一缸已經冰冷的水,水滿得都快溢
出來了,而且整缸水都被染成鮮紅色。
小林惠子體內的血像是流盡了,全身蒼白得像蠟像般靜靜躺在浴缸裡面,一動
也不動……
喜悅的幽靈男
拂曉之際,東方泛起一片魚肚白。
在東京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有一間房子死氣沉沉地矗立在天地之間,陰暗的
房間裡只有梳妝台上的小電燈泡發出微弱光芒,一旁瓦斯暖爐的火焰宛如鬼火一般
輕輕顫動。
緊閉的窗戶外面,冷冽的寒風正發出淒厲的吼聲,狂亂地吹得窗子啪啪亂響,
但除此之外,房間裡面就只有瓦斯暖爐嘶嘶的運作聲音,整個世界如沉睡一般安靜
無聲。
瓦斯暖爐前面有一個男子,精疲力盡地癱在扶手椅上。
由於電燈泡的光線實在太微弱,遠遠望去,只覺得有一大團黑影在那裡緩緩蠕
動著。
這名男子很享受地舔著玻璃杯裡的紅色液體。
當然,玻璃杯中的紅色液體並非人血,而是葡萄酒。
男子喝了兩、三杯葡萄酒之後,從容不迫地從扶手椅上站起來,緩緩地來到梳
妝台前面。
梳妝台上面有一面鏡子,男子往鏡子看去,一臉興奮地癡笑著。
映在鏡中的那張臉是幽靈男嗎?
他那宛如死屍一般的土色皮膚,鴨舌帽沿下露出散亂的長髮。高挺的鼻子,還
有黑鏡下露出嘲諷的眼神等都和奇怪男子——幽靈男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前天出現在“共榮美術俱樂部”嘴裡只有三顆牙齒,可是這個
男子上下兩排都長著漂亮而潔白的牙齒。
幽靈男看著鏡中的臉,十分得意地笑著。接著他好像想到一件事,突然伸手到
褲子的口袋裡,從口袋中拿出一把鑰匙。
幽靈男一看到那把鑰匙,表情變得更興奮,不禁咧嘴大笑起來。
那把鑰匙正是聚樂旅館十七號房的鑰匙。
幽靈男又看了鑰匙一眼,才將那把鑰匙砰地一聲丟到鏡子前面,開始摩擦雙手
,低聲說道:“呵呵!幽靈男出現的第一幕似乎演得還不壞,現在他們一定很慌亂
吧?呵呵……接下來的行動就更重要了,讓我想想,第二幕要用什麼樣的舞台佈景
呢?呵呵……”
屋外寒風淒厲地狂嘯著,像是在呼應幽靈男的詭異笑聲一般……
吸血畫家
第二天,各大報紙的社會版全都報導幽靈男殘酷的犯罪手法。
特別是建部健三任職的新東京日報,它報導的深度、廣度及時效性都遠遠超越
其他報紙。
過去一直被新東京日報新聞部門視為麻煩人物的建部健三,這下子突然變成人
人心目中的英雄了。
建部健三的確很認真地為這個案子四處奔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起,
他總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有時還會發出沮喪的歎息聲,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因此大家紛紛猜測:難道他喜歡小林惠子嗎?
另外,警政署裡以等等力警官為中心,正如火如荼地展開這個案子的調查工作
。
關於幽靈男的真實身分,警方根據線索,首先鎖定的是那間畫室的原主人——
津村一彥。
據說津村一彥去年年底在他的妻子——恭子的弟弟安田陪同下,準備和恭子一
起回去家鄉——倉敷。他們三人從東京車站上火車,可是津村一彥卻在品川巧妙地
瞞過其他兩人躲了起來,直到現在仍不知去向。
幽靈男殺人事件發生後,恭子在倉敷接受警察偵訊,證實津村一彥確實有吸血
的怪癖。但他並不像一般人想像中那麼兇暴,他舔噬少量的血就能得到滿足,恭子
就經常提供自己的血給它。
當然恭子也覺得這種行為很可怕,不過畢竟不會危及性命,因此她認命地默默
承受,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
如今,津村一彥嗜血的秘密經由報紙披露出來,社會大眾產生莫大的反彈。
一般民眾認為,即使津村一彥要求的血量不多,也不會危及性命,可是社會上
存在著一個可怕的吸血鬼,實在是一大隱憂啊!
因此眾人開始責怪恭子,儘管津村一彥是她最親近的丈夫,也不應該隱瞞這個
秘密;同時,它們也責備有關當局竟沒能將這種瘋子隔離。
警政署一方面在全國各地嚴密地部署,希望能盡快找到津村一彥;另一方面,
他們也不能因此就斷言津村一彥是幽靈男。
畢竟幽靈男的犯罪行動計劃得十分完美,或許是有人故意要嫁禍給津村一彥也
說不定。
在此,我們依序來看幽靈男的犯罪行動:首先,他到“共榮美術俱樂部”與模
特兒——小林惠子簽約,然後又在當天晚上前往聚樂旅館預訂第二天晚上的房間,
並交代旅館的工作人員會先送一個皮箱過來。
第二天,他到西荻窪車站接小林惠子,將她帶到畫室,關於這一天的經過情形
,除了車站有很多目擊證人可以證明之外,小林惠子的弟弟也可以作證。
根據浩吉的證詞:幽靈男帶小林惠子進入畫室,叫她脫光衣物,然後讓她聞麻
藥,最後昏迷不醒。
浩吉潛入畫室後便一直躲在窗簾後面,他隱約聽到幽靈男說要吸小林惠子的血
。
只可惜浩吉的證詞到此為止。
小林惠子昏迷之後,幽靈男就發現浩吉,他迅速跳進窗簾裡面,用同樣的方法
迷昏浩吉,之後浩吉完全不清楚他姊妹的命運如何。
根據警方的推測,幽靈男把小林惠子裝進他事先藏好的箱子裡面,並將箱子托
運到聚樂旅館。
從各方面來判斷,小林惠子應該是在旅館房裡被殺死的,所以她被裝進箱子裡
的時候還沒死,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但是有一個疑問,就是幽靈男為什麼要冒險將小林惠子送到旅館再行兇呢?他
為什麼不在畫室就將她殺死?
如果小林惠子在被送到旅館房間這段期間都沒有醒來還好,萬一她在中途發出
呻吟聲,那麼幽靈男的殺人計劃不就功虧一簣?
令人疑惑的不只是這一點。送到旅館的箱子上有洞可以讓人呼吸,幽靈男彷彿
故意讓小林惠子活著到旅館,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那個皮箱在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五點左右送到聚樂旅館的十七號房,但是二十三
日晚上,旅館裡並沒有人看到幽靈男。
除了櫃台經理有十七號房的鑰匙之外,另一把鑰匙已經交給佐川由良男;櫃台
經理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因此毫無疑問的,小林惠子絕對是幽靈男殺害的。
奇怪的是,幽靈男是用敲壞皮箱的方式把鎖撬開,難道他把皮箱的鑰匙弄丟了
?
幽靈男又將裸體的小林惠子搬到浴缸裡面,在那裡切斷她的頸動脈。
我們不清楚幽靈男是否有吸小林惠子的血,不過法醫根據血流到浴缸裡面的情
況來看,小林惠子當時的心臟還在跳動,所以斷定她是在睡眠中失血過多致死。
總之,這件駭人聽聞的兇殺案震驚整個社會,而且最教人害怕的是,目前警方
連兇手的起初身分都還不清楚,因而引發人們一陣恐慌。
大家都在心中暗自揣測:幽靈男會不會躲在某處閃動著他那雙可怕的眼睛,尋
找第二位,第三位犧牲者呢?
殺人預告
最近“共榮美術俱樂部”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負責人廣田圭三數錢數得眉
開眼笑。
這個社會真奇怪,“共榮美術俱樂部”的模特兒被殺害了,廣田圭三本以為生
意會因此變得很清淡,豈料生意不僅沒受到影響,反而比以前更加興隆;這一陣子
不單是“共榮美術俱樂部”財源廣進,就連聚樂旅館也是門庭若市,到此投宿的客
人絡繹不絕。
現在是二月十五日,幽靈男殺人事件發生至今已經將近一個月。
白天“共榮美術俱樂部”的業務非常忙碌,客人不斷自各地湧入;到了晚上,
俱樂部裡面終於稍微平靜一點。
這時,俱樂部所屬的幾名模特兒和獵奇俱樂部三位幹部——加納三作、菊池陽
介和建部健三坐在一間有點髒的六疊大房間裡。
廣田圭三、奧村與其他幾位模特兒在辦公室那邊圍著火盆坐著。
“加納醫生!”
廣田圭三突然一把抓住加納三作說:“你看,獵奇俱樂部一月的會議終究還是
流產了吧!許多會員不斷向我抱怨,說你們這些幹部偷懶。”
廣田圭三眼裡一向只有“錢”這個字,除了賺錢之外,大概沒有任何事能吸引
他,因此他把小林惠子的死,看得比一隻蒼蠅還不如。
“可是……誰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情呢?唉!算了,不要再提了。”
加納三作的口氣有些不耐煩。
廣田圭三繼續說:“怎麼可以就這樣算了呢?會員們都說雖然一月沒開會,但
是二月一定要盛大舉行才行。”
“誰說我們一月沒開會了?”
菊池陽介滿不在乎他說著。
“怎麼說?”
廣田圭三反問道。
“事實上,我們還是有開會呀!那天我們不是在西荻窪的畫室以及聚樂旅館中
舉行一場意料之外的‘會議’嗎?啊哈……”
菊池陽介笑得十分悠哉,大家一聽到他說的話,不禁心有餘悸地看著他;西村
占子更以充滿怨懟的眼睛瞪視菊池陽介,加納三作和建部健三則帶著厭惡的表情轉
移目光。
只有廣田圭三出聲說道:“菊池先生,你別胡說八道,這些話如果不小心傳入
警察的耳中,你就永無寧日了。”
“啊哈哈!經理,其實我只是想說,跟這個案子比起來,我們原先想的計劃簡
直就是微不足道,不管我們這些幹部再怎麼絞盡腦汁,也沒辦法想出這麼讓會員驚
訝的點子來。”
“那當然了,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兇殺案更讓人驚訝的?”
奧村憤恨不平地噘起嘴說。
之後有好一陣子都沒有人開口說話,整間屋子裡充斥著不愉快的沉默氣氛。
最後,加納三作打破沉默說:“健三,幽靈男那件事情後來怎麼了?最近報紙
也沒有後續報導,結果還是查不出來嗎?”
“是啊!”
建部健三淡淡他說:“津村一彥這個人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奇怪的是,
這個瘋子竟然可以躲過警方嚴密的追查,所以有人推測在兇殺案發生後,他可能在
某個地方死了。”
“那麼幽靈男的確是畫家津村一彥?”
“應該是吧?”
這時候,西村占子往前移幾步說:“我今天也警告過浩吉。”
加納三作問道:“浩吉?惠子的弟弟嗎?”
“是的,他一直說要把幽靈男找出來替他姊姊報仇,所以我警告他,叫他千萬
不要輕舉妄動。幽靈男是個怪物,我勸他少碰為妙,這件事還是讓警方來處理會比
較好一點。如果幽靈男真的死了就好了……”
“占子,別再說這件事了好不好?每次我一想到當時的情況就怕得更直髮抖。
”
宮川美津子忍不住大叫出聲。
貞子也是一臉蒼白地說:“是啊!拜託你們別再提幽靈男的事情了,你們沒親
眼見過他還好,但是我和美津都看過那個男人,所以更覺得害怕。”
宮川美津子身體顫抖著說:“嗯,當時如果是我或貞子被幽靈男選中,死的可
能就不是惠子,而是我們啊!”
宮川美津子與貞子想起當時幽靈男出現在這裡的情況,兩人不禁嚇得縮起肩膀
。
這時候,整個屋子再度陷入一片幾乎令人窒息的靜默中。
緊接著有一陣奇怪的聲音打破沉默,那聲音彷彿是從窗簾後面的房間傳來的…
…
“呵呵……各位‘共榮美術俱樂部’的模特兒們晚安!”
“啊!是誰?”
那聲音好像在回應西村占子的喊叫一般,幽幽他說著:“是我——幽靈男。”
“哇啊!”
剎那間,模特兒們全都嚇得抱在一起,而男人們則全都站起來。
建部健三一馬當先衝過去掀開窗簾,可是窗簾後面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角落
裡的一台錄音機播放出陰森、詭異的聲音。
“可惡!”
建部健三伸手想要關掉錄音機,但加納三作卻抓住他的手說:“我們繼續聽下
去,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男人們一臉恐懼地僵立在原地,直盯著腳下的錄音機看,耳邊只聽見帶子慢慢
轉動的聲音。
“我……是幽靈男,我精心策劃的第一幕,效果比我預期的還要好,各位應該
都已經欣賞到了吧?現在,我已經準備好第二幕,近期內將請‘共榮美術俱樂部’
的模特兒們共同演出,希望能得到觀眾們廣大的迴響,就麻煩大家幫忙了,今晚就
此告辭……呵呵呵呵!”
可疑人物
由於事發當時有新聞記者——建部健三在場,因此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罷休。
第二天,幽靈男說話的內容和錄音機的照片一起刊登在新東京日報上,這個消
息震驚世人。
據幽靈男所說來判斷,他下手的目標似乎限定於“共榮美術俱樂部”所屬的模
特兒。
儘管如此,大家還是非常擔心。因為幽靈男若真的是瘋狂的吸血鬼,很難說他
不會去攻擊其他人。
果真如此,那麼這個世上的年輕女性便置身在危險當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永
遠不會被幽靈男看上,成為那個惡魔的祭品。
新東京日報揭露幽靈男殺人事件之後,又危言聳聽地發出如此駭人的警告,導
致社會人心惶惶。
被小林惠子的死亡事件嚇得魂不附體的年輕女孩早就人人自危,現在又聽到這
個“預告”,更是膽戰心驚。
兇殺案發生以來的這段期間,只要天一黑,年輕女孩就不敢單獨在馬路上行走
。
警方當然不會對幽靈男藉由錄音機發出預告的事情坐視不管,他們立刻沒收那
台錄音機,並徹底追查錄音機的來源。
負責本案的等等力警官,為此特別仔細調查錄音機是在何時被人放置到那個地
方。
可是自案發以來,“共榮美術俱樂部”的生意變得十分興隆,客人絡繹不絕;
特別是當天從中午到傍晚,客人一直陸續湧入,而且客人們大都會進入那個房間看
模特兒的裸體模樣。
這些客人中,有的看過裸體後就跟模特兒簽約,他們都留下地址跟姓名,大致
上都沒有問題。只有一個人不太對勁,後來經過警方調查,那個人並沒有住在他所
寫的地址處。
那個人簽下宮川美津子,他在俱樂部資料中所登記的名字是山田太郎,簽約當
時他說兩、三天內會用電話聯絡見面的時間跟地點,希望宮川美津子能按照吩咐前
往。
警方一發現山田太郎並沒有住在他所登記的地方時,不禁開始緊張起來,並猜
想“山田太郎”或許是假名,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故布疑陣的幽靈男呢?
這時候,別說是宮川美津子本人,就連負責人廣田圭三都被迫接受警方的嚴密
調查。
警方急著要瞭解山田太郎的外貌、舉止,但教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兩人對“
山田太郎”都沒有印像。
宮川美津子一再地強調說:“拜託,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當天客人非常多,
俱樂部裡所有的模特兒都忙得不可開交,何況我還是俱樂部裡的紅牌呢!那天我的
身體不知道給多少客人看過,怎麼可能會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廣田圭三也表示在那些客人中,有的看過模特兒便立刻簽約,但也有不少人光
是看看就回去的,所以他怎麼可能會記得哪個人叫山田太郎呢?
這些說詞令警方相當沮喪,他們原先的懷疑也因此漸漸動搖,認為那位山田太
郎不一定就是幽靈男,畢竟來這種猥瑣俱樂部的客人就像嫖客一般,通常都會隱瞞
真名和私人資料,這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
結果警方還是沒查出到底是誰將那台錄音機放在俱樂部的角落,也無法從錄音
機中的留言查出什麼。
唯一得到的線索是,那台錄音機裝有相當精密的計時器來控制播放時間,還特
別放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足見這個人一定精於機械,而且很瞭解“共榮美術俱樂
部”內部的狀況。
無論如何,這一連串發生的事件,在使這間有點猥瑣的“共榮美術俱樂部”倏
地成為世人注目的焦點。
“健三,怎麼了?幽靈男的事情還是沒有線索嗎?”
西村占子關心地問道。
錄音機事件發生後又過了幾天,“共榮美術俱樂部”的模特兒休息室裡今晚又
聚集了一群人,五、六名模特兒以建部健三,菊池陽介為中心,圍坐在一起談論最
近發生的事件。
加納三作由於今天有手術要做,所以沒有出現。
“嗯……整件事情讓人覺得如墜雲裡霧中。”
建部健三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精神。
“那些警察到底在搞什麼?明明已經有錄音機這麼確實的證據,卻還是找不出
兇手!”
宮川美津子哭喪著臉,露出一臉擔驚受怕的可憐模樣。
她認為自己被山田太郎這個神秘人物盯上,就等於是被幽靈男選定的第二個犧
牲者,深怕自己不久於人世。
戴著金邊眼鏡的菊池陽介仍然悠哉他說道:“這也不能怪警察,因為兇手敢留
下那台錄音機,自然是很篤定不會留下任何線索,所以這個人並不好應付。”
“討厭啦!菊池先生,你別老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行不行?至少也替美津子
想一想。”
西村占子氣憤地責備菊池陽介。
接著,貞子也在一旁幫腔:“就是說嘛!你真是太過分了。”
“好、好,我道歉總可以了吧!”
菊池陽介見自己犯了眾怒才乖乖地低頭認罪,但依舊是一臉訕笑的模樣。
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態度不僅沒有緩和現場不安的氣氛,反而使原本就驚嚇不已
的模特兒更加感到惴惴不安。
西村占子惡狠狠地瞪著菊池陽介,而建部健三則輕咳一聲,緩和一下氣氛,接
著說:“美津子,你真的不記得山田太郎這個人長什麼樣子嗎?”
“那天我很累,不知道穿脫衣服多少遍了,忙到最後,連客人長什麼樣子都沒
注意,不過……”
宮川美津子突然往辦公室那邊看去。
“經理,你有沒有注意到佐川幽靈男的左手小指?”
“沒有注意到,因為他戴著黑色手套啊!”
廣田圭三答道。
“美津子,他的左手小指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貞子一聽宮川美津子提起這一點,臉色刷地一片慘白,急忙追
問道。
活人祭品
“事情是這樣的……我不記得是誰,只記得那天看我裸體的客人中,有一個人
的左手好像沒有小指,可是我不太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
“啊!”
貞子聽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並問:“你確定是左手的小指嗎?”
建部健三提出這個問題。
“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因為那天我實在太累了。”
“貞子,剛才你一聽到有個客人沒有小指就整個臉色大變,你是不是想到什麼
?”
被建部健三這麼一問,貞子頓時嚇得往模特兒休息室裡面張望,她不僅神色慌
張,嘴唇也不停地發抖。
“貞子,如果你知道什麼就快說出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也許還攸關我們大
家的生命安全呢?”
在西村占子的央求下,都築貞子害怕他說:“我不是想隱瞞什麼,只是聽到美
津子剛才說的話,我才想到……”
此刻的貞子彷彿被鬼附身一般,以驚恐的眼神看著大家說:“很久以前,我曾
經受雇於一位畫家,我懷疑他可能就是津村一彥”“你說那個畫家可能就是津村一
彥……難道你連僱主的名字都記不起來?”
連菊池陽介都變得認真起來了。
“因為那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情,當時我剛進入這一行沒多久,而且那間畫
室也不在西荻窪,而且在目黑那邊,現在我已經不太記得確實在哪裡。”
“啊!津村一彥有段時間曾經住在目黑那邊。”
建部健三插嘴說。
“啊……”
貞子一聽,臉上的血色盡失,彷彿就要昏倒似的。
“那有可能真的是他!”
她一邊說,一邊嚇得縮起肩膀。
“貞子,你說的那個畫家到底怎麼了?”
西村占子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貞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當時我在中介公司的吩咐下,前往那個畫
家的住處,我只記得是在目黑一個很難找的地方,當時因為我剛進這一行,所以心
裡很不安,覺得情況好像有點怪怪的,但還是鼓起勇氣進去了。當我看到他有個很
漂亮、正常的老婆,總算鬆了一口氣,於是我就跟畫家兩個人單獨進了畫室,擺了
很多姿勢……當然是裸體!剛開始那個畫家倒還好,可是之後越來越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那個畫家突然開始氣喘,而且越喘越厲害,他看著我的眼睛好像漸漸充血…
…如果我現在遇到這種事情,根本不會害怕,因為只要看到客人有這種反應,我就
會自己去引誘客人了。可是,當時我剛入行不久,遇到那種情形差點嚇壞了。身體
不禁變得僵硬起來,畫家突然說:‘不可以這樣,身體必須柔軟一點才行。’他說
完就跑到旁邊糾正我的姿勢,然後突然往我這裡咬下去。”
貞子用顫抖的手指指自己的頸動脈,大家見狀,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我當時以為那個畫家想要佔有我,一直到最近發生惠子事件,聽到大家對津
村一彥的評論之前,我還是這麼認為……我從沒想到他可能是想吸我的血……”
貞子說到這兒,全身激烈地顫抖著。
“當時我還很單純,身體也不像現在這麼污穢,所以我拚命抵抗,他伸出左手
蒙住我的嘴巴,於是我抓住他左手的手指使勁咬下去,那股力量幾乎可以把他的小
指咬斷。”
“結果你真的把他的小指咬下來了嗎?”
西村占子聲音顫抖地問道。
“我不知道,因為他慘叫一聲就離開畫室了……那個畫家一放手,我立刻開始
大聲求救,他老婆衝過來,一看見現場的狀況,立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她一邊道
歉,一邊哭,還給了我很多錢要塞住我的嘴。如果當時我知道他是要吸我的血的話
,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跑去報警……不過我當時以為他要強姦我……”
貞子心有餘悸地訴說著當時的情況。
“現在想來,他應該是要吸你的血……”
菊池陽介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
“是的,當時我心裡雖然覺得怪怪的,卻也沒再多想;直到這次聽到有關津村
一彥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當時碰上的那個畫家很可能就是津村一彥。”
“這麼說來,津村一彥當時可能真的被貞子咬下半截左手小指。健三,你有這
方面的消息嗎?”
菊池陽介問道。
“沒聽說。”
建部健三搖搖頭回答。
“沒錯,一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會拿我當目標,怎麼辦?我就快被幽靈男吸血
而死,救命呀!”
宮川美津子聽到這兒,終於歇斯底裡地大哭出聲。
但是現場沒有人出聲安慰她,或許是一時之間大家都想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話吧
?
不知不黨中,大家依稀覺得幽靈男似乎隱形躲在他們身邊偷窺,不由得對這個
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人物感到恐懼不已。
這時,被幽靈男盯上的宮川美津子就像插著白羽毛箭的活人祭品一般,所有人
都產生一種人力已經無法挽救她的性命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
就在那天晚上,可憐的宮川美律子已經落入幽靈男的魔爪中……
怪司機出招
都築貞子在江戶川邊下車後,計程車後座只剩下菊池陽介和宮川美津子兩人。
在計程車舒適的晃動中,兩個年輕男女肩並肩、膝靠膝地緊緊依偎在一起,總
會引發一股火熱的衝動。
但是今晚,官川美津子卻沒有那種心情。
當車子到達黑暗的音羽通(註:“通”是指大街)時,菊池陽介開玩笑地小聲
說:“喂,我們乾脆直接找個地方住一晚吧?”
宮川美津子苦著一張臉,沒有附和菊池陽介的提議。
雖然她以前經常接受菊池陽介的邀約,兩人一起開車到不知名的地方過夜,可
是今晚她實在提不起精神……
“哈哈!傻瓜,你幹嘛那麼認真?健三跟占子搞不好也正在親熱呢!”
“你很討厭耶!”
美津子尖聲說道,並瞪了菊池陽介一眼。
儘管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但只要一提到建部健三與西村占子的事情,美津子
還是會感到焦躁不安。
“哈哈……”
菊池陽介笑著拿出一根香煙點上,然後把香煙盒遞到美津子面前。
“我不想抽!”
美津子態度強硬地將香煙推回去之後,接著說:“真羨慕你在這種時刻還能這
麼悠哉。”
說完,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說這是什麼話呀!我還不是為了你才故意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難道你希
望我表現出害怕的模樣,陪你一起發抖嗎?”
菊池陽介難得用這麼認真的口氣說話。
“你說的沒錯,對不起……可是我真的覺得好害怕……”
“你不用擔心,警察不會一直都查不到頭緒的,而且山田太郎也不一定就是那
個幽靈男。”
“可是左手小指……”
“你是指貞子說的那件事情?算了吧!如果要擔心這種事情,那可真的擔心不
完,你還是放輕鬆一點吧!”
“菊池先生,謝謝你說這些話安慰我,不過,我真的好怕下次會輪到我……”
美津子哽嚥他說著。
菊池陽介看美津子怕成這樣,不禁同情起她來。
只見他溫柔地抱著美津子的肩膀安慰道:“傻瓜,別杞人憂天。對了,美津子
……”
“什麼事?”
“你有沒有可以信賴的人?有沒有男人可以保護你?儘管我很擔心你的安危,
卻也不可能整天都跟著你。”
“嗯……”
美津子含糊地應著,腦海中突然浮現兩張面孔,其中之一就幽靈男的第一個目
標——小林惠子的弟弟浩吉。
美津子前兩天去拜訪過浩吉,對他說出自己心中的憂慮,她擔心幽靈男的下一
個目標是自己,所以要求浩吉保護她。
一心想要復仇的浩吉二話不說就接受她的請求。
可是,美津子回頭又想:年輕氣盛的浩吉能夠做什麼呢?因此她不敢將這件事
情告訴菊池陽介。
美津子腦中浮現的另一張面孔是建部健三,她一直很希望能倚靠在建部健三的
胸前尋求安慰,可惜他的身邊始終有個西村占子在。
一想到這裡,美津子便用力地咬緊嘴唇說:“沒有,如果有的話,我就不用這
麼害怕了。”
“哈哈……好吧!只要我有空,一定會保護你的,我相信警方也會盡力保護你
的安全。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暫時不要跟陌生男子來往,知道嗎?”
“我知道。”
美津子歎了一口氣,轉而調皮道:“你的確是保護我的適當人選,因為幽靈男
第一次來俱樂部的時候,你正好跟我們在一起,親眼目睹整個過程。”
“啊哈哈……是啊、是啊!”
菊池陽介笑著攬住美津子的肩膀,正想把她往自己身邊拉過來時,車子卻開始
猛烈搖晃,接著便停住不動。
“喂!怎麼了?”
菊池陽介生氣地喊道。
“對不起。”
司機的左手放在方向盤上,右手試著發動車子,可是車子一動也不動。
菊池陽介看了一下四周,在不知不覺間,車子竟然停在護國寺旁邊一處陰暗且
人煙稀少的地方。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多,周圍根本沒人和車子出沒。
菊池陽介住在目白,他在神田的馬路上叫了這輛車子,可以順便送住在江戶川
邊的都築貞子和住在池袋公寓的美津子回去。
“喂!你停在這裡幹什麼?快點開車吧!”
菊池陽介準備探身到駕駛座的時候,美津子抓住他的手。
由於她的力道實在太強了,菊池陽介不禁嚇了一大跳,回頭看著美津子的臉。
“你怎麼了?”
美津子沒有答話,只是嘴唇發白,眼睛瞪大地凝視某一點。
菊池陽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突然全身劇烈地顫抖。
原來司機放在方向盤上的左手小指只有一半,小指第二關節之前的部分好像被
咬掉了。
“喂……”
菊池陽介聲音顫抖地問道:“你的左手小指怎麼了?”
司機慢慢地轉過頭,他的右手突然多出一把手鎗。
“啊!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是誰?”
司機沒有回答,只見他防塵眼鏡後面那只兇暴的眼睛邪笑著,菊池陽介這時才
看清楚司機戴著鴨舌帽和圍巾,幾乎看不到臉。
下一秒鐘,他在菊池陽介的眼前扣下扳機,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起。
“啊!”
但是從司機手鎗中射出的並不是子彈,而是一種酸甜的液體,那種液體像噴霧
般侵襲菊池陽介的鼻孔。
“你到,到底想幹什麼……?”
菊池陽介想用雙手揮開,但在司機扣了兩、三次板機之後,密閉的車子裡已經
充滿令人窒息的霧氣,菊池陽介漸漸感到無力……
司機奸笑著,然後慢慢將手鎗朝向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美津子。
兩分鐘之後,這部計程車的後座載著沉睡的菊池陽介和美津子,彷彿什麼事都
沒發生般奔馳在漆黑的夜路上。
但是怪司機做夢都沒想到,當計程車停留的期間,一個從神田就騎著腳踏車跟
蹤他們的少年已經迅速躲進車後的行李廂了。
繃帶男子
沒有人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唯一能確定的是此刻天還沒有亮。
這個十二疊大的房間裡,窗戶和門都被關得緊緊的,角落的瓦斯暖爐發出青白
色的火焰。
房間中央舖著一張色彩鮮艷的虎皮,上面躺著一個裸體女人,宛如初生嬰兒般
蜷曲沉睡著,她——就是宮川美津子。
美津子的臉孔並不出色,但是她的裸體卻美得無人能比,尤其是躺在鮮艷的虎
皮上面時,身體的曲線充滿了妖冶之美。
她的上方有一盞像是外科手術用的燈正發出慘白、熾烈的光線,殘酷而清晰地
照在美津子的裸體上。
除了這盞燈光之外,就只有瓦斯暖爐的火焰如鬼火般閃動著,房間異常溫暖,
氣氛卻相當詭異。
另一面牆邊有一張附鏡子的梳妝台,鏡中反映出房中的事物,整個場景看起來
很像是幽靈男玩弄小林惠子的那間畫室。
那麼幽靈男在哪裡呢?
就在燈光的照射下,房裡一張扶手椅上浮現一張“雪白”的臉。
“雪白”其實是指繃帶的顏色,因為他整張臉都扎著繃帶,只看得到兩隻眼睛
和嘴唇。
他同樣端著一杯紅色液體往嘴邊送,雙手也戴著黑色手套。
此外,他身上穿著一件帶著柔亮光澤的黑色天鵝絨長袍,膝蓋上放著一台照相
機。
幽靈男從剛才就一直為沉睡中的美津子津子擺弄各種姿勢,並用相機一一拍下
來。
突然間,房間一角發出低沉的“嘰哩嘰哩”聲,接著咕咕鐘發出波,波、波三
聲,只見塗上夜光漆的時鐘正好指著三點。
咕咕鐘發出聲響後,躺在鮮艷虎皮上的美津子忽然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幽靈男的眼睛也在瞬間散發出光芒。
美津子繼續大大地吸了幾口氣,終於張開那雙朦朧的眼睛,然而她的意識卻還
沒完全恢復。
頃刻間,她感到非常刺眼地眨著眼睛,正想用雙手捂住臉之際,美津子猛然發
現自己全身赤裸。
這一驚非同小可,美津子瞬間恢復意識,一臉驚慌地坐起身子。
雖然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但意識已經完全清醒,整個人像是快要發狂一
般,胸前兩個豐滿的乳房也隨之亂顫。
美津子神情恐慌地向四周張望,突然看到那張“雪白”的臉……
剎那間,美津子美麗的胴體變得僵硬起來,心臟也怦怦地急速跳動著,她感覺
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誰……誰在那裡?”
在強烈光線的照射下,美津子無法看清楚那個人的面貌。
她努力想看個仔細,一雙眼珠子像快跳出來一般,聲音也沙啞了。
繃帶男子手拿照相機,緩緩從扶手椅上站起來,走入慘白熾烈的光線中。
一看到他怪異的外貌,美津子害怕得幾乎要崩潰了。
“是我……山田太郎。”
繃帶男子發出低沉而陰森的聲音。
“上次我已經跟你簽過約,也付過簽約金,今天晚上我要盡情地拍攝你的裸體
照。”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讓我吸了安眠藥昏睡過去,這未免太卑鄙了!為什麼
你不表明身分、坦坦蕩蕩地叫我過來呢?”
“因為警察實在太囉嗦了。”
他若無其事地答道。
美津子絕望地問:“你把菊池先生怎麼了?”
“你是指你的同伴嗎?我把他丟在路上了。”
“那你……是那個男人嗎?你是幽靈男嗎?”
“呵呵!你說的沒錯。”
“不!”
美津子像是被人宣判死刑一般,不禁絕望地大喊出聲。
“我是跟你簽了拍裸照的契約沒錯,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你其他的事情,所以請
你讓我回去。”
美津子鼓起最後的勇氣說完這些話後,怎麼也站不起來。
“呵呵!小林惠子不也是一樣嗎?她也只簽了擔任模特兒的契約,可是你猜她
後來怎麼了?你應該很清楚吧!沒辦法,我的身體很冰冷,就像冰一樣地寒冷,所
以必須經常補充年輕女人溫暖的血。否則我的身體就會冰冷而死。你的血似乎很溫
暖……”
幽靈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伸了過來,企圖碰觸美津子的身體。
“呀!”
美津子拚命地發出一聲慘叫,身體稍稍往後挪了一下。
“你、你的臉為什麼……綁、綁著繃帶?”
她的呼吸急促,說話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美津子並不勇敢,她只是出於本能地想拖延一點時間。
“呵呵!因為我不想讓你驚嚇過度。”
“那麼……現在請、請你拆下繃帶給我看……”
美津子努力克制內心極度的恐懼,顫抖他說道。
不料幽靈男卻冷笑道:“你不怕嗎?”
“就算怕也沒用,反、反正我都要被殺死了……”
美津子雙手捂住眼睛,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其實她只是假裝哭泣,腦子裡一直在盤算著該怎麼逃出去。
“呵呵!別哭、別哭,真的一點都不痛苦的……好吧!我就讓你看看我的臉!
”
幽靈男說完便退後幾步,開始解開臉上的繃帶。
隨著繃帶的掉落,他的下顎漸漸露出來。
當美津子看到那張土色臉孔的時候,頓時覺得自己又被打入漆黑的絕望深淵中
。
幽靈男將繃帶解開到鼻子的地方,突然像是被某件東西嚇到般停下拆繃帶的動
作。
接著,某處傳來男人的咒罵聲,而且還有東西被撞倒的聲音。
“糟了!”
幽靈男大喊一聲後,猛然衝向美津子,用戴手套的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後匆忙
用右手在長袍口袋裡尋找一個鎳制容器……
請各位讀者仔細記好,這個房間裡舖著一張虎皮,掛有類似外科手術使用的電
燈,還有塗著夜光漆的咕咕鐘和一張附鏡子的梳妝台。
這幾點將是後來解開謎團的關鍵所在!
蜘蛛與狂人
現在,我們先來談談先前發生的事情吧!
計程車抵達目的地不久,小林惠子的弟弟——浩吉從停在漆黑車庫的車子後車
廂中悄悄爬出來。
浩吉受宮川美津子所托,一直非常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他從神田就一直跟蹤這輛計程車到護國寺旁,然後趁機躲進車子的後車廂。但
是後來車子往哪個方向走,他就不知道了。
剛開始,浩吉不時地掀開後車廂蓋偷看外面,只可惜深夜裡四週一片漆黑,根
本看不清自己置身在何處。
於是他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根本不知道這個車庫究竟位於東京的何處。
他隱約覺得車子行駛很久,但實際上是否需要走這麼久呢?或許司機怕有人跟
蹤,故意繞遠路也說不定。潔吉對這一點不是很肯定。
總而言之,車子大約開了半小時之久。
當浩吉順利地從後車廂溜出來,卻發覺車庫的鐵門緊緊關著,無論浩吉怎麼推
也推不開。
這個車庫就像一個用水泥固定好的箱子一般,除了大門之外,就沒有別的出口
了。
浩吉認清目前的情勢之後,不禁害怕得全身發抖,並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大過魯
莽。
此外,浩吉也擔心美津子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只知道美津子有危險,卻不知道
她會遭遇那麼可怕的事情。
浩吉以為同車的男子愛慕美津子,甚至想強暴她,才會硬將她帶到這裡。因此
,他並不知道自己眼下被困在車庫裡面會有多可怕。
或許浩吉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他如果知道自己一路跟蹤的車子正是幽靈男駕駛的話,恐怕會當場嚇得不知如
何是好。
浩吉明白自己目前沒辦法到外面去,於是想先記下車牌號碼,便打開隨身攜帶
的手電筒。
他在筆記本上記下車牌號碼後,打開車門檢查車子內部。
先前車內還充滿甜酸的氣味,這會兒都已經散掉了,所以浩吉沒有發現任何異
狀。
浩吉裡裡外外地檢視車子一遍,接著躲進後面的座位躺平;不一會兒,他因為
太過疲累而睡著了。
不知道經過多久時間,浩吉突然醒過來,正好聽到門邊發出卡鏘、卡鏘的聲音
。
(有人在開車庫!)浩吉慌忙從車子裡溜出來,躲在車庫角落。就在他躲好的
同時,車庫的門被打開,接著開了燈,走進來一個男人。
浩吉躲藏的地方無法看清楚來人的模樣,不過他看到那個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皮
夾克,腳上穿長靴,看起來彷彿是先前那位司機。
(他要開車子嗎?)浩吉整顆心臟狂跳不已,腦袋瓜胡亂地猜想著。
那個男人並沒有要開車,他只是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拿了某樣東西,然後便走
出車庫。
(他會再把門鎖起來嗎?)浩吉仔細傾聽著,他發覺自己真是太幸運了,因為
那個男人這回只關上門,並沒有上鎖。他大概過一會兒就要開車出去辦事吧?
浩吉悄悄地從車子後面溜出來,站在門邊聽了半晌,然後把手放在門上,試圖
打開車庫大門。這當中只要稍微發出一點聲音,浩吉一顆心就會狂跳不已。
等他逃出車庫時,發現天空還是陰陰的,外面仍然一片漆黑,看不清楚車庫的
外貌。
距離車庫沒多遠的地方有一間小洋房,其中有一扇窗子流洩出燈光,它可能是
司機的住處。
(美津子在哪裡呢?)他四下張望著,除了那間小洋房的窗戶之外,根本看不
見一絲燈光。
浩吉躡手躡腳地靠近那間小洋房,發現窗戶拉上窗簾,旁邊卻掀開一點縫隙,
因此他透過縫隙往裡面瞧。
小洋房裡面有一盞昏暗的燈泡,燈泡下面有一張簡陋的床,剛才進車庫的男人
就趴在那張床上睡著了。
他身上的皮夾克和長靴都脫掉了,身上只穿著睡衣。
由於室內的光線太暗,浩吉看不清楚男人的臉,只看到他的頭髮雜亂不堪。
那個男人趴在床上,雙腳像小孩子一般叭噠叭噠地動著,雙手也跟著晃動,臉
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他到底夢到什麼?為什麼會笑得那麼高興呢?)浩吉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
不禁背脊發涼;他又踮起腳尖往裡面看,只見床頭旁邊放著一個大約三尺左右的長
方形玻璃容器,裡面有密密麻麻的蜘蛛在爬動,浩吉霎時感到寒毛直豎。
(現在才二月底,並不是蜘蛛出沒的季節,這麼看來,這些蜘蛛是有人伺養的
?
養蜘蛛的男人!那麼他不就是津村一彥?)突然間,男人抬起頭來,他佈滿血
絲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獵物,並露出興奮、貪婪的笑容。
男人打開玻璃容器的蓋子,左手伸進去,這時浩吉清楚看到他只有半戴小指…
…
不久,男人從玻璃容器裡伸出手,數量繁多的蜘蛛沿著他的手爬向胸前。
“哇啊!”
浩吉見狀,嚇得驚嚇出聲。
後來,屋裡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屋子,從正要逃走的浩吉後面使
勁按住他的脖子……
這也是幽靈男聽到聲音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熾天使書城
【第3章 彩繪殺人事件】
斷指
第二天,等等力警官接獲警政署的通知,快步走進第五調查室,看見裡面早已
聚集數名刑警,大家圍成一個半圓形背對著他。
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刑警們才慌忙轉過身來看著等等力警官。
等等力警官迫不及待地對其中一名刑警說:“新井,怎麼了?幽靈男殺人事件
的案情有什麼新發現?”
“警官……”
新井刑警喘著氣說:“這個人說他知道一些關於幽靈男的事情,他想親自對警
官說。”
圍成半圓形的刑警們趕緊讓出一條路給等等力警官進入,只見一個男子垂頭喪
氣地坐在椅子上,他就是菊池陽介。
菊池陽介的頭髮雜亂,頸上的領帶鬆了,西裝上沾滿泥土,金邊眼鏡也不知道
掉到哪裡去;此外,他那雙像金魚眼般突出的眼睛有些迷濛,嘴巴四周已經長出鬍
鬚,模樣看起來很狼狽,與他平日的形像相差甚遠。
等等力警官驚訝得瞪大眼睛說:“這不是菊池先生嗎?究竟發生什麼事?”
菊池陽介抬起混濁的眼睛看了等等力警官一眼,然後移開視線,用力地搖晃著
頭。
這時,一位穿制服的警員站出來說:“我是早稻田警局的河村啟吉,今天早上
五點半左右我正在巡邏,結果發現這個人躺在路上睡覺,於是我把他叫醒,看他的
樣子好像有點不對勁,所以我就帶他回派出所去,問了他很多話,他只提到麻醉手
鎗……”
“麻醉手鎗?”
等等力警官不禁瞪大眼睛。
“是的,他好像被打了麻醉藥,意識還沒清醒,因此我們決定把他帶到這裡,
向警官報告這件事情……”
這時,早稻田警局的搜查主任——海野警官代替河村巡警開口說:“我們後來
又問了他一些話,他又提到什麼‘幽靈男’……我們猜想他可能涉及最近發生的幽
靈男殺人事件,因此我們進一步詢問他,可是他好像還沒完全恢復意識,說話語不
能詳。後來,我們請醫生來檢查他的狀況,醫生說他可能被人注射強力的麻醉藥,
剛才我們正在討論是注射還是吸入等問題時,他的神智似乎較清醒了,說要跟警政
署的等等力警官當面說話,因此我便跟河村帶他來這裡。警官,您認識他吧?”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說:“是的,我認識他。你們應該聽說過神田的‘共榮美術
俱樂部’是專門提供裸體模特兒的公司,這個男人就是那裡的老顧客之一——菊池
先生。”
等等力警官銳利的視線盯了菊池陽介半晌後說:“菊池先生,你到底是怎麼了
?昨天晚上幽靈勇又做出什麼事嗎?”
他像連珠炮似地提出一連串問題。
菊池陽介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只是表情呆滯地看著等等力警官說:“左手
……的小指……”
他斷斷續續他說道。
“左手的小指?你說左手的小指怎麼了?”
等等力警官急忙問。
“只有一半……”
“左手的小指只有一半?菊池先生,這是怎麼回事?請你說清楚一點好嗎?”
“左手的小指……”
菊池陽介的聲音聽起來虛無飄渺,他一直重複著相同的話。
“只有一半……”
等等力警官搖晃他的肩膀說:“左手的小指只有一半這點我們聽懂了,可是它
代表什麼意思呢?菊池先生,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左手的小指……”
“警官、警官!”
一旁的新井刑警突然很興奮地說:“他是指津村一彥嗎?聽說他的左手小指斷
了一半。”
“啊!”
等等力警官倒抽一口冷氣,慌忙將雙手放在菊池陽介的肩膀上,使勁地前後搖
晃說:“菊池先生,你快醒醒!你是不是遇到津村一彥了?”
菊池陽介的頭不停地搖晃著,口齒不清他說:“是貞子咬掉了,那是很久、很
久以前的事情了……”
“貞子?是不是你們俱樂部裡的都築貞子?”
等等力警官追問道。
但是菊池陽介彷彿沒聽見等等力警官的問話,只是一古腦兒地繼續說:“貞子
不知道那個人就是津村一彥,因為她差點被津村一彥吸血,所以一緊張就不自覺咬
掉他的小指。”
“嗯,然後呢?”
“貞子昨天才跟我們談到那件事情……因為美津子提起看過她的裸體客人中,
有一個人的左手小指斷了一半。”
聞言,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這時,等等力警官認為勉強問他話,還不如讓他隨心所欲講出來比較好,於是
將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靜地看著菊池陽介的臉不再問話。
菊池陽介依舊張著茫然雙眼,發出夢囈般的聲音說:“美津子聽完貞子說的事
情以後很害怕,因此我陪她坐計程車回家,結果發現司機的左手小指……”
“司機的左手小指怎樣?”
“只有一半……”
在場所有人聽了,再度驚訝得互相對望。
“後來司機怎麼了?”
“他突然轉向後座,發射手鎗……”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說:“那應該是麻醉槍吧!然後怎麼樣?你……”
“我就躺在某個地方睡著了,後來被人叫起來……”
菊池陽介露出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兩手抱住頭,並不斷地抓著頭髮。
“你說的美津子就是宮川美津子吧!所以你也不知道宮川美津子現在怎麼樣了
,對不對?”
“美津子、美津子……”
菊池陽介像金魚般張合著嘴巴說:“她一定是被幽靈男帶走了。”
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新井刑警拿起話筒,回答兩、三句話之後,表情激動地喊道:“什麼?那個女
的身上有宮川美津子的名片?”
眾人一聽到這句話,隨即轉頭看著新井刑警。
小船上的男女
菊池陽介、等等力警官、新井刑警和數名警官一起搭上警察的汽艇,迎著二月
下旬,宛如會割人的冷冽河風往下游駛去。
汽艇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緊張。
菊池陽介在冰冷的河風吹拂下,意識清醒許多,可是眼神還是有些茫然,整個
人看起來沒什麼元氣。
“警官,我們要去哪裡?”
菊池陽介說話的聲音終於透出抑揚頓挫的聲調了。
這時,距離不遠的勝哄橋聳立在朝霧中,橋上早已擠滿人群,大家伸長脖子往
橋下看。
由於剛好是上班時間,連通過橋上的公車也擠滿乘客,他們紛紛從窗戶探出頭
來,看看橋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等等力警官他們搭乘的汽艇來到勝哄橋下的時候,那裡已經停放著一排先抵
達的警察汽艇,四周人聲鼎沸,嘈雜得不得了。
偶爾有一陣強光穿過朝霧,那是警方負責拍照的人員正在拍攝小船中的景像。
照相組拍攝完畢,又來了一艘汽艇,上面載著兩名男子,其中一個人是醫生。
“辛苦了。”
“辛苦了……”
兩艘汽艇上的人員互相打招呼。
接著,等等力警官搭乘的汽艇也來到小船旁邊。
大伙從汽艇下來,走上那條小船一看,只見小船裡有一男一女相擁地躺著,兩
人身上都裹著大衣,大衣上面還蓋著一件毛毯,他們的臉色都已經發紫,可能是因
為長時間被冰冷的河風吹拂的緣故。
等等力警官張大眼睛問:“兩個人都死了嗎?”
他問話的聲音十分沙啞,好像有東西卡在喉嚨似的。
“不,還沒死,他們只是睡著而已……好像是吃了某種藥性很強的藥,也可能
是用聞的。”
小船上面有個像是警官的人轉頭回答等等力警官。
醫生輪流翻看著兩人的眼睛,然後檢查脈搏、鼻孔,最後從醫藥箱中拿出注射
器,在兩人手上各打了兩、三針。
“這樣就沒問題了,再過一個小時應該就會清醒。”
醫生很有自信地說著。
“他們不會死吧?”
等等力警官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那倒不會。這兩人的心臟功能沒什麼問題,不過應該盡快幫他們保暖,以免
感冒了。”
醫生上了汽艇後,有兩、三位警員正準備將昏迷的兩人抱起來。
“啊!等一等……”
等等力警官急忙制止道,然後回頭看著一旁的菊池陽介說:“讓菊池先生看一
下那個女人的臉。”
於是警員抱起女人,將她的臉轉向汽艇這邊。
“啊!美津子……”
菊池陽介的眼睛好像快跳出來一般,接著神情激動地想往前跑去。
等等力警官見狀,趕緊抱住她的身體,並問道:“她是宮川美津子嗎?”
“美津子、美津子……宮川美津子……”
菊池陽介瞪大雙眼,下一秒鐘便哭了起來。
“好,那我順便看一下那個男的,麻煩你們把男人的臉往這邊轉。”
“警官,他還只是個孩子。”
船上的警員補充道。
“孩子?”
“是的,他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當警員抱起那名少年的身體時,等等力警官的眼睛差點沒掉出來。
“啊!他是小、小林浩吉!”
“警官,你認識他嗎?這位少年……”
船上一名警官問道。
“嗯,我認識他,他就是幽靈男第一個殺害的小林惠子的弟弟。”
“幽、幽靈男?”
一聽到“幽靈男”,現場的氣氛霎時變得非常緊張,船上那名警官的臉頰不禁
一陣抽搐。
“果然……這女人的名片上印著‘共榮美術俱樂部’這幾個字,我馬上猜想說
不定與幽靈男有關。”
船上的警官拿下帽子,伸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你確定這兩個人都不會死嗎?”
等等力警官一臉疑惑地再詢問一次,彷彿覺得他們兩人活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
“嗯,他們的脈搏都很正常,不會死。”
於是等等力警官大聲命令道:“好,那麼快點把他們搬上汽艇,幫他們保暖…
…菊池先生!”
“是的。”
菊池陽介的神情仍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小林浩吉也跟你們在一起嗎?”
“沒有,我不知道浩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和美津子在護國寺旁邊遭到司
機攻擊的時候,車上就只有我們兩人,為什麼浩吉會跟美津子在一起呢?”
菊池陽介很納悶地回道。
“這麼說來,小林浩吉是在別的地方被幽靈男抓到的!好,這些事情等他們倆
醒來以後就會知道了。對了……”
等等力警官接下來問小船上的警官:“是誰發現這艘小船的?”
“是這位先生。”
小船上的警官拍拍站在他身邊男人的肩膀。
等等力警官看向那個男人的一剎那,眼睛不自覺地瞪大,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
“是你……你不是新東京日報的建部健三先生嗎?”
的確,那個站在小船上警官的旁邊,縮著肩膀的男人,就是新東京日報的建部
健三。
“健三!”
菊池陽介張大眼睛叫道。
“你、你怎麼會……”
菊池陽介注視建部健三的眼睛,流露出濃濃的懷疑神色。
“是幽靈男打電話給我……”
建部健三意識到等等力警官與菊池陽介懷疑的眼神,不禁囁嚅道:“你說幽靈
男打電話給你?”
等等力警官的語氣很嚴厲。
“是的,幽靈男說宮川美津子就放在隅田川的一艘小船上,叫我快點去找;他
還很高興他說自己又完成一件漂亮的作品,接著發出很可怕的笑聲。”
建部健三一臉恐懼的樣子。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掛斷電話後,我看了一眼手錶,當時正好是五點。”
“你當時在哪裡?”
“在報社,昨天晚上我住在報社。”
等等力警官追問道:“你為什麼不馬上跟警方聯絡?”
“因為我無法確定這個消息是真是假,而且當時我心想,如果是真的話,更應
該自己去找,好作為報紙的頭條新聞。”
建部健三應該不是在說謊,而且他的肩膀上確實掛著一台照相機。
可是,等等力警官眼中的懷疑神色卻久久無法散去……
前奏曲
等等力警官一行人期待著宮川美津子和小林浩吉一醒來,他們就可以獲得重大
線索,進而揪出殘酷的兇手。
只可惜他們的期待落空了,幽靈男殺人事件變得更加複雜、詭譎。
首先,幽靈男會不會就是津村一彥的推論似乎是錯誤的。
綜合宮川美津子跟浩吉所言,幽靈男與津村一彥是不同的兩個人。不過,津村
一彥和這樁殺人事件有關已經是不容置疑的事。
或許警方不能光靠左手小指只有一半這點來推斷那個人就是津村一彥;而浩吉
親眼目睹對蜘蛛有癖好的那個男人除了證明是津村一彥之外,難道不會是其他人嗎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幽靈男和津村一彥是共犯嗎?還是他們兩人都嗜血,於是一起尋找年輕女人的
鮮血?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更加嚴重了。
宮川美津子和浩吉醒過來之後,等等力警官嚴密地詢問他們倆被帶進那間房子
的經過情形。
可是因為身中麻醉槍的關係,陷入沉睡的美津子當然不清楚房子位於哪裡;而
躲在後車廂的浩吉,根本不知道車子是怎麼走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車子從護國寺開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卻不清楚是不是筆直
朝目的地行駛?
兇手也可能怕有人跟蹤,故意繞遠路;既然不知道確實的狀況,光靠車子行駛
的時間來推測距離是不正確的。
幾經詢問之下,等等力警官好不容易找到一條線索,那就是殘留在美津子的記
憶中幽靈男房間的情況。
在她的記憶中,那個房間的地板上舖著虎皮,天花板上有外科手術使用的照明
燈,牆上掛著塗有夜光漆的咕咕鐘,還有附鏡子的梳妝台,房間角落裝置著瓦斯暖
爐。
另外,小林浩吉的記憶是——他被那個與蜘蛛遊戲的男人抓到時,當場就昏迷
了,所以他對那間房子沒有任何記憶,不過卻對車子記憶鮮明。
那是福特五二年型,車體是黑色的,浩吉曾記下車牌號,可是他昏迷的時候,
記事本被拿走了,因此他無法清楚說出車號。
不過他看到的是白色號碼,所以應該是自用車。
還有一條線索是搭載他們兩人的小船。
那艘小船是兩國橋西邊,一家叫“都鳥”的出租店所有。晚上,他們的船都綁
在船屋裡面,可是有人——幽靈男或津村一彥打開船屋的門鎖,偷走小船。
以上所述就是這次事件所獲得的線索。
儘管如此,警方對整個事件的發展仍是一頭霧水。
除非他們搜遍全東京的房子,否則很難找出美津子描述的那個房間。
黑色福特五二年型的車子,全東京至少有幾千輛;而且要偷偷進入“都島”船
屋,任何人都辦得到。
比較令人疑惑的是,這次幽靈男的做法和第一次不太一樣。
第一個犧牲者——小林惠子的死狀很淒慘,可是這回,美津子和浩吉都保住了
性命,而且幽靈男還通知建部健三他們倆的所在位置……莫非幽靈男想讓他們兩人
凍死?
這一點就跟第一樁兇殺案不同,也讓辦案人員百思不解。
其次,官川美津子的身上雖然留有被吸血的痕跡,可是那並不會對健康有所影
響,反而是精神打擊比較大;後來她暫時停止工作一段時間,一直躺在家裡休息。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雖然在這次事件中沒有人犧牲,但這是不是幽靈男的第二
幕殺人預告呢?
事後回想起來,宮川美津子被綁架的事件只不過是前奏曲而已。
幽靈男殺人事件的第二幕是發生在美津子被綁事件的一個月後,一幕殘酷得令
人不忍卒睹的畫面即將登場……
美的饗宴
伊豆半島南方S溫泉附近的氣溫,跟東京比起來大約高了三、四度,雖然現在
是三月底,卻教人感受到宛如東京五月的艷陽天。
S溫泉地有一家叫“百花園”的高級旅館,它本來是高官達貴的別墅、故後輾
轉落入民間富商手中,富商將內部稍加裝修後,改成高級旅館來經營。
宮川美津子與小林浩吉被綁架的事件發生至今大約經過一個月。
現在是三月二十四日的傍晚,一群活潑、喜愛熱鬧的男女搭乘十幾輛車子從東
京來到“百花園。”
他們事先預定好房間,此時旅館的接待人員幾乎都來到玄關迎接。
首先從第一輛車子下來的人,正是“共榮美術俱樂部”的負責人——廣田圭三
。
“本多先生,我帶大家來了,要麻煩您好好招待哦!”
廣田圭三握著旅館負責人——本多先生的手,高興地說:“沒問題,歡迎各位
光臨。哇!都是美女啊!”
本多一看到在廣田圭三之後下車的三個女人,瞇著眼睛說道。
“啊哈哈……美女等一下還會陸續過來。啊!健三,健三,來這裡。”
建部健三自第二輛車子下來,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位中年紳士、西村占子和另
一名年輕女人。
建部健三與中年紳士的肩膀上都掛著高級相機。
“經理,有什麼事嗎?”
廣田圭三說:“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百花園’的負責人——本多先
生;這位是新東京日報社最近很出風頭的記者——建部健三。”
“別說得那麼誇張,我會挨打的!”
建部健三今天的心情很好,他握著本多先生的手說:“這裡天氣真好,雖然我
以前聽經理提過,可是沒想到真的是這樣。”
“健三,我說的沒錯吧!”
廣田圭三得意地笑說。
“是啊!跟東京比起來,這裡簡直就像是在花盛開的天堂,光是看到這麼美的
景像就讓人心滿意足了……看來,明天的天氣應該也會很好。”
建部健三抬頭看著天空說:“那我今天可要好好發揮!占子,拜託你了。”
西村占子笑得一臉燦爛,說:“好啊!要我擺什麼POSE都可以。”
“為了健三,做什麼都可以對不對?”
廣田圭三調侃他說。
“沒錯,經理說的對。”
西村占子倒是落落大方地點頭同意這個說法。
“啊哈哈!既然這樣,到時候我們也要作陪,一起養養眼!”
本多正跟大伙聊得起勁之際,第三輛車子也到了。
“啊!到了、到了。”
菊池陽介一邊大聲喊叫,一邊下車。
他看起來精神充沛、心情絕佳,似乎已經忘記一個月前遭遇的那樁恐怖事件。
第三輛車上除了菊池陽介,還有另一位與菊池陽介年紀相仿的男人——都築貞
子和一位年輕女性。
菊池陽介邊走過來邊叫道:“健三,我看你要完蛋了,這次比賽我一定穩拿第
一名,你還是不要浪費底片,趁早投降吧!哈哈……”
“開玩笑,我怎麼會輸給你呢?何況我已經跟西村占子說好了。”
“你們達成什麼協議?”
“如果我得到獎金一萬元,就買皮包送給她。哈哈!”
菊池陽介笑道:“哇啊!沒想到你這麼大膽,還沒拿到獎金就亂開支票。占子
,可憐喔!你的皮包夢恐怕無法實現了。”
建部健三促狹他說道:“菊池先生,你才真的可憐呢!”
“怎麼說?”
“美津子沒來啊!她如果來了,說不定你還有可能拿第一名,可是這下子……
”
“你說美津子啊!”
菊池陽介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晦暗說:“沒想到她那麼膽小,事情都已經發生一
個月了還怕成這樣。不過這也難怪啦……”
“喂、喂!你們別再說那件事情好嗎?”
廣田圭三插嘴道:“今天我們獵奇俱樂部難得聚在一起活動,大伙就不要再提
起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了。”
“對了,廣田先生。”
“百花園”的負責人——本多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加納醫生說他要動個
大手術,所以會晚一點再過來,應該明天早上就會到。”
“算了吧!加納醫生能動什麼手術?”
菊池陽介不太高興他說完後,又慌忙補充道:“唉!沒辦法,人家本來就是名
醫嘛!”
這時候,車子一輛接一輛抵達“百花園”,旅館的大廳已經聚集六十幾名男女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天,諠譁、嘈雜聲震得天花板幾乎掀起來。
這些女人都是拍裸體照片的模特兒,而男人們全部是獵奇俱樂部的會員。
由於“幽靈男”的出現,獵奇俱樂部一月和二月的活動因而取消,為了彌補前
兩次的損失,三月的活動當然要盛大舉行。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大家決定舉辦野外裸體攝影比賽,並將這次活動命名為“
美的饗宴”。
這次活動是三位幹部之——建部健三提議的,而建議以“百花園”旅館作為活
動地點的,則是交游廣闊的醫學博士——加納三作。
他們將“百花園”旅館從三月二十四日傍晚到二十五日全包下來,預計在二十
四日晚上大吃、大喝、大玩一頓之後,二十五日使用旅館的庭園,展開“美的饗宴
”這個攝影活動。
當然,在二十四日晚上,若有情投意合的男女,也可以自由帶開去享樂,有不
少人參加獵奇俱樂部就是以此為目的。
五點的時候,全體人員到齊。
晚餐將於六點開始,建部健三想先到房間休息一下,等吃晚飯的時候再出來,
於是他請服務生帶路到房間去。
建部健三問服務生:“這裡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客人嗎?”
“有的。”
“那就好,我先小睡一下。”
“請便……”
服務生幫建部健三把脫下的外衣用衣架掛起來,然後笑著行個禮之後,便走出
去了。
後來,建部健三猛然意識到那名服務生不像是“百花園”旅館的員工。
“百花園”旅館服務生的制服是類似玩具兵的服裝,頭上戴著有垂飾的土耳其
帽;可是先前那位服務生從土耳其帽露出來的頭髮亂得像鳥窩,年紀看起來也大了
點。
“笑什麼?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建部健三一臉厭惡地自言自語著。
那名服務生走出建部健三的房門後,經過三個房間,突然聽到房裡傳出女人的
慘叫聲,於是他一臉驚訝地停住腳步。
如果是一般服務生,應該會先敲門再出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個討厭
的服務生一聽到慘叫聲,就立刻打開房門。
他看見都築貞子站在房裡,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襯裙,臉色十分蒼白。
“啊!服務生……”
貞子神色慌張地遮掩住身體,完全忘了服務生未出聲先開門的無禮舉動。
“快!幫我把那個鏡子上的東西拿走……”
服務生望向鏡子,只見上面有一隻蜘蛛。
惡魔彩繪
第二天是個萬里無雲的晴朗天氣。
獵奇俱樂部的會員們吃完早餐,紛紛拉著自己的裸體模特兒到庭園去,四周頓
時響起快門的卡嚓聲。
這間旅館之所以被命名為“百花園”,是因為在佔地幾萬坪的廣大庭園中有許
多被照顧得很好的花壇,每當百花齊放之際,放眼望去萬紫千紅、美不勝收,教人
看得眼花繚亂。
尤其今天的花壇邊都有姿態繚人的模特兒或躺或站,擺出各種奇特的姿勢,更
是讓人目不暇接,場面確實很壯觀。
十點左右,菊池陽介與都築貞子分開後,他一個人在陽台上喝茶。
不久,建部健三和西村占子朝他走過來。西村占子身穿一件便衣,以備隨時可
以脫下來拍照。
菊池陽介一看到建部健三就問:“健三,老頭子還沒來嗎?”
“嗯,不過時間差不多了,他說早上就會到。對了,菊池先生,你拍到好作品
了嗎?”
“當然有,而且多得很呢!占子,你別老是跟健三在一起,也擺點姿勢給我拍
嘛!”
“健三,可以嗎?”
西村占子先詢問建部健三的意見。
“好,那你也讓我拍幾張貞子的照片吧!菊池先生,貞子跑到哪裡去了?”
“這……她剛剛還在這裡呀!健三,我看你還是別拍貞子,她今天不行。”
“為什麼?”
建部健三訝異地問道。
“她今天的身體曲線都垮掉了,擺不出好POSE,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縱欲過
度?”
西村占子一聽,不禁嬌嗔道:“亂講!貞子才不會呢!她一早就說頭很痛,而
且臉色蒼白。”
建部健三搖搖手說:“沒關係,我去找貞子看看。菊池先生,占子就交給你了
”“OK!”
接下的一個多小時,菊池陽介帶著占子到處拍照。
十一點多,他們回到陽台,只見建部健三一臉無趣地坐在那裡吞雲吐霧。
西村占子好奇地問道:“健三,你怎麼了?貞子呢?”
“我到處都找不到她。菊池先生說她的身體曲線都垮掉了,我正想拍那種頹廢
的模樣,結果卻到處找不到她。”
“真奇怪,她說身體不舒服,可是……”
西村占子的表情有點僵硬。
建部健三問:“她怎麼會突然覺得不舒服?”
“這個……”
西村占子的眼神有點閃爍,慢吞吞他說:“她說昨天晚上被鏡子上的一隻蜘蛛
嚇到了,所以睡得不太好。”
“啊哈哈!真傻,這裡天氣這麼溫暖,就算有蜘蛛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用
不著怕成這樣。”
“是啊!我也是這樣對她說,可是這麼久沒看到她,真是太奇怪了……麻裡,
你有看到貞子嗎?”
西村占子向坐在他們旁邊的女人——武智麻裡問道,她也是“共榮美術俱樂部
”的模特兒。
“剛才她和菊池先生分開後就到那邊了,後來我就沒再看到她。”
“我和菊池先生到那邊的時候,她有沒有回來這裡過?”
“沒有,我一直在這裡,可是卻沒有看見她。”
西村占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健三,我們去找找看,貞子會不會不舒服,在哪裡昏倒了?”
“好,走吧!”
這時,菊池陽介說:“我也一起去找。麻裡,你跟我一起去,今天我都沒拍到
你一張照片,如果找到好地方,你就擺姿勢給我拍照吧?”
“好啊!”
武智麻裡輕鬆地站起來。
“健三,你往西邊,我跟麻裡往東邊。”
菊池陽介與建部健三、西村占子分開後,一看中背景不錯的地點,就要武智麻
裡擺姿勢拍照。
不知不覺間,武智麻裡與菊池陽介越過那座花園迷宮,和大家的距離愈來愈遠
。
他們走著走著,來到一處荒涼的池邊,這裡到處是天然的水池跟山丘,水池的
另一邊有一座小島,與花園的景色迥異。
“我們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貞子不可能來這裡吧?”
“嗯,回去好了。”
菊池陽介正想轉身的時候,武智麻裡突然抓住他的手說:“菊池先生,小島旁
邊有一般船停在那裡,好像有人劃到那邊……”
“啊!真的耶!說不定是貞子,我們過去看看。”
武智麻裡有些遲疑他說:“你會划船嗎?”
“會啦!”
儘管菊池陽介不太會划船,也只花了三分鐘就劃過水池。
他們過去一看,發現小船裡面有一件華麗的長袍。
“這不是貞子的衣服嗎?”
“是,是啊!貞子果然到這邊來了。”
他們把小船繫在樹下,走上小島,兩個人一邊不停地喊著貞子,一邊慢慢爬上
斜坡。
兩人走了五、六分鐘後,突然來到一座佔地大約有一千坪左右的花圃,色彩繽
紛的花朵恣意綻放,美得教人眼睛一亮。
“貞子!貞子……”
菊池陽介邊喊邊四處張望,過了一會兒,突然大聲笑道:“啊哈哈!貞子竟然
一個人在那裡擺姿勢。”
武智麻裡往菊池陽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二十公尺遠的花海中,有兩隻美
麗、白皙的腳。
那雙腳的左膝蓋彎曲,右腳放在左腳上,穿著一雙皮涼鞋,腳指甲塗著紅而鮮
艷的指甲油,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妖嬈動人。
“麻裡,你在這裡等,我去叫貞子。她害我們這麼擔心,我非去罵罵她不可…
…”
“呵呵!貞子真會享受。”
菊池陽介撥開花叢,走向貞子所在的位置。
“貞子、貞子,你在那裡幹什麼?”
他彎下腰問道,倏地發出一陣怪聲,整個人立刻跳開來。
“怎、怎麼了?菊池先生,貞子怎麼了?”
菊池陽介制止武智麻裡衝過去,但自己卻僵硬得好比石像一般,凝視著花叢裡
面。接著,他害怕得彎下身,雙手在那裡胡亂搜尋著。
“糟糕!麻裡,你快去叫人過來這裡!”
菊池陽介回頭望向武智麻裡,武智麻裡卻看見他瘋狂揮舞的兩隻手上沾著紅黑
色的東西。
“菊池先生,貞子呢?”
“她死了!她被殺死了……快點!快去叫人來!”
菊池陽介瘋狂地大叫著。
武智麻裡宛如一隻受驚的兔子,猛然跳起身來,迅速衝下斜坡。
由於過度害怕,武智麻裡的動作變得很遲緩,花了十幾分鐘才走到小船邊;再
加上她不太會划船,儘管手已握緊船槳,小船仍只是在原地打轉。
當武智麻裡帶著建部健三、西村占子,剛到達“百花園”的加納三作和那名“
討厭的服務生”一起回到小島上的花圃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大家來到驚魂未定的菊池陽介身邊,往繁花盛開的花叢中看去時,頓時個個瞠
目結舌,情不自禁地往後退。
貞子白皙的左腳還是一樣屈膝站立著,右腳放在左腳上面,穿著皮涼鞋,露出
鮮艷紅色的指甲……可是眼前這兩隻腳都只有到大腿而已,大腿以上的部分被切斷
,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兇手刻意安排這幅景像,讓貞子的一隻玉腿站立在美麗的花圃中,等待人們前
來觀賞。
這真是一幅既精彩又恐怖的惡魔彩繪……
神氣的服務生
事實上,就算是惡魔故意惡作劇,也不至於做出如此殘酷、出人意料的慘劇吧
!
他好像在嘲弄“美的饗宴”這個活動一般,刻意用女人的血肉架構出一幅極端
奇特的畫面,這種事情正常人根本做不出來。
建部健三、菊池陽介、加納三作、西村占子和武智麻裡都失神地注視著貞子那
雙美麗卻恐怖的腳。
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大伙的鼻子雖然可以聞到花的香氣,可是對他們來說,
這個世界好像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突然間,站在建部健三旁邊那個討厭的服務生憤然將土耳其帽丟掉,然後用力
抓著那顆鳥窩頭。
“這、這……”
服務生不但令人討厭,而且還犯有嚴重的口吃。
只見他吞了一口口水,以異樣的眼神注視著每個人問道:“這腳……你們能確
定這兩隻腳是都築貞子本人的嗎?”
他一字一句說得相當費力,聽起來彷彿在責問大家一般。
建部健三不禁有點生氣。
(這個服務生實在太沒禮貌了,竟然用這種語氣責問客人,好像我們是兇手似
的……)建部健三儘管心裡不舒服,還是出聲答道:“我們無法確定。不過,就我
們所知……”
服務生又問:“抱歉,我想問的是,貞子小姐的腳底是否有什麼記號?”
菊池陽介好像有所發現,彎身向前踏出一步。
“啊!不可以亂碰!碰上這種情況,你們應該知道在警察來調查之前,任何人
都不可以隨意碰觸被害人吧?”
服務生一臉嚴肅地提醒道,眾人聽了不禁面面相覷。畢竟以他們幾位在社會上
也算小有地位的人,竟然被一名服務生主導局面,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建部健三露出不屑的表情,心想這個服務生未免太囂張了。
菊池陽介站起身,故意對這名服務生視若無睹,轉身向加納三作和建部健三說
:“貞子的腳上並沒有痣或特殊印記,我今天拍了不少張她的照片,所以印像很深
刻。我想,這雙腳應該是都築貞子的沒錯。”
建部健三一臉慘白他說:“只要找到貞子身體的其他部分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了。不過,貞子的頭或身體到底在哪裡呢?”
“頭或身體?”
服務生吃了一驚,接著又問:“難道您認為貞子小姐的頭跟身體都被砍斷了?
”
建部健三聽見這句話,氣得全身發抖,原本積壓在心中的憤怒終於爆發了。
“你到底是誰?有什麼資格用這種口氣問我們話?”
“啊!對不起。”
服務生輕輕點了點頭,又立刻轉向加納三作那邊問:“加納醫生,我有點事情
想問你……”
“什麼事?”
加納三作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直盯著這位神氣十足的服務生的臉看。
“您是專家,請先看一下這雙腳的切口,您認為這是外行人做的?還是內行人
做的?”
加納三作瞥了服務生一眼之後,不情願地看了看切口說:“這必須仔細檢查過
後才知道,不過……切口看起來很不規則,應該不是專家做的。”
“原來如此,那麼從身體上切下兩隻腳,需要多少時間呢?”
服務生又問。
“那要看用什麼刀了,如果對方使用的刀很銳利,那麼就算是外行人,也可以
在短時間內切斷兩隻腳。”
“你所說的短時間是指多久?”
“就要看用什麼刀了……”
加納三作不肯再說下去,一臉疑惑地注視著服務生問:“你到底是誰?如果只
是個服務生,你的態度未免有點……”
“沒什麼……啊!老闆好像帶警官來了。”
他們所站的位置看不到小船停泊的地方,但卻能清楚聽見嘈雜的謾罵聲和腳步
聲穿過雜木林而來,其中還摻雜著廣田圭三激動的說話聲。
警官們從另一條小徑爬上坡,突然有人高聲叫道。
“哇——”這一聲驚叫使警察先前發出的嘈雜聲、腳步聲都瞬間靜止,每個人
都像是凍僵了一般無法動彈。
服務生傾聽一下四周的動靜,然後轉身說:“那邊好像出事了,說不定他們找
到貞子小姐的身體部分。”
“好,我們去看看!”
於是服務生在前面帶路,大家跟在後面,互相推擠地衝出花圃。
“本多先生!本多先生!”
服務生邊跑邊喊著。
“啊!金田一先生,我在這邊!這邊……”
本多從下面回應道。
(金田一耕助?)聽到本多喊的這個名字,建部健三驚訝地看向走在前頭的服
務生,他緊咬著嘴唇,一張臉宛如見到幽靈般的蒼白。
更教人不可思議的是,當他們跑到警察們僵立的地點時,大伙再度慘叫連連,
並被眼前的景像嚇得倒退兩、三步……
熾天使書城
【第4章 惡意挑釁】
沐浴的女人
小島中央有一個大約五十坪大的淺水池,它和先前大伙划船過來的那個水池不
同。淺水池另一邊有一座人工的低矮石牆,小瀑布的水從石牆上面流下,水池裡開
滿了水蓮。
在水蓮的包圍下,有個裸體女人呈“<”字型彎曲坐著,她披散而下的黑髮從
肩膀垂到豐滿的乳房上,兩手做出梳頭髮的姿勢,腹部以下都浸在水中;女人附近
的池水被鮮血染紅,她與水接觸的皮膚的還附著幾隻正在蠕動的水蛭。
水中的女人正是都築貞子,惡魔或許是以“沐浴的女人”作為這幅畫的標題吧
!
那個奇怪的服務生咻地吹了一聲口哨後,笑著轉頭看建部健三說:“建部先生
,還好貞子小姐的頭跟身體沒有被砍斷,如果真的像兒所說的那樣,你可就麻煩了
,啊哈哈!”
他悠哉地笑了起來。
建部健三聽了服務生的話,已經完全失去反駁的力氣。建部健三蒼白、表情僵
硬的臉上不斷冒出冷汗,此刻他已經知道這個神氣的服務生是何許人了。
服務生對大家所投來的探詢眼光視若無睹,他轉向本多那邊說:“本多先生,
你打電話去東京了嗎?”
“是的,我打過了。”
本多心裡非常慌張,他很擔心這件兇案會影響旅館今後的生意。
“順利聯絡上了嗎?”
“聯絡上了。”
“那麼……等等力警官呢?”
“他將從警政署開車趕來這裡。”
聽到“等等力警官”這幾個字,加納三作、菊池陽介、西村占子和武智麻裡這
幾人再度看向服務生,露出一臉驚訝的神色。
不只他們,就連官階是三線一星的當地警官也感到很驚訝,皺著眉頭向本多詢
問。
只見本多回答了幾句話,那名警官便瞪大雙眼,重新審視這位奇怪的服務生,
然後出聲問道:“對不起,請問您真的就是那位有名的金田一先生嗎?”
加納三作、菊池陽介一聽到“金田一耕助”這個名字,都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
服務生的臉,看來他們對這個名偵探的事跡略有耳聞。
“哪裡,也不是很有名啦!主任認識我嗎?”
看著警官流露一抹崇拜的眼神,金田一耕助不禁臉紅了。
“當然認識,上次發生‘月琴島大道寺事件’的時候,您來我們這邊幫忙查案
,我看過您當時很多精彩的表現……”
“原來是這樣啊!”
金田一耕助頓時手足無措,一張臉紅通通的,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對了,主
任,在警政署等等力警官到達這裡以前,請留意不要讓任何人離開這間旅館,還有
,除了警察以外,不要讓任何人進入這座小島。”
“好的。”
於是警官低聲向部下交代一些事情,一位警員馬上動身離去,大概是去安排監
視旅館的事情。
接著,警官重新轉向金田一耕助問道:“金田一先生,您認為這回又是怎樣的
事件呢?”
“我想,這大概是‘幽靈男殺人事件’的延續吧!”
“幽、幽靈男!”
如今“幽靈男”的名聲遠播,因此在場的年輕警官和警員們一聽到這個可怕的
名號,頓時都激動起來。
警官又問:“那麼這件案子也是‘幽靈男’做的?”
“應該是,因為‘幽靈男’曾經預告說,他還會找模特兒下手,繼續犯案。”
警官狐疑地盯著金田一耕助身上的服裝說:“金田一先生,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會發生這個案子?”
“不是的,如果我早知道,就會事先防範。”
金田一耕助轉頭對加納三作說:“醫生,你們三個人是今天活動的主辦人吧?
”
“是的。”
“很抱歉,能不能麻煩你回到旅館之後,對大家宣佈:沒有警察的允許,不可
以擅自離開這家旅館,好嗎?”
“好的。”
“本多先生,我們該回去了,請帶路。”
“是。”
在本多的帶領下,一行人正要離開的時候……
“啊!請等一下。”
一名在水池裡打撈證物的警員突然從後面叫住大家。
“有什麼事嗎?”
在場所有人都回頭看著那名警員。
“有人看過這條手帕嗎?”
警員手上拿著一條濕透的女用手帕,那條手帕看起來還很新,可見並沒有在水
裡浸很久。
警官問道:“木村,那條手帕是在哪裡找到的?”
“就掉在這枝水蓮的根部旁邊。”
警官將手帕打開來看,接著說:“手帕上面沒有繡名字,但卻繡著薔薇的花樣
。請問有誰看過這條手帕?”
西村占子皺著眉說:“那……那條手帕會不會是貞子的?”
“貞子是……”
警官問道。
“就是那個被殺的女人……”
西村占子接著轉頭問:“麻裡,你認得那條手帕嗎?”
“不,我沒看過……”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一連串可怕的事件給嚇著了,只見武智麻裡臉色鐵灰地僵立
在原地。
消失的男子
這些鄉下警察從來沒有處理過這一類重大刑事案,尤其他們這回所面臨的兇殺
案是如此離奇恐怖,因此每個人都處於極度興奮、混亂的狀態中。大家忙得團團轉
,案情千頭萬緒,卻又不知該從何做起。
他們都知道今天的晚間新聞會向全國宣傳S警局的名字,說不定會提到某警官
的訪談或某警員的發現,大家的照片也可能因此上報,所以在忙碌之中,心頭總是
帶著一絲期待和興奮的心情。
金田一耕助一面協助處理善後,一面還要收緊韁繩,有效掌探這些猶如萬馬奔
騰的警員們,真可說是絞盡腦汁、費盡心力。
即使大伙忙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把兩個現場拍照存證,並做好善後工作。
根據各方查證的結果,都築貞子的雙腳是被人在水池裡切斷的,當警方確認這
一點時,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醫生驗屍完畢,得知都築貞子雙腳被切斷以前,是被細繩子勒死的。
兇手勒死都築貞子後,在水池裡面切斷雙腳,並將失去雙腳的貞子上半身弄成
“沐浴的女子”的姿勢,只拿雙腳到花圃去,架構出花圃裡那幅詭異、駭人的景像
。
為什麼兇手要這樣做呢?這一點目前沒有人瞭解。
基本上,警方認為幽靈男根本就沒有殺人動機或理由,他只是單純的嗜血,想
藉由這些可怕的殺人手法吸引世人注意。
因此警方如果想追究幽靈男犯罪的動機,根本就是愚蠢之至。
現場搜證結束後,金田一耕助與安井警官一起回到旅館的陽台享用旅館的負責
人——本多為他們準備的午餐。
“等等力警官大概傍晚才會到,在他抵達這裡之前,我們先針對相關人員進行
偵訊吧!”
安井警官聽金田一耕助這麼說,自然馬上照辦。
在偵訊的過程中,安井警官開始幻想自己的名字很快就會傳遍全國,所以他仔
細地將與相關人員之間的一問一答記錄下來。
有關偵訊的內容,安井警官整理出一些重點:大伙兒最後看到都築貞子活著的
時刻是早上十點左右。
都築貞子擔任菊池陽介的模特兒,在花園裡拍了幾張裸體照之後,十點左右跟
菊池陽介一起回到陽台這邊,可是她沒有上陽台,一個人往庭園裡走去。
這一點除了菊池陽介之外,還有建部健三、西村占子、武智麻裡和其他人可作
證。
“貞子跟你分開的時候有說什麼嗎?有沒有提到跟誰有約?”
面對安井警官的詢問,菊池陽介回答:“沒有……她只說今天人不太舒服,不
想當模特兒了。”
關於這一點,有很多人可以作證貞子當時的臉色不太好看。
偵訊之後得到的結論是:都築貞子由於人不舒服,不想當模特兒,她為了躲避
眾人,就跑去小島上休息,結果遭到幽靈男攻擊,不幸被殺死。
貞子被切斷的屍體是在十一點半左右被發現,加上殺害貞子,切斷屍體的時間
,可以判定她被殺害的時間是她到達小島後沒多久,大概是十點半左右。
綜合以上的結論來判斷,幽靈男可能在今天早上就已經潛伏在“百花園”旅館
的某處了。
到了下午三點,搜查小組很興奮地公佈他們發現兇手用來切斷屍體的兇器,是
一組銳利的手術刀、鋸子、剪刀等,全都被裝在一個老舊的公事包裡;而這個公事
包被丟棄在旅館後院,有一條通往後山的小路附近的古老防空洞後面。
“主任、主任,發現兇器了!兇器……”
興奮的警員提著公事包跑到陽台上的時候,正好本多也在,他看了一眼公事包
,馬上瞪大眼睛說:“什、什麼?兇、兇器是在這個公事包裡面?”
看到本多驚訝的表情,金田一耕助和安井警官感到有些詫異。
“本多先生,你認得這個公事包嗎?”
“是的……”
本多顫抖地指公事包說:“是這個公事包沒錯!昨天下午有位客人帶著這個公
事包……”
“昨天下午?那麼是在我來之前?”
金田一耕助納悶地反問道。
“是的,就在金田一先生來之前的兩個小時。”
金田一耕助接著問:“可是,您不是說從昨天到今天,只讓獵奇俱樂部的人進
入這間旅館嗎?”
本多針對金田一耕助的問題回答:“因為前天晚上很晚的時候,加納醫生打電
話來……”
“加納醫生?”
“是的。其實獵奇俱樂這次要在我們這裡舉辦活動,也是加納醫生提議的……
他前天晚上打電話來,說大家應該會在傍晚抵達,不過會有一個人先到,叫我多關
照一下,因此我昨天下午就一直等著,果然在一點左右有位提著這個公事包的人來
了……對了,在大家到達之後,那位客人說身體不舒服,所以一直沒有離開房間。
”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不胖不瘦……應該說有點矮小,穿著粗格子的大衣和
同布料的帽子,戴著一副黑墨鏡,所以我們幾乎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在為
暈車的關係,他覺得身體很不舒服,一來就馬上進了房間……我叫服務生過來,你
們可以再問問看。”
於是本多馬上叫來三位服務生,他們都認得那個公事包,而且那名男子一直到
今天早上還在旅館裡面,可是卻不跟其他一起行動,服務生們還覺得很奇怪呢!
安井警官一聽到這件事情,立刻命令警員搜查旅館內外。可是在這個時候,當
然找不到那個奇怪客人的蹤影啦!
大家只知道那個奇怪客人穿著粗格子大衣和同布料的帽子,戴著黑墨鏡,卻沒
有人看過他的臉。
照這種情形來推斷,那個人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進行殺人計劃,而且他應該就
是“幽靈男”。
逃避現實
“前天晚上我有打電話到這個旅館來?”
加納三作疑惑地張大眼睛,表情顯得相當激動。
“不、不可能,我連這間旅館的電話號碼都不知道呢!”
“可是,本多先生說確實是你打電話來的。”
安井警官狐疑地看著加納三作的臉。
金田一耕助身上仍穿著“百花園”旅館的服務生制服躺在搖椅上,他饒富興味
地注視這位外科名醫的表情。
他們三人目前在樓下的一個房間裡,這裡是警方臨時成立的調查總部,窗外有
三三兩兩的獵奇俱樂部會員、模特兒,他們正百無聊賴地散步著。
他們的樣子就像被牧羊犬看守的羊群,已知暴風雨即將來臨,也難怪羊群會感
到害怕、敏感。
加納三作發出很大的聲音,從喉嚨裡咳出痰,然後說:“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也可能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本多先生確定是我的聲音嗎?”
“這個嘛……”
安井警官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因為距離很遠,其中還有一些雜音,所以聽不
太清楚,但本多先生相信那是你。”
“那真的不是我!”
加納三作斬釘截鐵、一臉篤定他說。
金田一耕助從搖椅上站起來說:“加納醫生,假設前天晚上有人假借你的名義
打電話……”
“這不是假設,事實上確實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
加納三作盯著金田一耕助搶白道。只見金田一耕助微微一笑,然後輕輕一鞠躬
說:“抱歉,那麼關於假借你名義的人,你覺得有可能是誰?”
“我也不清楚。”
加納三作口氣冷淡地回答,接著又補充說:“金田一先生,我久仰你的大名,
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懷疑我……老實說,如果這只是開玩笑,那麼會如此惡作劇的
人我可以舉出好幾個,不,應該說獵奇俱樂部的所有成員都會開這種玩笑,這裡都
是會互相調侃、以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取樂的人,我們都過著玩笑人生的日子,何況
這本來就是獵奇俱樂部成立的主旨。”
“說穿了,也就是逃避現實嘛!”
金田一耕助嘻皮笑臉他說。
“是的,我們的確在逃避,這個世界如此黑暗,因此我們才要創造有趣味的輕
鬆人生,就算只有短短的時間,只要可以暫時忘卻這個世界的現實黑暗面,我們就
滿足了。這是獵奇俱樂部會員一致的想法,如果這只是惡作劇、無傷大雅的玩笑,
這裡多的是會假借我的名義的人。”
“很可惜,這不只是個玩笑。”
看到安井警官沉重的表情,加納三作不屑地說:“所以我才想不出有誰會假借
我的名義。”
安井警官又說:“可是醫生,不管是誰借用你的名字,那個人一定很瞭解俱樂
部的內部情況。”
“嗯,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對了,醫生。”
金田一耕助轉變話題問道:“你昨天晚上為什麼沒跟大家一起來呢?”
“我昨天本來要動個大手術……”
“本來?”
金田一耕助露出狐疑的眼神。
加納三作察覺到金田一耕助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話,於是一臉不悅他說:“結果
並沒有動手術。”
“這麼說來,您應該跟大家同行才對啊!”
金田一耕助若無其事他說著,加納三作一聽,臉上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
“您早上幾點離開東京?”
“六點半左右。”
“六點半?您到達的時間是十二點半左右,竟然花了六個小時才抵達。”
“我在途中迷路了。”
加納三作賭氣他說著,眼神又開始閃爍不定了。
金田一耕助毫不在意,繼續發問:“加納醫生,您是自己開車吧!有沒有其他
人同行?”
“金田一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加納三作的眼裡流露出騰騰殺氣,但是下一秒鐘,他突然改變主意,態度緩和
下來,自喉嚨深處發出“嘎嘎”的笑聲說:“金田一先生,你在調查我的不在場證
明嗎?你認為我可能更早到達,先殺死貞子,支解屍體之後離開這裡,然後再若無
其事地回來是嗎?”
金田一耕助不置可否他說:“有人可以證明加納醫生在半途迷路了嗎?”
加納三作的眼睛又閃現著殺氣,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不可能的,連我自己
都不記得在哪裡迷路了……不管怎麼說,我為什麼要殺害貞子?我根本沒有殺人動
機呀!”
“可能是為了逃避現實呀!獵奇……遊戲玩得太過分,當然就需要更強烈的刺
激啦!”
“你說什麼?”
加納三作聞言,不禁怒發衝冠,雙手抓住椅子的扶手,有如要攻擊金田一耕助
似的。
金田一耕助見狀,依舊毫不在乎地從桌子下面拿出那個公事包。
“醫生,這是專業的外科醫生使用的器具吧?”
一看到公事包裡面的東西,加納三作霎時瞪大雙眼。
“你先前說過,肢解屍體的時間要視刀子的銳利程度而定,那麼請問一下,如
果用這些專業工具來行兇,到底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夠順利肢解屍體呢?”
“這……要看技術……十五分或二十分鐘……”
“謝謝,我沒問題了。”
金田一耕助禮貌地向加納三作一鞠躬。
又一個受害者
等等力警官一行人從東京搭乘汽車到達“百花園”旅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
點半左右。
他看到金田一耕助穿著“百花園”旅館服務生的服裝時,隨即露出驚訝的眼神
。
“金田一先生,你怎麼這樣裝扮?”
“哈哈!為了演一場戲嘛!昨天跟今天,這裡只准許獵奇俱樂部的成員進入旅
館,所以我拜託旅館的負責人——本多先生讓我假扮成服務生……”
金田一耕助一邊說,一邊抓著頭。
“那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這裡會有事情發生?”
“怎麼可能?我如果知道的話,早就做好預防措施了,可惜我空有預感,卻不
知該如何防範,結果還是被兇手搶先一步……真是太丟臉了!啊哈哈!”
等等力警官狐疑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金田一先生,你是什麼時候開
始參與這件案子的?”
“昨天開始,有人委託我調查這個案子。”
“是什麼人?”
等等力警官心裡感到很好奇。
“我不能說,因為這是業務機密。”
等等力警官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側面,心想:金田一耕助雖然嘴巴說不能洩露
秘密,但是到最後還是會說出來。
“警官,你與其浪費時間觀察我,還不如趕快開展調查工作,如果兇殺案一再
發生,恐怕有損警政署的威信喔!”
等等力警官聞言,便說:“好,我們開始吧!”
於是金田一耕助和安井警官便向他報告整個事件的經過。
等等力警官聽完,沉吟道:“那麼現在最可疑的就是那個穿格子大衣的人了,
可是他……”
“我們當然已經展開進一步調查工作,可是本多先生告訴我們這件事情時已經
下午三點多,兇手犯案的時刻大約是十一點前後,這段期間兇手有充裕的時間逃走
;而且照目前兇嫌毫無消息的情況來看,我們恐怕已經晚一步了。”
安井警官露出沮喪的神情。
等等力警官看著那個裝有兇器的公事包問:“確定是那個穿格子大衣的男子將
這個公事包帶進來的嗎?”
金田一耕助回答:“是的,這一點絕對不會錯,因為負責人——本多先生和另
外三名服務生的證詞完全一致。不過警官,我覺得有點奇怪……”
“什麼地方奇怪?”
“假設公事包裡面只裝了鋸子、手術刀、剪刀這些工具,那麼這個男人提著公
事包走的時候,應該會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才對,但是卻沒有人聽見碰撞聲,可見
公事包裡還裝了其他東西。不過我們到處都找不到其他的可疑物品;發現這個公事
包之後,我馬上就到附近找過,也請警員們去找,可是一直到現在都找不到可能裝
在裡面的東西,這表示……”
“表示什麼?”
金田一耕助肯定他說:“唯一的可能就是穿格子大衣的男子將其他東西拿走了
。但是……他為什麼要留下這些重要證物,卻拿走其他東西呢?對兇手而言,那些
東西不只是用來填塞空間,說不定是不可或缺的。”
“不可或缺的東西?那會是什麼呢?”
等等力警官反問。
“目前我也不知道。”
金田一耕助陷入沉思,等等力警官則露出懷疑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側面。
這時候,一名警員迅速衝了進來,大叫道:“主任、主任,我們在命案現場的
池底發現這個東西,這東西掉進池子裡的時間應該還沒有很久。”
那是一個長約六公分、紅色四角形附鏡子的小粉盒,中央有個直徑三公分左右
的圓形籐蔓花樣,上面鑲嵌著銀線。
打開來一看,裡面幾乎都沒有浸水。
金田一耕助問:“這個東西掉在池子的哪個地方?”
“池邊,被泥沙掩蓋住。”
“去找西村占子來問問看。”
西村占子一看見那個小粉盒,便十分肯定他說是武智麻裡的。
她記得他們去找都築貞子之前,武智麻裡曾在陽台上從長袍口袋裡面拿出那個
小粉盒來補妝。
金田一耕助聽她這麼說,立刻從搖椅上彈跳起來,喘著氣叫道:“警官、警官
,麻煩你找一位警員去帶武智麻裡過來這裡。她和菊池陽介分開來去叫我們的路上
,一定有經過那個水池,當時手帕被風吹到池子裡,她蹲在池邊想去撿,粉盒一定
就是在那時候從長袍口袋裡掉出來的,可是武智麻裡卻說不知道那條手帕是誰的,
這表示她一定隱瞞了一些事情。”
警員一聽,立刻衝出去找武智麻裡,可是大家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武智麻裡
出現。
金田一耕助心急如焚,正要走出門外探看的時候,卻看到一名警員沮喪地走回
來說:“金田一先生,到處都找不到武智麻裡,也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
金田一耕助露出茫然的眼神看著那名警員的臉。
突然他回頭望向房裡,臉上好像覆蓋一層霜似的,用嚴峻的語氣說:“主任,
請立刻出動全體人員去尋找武智麻裡,不論是警察、旅館的員工,還有獵奇俱樂部
的所有會員們……”
“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不理會等等力警官的叫喊,一說完這些話,便像發瘋一般跑出去。
安井警官動員目前在旅館內部的所有人員,找遍旅館的每個角落,半個小時之
後,終於發現武智麻裡的蹤影。
武智麻裡陳屍在地下鍋爐室一隅,從外表看起來,應該是被勒死的。
她的打扮十分奇特,美麗的裸體穿上一件格子大衣,戴著一頂同布料的帽子和
墨鏡,兇手彷彿在嘲笑金田一耕助的無能似的。
“可惡!一天之內竟然殺死兩個人……”
金田一耕助痛苦地呻吟著,步履有如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的。
共犯
“可惡、可惡!警官……”
金田一耕助咬牙切齒他說:“武智麻裡肯定知道一些事,而且這一點對兇手很
不利,因此兇手甘冒危險,先下手殺害武智麻裡,真是可惡的幽靈男!”
金田一耕助氣惱地脫掉帽子,伸手抓著他的鳥窩頭,整張臉脹得通紅,像是得
了熱病的病患,眼睛閃閃發光、殺氣騰騰。
等等力警官從沒見過金田一耕助如此激動過。
“金田一先生……”
這下子換等等力警官安慰他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生氣也於事無補,
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趕緊查清楚武智麻裡到底在什麼時候遇害。”
“啊!對了,主任。”
金田一耕助回頭看著安井警官說:“加納醫生在哪裡?請你派人去叫他過來,
雖然他是外科醫生,不過我相信他應該懂得醫療常識。”
在安井警官的指示下,馬上有一名刑警跑開。
沒多久,那名刑警帶著加納三作回來。
一看到武智麻裡的屍體,加納三作蹙起眉頭,默默地檢視屍體。
過了半晌,加納三作站起身,拍拍褲子的灰塵說:“真正的死因必須解剖過後
才能知道,不過依外表來看,應該是勒死的沒錯。我想這一點不用我說,你們應該
都已經知道了。”
“請問她死了多久?”
“我沒辦法說得很精確,不過……大概有一個小時吧?”
金田一耕助看看手錶,只見手錶指著五點半。
他接著說道:“這麼說,應該是我們開始找她的半個小時以前,也就是等等力
警官到達的那段時間。加納醫生,對不對?”
“是的。”
金田一耕助露出咄咄逼人的眼神,繼續問:“那個時候……也就是四點半左右
你在哪裡?做什麼事情?”
加納三作聽他這麼問,眼中再度燃起怒火。
他正想出聲辯解時,馬上又改變主意,聲音沙啞他說:“那時候我心情很不好
,因此到院子裡散步。”
金田一耕助狐疑地問:“一個人嗎?”
“是的,我一個人。”
“你為了什麼事情心情不好?”“因為被你胡亂懷疑啊!我相信不管是誰碰到
這種事情,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沒想到現在換你被‘幽靈男’將了一軍,啊哈
哈……”
加納三作冷嘲熱諷他說。
金田一耕助頓時感到氣血直衝腦門,但他仍耐著性子問:“那麼醫生您是沒有
不在場證明?”
“應該是吧!除非有人看見我一個人到處走,願意幫我作證。”
“好,您可以離開了。”
加納三作蠻橫地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才默默地離開地下室。
等等力警官目送加納三作的背影離開後,自言自語道:“那位醫生一直都是這
樣,性格頗為偏激。”
金田一耕助一點也不在意他說的話,回頭看著安井警官說:“主任,我認為四
點半左右,那個穿格子大衣的男子還在這個旅館裡,所以請你派人重新找一次。”
“可是……”
安井警官感到十分迷惑他說:“大衣、帽子、墨鏡都已經在這裡了,我們怎麼
認……”
“總之,對於年約二十歲左右,在這附近徘徊、行蹤可疑的男人都要詳細問話
……不過我想,大概是找不出來了。”
金田一耕助自嘲他說道。
“找不出來了?”
等等力警官反問。
“兇手一定早有預謀,我相信他很有把握自己不會被抓到,真是可惡透頂!幽
靈男……”
金田一耕助一生氣又開始亂抓頭髮。
這時,等等力警官對安井警官說:“安井警官,我看旅館內外、停車場、汽車
招呼站等等,都要重新再找一次,如果武智麻裡被殺的時間在一個小時以前的話,
那麼兇手應該還在這附近才對。”
“是。”
“還有要調查所有人在四點半前後的不在場證明。”
“我想就算這些調查全做了,大概也起不了作用。”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哀聲歎氣。可能因為兇手竟然在他面前在一天內殺死兩個人
,因此讓他有點失去自信吧?
“金田一先生,別這麼喪氣嘛!我們先去那邊。”
等等力警官緊抓住金田一耕助的手,回到原來的房間,小聲問道:“金田一先
生,你是不是覺得加納醫生很可疑?”
金田一耕助搖搖頭說:“不,現在還談不上有誰值得懷疑,只是……我的委託
人不是加納醫生就對了。”
“那你的委託人是……”
等等力警官又在套金田一耕助的話了。
但是金田一耕助仍舊搖頭回答:“剛才我已經說過,關於這一點我不能說。不
過警官,加納醫生是個什麼性格的人呢?我剛參與這個案子,不太瞭解……”
“那位醫生啊……”
等等力警官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因為他看見失去自信的金田一耕助,眼睛突
然射出一抹光輝。
等等力警官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金田一耕助注視的是那只裝著兇器的公事
包。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呼吸急促地問:“你是不是發現這個公事包有什麼……?”
“警、警官,我懂了,我懂了!”
金田一耕助喜出望外他說:“我剛才說公事包裡面一定裝了其他東西,而且那
些東西到處都找不到,可見是兇手的必需品……原來公事包裡的東西已經被穿格子
大衣的男人穿在身上了。”
“穿在身上?”
“對、對、對!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準備好換穿的衣物,他在犯案之後,將被
人看過的大衣、帽子脫掉,換上原先準備好的衣物逃走。”
“什麼時候?”
“應該是都築貞子被殺之後!”
“可是金田一先生,那麼又是誰殺害武智麻裡的?”
“警官,我認為這件案子不是一個人所犯下的,幽靈男一定有共犯。”
金田一耕助解釋道。
“那麼……幽靈男現在還在旅館裡嗎?”
等等力警官定定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腦中卻浮現出加納三作的影像。
失戀的外科醫生
安井警官帶著菊池陽介、建部健三、西村占子和其他幾個人陸續進入房間,準
備調查他們的不在場證明。
金田一耕助拉著等等力警官出來說:“警官,你還沒有看過都築貞子被殺害的
現場吧!我陪你過去看看,而且,我還想聽聽你剛才沒講完的部分。”
此刻,金田一耕助對調查不在場證明一事根本不感興趣,因為這些人之中一定
有很多人無法提出不在場證明;就連最有嫌疑的加納三作,不也無法提有力的不在
場證明嗎?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來到庭園,只見獵奇俱樂部的成員與模特兒三三兩兩
地站在各個角落,他們的臉色都相當不安,即使聚集在一起,氣氛也非常沉重,彼
此小聲地竊竊私語著。
由於接連發生兩件可怕的兇殺案,房客和旅館服務人員都籠罩在一股恐懼不安
的氣氛下。
“金田一先生……”
遠離人群之後,等等力警官疑惑地問:“幽靈男為什麼會有共犯呢?這幾件兇
殺案不都是他單獨一人完成的嗎?”
“沒錯,我剛才也在思考這一點。我猜想幽靈男從一開始就野心勃勃,他並不
以殺害都築貞子為滿足,還想要肢解屍體,好嚇一嚇我們。如果他要做到這一點,
就必須準備一些兇器,因此那個公事包裡有手術刀、鋸子、剪刀等等……可是攜帶
那些東西進來一定會讓人起疑,所以他事先命令共犯帶那個公事包進來旅館。”
金田一耕助仔細地解釋道。
“這麼說來,那個共犯就只是為了帶兇器來給他支解屍體?”
“是的……就我目前所知道的來推斷,應該是這樣。”
金田一耕助一臉缺乏自信的模樣。
等等力警官繼續問:“那名共犯就是吸血畫家——津村一彥嗎?根據宮川美津
子、小林浩吉的證詞,他應該就是跟幽靈男一起行動的人。”
“有可能是這樣……不過根據負責人——本多先生和服務生所說,穿格子在男
子的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
“如果稍加喬裝打扮一下,年齡應該可以瞞騙過去。只是……如果真是津村一
彥的話,他的左手小指只有一半,很容易被人發現,但本多先生與服務生都沒有提
到這一點。”
等等力警官分析道。
“嗯……好像沒有人發現這一點。”
“如果戴上手套,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接著,他們兩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時間。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突然想到一件事,說:“如果加納醫生就是幽靈男,那就不需要共
犯了,因為他是自己一個人開車來的,只要把兇器放在車上就好了。”
“嗯,你說的沒錯。可是這麼一來,謎底就更難難開了。”
金田一耕助歎了一口氣說:“警官,你再說一下加納醫生的事情吧?他是個什
麼樣性格的人?”
等等力警官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那個男人……說起來滿可憐的,他很聰明能
幹,又受到大家的讚賞,只可惜他的個性太過於偏激,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走偏
門他也要得到;正因為他的個性如此,所以他的學長、朋友都很擔心他。不過在他
結婚以後,個性突然有了很大的轉變,他變得比較隨和,這都得歸功於他的太太。
但是四、五年前他的妻子去世了,因此他又漸漸回復偏激的傾向……”
“那他的小孩呢?”
等等力警官搖搖頭說:“他們沒有生下孩子,這也是他如此放縱自己的原因之
一。大概是去年還是前年……我不記得了,總之有一段時間他似乎收拾起放蕩的心
……”
金田一耕助好奇地問:“為什麼?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因為他有情人了!”
“哦?他的情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那個情人究竟是什麼人,加納醫生對這件事相當保密,從這一
點來看,那個女人可能是有夫之婦吧?”
金田一耕助聽了驚訝不已,又問:“那就是‘通姦’?”
“是的,以加納醫生的個性來看,他根本不會在乎什麼社會倫理道德,只要愛
上了,才不管對方是不是有夫之婦呢!”
“那麼他的情人現在……”
“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分手了沒,總之,他好像失戀了,後來他成為獵奇俱
樂部的領隊,帶頭做一些傻事。”
就在這時,他們已經到達池邊,兩人立刻上了船。
“這麼說,他的確有殺人動機!”
“沒錯,誰也不敢說他不會做出觸犯法律的行為。”
等等力警官一臉沉重地點點頭。
船一靠岸,金田一耕助便直接帶等等力警官到小島上那個花圃。
都築貞子的兩隻腳依舊在花圃裡擺出怪異的姿勢,旁邊有兩名刑警在看守著。
“嗯……這……”
儘管等等力警官已經聽大家說過眼前這副恐怖的景像,可是一旦親自目睹時,
心中所受到的震撼真是非同小可。
“這是菊池陽介和武智麻裡一起發現的嗎?”
“是的。警官,請過來這裡……”
接下來,金田一耕助帶著等等力警官警官來到“沐浴的女子”的現場,那裡也
有兩名刑警在看守,只見都築貞子的上半身做出梳頭髮的動作……
等等力警官見狀,不禁低吟一聲。
“警官,根據西村占子剛才所說,武智麻裡出發去尋找都築貞子以前,不是有
用小粉盒補妝嗎?後來那個粉盒還掉到水池裡。但是,菊池陽介和武智麻裡發現花
圃裡那雙腳時並沒有經過這條路,而是走另一條路……後來武智麻裡和菊池陽介分
手,準備回飯店通報有兇殺案發生時,一定在經過這條路的途中看見什麼不利於兇
手的事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如果她從這邊經過的話,應該可以看到屍
體的上半身才對,可是她為何沒有告訴我們呢?”
金田一耕助一臉懊惱地猛抓自己的頭髮。
熾天使書城
【第5章 詭異的訂單】
人形蠟像
警方竭盡所能地搜證之後,依舊沒有查出“百花園”旅館殺人事件的兇手。
安井警官針對獵奇俱樂部的會員、模特兒們的不在場證明進行調查,也沒有找
到任何線索。
現場數十名男女三三兩兩在一起,有許多人根本無法提出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警方總不能因此將那些人抓起來吧!
另一方面,警方嚴密追查從“百花園”旅館消失、穿格子大衣男子的去向,但
是到目前為止都音訊渺茫。
就像金田一耕助所說,穿格子大衣男子逃走的時間如果是早上十一點前後,到
警方向開始調查之前,中間有四個小時的充裕時間可以逃走,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身
在東京擁擠的人群中了。
他若早就準備好換穿的服裝,那麼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穿什麼服裝逃走的,警
方根本無從找起。
因此,“幽靈男”再度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眾人眼前溜走。
過了半個月左右,又發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淺草的馬道巷裡,有一間房子豎立著一塊老舊的木板,上面寫著:昭和人形
工房從滿佈塵埃的裝飾窗戶裡看去,只見屋裡都是沾滿灰塵的男人、女人頭,四處
散置的手、腳上也全是灰塵。
當然,眼前所見都是人形模特兒,它們的尺寸跟真人一樣,因此讓人感覺很不
舒服。
女孩們走過這扇窗戶的時候,幾乎都害怕得以小跑步通過。
這間“昭和人形工房”的老闆名叫河野十吉,是個專門製作人偶道具的知名人
物。
每天夏天時節所舉辦的化妝盛會,沒有人能把染血的人偶做得比河野十吉更好
,所以附近的小孩子覺得這位紅臉、大塊頭的河野十吉有如可怕的幽靈一般,都對
他敬而遠之。
河野十吉除了製作表演用的人偶道具之外,還製作服飾店櫥窗展示的人形模特
兒。最近,他也製作蠟像,而且在這方面的名聲頗為響亮。
一般說來,名人都有些怪癖,像河野十吉就不太喜歡工作,因此家中經濟常常
面臨危機,他的老婆——河野筱對此抱怨不已。
四月十日——“百花園”殺人事件發生後半個月,一名男子打開“昭和人形工
房”沉重的玻璃門,走了進來。
在到處散放著人形模特兒頭部、手腳的陰暗工作室裡,河野十吉很難得地盤坐
在地上努力工作著。
一聽到有人開門進屋的聲音,他便轉頭望向門口,卻見一個整張臉都綁著繃帶
的男子走了進來。
平常膽量很大的河野十吉看到這個面目可憎的客人也不禁嚇一大跳。
“嗯,這……”
繃帶男子看見屋裡到處散放著化妝盛會使用的人形,其中有散發女人、被砍頭
的和尚、長脖子妖怪、三眼少年等等,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僵立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
“先生,有什麼事嗎?”
河野十吉從陰暗的角落裡發出聲音,繃帶男子嚇了一跳,只見他神情慌亂他說
:“啊!我沒看到你在那裡。”
“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河裡十吉一臉不高興地再度問道。
“嗯……請問你是人偶製作名人——河野十吉先生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名人,不過河野十吉正是我。先生,你究竟有什麼事?
”
河野十吉的態度依舊不太友善。
繃帶男子定了定神,接著說:“我想拜託你幫我製作人形模特兒。”
“我很忙……你要訂作的是真人人形還是蠟像?”
“是蠟像。不過,我有特別的要求。”
“什麼要求?”
河野十吉問道。
“我希望這個蠟像的手腳關節能用橡膠材質,以便可以隨意彎曲活動。”
河野十吉看著繃帶男子的眼睛,冷冷地問:“先生,你訂作關節可以活動的蠟
像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要抱著睡覺啊!”
繃帶男子笑著回答。
“咦?你……”
“啊哈哈!跟你開玩笑的,我訂作蠟像自有用途。”
河野十吉沉默半晌,突然說:“先生,你的臉怎麼了?”
繃帶男子自嘲地回道:“啊!我的臉是……被女人潑硫酸。”
“先生,你說的是,是真的嗎?”
河野十吉的說話聲愈來愈急切。
“先生,如果是真的,能不能給我看一下?我最喜歡看這種淒慘、恐怖的畫面
了。”
一聽他這麼說,連繃帶男子都嚇住了,但他仍然直視河野十吉的臉,大聲笑了
起來。
他的喉嚨深處發出詭異的笑聲說:“算了吧!我的臉又不是用來展示的物品,
老闆,你還是專心幫我製作蠟像比較重要。喏,這裡有詳細的尺寸、身高到手腳的
比例、腰的粗細等等……還有臉孔,請你按照這張照片去製作蠟像。”
繃帶男子說著拿出一張一絲不掛的女人照片。
河野十吉驚訝地看著他問:“先生,就是這個女人潑你硫酸嗎?”
“啊……是的。”
“你很恨她嗎?”
“不,我愛她愛得不得了。”
河野十吉驚訝地看著繃帶男子的臉說:“好,我幫你做。”
繃帶男子興奮地說:“謝謝,那就拜託你了,別忘記蠟像的手腳要可以活動,
臉孔、手腳要依照照片上的尺寸……”
河野十吉不耐煩地搶白道:“先生,你很囉嗦耶!”
“啊!對不起。”
“不過,訂作蠟像的價錢很貴哦!”
“需要多少錢?”
“五萬元。”
“五萬元?”
繃帶男子似乎有些猶豫。
“五萬元並不貴啊!你想想,只要用這些錢就可以永遠擁有兒最心愛的女人,
每天把她抱在懷裡……”
“啊哈哈!說的也是,那你什麼時候可以做好?”
“今天是四月十日……這個月二十五日應該可以完成。先生,你的地址和姓名
是……”
“別問這些了。我是被女人潑硫酸的可憐男人,當然不希望讓別人知道這些事
情……二十五日我會來取的……嗯,可能是我親自來,也可能派別人過來,怎麼樣
?”
“好,這樣反而節省我的時間。”
“那麼我就先付一半訂金,剩下的費用在交貨的時候付清,這樣可以嗎?”
“可以。先生,我一定會做出讓你十分滿意的成品,請你拭目以待。”
“那就拜託你了。”
繃帶男子到“昭和人形工房”下了奇怪的訂單之後就回去了。
他訂作一個手腳關節可以自由活動的人形蠟像究竟要做什麼呢?
裸體照片
過了十五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五日,繃帶男子與河野十吉約定好交貨那天的傍
晚,金田一耕助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和服褲裙,衣袖飄飄地走進等等力警官任職的警
政署搜查一課第五調查室。
“嗨!警官,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幽靈男’的消息?”
“我這邊沒有。金田一耕助,你有嗎?”
“我也沒有,後來一切都很平靜,根本沒辦法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如果‘幽靈
男’又出其不意地弄出那種血腥場面,實在教人傷腦筋。不過,他目前一點動作都
沒有,我真的無從查起。”
“嗯,一開始他還出現在‘共榮美術俱樂部’,去聚樂旅館訂房間……要是他
再做一些動作的話,我們才有線索可以查證……”
等等力警官還沒說完,桌上的電話就突然響了起來。
他本能地拿起話筒來聽,不料才聽了兩、三句話,便驀地皺起眉頭回道:“什
麼?關於‘幽靈男’的事情……好,請馬上帶來我這裡。”
等等力警官放下話筒,眼中充滿了興奮的神采。
“金田一耕助,你來得可真巧,有人送‘幽靈男’的情報來了。”
“是男人還是女人?”
“是個女人……喂!你們快點準備一下,照這個情況看來,可能必須立刻出動
。”
“是!”
霎時,第五調查室的全體人員立刻進入緊急戒備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一個像是小店家老闆娘模樣的女人怯生生地走進第五調查室,她
看起來大約四十五、六歲,頭髮盤起,穿著一身粗糙的絲綢和服。
“夫人,請坐在這邊。”
“謝謝。真是抱歉……”
女人神情惶恐地坐在椅子上,問道:“您就是負責‘幽靈男’殺人事件的警官
嗎?”
“是的,夫人,請問貴姓大名?”
“我……我叫河野筱。”
原來這個女人正是河野十吉的老婆。
等等力警官接著問:“請問你從事什麼工作……不,我不是問你的工作,而是
你先生從事什麼工作?”
河野筱神色緊張地回答:“我、我先生是做人形模特兒的,他叫河野十吉,是
這方面的名家。”
“人形模特兒?是用來表演的人偶道具嗎?”
聽到這兒,金田一耕助突然很有興趣地探出身子問。
“是的,他最近除了做人形模特兒之外,還製作蠟像。不久前來了個奇怪的男
人客人……整張臉都綁著繃帶……”
“什麼?整張臉都綁著繃帶?”
等等力警官滿臉驚訝地和金田一耕助對望著,心想:(宮川美津子被綁架的那
一次,‘幽靈男’不就是整張臉都綁著繃帶嗎?)“那個男人到你們那邊有什麼事
情嗎?”
“他下了一個很詭異的訂單……”
當河野筱說出她在隔壁房間聽到河野十吉與繃帶男子的談話內容後,等等力警
官他們更加驚訝了,因此探出身子仔細傾聽著。
“夫人,他們約定的二十五日……不就是今天嗎?那麼,你先生是否按照約定
完成作品?”
等等力警官問道。
“他已經完成了。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情怪怪的,也曾經阻止過好幾次,可是我
先生根本不理會我說的話。”
金田一耕助接著問:“那個製作好的人形蠟像還在你家嗎?”
“沒有……剛才那個綁繃帶的男子派人來取貨,蠟像已經交給他們了。”
“什麼?蠟像已經交給他們了?”
等等力警官大聲一喝,河野筱頓時嚇得縮了縮頭。
等等力警官見狀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不過,夫人,你既然要來這兒
通報,為什麼不在交貨以前過來呢?”
“警官,我先生沒看報紙所以不知道,但是我看過報紙,知道‘幽靈男’整張
臉都綁著繃帶,我又怕自己認錯了……”
“然後呢?”
“我本來想阻止我先生接下這筆訂單,但他根本不聽勸。我也想過要去報警,
卻又擔心如果他不是‘幽靈男’的話,警察一定會怪我多事……所以我想來想去,
開始猶豫不決起來。直到今天我偷偷跟蹤來拿人形蠟像的人,找到那個人,才愈發
覺得可疑。”
“夫人,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等等力警官激動得站起身,金田一耕助與其餘刑警們也同時站起來。
河野筱搶先說道:“啊!警官,請等一下,我一定會帶你們去那裡的,可是我
先生沒有犯什麼罪……”
等等力警官急忙出聲安慰她說:“夫人,你放心,就算那個繃帶男子真的是‘
幽靈男’,你先生也只是按照訂單製作人形蠟像而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啊!對了,我差點忘了!警官,
這就是那個男人拿來做蠟像的參考照片。”
河野筱從懷裡拿出照片交給等等力警官。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在場的刑警們一看到那張照片,都不約而同地倒抽
一口冷氣。
原來那是……西村占子的裸體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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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醫生的秘密戀人】
暗夜搜查
“啊!警官,就是那一棟,那一棟洋房……”
二十分鐘後,河野筱坐在警車裡面,手指著一棟洋房說。
“好,停車。”
在等等力警官的命令下,車子停在隅田川邊今戶附近。放眼望去,沿河排列的
房子裡面,有一棟外觀比較漂亮的洋房。
“夫人,是那棟沒錯吧?”
“嗯,沒錯。”
河野筱肯定地點點頭。
“好,你可以回去了。以後可能還有需要你的地方,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等等力警官說。
“好的,我先生那方面也請你們多關照。”
“你放心,他不會有問題的。”
河野筱一聽,終於安心地回去了。
緊接著,大家小心翼翼地分散開來朝洋房接近,金田一耕助則跟著等等力警官
一起行動。
洋房的大門緊閉,大谷石的門柱上並沒有掛門牌,從通道往裡面看,二樓與樓
下都門窗緊閉,旁邊有一間類似車庫的房子。
“警官、警官,上次宮川美津子和小林浩吉是否就是被帶到這裡來呢?”
金田一耕助問道。
“嗯,我也這麼想。”
他們大約走了一百公尺後停住腳步,周圍已經漸漸籠罩在暮色中,附近的行人
十分稀少。
兩人正想往回走的時候,一名便衣走過來對他們說:“我剛去問過附近的人,
他們說那棟房子原本沒有人住,最近經常看到一個男人來這裡,有時候停留兩、三
個小時,有時候還會在房子裡過夜。”
“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等等力警官提出問題。
“說起來也真奇怪,這附近居然沒有人看過那個男人的臉。聽說那個男總是把
整張臉藏在帽子或衣領裡面,而且從來不是從正門出入。”
金田一耕助急忙問:“不是從正門?那麼是從哪裡?”
“那棟房子旁邊緊臨隅田川,他是搭乘馬達從那邊過來的。”
等等力警官張在大眼睛說:“只有那男人來嗎?或者還有別人?”
“聽說最近只有那個男人會來,以前還有個女人過來。”
等等力警官一聽,趕緊又問道:“是什麼樣的女人?”
“這就不知道了,那個女人都是搭汽車從正門來,不過她總是用深色面紗遮住
臉孔,因此,附近的人紛紛傳言這兩個人可能是偷偷跑到這裡來幽會的。”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不禁若有所思地對望著。
(這男人該不會是愛上有夫之婦的加納醫生吧?)“今天是否有人運送人形蠟
像之類的東西來這裡?”
便衣刑警點頭說:“有,今天下午三點左右,有一輛小型卡車送來一具類似棺
材的東西,附近的人看了都覺得很害怕。”
“好,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能放棄這條線索。不管了,先衝進去看看情況吧!
”
於是他們回到那棟房子的大門前,在等等力警官的發號施令下,一位刑警立刻
沖撞大門。
大門雖然上了門閂,可是並沒有上鎖,因此輕而易舉就被警方打開了。
等刑警打開門,大家便陸續衝進去。
四周的視線已經很暗,所以大家都拿出手電筒來照明。
然而玄關的門緊閉著,看來上了鎖,無論警方的人怎麼推拉都打不開。
等等力警官說:“找找看有沒有別的入口可以進去。”
“是。”
一位刑警回答後便跑開了,另一位刑警走過來報告:“警官,請過來這裡一下
,我們發現一樣有趣的東西。”
“是什麼東西?”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起跟在刑警後面,來到車庫旁邊一間平房建築。
“警官,你看那個。”
刑警用手電筒從窗外照進去,剎那間,金田一耕助與等等力警官不由得倒吸了
一口氣。
只見房子裡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個玻璃容器,玻璃容器裡面裝滿許多努力爬動
的蜘蛛。
“可惡!這裡果然是‘幽靈男’的根據地!”
這時候,剛才離開的那位刑警小跑步回來說:“警官,我撬開了二扇窗戶了…
…”
“好。”
於是大家從那名刑警撬開的窗戶魚貫進入屋裡。
一進去就是大廳,旁邊有樓梯。
“宮川美津子醒來的時候好像是在二樓,我們上去看看。”
等等力警官用手電筒照著漆黑的樓梯往上爬,看見盡頭處有一扇門,他打開門
,走進房間,並用手電筒照射房裡的情形。
“啊!那個人形蠟像在那裡,就放在虎皮上面……”
只見白色的裸體人形蠟像抱著舖在地板上的虎皮頭俯臥著。
金田一耕助沿著牆壁摸索,終於找到電燈開關。
啪地一聲,整個房間頓時亮了起來。
正如宮川美津子所說,這間房裡有一張附鏡子的梳妝台、咕咕鐘,角落還有一
個瓦斯暖爐。
“警官,這麼看來,可以確定是這間房間沒錯!”
金田一耕助說。
“嗯,可是‘幽靈男’把人形蠟像放在這裡……它又跑去哪裡了?”
房間角落還放著一個像棺材似的白色木箱,金田一耕助緊盯著躺在虎皮上的白
色裸體,突然用力地握住等等力警官的手。
“怎、怎麼了?金田一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警、警宮!那個人形蠟像身上有汗毛……”
“什麼?汗毛?”
等等力警官吃驚地看著人形蠟像的背部。
“啊!她的手真的有、有汗毛……”
等等力警官用力喘息著,大步走過去將人形蠟像的臉拉起來,看了一眼之後,
不禁驚呼道:“可惡!這、這不是蠟像,而是模特兒——宮川美津子!”
宮川美津子的頸動脈好像被人咬斷,身上的血幾乎都流盡了,全身一點血色都
沒有。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茫然地互望著。
這時,隅田川那邊突然傳來巨大的引擎聲,然後停在這棟房子的後面。
“警官,有人來了。”
金田一耕助迅速關上燈,和等等力警官一起蹲在黑暗中等待來人出現。
意外的入侵者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樓下還有五、六名便衣刑警在看守,他們一定也聽到引擎
聲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在黑暗中屏息以待,並仔細地傾聽樓下的狀況。
過了一會兒,某處發出輕輕的關門聲,緊接著,像是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上樓來
。
樓下的刑警很有默契地不發出一丁點聲音,靜靜地看著這位意外的訪客上樓。
金田一耕助與等等力警官聽見那人上樓來了,兩人在黑暗中側耳傾聽來人的腳
步聲,發現他像喝醉酒一般,走起路來有氣無力、搖搖晃晃的。
屋內一片漆黑,他可能正用一隻手摸著牆壁慢慢走上樓來。
那名男子的喘息聲漸漸靠近,過了一會兒,腳步聲終於停在房門前。
喀嚓!他們聽見轉動門把的聲音,這時房內的空氣緩緩流動,男子從外面打開
房門。
他腳步蹣跚地走進房間,然後關上門,並將門上了鎖。
男子的態度如此小心謹慎,不禁讓躲在黑暗中的金田一耕助的心狂跳不已;等
等力警官也是手心冒汗,緊緊地握住手鎗。
他們兩人背靠著背,躺在門旁的角落。
頃刻間,燈光啪地一聲亮了起來,這時他們才看到那個男子的模樣。
他戴著一頂軟呢帽,穿著一件防水雨衣,並將衣領高高豎起遮住臉孔;金田一
耕助與等等力警官看到他的背影,一眼就認出他是誰。
可是,那個男子似乎沒有發現他們倆躲在門邊的角落。
更何況電燈一亮,首先映入那個男子眼簾的是血色盡失的女人裸體。
他一邊皺起眉頭,一邊呻吟道:“喔……”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浮現一抹複雜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只見男子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直視著那具趴臥的白色裸體。
“夫人?是夫人在那裡嗎?”
他輕聲細語地詢問著,聲音中充滿濃濃的愛意。
“是夫人來找小三了嗎?夫人還愛著小三吧!我、我……真的好高興哦……”
男子的身體往前傾,一步步靠近裸體女人,他的體內彷彿盛裝了滿滿的熱情,
全身不停地顫抖。
“夫人、夫人……讓我看看你的臉,自從你離開我之後,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嗎
?”
男子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神情痛苦地哽嚥道。
他跪在色彩鮮艷的虎皮上面,將手輕放在裸體女人身上,彷彿在碰觸一顆尊貴
的寶石般輕撫著。
可是就在下一秒鐘,他像是被毛毛蟲咬到似的,一臉驚慌地收回手。
他發出一陣暴風雨般激烈的喘息聲,死盯著白色裸體看。接著,男子伸手去摸
躺臥的女子的脈搏,然後喘著氣抱起女人。
他看了女人一眼,說:“不對!”
他尖聲大叫之後,猛力推開裸體女人。
可是,那男子叫喊的聲音中包含著痛心、失望、驚訝、憤怒等無法言喻的強烈
感受。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然後一個箭步衝到男子的背後問
:“加納醫生,您說什麼事情不對呢?”
X夫人
先前那位“意外的入侵者”正是醫學博士——加納三作。
加納醫生吃驚地跳了起來,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臉上露出憤怒
與憎恨的表情。
“你、你們……”
他咬牙切齒他說:“是誰……告訴我是誰做出這種事情?”
“我們正好也想問您這個問題。”
等等力警官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樣。
“問、問我?”
“是的,這裡應該是您的房子,同時也是您金屋藏嬌的地方吧?可是現在,宮
川美津子卻死在這裡……不久以前,她曾經被一個奇怪的計程車司機帶來這裡,那
個計程車司機可能就是‘幽靈男’;這裡的虎皮、塗上夜光漆的咕咕鐘、附鏡子的
梳妝台……房間的陳設就跟宮川美津子說的一模一樣,加納醫生,你是否可以說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等力警官一邊說,一邊往加納三作身邊走去。
加納三作充滿血絲的眼睛閃閃發亮,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由於過度憤怒,只見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浮起來了。
接著,加納三作大喊:“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呵呵……”
等等力警官低聲笑道:“醫生,不管您怎麼辯解,都無法否認這裡就是‘幽靈
男’躲藏的地方;我們已經發現車庫旁的小屋裡面有飼養蜘蛛的容器,宮川美津子
被帶來的同一天晚上,小林惠子的弟弟——小林浩吉從司機的小屋裡看到吸血畫家
津村一彥在玩蜘蛛,因此,這裡應該就是‘幽靈男’躲藏的地方。另外,根據鄰居
所說……這裡也是您金屋藏嬌的地方。關於這一點,你也該解釋一下吧?說,津村
一彥現在在哪裡?”
等等力警官厲聲問道。
加納三作的怒氣未消,但是聽完等等力警官的話之後,不禁露出一抹疑惑、混
亂與不安井警官交雜的神色。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剛才說的是事實,那一定是有人故意要
陷害我。”
“加納先生,別再說這種騙小孩的話了!”
等等力警官大罵道。
“好了,警官……”
金田一耕助制止等等力警官說:“你這樣緊迫盯人的問話方式,讓加納醫生很
難回答。加納醫生……”
他一說完,轉向加納三作那邊說:“我想請問您以前是不是在這裡跟某位女士
幽會?”
加納三作驚訝地看著金田一耕助,不發一語;但是由他的表情來判斷,他已經
承認金田一耕助所說的事情。
“請問您幽會的對像是誰?”
加納三作搖搖頭,露出一臉悲哀的表情。
一談到他的幽會對像,不僅他的怒氣漸漸消褪,就連態度也變得溫馴多了。
“醫生,您搖頭的意思是……”
金田一耕助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誰……”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好像在嗚嚥似的。
“你不知道自己幽會的對像是誰?”
金田一耕助震驚地注視著加納三作。
“是的,金田一先生,這是真的,她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我……別說她的名字
了,就連她的身分我都不清楚。”
加納三作悲哀他說。
“可是醫生,你們倆應該……很相愛吧?”
“是的,我很愛她,到現在都還非常愛她。我想,她應該也是愛我的,可是…
…”
加納三作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可是怎麼樣?”
“有一天,她留了一封信在這裡……信上說為了我們兩個人好,最好不要再見
面了,從此我再也沒見過她。我想她想得都快發瘋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愛她,甚
至可以為她而死……我到現在還想著她也許會來這裡,所以才經常跑來這裡等她。
金田一先生,如果你知道她的身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她到底是誰?現在又在哪
裡呢?”
金田一耕助看著加納三作淚眼模糊的模樣,不禁同情道:“醫生,如果情況真
如你所說,那麼你怎麼稱呼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情人呢’?”
“我叫她‘夫人’,我只能叫她‘夫人’這兩個字,她要我記得她是‘X夫人
’,她……”
“她大概幾歲?”
等等力警官在一旁問道。
“大概三十歲左右吧!也許還不到三十歲……唉!我不太會判斷女人的年齡。
”
金田一耕助歎了一口氣說:“她一定長得很漂亮吧!”
“當然。”
加納三作還想說話,偏偏一時悲從中來,淚水潸潸落下。
等到情緒比較穩定時,他才繼續說:“她不但長得漂亮,而且還是個很溫柔的
女人。我易怒、逞強、動不動就跟人吵架,她知道我有這種暴躁的個性,總是替我
擔心,溫柔地安撫我,啊!夫人……夫人……你到底在哪裡?”
加納三作壓抑想尖叫的衝動,在一旁低沉而悲淒地呻吟著。
他用雙手捂住臉龐,任淚水從指縫間流洩而出,落在地板上;肩膀因情緒激動
而劇烈顫抖著,整個房間只聽見他斷斷續續的嗚嚥聲。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見狀,只能無奈地對望著。
這位日本知名的外科醫生竟會為了一個女人,像孩子一般大聲哭泣;眼前這副
景像對金田一耕助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金田一耕助難以消受地注視著加納三作半晌,突然開始用五根手指抓著鳥窩頭
,這是他發洩情緒時的一種習慣動作。
另一方面,等等力警官則顯得相當冷靜沉著,他冷冷地注視著加納三作的臉說
:“醫生,請先把鑰匙給我。”
“什麼鑰匙?”
加納三作滿臉疑惑地抬起被淚水濡濕的臉龐,然後動作迅速地用手帕擦乾淚水
,模樣看起來十分狼狽。
等等力警官接著說:“加納醫生,您剛才鎖上那個門了,現在你得給我鑰匙,
讓我叫在外面等候的刑警進來處理屍體。”
加納三作點點頭。
“嗯,這是必經的程序……”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說:“不過,等等力警官,你該不會以為是
我把美津子……”
等等力警官沉著地回答:“這件事情沒辦法在這裡講清楚,所以待會兒要麻煩
您跟我們一起到局裡去。”
“等等力警官,你……”
加納三作的額頭上浮現兩條青筋,雙眼射出兇惡的光芒,瞧他那種氣勢,好像
準備破口大罵似的。
但最後他還是壓抑胸中的怒氣,聳聳肩膀,把手伸進口袋裡。
就在這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房間一角突然傳來尖銳的女人聲音說:“小三
!不可以把鑰匙給他們!”
坐船逃走
金田一耕助長久以來的辦案經驗中,從來沒遇過像現在這麼令人膽戰心驚的事
情。
那一剎那,他們甚至有一種錯覺,以為是地上的宮川美津子復活起來對他們說
話。
還好事實並不是這樣。
金田一耕助剛才就注意到這個房間有一部分牆上掛著黑色布簾,可是他做夢都
沒想到那塊黑色布簾後面隱藏了一扇門,門外還有樓梯。
大家驚訝地回頭看,發現被打開的門後面站著一個女人,而且她的手上還拿著
一把小型手鎗。
那女人穿著一身像喪服般的黑色服裝,臉上罩著一層深黑色面紗,透過面紗,
可以看見她那雙宛如星星一般的眼睛閃閃發亮。
“哦!夫人!”
加納三作的臉猛然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原來你真的在這裡,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加納三作像小孩子見到新奇事物般大聲驚叫著,他張開雙臂,正想往女人那裡
奔去時,卻被等等力警官緊緊抱住。
“不准過去!”
等等力警官一邊喊,一邊伸手去拿腰際的手鎗時,突然聽到一聲劇烈的槍響。
那一瞬間,女人手中的手鎗冒出火光。
“放開他!”
女人尖聲喝道:“放了他,剛才我只是嚇嚇你,下一次就真的要朝你身上射擊
了。小三,你來我這裡。”
女人說話的聲音充滿不容置疑的魄力。
等等力警官儘管怒氣盈胸,但是面對眼前這種狀況,卻也無可奈何地放開加納
三作。
“哦!夫人,夫人……”
他火速衝到女人身邊,雙手張開想抱住女人,但是女人柔聲責備道:“小三,
不行!不可以這麼激動……冷靜點!”
加納三作像只溫馴的小貓,乖乖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女人又溫和地說:“他們想要抓住你,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
所以我決定再也不離開兒身邊了,放心……”
女人用充滿感情的聲音說著,她一邊安撫加納三作,一邊毫不放鬆地將手鎗對
準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
“為了預防萬一,我得把話先說在前面,小三就像個孩子似的,他是個單純、
正直的人,不懂得控制情緒,也無法壓抑情感,如果被你們抓回去不斷偵訊的話,
他的情緒會很激動,可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所以,在他所面臨的危機解除以前,
我會一直在他身邊保護他。小三,我們走吧!”
女人簡短迅速他說完這些話後,便啪一聲將門從外面關上,接著還傳出鑰匙轉
動的聲音。
“喔!夫人!夫人……”
隨著加納三作的聲音越來越小,兩人下樓的腳步聲也逐漸消失。
“可惡!那個女人……”
等等力警官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撞門,並握緊拳頭亂打一通,可是上了鎖的門卻
一動也不動。
金田一耕助茫然地注視著那扇門。這時候,房門外不斷傳來紛亂雜沓的腳步聲
。
“警官,發生什麼事了?剛才房內發出的是什麼聲音?”
“是不是手鎗的聲音?”
刑警們在房門外不停地叫喊著,還咚咚地直敲門。
“糟了!”
金田一耕助大喊一聲,跳過官川美津子的屍體,往房門那邊衝過去問道:“大
家都跑到這裡了嗎?下面有誰在看守?”
他的神情顯得十分緊張。
“下面已經沒人了,大家都在這裡,我們是因為聽到槍聲才跑上來的。金田一
先生,剛才偷偷進來這個房間的男人怎麼樣了?”
“糟糕、糟糕!”
金田一耕助氣得直跺腳,說:“趕快叫人到下面去監視那艘馬達船……”
只可惜金田一耕助這句話還沒說完,屋後河岸邊已經傳來噠噠噠的馬達船引擎
聲。
原來“X夫人”之所以開槍,並不只是為了嚇唬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而已
,她還想吸引在樓下看守的刑警們跑上樓來。
房門外的刑警們一聽到馬達船的引擎聲,隨即意識到中計了。
“糟了!”
霎時,眾人不知所措地望著彼此。
“快點下去看看,不過對方有手鎗,大家要小心一點!”
等等力警官一聲令下,房門外的刑警們異口同聲回答:“是!”
下一秒鐘,大家互相推擠著跑下樓梯。
但是當他們從後門衝到屋外的時候,馬達船已經駛離岸邊,往下游開去十幾公
尺遠。
馬達船上握方向盤的人是加納三作,而蹲在他背後的則是黑衣女郎——X夫人
。
“停下來!停……停船!不然我們要開槍了!”
河岸邊的刑警們對著馬達船大叫。
可是,馬達船在上拉出一條白色水波,筆直地朝黯沉的隅田川下游快速前進。
刑警們見狀,開始朝目標拔槍射擊,只可惜馬達船這時已經開到手鎗的射程之
外了。
不久,等等力警官撞破門出來發號施令,他叫刑警們大舉搜查隅田川。可是,
河面上已經看不到加納三作與“X夫人”的蹤影。
這位自稱“X夫人”的黑衣女郎到底是誰呢?
原本已經撲朔迷離的案情,現在又加上一個神秘的問題人物。
照這種情形看來,“幽靈男”殺人事件是越來越複雜了。
繃帶男子再現
那一夜之後,加納三作就不知去向。
警方派人嚴密監視加納三作位於小田急沿線的宅邸,可是,加納三作根本沒有
在那一帶出現過。
他現在大概跟自稱“X夫人”的女人躲在某個隱秘的地方吧?
根據警方的調查,位於今戶河岸那棟洋房是加納三作前年向某租賃公司租來的
,他租那棟房子的目的應該是為了跟“X夫人”幽會。
當然,警方也出動大批警力搜查洋房內部,可是裡面除了飼養蜘蛛的容器之外
,並沒有其他有關的證據;而且,警方至今仍找不到河野十吉所製作的人形蠟像。
警方持續監視那棟洋房的動靜,他們認為吸血畫家——津村一彥可能會回來;
但截至目前,這一方面也徒勞無功。
依據河野十吉的所提供的線索,“幽靈男”殺人事件的案情偵辦好不容易出現
一絲曙光,沒想到這條線索卻因為“X夫人”的出現而中斷。
除此之外,神秘的“X夫人”出現,也使東京市民愈來愈恐懼不安,大家都在
議論“幽靈男”真的就是那位聞名日本的外科醫生——加納三作嗎?加納三作曾因
為被“X夫人”拋棄,過度絕望而成為殺人魔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和“X夫人”破鏡重圓後也該恢復正常,那種瘋狂的殺人
遊戲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吧?
也有人說,不管“幽靈男”是不是加納三作,這種血腥的殺人遊戲還是會繼續
發生。因為嘗過一次血腥滋味的惡魔,絕對不會停止這種以血弒血的瘋狂舉動。
除非能揭開“幽靈男”的真面目,盡快將他逮捕,否則恐怕永遠也無法阻止這
種血腥事件再發生。
這麼說或許有點誇張,但無論如何,當東京市的居民緊張地等待“幽靈男”再
次行動時,又發生一件令大家驚訝不已的事件。
那是距離加納三作與“X夫人”從今戶河岸的洋房逃走的一個禮拜之後,也就
是五月三日的事情。
在數寄屋橋附近有一棟三角大廈,那是一棟老舊、泛黃的三層樓建築。
在三樓一處採光不佳的角落裡,有一扇掛著黃銅招牌的門,招牌上寫著:大和
廣告公司“大和廣告公司”是一家專門製作廣告塔的廣告公司。
這家廣告公司在數寄屋橋和銀座的邊界顯眼的地方有五、六個廣告塔,這些廣
告塔與公司內部的廣播室連線,在廣播室播放的各種種廣告,會透過廣告塔的擴音
器對路上行人廣播。
五月三日,剛過正午的時候。
“大和廣告公司”內部的職員幾乎都到附近的餐廳吃午餐,辦公室裡面只剩下
一位叫佐佐木京子的女職員。
京子快速地吃完自己從家中帶來的便當後,拿出一本電影雜誌翻閱。
不久,她隱約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但是京子並沒有特別在意,繼續沉迷在雜
誌的精彩內容中。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漸漸向她靠近,她終於感覺到有人站在桌子
前面。
她不經意地抬起頭來,剎那間,心臟因為過度震驚而差點停止跳動。
只見一個整張臉都綁著白色繃帶的人站在她桌子前面,對方露出兩隻眼睛、鼻
孔和嘴唇,雙眼帶著笑意,由上往下俯瞰京子。
京子看過報章雜誌對於“昭和人形工房”那樁詭異事件的報導,所以一看到眼
前這個人,立刻聯想:“幽靈男”不就是整張臉都綁著繃帶嗎?
京子本能地往大門的方向看去,卻見大門已經從內側上了鎖鍊。
她露出絕望、求饒的眼神看著繃帶男子,心裡想要大喊出聲,舌頭卻像打結一
般,聲音也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她感到全身無力、四肢發軟,整個人就快要昏倒
了。
繃帶男子笑著對她說:“怎麼?你不舒服嗎?怎麼流這麼多汗……”
繃帶男子說這句話的用意,不知道是在安撫京子?還是故意諷刺他?
京子心想,如果不答話可能會惹火繃帶男子,因此她極力想擠出一點聲音來,
無奈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盯著繃帶男子從白色繃帶裡露出的那雙眼睛,害怕得不敢移開視線,眼
中不知不覺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啊哈哈!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拜託你們幫我廣播一下。不過,現在好像沒
有人在呢!”
繃帶男子一邊說,一邊將右手提的小公事包放在桌上。
京子頓時嚇得把身體往後挪,終於擠出一絲聲音說:“現在是……現在……是
午休時間……沒、沒有人在……有什麼事情請、請等一下再來……”
京子結結巴巴地說了這些話後,便用手帕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她擔心自己如果表現出過度害怕的樣子,反而會惹惱繃帶男子,因此她盡量壓
抑胸中的恐懼,努力不讓害怕的神色表露在臉上。
“你也可以……”
繃帶男子張望著辦公室內部說:“啊!那裡就是播音室嗎?”
他用下顎指了指一扇厚實有隔音裝置的門。
“是、是的。”
“現在裡面有播音員嗎?”
“有、有……他正在做午間廣播。”
“是嗎?那正好,請他臨時插播這段廣告。”
繃帶男子說著從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封信,並從信封裡抽出一張便條紙,在京子
的桌上攤開。
京子才看了兩、三行,便抬起一張茫然的臉注視著繃帶男子的眼睛;也許是恐
懼過度,她的眼中已經看不見任何懼意了。
繃帶男子竊笑著從懷裡拿出一隻鎳制容器,然後一臉鎮靜地打開容器。
京子出神地看著繃帶男子,當她一聞到鎳制容器中飄散出酸甜氣味的時候,心
中恐懼的因子再度甦醒了。
“不要,不要!請你饒了我,饒我一命!我還年輕啊……我不要死!求求你饒
了我吧!”
京子呼天搶地哀求道。
“啊哈哈!我又沒有說要殺你,不過你可別亂動,我只是要你小睡一下而已,
別擔心。”
繃帶男子一隻手拿著浸濕的手帕,繞過桌子,慢慢地走到京子身邊。
“啊!請你饒了我,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啊!”
京子全身努力掙扎著,可是卻怎麼也無法從椅子上起身逃跑;她就像被釘在椅
子上似的,一動也不能動。
繃帶男子單手輕鬆地抱住京子,接下來……
“不要!不要……”
他將浸濕的毛巾使勁按在猛力搖頭的京子鼻上。
“忍耐一下,馬上就會舒服了,乖孩子,乖乖的……好啦!藥效已經開始了,
啊哈哈!”
他讓全身放鬆的京子面向桌子趴著。
接著,繃帶男子拿起放在桌上的公事包,快步走到播放室門前。
那扇門上裝著一扇小窗戶,可以從外面往裡頭看。
他看到裡面有一位播音員,正對著麥克風口若懸河他說著話;由於門上裝有隔
音裝置,所以播音員完全沒注意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繃帶男子轉動把手,慢慢地走進播音室……
“幽靈男”之舞西村占子焦慮地坐在新東京日報社的接待室等待建部健三回來
,兩人準備一起出去吃午餐。
過了一會兒,西村占子等不及,拿起皮包衝出接待室。
今天早上,西村占子一直感到不安,因此才來這裡找建部健三商量事情。可是
現在,她心中實在太過焦躁不安,無法安靜地坐著等待。
她衝出新東京日報社之後,從數寄屋橋走向銀座那邊,沒想到在路上正好遇到
建部健三。
建部健三一看到她,驚訝地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占子,你怎麼了?是來找我
的嗎?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很不好看呢!”
“健三……”
西村占子馬上挨到他身邊,緊緊依偎著他,臉色沉重他說:“又發生讓人擔心
的事情了,浩吉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
“浩吉沒回來?”
建部健三臉色一沉。
“是的,今天早上他媽媽來找我……他媽媽急得都快瘋了,一直問我浩吉會不
會被‘幽靈男’帶走了?”
“這可不妙哇!惠子已經被殺死了,可別連浩吉也……我們先走吧!邊走邊說
。”
於是兩人手挽著手,往數寄屋橋的方向走去。
建部健三跟西村占子一樣,兩人都是臉色黯沉、無精打采的模樣。
不過他並不是今天才這樣,而是最近一直如此。
“健三,這件事情很奇怪哦!”
西村占子說。
“怎麼說?”
“昨天晚上有人看見浩吉和一個女人上了汽車,那個女人戴著黑色面紗,所以
我………”
建部健三一聽,吃驚地看著西村占子。
“占子,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健三,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是‘X夫
人’?”
“等、等一下,我也有事情要說。”
建部健三朝四周張望一下,才小聲說道:“占子,你知道‘昭和人形工房’那
個叫河野十吉的男人嗎?”
“知道,我看到報紙的報導,‘幽靈男’還拜託他製作一個詭異的人形蠟像。
”
西村占子還不知道那個人形蠟像就是用她的臉孔和尺寸製作的,如果知道的話
,她恐怕會嚇得連水都喝不下去。
“河野十吉從前天晚上突然離奇失蹤,聽說是被‘X夫人’帶走的。”
“啊!”
西村占子嚇得嘴唇都發白了。
“不要啦!健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X夫人’不是帶著加納醫生逃走了嗎
?她為什麼還要帶走製作人形蠟像的師父跟浩吉呢,如果加納醫生不是‘幽靈男’
,那麼河野十吉或浩吉應該都跟他們無關才對……”
“噓!別說得那麼大聲。”
建部健三低聲斥責西村占子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用力拍了他們倆的背,害
他們兩人嚇了一大跳。
“你們倆的姦情被我發現!如果美津子還活著的話,鐵定會氣得臉色發黑。”
來人是菊池陽介,只見他笑容滿面,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
建部健三沒好氣地問他:“菊池先生,你要去哪裡?”
“正要去找你談獵奇俱樂部開會的事,我們四月沒有舉辦活動,五月可一定要
辦哦!只可惜老頭子不在……”
建部健三和西村占子沒有回應菊池陽介的話。從他們倆的臉色看來,似乎都沒
心情談這件事情。
菊池陽介看他們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不禁笑說:“啊哈哈!怎麼了?你們兩
個怎麼都一副祖喪的樣子?不用擔心啦!警察沒有權利干涉我們獵奇俱樂部的活動
的。‘幽靈男,是‘幽靈男’,我們是我們,如果每個人都那麼怕,那獵奇俱樂部
還有什麼搞頭?”
菊池陽介悠哉他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對了,占子,聽說你不
當模物兒了?”
“咦?占子,你離開‘共榮美術俱樂部’啦?”
建部健三驚訝地看著西村占子的臉。
“是的,因為姊妹們一個個走掉,我覺得很寂寞……”
西村占子神色黯然地說。
“嗯,還是不要去那裡好了,我也贊成你離開。可是,你不當模特兒的話,打
算做什麼呢?”
建部健三關心地問她。
這時,菊池陽介在一旁大笑道:“啊哈哈!健三,你這個大色狼竟然不知道占
子打算做什麼?占子,你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瞞著健三……健三,我說出
來你可別驚訝哦!占子去當脫衣舞孃了。”
“脫衣舞孃?占子,是真的嗎?”
建部健三瞪大眼睛問道。
“嗯,是淺草麗人劇場的負責人給我的建議。其實,我根本就不會跳舞……”
“拜託!那種地方哪管你會不會跳舞,你的身材這麼好,只要上台扭扭腰、擺
擺臀就好了。健三,不如我們找一天去幫她加油吧!”
就在這時,他們三人看到數寄屋橋上的行人匆忙奔跑著,不禁停下腳步,好奇
地張望。
只見很多人圍在數寄屋橋附近的廣告塔邊,大家臉上的表情好像都凍僵般,每
個人都仔細地傾聽廣告塔上傳來的怪異聲音:“我再重複說一次,我就是大家耳熟
能詳的‘幽靈男’,很抱歉讓各位久等了,不過現在,這齣戲的第三慕總算已經準
備完成,最近將會呈現在大家眼前。在‘昭和人形工房’製作好的人形蠟像將在第
三幕中擔任重要角色,敬請期待!如果大家覺得我表演得不錯,請不要吝惜給予掌
聲……”
“可惡!”
有人在建部健三他們背後叫道。
“建部先生,你知不知道這座廣告塔是哪一家公司的?”
發出聲音的人原來是金田一耕助。
“啊!金田一先生,這座廣告塔好像是大和廣告公司……那家公司位於那棟建
築物的三樓。”
“好,你們也一起來吧!”
在大和廣告公司的辦公室裡,佐佐木京子依然維持剛才的睡姿;他們往播放室
裡看去,只見播音員也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播音室桌上的麥克前面放著一架錄音機,它一直不停地旋轉著,重複播放那些
話——“我再重複說一次,我就是大家耳熟能詳有‘幽靈男’。”
所有人不禁茫然地對望著。
那天夜裡,大概是在東京的某個地方吧!
某棟房子的一個房間裡面,地板上舖著虎皮,牆上掛著塗有夜光漆的咕咕鐘,
房間角落還放著附鏡子的梳妝台……一切都跟位於今戶河岸的洋房一樣,可是那棟
房子目前受到警方嚴密的監視。
虎皮上面躺著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其中一個是繃帶男子,他穿著一件睡袍,帶
子綁得松垮垮的,整張臉都綁著繃帶;而另一個則是一絲不掛的全裸女子。
仔細端詳之下,那似乎不是真人,而是蠟像,應該就是河野十吉所製作的人形
蠟像吧?
繃帶男子不停地幫人形蠟像擺很多姿勢,從剛才就一直嘎嘎笑著,神情顯得十
分高興。
河野十吉製作人形蠟像的技術果然高明,不僅四肢的關節可以輕易地轉動,臉
孔也做得跟西村占子一模一樣。
繃帶男子一會兒用臉頰摩挲著人形蠟像的臉,一會兒又緊緊抱住人形蠟像,讓
它做出下流的姿勢,他就這樣沉浸在淫穢的快樂中。
這時候,他想到一件事,突然把人形蠟像抱起來,自言自語道:“對了,既然
占子要當脫衣舞孃,那麼我現在就來教你跳舞吧!占子最好要拿一點道具……對了
,就拿這個銀盤子來跳舞,兩手拿著兩張銀盤子,換來換去,這樣就可以藏起來了
……好,開始!恰噠噠噠,恰噠噠噠!”
他站在人形蠟像後面,用雙手拿著圓銀盤,一邊配合著“恰噠噠噠、恰噠噠噠
”的節奏開始狂舞起來,一邊發出可怕、沙啞的怪異笑聲。
看“幽靈男”喜悅的模樣,不禁令人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感,整個房間裡
瀰漫著一股鬼魅氣氛……
麗人劇場
西村占子到淺草的麗人劇場擔任脫衣舞孃,從第一次出場演出至今,已經有兩
個多禮拜。
麗人劇場的負責人說服西村占子轉行當脫衣舞孃是正確的,他每天看著慕西村
占子之名而來的人潮,不禁笑得合不攏嘴。
麗人劇場的看板上寫著:裸體模特兒女王——西村占子特別演出看板上除了這
幾個大字之外,還附上西村占子等人的裸體照片,光是這樣就足以吸引那些聚集在
六區的好色之徒了。
西村占子演出的戲名是:“美女與野獸”,麗人劇場的負責人故意讓人以為“
幽靈男”要殺害西村占子,因此警方必須隨時監督、備戰。
建部健三擔心地勸道:“占子,你怎麼演這種戲?跟別的舞者換吧?”
“沒辦法啊!健三,我不太會跳舞,只好讓尾原先生帶領了。”
“尾原先生”就是扮演惡魔的舞者。
“可是,至少也要有點品味啊!扮演惡魔沒關係,可是為什麼要整張臉都綁上
繃帶呢?這一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西村占子無奈地說:“沒辦法,這是整出戲的重點,老闆就是故意要用繃帶來
代表‘幽靈男’。”
“話是沒錯,可是占子……”
“健三,怎麼了?”
“你從一開始表演‘美女與野獸’,劇場就每次爆滿……你應該知道真正的原
因所在吧?”
“真正的原因?”
建部健三清了清喉嚨說:“我相信他們並不是佩服你的舞技,雖然我這樣講對
你很不好意思,但是……”
“沒關係啦!事實上本來就是這樣,不管是跳舞、演戲,我根本就是個外行人
。”
“話不能這麼說。觀眾也不全然是為了看你被尾原先生所扮演的惡魔將衣服一
件件脫下,那已經是老套了。更何況,你的身材真的很美……”
西村占子納悶地問:“那……那他們到底喜歡看我什麼呢?”
建部健三正色道:“占子,當你被尾原所扮演的惡魔脫光衣服、玩弄之後,最
後的結局是你被刺殺而死,對不對?戲演到這裡,客人都會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大家都在期待著……有一天‘幽靈男’會不會代替尾原,真的在舞台上把你殺死…
…我相信他們愛看的正是這個。”
“健三!”
西村占子頓時感到一陣戰慄,雙肩開始發抖,聲音顫抖地說:“這一點我也知
道,因為在兩、三天前我表演完之後,舞台燈光亮了起來,我站起來跟觀眾道謝,
結果居然有觀眾大聲喊道:‘怎麼搞的?今天還是假的啊!’”建部健三一臉不可
思議他說:“竟然有那麼討厭的人啊!”
“健三,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麼殘酷,對他們來說,一個女人面臨生死存亡的
恐懼是最刺激的,所以他們就以此當作娛樂。”
西村占子的話中充滿寂寞與無奈。
“可是健三,為了填飽肚子,我也沒辦法啊!我一點跳舞的底子都沒有,卻可
以賺到比當模特兒還要多的收入,這都是因為我演這齣戲的緣故,所以如果老闆要
我繼續演這部戲的話,我就會一直演下去。不過你放心,我自己會很小心的,在上
舞台前,都是由我親自幫尾原捆上臉上的繃帶,而且我都會先確認對方確實是尾原
之後才上場表演……”
“嗯,你知道要小心就好。”
建部健三說完,好像不知道該做什麼,因此他開始抽煙,一臉茫然地看著西村
占子映在鏡中的臉龐。
西村占子受到劇場老闆的禮遇,可以單獨使用一間化妝室。
梳妝台上放著法國玩偶、花束、脫掉的服裝,房間裡充滿了香氣,還可以隱約
聽見舞台那邊傳來的交響樂聲、觀眾席的吵雜聲……
儘管如此,建部健三依舊感到害怕,身子一直打顫。
正對著鏡子化妝的西村占子看到建部健三的恐懼模樣,問道:“健三,你在想
什麼?你擔心我會出事嗎?”
建部健三回過神來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了,菊池先生今天會來嗎?”
“之前他每天晚上都來,今天晚上應該也會吧!對了,健三,警方還沒查出和
加納醫生一起失蹤的‘X夫人’是什麼人嗎?”
“還沒有,只知道她是老頭子的情人。”
西村占子若有所思地說:“加納醫生竟然會是‘幽靈男’,這真是太奇怪了。
健三,你覺得呢?”
“我?我也不太清楚……”
西村占子從鏡中探詢地看著建部健三的臉。
這時候,指示西村占子出場的訊號燈亮了。
“健三,對不起,我要換衣服了……”
“啊!對不起,那我先到觀眾席等候。”
建部健三走出去後,西村占子迅速換好表演的服裝,一個人衝到走廊上,這時
她突然發現四周有些不對勁,於是停下腳步。
只見陰暗的走廊另一邊閃著異樣的光芒,接著煙霧瀰漫、臭氣衝天……
“啊!失火了!失火……”
剛從舞台上表演完、幾乎全裸的脫衣舞孃也發現這個狀況,整個後台頓時騷動
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7章 幽靈男實現預言】
綁架
金田一耕助最近每天晚上都到麗人劇場看表演。
今晚上半場表演結束後,他正想從觀察席走向後台的時候,竟然遇到建部健三
。
“嗨!”
“嗨!”
“您倒是挺熱心的。”
建部健三笑著對金田一耕助說:“彼此、彼此。”
兩人經過一番寒暄後,金田一耕助問道:“占子小姐呢?”
“等一下就換她上場表演了。剛才她在換衣服,所以我先出來。”
“那菊池先生呢?”
“今晚好像還沒來,聽說之前他每晚都來。”
他們兩人站著談話時,剛從舞台退下的舞孃們身上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汗臭
,從他們旁邊匆匆通過。
金田一耕助看了她們一眼,對建部健三說:“其實你去後台也沒用,只會干擾
她的情緒而已。”
“我不會干擾她的啦!占子今晚還要表演那出‘美女與野獸’,現在大概快開
始了吧?”
“這樣呀……那我也回觀眾席好了。”
於是金田一耕助和建部健三肩並肩,正想一同走向觀眾席的時候,突然聽見後
台那邊鼓噪起來。
“失火了!失火了!”
此起彼落的尖叫聲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也隨之而起,聲音大得幾乎要震堪
後台。
金田一耕助與建部健三不解地停下腳步,這時煙臭味逐漸飄來,有五、六位脫
衣舞孃彷彿被瀰漫的煙霧追趕出來,一臉倉惶地衝向後台的樓梯。
金田一耕助緊張地問道:“發、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在舞台後面的工作人員大聲喊道:“失火了!失火……二樓的後台起火
了!”
接著便聽見脫衣舞孃哇地大哭出聲。
“糟了!”
金田一耕助馬上邁開步伐,衝到舞台後面;建部健三也緊跟在後。
兩人一到後台,只見一邊尖聲喊叫的舞孃們從上面跑向樓梯,而道具工作人員
則慌慌張張地從下面衝上樓梯。
他們抬起頭,看見一道白光閃過,裡面不斷冒出濃煙,眾人嗆得眼淚、鼻滋流
個不止。
“讓開、讓開!”
“救命啊……”
後台陷入一片混亂,有的脫衣舞孃從樓梯上跌下來,還有工作人員踩在樓梯上
,這時卻聽到樓上的一名男子大喊道:“安靜、安靜,沒事啦!這是有人惡作劇!
”
他應該是負責道具的工作人員,一邊咳,一邊努力地解釋:“有、有人……裝
了……咳、咳!煙火跟……發煙筒,咳、咳!真是太可惡了!”
金田一耕助與建部健三一聽,不禁吃驚地對望著。
(有人惡作劇?)演出途中發生這種事情,金田一耕助的心中更加感到不安;
他和建部健三爬上二樓,衝進西村占子的化妝室,但是已經看不到西村占子的蹤影
了。
“建部先生,這裡還有別的樓梯嗎?”
金田一耕助急忙問道。
“那邊還有另一個……”
金田一耕助和建部健三穿過煙霧瀰漫的走廊,往另一個樓梯跑去。
“不是失火……沒事的,請大家冷靜地退出去好嗎?”
到處都聽得到工作人員安撫大家的聲音,脫衣舞孃三三兩兩地爬上樓梯,有些
人依然激動地哭泣著,大家都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你有沒有看到西村占子?有沒有人看到西村占子?”
金田一耕助一路上不停地問。
“我不知道。”
一位舞孃生氣地別過臉去,另一位卻說:“你說西村占子嗎?出事的時候她好
像被嚇到了,正要昏倒的時候,有人把她抱起來帶走了。”
“誰?是誰把她抱走的?”
先前回話的舞孃冷哼一聲說:“誰知道那個人是誰啊!反正我以前沒見過就對
了……是一個臉孔長得像海怪的大塊頭男人。”
金田一耕助又問:“他們往哪裡走?”
“好像跑下這個樓梯……後來往哪裡走我就不知道了。”
“啊!那個男人說要帶西村占子去看醫生,所以抱著她從後台出口衝出去。”
其他的脫衣舞孃在一旁插嘴說道。
“這下子慘了!”
金田一耕助的心中掠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接著,他和建部健三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
“啊!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黑暗中,突然有人大聲叫喚他。
金田一耕助和建部健三停下腳步,循聲回頭望去,只見菊池陽介抱著一個脫衣
舞孃站在那裡。
“聽說剛才後台發生火災,這女孩的腳扭到了。”
“啊!菊池先生,你是從後台入口進來的嗎?”
建部健三問。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有沒有看到占子?有個長得像海怪的大塊頭男人抱著她……”
“啊!”
雖然四周的光線昏暗,但金田一耕助還是察覺到菊池陽介的臉色為之一變。
“那麼……那個人真的是占子?有個大塊頭男子抱著她往馬路上跑去……喂!
”
菊池陽介說完,便對他手上抱著的脫衣舞孃大喊,但是對方沒有回答。
一聽到這裡,金田一耕助與建部健三異口同聲叫道:“糟了!”
兩人大喊一聲,立刻衝出後台。
“等一下!我、我也去……”
菊池陽介放下他手中的脫衣舞孃,隨後跟上金田一耕助與建部健三。
可是這時候馬路上早已看不到那位長得像海怪的大塊頭男子和西村占子的身影
了。
不久,麗人劇場的騷動終於平息下來,先前跑到外面避難的脫衣舞孃們陸續從
後台入口回來。
在這些脫衣舞孃當中,有人看到一個大塊頭男子抱著女人,嘴裡一直喊著:“
有人受傷了,要趕緊送醫院……”然後便坐上在門外大馬路上等候的車子。
照這種情況看來,西村占子顯然是被綁架了。
“可惡!我們中計了……”
金田一耕助又開始亂抓頭髮,露出十分沮喪、難過的樣子。
菊池陽介和建部健三則茫然地對望著。
奇異的冒險
其實,麗人劇場發生“假火災事件”時,西村占子並沒有昏倒。
她先是看到奇異的閃光和煙,接著又聽到有人大喊:“失火了!失火……”
當時她真的以為發生火災,頓時嚇得不知所措。
後來旁邊突然衝出一個男人,一看到她就說:“危險!不可以待在這裡!”
那個男人話一說完,便用風衣包住她。
由於事出突然,西村占子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但是她看到那個男人穿著燈芯絨褲子,以及工作人員穿的日式棉外套,因此她
認為對方是麗人劇場負責道具的工作人員。
那個男人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她正好被濃煙嗆到,咳得十分厲害。
這時候,男人迅速用一塊黑布罩住她的頭;西村占子以為對方是出於好意,因
此她根本沒有抵抗。
“失火了!快逃、快逃……”
那個男人一邊叫,一邊快速跑著。
耳邊處處可聽到女人的慘叫聲與男人的怒吼聲,西村占子以為整個劇場都燒起
來了,嚇得拚命靠在那個男人的胸口。
那個男人下樓梯時,仍繼續喊著:“有人受傷了!快,快,有人受傷了!”
然後馬不停蹄地跑下樓去。
西村占子由於頭部被罩上黑布,因此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什麼地方。
直到後來她發現自己好像坐上一部車子,車子開始啟動時,她才恍然問道:“
我們要去哪裡?”
西村占子一邊說,一邊揮開那個男人的手,想要拿掉頭上的黑布,可是男人結
實的手宛如鋼鐵般牢固,不論她怎麼掙扎都沒有用。
“安靜,不可以亂動!”
聽見男人恐嚇的語氣,西村占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你是誰?要帶我到哪裡去?”
西村占子害怕得快要哭出來了。
“不管去哪裡都好,我們有事情找你,所以才特地來帶你走,如果你再發出聲
音,我就會這樣……”
大塊頭男人邊說邊伸手按住西村占子的喉嚨,做出要勒死她的動作。
西村占子嚇得全身發抖,絕望的恐懼感冷冷地穿過她的背脊。
(啊!原來剛才發生的火災只不過是他們要帶走我的煙幕彈……)“別這樣!
河野先生,不可以嚇那位小姐。”
駕駛座出乎意料地傳來一陣女人的聲音,西村占子本來漸漸模糊的意識突然清
醒過來。
(看來開車的是個女人……)“啊哈哈!我只是擔心如果藥的劑量不夠,她在
這時候大喊大叫的話,那可就全搞砸了。”
“說的也是。可是如果藥性太強,害她以後精神異常,我也於心不忍。”
“不用擔心,反正她做的是那種生意,什麼大風大浪沒看過。”
“或許吧!”
兩人沉默半晌,坐在駕駛座的女人開口說:“河野先生。”
“夫人,有什麼吩咐嗎?”
“我們沒有抓錯人吧!這位小姐真的是西村占子?”
“是的,絕對不會錯,我就是用這個女孩的照片製作那個人形蠟像。別說是她
的臉了,就算是她全身的關節。每一寸肌膚,我都一清二楚。啊哈哈……”
聽到這裡,西村占子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打入絕望的深淵一般,霎時震撼不已
。
(“幽靈男”不就是請河野十吉幫他製作人形蠟像嗎?聽說河野十吉後來被“
X夫人”帶走便失去蹤影。現在這個緊抱著我的男人也姓“河野”?那麼河野口中
所說的“夫人”,應該就是帶加納醫生逃走的神秘女子——“X夫人”吧?)這時
,西村占子體內的好奇因子蠢蠢欲動,她很想看看加納三作的情人——“X夫人”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這種好奇心甚至讓西村占子忘記恐懼。
因此,她掙扎著要拿掉頭上的黑布。
“你還亂動!再亂動的話,我就這樣……”
男人的大手又伸到西村占子的脖子上。
車子快速地奔馳著,被黑布緊緊罩住頭的西村占子當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被他
們載往何處。
不過,她隱約可以感覺到車子經常在轉彎,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避免
有人跟蹤,並讓西村占子記不得路線。
車子約莫跑了三十分鐘後,速度突然緩慢下來。
“河野先生,沒有人跟蹤了吧?”
“是的,我從剛才就一直注意,看來並沒有人跟蹤我們。”
緊接著,車子好像開進一道門裡面,門被緊緊關上。
西村占子一被人從車上帶下來,立刻伸手拿掉黑布。這回男人沒有阻止她的舉
動,他只是用力抓住西村占子的手,命令她不准亂動。
西村占子向四周張望,眼前是一棟漆了奶油色的現代洋房,玄關外面亮著一盞
燈,有個女人正站在電燈下面開門。
她身上穿著男人的衣服,戴著一頂鴨舌帽。
門一打開,女人轉頭看向西村占子這邊。
這一刻,西村占子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衝擊。
因為站在她前面的女人實在長得太美了,她的年紀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勻稱
、苗條,高雅秀麗的臉孔流露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眼中隱隱閃現一抹堅毅的光芒
。
西村占子心中立即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嫉妒和敵意。
那個女人此時也斜眼看著西村占子。
“河野先生,先帶她到裡面去,我得把車子處理好。”
女人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是,遵命。”
女人和西村占子擦身而過後,男人拉著西村占子的手走上玄關,她順從地跟著
。
由於西村占子表現得很順從,男人開始放鬆戒心。
他先把西村占子的身體往門裡推,自己正想跟進去的時候,西村占子突然甩開
男人的手,迅速推開他的胸口,啪一聲關上門。
西村占子看見門的內側有鎖鍊,便動作迅速地掛上鎖鍊。
“可惡!你、你要做什麼?開門!開門!”
男人在門外用力拍打、叫喊。
屋裡的人聽見嘈雜聲,開了房間門,漸漸往這裡靠近。
這時候的西村占子宛如一隻被野狼追逐的綿羊,急忙向四周張望,她看到大廳
左側有個樓梯,於是擠命爬上那個樓梯。
她一爬上樓梯,隨即看到一扇門,門的鑰匙孔裡還插著鑰匙,於是西村占子趕
緊打開門,衝進漆黑的房間裡,從裡面把門鎖上。
西村占子的心臟猛烈跳動著,剛才的劇烈運動加上緊張的情緒,幾乎讓她喘不
過氣來。
西村占子靠著房門稍作休息,調整好呼吸後,仔細聆聽外面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她伸手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
正當西村占子張望著房間內部之際,下一秒鐘,一種戰慄的恐怖感自她的腳底
直竄腦門……
床上的女人
很明顯的,西村占子跑進來的房間是一間女人的臥室。
空間寬敞的房間劃分成兩部分,一邊是化妝間,另一邊是寢室,兩邊用紅色的
布簾區隔開來。
梳妝台上有華麗的三面鏡,桌上放置著各種香水、粉盒等化妝品。
寢室落地的燈罩也是採用一般女性偏好的柔和粉紅色調,床舖上方垂掛著浪漫
的輕紗布幔,整體看起來是一套具有中世紀復古風味的豪華床組。
西村占子看見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女人的下半身覆蓋著一件粉紅毛毯,從她露出的上半身來看,女人似乎是赤裸
著身子睡覺。
女人的雙手枕在頭後面,從蓋在她下半身的毛毯形狀來看,她的雙膝似乎是彎
曲地立在床上。
西村占子感到納悶的是,床上的女人為什麼一動也不動呢?就連西村占子突然
闖入房間,她也無動於衷嗎?
女人的臉朝向西村占子,眼睛也正視著她,可是那女人卻沒有一點動靜,甚至
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面對這種異常的安靜,再度使西村占子陷入另一次恐懼的邊緣。
更何況,那女人的肌膚白得像死人一樣,西村占子不由得回想起過去曾經看過
的女人屍體。
西村占子雖然怕得要命,卻又被眼前的景像吸引住,只見她慢慢地走向床邊,
發現躺在床上的女人不僅沒動、沒眨過眼睛,甚至連一點呼吸的氣息都沒有。
她走到距離床舖大約兩、三步的地方,突然一臉吃驚地定在原地,眼睛直盯著
那女人的臉看。
先前因為布幔的關係,西村占子看不清楚女人的臉;現在她仔細一看,赫然發
現那女人的臉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
剎那間,一股強烈的戰慄感穿過西村占子的背部。
西村占子腦中閃過剛才在車子裡河野十吉說的話:“是的,絕對不會錯。我就
是用這個女孩的照片製作那個人形蠟像,別說是她的臉了,就算是她全身的關節、
每一寸肌膚,我都一清二楚。啊哈哈……”
西村占子鼓起勇氣跑到床邊,用力掀開毛毯……
沒有錯,這正是那個以西村占子為樣本所製作的人形蠟像!
驚愕之中,西村占子試著移動蠟像的手腳。
“它”簡直就像活人一樣,可以自由輕易地轉動四肢。
(手腳關節可以隨意轉動的人形蠟像……)西村占子想起來了,根據新聞報導
,這就是“幽靈男”訂製的人形蜻像。
(既然這個人形蠟像放在這裡,就表示“幽靈男”也躲在這裡……)這時,西
村占子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她急忙轉身回到化妝間;接著,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響
起。
“占子,你開門,是我……我是加納醫生。”
西村占子一聽到這個聲音,害怕得直髮抖。
(啊!這個……沙啞的聲音就是“幽靈男”在吸血以前,玩弄女人的聲音嗎?
)“占子,你不用害怕,快開門!等你開門以後,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快點開門好嗎?”
聽見加納三作的聲音,西村占子不禁絕望地看著房間四周。
她好不容易看到房裡有一扇窗戶,立刻走過去打開玻璃窗。
“占子,你快開門啊!”
在加納三作尖銳的叫喊聲後,一陣女人溫柔的斥責聲響起:“小三,不要那麼
生氣……”
女人接著又說:“河野先生,都是你不好,你把她嚇到了。”
河野十吉嘻皮笑臉他說道:“嘿、嘿……小姐,對不起嘛!你還是快點開門,
醫生都已經有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了,哪會對你怎麼樣呢?我保證她不會吸你的血
,你儘管放心好了。”
女人一聽,立刻出聲罵道:“喂!你怎麼又說這種話!”
“嘿嘿……”
西村占子越來越絕望,她想起以前曾經看過的吸血鬼電影……
(傳說被吸血鬼吸血而死的人,死後也會變成吸血鬼……說不定河野十吉已經
變成吸血鬼了,不、不!這件事情一定是那個“X夫人”造成的,那個女人才是真
正的吸血鬼,加納醫生一定是被她吸了血,才會變成可怕的吸血鬼……不!我才不
要變成吸血鬼呢!)西村占子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打開窗戶。
“占子,你趕快開門吧!占子,占子……啊!難道她想……從那扇窗戶跳下去
……”
加納三作話還沒說完,院子裡便響起東西落下的聲音。
“我們快去看看!她可別受傷……”
聽見女扮男裝的“X夫人”、加納三作和長得像海怪的河野十吉匆忙跑下樓梯
之後,西村占子才悄悄地打開房門。
其實西村占子是把房間裡的一尊銅像往下扔,看來她聲東擊西的計謀成功了。
她神色慌張地跑下樓梯,從玄關衝到外面,幸好這時候玄關和大門都還沒關上
。
西村占子努力從大門衝到外面之後,在一條漆黑的路上狂奔,根本沒想到要回
頭看看那是一棟什麼樣的房子。
她當然搞不清楚這條漆黑的路究竟通往哪裡,只覺得後面好像一直有人在追趕
她;她被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包圍住,只知道自己必須死命地往前跑、往前跑……
西村占子事後回想起來,當時她的模樣一定相當滑稽。
因為她幾乎是全裸的,身上只披著一件風衣,而且那件風衣還是河野十吉為她
披上的;後來,她發現那件風衣竟然是自己的。
西村占子拚命跑了一陣子,終於來到有燈光的馬路上,剛好有一輛空車經過。
她叫住車子,只說了一句:“載我去淺草……去淺草的麗人劇場……”
說完,她就昏倒了。
悲情演員
第二天,報紙上登出西村占子的冒險故事,這個事件又在社會上引起一陣不小
的騷動。
聽了西村占子的敘述,似乎可以毫無疑問地判定加納三作就是“幽靈男”,否
則他為何耍那種陰險手段來劫走西村占子?
何況,那間房子裡還有河野十吉以西村占子為樣本所製作的人形蠟像。
這些證據應該足以證明加納三作就是“幽靈男”了吧?
問題是,西村占子無法清楚地描述那間房子……她只記得那間房子玄關前面的
樣子,其他地方則一點印像都沒有。
譬如:她衝出的那扇大門究竟是怎麼樣的門?門外是否有矮樹圍牆,或者是水
泥圍牆呢?
對於這些,西村占子完全不記得了。
她所遭遇的一切宛如一場噩夢,存留在記憶中的只有深沉且無盡的恐懼……
唯一可以成為調查線索的,就是西村占子搭乘那輛計程車司機的證詞。
司機是在青山三丁目遇到西村占子的,警方曾以那裡為中心,往東西南北四處
搜尋,可是都沒有進一步的發現。
由於西村占子對自己被劫走之後經過的路線說不出個所以然,又沒辦法提供警
方任何尋找的標記,搜查人員調查起來當然很困難。
她衝出那個房子後,一直跑到青山三丁目為止,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就連這一
點她也無法確定。
案情再度陷入膠著狀態,警方感到焦躁不安。
因為那天晚上的遭遇對西村占子打擊很大,她在家休息了兩天,沒有去麗人劇
場表演。
第三天,她又開始到麗人劇場上班。
西村占子那天晚上被劫,結果卻使她聲名大噪,更加受到歡迎,所以劇場也不
能讓她休息太久。
相對的,劇場後台的警戒也更加嚴密。
那天晚上河野十吉喬裝成工作人員混進後台,這一次,警方絲毫不敢懈怠,分
別在後台入口、觀眾席,以及後台的出口設置嚴密的監視站。
西村占子說:“我想,也只有我上台表演的時候,警方纔會這麼嚴密地警戒吧
!不管怎樣,我還是覺得上場表演比較好,既然同樣會被殺,還不如死在舞台上比
較熱鬧。”
說完,她對著菊池陽介和建部健三露出笑容。
歷經那次被劫事件後,西村占子每天在後台放一瓶威士忌,試圖用酒精來麻醉
自己。
今晚,她好像又喝醉了。
“占子,不要說那種喪氣話,你一定要心存希望……”
建部健三語氣溫和地鼓勵她,可是她的臉色看起來非常晦暗,對自己所說的話
也沒什麼信心。
“謝謝……可是健三,我想過了……”
“想過什麼?”
旁邊的菊池陽介依舊是一臉悠哉的表情。
“古人不是常說,無論是夢境還是幻覺,只要是看到自己死亡的時候,就表示
自己真的快死了,而我……我既不是作夢,也不是幻覺,而是親眼看到自己死了。
”
建部健三吃驚地問:“你看到自己死了?”
“是的,就是那個人形蠟像……那個人形蠟像跟我一模一樣,像得連我自己看
了都覺得害怕;而且我剛看到人形蠟像時,直覺認為那是個死人……我想,那一定
是我快死掉的前兆。”
“啊哈哈!占子,你怎麼變得這麼迷信啊?”
“但願真的是我太迷信。”
西村占子喝了一口威士忌,接著又說:“我真的越來越不相信人了,像加納醫
生那樣的好人竟然會是‘幽靈男’……都是那個‘X夫人’不好……”
說到這裡,西村占子突然潸然淚下,菊池陽介和建部健三不解地對望著。
“占子……”
建部健三露出訝異的神色,看著西村占子的臉說:“你是不是喜歡老頭子……
你愛上他了嗎?”
“是、是的,我喜歡加納醫生,也可能是愛上他了吧!因為他是那麼單純,像
個孩子一般……啊!我真想死了算了!”
西村占子不顧一切地大哭起來。
建部健三的臉色有點蒼白,他倏地站起身來。
菊池陽介則拉著西村占子的手笑說:“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麼?”
“你在吃‘X夫人’的醋。事實上,你並沒有那麼愛加納老頭,可是‘X夫人’
這個神秘女子一出現,說讓你覺得怪怪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啦!你們兩個都走開!”
“你已經變得有點歇斯底裡了。”
正當建部健三和菊池陽介想走出去的時候,和西村占子演對手戲的尾原進來說
:“占子,來幫我綁繃帶吧!”
尾原穿著黑色緊身衣,打扮成惡魔的樣子。
雖說西村占子已經抱著大不了一死的決心,可是她在上舞台表演前,還是親自
替尾原綁上繃帶。
建部健三和菊池陽介留下他們兩人離開房間,從後台來到觀眾席上。
當時建部健三怎麼也想不到,那竟然是他是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西村占子。
今天,麗人劇場的觀眾席上果然大爆滿。
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西村占子早就知道在場的觀眾根本不是來看她跳舞,或
是欣賞她美麗的裸體。
他們之所以蒞臨現場,無非想親眼目睹“幽靈男”的血腥殺人遊戲……
現場有很多男人都是抱著這種心態前來捧場的,而今天晚上,他們的希望就要
實現了。
那天晚上,“美女與野獸”這場戲一開演,劇場內的氣氛就有點詭異。
舞台上昏昧不明的燈光……漆黑的背景前面放著一個道具巖石……在斷斷續續
的管弦樂伴奏聲中,巖石突然一分為二,由尾原所扮演的惡魔從裡面跳出來。
尾原的舞蹈基礎相當好,通常他會在西村占子出場之前,先來一段很長的獨舞
。
可是今天晚上,他卻很快就從巖石裡面將西村占子拉出來。
“啊!她簡直喝得爛醉如泥。”
坐在觀眾席上的建部健三自言自語著。
只見倒在尾原懷裡的西村占子全身軟趴趴的,像是昏迷了一般。
那時候,大家都認為是西村占子狀況不佳,所以尾原才無法先來一段獨舞。
接著,尾原抱著西村占子,開始一件一件地脫掉她的衣服。
毫無節奏感的動作,連管弦樂團都感到有點疑惑。
就在這時,觀眾席上突然傳出怒吼聲:“開燈!燈光打亮一點!舞台上有問題
……”
那陣怒吼聲原來是等等力警官發出的,而坐在他旁邊的金田一耕助也露出緊張
的神色。
美女與野獸
西村占子像沒有骨頭般癱軟在尾原懷裡,尾原的舞步則毫無節奏可言,任誰看
了都會覺得舞台上出狀況了。
滿心期待會有事情發生的觀眾正屏息以待,每個人都暗自揣想著血腥恐怖的事
件是否已經發生了?
就在大家焦躁不安地看著這場怪異的戲劇時,等等力警官那一聲怒吼,霎時給
全場帶來爆炸性的效果。
“哇啊!”
觀眾開始跟著喊叫,而且紛紛站起身來。
幕後工作人員急忙將全揚的燈光打開,只見舞台上……
黑衣惡魔終於脫光西村占子的衣服,在全場燈光亮起的同時,他左手抱著西村
占子的裸體,右手舉起一把短劍,用力往西村占子的乳房插下去。
“啊!”
台下的觀眾驚呼一聲,每個人的手心都直冒冷汗。
但是西村占子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依舊全身癱軟地被黑衣惡魔抱在手裡;奇
怪的是,短劍插在她的乳房上,卻沒有流出一點血……
這時,整張臉都綁著繃帶的黑衣惡魔笑了,他對著鴉雀無聲的觀眾席嘲諷地深
深一鞠躬,然後彎身躲進後面的巖石中。
等等力警官再度喊道:“抓住那個男的,別讓他逃了!”
等等力警官一邊喊叫,一邊衝向舞台。
金田一耕助也晃蕩著他的褲裙緊跟在後。
緊接著,在舞台兩側的工作人員紛紛衝了出來,建部健三與菊池陽介在觀眾席
前面,比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早一步衝上舞台。
其餘觀眾全都安靜無聲地站著,像是凍僵的冰人一般,眼神呆滯地注視著舞台
。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爬上舞台時,台上已經有一大群人圍繞著白色裸體面
面相覷。
等等力警官拔開前面的人群,看著躺在舞台上的裸體女人,他驚訝地回頭看金
川一耕助,而金田一耕助只是對他點點頭。
原來倒臥在舞台上的並不是真的西村占子,而是與西村占子一模一樣的人形蠟
像;也就是以西村占子為樣本,由人形模特兒製作名家——河野十吉所製作的人形
蠟像。
人形蠟像胸前插著一把銳利短刀,看起來有點滑稽;但這時候沒有人有心情笑
得出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人形蠟像背後所代表的可怕意義。
“西村占子在哪裡?”
眼睛佈滿血絲的等等力警官怒吼道。
他這一聲怒吼讓在場眾人驚醒過來,建部健三和菊池陽介更是毫不遲疑地衝到
巖石堆裡一探究竟。
“啊!有人倒在這裡!”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聞言,迅速跑了過去。
只見倒在巖石堆後面的是一個惡魔裝扮的男子,他的臉上也綁著白色繃帶。
“趕快拆開繃帶來看看!”
等等力警官一聲令下,年輕的演員們既緊張又害怕地解開男子臉上的繃帶,發
現他正是和西村占子演對手戲的尾原。
尾原好像被下了迷藥,昏昏沉沉地睡著。
“可惡!剛才那人一定就是‘幽靈男’!”
建部健三氣憤地衝進舞台後面,菊池陽介也跟著過去。
等等力警官本來也想跟過去,不料卻被金田一耕助拉回來。
“警官,我們先去出入口叫他們嚴加警戒。這裡有便衣在駐守吧?”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然後對著觀眾席喊一聲,立刻有好幾名便衣刑警衝出來。
等等力警官將幾位便衣刑警分成幾個小組進行部署工作;接著,金田一耕助和
等等力警官也進入巖石裡面。
這時,舞台上的布幕已經放下來,麗人劇場的管理主任開口向觀眾說明情況—
—“‘幽靈男’目前可能藏在劇場內部,因此在警方的調查告一段落之前,請各位
少安毋躁。”
就因為管理主任不小心說出這些話,反而使現場觀眾的情緒更加慌亂不安。
在這些觀眾中,有人原本就一直期待這個緊張時刻,所以面對如此混亂的局面
,自然感到既興奮又有趣。
但是,大部分的觀眾都害怕得想要盡快逃走。
雖然有警員前來支援、維持秩序,但是麗人劇場附近已經亂成一團,後台的情
況更嚴重。
脫衣舞孃們一聽到“幽靈男”可能潛伏在後台,大伙都害怕得直髮抖。
自從上次發生“假火災事件”之後,麗人劇場的脫衣舞孃就變得很神經質,因
此當她們面對眼前如此緊張的狀況時,更加不知所措地到處亂跑,嚴重影響到警方
的調查工作。
所幸“美女與惡魔”開演到現在,都沒有人從後台出去;而且,舞台和觀眾席
之間又有警方嚴密地監控著,因此他們相信“幽靈男”一定還藏在後台的某處。另
外,西村占子應該也在劇場內。
但是警方把後台每個角落都找遍了,卻始終找不到“幽靈男”和西村占子的蹤
影。
就在所有人陷入一片瘋狂、混亂中,時間又往前滑過十幾分鐘……
“不可能會這樣,他們一定躲在劇場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什麼地方漏掉了,
大家再仔細搜尋一次。”
等等力警官氣得大喊之際,觀眾席上突然傳出一聲怪叫。
跳水女人
之後,根據那天坐在觀眾席上觀眾的敘述:“當時的情況真有說不出的怪異,
我們正緊張得要命之際,舞台上的布幕突然拉開!平常開幕時都會有一些讓大家注
意的記號,例如:劇場內會響鈴聲,或是樂隊開始演奏等等,如果是這樣的開幕倒
還好,但是那時……”
就這樣,舞台上的布幕在毫無預警的情形下陡然升起,全場觀眾都被嚇了一跳
。
當時觀眾正熱烈地討論“幽靈男”的事情,甚至還有人在為西村占子的生死下
賭注。
後來有人發現布幕被拉起,觀眾一個接一個地沉默下來,最後整個麗人劇場的
觀眾席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所以觀眾都屏息注視著舞台。
過了一段時間,舞台上依舊沒有任何變化,背景跟先前一模一樣,也沒有任何
一個人物出場。
這種情況大概就是劇本創作上所謂的“舞台暫時虛空”吧?
可是不論手法多麼高明的導演,恐怕都沒辦法將這種“舞台暫時虛空”的情況
控制得這麼有效果。
有位觀眾事後回憶道:當時的心境應該說是戰慄還是激動呢?總之,那種全身
每一條神經都繃緊的感覺,我到現在仍記憶猶新。在場所有人宛如一潭死水般沉靜
,大家屏氣凝神地注視著舞台頃刻間,舞台上方緩緩落下數十顆大小不一、色彩各
異的圓球,掛滿整座舞台。
如果是麗人劇場的常客就會知道這是表演結束的時間,舞台上所使用的水球道
具。
由於“美女與野獸”的最後一幕是海底場景,而這些水球裡面將會有數名脫衣
舞孃演出空中脫衣舞。
當時大家心裡都在嘀咕:難道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劇場仍要演完這場戲嗎
?
可是現場沒有音樂伴奏,沒有脫衣舞孃……整個情況未免太奇怪了。
就在這一片靜默的氣氛中,各種顏色的水球突然在舞台上散開,紛紛在固定位
置靜止下來。
不久,舞台正面略偏左邊的地方,又緩緩垂下一團黑黑的東西。
大家仔細一看,發現那正是在“美女與野獸”中上場的惡魔,他的臉上還綁著
白色繃帶呢!
難道舞台上的惡魔就是“幽靈男”嗎?
在一陣令人戰慄的沉默中,所有人都專注地看著舞台。
惡魔在舞台中央略偏上方處靜止不動,只見他上仰的身體掛在那裡,雙手在對
上方招引著。
接著,一個全裸的女人順應他的指示,靜靜地從上面降下;赤裸的女人擺出跳
水姿勢,伸展著勻稱的四肢。
突然間,一聲微弱的喊叫從觀眾席傳出。
一開始那聲喊叫很微弱,可是驚恐的感覺似乎會傳染,觀眾席上漸漸掀起一陣
騷動,最後形成如海潮般的諠譁聲。
因為大家都看到剛才從天而降的跳水女人,她的胸口插著一把短劍……
就在大家尖聲喊叫的時候,突然啪地一聲,一道白色閃光閃過,像是有人在拍
照……
跳水女人不知道是否因為受到輕微振動的波及,只見她的身體在空中搖晃兩、
三下之後,原本插在她胸口的短劍突然喀噠一聲掉在舞台上,胸口也開始流出紅色
液體,滴滴答答地落在舞台上……
“啊!”
全場觀眾都嚇得站起來,每個人的表情都相當驚恐、慌亂。
等等力警官在後台聽到的,就是這時候的尖叫聲。
“他們在鬼叫什麼?”
等等力警官猛然回頭問道。
“警官!請快過來!西、西村占子……”
“找到西村占子了嗎?”
管理主任一時也沒辦法回答清楚,他全身顫抖得彷彿快虛脫了。
劇場內部到處都聽得見脫衣舞孃和觀眾們的慘叫聲,場面一片混亂。
“警官,我們快去看看,舞台上好像出事了。”
金田一耕助說完,便大步地衝向舞台。
當他來到舞台邊,抬頭看了一眼之後,突然像被釘子釘住一般動彈不得。這時
,就連大名鼎鼎的偵探——金田一耕助也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眼前正是“幽靈男”導演的大戲,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精彩地呈現出先前的預
告。
(“跳水女人”……這恐怕是他早就想好的構圖吧!)金田一耕助心裡升起一
股厭惡感,對狡猾的“幽靈男”更加憤恨難消。
“快把布幕拉好,然後將那兩具屍體放下來!”
等等力警官的怒吼聲,簡直快把金田一耕助的耳膜震破了。
等等力警官的雙眼快冒出火來,他聲嘶力竭地指揮現場的工作人員。不過也多
虧等等力警官震天價響的怒吼聲,使得現場觀眾從可怕的噩夢中解放出來。
“可惡!”
其中一名員工大喊出聲。
緊接著,有人拉起舞台布幕,有人幫忙將懸在空中的“美女與惡魔”小心地放
到舞台上。
扮演“跳水女人”的果然是西村占子,此時她已經斷氣了。
西村占子剛才還在說:“只要是看到自己死亡的時候,就表示自己真的快死了
,而我……”
沒想到現在真的一語成讖。
那麼倒在舞台上的黑衣惡魔是……那個男人已經沒有生命跡像,肌肉都開始僵
硬了;可是他身上沒有任何外傷,看起來像是吃下毒藥致死。
難道“幽靈男”因為精彩地演出最後一幕,完成所有的任務後,才服藥自殺嗎
?
“拆開繃帶……快點拆開他臉上的繃帶!”
等等力警官話一說完,一名便衣刑警立刻上前去拆開黑衣惡魔臉上的繃帶。
等等力警官屏息注視著便衣刑警將惡魔纏住眼睛、鼻子的繃帶拆下,等到所有
繃帶都被拆開時,他頓時目瞪口呆、驚訝不已。
那是一張枯瘦、蒼白、憔悴的臉,臉頰消瘦得好像被刀子削過似的;一個沒有
肉的鼻子、略微張開的嘴唇、尖銳的大齒……總而言之,那是一張令人看了相當不
舒服的臉。
等等力警官原本以為他是加納三作,沒想到……
他一臉錯愕地問道:“這到底是誰?‘幽靈男’不是加納醫生嗎?”
金田一耕助把手放在等等力警官的肩膀上說:“警官,你看這個男人的左手小
指……啊!菊池先生!”
菊池陽介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邊,金田一耕助回頭看著他說:“也請你過來看
一下,曾經綁架你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嗎?”
“當時那個男人戴著一副很大的墨鏡,所以……根本沒辦法看清楚他的臉孔…
…不過那人的左手小指確實像這樣少了一半。”
菊池陽介斷斷續續他說完這些話,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然後擦拭著眼鏡。
等等力警官接著問:“那麼他應該是吸血畫家——津村一彥?”
“我想應該是。”
“你是說,‘幽靈男’就是津村一彥嗎?”
金田一耕助搖搖頭說:“警官,一個瘋子是不可能計劃出這麼精彩且精準的表
演,津村一彥不過是‘幽靈男’的傀儡而已,‘幽靈男’利用完這個瘋子,怕他以
後會帶給自己麻煩,所以才下手毒死他。”
“那麼‘幽靈男’……”
“另有其人!而且,他還潛伏在這個劇場裡面。”
金川一耕助一臉嚴肅他說。
這時,舞台後面又開始騷動起來,有兩個像是工作人員的男人架著一個男人走
來。
“警官、警官,這……這個男人倒在通往舞台上面的樓梯下,他正要下樓梯,
卻踩了個空跌倒了。”
在兩個男人的扶持下,那男人有如喝醉般搖晃著身軀,他就是建部健三。
“健三!你怎麼了?快醒醒!”
菊池陽介上前搖晃著他。
建部健三費力地抬起他的臉,神情一片茫然。看來他似乎想說話,卻總是說不
出來。
剎那間,等等力警官瞪大雙眼,因為他看見建部健三的嘴裡只剩下三顆牙齒,
上面有一顆門牙,下面只有兩顆門牙……
根據“共榮美術俱樂部”的負責人——廣田圭三所說,自稱“佐川幽靈男”的
奇怪男子第一次到俱樂部的時候,他的嘴巴裡就只有三顆牙齒,上面有一顆門牙,
下面有兩顆……
自卑感作祟
麗人劇場那天晚上發生的血腥事件,隔天各大報的社會版都極盡所能地報導當
晚的情況。
“幽靈男”終於實現他的預言,做了一場精彩的演出……
首先,從蠟像舞蹈開始,由黑衣惡魔帶著西村占子的人形蠟像在舞台上表演。
接下來,西村占子的“跳水女人”,還有吸血畫家——津村一彥的出現……光
是這些就足以讓人們談論三天三夜了。
如今又發現新東京日報社的記者——建部健三竟然是“幽靈男”……
建部健三拿掉假牙之後,重新和“共榮美術俱樂部”的負責人廣田圭三對質。
廠田圭三一臉恐懼地看著建部健三有如黑洞般怪異的嘴巴。
他膽怯他說著:“是的,那時我看到‘幽靈男’的嘴巴確實跟這個一模一樣…
…上面一顆門牙,下面有兩顆……我根本不知道健三……不,我不知道這個人平常
是裝假牙……”
廣田圭三擦拭著額頭的汗水,說話的聲音不停地顫抖,最後還哭了起來。
由於“幽靈男”的真面目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就連狡猾的廣田圭三也深受打擊
,頓時變得有點歇斯底裡。
警方重新調查建部健三的成長環境、人品和學歷,得知建部健三大學時代曾經
參加話劇社,在校內曾是相當有名的演員。
他最擅長飾演老人,不但演技精湛,對裝扮技巧也有深入的研究。他像一般演
員那樣,先用筆勾勒出皺紋,然後再利用石蠟、明膠、石膏等材料修飾,一般人看
到喬裝後的他,大都認不出來。
建部健三擁有這麼高超的裝扮技巧,要創造出“幽靈男”這個角色簡直是輕而
易舉。
警方也調查建部健三每天的行蹤,發現建部健三並不是壞心眼或本性惡劣的人
,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男人。
不過作為一名新聞記者,建部健三卻相當無能。他在報社裡總是被人任意使喚
,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被報社開除,完全是他老爸在背後給他撐腰。
雖然同事們都看不起他、輕視他,可是看在他老爸的份上,大伙並不會正面對
他表露鄙視的態度;儘管如此,多數人還是對他敬而遠之。
建部健三對這種情況心裡有數,他受到報社同事的排擠,於是開始逃避同事們
的活動,人也變得相當孤僻。
後來在各種因緣際會下,他接觸到了以“共榮美術俱樂部”為根據地的獵奇俱
樂部,而且很從就被選為該俱樂部的一位幹部之一。
但是在獵奇俱樂部裡,其他會員同樣不尊重他,模特兒們對他的態度也相當輕
浮。
這種不受任何人肯定、尊敬的自卑感不斷在他心中累積,漸漸轉化成一觸即發
的危險情緒;就心理學上來說,這種長期壓抑的自卑感,終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而爆
發出來。
有位心理學者在報上評論說,建部健三因為本身的自卑感作祟,才會導演出“
幽靈男”的血腥殺人遊戲。
換句話說,他不但希望受到別人肯定,又想對過去輕視自己的現實世界報復;
當這種情緒越來越高漲、直到無法自拔的時候,就促使他做出兇暴、殘忍的罪行。
建部健三自從被逮捕以來,一直頑強不屈,始終保持沉默。
不管檢察官用什麼方式偵訊,他都堅稱自己沒有殺死任何人,說他絕對不是兇
手。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肯透露。
大概因為內心過度苦惱、煩悶,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整個人看起來骨瘦如柴,
只有那雙眼睛依舊閃閃發亮。
再這麼下去,他有可能會發瘋。
有一天,建部健三被帶到檢查官面前,他一看到檢察官旁邊的金川一耕助,不
禁瞪大雙眼。
金田一耕助笑著說:“建部先生,請坐到這邊來,今天我想跟你開誠布公地談
一談,因此請求檢察官允許我到這裡來。”
建部健三皺了皺眉頭,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椅子上。
金田一耕助不介意他的態度,依然笑著對他說:“建部先生,你還記得我第一
次接觸這個案子是在什麼時候嗎?是在伊豆的‘百花園’旅館。”
建部健三不發一語,金田一耕助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當時我一直有預感
‘百花園’旅館可能會出事,所以才化妝成服務生的模樣潛入旅館,那個樣子實在
有點可笑,啊哈哈……不開玩笑了。不過,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參與這件案子嗎
?”
他還是緊閉雙唇。
“是因為有人委託我調查‘幽靈男’這件案子,我接受他的委託,因此才積極
參與調查工作;而這位委託人……就是服務於新東京報社的建部達人先生,也就是
你的父親。”
建部健三頓時睜大眼睛,一雙眼球好像快要跳出來,嘴唇也止不住地顫抖著。
這時,坐在一旁的檢察官也驚訝地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對他們兩人點點頭說:“是的,我的委託人就是你的父親。你父親
一開始就知道出現在‘共榮美術俱樂部’的‘佐川幽靈男’就是你,我想,他是從
牙齒這一點知道的。不過,你父親也很清楚你不會殺人,他認為你只是想捏造一則
獨家新聞,好讓那些平日認為你無能的同事們大吃一驚,因此你叫小林惠子到西荻
窪的畫室裡,給她聞了安眠藥,然後裝進箱子裡面,送到聚樂旅館。你這麼做的目
的只是要拿它當獨家新聞,根本沒想到要殺害小林惠子,證據就在於你害怕小林惠
子窒息,所以在箱子上弄一些呼吸孔。”
金田一耕助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可是有人無意間得知你的計劃,而且把你
的計劃變成他血腥殺人計劃的一部分。以上我所說的都是你父親的看法,而我從頭
到尾都贊同他的推論,所以我相信創造‘幽靈男’的人是你,但是以‘幽靈男’的
身分行動、並做出許多殘酷殺人行徑的卻另有其人。”
建部健三聽完,嚴密的防線在瞬間瓦解,只見他癱軟在椅子上,然後趴在桌上
放聲大哭。
金田一耕助則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心靈告白
心頭的結一旦解開,接下來的告白就沒那麼困難了。
建部健三低頭啜泣著。過了許久,他終於抬起爬滿淚痕的臉龐,娓娓道出事情
的前因後果。
也許因為他還沒整理好情緒的關係,接下來這段談話有些支離破碎,筆者在這
裡稍作整理,以方便各位讀者閱讀。
“事情從我偶然發現吸血畫家——津村一彥開始……我認識津村一彥,也聽人
說過他有吸血的癖好;我曾經在西荻窪的畫室採訪他,也寫過一篇專題報導,不幸
的是,那篇報導在津村夫人的奔走下被壓了下來。唉!我每次寫報導都會遭遇這種
事情……”
建部健三的眼中浮現一抹悲哀的神色。
“我先不提自己是在哪裡發現津村一彥的,因為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是在一
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就是了……當時那裡沒有人知道津村一彥是瘋子,因為他很少開
口說話,外表雖然有點陰沉,但大致上和一般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後來我帶津村一
彥到某個地方,將他軟禁起來,我這麼做當然是因為知道津村一彥有吸血的癖好,
擔心讓這種瘋子到處跑會有危險。除此之外,我最大的目的是想利用他寫一篇駭人
聽聞的報導,我、我……我是個無能的新聞記者,是個不孝子,但是我真的很想寫
一篇精彩報導爭回面子。”
建部健三吸了吸鼻子,稍微停頓一下之後,繼續說:“津村一彥很乖、很聽話
,所以應付他並不困難。然後,我一方面監禁他,另一方面又去西荻窪觀察狀況;
當時津村一彥一家已經般離那裡回岡山去了,津村一彥則瞞著家人逃出來。其實…
…光是這些就足以寫一篇精彩的報導,當時如果我這麼做就好了……但如果我是個
能幹的社會版記者,寫的報導常常能順利地登在社會版上,我一定會馬上寫出來;
只可惜我的名聲這麼差寫出來的報導從來沒有登在我們報社的版面上,不管我再怎
麼寫,都會被主編退稿……也許我天生就笨……”
建部健三又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不知不覺間,我的心中萌生一股野心,想
把這個被我巧合碰上的題材渲染成一篇精彩報導,也就是說,我想炒熱這個事件,
說起來,這是身為新聞記者最不恥的行為,不過那時候,我實在很渴看到自己寫的
報導被刊登在報紙上……”
他懊惱地低下頭。
“當時萬事皆備,一個去向不明的吸血畫家……雖然他的吸血量不多,不過一
個人有吸血的癖好總是教人害怕;另一個強烈吸引我的,是津村一彥位於西荻窪的
畫室,那裡的氣氛讓人覺得好像隨時會發生淒慘的兇殺案……你想,一個失蹤的吸
血畫家,還有那間詭異的畫室……如果能以這些為題材,報導一則駭人聽聞的新聞
,那我就能揚眉吐氣,以前那些嘲笑我沒能力的人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這就是‘
幽靈男’誕生的原始動機。”
建部健三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至於‘幽靈男’這個名字,是我從法國偵探小說《范特馬》裡面看到的。《
范特馬》是幻影或幽靈的意思,我認為光是‘幽靈’太無趣了,所以就自己創造出
‘幽靈男’這個名字……其他就像你知道,我在學生時代參加話劇社,因此對裝扮
技巧相當有自信;我苦心鑽研‘幽靈男’的扮像,除了能騙過那些完全不認識我的
人之外,甚至還可以欺騙熟識的人。”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建部健三又繼續說:“在我的計劃中,我假扮成‘幽靈男
’的模樣出現在‘共榮美術俱樂部’,跟其中一位模特兒——小林惠子定下契約;
另一方面又前往聚樂旅館和他們訂了第二天要使用的房間,等到惠子來到畫室時就
嚇一嚇她,然後用麻醉藥讓她睡著,再裝進箱子裡送往聚樂旅館……就像金田一耕
助剛才所說,我因為怕惠子會窒息,所以在箱子上弄了一些洞,等一切都安排妥當
後,我自己先跑去畫室,再去貨運行和聚樂旅館尋找,然後假裝無意間發現被裝在
箱子裡的惠子,再由她親口說出‘幽靈男’會吸血的恐怖行為。之後,我將這整個
事件寫成獨家報導……剛開始,這個計劃都進行得很順利,只有惠子的弟弟——浩
吉跟蹤在後面的情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我順利地下藥讓他睡著了,因此並
沒有什麼特別的阻礙。到了最後關頭,當我發現惠子意外被人殺死,陳屍在浴缸裡
的時候……而且在那次之後,津村一彥也從我的視線範圍消失了,一直到我知道他
好像被真正的兇手利用時……”
健三說到這裡再度哽嚥起來,只見他一臉慘白地說:“我被上天詛咒了!我被
自己的計劃詛咒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有人說對著上天吐口水,口水就會落在自
己身上……現在口水真的落在我自己身上了,而且是染著鮮血的口水……”
談話即將結束時,建部健三的眼神逐漸變得狂亂;等他說完話,整個人頓時像
虛脫一般。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想了半晌,探出身子說:“建部先生,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
“什麼問題?”
建部健三眼神呆滯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你把小林惠子裝進箱子,從西荻窪的畫家送出去之後,一直到當天晚上跟加
納醫生一起前往聚樂館為止,這是一段很長的時間,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被你裝進
箱子的小林惠子嗎?更何況,小林惠子在被你們找到之前就已經被人從箱子里拉出
來殺死了。”
“啊!關於這一點……”
建部健三的眼中閃現些許活潑的光彩。
“我原本打算在箱子到達聚樂旅館之後,再度以‘幽靈男’的裝扮前往旅館將
惠子從箱子里拉出來,讓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可是我根本沒辦法去……”
“為什麼?”
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訝異。
“因為我把那間房間的鑰匙弄丟了。”
“鑰匙丟了?”
金田一耕助瞪大眼睛問道:“你知道是在哪裡弄丟的嗎?”
建部健三遲疑地回答:“我後來想想,可能是去聚樂旅館訂好房間回來的時候
吧!因為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有點得意忘形,便在聖堂旁邊的暗巷裡面準備嚇
一個女人,結果那女人尖叫一聲逃跑了。那時,後面突然跑來一個男人對我喊了一
聲,然後抓住我的手,可是當那個人看到我的臉之後,也嚇得立刻逃開了。可是,
我覺得他的手似乎有伸進我的口袋裡面,旅館房間的鑰匙可能就是在那時候被偷走
的吧!所以,我懷疑那個男人會不會是從聚樂旅館就開始跟蹤我呢?”
金田一耕助興奮地吹起一聲口哨說:“今天真是謝謝你……”
他很有禮貌地鞠躬道謝。
熾天使書城
【第8章 真兇現身】
“裸體照片”集錦
那天晚上,在東京的某間房子裡,所有窗戶都拉上窗簾,黑暗的房間只有一盞
大台燈矗立在地板上照亮某個角落。
台燈旁邊放著一張很舒適的沙發,一個男人閒散地靠在沙發上。
他身上穿著一件華麗的睡袍,腳上趿著室內拖鞋。
可是男人的臉正好被台燈燈光的陰影遮住,所以看不清楚。黑暗中,隱約可以
看見有個白色的東西在顫動著……
難道男人的臉綁著繃帶嗎?
男人的膝蓋上放著一本大相簿,相簿的封面上寫著:裸體藝術我的傑作這幾個
字是以籐蔓花樣的裝飾文字寫上去的。
過了半晌,靠在沙發上的男子終於將姿勢擺正,如此一來,他的臉進入燈光照
射的範圍內,只見他整張臉都綁著繃帶。
在臉上的繃帶之間還插著一支煙斗,讓人感覺有點突兀、滑稽。
繃帶男子小心翼翼地打開相簿的封面,第一頁貼著放大的裸體照片,下面寫著
:浴缸美女這張裸照的主角是第一位被害人——小林惠子的屍體,照片拍得很好,
浴缸和美女之間的構圖相當完美,光與影的交錯也很見效果。
“呵呵!我拍得真好。”
“幽靈男”高興地翻到下一頁,在盛開的繁花中伸出兩條腿,上面題名為:花
園奇景事實上,這張照片的構圖相當有創意,不僅不會讓人感到恐怖,反而隱隱透
出一抹香艷、浪漫的感覺。
相簿的第三頁寫著:沐浴的女人第二、三頁照片中的主角都是都築貞子。
接下來的照片題名為:阿拉伯風的格子布這張照片中,武智麻裡全裸的胴體上
覆蓋著格子花外套,她戴著黑色太陽眼鏡的效果很好。
緊接著,當然就是以宮川美津子為模特兒所拍的照片,她趴在虎皮上的臀部曲
線非常優美。
最後是題名為“跳水女人”的照片。
照片中女人的周圍都是水球,看起來真是絢爛、美麗極了。
這些照片上都仔細記錄著照相機的底片、光圈、曝光度等資料,頗具研究意味
。
“呵呵!我真厲害,就連安德雷德丁茲都拍不出這樣的作品。”
安德雷德丁茲是近代拍攝裸體照片的名家。
“幽靈男”興奮地翻閱相簿,著迷地欣賞自己的作品。突然間,夾在相簿裡的
一張照片掉落在地板上。
“幽靈男”把那張照片撿起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注視著,然後臉上浮現一
絲詭異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嗨!美女,雍容華貴的聰明婦人,這次換你了!如
果能把你的裸體照片放進這本相簿裡,我的‘裸體藝術’才算完成。看來離完成之
日不遠了,呵呵呵……”
“幽靈男”手上拿的那張照片,主角正是“X夫人”……
蠟像存在之謎
連續殺害裸體模特兒的恐怖兇手“幽靈男”,真的是新東京日報社的記者——
建部健三嗎?
根據建部健三的自白,“幽靈男”這個人物確實是他創造出來的,可是真正以
“幽靈男”身分殺人的卻不是他。
他只是為了捏造一則“獨家新聞”,才利用“共榮美術俱樂部”的小林惠子作
案;而且,他並沒有打算殺死小林惠子,他堅稱有人發現他的企圖,巧妙地將他的
計劃變換成血腥的殺人遊戲。
建部健三向金田一耕助自白的第二天,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兩人神情凝重
地對坐著。
“先生,你認為建部健三說的話值得相信嗎?”
等等力警官的表情不太高興。
警方逮捕建部健三之後,等等力警官一直督促部下到處搜證,他們找到建部健
三監禁吸血畫家——津村一彥的地方,並且確認他在第一樁殺人事件發生前不久,
曾在西荻窪的畫室附近出沒。
所以警方認為,不管建部健三一開始的動機為何,從小林惠子開始的一連串殺
人事件都是他所犯下的。
現在只為了嫌疑犯所作的辯白,就要將先前搜證的結果整個推翻,這對等等力
警宮而言,想必是很難忍受的。
等等力警官焦躁不安地在房裡走來走去,說:“金田一先生,建部健三最初的
動機或許是為了捏造新聞,但後來也可能演變成親手殺人的情況啊!你不也曾經懷
疑加納三作可能因為‘獵奇’成逃避現實等情緒,引發出乎意料之外的狀況嗎?”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說:“對,我是這麼說過,而且這句話到現在都還成立。”
等等力警官還想說話,卻被金田一耕助制止道:“正因為我這麼說,所以才會
認為建部健三不是兇手……這一連串的瘋狂殺人事件,我不清楚真兇到底是基於什
麼樣的動機,總之,他不斷地尋找刺激、血腥,真兇絕對是個心理變態的人,這種
心理可能是導致連續殺人事件的關鍵……”
等等力警官探詢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金田一先生,你說建部健三不是兇手
,那麼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幽靈男’?難道是加納三作嗎?”
金田一耕助沒有回答,只是將整個身體深深地埋進椅子裡,盯著自己的指甲看
。
等等力警官焦急他說:“關於加納三作……我也覺得很奇怪,建部健三被逮捕
的事情登了那麼大一條新聞,他為什麼還不現身?為什麼還要躲起來呢?而且他跟
‘X夫人’躲的房子裡,還有西村占子的人形蠟像……”
金田一耕助突然抬起頭說:“不,那個人形蠟像並不是‘幽靈男’向河野十吉
訂製的那一個。”
等等力警官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金田一耕助問道:“金田一耕助,這、這是什
麼意思?”
金田一耕助正色道:“我從兩件事情中得出這個結論……‘幽靈男’向河野十
吉訂作一個與西村占子一模一樣的人形蠟像,而西村占子被綁架到加納三作和‘X
夫人’躲藏的房子時,也看見那裡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蠟像,如此一來便很容
易誤導我們,認為那個蠟像跟‘幽靈男’訂作的蠟像是同一個。可是,我卻認為那
並不一定是同一個人形蠟像……”
“為、為什麼呢?”
“警官,你想想看,河野十吉也被‘X夫人’帶走了,他可以在‘X夫人’的要
求下,製作相同的人形蠟像呀!更何況,也許‘X夫人’帶走河野十吉就是為了這
個目的。”
等等力警官吃驚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
“可是,‘X夫人’又為什麼要……”
“其中的內情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猜想可能是‘X夫人’在向‘幽靈男’挑戰
,她可能某種特殊理由,必須跟‘幽靈男’決鬥吧!”
金田一耕助自等等力警官身上移開視線,重新看著自己的指甲,然後歎了一口
氣說:“警官,我之所以認為西村占子在‘X夫人’躲藏的地方看到的蠟像與‘幽
靈男’訂作的蠟像不同,還有另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
“就是人形蠟像送進麗人劇場的時間!警官,你認為那個蠟像是在什麼時間、
以什麼方式送進麗人劇場的?”
等等力警官眼神茫然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撫摸著下顎說:“關於這一點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警官,你們一直嚴密監視麗人劇場的裡裡外外,但蠟像是怎麼送進麗人劇場
的後台呢?津村一彥可以逃過監視,改裝混進後台,但蠟像是死的,無法自己行動
,必須靠人帶進來。何況蠟像跟真人一樣大小,不可能裝在口袋裡偷偷帶進去;而
且,麗人劇場裡面沒有人知道那具蠟像是在何時,以什麼方式送進去……但蠟像在
劇場裡面卻是不爭的事實。”
“金田一先生,你一定知道蠟像是怎麼送進去的吧?”
金田一耕助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眼中突然充滿憤怒的神色。
“我知道,但也是後來才發現的……事實上,那具蠟像是在我眼前公然送進去
的。”
“是什麼時候?”
等等力警官驚愕地問道。
“就是發生那次‘假火災事件’的時候,也就是河野十吉綁架西村占子那個晚
上……”
金田一耕助咬牙切齒他說完後,便閉口不再說話。
幕後真兇
“金田一先生,那麼是誰把人形蠟像送進去的?”
金田一耕助露出沮喪的神情,點點頭說:“警官,不管我們再怎麼小心,只要
一被重大的事情引開注意力,就會漏掉其他的事情,而我……也完全陷入這個盲點
之中。”
他的臉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容,接著又說:“當時我被出乎意料的突發事件引
開注意力,跟建部健三兩人擠命去找西村占子,可是在陰暗的樓梯下,我們遇到了
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的手中抱著一個女人;那男人對我們說他手中的女人扭到腳
在哭……唉!當時我如果能稍加注意,多花點心思去觀察一下他手上抱的女人就好
了。”
等等力警官皺緊眉頭,此時他也猜到那個男人是誰了。
他用力喘著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瞪著金田一耕助,額頭的青筋都鼓脹起來
了。
“金、金田一先生,那個男人是……”
金田一耕助露出憾恨的表情說:“是、是的,警官,那的確是很好的時機……
當時大家都因為火災而亂成一團,所有人到處亂跑,有些女孩全身赤裸地從後台出
口跑出去,她們之中真的有人扭到腳,因此那個男人利用混亂的局面,從容不迫地
抱著蠟像從後台入口進來。他心裡很清楚,只要能順利通過後台入口,接下來就沒
問題了;後台堆放著大大小小的道具,到處都有藏蠟像的地方,於是他就在我的眼
前公然把蠟像帶進來……他現在大概正在嘲笑我吧!”
金田一耕助發出淒苦的笑聲,心裡為了自己的疏忽而難過得不得了。
等等力警官茫然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似乎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他……是他嗎?那個男人……”
等等力警官像夢囈般自言自語著,然後又開始在房裡走來走去。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不可能啊!絕對不可能……”
他神情激動地喊道。
“為什麼不可能?”
金田一耕助依然一副有氣無力、懶懶散散的樣子。
“如果真是這樣,在伊豆‘百花園’旅館發生的都築貞子兇殺案要怎麼解釋呢
?他、他跟都築貞子分開後,就一直和西村占子在一起,這件事情除了西村占子之
外,還有很多人可以證明;後來,他和武智麻裡一起去離島找都築貞子的時候,都
築貞子已經在花園裡被害了。”
“都築貞子在花園裡被殺害?”
金田一耕助反問道:“是誰這樣說的?”
“誰說的?”
等等力警官感到有些納悶。
“恐怕是那個人自己這麼說的吧?當時武智麻裡只不過在遠處看到兩隻腳而已
,她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都築貞子,也不知道那是活人的腳還是死人的……不
!應該說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人類的腳或是蠟像的腳;武智麻裡相信那個男人說的話
,就急忙跑來通知我們了。”
等等力警官蹙起眉頭問:“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說武智麻裡最初看到是的
‘蠟像的腳’?”
“我想應該是。在那次事件發生時,我知道‘幽靈男’一定有共犯,那個共犯
將兩隻蠟像的腳放在公事包裡,然後在離島上故布疑陣。在那段期間,都築貞子恐
怕是在那座離島的某個地方沉睡吧?那天早上,大家都看到都築貞子不舒服的樣子
,所以可能是那個男人跟都築貞子分開後,利用某種藉口讓都築貞子吃下安眠藥…
…然後他製造不在場證明,讓武智麻裡相信都築貞子已經被人殺死;接著,在武智
麻裡急忙跑來通知我們的時間,他才進行殺死沉睡中的都築貞子,並支解屍體,最
後將屍體的腳擺成和武智麻裡原先看到的蠟像腳一樣的姿勢,而用來製造不在場證
明的蠟像腳就由共犯帶回去。”
等等力警官因為受到太大的震撼,頓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金田一耕助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麼兇手的作案手法未免太高明了吧?
“可是警官……”
金田一耕助歎了一口氣說:“計劃過於精確的犯罪,反而容易出現漏洞。一般
而言,臨時起意的犯罪不容易被人發現,但事先預謀的犯罪只要抓到一條線頭,就
可以循著線頭解開答案,我想這一點你也很清楚吧!當時,‘幽靈男’的失誤就是
他沒發現到武智麻裡是走哪一條路回旅館的。”
等等力警官瞪大眼睛,他隱約瞭解金田一耕助的意思了。
金田一耕助繼續說:“武智麻裡迷路經過那個小水池邊時,由於手帕掉了,所
以她過去池邊撿手帕,結果粉盒又掉進水池裡,這表示當時水池裡面並沒有屍體;
如果有的話,她一定會急忙跑來通知我們的,可是當時那個男人並不知道武智麻裡
曾經走過那個水池邊,所以才會在那裡佈置一幅‘沐浴的女人’的姿勢。後來他一
知道武智麻裡有經過那裡,便決定不能讓她繼續活下去。”
金田一耕助發出乾笑聲說:“警官,你還記得當時我一直說武智麻裡一定在那
個水池邊看到了什麼嗎?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事實正好相反,就因為武智麻裡沒在
水池邊看到什麼東西,所以才會被殺。”
等等力警官生氣地注視了金田一耕助半晌,猛抓著鬢角說:“可是金田一先生
,你認為那件兇殺案的共犯是誰?難道是那個吸血畫家——津村一彥?”
金田一耕助笑了笑,說:“應該不是,那個穿格子大衣的男子恐怕是宮川美津
子喬裝的。”
“宮川美津子?”
“是的。警官,你想想,所有女人落入‘幽靈男’的手中都是馬上就被殺死了
,只有宮川美津子被抓走之後,竟然讓她存活……我想,當時他們兩人之間可能有
達成某種協議吧?”
“協議?”
一連串驚訝簡直教等等力警官吃不消。
金田一耕助接著說:“宮川美津子喜歡建部健三,她一直很嫉妒西村占子和建
部健三走得那麼近,這一點你也知道吧!所以宮川美津子可能以為西村占子會在‘
百花園’旅館中被殺死,所以才願意幫忙那個男人;但是對‘幽靈男’來說,不管
先殺誰都一樣,反正他本來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殺掉!”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突然全身顫抖他說:“警官,你知道嗎?那個男人之所以
會這麼大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隱身在‘幽靈男’這個身分的背後。”
“隱身在‘幽靈男’這個身分的背後?”
“沒錯!警官,當建部健三以‘幽靈男’的扮相出現在‘共榮美術俱樂部’時
他也在場,因此大家都認為‘幽靈男’絕對不會是他,只要建部健三不說出來,他
就絕對沒有嫌疑。他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很巧妙地利用這一點讓自己隱身起來,
這麼一來,不管他做了什麼事,只要不露出破綻,就可以安全無慮地隱身在後。而
這一點對他來說,正是犯下連續殺人事件的一道安全防護網;此外,他對加納醫生
的復仇心態則是真正的殺人動機所在。”
金田一耕助終於下了一個重要結論。
“對加納醫生的復仇心態?”
“是的,這一點與‘X夫人’有關。”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大聲詢問:“你知道‘X夫人’是誰?”
“是的,不過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金田一耕助淡淡他說。
“那……‘X夫人’究竟是誰?”
等等力警官話剛說完,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等等力警官急忙拿起話筒,說了兩、三句話後,轉頭向金田一耕助說:“金田
一先生,你的電話,對方不肯表明身分……”
金田一耕助臉色一變,急忙拿起話筒,神色緊張地聽了半晌。
“不是今戶河岸?是在更下游的地方……是矢之倉?面對隅田川……好,我馬
上去,你先在門口等著。”
他用力放下話筒,眼神因興奮而發亮,看著等等力警官說:“警官,快點召集
大家,已經找到他了!”
“金田一先生,剛才的電話是……”
“是人形模特兒的製作名家——河野十吉打來的。”
接著,警政署搜查一課內部立刻如蜂巢一般嘈雜不休……
扭曲的三角關係
最近銀座的繁華從大馬路延伸到巷弄,只見巷弄裡面出現不少高級的商家。
位於並木通有一間叫作“米摩沙”的女裝服飾店,店裡都是昂貴的名牌服飾,
不僅款式設計新穎,服務人員也親切有禮,因此相當受到女性的歡迎;大家還說銀
座之所以變得如此繁華,就是由這家店的名氣帶動起來的。
這間“米摩沙”的女老闆叫三橋絹子,她是個沒落貴族,父親本來是某大財團
的重要成員,可是由於戰後發起肅清運動,他在隱居生活中過得鬱鬱寡歡,最後因
腦溢血去世。
三橋絹子曾結過一次婚,卻因為跟丈夫合不來而離婚,於是開了“米摩沙”這
家店自力更生。
她以前就是個很有名的設計師,加上與生俱來的經營頭腦及手腕,“米摩沙”
開店沒多久,生意就十分興隆。
此外,三橋絹子的美貌也是店裡生意興隆的主因,在這裡出入的年輕婦女,大
多被美麗的女老闆所吸引,不久,“米摩沙”就擁有一大群“死忠”的顧客。
擁有美貌與才氣,又在富裕環境中成長的三橋絹子即使陷入逆境,仍具有超越
逆境的勇氣與能力;在沒落的貴族中,她屬於少數的成功者。
“米摩沙”每天準時在五點關門,她整理好帳款,到了六點,便動作迅速地重
新化妝,然後自己開車回到位於青山的家。
今天,三橋絹子的車就停在店旁,她坐上駕駛座,握著方向盤開車。
才行駛沒幾秒鐘,她抬頭看了後照鏡一眼,霎時嚇了一大跳。
由於心中太過驚訝,她還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杆。
原來她的車子後座坐了一個男人,當三橋絹子從後照鏡中確認那個男人是誰時
,全身不禁升起一股被毒蟲咬到般的惡寒。
雖然後座的男人戴著一副墨鏡,可是三橋絹子不會認錯的,那個人正是菊池陽
介!
“絹子,好久不見了。”
菊池陽介從後座往前探出身子,兩手肘靠在駕駛座的後背,微笑地看著三橋絹
子的側面。
三橋絹子的臉頰感受到菊池陽介的氣息時,心中隨即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
感,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喂!絹子,為什麼不回答呢?好久不見,回答一聲也好啊!”
他還是故作輕鬆地笑著。
三橋絹子發現菊池陽介的右手正玩弄著一把小型手鎗,心頭再度掠過一抹嫌惡
,忍不住大罵道:“你沒資格叫我絹子,不准叫得這麼親密!”
“啊哈哈……”
菊池陽介一臉惡毒地笑著說:“難道夫妻分手後就成了陌路人啦!那真是抱歉
……不然,我叫你‘X夫人’吧!‘X夫人’,你近來可好?”
雖然被他稱作“X夫人”,三橋絹子依舊不為所動,因為她心裡很明白菊池陽
介對這些事情都很清楚。
三橋絹子的臉上交織著憤怒與絕望的情緒,即便如此,她的容貌依舊是完美無
瑕的。
菊池陽介看在眼裡,不禁怦然心動。
以前三橋絹子是他的女人,每天晚上都抱在懷裡,可以盡情地從她豐滿而美麗
的肉體中享受甜美的夢;而且跟過去比較起來,三橋絹子似乎變得更加美麗冶艷了
。
菊池陽介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說:“喔!絹子……不!‘X夫人’,你心裡到底
在想什麼?想直接帶我去警察局嗎?”
“不。”
三橋絹子一邊開車,一邊冷靜地回答:“我在想……乾脆直接衝進河裡去算了
,如果我們兩個人都死掉的話,所有的罪惡、恥辱都將隨之消失……”
“啊哈哈!”
菊池陽介再度發出惡毒的笑聲說:“你想跟我一起自殺啊!真是太好心了,我
倒是無所謂,不過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你的小三恐怕就只有等著餓死的份了。”
他話一說完,三橋絹子差點握不住方向盤,車子也跟著打滑。
“可惡!”
三橋絹子穩住方向盤之後,厲聲問道:“你把他怎麼了?”
看到三橋絹子臉上那種心疼的擔憂神色,原本早對她死心的菊池陽介心中不由
得竄起一股強烈的嫉妒。
他冷笑一聲說:“要騙那種單純的男人,簡直比扭斷嬰兒的手還容易!我只不
過是派人去告訴他‘X夫人’出車禍受傷,被送到某個地方去了,結果那個笨蛋馬
上就跑過來。”
“你到底把他怎麼了?難道你殺了他……”
三橋絹子緊張地問道,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不,我還沒殺他,只是把他綁起來,塞住嘴巴,讓他躺著……所以你要跟我
一起自殺的話,我是很高興啦!不過這麼一來,那個老頭子就會饑餓而死。啊哈哈
……”
三橋絹子咬得下唇都快出血了,但她還是保持冷靜,沉穩他說:“菊池先生,
我認輸了。你說,我該把車子開到哪裡?”
菊池陽介一聽,心中對加納三作的嫉妒頓時升到最高點。
“絹子,那種頭腦簡單的男人究竟有什麼好?”
三橋絹子看了後照鏡中的菊池陽介一眼說:“我討厭你這種陰沉、心機深的人
。”
“所以才跟他通姦?”
聞言,三橋絹子的臉色一片慘白,顫抖著聲音說:“雖然我跟你已經到了有名
無實的地步,不過,我畢竟在還是你妻子的時候就跟他交往,這是我不對……可是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不,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我曾經是你的妻子。”
菊池陽介冷冷地問:“跟我分開之後,你還繼續跟他來往嗎?”
“沒有,在跟你分開的同時,我也跟他分手了,因為我知道如果被你發現我外
遇的對像是他,你一定會找他報復的。”
他嗤之以鼻道:“但是你們現在不是還在一起嗎?”
“那是因為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在聚樂旅館發生第一樁殺人事件時,我在報
上看見你跟他的名字,因此我立刻就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想要找他報仇,被你這
種黑心人在找上,那個像孩子般單純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勝算,而我又沒有勇氣舉發
你,因為我還沒有證據……”
三橋絹子顯得十分懊惱。
“你現在還愛著他嗎?”
“當然。為了他好,我曾經暫時躲起來,而在他快要落入你的陷阱時,我及時
把他救了出來,讓他躲起來。”
聽了三絹子這番話,菊池陽介的臉上交織著憤怒與嫉妒,不過他還是將激動的
情緒壓抑住,佯裝慵懶的聲音說:“那你為什麼要綁架西村占子?”
“當然是想保護她,免得遭到你的毒爪陷害。唉!當時如果我早一點說清楚就
好了,偏偏我還沒解釋,她就嚇得逃跑了……”
菊池陽介又問:“聽說在你們躲藏的地方也有一具跟西村占子一樣的蠟像,那
又是怎麼回事?”
“啊!那是我聽說你有訂作西村占子的蠟像,我猜想你可能是要用來對付西村
占子的,所以我們也製作了相同的蠟像,想辦法跟你來個計中計……目前我沒有證
據告發你,因此只好向你挑戰,想讓你自我毀滅,可是沒想到我們還是輸了。”
三橋絹子用淡然的聲調訴說一切,情緒顯得十分平靜。
因為她太瞭解菊池陽介這個人了,深深知道自己一旦被他逮到,就鐵定完蛋了
……
“好,我懂了,開到矢之倉吧!”
這時,菊池陽介冷硬的聲音跟平常那個嘻笑怒罵的他完全不同,內心彷彿隱藏
著一抹不為人知的殘忍意圖。
不過從他們先前的對話中,可以知道菊池陽介、三橋絹子和加納三作之間這種
扭曲的三角關係,正是導致“幽靈男連續殺人事件”的主要原因。
惡魔復仇
不久,三橋絹子將車子開到矢之倉的一間洋房,那裡正是津村一彥開車載宮川
美津子和小林浩吉去過的地方。
其實這間洋房與加納三作,‘X夫人’位於今戶河岸的房子並不是很像,只不
過都是兩層樓建築,以及洋房旁邊有車庫這兩點是一樣的。
車子停進車庫之後,三橋絹子就被菊池陽介帶進玄關。
他不必用手鎗威脅,因為三橋絹子根本不想做無謂的掙扎;同時,她也擔心加
納三作的安危。
就在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玄關後沒多久,與宮川美津子被帶來這個房子的情
形又再度重演——只見三橋絹子車子的後車廂被打開,小林浩吉從裡面溜出來。
他從後車廂溜出來之後,躡手躡腳地來到車庫入口。
(幸好今天跟上次不一樣,車庫的門沒被鎖起來。)小林浩吉一臉膽怯地往外
看,不料突然有人從後面緊緊抱住他,他正要尖叫出聲時,一隻大手及時捂住他的
嘴巴。
“噓!別出聲。”
(咦?這聲音聽起來很熟……)小林浩吉一轉頭,看見站在他身後的是人形模
特兒製作師父——河野十吉時,不禁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大叔啊!”
“噓!小聲一點。”
河野十吉帶小林浩吉到車庫後面,悄聲說道:“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
“大叔,是不是快抓到‘幽靈男’了?”
“嗯,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金田一先生,他應該就快到了。對了,潔吉,你怎
麼會躲在哪裡呢?”
河野十吉問道。
“是金田一先生叫我多注意阿姨,所以我在她的店四周監視,看到那個男人躲
進車子裡面所以我也偷偷藏進後車廂。”
“啊哈哈!了不起。”
“大叔,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也一樣,金田一先生要我多留意一下加納醫生,所以才會一路跟蹤到這裡
來。”
小林浩吉詫異地問:“這麼說,加納醫生也在這裡?”
“是的。”
“加納醫生要不要緊呢?那個男人會不會一時生氣,將他們兩個人殺了?”
“所以我才叫金田一先生快點來呀!應該沒問題的,他等一下就會大吃一驚了
。啊哈哈!”
河野十吉輕鬆地笑著。
“浩吉,過來這裡。”
看來金田一耕助已經暗中找到“X夫人”的藏身地點,並派河野十吉和小林浩
吉偷偷監視著。
這些暫且不談,我們還是先來看看菊池陽介與三橋絹子的情形吧!
他們倆進入二樓的房間,在菊池陽介打開電燈的同時,三橋絹子瞬間瞪大眼睛
。
只見房裡有附鏡子的梳妝台、咕咕鐘,天花板上宛如倒掛漏斗似的電燈,地板
上舖著虎皮……除此之外,還有床、沙發、椅子等傢俱,都跟位於今戶河岸那個充
滿加納三作、三橋絹子甜美回憶的房間一模一樣。
三橋絹子一臉不屑地看著菊池陽介。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果然從一開始就想把所有罪行嫁禍給他。”
“呵呵!那又怎樣?”
菊池陽介陰險地笑著說:“別這麼兇嘛!夫人,我還希望你能好好褒獎我一下
呢!”
“褒獎什麼?”
“啊哈哈!我畢竟也是藝術家,請看看我不顧生命危險所創作出來的傑作,你
看!這些精彩的裸體藝術……”
三橋絹子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排列在牆壁上的大幅裸體照片,不禁感到
一陣冰冷,全身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凍結了。
牆上陳列著小林惠子、都築貞子、武智麻裡、宮川美津子和西村占子的放大裸
體照片,也就是他口中所說的“我的傑作”。
更恐怖的是,菊池陽介不可能就此結束,他一定還想把三橋絹子的裸照掛在上
面。
三橋絹子非常瞭解這個男人有如蛇蠍般的冷酷無情,以及虐待狂似的殘忍手段
,可是一想到他竟然變態到將自己血腥的犯罪證據直接拍成照片,誇耀地展示出來
,三橋絹子還是忍不住產生一股無法言喻的憤怒。
她激動地破口大罵:“你不是人!是個惡魔……”
菊池陽介聽她這樣罵,反而笑得更得意了。
“啊哈哈……”
“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你把我的小三藏到哪裡去了?”
三橋絹子失控地尖聲叫道。
“我的小三?什麼叫‘我的小三’啊?”
菊池陽介的笑臉在轉瞬間變成陰沉可怕的表情,不禁讓人懷疑眼前所見的到底
是不是同一個人。
接著,他冷笑道:“好,你掀開那片布幕,你的情夫就躺在那裡,我要在他面
前吸吮你的身體,吸到你的骨髓裡去,然後,然後……”
三橋絹子根本聽不進菊池陽介說的話,她跌跌撞撞地衝到房間角落,用力拉開
布幕。
只見加納三作的嘴巴被塞住,全身上下被五花大綁地躺在那裡,像一根木頭般
一動也不動。
“喔!小三!”
當三橋絹子正要衝上前去抱住加納三作的時候,她的頭髮突然被人從後頭抓住
,整個人就這樣被拉開,倒在地板上。
“臭婆娘!”
菊池陽介充滿怨恨地叫喊著,接著他好像發瘋一般,開始用力撕扯三橋絹子的
衣服,使她幾乎全身赤裸。
然後,他粗暴地拿起掛在牆上的馬鞭……
因愛生恨
“喂!好好地看著吧!老頭、自戀狂、色狼……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個女人本
來是我的老婆,以前我也很疼愛她,可是這女人卻不喜歡我的疼愛方式,竟然跟你
勾搭上了……啊哈哈!你知道我是怎麼疼愛她的嗎?你看著,就像這樣……”
菊池陽介瘋狂地大笑著,然後用力揮下馬鞭。
無情的馬鞭發出咻咻的聲響,三橋絹子的身體立刻感到一陣灼熱的痛楚,但由
於她的頭髮被菊池陽介扯住,根本沒辦法逃開,只能無助地發出淒慘的尖叫聲。
菊池陽介狂笑道:“哈!絹子,你儘管大聲哭、大聲叫啊!你叫得越大聲,我
的身體就會越亢奮;一聽見你的叫聲,我全身都充滿快感。”
這簡直是人間煉獄!在一陣陣馬鞭的抽打下,三橋絹子白皙的胴體因痛苦而扭
曲、翻滾,但她越是痛苦,菊池陽介扭曲的臉孔就更加得意。
馬鞭如雨點般直落下,三橋絹子細嫩的肌膚早已皮開肉綻,全身都是慘不忍賭
的血痕。
她雖然痛苦難當,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忍耐住痛楚。她知道自己的慘叫
聲會讓菊池陽介更加兇暴,因此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不停揮舞鞭子的菊池陽介此刻已經滿身是汗,他用力把鞭子丟開,坐進扶手椅
子,然後拿起放在旁邊桌上的洋酒和酒杯,一口氣喝下三杯烈酒,才轉頭對著布幕
那邊說:“喂!老頭,加納醫生……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是什麼嗎?我
告訴你,再也沒有比殺人更有趣了,特別是瞭解自己處於絕對安全的狀態下……啊
哈哈!”
菊池陽介又喝了一口酒,發出嘲笑的聲音說:“說起來,還是健三最奇怪,那
天他打扮成奇怪的模樣來‘共榮美術俱樂部’,還自稱是‘幽靈男’,呵呵!笑死
人了……不過老實說,我一開始也很驚訝,甚至感到不寒而慄,沒想到後來卻被我
看出破綻,發現‘幽靈男’原來是建部健三假扮的。哈哈!這傢伙竟然打扮成那副
怪樣子來嚇人,害我被嚇得寒毛直豎,不過,我猜想他一定有什麼理由,所以便故
意裝作不知道……喂!你有沒有在聽呀?”
加納三作一動不動,他的嘴巴被塞住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菊池陽介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那天晚上我跟蹤健三,他先在聚樂旅館訂了
房間,我聽見他跟櫃台說第二天要送一個箱子來,還特別交代他們要小心搬進去,
我一聽就大概知道他的計劃了。他可能想利用這個事件來炒新聞,因此我繼續跟蹤
他到茶之水的聖堂附近,趁機拿走旅館的鑰匙……後來的事情你應該也都知道。首
先,我想到惠子如果活著被發現,那事情一定會變得很無趣;如果她變成一具死屍
被發現的話,那才是頭條新聞呢!於是我幫健三的計劃加了一點劇情……老頭,這
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殺人更有趣,再也沒有什麼娛樂比殺人更讓人熱血沸騰;最好
笑的是,不管我殺幾個都不會被人懷疑,因為大家都認為我不可能是‘幽靈男’,
其實我一直隱身在‘幽靈男’的背後,悄悄進行‘幽靈男’不敢做的事情。啊哈哈
……”
菊池陽介得意洋洋地大聲嘲笑道:“我是一個最不可能有嫌疑的真兇!可以自
由自在地犯案……在這個世界上去哪裡找這麼棒的樂子?更何況,這種娛樂到最後
還可以幫我完成復仇計劃。怎麼樣?你等著看我最後的復仇行動吧!”
菊池陽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喝了一口酒,朝三橋絹子身邊走去。
“喂!絹子,把它喝了吧!這可是提神的藥。”
三橋絹子倒趴在地板上,虛弱地搖著頭。
菊池陽介不高興他說:“喂!你想敬酒不吃吃罰酒嗎?我告訴你,好戲正要上
場,我要讓那個老頭見識、見識,喂!絹子,叫你喝你就喝!”
他把三橋絹子翻轉過來,讓她的臉朝上面躺著,然後跨坐在她身上,捏住她的
鼻子,硬是把烈酒灌進她的嘴裡。
三橋絹子被烈酒嗆到,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菊池陽介一臉淫笑地看著她,正當他要將絹子身上最後一件衣服脫下來時,突
然有人從後面抓住他的手,並使勁地將他往地板上摔去。
卸下假面具
“啊!是、是誰?”
這真是個令他驚訝不已的衝擊,菊池陽介慌忙從地板上爬起來。
“絹子,絹子振作一點!”
在他面前溫柔地抱著三橋絹子的竟是加納三作。
“喔!小三……”
三橋絹子劇烈地咳著,嘴角還流出血水。加納三作的眼角噙著淚,一臉心疼地
替她把嘴角的血水擦掉,輕聲說道:“絹子,請你原諒我,是我害你這麼痛苦……
我也很想早一點衝出來,可是……”
“沒關係的,小三,我知道被綁在那裡的是河野先生製作的蠟像……只要你平
安無事,不管多麼痛苦,我都可以忍受的。”
三橋絹子虛弱他說。
“絹子……絹子……”
“小三……”
菊池陽介看了躺在布幕後面那個蠟像一眼,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愚
蠢的小丑。
“可、可惡!”
剎那間他露出猙獰、可怕的表情。
剛剛他用馬鞭抽打三橋絹子時,臉上還掛著愉悅的表情;可是現在,他的臉上
完全看不出一絲得意的神色,此刻的他有如一隻被獵人追殺的野獸,整張臉充滿絕
望的憤怒、恐懼及兇暴。
“可、可惡!”
當他再度尖聲大叫,正想從口袋裡拿出手鎗的那一剎那,後面又有人跑來往他
腰際猛力一踢。
“哇啊!”
菊池陽介發出淒慘的叫聲,整個人往前撲倒。
他想要站起來反抗時,又有兩位刑警衝了進來。
其中一名刑警朝他的臉揍了幾拳,然後迅速為他銬上手銬。
菊池陽介搖晃的身體好不容易重新站定,他茫然地望著四周,首先映入眼中的
是頂著一顆鳥窩頭的金田一耕助,而站在他旁邊的是等等力警官,這兩人正用厭惡
的眼神瞪著他。
這時候,整個房間內外都是刑警,菊池陽介還看到河野十吉與小林浩吉的身影
。
菊池陽介張著嘴,佯裝一副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模樣。
金田一耕助走到他面前深深一鞠躬,接著說:“菊池先生,如果你認為這個世
界絕對不會有人知道你是真兇的話,那就更加容易露出破綻……不過,很感謝你剛
才說了那麼多可以供我們作參考的話,我們都已經錄音存證了。”
菊池陽介聽金田一耕助這麼說,猛然意識到自己處於相當不利的局面,於是突
然哇地哭了出來。
他像小孩般直跺腳,尖聲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你
們要給我銬上手銬?我、我……我……”
菊池陽介說完,又開始大哭出聲。
看到這種狀況,金田一耕助也感到十分驚愕。
菊池陽介仍舊兀自大哭、哀叫著:“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老頭才是‘幽靈
男’,對、對,‘幽靈男’是那位加納醫生,警官不是也這麼說嗎?還有、還有…
…那些照片全都是這老頭拍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警官,我是冤枉的
……”
他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邊哭還邊靠近等等力警官,等等力警官則像怕被
毒蟲咬到似地急忙跳開,並用充滿厭惡的聲音喊著:“快點把這瘋子帶走!”
等等力警官過去從沒看過這麼卑劣、齷齪的兇手。
“警官,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我是因為喝醉了才會亂說話,那
些都是我亂說的,警官,你應該明白吧!金田一先生,救救我……”
眼見菊池陽介哭鬧著被警員押走的背影,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不禁對望一
眼,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就是菊池陽介的真面目,在他嘻笑怒罵、佯裝詼諧的假面具之下,隱藏著一
顆如蛇蠍般殘忍的心;而在他可怕的手段背後,同時也附著難以形容的卑劣靈魂。
等等力警官脫下帽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他大呼一口氣之後,正想開口對金
田一耕助說話時,金田一耕助卻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暗示他看那對坐在地板上忘情
相擁的男女。
三橋絹子一臉滿足地將臉靠在加納三作的胸口,夢囈般他說著:“小三、小三
……我好痛苦……全身好痛……小三,你會照顧我吧?小三、小三……”
“絹子,我一定會永遠陪著你的……絹子……”
金田一耕助拉著等等力警官的手,兩人悄悄的離開那個房間。
自稱“幽靈男”的神秘男子向“共榮美術俱樂部”租了一位裸體模特兒——小
林惠子,誰知她前往約定地點後便失去蹤影;直到被人發現時,小林惠子已經變成
浴缸血泊中的慘白死屍!
由“愛”生恨,因“恨”引爆“復仇”的血腥殺人動機!一段扭曲的三角關係
,竟牽扯出史上最轟動、人人自危的連續殺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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