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即是那女人大概沒有「看人的眼光」。
那女人偏偏選上片山義太郎,向他偎靠過來,用甜膩膩的聲音低語:
「可以為我殺人麼?」
──當然,女人並不曉得片山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她又不是千里眼,這點
不是沒道理。可是,外表看來溫文爾雅,連蟲子也不敢殺的片山(當事人如此認
為),竟然有人委託他殺人,怎麼說都是大錯特錯的事。
這裡發生一個難題。片山是個刑警。假如他是普通上班族的話,他大可笑著說一
句「請不要開玩笑」了事。
萬一真的發生殺人事件,說不定會有點良心發痛的感覺。
然而作為一名刑警──倉促之間,他作不出應該如何回答的判斷。
倘若女人是真心的話──不,大概是趁著醉意開的玩笑。但萬一是真的,作為刑
警的他,就有義務去阻止一件命案的發生。
於是,他拒絕了,說:「荒謬的事。」
女人說:
「噢,是嗎?」
大概不會再有下文了吧。
片山故意亮了一下西裝內袋的警察證,說:
「究竟你要我殺甚麼人?」
這樣逼問又能怎樣?
女人當然一笑置之,表示:「當然是開玩笑了。啊,真好笑!」然後溜掉。
這種時候要求突然的判斷,也許等於是刑警的宿命之類的東西,可片山做不到那
種絕技。
就在片山遲疑之際,那女子彷彿對他有「那個意思」,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說:
「哎,到這邊來。」
「不……有點──為難……」
片山沒察覺到,真正使他為難的事還在前頭。
──派對隨著深夜進入高潮。
片山很少參加派對,即使有,通常都是與工作有關。個人出席的派對不會如此大
規模,也不會搞到半夜三更。
「他是外子。」
那女子向片山引見派對的「主角」。
片山嚇了一跳,不,他知道派對的主角是這個人──吉村靖男。今晚是這個靠地
產發達的男人的六十歲生日。
「歡迎歡迎。」
吉村靖男身穿白色「踢死兔」,襟上插著紅玫瑰,即使不願意也很矚目。不但看
不出已六十歲,反而予人精力旺盛的印象。曬得很黑,體型結實。
「這位是──」
吉村靖男的「妻子」正要介紹片山時,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問過對方的名字。
「我叫片山。片山義太郎。」他自我介紹。「舍妹晴美和令千金是朋友。」
「噢,是嗎?請隨便。」吉村靖男露出對任何人都適用的笑容。「內子則子和我
在一起時,總被人看成是父女,頂討厭的。請陪陪她。」
「呃……」
「因為來參加派對的,以上了年紀的人為多呢。」吉村苦笑。
「加上我風情萬種嘛!」則子側側頭。「剛才被人摸了三次屁股啦,他們搞錯
了,以為我是接待員。」
吉村笑了。
「保持青春,容易令人感動嘛。」他說。「何況,你的打扮稍微富挑逗性了
些。」
確實,吉村則子的晚裝背部大開,胸口也開到乳溝之間,這種設計隨時可使片山
之輩鬧貧血。
「這件是我最端莊的了。」則子一本正經地說:「──順子在哪兒?」
「大概和那夥年輕人在地庫跳舞吧?」
吉村邸大到令片山等迷路,地庫有個偌大的空間,通常用作韻律操和健身場所,
今晚變成即席的的士高。
「你也去跳跳舞如何?」吉村靖男說。
「說是年輕,我也二十八啦。不能像順子那樣做了。」
則子說完,聳一聳肩。
吉村順子,二十一歲,她是吉村靖男前妻的女兒,乃是片山晴美的朋友。
「咦,貓。」則子睜大眼睛。「好可愛。從哪兒來的?」
「從我家來的。」片山說。「我家養的貓,名叫福爾摩斯。」
「名字聽起來挺聰明的。」則子向那隻三色貓彎腰下去。
「咪噢。」
福爾摩斯目不轉睛地盯住則子的臉。
「牠好像看你看得入迷啦。」吉村說。恰好有個中年人過來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好。關於上次那件事,地價的移動情形如何?」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往大廳的角落方向走去。
坐在那邊並排的沙發上的,全是因這個開到深夜的派對而疲憊的老年人,縱使喝
了酒,一旦聚在一起,都是談工作的多。
不工作就不自在。就是那種年代。
「你是片山先生吧。」則子說。
「呃──是的。」
則子笑了一下。
「你真有趣。貓是你的同伴?」
「因牠是雌的。」
「喵。」福爾摩斯「同意」。
「喝點甚麼?廚房裡有吃的。」
「吃得很夠了。」
吃得超過足夠以上的人,應該有一個。
「如何?」則子問。
「嗯。很好吃。」
「不是談這個。」則子苦笑。「我說剛才談的話。」
片山盯住則子。
「真心的?」
「真心的。」
「但──太突然了。」片山說。
究竟這女人想叫人殺誰呢?片山開始想知道內情。
「沒法子呀。總不能事前用信問人。又不能叫人在回郵明信片上劃OK。」則子
說。
「可是……殺人是件很嚴重的事呀。」
「我曉得。然而不得不這樣說,我這邊也是豁了命出去的。」
笑容從則子的臉上消失。她是認真的。
從六十歲的吉村靖男眼中看來,二十八歲的妻子就像女兒。當然令人覺得她下嫁
吉村的目的是丈夫的財產……
「為何把那種事告訴我?」
「我呀,一直在看客人。從派對一開始就在看。」則子說。「可是看起來值得信
任的人,只有你一個。我的第一印象很準的。」
有時也有不準的,片山想,但他不說話。
「我會付你足夠的錢。」則子說。「不是很難的事。只要做成是小偷幹的勾當就
不會被懷疑了。」
「殺誰?」片山問。
則子飛快地往右瞥了一下,儘管沒必要。這房間太大了。
「我的情人。」則子說。
的確,吉村順子正在地下室的即席的士高跳舞。
然而,儘管順子只有二十一歲,她也不能連續不斷地跳舞跳到半夜。不過──她
在勉強自己。
當著她邀來的朋友面前,她裝作十分愉快。都是同一間大學的朋友,可是順子心
裡十分明白。
打從心底可以稱作好友的,只有已經出來做事的晴美而已。大學的同學們不知辛
勞為何物,僅僅用「羨慕」的眼光看順子。
荒謬之至!錢多又能怎樣?
跟鈔票同席,毫無趣味可言。
在餐廳、咖啡室,抑或床上?鈔票又不會開口說話。
她從地下室上樓梯時,後面傳來追逐的腳步聲。
「順子。怎麼啦?」
大致上等於是順子的「他」的谷崎到來。蠻可愛的,予人好好先生的典型少爺印
象。
「沒甚麼呀!」順子說。「有點口渴罷了。」
「我去拿點飲品來好了。」
極其殷勤的谷崎準備跑上去。
「不必啦。好像涼快了些。下面太熱了。你在下面陪陪其他女孩吧。」
「嗯……那倒無所謂。」谷崎有點遲疑。「你好像無精打采似的。」
你連這個也不知道?竟然自稱是我的男朋友呢。
「不要緊。只是太熱了,有點累。」她說。「我馬上回來。」
她走上樓梯,出到庭院。
大廳的燈光廣照在大草坪上。
空氣涼而舒適。獨處時,順子鬆一口氣。
父親的六十歲生日。她沒反對慶祝。順子的生母在她懂事以前就逝世了,當父親
決定和年紀只差順子七歲的則子結婚時,順子很意外,卻沒特別反對。
她自己也二十一了,是沒有父母許可也能結婚的年齡。
現在順子並沒有戀人。她和谷崎只是順勢交往而已。他是好人,然而令人感覺不
到一絲魅力。
順子不讓大廳裡聚集的父親和他的老朋友們察覺,獨自走向草坪的幽暗部份。
其實若不留神的話,在這個大得可以稱作樹林的庭院中,隨時可能踢到甚麼人。
也有好事的情侶選擇在外面取樂。順子證實過,不知何時,有三對情侶從地下的
房間消失了蹤影。
好想一個人獨處。想歸想,總是做不出來,這就是所謂的「千金小姐」的難處。
「好痛!」
旁邊傳來聲音,順子嚇了一跳。
她並沒有踢到甚麼……
「噢──對不起。」順子對樹叢後面出來的人影說。「我踢到你了嗎?」
「不……」男聲回答。「不是的。」
幌然出現的,怎麼看都不是順子的大學朋友。即使在昏暗中,也看得出那人的頭
禿而發亮。
「不要緊吧?」順子問。
「呃……我走呀走的,撞到一棵樹。媽的!這家院子怎那麼多樹?」
男人有點遷怒於人似的用腳去踢樹幹,又皺起眉頭雪雪呼痛。
看著看著,順子噗哧笑起來。
「你在這個地方幹甚麼?」順子問。
「呃……」身穿廉價外套的男人迅速環視一下左右。「喂,別鬧,否則沒命!」
他從口袋掏出手槍,頂住順子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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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原來你在這兒呀。」
晴美帶著紅彤彤的臉走過來。
「怎麼,喝醉啦?」片山說。
「好失禮。」晴美噘起嘴巴。「跳舞跳累了。啊,好熱。」
她氣喘喘地打量房間。
「這是甚麼房間?」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客房』吧?」
當然,這裡跟那個偌大的大廳比起來小得多,卻也有普通公寓的客廳加飯廳加廚
房合起來那麼大。
「要走了嗎?」晴美打個哈欠說。「適可而止的好。順子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
找到她的話,就說我們該回去了。石津呢?」
「不用問也知道啦。」
「唔,在廚房嗎?」晴美點點頭。「福爾摩斯呢?」
「喵。」
高處傳來貓叫聲,晴美嚇一跳。
「你在那個地方幹甚麼?」晴美笑了。
那裡擺著高高的書架,福爾摩斯就騎在上面架子的隙縫間。
「啊,片山兄。」
門打開,石津出現。他也在氣喘吁吁的。
「怎麼啦?吃太多,很辛苦是嗎?」
「我並沒吃那麼多。」石津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剛剛我在走廊上跑步,然後
見到晴美小姐走進這個房間。」
「你在跑步?」
「不稍微運動一下,再也吃不下啦。」
石津的話叫片山兩兄妹面面相覷……
「但我不能立刻回去了。」片山說。
「咦,為甚麼?」晴美問。
「有人委託我辦事。」
「──按摩肩膊還是甚麼?」
「殺人。」片山說。
「懂嗎?如果出蠱惑的話,小心腦袋搬家!」那男的說。
「知道啦。」順子率先走進屋裡。「開槍打肚子,腦袋會搬家?」
「牙尖嘴利。」那禿頭男子四下張望一下。「這房子大得好離譜!」
「又不是我蓋的。」順子反脣相譏。「你想去哪兒?若是保險箱的話,在家父的
工作室。若是珠寶的話,在家母的臥室。」
「保險箱?你會開嗎?」
「我怎可能會開?」
「是嗎?那就要珠寶好了。」
「上了鎖啊。」
「那種事……有必要時,整個抱走就是。」
「那就上樓吧。」
順子正要邁步時!
「在這兒呢!」
三個女孩哄然衝出走廊。
男人慌忙把槍收進大衣口袋裡。
「正在找你呀,順子!」
「對呀。在幹甚麼?我們想玩遊戲,沒有你就玩不成了……這位是誰?」
女孩們的視線一齊韓向那個明顯是「異數」的存在。
「啊……他是……我的男朋友。」順子說。「雖然年紀大一點,反而新鮮又好
玩。」
「啊──」
女孩們互相望來望去。
「順子好厲害!中年對手呢!想像不到。」
「可不是?」
她們互相點頭稱是。
「總之,一起去地庫吧。玩遊戲,人數愈多愈好。來,快走!」
「喂,等等──」
男人仿如迷失在另一個世界似的呆若木雞,被嘩嘩叫的女孩推著背,險些向前撲
倒,就這樣被推往下地庫的樓梯口去。
男人一邊呱嗒呱嗒地下樓梯,一邊對順子說:
「喂,想想辦法呀。」
「沒法子呀,告訴我也沒用!」
「住口!要不然──」
「噓!萬一被問起那件事怎麼辦?」
說來奇妙,反而順子替他留意起來了。
走進地庫的「即席的士高」時,男人啞然。七色照明穿梭,煙霧迷濛一片。
「怎辦?」
「有啥關係?加上這個人,男女同數啦。」
「說的也是。」
在男的不知不覺間,周圍已在進行談判。
「喂!」順子碰一碰那男的。「你叫甚麼名字?」
「水科。」男人說了才知不妙。「糟了!喂,不要告訴別人──」
「真名嗎?好失策。」順子大吃一驚。「竟然可以做賊呀。」
「別太大聲好不好?」
「是你自己大聲罷了。」
「對了,怎麼那麼多人抽煙?」
「嗄?」
「吸煙對身體不好呀。大家這樣年輕。」
順子被一名小偷講耶穌,嚇呆了。
「──來,遊戲,遊戲開始!」
隨著尖叫聲,一陣震破耳膜的大音響從房間角落的JBL擴音器鳴響,名叫水科
的男人驚怕得跳起半天高……
「嚇人!」晴美說。「堂堂刑警接受殺人委託?」
「不然怎辦?我接受的話,就可預防別人去做,對不?」
「說的有道理。」晴美點點頭。「不過,居然委託到哥哥頭上來,可見相當人材
不足啊。」
「人手不足的問題到處都很嚴重。」
石津同聲同氣,遭片山死瞪白眼。
「那麼,『替我殺死我的情人』又是怎麼回事?」
「在和吉村靖男結婚以前,吉村則子有個交往中的情人。據說那傢伙開始敲搾則
子。」
「錢嗎?」
「錢和身體都要,糾纏不休的,則子表示怎麼都躲不了。而且一旦唯命是從過一
次,以後就拖個沒完沒了。所以──」
「索性殺了他?好野蠻呢。」
殺人嘛,當然是件野蠻的事。
「那終究是則子的片面之詞。事實是否真的如此……」
「那麼,決定怎樣殺他?」
「就是──」
片山說到這裡時,有人敲門。
「哪一位?」
「對不起。」開門的,是個身穿三件頭整齊西裝的瘦男子。「我是吉村靖男的秘
書,小姓由利。是片山先生吧。我受太太所託,把這個帶來給你。」
他把一個用繩綑住的盒子遞給片山。
「謝謝。」
「打攪啦。」由利禮貌地鞠躬出去了。
「的確予人秘書的感覺。」晴美說。「裡頭裝了甚麼?」
「好重。」片山解開繩子、打開盒蓋一看,瞪圓了眼。「──瞧!」
用布裹了一半,黑色的,發出寒光的,怎麼看都是如假包換的小型手槍。
「──她是認真的呀!」
福爾摩斯咚地躍下,騎在片山的膝頭上,窺望盒子內容,哼哼然嗅著味道。
「哥哥,你準備怎樣殺人?」
「嗯,再過一小時──不,只剩下三十分鐘左右了。當我去到二樓來賓用的臥室
時,那個男人會在床上睡著。據說我只要向他射一粒子彈,把槍丟在現場就行了。」
「萬一他沒睡呢?」
「則子說她讓他喝下有藥的酒,使他睡去的。這點應該不成問題。」
「啊。」
片山、晴美、石津,加上福爾摩斯,一同注視盒子裡的手槍,構成一副奇妙的景
象。
「那麼──」晴美說。「她會給你多少?」
「五百萬。我想應該沒錯。」
「片山兄!你不可能當真──」石津探前身子。
「傻瓜。不可能去幹的」
「好極啦。因我不想拘捕片山兄。」
「喵。」
福爾摩斯看看手槍,之後看看晴美。
「哎,福爾摩斯也這樣想吧!」
「咪噢。」
「想甚麼嘛。」
「何不做做看?說不定殺手業也很好玩啊。」
晴美愉快地說,福爾摩斯「喵」一聲表示贊成……
沒想到會這樣!
順子難以置信,事情會演變到這個田地。
「哎,最初的承諾呀!」聲音四起。
「早已習慣了吧!」有人說,引起哄然大笑。
確實,遊戲的規則是這樣的。可是這種事……
「來,上台去!」
被大家推推擁擁到站在檯上的,乃是順子和──那個小偷!
遊戲中輸最多的一對,必須站在檯上接吻。這是規則。
無論如何……可是事至如今,順子總不能說她「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更何況
對方是「賊」。
男人的大衣(搭在椅背)口袋裡有槍。
「喂,順子,作好心理準備吧!」聲音嘩然。
「好吧。」順子嘆一口氣。「不過──房間弄暗些。不必全黑也行。」
燈光降至可以模模糊糊見到彼此的臉的程度。
「喂……」名叫水科的男人發出難為情的聲音。「應該怎辦才好?」
「沒法子呀。」順子向水科靠過去,低聲說。「總之──不吻不行。」
「在這種地方?我……」
「賺到的不是你麼?忍耐的是我呀!」
「但……」
「少廢話!起碼接過吻吧!」
順子的手繞到水科的背上。
整個房間一片寂靜。順子輕聲說:
「你有好好刷牙嗎?」
「一天刷三次。」水科強調。「但──」
「住口。不然咬你舌頭。」
順子終於跟一個剛剛見面的男人接吻了。而且用力擁抱。
嘩然揚起歡呼聲和掌聲。
直到燈亮為止,大概只有幾秒鐘吧?可順子覺得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似的……
「辛苦啦!」
聲音一出,水科從檯面跳下,抓起大衣,衝出地下室。
在上樓梯的地方,他呼出一口氣。
「怎麼啦?」順子從後面跟上來。「你不喜歡?」
「懂嗎?」水枓直直盯著順子。「跟自己不喜歡的對象接吻是不行的!」
「生甚麼氣嘛。」順子聳聳肩。「接吻罷了!」
「但……吻是很珍貴的!不可隨便。」
水科似乎在氣忿不平。
「二樓的珠寶箱怎麼辦?」
水科嘆一口氣。
「沒那份精力啦。我要走了。」
說完,穿上大衣袖子。
順子失笑。
「有甚麼好笑?」
「因為……我想你是個特別的小偷。」
「是你害我的。」他說。突然臉色一變。「喂!」
「怎麼啦?」
「我大衣口袋裡的槍──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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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吉村突然覺得頭暈,扶住就近的桌子。不然差點就栽倒了。
「老公,怎麼啦?」則子走過來。「你臉色不好呀。」
「怎樣呢……我並沒喝到爛醉的地步……但總是站不穩。」吉村甩甩頭。
「你累啦,加上最近連續出差。」
「是嗎……但總不能一個人先睡。」
吉村作了好幾下深呼吸,但頭暈一直沒好轉。
「稍微躺一下如何?只要躺個三十分鐘,一定好轉的。」則子說。
「嗯……那麼,這段時間要你陪陪客人了。」
「好。包在我身上。」
吉村終於露出微笑,說:
「光是看你,就足以消磨時間啦!」
「你在說甚麼呀──來,捉住我。」
恰好由利走來,則子喊住他。
「由利先生,幫幫忙。」
「怎麼啦?」秘書急急步走過來。
「外子覺得不舒服。樓上──對了,賓客用的臥室最安靜,到那兒躺下好了。你
扶住那邊。」
「不要緊。我自己可以走的。」
「瞧!不行啊,那種走路樣子。」
在則子和由利從兩旁扶持之下,吉村終於踏上樓梯,走到二樓盡頭的客房。
則子替他脫去外套,解鬆領帶,使他脖頸一帶舒暢。
「謝謝……沒事了。」
「來,躺下──如何?」
「唔,舒服多了。」吉村說,其實腦筋開始迷糊起來。「叫醒我吧。過了三十分
鐘左右。懂嗎?」
「嗯,我知道。」則子催促他。「來,閉起眼睛……我先把燈關了。」
吉村大嘆一聲。房間變暗。又靜又暗……
這是誘發睏意的理想環境。
但,為何突然如此渴睡?即使知道自己想睏,但如此突然……有些不尋常的感
覺。
算了。閉起眼睛,睡覺。睡一下子,那樣子就會恢復精神……
床很愜意地支撐吉村的身體,好像這樣可以一直睡下去似的。
不過一兩分鐘,吉村就被拖進睡鄉去了。他不抗拒,把身體交給那股力量也很舒
服。
然後──在睡眠中,吉村突然聽見甚麼。好像是貓的叫聲……
大概聽錯了,不然就是在夢中聽見的。這裡不可能有貓。
然而,那個的確是貓的叫聲,而且牠向吉村接近……
「那麼,該走了吧?」
片山說。晴美和石津互望一眼,點點頭。
「必須去參觀一下哥哥的『殺人』手腕才行。」
「算了吧。」片山皺眉。「福爾摩斯那傢伙跑到哪兒去了?」
「不曉得。剛剛明明還在那邊的。」石津東張西望一番。
「福爾摩斯自有福爾摩斯的想法和行動。來,走吧!」晴美說。
晴美打開客房的門,出到走廊,差點跟經過的順子相撞。
「嘩!」兩人同時揚聲叫。
「晴美呀!」
「順子。派對已經結束了?」
「我想差不多了。」
晴美望一望順子後面那個縮起身子,不太起眼的中年男人一眼。
「這位是……」
「啊,他是我偶爾結識的朋友。」順子裝出笑臉。「他叫水科──這是片山晴美
小姐,她哥哥片山義太郎先生。他是警視廳的刑警先生。」
水科悚然一驚。
「哎,順子,在幹甚麼?」
「他有東西遺失了。正在找尋中。」順子說。「晴美你呢?」
「呃──沒甚麼要事,正在幫哥哥的忙。」
「啊……」
彼此都有不甚了了的感覺。
「拜拜。」
「待會見。」
就此分手。
片山等人走上樓梯。
「奇怪的人。」晴美說。「剛才那個,是不是叫水科?」
「喂。他一聽說我是刑警,臉都青了。」
「可是,順子不會跟犯罪者交往的呀。」
「是嗎?」
然而不管他是甚麼人物,卻能肯定他和這間大公館極不相稱。
片山在意著走上二樓。
「是不是那邊那道門?」
「應該是。就是這道門吧。」片山的手準備搭在門鈕上。「是不是敲門比較
好?」
「殺手敲門?不是很奇怪麼?」
「又不是真貨。」片山說。「大致上可能上了鎖,不是嗎?」
一邊說,片山一邊轉動門鈕。門颯地開了。
「怎麼,沒上鎖的。但一片漆黑。」
「何不開燈看看?」晴美說。
當然,晴美不說他也會這樣做。他伸手摸索著找到開關,傳來卡嚓一聲……
有張雙人床和沙發套裝。寬度有酒店雙人房的程度。
「有人在躺著。」晴美說。
「喂。就是『情人』嗎?」
那個「某人」蓋著毛氈,即使開了燈也完全沒甦醒過來的樣子。
「畢竟是被藥弄睡了。」片山走向邊,試喊:「請起身。」
「藥物的關係,不可能的。」晴美說。
「是嗎?讓我看看他的臉。」
片山拿起毛氈掀開來。然後……
「這是甚麼?」
晴美和石津也走近床邊。
然後──啞然。
一名年輕男子──不,稱作「男孩」更恰當,仰面躺在那裡。他的心臟附近有子
彈痕跡……然後,血在胸間擴散,肯定已經氣絕了。
「怎麼的一回事?」
「這人……是順子的男朋友呢!」晴美說。「對,好像叫──谷崎君。」
「但──他為何被槍打死?」
「不曉得。」晴美說。「哥哥……你沒殺他吧。」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哥哥的臉。
「谷崎君?」順子瞪圓了眼。「你說他死了,怎麼回事?」
「噓。」晴美環視走廊。「被殺的。被槍打死的。」
「假的。」順子喃喃地說。
「真的。這可不是遊戲甚麼的。」晴美說。「還沒有甚麼人回去了吧!」
「嗯……全體應該都在才是。」順子點點頭。
「對不起。如果有人說要回去的話,請拉住他。現在警察就來。」
「不是已經來了麼?」
「還有其他鑑證人員之類要來。總之,因這是殺人事件,誰都不能離開的。明白
嗎?」
「嗯。」
順子口頭上這樣回答,依然一副不信的表情。
「晴美。」片山走過來。「沒看到太太的人影。」
「則子夫人?」
「嗯。還有最重要的主人家也不見。」
「家父不在?」順子問。「奇怪。有許多人客在,他不會走開不理的。」
「找找看好了。你對這幢房子很熟悉吧?」片山說。
「當然啦。她住在這兒嘛。」晴美說。
「等一等──等等。」順子甩甩頭。「我很混亂……可以讓我獨處一會兒麼?」
「嗯,當然可以。很大打擊吧!又不像我們習慣了應付殺人案。」晴美說。
「總之,人手增加的時候,到處找找看吧。說不定有人從外面潛入了。」
片山和晴美向大廳走去後,順子楞楞然呆立了片刻──
「對了。」
她自語著,急急走向走廊深處。
通向庭院的走廊上的其中一道門,是儲物室,擺放廁紙床單之類。
她悄悄打開那道門,喊說:「在不在?」
「是你嗎?」
水科的臉從堆積如山的廁紙盒背後探出來。
「有味道呢。」
「沒法子呀。大家都吃過了。」
這名「賊兄」表示肚子餓的關係,順子從廚房拿了食物給他。
「該走了吧。」水科站起來,伸伸腰。「看來再找下去也找不到手槍的了。」
「那可有點麻煩啊。」
順子說著時,遠處傳來警笛聲。
「那是……巡邏車!」水科僵在原地。「你──打電話報警!畜牲!」
「冷靜!假如我要把你交出去的話,這裡早有兩名刑警在啦。」順子頂撞一句。
「是嗎?」水科似乎明白過來了。「那──那巡邏車來幹甚麼?」
「所以我說有麻煩呀。」
聽了順子的說明,水科啞然。
「那豈不是……」
「一定是用你那支不見了的槍殺的。只要警察將整幢房子全部搜索一遍,當然找
得到了。」
「那就算是我幹的嗎?」
「他們這樣想也沒法子呀。何況你是賊!」
「開玩笑!我可不會殺人!」
「你自己說罷了。」順子率直地說。「你想逃也可以,不過他們多半捉到你
的。」
「別隨便亂講!」
警笛在公館前面停了。
水科一把抓起大衣,說:「現在走可能來得及。我走啦。」
「祝你好運!」順子揮揮手。
「你……奇怪的妞兒!」
「彼此彼此!」
水科苦笑,從儲物室走出來。就那時,眼前「嗄」一聲,一把尖銳的貓叫聲。
「嘩!」水科嚇得跳起,最後摔個屁股著地。
「何不放棄逃跑?」順子吃驚地說。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換句話說,兇手是誰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了。」栗原警司說。
他雖是搜查一課課長,但其性格卻喜歡親到現場,而且高高興興的。
「課長……」
「你呀,受到年輕少婦的色相金錢所誘,承接了殺人使命──不是很好玩嗎?」
「不是開玩笑的場合。」片山一臉不悅。
「不是開玩笑。說笑而已!」
「怎樣都好,總之主人夫婦都失蹤了。」
「會不會私奔去了?」
「夫婦私奔?」
「世上就有這種好事之徒嘛。」
對於這種時候,栗原的話,可不能照單全收。他一旦來到現場,興奮過度之餘,
精神狀態就變得很「HIGH」。
「總之,搜索整幢房子好了──蓋那麼大的房子幹嘛?」
那是個人自由吧,片山想。
「對不起。」
聲音說,秘書由利走進現場。
「客人們怎樣了?」栗原問。
「我說明了內情,大家都了解了,正在大廳休息。小姐的朋友們則分散到其他房
間……」
「辛苦啦。」栗原說。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由利望一望床上繼續躺著的屍體說。
「根據你的話說,當時吉村先生覺得不適,於是你和太太兩人把他帶來這個房
間,對吧?」
「是的。當然,去他們夫婦的臥室也可以,但這個房間最靠近。」
「原來如此。」栗原點點頭。「可是,為何這裡有別的人死去?」
「毫無頭緒。」由利搖搖頭。
「總之,開始搜索吧。誰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們人手又不夠。你可以帶路
嗎?」
「遵命。」由利鞠躬。
片山走出現場的客房,對站在走廊上的晴美說:
「你怎樣想?」
「必須先找到重心人物夫婦才行。」
「嗯。假設吉村則子真心的託我殺人,被殺的對象是誰?」
「她的丈夫。」
「是的。聽那秘書由利的話說,吉村表示突然覺得頭暈,於是溜出派對,讓他到
這個房間躺下。」
「接著哥哥進來,用槍砰一聲!因他蓋著氈子沒看到臉,誰也想不到他是吉
村。」
「然而實際上死的是谷崎君。是甚麼地方便計劃出了差錯……」
「則子大概慌了,於是藏起行蹤。」
「道理是通了,但連丈夫也不見了,這事就十分古怪。」
「就是嘛──總之,搜索整幢房子,總會找到甚麼的。」晴美說。
隔了一會,片山說:
「福爾摩斯跑到哪兒去了?」
「這是甚麼玩意?」
水科低下頭去,窺望一下裡頭說。
「酒庫。家父嘛,有段時期沉迷於造酒,不久就膩了,放著不理。」
這個房間位於那個「即席的士高」的後面。順子聳聳肩,補充一句:
「現在只是不值錢東西的存放處。」
「空氣很壞呀!」
「別奢求了。總比監牢好吧!」
「知道啦。」
水科不情不願的走進去。入口很低,走進裡面時,高度卻足夠站立。
「站在這個地方,會找到的。」順子說。「當然,他們肯定會找到這裡來的。」
「那怎辦?不如變成老鼠好了。」
「對你來說,這句對白很幽默。那中間的架子──對,拉拉看。」
「滿是灰塵……咦,它動了。」
「對呀。後面有個小小的空間。」
「用來藏甚麼?」
「家父的癖好。真正昂貴的酒,他不想給人看到,故意造成這個樣子的。進到那
裡,只要拉開壁櫥,然後關好,便神不知鬼不覺了。」
「黑漆漆的……我最怕黑了。」
「明明是小偷!」
「知道啦──我進去啦。」
水科就像烏龜一樣縮起脖子,走進櫥櫃後面去了。
「好了嗎?我關上啦。」
「嗯……」傳來可憐兮兮的聲音。
「嘿!」
順子把櫥架依原樣堅在牆壁上,藏起入口,啪啪聲拂拂手時,人聲和腳步聲接近
了。
她急忙從酒庫走出來。
對了,那隻三色貓跑到哪兒去了?
「啊,順子。」
晴美和片山等一行警官一同走過來。
「剛才我在這裡頭找過了。」順子說。「找到家父了嗎?」
「還沒有。他們分兩頭,從上下找起。可以看看裡面麼?」
「甚麼也沒有哇。」
片山用手持的燈去照酒庫裡頭。
「看來沒人在──咦,福爾摩斯,你在這個地方幹甚麼?」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坐在片山的腳畔。
「喵。」
「這兒嗎?甚麼也沒有呢!」
福爾摩斯登登登走過去,在那個櫥架前面回頭來。牠看到了!順子聳聳肩。沒法
子。不過,那個「賊兄」不可能殺谷崎君,這點不妨替他作證。
「有甚麼呢?」片山把燈光移向地面。「地板有磨擦過的痕跡。這東西打得開
的。」
「呃……」順子欲言又止的時候。
「救命啊!」
尖叫聲從櫥架後面傳出來。
片山等人面面相覷。
「開門!放我出來!」
水科的聲音。順子奔過去,拉開壁櫥。
水科從裡頭滾跌出來。
「救命!」
「怎麼啦?」
「裡面……有人!」臉青青的水科哈哈聲喘氣。
「你說甚麼?」
「我用手……碰到了。有呻吟聲……這個房子是被咒詛的!」
「好誇張!」順子吃驚地說。
「看!」
片山用燈照出深處的黑暗──但見吉村則子軟綿綿地倒在那裡。
「這樣說,你是準備自殺,這才叫我做那件事?」片山說。
「給你添麻煩,萬分抱歉。」依然臉色蒼白的則子說。
在客廳的沙發上喝過熱咖啡後,她終於沉著下來。
「藥物的關係,腦袋昏沉沉的……但不礙事。」
「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
「我……最近身體不好,前些日子接受了檢查,結果知道──我得了沒希望治好
的疑難之症……我最怕痛,怕辛苦了,因此想到不如一死了之……但我自己又怕死,
於是想到請人殺我最省事了。」
「那麼──我要開槍打的是你?」
「嗯。我自己喝了藥,躺在那個睡房的床上──蓋起毛氈子,不讓你看到臉孔。
我想在睡著期間被你殺掉。」
「好沒道理的想法!」順子驚詫地說。
「因我沒想到你竟是刑警先生。」則子有點羞愧的樣子。「給你麻煩,對不
起!」
「那個不談,現在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
「我不太清楚,外子突然表示頭暈,於是慌忙讓他到那邊躺下。可是後來察覺到
你將會去那個房間殺我,想到必須阻止你才行,於是去找你。當我出到走廊時,突
然……有人從後面捉住我,用布貼到我臉上,我的意識薄了,就這樣……」
「被扔在那裡頭?」
「多半是……我記不起來了。」則子搖搖頭。
「那為何谷崎君被殺?」順子說。
「太太。」片山說。「槍是從哪兒到手的?」
「呃──我告訴了由利先生,請他替我買。我不曉得他去哪兒弄到手的。」
「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太太,關於醫院的檢查結果,當不太好的結果出
來時,通常不直接告訴當事人,對不?」
「嗯。當時外子去了外國。我──」
「是從由利先生聽來的。是嗎?」
「是的。」
晴美點點頭。「看來事情好像有點頭緒了。」她說。「沒看到由利先生的影子,
覺不覺得?」
「真的。」
「喂,馬上去找!」栗原大聲喊。
就在那時候,門開了──當事人由利叭地跌進來。
「用不著找了。」
從後面進來的,乃是吉村靖男。
「老公!」
「你在哪兒?」片山問。
「這是我自己的家。可以藏身的地方要多少都有。不過──有人救了我。」
「怎麼說?」
「假如我繼續躺在床上的話,大概被打死啦。即使你不出手,這男的也會做。但
那位貓君用爪撓我,無理地叫醒了我。」
吉村的臉上,有好幾道撓傷。
「有點痛,但託福,總算可以忍住藥物造成的睏意了。」
「喵。」福爾摩斯叫。
「好極啦。必須向貓咪道謝才是。」
則子說時,福爾摩斯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把臉扭過一邊,伸個懶腰。
福爾摩斯也有難為情的時候。
「那麼,谷崎窺見由利把槍放進盒裡的情形吧?」順子說。
「對。因手頭沒有繩子,由利去廚房拿繩子期間,谷崎悄悄把槍拿在手裡把玩。
他沒想到有子彈,以為只是模型槍。」片山說。「他在把玩期間,手指扣到板
機……」
「即是他自己打自己囉?」
「根據由利的供述是的。」晴美點點頭。
已經天亮了,派對客人都回去了。
大廳裡飄著昨晚酒精混合的氣味。
晴美、片山和順子在大沙發上聊天。石津和福爾摩斯也在,都在呼呼入睡。
「屍體找到時,由利著慌了,而他的目的是讓人殺了吉村靖男。他先把谷崎的屍
體藏起來,把槍送給我,讓吉村服藥,運去那間臥室。」
「然而福爾摩斯叫醒了吉村,使他離開了那個房間。」晴美說。「由利弄睡了則
子女士,把她關進酒庫深處的小房間。但當他回去時,吉村不在了。這令他感困惑起
來了,於是索性把谷崎的屍體擺放在那裡。」
「可是……」順子覺得不可思議。「為何由利先生要做那種事呢?」
「讓太太殺吉村先生,太太自殺──是這種情節吧。當然了,則子女士之所以委
託我哥哥殺人,也是由利的主意。則子女士本意是自殺,而由利把它轉換為殺吉村先
生。他沒想到哥哥是刑警吧!」
「家父和家母──兩個都殺?」
「財產就是你的了。」晴美點點頭。
順子啞然。
「那……由利先生他……」
「對。他想和你在一起的。」
「怎麼可能!」順子搖搖頭。「他又不是我的戀人……為何他有那種想法呢?」
「大概他以為,一旦你雙親不在了,你自然就會來找他幫忙吧。雖然不可能如此
順利。」
「所以嘛,所謂的殺人犯,都是不正常的。」片山說。「總之,沒事就好了。雖
然谷崎君很不幸。」
「是的……他沒想到那是真槍吧。」晴美說。「對對對。順子,那叫水科的男
人……」
「啊,他好像是迷路了,我們家太大了嘛。我怕他萬一被人找到會被思疑,於是
──」
「順子,聽說你和那男人接了吻?」
「嗯。」順子臉紅了。「他不是壞人。一看就知道了。」
「既然是迷路的,就不構成入屋行劫的罪名。」片山笑說。
「我想拜託父親,讓他在某個單位做事。他一定很認真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門打開,水科走了進來。
「謝謝。」他致意一番。「剛才我在廚房吃了一餐。」
「要走了?」順子站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要說?」
「對。我想──」
順子說到一半時,一名警官出現。
「片山先生。這個掉在地下室的桌子底下。」
他拿出一支手槍。
「啊……」水科臉都白了。
「甚麼人掉的。做得很好的模型槍。」
「模型槍?」
「嗯。跟我弟弟有一的一樣,會打出塑膠子彈。我擺在這裡了。」
警官把槍放在架子上,出去了。
「塑膠子彈呀。」順子說。
「他們當真貨賣給我的。」水科一臉羞慚。「我受騙了!」
「好啦好啦。被刑警先生聽見就不妙了。」順子笑了。「到走廊上說吧!」
她把水科帶出去了。
「難道她喜歡中年人?」晴美說。「哥哥,怎樣,跟順子交個朋友嗎?」
「我不是中年人!」片山生氣地說。
「喵。」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好像豎起耳朵在聽。牠叫一聲,伸大懶腰,這病傳染給片山
和晴美。
「回去睡吧。」片山站起來。「肚子餓啦。路上吃點甚麼好嗎?」
「就這麼辦。」
應該睡著了的石津,嗒地站起來這樣說。
「咦,回去了?」
在玄關那裡,吉村則子微笑而立。
「你的病怎樣了?」晴美問。
「甚麼病不病的,荒謬!」吉村走過來說。「順子將有個弟弟或妹妹罷了。」
「噢──恭喜。」
「剛才向醫生查詢才知道的,你呀,太過信任由利所說的,不行呀。」
「我沒想到嘛……」則子臉紅了。
「喵。」
福爾摩斯用高叫聲祝福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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