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川次郎作品集07『三毛貓犯罪學講座』

漫長秋夜裡人哪,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幸福。

  篁井伸介,二十一歲。大月由美子,二十歲。這兩個人託一次大爭吵之福,幸運地檢回
小命,還因而訂了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秋天的夜晚很長,尤其對一直默默無語的情侶來說,更顯得特別長。

  那是一個有月亮的夜晚,溫度和濕度都很適宜散步。風也近乎無風狀態──可惜的是,
兩個人之間很難形容成『無風』。不,恐怕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現在,更可能即將有轟隆的
雷響。

  『你說話嘛﹖』

  這是情人之間氣氛不怎麼好時,一定會出現的台詞。相對地,回答八成是……

  『沒什麼好說的。』

  沒錯,就是這樣。

  篁井伸介噘著嘴,手放在車子的方向盤上,望向黑暗的前方。

  當然,他什麼也看不見。因為車子已停下來,車燈也熄掉了。

  大月由美子奮力地喘了一口氣──什麼話也沒說。

  這車是朋友康價賣給篁井的兩人座跑車。從它拉風帥氣的外型來看,價格算是很便宜的
了。

  於是,今天就朗這部車子來赴約會……。

  『這車子這麼小,你幹嘛買啊﹖』

  大月由美子一坐進車裡,劈頭兢這麼說,『要去玩的話,行李根本放不下嘛﹖』

  她的話讓原本期待讚嘆聲的篁井生氣了。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車子,居然讓妳這麼說…
…。

  本來忍一下也就沒事,但他只不過是個二十一歲的大學生。

  『那妳坐卡車不就得了﹖』這樣的回答,使今晚的約會槽到極點。

  順利的話,交往了三個月,應該可以得到浪漫的初吻了吧﹖可惜篁井的美夢,就像七彩
的肥皂泡一樣,在片刻的絢爛之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踩……。

  『我不去了﹖』

  大月由美子看看儀表板上的時鐘,說道,『再五分鐘就關門了。』

  『那妳走吧﹖』

  篁井這麼說。又補上一句,『不過,這個鐘慢了。』

  『真的﹖』

  由美子抬高嗓子,『我的錶壞了耶﹖你卻這麼說﹖』

  『我怎麼知道妳的錶壞了﹖』

  『我不是問過你嗎﹖那麼,現在到底幾點了﹖』

  篁井看看自己的錶。

  『十一點……七分。』

  『又要寫悔過書了,怎麼辦﹖』聲音愈來愈高。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居然這麼說﹖你居然說得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約我出來的時候,不
是說好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送我回來的嗎﹖』

  『十一點以前就回到這裡了。』

  篁井反駁道,『可是,妳就一直坐著,不走出去的啊。』

  由美子的臉像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地緊繃著。已經完了。──至少,此時此刻是這麼想
的。

  『我懂了。』由美子的聲音又抬高了點。大概對自己即將說出的話感到緊張吧﹖

  『謝謝你的晚餐。』

  『不客氣。』

  『再見﹖』

  『啊,再見﹖』

  由美子準備打開車門。

  『打不開啦﹖閉關在哪裡﹖』歇斯底里似地,聲音又尖銳了許多。

  『在下面嘛,那個橫把上。』

  『什麼東西嘛,這麼複雜﹖』

  出氣似地,由美子用力打開門,跨出車外,大剌剌地向前走去。

  篁井痛苦地目送著由美子的背影。──會有痛苦的感覺,可能是對她還有所迷戀吧?

  然而──怎麼會這樣呢﹖篁井自己一點兒也搞不清楚。他以為,情侶在分手時,大概都
會是如此的吧……。

                然後──他發現了

  由美子的絲巾掉在車子裡。他得拿去給她。

  篁井一把抓起絲巾,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叫道:「喂;東西掉了;-﹖喂﹖」

  應該是聽見了,可是由美子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走。沒有辦法,篁井只好走出車子。

  『等一下﹖──妳東西掉了耶﹖』

  手上拿著絲巾,邊追著由美子。

  然後。

  哦,不對,這裡得先補充說明一下。

  篁井的車子就停在一憧八層樓『莊嚴的高級公寓後面。說是』高級公寓『,事實上,就
從由美子錯過』門禁『,而必須寫』悔過書『的情形可知,這裡是名為』女生會館『的大學
女生公寓。詳細的說明在其他章節裡會出現,現在只要知道篁井的車子緊緊地停靠在這憧建
築物的背面就行了。鐵製的安全梯設於建築物外側。車子就停在鐵製的安全梯正下方……。
』喂,妳的。『篁井好不容易才追上邁著大步走的由美子,繞到她面前,將絲巾遞出去。』
啊……『由美子收下絲巾,說了聲』謝謝『,又打算繼續走。就在此時,篁井靈光一現。該
不會……由美子故意將絲巾掉在車子,好讓篁井追過來﹖是這樣的嗎﹖如果──如果,真是
這樣的﹖』由美子﹖『篁井叫住她。』幹什麼啦﹖『由美子轉過頭來。就在這個時候』眶﹖
『地一聲,天搖地動。』啊﹖『由美子驚叫一聲,飛也似地沒向篁井。』發生什麼事﹖『篁
井焦急地察看四周。是什麼讓她主動沒向自己的呢﹖』車子……『由美子說道。』車子﹖『
正好背對著車子的篁井問道,』被追撞了嗎﹖『一邊轉過頭去看。玻璃破成白色粉末狀,飛
散在車子周圍。整個窗子的玻璃都不見了。而且……車項嚴重凹陷,從那裡還伸出一雙人類
的腳。但是,那樣子總讓人覺得有些可笑。』是人耶……『由美子咕咕噥噥地說道。』妳說
『人』……是人嗎﹖『篁井提心吊膽地,一步步地走向車子。由美子緊抓著篁井的手,也跟
了過來。車頂凹陷得很嚴重,幾乎碰到裡面的椅子。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可確定是從上面掉
下來的。』掉下來的﹖『由美子抬頭往上看,』一定是從安全梯上掉下來的。『』嗯……『
篁井還恍恍惚惚的,』真的太危險了。『兩個人呆呆地望著慘不忍睹的車子殘骸,以及那確
定已經死了卻不知道是』誰『的一隻腳。』──喂,篁井﹖『由美子說道。』如果……我們
兩人在車子裡的話……『』咦﹖『篁井也開始回過神來,』──對啊﹖我們兩個也一定……
『』死了吧﹖受池魚之殃﹖『由美子看著篁井。篁井看著由美子。然後對死者實在有點過意
不去,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彼此,都可以感覺到對方在顫抖,並且堅信命運已經把兩個
人結合在一起了。然而在短短的一分鐘之前,才為一點兒小事吵著要分手呢﹖──唉,戀愛
嘛,就是這樣子。之後,兩個人終於想到該去通報這個事故,而匆匆跑向』女生會館『……
。』──要去女子大學﹖『片山晴美問道,』哥哥要去女子大學﹖『』為什麼說我『要』去
女子大學﹖『』不然要怎麼說﹖『』說『去』就可以了。『』去做什麼呢﹖『晴美幫哥哥添
了一碗飯,』該不會是去勾引女孩子吧﹖『』刑警會做那種事嗎﹖『片山板著臉,』陪課長
去的。『』栗原先生﹖『』嗯。──一些好事者,要求我們課長替他們做一些特別的講座。
『片山喝了口熱茶,翻翻白眼。這裡是片山義太郎和妺妹晴美兩人的公寓。不對,還得加上
一個』人『。當然,不用我說,就知道是……』喵──,『三毛貓福爾摩斯是也。』

  『來了來了,這魚還很燙哦﹖』

  一面這麼說著,晴美一面把福爾摩斯的魚分到小碟子裡。

  福爾摩斯把鼻子湊近了點,又因為太燙而縮了同來。

  片山義太郎,警規廳搜查一課的刑警。由於殉職的父親是位刑警,片山順理成章地從事
目前的工作。

  但是,他和素有名刑警之稱的父親不同,他有『貧血』的毛病。連看到自己流鼻血也會
造成貧血現象。更何況是看到慘死的屍體,那是一定會嚇昏過去的。

  不僅如此,他還有密閉恐懼症,懼高症,以及女性尤其是美女恐懼症。

  這『恐懼』就如同字面上的意義,只要美女對他表示一點好感什麼的,他就會貧血。

  所以囉﹖二十九歲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被妺妺晴美規為一個麻煩人物。

  妺妺晴美是個精力十足,但喜歡穿洋裝的女孩子,似乎比哥哥還要像是父親的孩子。遇
到事故發生總是一馬當先,即使幾度遭遇危機,也毫不退縮。

  與其說她是位美女,毋寧說她是個有個性的,可愛的女孩子要來得恰當些。當然囉,『
她本人特別強調的』她還很受歡迎;可是,目前明目張膽地追求晴美的,也只有目黑警局的
刑警石津,一人而已。

  至於福爾摩斯,就不必多加說明了。

  片山兄妹好福氣,才得以和福爾摩斯住一起。牠總是在一旁,超然地注視著片山他們的
工作,然後在中途伸出援手。

  『說到這裡──』晴美說,『福爾摩斯以前也住在女子大學裡呢﹖』

  『啊,的確。』

  片山看看福爾摩斯,『喂,懷念嗎﹖』

  福爾摩斯開始享用大餐,沒有回答。

  前一位飼主是女子大學的教授,教授被殺了之後,片山就把福爾摩斯帶回來了。

  『栗原先生要講些什麼呢﹖』晴美問。

  『這個嘛……。他只說會有幾百個大學女生來聽。這一點就讓他興奮得手舞足蹈的了。
』

  『真是的。』晴美苦笑地說,『可是,也不必找哥哥幫忙啊﹖』

  『可不是嗎﹖雖說只要陪他去,坐在一旁就可以,但還是讓人不安哪。』

  對於有美女恐懼症的片山而言,女子大學就像是鬼屋那麼嚇人。

  『題目大概是犯罪者的心理啊,現代社會與犯罪之類的吧﹖』

  『栗原先生不是很忙嗎﹖怎麼會有那麼多時間呢﹖』

  『聽說他的朋友是那所大學的老師。所以推不掉──他本人是這麼說的。可是我看他是
高興得很呢﹖』

  『什麼時候去呢﹖』

  『明天起,要去三天。──我呢,只要配合課長,放放錄影帶就行了。輕鬆得很。』

  『這樣啊。那麼,也帶福爾摩斯去吧﹖』

  『福爾摩斯﹖為什麼﹖』

  『因為,牠一定很懷念女子大學的。對不對,福爾摩斯﹖』

  『喵────』福爾摩斯暫停進餐,高聲叫道。

  『嘖﹖就是不回答孔的話﹖』

  片山使性子地說。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

  『來了來了。──喂,這裡是片山。──咦﹖──有什麼事呢﹖』

  晴美楞了一陣子才把聽筒放下。

  『什麼事﹖』

  『我不太清楚耶!』晴美也納悶著。『奇怪的電話。』

  『惡作劇嗎﹖』

  『好像不是。因為他說──』春日被殺了。『』『誰﹖』

  『春日……。我聽到的是這樣。』

  片山突然失去食慾,僅僅又吃了兩碗。對於明天的女子大學之行,突然感到不安開幕前
『妳說刑警﹖』

  正對著鏡子仔細描繪眉線的村瀨明香,放下她手中可比美天才畫家的偉大工作,回過頭
問道。

  『嗄﹖』

  提供消息的大月由美子反倒吃了一驚。

  『妳剛剛說刑警要來﹖』村瀨明香問道。

  『嗯。──聽說是如此。』

  由美子手上捧了一堆書。──這裡是『女生會館』裡的一間房間。

  這幢大學女生公寓有單人房和雙人房兩種。村瀨明香住的是單人房。

  不過,學校裡傳聞著『事實上,是』雙人房『喔﹖』不管實情如何,至少,原則上,這
是『單人房』。

  由美子來這裡找明香一起去上課。和明香約時間,千萬別忘了加上『等的時間』。

  和她約時間會遲個三十分鐘,要她『什麼時候以前做好』,她也無法遵守。總之,她就
是缺少『約定』的概念。

  然而,村瀨明香一點也不在意。由於自己不在意,所以她相信別人也不會在意。

  『刑警為什麼要來﹖』

  明香問道,『是為了昨天的事嗎﹖』

  『昨天的事﹖』

  『裝傻也沒用,我都聽說了。和男朋友和好後,有個人從上面掉下來,不是嗎﹖』

  『哪有和好﹖』

  說完之後,由美子換了一種比較認真的語氣,『和那件事沒有關係啦﹖刑警是來演講的
。』

  『有這種事﹖』

  『好像是從今天起,要連講三天。──忘了嗎﹖』

  『沒有忘。』

  明香又開始描繪她的眉毛,『沒去記,怎麼可能忘了呢﹖』

  強詞奪理。由美子只有苦笑的份兒。

  『──昨天掉下來的,知道是誰了嗎﹖』明香問道。

  『喂,快一點嘛!連我都要遲到了。』由美子焦慮不安地催著。

  『別緊張,別緊張。』

  叫明香快一點,就好比要大怪獸安靜一樣困難。

  終於,明香似乎滿意了自己的『成果』。

  『──怎麼樣﹖』

  『眼睛看起來很大。』

  『會不會太引人注意了些﹖』

  『不會啦﹖快點走吧﹖』

  免得她又想要從頭再畫一次……。『個人走出明香的房間。』今天不是放假嗎﹖『走向
電梯時,明香這麼問道。』怎麼會呢﹖『』妳看,這麼安靜呢,大家都還在睡吧﹖『由美子
楞了一下,說:F大家都去學校了﹖』

  『喔,是這樣啊﹖』

  明香點點頭,『這種事也是有的。』

  『妳呀,真是的!』

  說著說著,由美子按下電梯的按鈕。

  『──喂,那個人呢﹖』

  明香問道,『已經去了嗎﹖』

  F大概還沒吧。昨天好像很晚才回來。『』是嗎﹖『明香微笑著說,』那我們得幫忙留個
位子。『兩個人進了電梯,要到一樓去。』昨天晚上的男子﹖『明香這麼問。』他﹖很好啊
。我們彼此相愛。『』笨哪,我不是問你們的事,我是問從安全梯上掉下來的傢伙。『』哦
。聽說是K大的學生。詳細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是到誰的房間去的﹖『』我只知道不是
我的房間。『由美子說著,電梯門打開了。』好了,我們怏走吧﹖『就這麼地催著明香。』
是這裡嗎……『栗原刑警課長在大門前下了計程車時,身體顫動了一下。』冷嗎﹖『片山詢
問。』不是只是有一點點緊張。『一點點﹖還真看不出來呢﹖片山手上拿著裝有幻燈片和圖
表的箱子。當然,還有個放不進去的東西。那就是軟綿綿暖呼呼的──福爾摩斯。』我們進
去吧﹖『片山說,』比約定的時間遲了許多了。『』沒辦法嘛;誰知道突然有個搜查會議。
對了,稿子帶了嗎﹖『』在裡面。『』那走吧。『清清喉嚨,栗原領頭跨步前進。從正門進
去,是兩排林蔭大道,感覺就像是個大學。』這裡相當古老吧﹖『片山說,』建築物由紅磚
砌成看起來就古色古香的。『』這可是一所名校啊,就像是『貴族女校』之類的。『』為什
麼這樣的一所學校會找上警視廳的呢﹖『』你不知道嗎﹖是他們主動邀請的。我就說很忙啊
,拒絕了。可是──『又是同樣的話;正當片山聽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有輛小型車子開了
過來。然後,停在片山他們的前面。』──是栗原先生嗎﹖『從車上下來的是一位三十歲左
右的女性,』我剛剛去接您了……『』遲到了,真不好意思。『栗原鄭重地鞠個躬,』因為
我的屬下浪費了一些時間。『片山賞了栗原一對大白眼。福爾摩斯叫了一聲。』啊,這隻貓
是……『』牠可以說是我們的顧問。『』真有趣,那麼牠是和你們一道來的囉﹖『』是的。
『』請上車吧,演講席在最裡面,用走的話得花很多時間呢。『』謝謝。『片山,栗原還有
福爾摩斯上了這部小轎車,這是一部相當老舊的車子。車子靈巧地轉了個大彎,穿梭在石造
及磚造的建築物之間,往校園深處駛去。』我是負責英語教學的川口素子。您百忙之中,還
勞煩您,實在不好意思。『』哪裡,哪裡,身為巿民的公僕,做這點事是應該的。『栗原一
本正經,狀似模範生地回笞道。此時,一部巡邏車錯身駛過。』這裡會有什麼事呢﹖『栗原
問道,臉上閃過一絲的焦慮。』昨晚有人死了。『川口素子這麼說,而片山心頭一震。栗原
問道:「有人死了﹖在哪裡呢﹖」

  『就在女生會館,學校的後面。裡面住的幾乎全是本校的學生。對了,那是一所民營的
高級女子公寓。』

  『哦。』

  『有個男孩子從那裡的安全梯上掉了下來──。聽說是個大學生。唉……年輕人做事,
就是這樣亂七八糟的。』川口素子迷惑似地搖搖頭。

  『哦,也就是說……』

  『像是』羅蜜歐與茱麗葉『吧,想偷偷地潛入誰的房裡,沒想到腳滑了一下。』

  『哎呀,怎麼會這樣呢……』

  『就是啊,為了這種事,一條年輕的生命就……』

  『春日……』片山喃喃說道。

  『──你說什麼啊﹖』

  『沒什麼。』

  昨晚的電話。『春日被殺了』,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好了好了,別再想這件事了,何苦自己沒事找事做呢﹖

  對吧﹖福爾摩斯。

  望著安穩坐在膝上的福爾摩斯,正巧福爾摩斯也抬頭看著片山,好像要說什麼似的──
打了個哈欠。

  呸!少作弄我!

  片山把眼光移向窗外。

  『──怎麼樣﹖』栗原說道,『這樣可以上場嗎﹖』

  『課長,』片山楞了一下,『我們可不是來演戲的哦﹖』

  『我知道……。可是,既然都站在舞台上了──』栗原已是滿頭大汗了。

  片山從舞台的一側,偷偷地望向禮堂。

  只聽禮堂裡嗡嗡作響。──這是所有人講話的聲音所組合成的音效。

  雖然全部也不過一千人左右,卻也相當壯觀。

  看看片山,雖然距離有這麼遠,還是一副受到『毒氣』『這麼說大概會受到不少人圍毆
吧﹖』的感染,頭暈目眩的模樣。

  片山轉身朝向栗原。

  『幾乎都坐滿了呢。──時間也差不多了。』

  『是,是嗎……』

  『您還好吧﹖』

  片山是真的很擔心。因為栗原臉色發青,手上的稿子也沙沙作響。

  『廢話!──再殘暴的歹徒都面對過了,這點小事嚇不了我的。』

  『您只要照著稿子唸就可以了,所以別緊張。』

  『知道啦!──哪,幫我拿著﹖』說著說著,就把稿子塞給片山。

  『怎麼了﹖』

  『我去上個廁所就回來。』

  『哦。』

  粟原從側面的樓梯走了下去。

  天啊……。可沒想到他會如此怯場;當然,不是要在背後說人的壞話,只是,換作是我
,打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接下這份差事的。

  『──真不好意思。』

  川口素子急忙她趕來,『讓你們久等了。──院長說要來致詞……。』

  『沒關係的。』

  『院辰打電話來,說是還在車上,路上交通擁擠,可能會晚一點到。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的,您別太在意。』

  一想到是在和學校老師說話,片山就不由得全身緊張,渾身不自在。

  總之,只要是想起學生時代的事,大概很少人談到老師而不自慚形穢的……。

  『課長正好也去洗手間了。』

  『等院長一到,我再來通知你們。』

  說完,川口素子又快步離去﹖

  於是,片山轉身坐在摺疊椅上,發呆地等著栗原回來時……

  『──喂!』有人這麼叫他,嚇了他一跳。

  連接走廊和舞台一側的邊門打開著,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探頭站在那裡。

  『叫我嗎﹖』片山問。

  『還有其他人嗎﹖』

  『說的也是。』

  『喵──』福爾摩斯提醒大家注意牠的存在。

  『啊,真抱歉哪﹖』那個女學生似乎覺得恨好玩地笑了起來。『喂,你是刑警嗎﹖』

  『噢……是這麼說的。』

  『看不出來呢﹖看起來比較像是銀行員什麼的。』

  『是嗎﹖』

  『拿去,請你看看這個。』說著,拿出一封像是信的東西。

  『給我的﹖』

  『不是情書哦!』

  說的也是,才剛剛見面。

  『裡面寫些什麼呢﹖』

  『你看了就知道。』

  這不是廢話嗎﹖片山接了過來,放到口袋裡。

  『一定要看哦!』

  女孩子又叮嚀一聲,轉身走了。

  粟原走進來。

  『──剛才的女孩子來做什麼﹖』邊說著邊用手帕擦手,還邊爬上舞台的梯子。

  『噢……。小心梯子!』

  因為粟原絆了一下,險些跌倒,片山才出言警告。

  才說完──。

  『哇!』

  栗原又絆了一下,失去平衡。

  『課長﹖』

  甚至沒有時間拉他一把。栗原就這樣咚咚地掉下樓梯。

  『喵……』

  福爾摩斯似乎不忍卒睹的,緊閉著雙眼。

  最後一階的高度和其他的不一樣,確實也是很危險的。

                   少女

  『骨折﹖』片山反問道。『也就是說……骨頭折到,斷掉了嗎﹖』

  雖然自己極力想鎮靜下來,卻還是相當緊張。

  『喵……』

  福爾摩斯深表同情之意『至少片山聽起來像是如此』。

  『已經叫救護車來了。』

  川口素子一臉抱歉的樣子,『那個階梯常讓人跌倒。事先沒警告你們,都是我們的疏失
。』

  片山並非不同情躺在保健室裡,青著一張臉,忍受痛苦的栗原。只是他也知道,這次的
意外其實也不能完全歸咎於校方的。

  『哪裡……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由於這是栗原自己說的,片山不必再為該說些什麼傷腦筋,而鬆了一口氣。

  『真是太丟臉了。』

  『喵──。』

  福爾摩斯也是相當惶恐的樣子『﹖』。正在此時,保健室的門打開,一位女職員探頭進
來。

  『川口老師,院長他──』『來了嗎﹖我這就去。』

  嘴裡喃喃地說著失陪一下,川口素子就走出去了。

  『太丟臉了。』

  栗原稍微坐起,『堂堂警視廳的搜查課長,居然從女子大學的樓梯上掉了下來,還要救
護車來幫忙,這像什麼話﹖』

  『沒辦法嘛,課長。』

  片山安慰他說道,『沒有人躲得過災害的。反正您平時也很忙,就當作是一次休假好了
。』

  連我這麼機靈的安慰法也不管用,栗原似乎一點也沒有放鬆的樣子。

  這就是保健室。片山可不是閒著沒事做,只是不小心被懷念的傷感捕獲,回顧著充滿熟
悉的藥水咪的木屋。

  建築相當古老,昏暗,當作學校保健室似乎大了一點。不怎麼嚴密的木門。大大的老桌
子就像是固『定在地板上一樣,擺著一疊厚厚的資料和書本,以及數十張可能是學生診斷書
的紙張。椅子都包著皮革,和桌子差不多老舊,似乎一開始就是這麼組合的。診斷栗原的女
醫生約五十多近六十歲了,體格強健,剛走出保健室。放著簡單的醫療器材的櫃子,是木頭
框的玻璃門,老舊的模樣,就像描寫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時的電影裡所看得到的。栗原躺著
的床旁邊,近有個以一條發黃的布條所隔開的空間。』喂,片仙。『栗原說。』什麼事﹖『
』晚上的搜查課長聯席會議可能不能參加了,幫我打個電話說一聲。『』是的。『片山看看
桌上從沒見過的古老型電話,』這可以打吧……。『哺哺自語,最後還是拿起話筒。電話聽
起來似乎很正常。片山撥了號碼,打給搜查一課,轉達栗原的話。』──噢,發生了一點意
外。──嗯,回去再詳細……。『片山放回沈重的話筒!──。原本片山也注意到桌子的另
一邊還有一個隔間,可是他沒想過那裡面還有一張床。打完電話,一轉頭,那張床進入了眼
簾!一個女孩子躺在那張床上,腳規規矩矩地朝向片山。掛斷電話的聲音似乎吵醒了那名少
女。她抬起頭來,看到了片山。片山沒想到會有個女孩子在那裡,嚇得跳了起來。少女坐起
身。是個高中生吧。這裡大概也和高中部合併著。藏青色的裙子,白色的襪子,白色的上衣
,藍色的外套,看起來實在有點土氣。但是片山吃了一驚,可能是不舒服,躺著躺著睡著了
,而上衣釦不小心就開了。當然,片山慌張地移開視線向時少女也察覺到,急忙抓住上衣前
襟,滿臉通紅。片山的臉也紅得像什麼似的。相當樸實,不很耀眼的女孩子。圓圓的臉煩紅
潤有光澤,雖然皮膚較白,但看起來很有精神。令人囑目的是她的眉毛,就像用毛筆畫上濃
濃的兩條線,形成少見的弓形。門開了,川口素子走進來,所以片山又慌慌張張地回到栗原
床邊。』──讓您久等了。『川口素子退向一旁說,』這位是院長。『進來的這名男子意外
的年輕。雖然說也有四十多或將近五十歲,但一般而言,大學裡的學院院長,年齡都會稍微
大一點。』抱歉來遲了。『說著,這名男子鄭重地低下頭,』真是個大災難,實在很抱歉。
『他給片山的感覺是敏銳,今人無法忽視。』我是文學院院長奈良。『這男子邊說,目光來
回穿梭於栗原和片山之間。』是我不小心,害你們擔心了。『栗原忍痛坐起身來,』演講的
事……。『』您別擔心。『川口素子趕忙說道,』我正要去向學生說明,改天再找個機會。
『』那怎麼行呢﹖『栗原說道,』絕對不可以讓那麼多專程來聽演講的年輕人失望﹖『片山
大吃一驚。難道栗原打算讓他受傷的腳站著,說完他的演講嗎﹖』可是,栗原先生──『奈
良院長搖搖頑,』請不要太勉強,你需要即早治療的。『』我也知值我沒辦法。『栗原點點
頭,』可是我們這位片山刑警,年紀雖輕,卻有豐富的偵察經驗。『言不由衷的說了這些話
後,又說,』我想,就由片山刑警代替我,上台演講吧﹖『』那太好了﹖『奈良院長就像聲
樂家似的,立刻拉開嗓門,』這是求之不得的事。『片山聽了栗原的話,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是看樣子,栗原好像真的有此意。』那我們就趕快進會場去吧﹖『奈良說道,』川口老
師,那就麻頓妳了……『』是的。『』噢──請等一下!『片山原本有些訝異,現在可是非
常恐慌。別開玩笑!在幾百位大學女生面前,我怎麼說得出話來!』課長──『』沒關係啦
﹖『栗原確定地點個頭,』有稿子嘛,你只要照著它唸就好了。『』那還是不行啦!在別人
面前,我說不出話來的!『片山豁出去了,』喂,福爾摩斯﹖你也說點什麼嘛﹖『福爾摩斯
回了一聲:「喵──。」

  『──因此,』奈良院長的聲音在禮堂裡迴盪著,『我們請到了年輕有為的現役刑警片
山義太郎來代為演說,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請大家仔細聽。』整個禮堂悄然無聲。片山焦
躁不安地,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著,好像就要跳出體外。這麼大的心跳聲,所有的人都一定聽
到了。

  『喂,福爾摩斯……。難道沒有其他人可找了嗎﹖大概無法從這裡逃走吧﹖』

  在舞台的一側,片山可憐兮兮地說道。福爾摩斯也只能用像是說『再忍耐點吧』似的表
情,靜靜地抬頭望著片山……。

  可惡!若是我也跌斷腿該多好!

  自暴自棄的,片山緊抓著手上的稿子。

  說得倒簡單,照著稿子唸就好了,稿子也只不過十張,並沒有記載詳細的內容,就只簡
單地記著一些項目,以及要舉的例子而已。再加上──栗原的字!

  可以說事情已毫無轉圜的餘地了。

  『──好了,讓我們一起來歡迎片山義太郎先生吧﹖』

  說著說著,奈良拍了一下手,全場使響起如雷的掌聲。

  沒辦法了。片山也明白,到了這地步,不出去也不行了。

  『這將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嘴裡唸唸有詞地,片山移動自己但硬的雙腳,步向舞台中央。

  怎麼好像永遠都走不到講台中央的麥克風前。

  加油!──你是個刑警,已經三十歲了!眼前的小孩子們也不過十八,九歲。

  都退只是小朋友而已。

  就把她們當作南瓜和馬鈴薯好了。

  『噢……。』面向麥克風,片山就呆若木雞了。

  這些女大學生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南瓜!更遑論是馬鈴薯了。

  幾百位大學女生都盯著片山看。──這更讓片山不知所惜。

  可是……晴美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取笑呢﹖怎麼辦﹖稿子!有稿子啊!

  『我是警規廳搜查一課的片山義太郎!』

  說了,原本還擔心可能運自己名字都想不起來呢﹖

  『噢……由於課長的意外,我──由我──代替他……發言。』

  舌頭也打結了。既然開了口,就得繼續說下去:「噢唔……。」

  稿子弟一張。片山趕緊把眼光沒射到稿子上。

  『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吧……。咦﹖』

  奇怪,這一點也不像文章的起頭嘛。飛快地翻看一下,臉色頓時發青『其實原本已經發
青了』。剛才栗原摔倒時,稿子大概也掉出去了吧﹖現在的順序是一團糟。

  現在當然不可能在這裡重新把順序排好。

  片山輕咳幾聲:「噢……我是,是隸屬搜查一課的。妳們可能也看過電視上的刑警,知
道我們一課主要是負責調查偵辦殺人事件的。」

  沒辦法,只能從自己所清楚的事情中,找一些來開始這次的話題巳首先,片汕說明了在
遇到實際殺人事件時,一般的處理方式。自然,語無倫次,吞吞吐吐的情形也是屢見不鮮,
但學生們都還是乖乖地,靜靜地聆聽著。

  一般的程序說明連片山也會。簡單到在說話的同時,他還能注意到最前排有個位子是空
的。

  椅子是一張可坐四人,很古典的長椅。

  片山的正前方是一條長長的中央走道。空著的依片山看來,是有邊最靠近走道的位子。

  為什麼大家寧願擠在一堆而不坐那裡﹖片山覺得很不可思議。

  『噢……,最近的案件中,動機不明確的案件愈來愈多……。說得正確一點,也許該說
是過去所沒有的動機正逐漸增加……。』

  片山看看攤在講台上的稿子,正想著如何把它們串連起來時──喀地,正前方的門打開
了。

  接著,一位女學生走進來。

  片山停止說話。別誤會,不是因為他受到干擾。

  而是因為演講廳之中,突然充斥著一股奇妙的空氣。那種感覺實在無法形容,反正,沒
有一個人專心在聽片山說話。

  連片山都可以清楚地察覺到這一點。

  那名女學生躂躂躂地在走道上,筆直地走向片山。

  是個學生,而且姍姍來遲。但那位少女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遲到,甚至沒想到去隱
藏這件事的樣子。也不是故作鎮定,只是理所當然的往前走。

  片山無法將目光從那少女的身上移開。她穿著一襲套裝,胸前綴上一顆大釦子。不很高
,但姿勢良好,沒有彎腰駝背,所以看起來很勻稱。

  隨著她愈走愈近,片山也發現那名少女一直盯著自己看。如果是往常的片山,大概已經
慌了手腳吧﹖……

  ──真是位美少女。

  和鈍粹的可愛,或是年輕全然不同,你可以說她的美是完美的……﹖水汪汪的眼睛,一
直盯著片山。

  然後,那名少女走到最前排的空位前,坐了下來。

                  女禍日

  『累死了﹖』

  片山連注意到自己禮貌的力氣也沒有,就整個人埋進了院長室的沙發裡。

  『喵』福爾摩斯也在一旁,慰問似地叫了一聲。

  當然,栗原已被送去醫院,沒看到他這副德行,只是片山實在沒精神想這些。

  『──真是辛苦您了。』

  進來的是川口素子。

  片山趕忙地坐正。不管怎麼說,畢竟不是在自己家裡。

  『啊,您請隨便坐。』

  川口素子又說道,『要喝杯茶嗎﹖還是要來杯咖啡﹖』

  像片山那樣戒慎小心的個性,也說不出『不用嘛煩了』五個字。

  『咖啡好了。』

  『好的,馬上就送來。』

  川口素子正要走出去時,又說,『過一會兒,院長也會過來。』

  一等到只剩下福爾摩斯和自己兩個人時,片山立刻鬆了一口氣。

  『真可怕呀!對不對。福爾摩斯。』

  『瞄!』

  『這種日子還得挨兩天嗎﹖別開玩笑!我實在不知道還能蓋些什麼﹖』

  學校要求三天的『密集課程』。可是,臨時換老師,應該可以打個『折扣』吧﹖

  事實上,到現在片山還不敢相信自己曾站在幾百個女學生面前,說了一個小時話。他想
,也許再睜開眼,就會發現一切不過是夢……。

  『對了,明天可以換其他人來呀﹖』

  片山想到這個方法,點點頭說,『反正都是代理課長。只要是第一課的人來,不管是誰
,應該都可以吧﹖』

  拿起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

  口袋裡有什麼呢﹖──是演講稿嗎;拿出來一看,片山才想起來。在舞台一側等栗原時
,一個女學生遞給他的信。

  『一定要看哦﹖』那女孩這麼叮嚀著。

  是什麼呢﹖雖然想打開來看看,但現在正處於無法思考的狀況下,還是回家後再慢慢看
吧。

  片山又把那封信放回口袋裡!

  叩叩叩,有人在敲門:可是這裡並不是片山的房間,所以不能說『請進』或是『別進來
』。

  就在沈默之中門打開了。

  『──你果然在這裡。』

  少女說道,『我就猜你一定在這裡。』

  片山嚇了一跳。

  『找我……有事嗎﹖』

  『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是那位遲到的少女。坐在最前排的空位上,在演講途中,一直瞧著片山的少女。

  這是片山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而她的聲音不像目前的大學女生那樣口齒不清,而像是
成熟女人一樣清晰的發音。

  『你今天說得實在太乏味了。』少女說道。

  片山聽了有點生氣,可是別人要這麼說,你也拿他沒辦法。

  『那是因為──噢,臨時替代的緣故。』片山解釋道。

  『別誤會我的意思。』

  『嗄﹖』

  『我不是來抱怨的,只是覺得有點浪費。』

  『什麼東西浪費了﹖』

  『堂堂搜查一課的刑警大人,居然被請來在講台上演講!這就好像是看一位舞蹈家參加
百米賽跑一樣。』

  『喵──。』福爾摩斯似乎很贊成這位少女的比喻!

  『好可愛的三毛貓!』

  少女微笑著,『叫什麼名字﹖』

  『福爾摩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福爾摩斯。』

  『哦﹖』少女好像覺得很有趣,『那你就是助手華生囉﹖』

  她可能還不知道對人應該客套些。

  『對了。』

  少女再回到話題上,『好容易請一位刑警來,卻要你站得直挺挺地演講,不是很浪費嗎
﹖』

  『我可不會跳芭蕾舞哦。』片山說道!

  少女笑得很開心。

  說是少女,可是她是個大學生,該有十八歲了吧﹖可是還是會不自覺的稱她為『少女』
。

  從旁觀看,她有一張令人驚豔的面孔,只是稍嫌冷冷的。但從她爽朗的笑聲聽來,又會
訝異於她的純真。

  『我是代表大家來的。』少女說,『希望你能調查真實的事件。』

  『調查﹖』片山反問道,『可是,我們搜查一課負責的是殺人事件。』

  『我知道。』

  少女點點頭,『所以,才要請你調查呀﹖』

  片山不如該如何問答,只好問道:「這裡發生過殺人事件嗎﹖」

  『嗯。』少女毫不遲疑的點頭。

  『是──』片山正想追問下去時,門打開來,川口素子端著咖啡走進來。

  『啊,妳在這裡倣什麼﹖』

  川口素子以一種非常挑剔的口吻說,『妳應該有課的吧﹖』

  『是。』

  少女大模大樣地說,『那麼,刑警先生,後會有期了。』

  說著說著,露出了笑容,邊朝門口走去。

  正要離開院長室時,又突然回頭說道:「我是宮越友美。朋友的『友』加上美麗的『美
』。」

  『請慢用。』

  川口素子把咖啡放在片山面前,『沒想到這女孩子是這樣自我推銷的。』

  川口素子說話的方式,明顯透露出她對那名少女──宮越友美的厭惡。

  然後,川口素子好像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真是對不起,我差點忘了。』

  面紅耳赤地又說,『院長突然有訪客,不能到這裡來了!他要我告訴你,他實在很抱歉
,請您多多包涵。』

  『哦!』

  片山自己也吃了一驚,『那,我也該告辭了。』

  『對了,那您明天什麼時侯來呢﹖』

  『啊﹖』

  突然間,心情又沈重起來。──就在此時……

  『喵──。』

  福爾摩斯朝著門叫了一聲。不,即使福爾摩斯不叫,片山也聽到外而在吵些什麼。

  『什麼事啊﹖』

  川口素子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外面是一道人牆。十幾個女孩子站在門口,門一開就高聲叫道:「刑警先生﹖」

  然後蜂擁而入。

  『不可以進──。』

  川口素子又說了什麼就聽不到了。片山本能地要站起身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才一眨眼
,就被一群女生團團圍住。

  『幫我簽名!』

  『請到學校來教書!』

  『我可以寫情書給你嗎﹖』

  『逮捕我吧!』

  其他人還說了些什麼,片山簡直來不及聽。

  結果,片山被較大膽的女孩子抱住,又是被親臉頰,又是頭髮被弄得亂糟糟的……!

  福爾摩斯呢﹖說是位名偵探,也無法將片山從這場『災難』中解救出來。要是不小心給
踩死或是被掐死了,那可就糟了,所以牠跑到院長的桌上『避難』去了。

  『各位!馬上出去!』川口素子死命地大叫!

  『我拿到手帕了!』

  有一個人把手伸進片山的口袋裡,掏出一條縐巴巴的手帕,『有刑警先生的味道﹖』

  『賴皮!』

  於是大家又對手帕展開爭奪戰。拿到手帕的學生,飛快地逃出院長室。

  『別跑﹖』

  F大家平分﹖「一窩蜂的全都追著那名逃走的學生,才一眨眼的時間,女學生們都不見了
,留下一片震驚。『真是的……。太不像話了!』川口素子氣得聲音都在顫抖,『真不好意
思讓您看到這麼……。』說著,朝片山一看──。片山的領帶已被扯下來,襯衫釦子也掉了
,模樣很悽慘。福爾摩斯看著片山。『喵──。』地嘆了一聲……!『粟原先生從樓梯上跌
下來,骨折了﹖』晴美問道。『嗯……。』『那,哥哥被女學生團團圍住時,又貧血昏倒丁
嗎﹖』『嗯……可以這麼說啦。』片山承認道,『她們實在太厲害了。』『真丟臉!』晴美
無奈地看著天花板,『這就是我的哥哥嗎﹖』『沒辦法啊!又不是我喜歡貧血。』片山生悶
氣,『再來一碗。』『好。福爾摩斯也說牠不要再跟你去了。』『妳又知道了﹖』──這是
片山家的晚餐實況。片山義太郎和妺妹晴美坐在桌邊吃鈑。還有福爾摩斯和今晚多出來的一
名食客。不,應該說是三個人加入這個陣營當中。至今,就食量來看。『可是,片山兄很受
歡迎啊!』趁著兩口飯間的空隙,石津說了這一句話。石津是目黑警局的刑警,體型高大,
但性情溫和的大力士……心這位純情的刑警對晴美的愛慕,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受歡迎
的人會貧血﹖算了吧﹖』晴美嘆了口氣,『石津兄,還要一碗嗎﹖』『噢……。可是,我最
近在節食。』『你吃三碗了嗎﹖片山問。』不,四碗。『這哪叫節食﹖──片山搖搖頭。』
領帶,手帕都被拿走了。『晴美皺著眉,』還有,西裝也縐得亂七八糟。不拿去乾洗店不行
。口袋裡還有東西嗎﹖『』剛才都拿出來了。『正埋首在盤子裡享受美食的福爾摩斯突然抬
起頭來:「喵──。」地叫了一聲。

  『啊,對了。信﹖』

  片山想起了放在內側口袋裡的信,『剛才沒拿出來吧﹖』

  『趕快拿出來,不然會一起洗掉的。』

  片山放下筷子,伸手探入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裡……。

  『──奇怪哪。』片山納悶著。

  『怎麼了﹖』

  『沒什麼……。明明放進去了。怎麼不見了呢﹖』

  『找仔細點。』

  『找過了,可是每個口袋裡都沒有。』

  片山又到放剛才掏出來的錢包鑰匙的地方找。也沒看到信。

  『奇怪,跑到哪裡去了呢﹖』

  『片山兄,再不來吃,菜就沒了哦!』石津這麼報告著。

  『只要你注意一點,別吃太多就好了。──不應該掉的啊……。很小心地放在裡面的口
袋裡的。』

  『什麼樣的信啊﹖』晴美問道﹖

  『還沒看,本來想回來之後才看的。』

  片山不死心,又翻了一次口袋。

  福爾摩斯走到片出面前,抬起頑,叫了一聲。

  『喵。』

  『咦,難道……﹖』

  片山直眨眼,『在那一陣慌亂中,有誰拿去了嗎﹖』

  『怎麼回事啊﹖』晴美問。

  『噢──大概是某個人,反正是那群女學生之一,在那個時候,從我口袋裡拿走了信。
』

  『可是,為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那是一封很重要的信也說不定……。』

  片山喃喃自語,還抓抓自己的頭髮。

                  背景音樂

  『喂,甜點要吃什麼﹖』

  突然被叫了一聲,嚇得瀨川知代正在吃的肉捲差點卡在喉嚨﹖

  『──討厭!不要突然講話嚇人嘛!』

  匆匆忙忙地喝口水後,這麼抱怨著。

  『妳想害死我啊﹖』

  說了之後,自己也嚇了一跳。──有個人,不是昨天才死的嗎﹖

  即使是開玩笑,也不可以用『害死』這類字眼。

  瀨川知代很認真地想著這一點,可是發出聲音的女孩子卻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知代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

  她開玩笑說,『喂,點心要什麼﹖』

  『我不要。』

  知代說,『我正在減肥。』

  『別傻了!和找一樣,也來塊蛋糕吧﹖』

  『那……來個咖啡果凍好了。』

  『好!我去幫妳買。』

  說著,就興沖沖地跑走了。

  想吃的話,自已去買來吃不就好了嗎﹖為什麼一定要找人陪著吃呢﹖

  唉,算了。知代把飯吃得乾乾淨淨,再把餐盤推向一旁,心想,等一下咖啡果凍裡不要
加糖漿和奶精就好了。

  瀨川知代,二十歲。目前是二年級學生。

  家住在九州,所以一上大學,就住進這間『女生會館』裡。

  事實上,剛住進來時,還很不敢相信。沒想到,電視節目上出現的東京大學女生生活,
這裡竟也看得到。

  真是十分感動。而──當父母知道一個月要付多少房租時,臉色發青──。

                  但是──

  『東京太危險了,可是妳看看這裡,這裡門禁森嚴,男孩子是不能進來的。想想看,如
果住外面交了什麼不三不四的朋友,怎麼辦﹖妳只要付四年的生活費……。』

  還是抗拒不了業者的這番話。

  托他的福──知代得以享受F大學女生『的生活。就像電視節目裡的大學女生一樣,不過
她是在現實生活中的。只是,和男孩子無緣……。其實,這一點和住不住在這棟公寓裡無關
。知代本身就很膽小,即使是你求她去,她還是覺得和男孩子單獨在一起很可怕。她也想過
,自己大概不行吧!……可是太有個性,不願改變。而且,知代自已也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大
美人。雖然同屬這所大學,但和高中部直升上來的同學相比,總覺得她們比較適合學校的環
境氣氛,也比較優雅。唉,就是覺得自已和這裡的感覺不大搭調。可是,算了。這種事情實
在也……。』來了,妳的咖啡果凍。『朋友帶著她的點心回來了。濱野牧子和知代不同,她
是由高中部升上來的。但是,她為人樸實,待人親切,很容易和別人相處,所以她和知代成
了好朋友。』牧子吃什麼呢﹖『』奶油草莓凍。『』妳老是吃那個。『知代皺著眉。但,牧
子吃那種東西不要緊。她個子小,身體瘦,常常吃得比如代多,卻總是胖不起來。由於她個
子小,長得又可愛,乍看之下,就像是高中一,二年級學生。』──好苦。『吃了一口後,
知代皺起眉頭。』妳沒加糖嘛﹖『』嗯……。我怕會胖。可是,不加還是不行。『』那當然
。──知代啊,其實,妳並沒有妳想像的那麼胖耶。『』在諷刺我嗎﹖『』我像是那種人嗎
﹖『牧子笑著說道。這個餐廳除了是開設在大學女生公寓裡之外,和一般的餐廳並沒什麼不
同。它的餐點很便宜,份量又多,更了不起的是,它有幾十種菜色。尤其甜點,更是各式各
樣俱備。由於現在已經過了八點,餐廳裡的人沒有剛才那麼多了。到現在還沒來吃的人,大
概都出去外面吃了﹖』今天來的刑警實在很可愛!『牧子說道。』是嗎﹖我原以為會是個更
強壯的人呢﹖『』他看起來很溫和,這樣不好嗎﹖『』刑警嘛,目光應該炯恫有神才是,可
是妳看他睡眼惺忪的。『』是啊,他嚇壞了。看起來好可憐哦!『不知道這個時候,片山的
耳朵是不是很癢﹖』今天晚上要看什麼呢﹖『知代問道。現在該的是電規節目。因為瀨川知
代和濱野牧子一起住雙人房。原因在於知代的父母實在付不起單人房的租金。還好,到目前
為止,兩個人之間還沒什麼大問題。女孩子在一起,因意見不合而大打出手的,也不是什麼
稀奇的事。』今天晚上……。我想看一本書。『牧子說,』知代,妳就自己挑著看吧!『』
那妳呢﹖『』我去圖書室看書,那裡比較安靜﹖『說著,牧子又補上一旬,』要看的話,記
得在門上掛上『使用中』的牌子。『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一年級的時候,兩個人到圖書室
看雜誌,門一開,就看到一位三年級的女生正和她的男朋友展開一段』熱情的鏡頭『,嚇得
她們兩個慌慌張張地衝出去。』昨天死掉的人,據說是K大的學生。『知代說。』好像是:『
牧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讓知代感到困惑。兩個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對彼此的事情多少都瞭
解。剛才牧子的反應,總覺得有點不自然,有點奇怪。』──濱野小姐。『負責餐廳會計的
一位太太走過來叫她,』妳的電話。『』謝謝。『牧子趕緊站了起來。兩個人都已經吃飽了
,知代把咖啡果凍的盒子放在餐盤上。』牧子也吃完了吧﹖我幫妳拿去丟。『』麻煩妳了!
『說完了,牧子就往結帳的櫃台走去。知代把牧子吃的草莓果凍盒子放在自己的盤子上,站
了起來。饗盤放在狹長的台子上就可以了。對了,等一下要記得拿咖啡果凍的錢給牧子。知
代差點忘了這件事。不過,牧子什麼也沒說……。正要走出餐廳而經過牧子身旁時,聽見牧
子對著話筒說:「──嗯,沒關係。不管是什麼事。」

  她是和誰在講電話呢﹖

  知代很納悶。如果是她父母打來的,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那麼──是男朋友囉﹖從來
沒聽說牧子交了男朋友。如果有的話,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唉,算了。』

  知代喃喃地說,聳聳肩,不再想了。

  走到大廳,知代拿起晚報,坐在沙發上。

  大廳的門是自動門,裡面有二十四小時開放的服務台。其豪華可比美高級公寓。

  過了一會兒,牧子走過來。兩頰赤紅,不像是她平日的模樣。沒錯,牧子一定是在戀愛
了。知代這麼想……。

  早上,片山走進搜查一課一看,不禁懷疑自已的眼睛有沒有毛病。

  栗原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課長的位子上嗎;﹖片山突然有個念頭,心想,昨天的事如果不
是一場夢,就是栗原有個孿生兄弟。如果他們真是兄弟,那他畫的畫一定也很槽。

  『片山。』

  栗原向他招手。

  『來了……。』

  走到旁邊一看,片山嚇了一跳。栗原是坐在輪椅上的。

  『這樣可以嗎﹖我是說到這裡來。』

  『你以為我能好好的休息嗎﹖』

  栗原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你今天要講什麼﹖』

  『噢……』

  片山咳了一下,『關於這件事──』正想說,換個人去吧,但是卻說:「噢,什麼都可
以,但是要找合適的題材。」

  栗原就插嘴說,『還有,你還記得嗎﹖那所大學的後面,有個女生公寓。』

  『嗯。課長,這件事──』『前天晚上,有個男學生從安全梯上掉下來,死了。』

  『是這件事啊,可是──』『據說是K大的學生,二十歲。名字叫做春日貞幸。』

  春日﹖片山心裡一震。

  春日被殺了!……

  那通電話,就是那一天晚上打來的。

  『課長,』片山振奮起精神,『關於今天要講的──』『一骰認為這是一件失足跌落的
事件﹖』

  栗原根本沒注意片山說了什麼,又說:「驗屍結果,卻有意外的發現。」

  『是什麼呢……﹖』

  『他喝了含酒精的飲料。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面好像還加了某種藥品。』

  『藥……。』

  『麻醉劑,興奮劑之類的。目前正在做進一步的分析。』

  『那──』『可能是藥物讓他粗心大意,或是讓他踩空了……。總而言之,這不是一件
單純的意外。』

  『也就是說,可能是殺人──』『這又言之過早了。不過,是有這個可能。』

  『唔。』

  『還有,這件事就交由你負責。』

  『可是……。』

  『反正你也得跑一趟:再說,又沒有其他人手。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殺人案件,也沒辦
法辦……。』

  『這個……。』

  『那,你好好地幹吧﹖』

  栗原笑著說,『別忘了也要為我努力哦。』

  別開玩笑了。

  片山回到座位上。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怨恨自己真沒用,電話鈴響。嘆了一口氣,片
山拿起電話筒。

  『請問片山先生在嗎﹖』

  是個相當清晰的女性的聲音。

  『我是。』

  『我是F大的川口素子。』

  『啊,您好。』

  『昨天真是非常謝謝你,今天還要再麻煩您了。噢,栗原課長的情況還好吧﹖』

  『嗯,還不錯……。』

  『請他要多多保重。』

  『是的。』

  『我會在正門等你,和昨天同樣的時間。』

  『好的。』

  『事實上,我還要先討論一件事。』

  『好的。』

  『那我就等您來。』

  『好的。』

  電話掛了。──和情人講電話,大概也就是如此吧﹖片山這麼想。

  電話又響了。──片山想,這次一定也是女生打來的。

  可是,總覺得它響的方式不大一樣『哪有這種事!』。

  『喂。』

  『啊,哥哥﹖』

  是晴美,從一個非常嘈雜的地方打來的。『聽得到嗎﹖』

  『嗯。妳在哪裡啊﹖好吵哦!』

  『在保齡球館。』

  原來如此,原來聽到的是球的聲音,還有那些木瓶被撞到後,倒下來的聲音。

  『妳不是要工作嗎﹖』

  『對啊。』

  『可以打保齡球嗎﹖』

  『誰在打保齡球啊!我現在在車站月台上呢。』

  『咦﹖』

  沒錯,確實是有月台上嘈雜的聲音,還有播音員的聲音。──這是怎麼一回事﹖

  『喂,妳……。』

  『啊,我現在在百貨公司裡,你懂了嗎﹖』

  這次聽到的是音樂和一些女性的聲音。

  『哈哈﹖』

  晴美笑著說,『嚇了一跳吧﹖我是來這裡辦事的。它還有其他節目,而這個頻道播放的
是』不在場證明專用的背景音樂『,所以你從電話中可以聽到各種不同場所的聲音。』

  片山嘆了一口氣。

  『妳是去玩的嗎﹖』

  『也辦事呀!──等一下,有個人要和你說話。』

  『是誰﹖』

  好像沒聽見他的問話。

  『喂,小義嗎﹖』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是姨媽兒島光枝。

                沒有回去的女孩

  真是的……。

  坐在前往F大的計程車中。接受著陽光送來的暖意,片山深思著。借人家的電話免費打到
警視廳搜查一課──而且,談的還是『相親』這種事,能做出這種事的,全東京也找不到幾
個。

  兒島光枝是片山兄妹的姨媽,目前最關心的就是幫片山娶媳婦。但是現在,別說片山還
不想結婚,。甚至連個對象也懶得找。然而,膽怯的片山最不會的就是拒絕別人。尤其面對
最不接受別人拒絕的兒島光枝那種人,他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噢,姨媽,我現在有事,非出去不可了。』

  片山這麼推拖著,可是他姨媽好像聽不懂似的。

  『我知道,小美告訴我了。』

  很偷快地又說,『她說你是去F大支援什麼來著﹖』

  『嗄﹖』晴美在另一頭,說道:「不是啦,姨媽,是演講。演講耶,在好多人面前!」

  『啊,是嗎﹖不過,也差不多啦。』

  怎麼會是差不多呢﹖『──所以啦,我想,正好,就打個電話給你。』

  『什麼事正好﹖』

  『我有個朋友的女兒就唸F大。她拜託我,如果有好對象,一定要幫她介紹。我想你今天
正好要去,當場見個面,喜歡的話,就訂下來。』

  片山的眼睛瞪得好大。開玩笑!演講還順便相親,天底下哪有這種亂七八糟的事!

  『好啦,只是去看一下,有什麼關係﹖有很多人都是看一眼就決定不要的!如果是這樣
,不是省了再找機會見面的麻煩嗎﹖』

  像兒島光枝這種人難纏的地方,就在於深信只要自已覺得合理,就一定沒有人和她唱反
調。

  她十分肯定,即使還有其他幾百種的理由,也比不過自己的。

  她頑固的程度,也許可以用『驚人』來形容……!

  當計程車停下來等綠燈時,片山張開了眼睛。看看窗外,很快地就要到F大了。

  伸個懶腰,拿起記事本,拿出夾在裡面的便條紙。

  真是開玩笑!──兒島光枝嘮叨個沒完,結果就把對方的名字也抄下來了……。

  對方才二十歲耶!萬一片山喜歡……

  『這麼一個老頭子,我才不要﹖』

  對方也許會這麼回絕呢﹖

  片山看著便條紙。『濱野牧子,二十歲』。

  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如果有機會的話,問問那位川口素子老師吧。

  今天也是好天氣。片山一想到還要站在講台上一個小時,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心情不
由得沈重起來。但事到如今,只能這樣喃哺自語地:「順其自然吧。」

  『辛苦了﹖』

  川口素子站在大門口,對著片山一鞠躬。

  『哪裡。』片山也急怠忙忙回個禮。

  本來想今天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可以先逛個校園的,沒想到,川口素子好像還更早來,
就等在那裡。

  『我來帶路,請跟我來。』

  『是。』

  坐上昨天那輛小型車,片山伸手調整一下領帶……。

  車子從正門出去,沿著學校圍牆開。

  『──真不好意思。』

  川口素子邊開車邊說,『因為時間還早,所以我們先去女生會館。』

  『女生會館──啊!就是上回提到的大學女生專用公寓,是吧﹖』

  『是的。』

  片山並沒有忘記今天早上栗原對他說的話──從這憧公寓上墜落下來的K大學生,曾服用
麻醉劑或興奮劑之類的藥物。

  這件事,也許川口素子也聽說了。

  『那棟公寓裡有什麼嗎﹖』片山問道。

  『我曾說過,前天晚上,有個且大的學生死在那裡。』

  『哦。』

  『是這樣的……不知道這兩件事之間有沒有關連,總之,本校一名學生失蹤了。』

  『失蹤﹖──是女孩子吧﹖』

  廢話!女子大學嘛!

  『這孩子是個很老實的女孩,平常也沒引起什麼特別的問題。可是,都大學生了,總有
自已的私生活,我們也不能事事過問……。』

  確實如此,當了大學生,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想,既然您在這裡,就請您務必幫我們這個忙。』

  『啊……。這個──如果能幫得上忙,當然義不容辭啊!可是,如果是要出具搜索票,
就得找當地的警察了。』

  『那當然。只是有時候,學生可能是打算外宿到早上才回來,但睡過頭了……。這次也
有可能是這樣……。啊,就是這裡。』

  這是棟很宏偉的公寓。大廳廣大,明亮,豪華今片山瞪大了眼睛。為什麼和我的公寓差
這麼多﹖

  川口素子正和櫃台裡的女士說話。

  『──請往這邊走。』

  川口素子走回來,自動門便打開來。

  『請別上這個。』

  就在片山胸前別上一個『進入許可證』的牌子。

  『連學生的父親也只能在大廳外面等。因為這裡禁止男人進入。』

  那就算了吧,片山很想這麼說。

  因為他又想起了昨天的『集體暴力事件』『﹖』。萬一領帶又不見了,怎麼辦﹖

  『啊!有男人!』

  不知道是誰這樣叫著。

  『哇!』地一聲,數十個女孩子跑了過來。片山本能地想往外逃。

  『安靜!』

  川口素子提高聲調,『各位,請安靜﹖』

  『──啊,是昨天那位警察。』

  『真的耶!』

  『近看更可愛呢。』

  大家嘰哩呱啦地說。

  『請進。』

  電梯門開了。片山慌張得差點和從裡面出來的女孩子撞在一塊。

  『啊﹖』

  那名少女說,『是你!』

  是宮越友美,那名美少女。

  『啊,妳好。』

  『真可惜!』

  宮越友美笑著說,『如果我們都不躲開的話,就可以親到了。』

  片山則臉紅得像顆蘋果。

  『快走開。』川口素子冷冷地說。

  『是。那麼,片山兄,再見了。』

  宮越友美一走,原本擠在一起的女孩子們,便突然地退到左右兩邊,讓出中間的路來。
這種情景,真今人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

  片山他們在三樓停了下來。

  『──是三0六室的女孩子。』

  川口素子說,『請住這邊。』

  走廊很安靜。由於地上還鋪著地毯,所以連腳步聲都聽不到。偶爾從並排的門扉裡,流
露出一點音樂聲。

  『就是這裡。』

  川口素子輕敲三0六室的房門,『瀨川小姐。我是川口。──瀨川同學。』

  門打開了。

  『還沒有消息嗎﹖』川口素子問道。

  『沒有。』

  搖頭的是一個看起來全身無力,沒有精神的女孩子,片山知道她叫瀨川知代。

  『──這是雙人房。』

  川口素子帶著片山進去。『這孩子的室友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了。』

  『原來如此。』

  他只能這麼說。畢竟他不是名偵採福爾摩斯。不能看著煙蒂或泥印『尤其,現在也沒這
些東西』,就說:「這孩子最近去過隅田川裡游泳。」之類的話。

  『噢,這孩子叫什麼呢﹖』片山問道。

  『真不好意思,居然忘了提起。』

  川口素子很難得地臉紅了一下,『她叫做濱野牧子。』

  『濱野……。』

  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片山這麼想。對了!不就是……。片山拿出記事本,看著便條
紙。

  『濱野牧子,二十歲。』沒錯!她正是兒島光枝要他來看的對象!

  『──妳昨晚還見到濱野牧子,是嗎﹖』

  『是的。』瀨川知代很肯定的點個頭。

  『最後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唔──晚鈑是在餐廳吃的。那時候退在一起,然後,我看電規……的。』

  『那位濱野牧子呢﹖』

  『離開餐廳,我們一起到這裡。牧子說要看些書,就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出去了。』

  『那是幾點的事﹖』

  『開始看電規的時候大概是還差幾分九點吧,所以應該是九點十分左右。』

  『妳認為,她是在哪裡看書的呢﹖』

  『在圖書室裡吧﹖』

  川口素子補充說,『一樓有間圖書室。』

  『從此就沒有回來了﹖』

  『不……。我看電視看到十一點,就先去洗澡。對了,門是鎖起來的,因為牧子自己也
有鑰匙。』

  『唔。』

  『洗完操之後,看到牧子的桌上有一本書。』

  『是她拿出去的那本書嗎﹖』

  『大概是吧,我也沒很仔細看。』

  『然後呢﹖』

  『我想,大概是我洗澡的時候,牧子固來過又出去了吧。所以沒很在意地躺在床上繼續
看電規。』直看到一點左右……。後來很想睡覺,就關掉電視,睡了。『』那樣會睡眠不足
的。『川口素子脫口而出。』她經常那麼晚還不回來嗎﹖『』有時候……。可是,她出去的
話,都會在門禁十一點以前回來。不過也有可能是在別人房間裡待到那麼晚。『』唔。所以
,她到早上還沒回來,妳才開始擔心的,是嗎﹖『』是的,但也不完全如此。『知代說,』
半夜我醒來一次。覺得好像有人在似的。可是,並沒有其他人……。只是……。『』只是什
麼﹖『』那本書──牧子桌上的那本書,不見了﹖『瀨川知代這麼說。』噢……。昨天說到
,當一個事件發生時,初期的調查包括那些事項……。今天呢──『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片山想這麼說。可惜不能這麼說,站在這裡的時間只過了一分鐘。接下來的五十九分,就好
像永遠一樣。和昨天一樣,擠滿禮堂的女孩子的目光全部沒注在片山身上。坐在最前排向樣
位子上的宮越友美,也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今天想和各位談的,是有關一般刑警所做的
調查工作……。『突然有種尖銳的聲音響起。喀啦,喀啦地……。是什麼呢﹖聲音是從片山
的正上方傳來的。片山停止說話,抬頭向上望。從天花板的幽暗處,有個東西慢慢地降落下
來。──是什麼呢﹖片山稍微退後一點,又抬頭向上望。喀啦,喀啦……。好像是鐵鍊轉動
的聲音。然後,那東西降到比較亮的地方。慘叫聲在女孩子之間響起。看到了一雙腳。然後
是飄飄展開的裙子……。片山啞然失聲,一直看著頸部被鐵鍊絞住的女孩子──當然,指的
是屍體──緩緩地降下來妺妺當人碰到出乎意料的事情時,反而很奇妙地鎮定下來。不,正
確地說,不應該說是鎮定,而是表現得』得體『。大概面對突發的異常事件,本能地會採取
一些行動,以使它均衡的緣故吧!在講演當中,有個屍體被鐵鍊吊著,從天花板上降下來,
實在是極不尋常的事件。每個人都嚇住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它。──接著,屍體在片山頭上兩
公尺處停了下來,開始緩緩地回轉。』牧子!『有個人叫道,』那是牧子﹖『片山這時也發
現,這聲音是剛才在』女生會館『碰過面的瀨川知代所發出的。這麼說,這個吊著的死者,
就是失蹤了的濱野牧子﹖』這是怎麼……。『很快來到片山身邊的川口素子喃喃地這麼說道
。然後,禮堂裡面開始嘈雜起來,一旦有人開始說話,馬上就開始了一場混亂。川口素子就
像反射動作似的,一把抓住片山面前的麥克風:「安靜!」

  她以極尖銳的聲音喊道,『大家坐好!』

  老實說,這實在不是尋常的老師所做的。在川口素子的一聲令下,大家依然我行我素,
吵鬧不休。

  『──片山先生,怎麼辦才好呢﹖』

  被川口素子這麼一問,片山才回過神來。是啊,現在正是身為刑警必須做正確判斯的時
候了。

  『這個嘛……。首先,我們要連絡警察當局。然後,不許其他人接近這個地方。──至
於學生們。』

  片山有點遲疑。這人數實在是個問題。但是也不能一直要她們留在這裡。

  『讓她們安靜地,依序離開。』片山說道。

  『是的。』

  『然後還需要得到在校內搜查的許可。』

  『我馬上和院長連絡。各位!』

  川口素子再次面對麥克風,『照往常一樣,按照順序耜開禮堂。很好,各位老師,也請
你們幫忙一下。』

  片山想了一下,接過麥克風說:「噢……,開於這件事倩,。如果知道些什麼,或是聽
到什麼,看到什麼的人,請留下來。當然,也可以等一下再過來談。」

  片山的話還沒說完,學生們就已經站了起來,一個個開始往外走了。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片山稍微往後退幾步,抬頭看著屍體。──再次『﹖』感
到毛骨悚然。如果,就在他演講途中,屍體掉了下來……。他大概會就此昏迷不醒吧﹖

  『──刑警先生。』

  有個聲音從下方傳來。

  瀨川知代走過通道,仰頭望向舞台。

  『是妳。』

  『牧子……死了嗎﹖是真的嗎﹖』

  片山對這點可是百分之百的確定。

  『沒錯。唉,真令人難過。』

  說著,走向舞台前端,向著瀨川知代蹲下來。

  『可是,至少……能把她放下來吧﹖』

  瀨川知代的眼裡閃爍著淚光。片山也覺得也巳的胸口一陣難受。

  『我了解妳的心情。不把她放下來,是想保留現場,免得找不到兇手留下來的線索。』

  『牧子……是被謀殺的嗎﹖』

  她這麼一說,反倒讓片山嚇了一跳。因為他從沒想過她可能是自殺的。

  『不──這個是需要調查才會知道的。』片山說道。

  『牧子……實在沒有理由死的。』

  瀨川知代的聲音哽咽著,『她看起來總是那麼爽朗,活潑,幸福地……。』

  『妳又知道了﹖』

  突然,從旁傳來聲音,嚇了片山一跳。

  爬上舞台的是宮越友美。川口素子打電話去了。

  『是妳﹖』

  片山站起身來,『妳為什麼沒走﹖』

  『別以為我是有話要說哦。』

  宮越友美還是和平常一樣。就連抬頭看著屍體時,臉色也沒變一下。

  『只是想親眼看看刑警大人的本領罷了。』

  『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刑警。』

  片山說,『妳剛剛為什麼說』妳又知道了『呢﹖』

  『對了,為什麼呢﹖』

  說著,友美的胳膊交又在胸前,慢慢地在舞台上踱步,邊說,『只是』看起來很活潑『
,』看起來很幸福『,並不真的一定如此。』

  停下腳步,再抬頭看著濱野牧子的屍體,說:「不菅是自殺還是被謀害的,如果是個爽
朗的,快樂的人,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吧﹖」

  友美突然放開雙手,冷冷地這麼說道。

  『我想起來了。』在下面的瀨川知代說。

  『什麼事﹖』

  『昨天吃晚飯時,有人打電話給牧子。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可是牧子在講話時,一臉很
幸福,很陶醉的樣子。那時我想,牧子一定是戀愛了。』

  『戀愛……。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

  知代搖搖頭,『只是……。』

  『什麼﹖』

  『接電話時,我聽到牧子說,』沒關係,不管是什麼事。『──』『不管是什麼事﹖』

  片山皺著眉,『那是什麼意思呢﹖』

  『我也不知道。』

  瀨川知代說道,『──但是,我知道,她絕對不會自殺的﹖牧子絕不會……。』

  知代哭了起來。

  宮越友美立刻走到舞台前方,輕輕地跳下舞台。

  『別哭嘛,』友美用手攬著知代的肩膀,催促著說,『我們走吧﹖』

  對片山來說,這是個意想不到的情景。他想,或許宮越友美是一個很溫柔的孩子。

  而瀨川知代雖然比友美年長,卻像是受到姊姊細心的呵護似地,默默地點點頭,跟著友
美走了出去。

  片山就站在那裡望著她們兩人的身影逐慚遠去……。

  『他馬上就來了──。』

  川口素子稍微喘著氣地走回來了,然後看到瀨川知代和宮越友美兩人,『她們兩個有什
麼事……﹖』望著片山說道。

  『沒什麼。』

  片山搖搖頭,『可是那個叫宮越友美的女孩子,還真有個性呢﹖』

  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川口素子的臉上確實流露出一種厭惡的表情。

  『你覺得她很可愛﹖──確實是個完美的美人。』

  她的聲音裡沒有透露出任何的情感,『從高中就一直在這所學校……。無論何時,她總
是那麼惹人注意。』

  『是啊!』

  『真不可思議,每個人都喜歡她。──男人嘛,看女孩子還是喜歡看可愛,漂亮的。』

  『是一年級嗎﹖』

  『是的。但是總覺得她在這所學校好像好幾十年了。』

  川口素子的說話方式,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情感在裡面。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也注意到了
,反正她換了一種公務上的口氣說道:「如果警方有人來了,我會請他們過來的。」

  『麻煩妳了。』

  片山也想連絡栗原。因為這件事可能很棘手。

  此時,有個人跑進禮堂裡來了。──是個穿著藏青色外套和裙子的女孩。

  『老天﹖』

  川口素子雙手握拳緊靠在胸前,『糟了!都是我的疏忽──。』

  『她是誰﹖』

  『她的妹妹,濱野牧子的妺妺。』

  那名少女一直跑,跑過了通道的一半,然後猛然停住,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她呆望著吊
在天花板下的屍體。川口素子從舞台的一側走下去,快速地走到那名少女身邊。

  『香香。妳要節哀呀﹖』

  被稱作香香的女孩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似乎想要擰一下自己的臉,看看這到底是不
是真的。然後片山想起來昨天栗原摔斯腿,被送到保健室時,在旁邊的隔間裡看到的女孩子
。而她,正是現在仰頭望著屍體的少女。

  片山在校園裡,朝著大門走去。坐車的話,花不了多少時間,但是走路可以享受一下散
步的滋味。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還沒吃中飯的片山雖然不像石津食量那麼驚人,肚子卻也餓得要死。──雖然發生了殺
人事件,是個很嚴重的事,但肚子餓了也是事實。

  『課長也真是的……。』他不高興地嘟嚷道。

  他向栗原報告這件事後。

  『什麼﹖』

  栗原生氣的說道,『我一沒去,就發生了這麼件大事,真不像話!』

  誰知道會這樣,片山很想頂他一句。

  總之,『工作狂』的栗原哪,只要是有意思的案件發生時他不在場,就會苛刻起來。

  『──算了,我會派我的代理去!』

  栗原說道,『你要好好幫他,協助謂查。』

  所以,片山就來到大門,等著迎接那位『代理人』。

  不知道是派誰來,但也沒必要如此裝模作樣啊﹖片山邊發著牢騷,才慢吞吞地來到大門
。『電規台的記者忙進忙出的,為平常喜靜的大門口增添了一點熱鬧的氣氛。沒錯,這確實
是件轟動社會的新聞。男學生從大學女生專用公寓上墜樓而死。接著這幢公寓裡的一名女學
生,又被人吊死……。這兩個事件當中,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連呢﹖片山看見一部計程車朝
著自己駛了過來。──又是哪裡的記者呢﹖計程車就停在片山面前。門一開……』喵──。
『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福爾摩斯,你自己搭計程車來的﹖『』怎麼可能。『接著出
來的是晴美。片山張口結舌:「你們來做什麼﹖」

  『不是有狀況了嗎﹖──謝謝。』

  拿著司機找回來的零錢,又說,『好了,帶我們去現場吧。』

  『別傻了,我是在等課長的代理人耶。』

  『這不是來了嗎﹖』

  片山瞪大眼睛:「妳……課長派妳來﹖」

  『是福爾摩斯和牠的助理,栗原先生實在有眼光﹖』

  片山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課長到底在想什麼;管他的。片山又開始走回校園。

  『對了。』

  晴美打開紙袋,看著裡面。

  『栗原先生說,哥哥的肚子一定餓扁了。』

  『裡面是什麼﹖』

  『幫你買的便當,要吃嗎﹖』

  『要!』

  片山馬上說,『可是,你們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肚子在咭嚕咕嚕叫了。』

  片山差點沒昏倒。──我一直以為我和石津是不一樣的……。

  『呵,片山先生!』

  川口素子小跑步地遇來了,『啊……這是上回那位貓先生吧。』

  『比較大的這個是我妺妹。』片山為她們介紹。

  『我哥哥麻頓您照顧了。』

  晴美點個頭,『真不好意思,可是有沒有地方可以吃個飯……。』

  『我正要來向片山先生說聲抱歉。』

  川口素子用很慚槐的聲音說,『都是我的疏忽,真不好意思,在會客室侑有餐點,我帶
你們過去。』

  『啊,不必了──。』

  『別客氣。對請來的老師,我們一向備有餐點的。』

  『這……。』

  雖然什麼都沒吃,一下子來兩份也吃不完。這世間,實在不是樣樣如意的。

  『如果石津兄在就好了。』

  晴美邊走邊對片山說。

                   魯莽

  講到進餐,就是小說也很難描寫。

  不管寫得像是多麼可口『尤其對正好空著肚子的讀者而言』,畢竟自己沒有親口嘗到。

  但是關於片山品嘗學校為他準備的中飯,就沒有這些顧慮了。

  因為只一眨眼的時間,豐盛的餐點就只看得見便當盒了。

  『嚇死人了﹖』

  晴美邊吃著為她哥哥買的便當,邊說,『看來你也染上了石津兄的習慣了﹖』

  『習慣。妳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但你不該等茶來再吃嗎﹖』

  『喵──。』

  福爾摩斯也沾了多一個便當的光,得到一小塊烤魚,心情揄快得很。

  『──打擾了。』

  會客室的門打開,川口素子走進來,『啊,茶還沒送來嗎﹖對不起﹖』

  『沒關係﹖』

  『替客人端茶一向是學生們輪流做的。我剛剛才交代下去,沒想到……。真對不起。』

  川口素子才又要走出去,正好門就打開,一個女學生端著茶進來。

  『村瀨,妳遲到了。』

  『對不起。』

  這女孩給人的感覺就是凡事漫不經心,慢吞吞的。『第一次泡得像水一樣淡,第二次泡
得又太濃,像爛泥巴一樣,這是第三次泡的。』

  說著,把茶放在片山等人的面前。

  顏色看起來還是有點苦,但對片山而言,就像是久候的甘霖一般……。

  『妳,從來都沒泡過荼嗎﹖』

  川口素子呆呆地望著她。

  『有茶包嘛。不然就喝咖啡或是可樂。想喝茶就買罐裝的烏龍茶喝。』

  『現在的年輕人哪……。』川口素子苦笑地說。

  『哪裡,川口老師也很年輕啊﹖』那名女學生說道。

  『別捉弄人了。』川口素子說道,『那位貓先生要喝點什麼﹖』

  『不用了。』

  晴美回答道。但福爾摩斯卻抗議。

  『喵──。』

  『哇,好可愛哦﹖』

  那名女學生看到福爾摩斯,高興地提高了聲音,『我一直想要一個這樣子的玩偶。』

  我可是活生生的呢,福爾摩斯鼓起胸膛讓那女孩子瞧瞧。

  『我去自動販費機買一盒牛奶。』

  那名女孩子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片山歪著腦袋。

  『茶很苦嗎﹖』川口素子問道。

  『不是。只是──總覺得剛剛那女孩子很面熟。』

  『哥哥,是不是去哪裡玩認識的呢﹖』

  『胡說,找怎麼會幹那種事。』

  他馬上就當真了。

  『她叫村瀨明香﹖』

  川口素子說道,『就像你們看到的,她不是一個穩重,腦筋靈活的女孩。可是,她是一
個很開朗,很可愛的小女孩。』

  她又苦笑地補充說,『碰到和男孩子有關的事,她就沒轍了。我總是叫她要小心一點。
』

  這一點,片山也有同感。──片山認為,應該贊成『戀愛的自由』,可是,和不了解的
人談戀愛,常常會帶來很大的危險。

  幹了刑膂這差事,才發現這社會上有許多『不正經』的人。如果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正
經』,那他的危險性還算小一點。最令人擔心的,是那種具有穩固的社會地位,卻在私下擾
亂社會安寧的人!當然,這一類的人常造出一些犧牲品。而成為『被害者』的,又經常是一
些不小心的女性。

  『──啊,對了。』片山喃喃地說。

  會不會……。她是──。

  『──來了,讓你們久等了。』

  剛才那個女孩子拿了一小盒牛奶進來。

  『我還拿了盤子過來。』

  她把牛奶倒入盤子裡,福爾摩斯看了很高興。喉頭咕噥著,整張臉就要塞進盤子裡似地
,舌頭馬上舔起牛奶來了。

  『真聰明啊!』

  村瀨明香蹲下來,看著福爾摩斯喝牛奶的樣子。

  那個樣子實在不像是個女大學生,反而讓人覺得她很天真可愛。

  『喂!』片山說,『昨天演講前給我信的,是不是妳啊﹖』

  『咦﹖』

  村瀨明香吃了一驚似的,看著片山。

  『不對樣子不太像……。但怎麼看也……。』

  『我不知道,可能是別人。』

  她立刻說道,倏地站了起來,『我走了!』

  說完,就離開了會客室。

  『──哥哥,你說的信,是不是……。』

  『嗯,我覺得就是她沒錯……。』片山說。

  嗯,應該沒銷。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可是,那時候她的樣子,可不像信裡有什麼重大
的事,非看不可。只是要他『一定要看哦。』

  『喵──。』

  舔完盤子裡的牛奶的福爾摩斯抬起頭來。

  對了,那時福爾摩斯也在。剛才村瀨明香的樣子,又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福爾摩斯似的…
…。

  『哥哥。』晴美站起來說,『工作時間到了哦。』

  『我知道啦。』

  片山一邊看著福爾摩斯舔著前肢,擦擦臉的『貓式洗臉法』,一邊想著那封不見了的信
,到底寫了些什麼……。

  『要爬這個上去嗎﹖』片山看著寬僅三十公分,垂直靠著的梯子,怯怯地說道。『堅強
一點,別忘了你是刑警啊﹖』晴美瞪著他說。

  『我知道。』

  片山開始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福爾摩斯就交給妳了。』

  『好,好。』

  片山正要爬上禮堂舞台上的天花板。鑑識的搜查工作已經完成了,現在除了他們,沒有
其他人。唉……。不知道我有懼高症嗎﹖為什麼一定要我爬到這麼高的地方來呢﹖──是啊
,因為我是刑警嘛!好啦,我知道啦。可是……。

  正在爬的時候,突然看見上方出現了一張臉。『』哇!『片山嚇了一跳,差點掉下去!
』啊,是刑警先生。『向下望的,正是那位宮越友美。』你在登山嗎﹖『』是妳啊……。嚇
了我一跳。『片山終於鬆了一口氣。』

  『要上來嗎﹖這裡我是第一次來,看起來還不錯呢﹖』

  友美說,『啊,你現在是抬頭看著我呢﹖』

  『嗄﹖』

  『裙子裡面都看得一清二楚嗎﹖』

  『別開大人玩笑!』

  片山臉紅了。

  『喂。』晴美在下面叫道,『我們還在下面等著呢﹖』

  片山終於爬完梯子,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這裡有一條很窄的通道,往下一看,是片山演講用的講台。突然有一股寒氣襲向片山,
幾乎讓他手腳發軟。為什麼,在地面上幾十層樓高的大樓裡,或是在高空的飛機裡──那麼
超現實的高度裡,都沒什麼問題,在這樣的高度中,反而會嚇成這樣﹖

  『真好玩﹖』友美說道。

  『好玩﹖』

  『是啊。這座禮堂,從高中到現在,不知道進來多少次了,但是,從這種地方看這座禮
堂,還是第一次呢!──就好像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即使在這樣微暗的光線下,還是可以看見友美的眼中閃爍著光輝。片山想,這真是一個
不可思議的女孩。

  『哥哥。』跟在他後面上來的晴美說道,『是用那條鐵鍊吊下去的嗎﹖』

  『嗯,沒錯。』

  鐵鍊往下垂,還在搖晃著。

  『是你妹妹嗎﹖』友美朝著晴美說,『我是宮越友美。』

  『妳好。』晴美微笑著說,但笑意並末傳到眼中,『妳沒課嗎﹖』

  『有啊﹖』

  友美很爽快地點頭說,『不過,遲到一會兒,沒關係的。』

  『驗屍官說』片山說道,『被鐵鍊吊下去的時候,濱野牧子已經死了。應該是在其他地
方被殺害!再搬來這裡的。』

  『可是……。屍體是直接搬來的嗎﹖』

  『應該是吧﹖──這條鐵鍊只能降到這個程度,在下面用鐵鍊纏著再拉上來,是很難的
。』

  『可是,這梯子這麼窄,要搬上來也不容易啊﹖』

  『一個人是辦不到的,可能是幾個人合力做的。』

  片山說,『真是非常殘忍。──不知道兇手的動機,也沒有任何線索。』

  『還有,為什麼要搬到這裡來呢﹖』

  晴美點個頭,往下面一看,『哥哥,你是站在那裡演講的嗎﹖』

  『嗯,沒錯!』

  『屍體往那裡慢慢地降下……。是誰做的呢﹖』

  『不知道。有一陣子,大家都楞住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屍體的重量而自然降下來
的。』

  『嗯……。但是,為什麼正好在那個時候﹖』

  『可能是碰巧,也可能是故意的……。』

  一直聽著他們兩人說話的宮越友美這時候說:「重量嗎﹖她體重沒多少。換作是我呢﹖
」

  『我看妳也沒什麼重量嘛!』

  『是嗎﹖可是我的骨骼很結貴,體重比外表還要重哦。』友美頑皮地說。接著又說:「
這個鐵鍊。」

  她伸手把鐵鍊抓過來,『要多少的重量,才能讓它垂下去呢﹖』

  『誰知道。』

  『試試看吧﹖』

  說著,友美就站上高度及腰的欄杆。

  『喂﹖』

  在片山驚叫的同時,友美的身體已經越過欄杆,兩手緊緊抓著鐵鍊,大大地搖晃起來。

  『別鬧了﹖』片山眼睛睜得老大。

  此時,喀啦,喀啦……地,友美的身體慢慢地降了下去。

  『像電梯一樣。』友美笑著說。

  這高度約有七,八公尺,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片山急得要命。

  鐵鍊在磨牙似的聲音中,逐漸地往下降。

  『──你看!我下來了。』

  鐵鍊還在下降的時候,友美就抬頭看著片山叫著放開了手。

  片山心跳停了一拍,而友美卻輕盈地落在舞台上。

  『沒問題啦。好了,我要去上課了。』

  她叫道,『再見了,片山兄!』

  微笑著揮揮手,宮越友美又翻身跳下舞台,裙子飛揚起來。然後從中央通道向外跑去。

  『──那孩子是誰啊﹖』晴美直眨眼。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一年級的。』

  『好漂亮哦。』

  『妳也這麼想嗎﹖』

  『是啊﹖』

  晴美看著步出禮堂的宮越友美,『真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

  『可是……有點奇怪。』

  『是啊﹖』

  看著福爾摩斯,片山覺得很有意思。因為福爾摩斯好像還在目送著宮越友美呢。你也為
她著迷了嗎﹖好似在回答片山末曾出口的問題,福爾摩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保健室裡

  『啊,刑警先生。』

  走過來的是文學院院長奈良。

  片山等人才剛從梯子下來,還站在舞台上。

  『我削削出去了,是大學同學會勺奈良說,但卻發生了這種事……。』

  奈良有點困惑地看著垂下來的鐵鍊。

  『這種事是初次發生的……實在是……傷腦筋﹖』

  昨天在保健室碰面時,奈良留給片山的印象是個聰明能幹的人,但是現在看看他愁眉不
展的樣子,就像是他擔心這件事發生在校內,造成自己不必要的責任,甚於他關心有學生被
殺害。這一點讓片山感到些許的失望。

  『奈良先生。』

  片山說,『這大概可以確定是一件殺人事件了,能不能請您授權,讓我們能在校內自由
地搜查﹖』

  『是……。啊,這個,當然──。』

  奈良似乎很困惑,『片山先生,是吧﹖』

  『嗯。』

  『您是說殺人嗎﹖』

  『我是這麼說的,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聽說是上吊的。所以我一直以為她是自殺的。』

  『是我說得不夠明確,』川口素子走了過來,『對不起。』

  『不。……是我自已沒弄清楚。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片山覺得很奇怪。奈良的臉,好像變得很『安心』了。聽說不是自殺,而是被殺的,就
放心了。竟有這種道理!

  『我還沒告訴您學生的名字吧﹖』川口素子問道。

  『嗯,妳只說是』本校學生『。』

  『抱歉,我也嚇壞了。』

  川口素子搖搖頭,『被殺害的,是二年級的濱野牧子。』

  聽到這個名字,奈良的表情像是嚇著了似地──而且,不是普通的驚嚇──臉突然缸了
起來。這個情形大約持續了有十秒之後才恢復正常。

  『呵──有客人在等我,我先走了。』

  他脫口而出,說完就要離開。然後,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

  『刑警先生,你可以在校內自由搜查。我走了。』

  『請慢走……。』

  片山等人還沒回過神來,奈良就已經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晴美說,『臉一陣青一陣紅的,像是紅綠燈,變來變去的。』

  『喵──。』

  福爾摩斯說完,就往川口素子腳邊走去,抬頭仰望著她又叫了一聲。

  『喵──。』

  好像在說。

  『做得很不錯呢。』

  『好像在稱讚我。』

  川口素子微笑著,『真是隻聰明的貓。』

  『川口小姐……。妳是故意要那麼說的嗎﹖』片山問道。

  『嗯,因為一直有傳言。』

  『妳是說──濱野牧子和奈良院長……。』

  『是的,我只是想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厲害﹖』

  晴美讚美道,『看那個院長聽到名字時的反應……﹖』

  『一目了然,濱野牧子確實和院長有特別的關係。但是──。』

  『是啊﹖』

  晴美抬頭看著鐵鍊,『看他吃驚的樣子,可以確定人不是院長殺的﹖』

  『如果是的話,這所學校也完了。』

  川口素子說,『很久以前,就聽說院長和女學生之間有什麼的。』

  『真想踢死他﹖』晴美說。

  『喂,講話文雅一點嘛﹖』片山苦笑著說。

  『可是,有一點很奇怪,當他聽到她不是自殺的時候,似乎安心了呢﹖』

  晴美一說,川口素子也點點頭。

  『嗯,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為什麼會這樣呢﹖一般而言,謀殺是比較嚴重的。』

  片山心想,即使院長不是兇手,也有調查的必要。

  對了。濱野牧子的室友瀨川知代說的電話……。牧子對對方說:「沒關係,不管是什麼
事。」

  這件事一直掛在片出心上。

  『不管是什麼事』,到底是什麼意思﹖電話的那一端,會不會就是院長﹖有必要和那位
院長好好地談談。片山這麼想。

  『噢。』

  川口素子說,『死亡的牧子的妹妹已經穩定下來了,你要和她談談嗎﹖』

  『當然。──她目前是高中生嗎﹖』

  『是的。』

  川口素子走在前面,一起走出禮堂。

  『──濱野香香目前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

  川口素子邊走邊說道,『她們的父母在國外工作,目前都不在日本。姊姊住在這裡的女
生會館,妺妹則住在姨媽家。』

  『還有其他兄弟姊妺嗎﹖』

  『沒有。』

  川口素子說,『她們的感情很好。──真可憐。』

  說著,嘆了一口氣。──『』喵──『為了表達哀悼之意,福爾摩斯也叫了一聲……。
片山等人走進了那間保健室。那正是粟原骨折後,讓人抬去的地方。濱野香香坐在椅子上,
一看到片山等人,就站了起來。』妳坐著。『川口素子溫和的說,』妳現在覺得怎樣﹖『』
還好……。『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軟弱無力。臉色慘白,但原本,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弱小嬌嫩
的。』這位是片山刑警。他是來調查妳姊姊的事的。『濱野香香一看到片山,馬上垂下眼簾
,雙頰微紅。大概是想到昨天的事了。片山也有點難為情,可是讓晴美知道了的話,不知道
又會說些什麼。』妳姊姊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他說。』謝謝……。『』這對妳來說應該
是很震驚,很難過的事,但有幾個問題,還是要請教妳。『』嗯,好的。『帶著點堅強的聲
音,可能是希望給自己一點鼓勵,說完了之後,濱野香香坐直了腰。』妳和姊姊經常一起談
心嗎﹖『』這……。從姊姊搬進女生會館之後,就很少見面了。偶爾會打打電話。──可是
,電話費很貴,我又住姨丈家,所以沒能說很久。『』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那,偶
爾會在一起談話吧﹖『』嗯,有時候就約在餐廳。有事的時候……。『』最後最後一次的談
話是什麼時候﹖『』昨天。我上完體育課,有點貧血,就躺在這裡。『』哦。『兩個人都有
些難為情。』我經常貧血……。她聽說這件事,就去教室找我,說要和我一起吃午飯。──
所以,我們就聊了一下。『』原來如此。當時,姊姊看起來有沒有像是在煩惱什麼,或是不
安呢﹖『。』沒有……。她只是問些有關我的事。『』這樣子……。也就是說,完全看不出
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跡象嗯﹖『』嗯,沒什麼比較特別的事。『濱野香香搖搖頭,』只是─
─對了!『好像想到什麼事了。』什麼﹖『』她提到一個男人的事。好像是媽媽拜託人幫她
找相親的對象。她說,明天可能會有個人來看她。我問她,『來相親的嗎﹖』她笑著說,『
別開玩笑。』『』哦……。『片山很難說出口,說那個人其實就是他自己。』妳還知道有沒
有其他男人和妳姊姊很要好的﹖『』噢。她進了大學之後,我們就很少在一起了。『』哦。
『片山點點頭,』那麼,如果妳想到什麼,或是發現什麼,請隨時和我連絡。『』好。『川
口素子接口說道:「我已經打國際電話連絡妳父母了,大概很快就會回來了吧。妳姨丈呢﹖
」

  『還不……。』

  『要我打電話給他嗎﹖』

  『不,不用了!』

  香香急忙出口阻攔。片山和晴美不自覺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不必了。』

  香香又說,『我自己跟他說就好了。』

  『哦,那也好。』

  川口素子點頭說道,『那妳回去之後……。』

  『我可以再在這裡待一會兒嗎﹖』

  『沒問題。我要去準備開會了,先失陪了。』

  川口素子正要走出保健室時,門打開了。

  『噢,對不起。』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請問片山義太郎在這裡嗎﹖』

  片山嚇了一跳。

  『如果妳是指片山刑警,那他是在裡面──。』

  『啊,謝謝。──啊!小義──』隨著尖銳的聲音進來的是兒島光枝。

  『姨媽!妳來做什麼﹖』

  『是電話,濱野太太打來的。真可怕!她死了──聽說是被殺死的﹖』

  『噢,姨媽──。』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媽媽就在電話那一頭哭著。那是國際電話牠,光是哭,費用
也很驚人呢﹖但我又不能這麼說。真是的,好不容易讓小義來相親,卻發生這種事!你聽好
,小義!』

  『是。』

  『你一定要捉到犯人,然後要把他大卸八塊!』

  『姨媽,噢──這位是妺妺濱野香香。』

  『妹妺﹖小義,你除了晴美還有其他的妹妹嗎﹖』

  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堆話之後,她好像才終於了解,『哦﹖原來如此﹖』

  以她高八度的聲音說:「我們小義承蒙您照顧了。」

  還向香香深深地敬個禮。

  『啊,這……。』

  香香吃了一驚,趕忙站起來,也回個禮說,『謝謝您對姊姊──。』

  『哪裡,我才要謝謝妳呢。』

  這是在幹什麼﹖片山覺得頭好痛。

  『噢──那麼,我先告了……。』香香低著頭說道。

  『沒關係。』

  『對不起。』

  又行個禮,香香走出保室。

  『唉……。這究竟是怎一回事啊﹖』片山嘆了一口氣。

  片山,晴美,福爾摩斯。兒島光枝……。

  『保健室裡沒其他人了。』晴美說道。

  『喵──。』

  福爾摩斯也表示同意。

                  女王蜂

  大月由美子站在掛著『院長室』的牌子前,稍微清一下喉嚨。普通的學生被單獨叫進院
長室,大概都沒什麼好事。大月由美子雖然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但由於是第一次進院長室,
紉會有點緊張……。咬著牙,她舉手敲門。──沒有反應。不在嗎﹖由美子看看手錶。沒錯
啊,他是要她這個時候來的。又敲了一次門──由美子發現裡面有種『不尋常的聲音』。

  建築物本身很老舊,加上門板很厚,裡面的聲音很難得傳到外回來,但她確實聽到了類
似呻吟的聲音。

  是什麼呢﹖由美子毫無概念。如果……裡面有人正在忍受痛苦的話,那就槽了。由美子
不假思索地打開了門。

  『──喂,妳要幹什麼﹖』慌忙地說這句話的是院長奈良。

  由美子呆立在那裡現在該怎麼辦﹖她煩惱得很。

  奈良用手帕嗚著臉,眼睛紅腫。他剛剛在哭。由美子無法想像像奈良這樣的中年男子,
會大聲地哭,哭到聲音傳到外面去,所以她整個人都嚇呆了。

  奈良吸吸鼻子,又用手帕擦眼睛,問道:「妳……妳來做什麼﹖」

  『噢──我是二年級的大月由美子。是您叫我這個時候來的。』

  由美子說,『噢……要不要改天再來呢﹖』

  『噢,是嗎﹖』

  奈良假咳了幾聲,『我找妳來做什麼﹖』

  『大概……是為了在女生會館死掉的那個男孩子吧。』

  『死掉……。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沒錯。啊,把門關上!』

  『是。──』有點遲疑地,由美子把門關上,再走到院長桌子前的椅子坐下。

  『真不好意思,妳嚇了一跳吧﹖』

  說著,他把揉得亂七八糟的手帕塞到口袋裡,『真是的……。這麼一大把年紀了……。
』

  『噢──發生了什麼事呢﹖』

  『沒什麼,和妳沒關係。』

  奈良搖搖頭,『算了……。妳認識從女生會館的安全梯上掉下來,摔死了的學生嗎﹖』

  『不……。聽說他是K大的學生。』

  『有消息傳來,好像是了解他的身分了。』

  奈良翻弄桌上,想找出他的便條紙,『跑到哪裡去了……。啊,在這裡。──』春日真
幸『,這是那個學生的名字,有印象嗎﹖』

  『沒有。』

  『他可能是到女生會館來找人我們學校的學生。妳聽說過這種事嗎﹖或者妳看到有什麼
人因此而受到打擊嗎﹖』

  由美子不想馬上回答,她想了一下,說:「沒有。」

  同時又搖搖頭,『沒能幫上忙,真是抱歉。』

  『哪裡,沒關係的。』

  奈良聳聳肩,『──聽老師們說,妳很認真,又很聽話。』

  『那裡那裡……。』

  『是真的。近來,像妳這樣的學生不多了。當然,還是有很多不錯的孩子。』

  奈良似乎又在想其他的事了,『真不好意思,特地讓妳跑一趟。』

  『哪裡。已經沒事了嗎﹖』

  『嗯。如果……關於K大學生的事,妳聽到了什麼,請告訴我。』

  『是。』

  由美子站了起來。

  『啊,等一下。這是我家裡的電話。』

  說著,在名片上寫下電話號碼,『晚上打來也可以。不管妳想到什麼,都請打電話給我
。』

  『是。』

  由美子接過名片。

  『妳……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是和男朋友一起的嗎﹖』

  突然被問道,由美子臉立刻紅起來了。

  『碰巧……的。』

  『是妳的男朋友嗎﹖』

  『噢──是的。』

  『原來如此。』奈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妳要好好把握。戀愛,是上天賦予年輕人的特權。』

  『不──我不認為它僅限於年輕人。』

  奈良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一直盯著由美子看!

  『妳這麼想嗎﹖真的嗎﹖』

  『是。』

  『像我這樣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也可以……也可以和年輕的女孩子……。』

  他的聲音哽咽,像是要哭出來了。由美子想起一件事。是誰說的──大概是村瀨明香吧
。她說,濱野牧子和奈良院長『怪怪的』。

  『濱野小姐……﹖』

  由美子一問,奈良便苦笑著說:「唉。妳也聽說了﹖像我這樣的中年人,和一個可以當
自己女兒的學生……。但是,我們是真的相愛,就像中學時的初戀一樣……。」

  奈良嘆了口氣,『唉,覺得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才哭起來的。讓妳見笑了。』

  由美子微笑地說:「哪裡。」

  她搖搖頭,『會哭才是應該的。如果你們是真的相愛的話。我覺得那很了不起。』

  『謝謝。』奈良點點頭,又說了一次『謝謝』。

  『我走了。』行個禮,由美子轉身走了出去。

  門,關上,奈良稍微想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面紙,擤擤鼻子,再伸手拿起電話。

  『──喂,事務室嗎﹖還有誰在那裡﹖──我是奈良,你把二年級的』大月由美子『的
檔案拿過來。對,就是有家庭及個人調查表的檔案。馬上拿來。』

  奈良放下話筒,然後將椅子往後移,讓兩腳擱在桌上,吹起口哨來……。

  『哇!真便宜!』

  兒島光枝感動的叫道,『如果每天晚上都來這裡吃,就可以省下一筆飯錢。』

  『別胡說了﹖』

  片山嘟著嘴說,『這裡可是大學的餐廳呢。』

  光枝哀嘆著昔日好友的女兒之死,一經過這座學校餐廳,便說她想吃麵。

  『因為這三個月來,我還沒吃過一次麵﹖』

  就為了這麼一個不成為理由的理由,片山等人也只能奉陪到底了。還好石津那傢伙不在
,片山心想。雖然在這裡,就算你吃得再多,也是花不了多少錢的。

  現在才傍晚而已,餐廳還很空。這裡面也有人在吃『中餐』的。

  『味道也不錯。』晴美說道。

  『是呵,從它的味道和份量來看,都很便宜!』

  光枝強調說,『小義,你覺得那個妺妹怎樣﹖』

  『妳說什麼啊﹖』

  『濱野家的小孩呀,剛才那個妺妺。叫香香的!』

  『她很可憐哪。我一直想不通,那通電話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我是說,那女孩子喜歡你哦,小義。』

  片山差點被剛送進嘴裡的那口麵噎著。

  『──噢,姨媽。』

  『感覺嘛。她透露出女人的心思了,你懂嗎﹖我想你可能不懂──。』

  『我沒必要懂嘛﹖』

  片山皺著眉,『她只是高中生耶!』

  『可是,她看著哥哥的時候,真的臉紅了呢。』

  晴美多嘴又補上一句。

  『是嗎﹖看吧,果然沒錯﹖』

  『喂,喂,小聲一點。』

  片山慌慌張張的說,『這裡坐的都是這裡的學生哪。』

  『我們都知道呀﹖』

  『事情不是妳們想的那樣,她會臉紅是因為……。』

  沒辦法,片山只得把昨天在保健室看到濱野香香的上衣前襟開了的事說出來。

  『哇!哥哥,虧你還是個刑警﹖』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的。何況──她只是個小孩子嘛﹖』

  『我看她不像小孩啊。』光枝說道。

  『姨媽,妳這是什麼意思﹖』晴美問道。

  『她不是孩子了,她了解男人。』

  『是嗎﹖』

  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覷,然後片山問躲在桌底下,覺得很無聊的福爾摩斯:「你覺得呢﹖
」

  『哥哥。』

  晴美戳著他,『你看。──那個女孩子!』

  回頭一看,宮越友美和四,五個女孩子一起走了進來。

  『很引人注目。』

  『嗯……。總覺得她是帶頭的。』

  沒錯,好像是友美帶領著其他的女孩子,坐到餐廳最裡面!也是友美第一個坐下來的。
接著,其他的女孩子才圍著她坐下來。

  餐廳裡採自助式的。她們把課本和袋子放在桌上,站起來走向櫃台,拿著餐盤,排隊等
候。

  但是──宮越友美卻坐著不動。

  『是留下來看守東西的嗎﹖』

  片山可不這麼認為。

  排在最前面的女孩子端著餐盤走回來,放在友美面前。友美沒說什麼道謝的話,就自顧
自地吃了起來。

  拿盤子過來的女孩子又走回櫃台,回到隊伍裡。

  『是幫她拿菜的。』片山說道。

  『簡直就是女王蜂。』

  晴美的話一直停留在片山耳邊。

  『喵────。』福爾摩斯叫了起來。

  貓的叫聲讓友美注意到片山等人。她笑著朝片山揮揮手。

  『她是誰﹖』兒島光枝懷疑的問道﹖

  『是哥哥的仰慕者之一!』

  『小義的﹖』光枝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喂,福爾摩斯,你要去哪裡﹖』

  片山看見福爾摩斯朝友美走去,不禁慌張地叫牠。

  而福爾摩斯卻裝作股聽兒『﹖』,一直走到友美的腳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片山兄。』

  友美叫道,『你來呀,你是主人嘛。』

  晴美低聲的說:「女王在召喚了。」

  『算了吧!』片山說道:沒辦法。也許有關這件案子的事她有什麼要說吧……。

  已經吃完了的片山便站起來,走向宮越友美。

  『坐這裡。』友美拍拍旁邊的椅子。

  『可是,這是妳朋友的位子。』

  『她們會去那邊的,沒關係。』

  說著,友美推開桌上其他人的袋子。

  她對端餐盤回來的女孩說:「我要和片山兄一起吃,妳們到別的地方去!」

  『嗯,知道了。』

  女孩子把餐盤放到遠一點的桌子上,又趕忙走到其他人的身邊,傳達友美的話。

  大家都隨著第一位女孩,到另一張桌子前放下餐盤,再回來拿東西。

  『這樣不大好吧﹖』片山說道。

  『沒關係的。──喂,哪一個去幫片山先生端杯咖啡來。』

  『不用了。』

  雖然他馬上就拒絕了,但已經有個女孩跑到櫃台邊,端了杯咖啡過來。

  『謝謝……。』片山道謝著,再轉向友美,『妳和她們是同年級的嗎﹖』

  『不一定。有的是一年級,有的是二年級。』

  『二年級的,不是妳的學姊嗎﹖』

  『是啊﹖』

  『這樣好嗎﹖要她們做這些事。』

  『沒關係的。』友美微笑著。

  那種微笑是會讓片山暫時貧血的微笑。

  『因為,我是女王!』友美說道。

                   巡邏

  濱野香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

  但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裡吧。──香香伸手想開門。

  就在此時,門『叭』地一聲打開了,香香嚇了一跳。

  『是香香啊﹖』

  準備要出門的是姨丈堀口康夫。

  『姨丈……。』

  『我剛聽說牧子的事了。現在正要去找警察。我真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樣,堀口的臉色有點蒼白,『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

  香香搖搖頭,『我親眼看到了,是姊姊。』

  『怎麼會……。』

  堀口嘆了口氣,『所以我才反對她一個人住在那種地方。』

  『爸爸媽媽就要回來了。』香香的口吻有點像在處理公務。

  『嗯,當然了。我也從公司打了電話給姊夫。他們兩個人應該會立刻回來的。』

  堀口康夫是香香姊妹的母親濱野百合的妹夫,四十七歲了,頭髮稀薄,但因為有一張娃
娃臉,青起來還很年輕。

  『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香香低著頭說。

  『什麼話﹖──妳去休息。我去看看還有什麼事。』

  『嗯,拜託您了。』

  香香的說話方式似乎過於客氣。為什麼會這樣﹖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學校方面呢﹖』

  『老師知道了。──可是他們並沒叫我回來休息。』

  『我得打個電話過去。──雖然不要太悲傷,但也不能太勉強啊!』

  堀口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香香也進了大門。堀口的妻子,久美子站在那裡。

  『啊,姨媽,我回來了。』香香說,『噢……。』

  『那真是太不幸了。』久美子面無表情的說道,『晚飯要吃嗎﹖』

  『啊……。嗯!一點點就……。』

  『那我去準備。』

  久美子快步走向廚房。

  香香爬上二樓。

  她的房間有三坪大。床和衣櫥,都是爸爸買來的。

  香香連換衣服的精神都沒有,兢倒在床上。──真希望自己也死了,不用再起來,這個
家並不歡迎我。香香一直有這種感覺。

  不對,這個家裡,至少姨丈對她還滿好的,可是姨媽卻對她非常冷淡。香香想,對姊姊
的死,實在沒有必要用那種口氣。

  姊姊的死。唯一的姊姊死了。香香至今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好像完全失去了悲傷,
痛苦的感覺。『姊姊……。』

  喃喃地,姊姊的笑容突然浮現眼前,香香哭了起來:門靜靜地開了,香香霍然而起。她
急忙地擦掉眼淚。

  『晚餐……。』久美子說道。

  被人看見自己在哭,使得香香生氣地大喊,『不要擅自開門!』

  她高聲叫道,『我不要人家看到我哭﹖』

  久美子臉色蒼白,表情怪異。她垂下眼瞼。

  『我知道了。』她說,『對不起。』

  香香也覺得很慚愧。

  『是我不好……。不應該隨便發脾氣的,對不起。』

  『哪裡。』

  久美子搖搖頭,『我很同情妳。真的,我真的這麼想。但是……。』

  香香盯著姨媽看,問道:「但是什麼﹖」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妳準備一下,飯菜馬上就好了。』

  說完,久美子關上了門。

  ──姨媽究竟想說什麼﹖

  香香坐回床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服侍女王有何感想﹖』晴美說道。

  『別鬧了。』

  片山一臉不高與的樣子,『對不對﹖福爾摩斯。』

  『喵──』半睡半醒的福爾摩斯像是在說『我怎麼知道』似地,發出了慵懶的聲音。

  『不過,居然會有這種事!』

  片山穿著睡衣,攤開報紙。晚報上大大的標題寫著F大學女生被殺了『幾個字。』你是說
女王嗎﹖『晴美翻翻週刊,又把它丟在榻榻米上。』有什麼不懂的。『』妳看,她只是一年
級學生耶。『當然,他們談的是宮越友美。』二年級的,三年級的,都聽她的話。──『果
然是女王﹖』

  『而且,她自己也這麼認為。真恐怖。』片山播搖頭。

  『她是大美人嘛;不過,一定不僅如此,那女孩子一定還有些問題。』

  晴美點點頭說道。

  『演講的時候。』

  片山想起來了,『只有她遲到,而她卻不在意老師或其他學生,竟然堂堂入室。還有,
最前面一排有個位子空下來。──可能那個位子一開始就是她的吧!』

  『那個女孩真有意思,一定遠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

  『但是,和案子無關的,我們可不能插手啊!』

  『或許有關係呢﹖』

  『妳說什麼﹖』

  『這是我的直覺。女人的直覺是很靈的。──對不對﹖福爾摩斯。』

  『喵──』這次福爾摩斯的回答是很肯定的。

  的確,宮越友美是個謎一骰的少女。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很注意片山。而她和濱
野牧子被殺的事件似乎連不起來,加上她在學校裡受到『特殊待遇』,也使她毫無犯罪的理
由。只是那位英文老師川口素子似乎對宮越友美很反感,有機會,該找川口素子問個清楚,
片山想。

  『──喵──』福爾摩斯抬起頭來,『喵──』『有腳步聲……。』片山肯定的說。

  『是石津。』

  嘆口氣,又說,『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呢?』

  不必有福爾摩斯那樣敏繞的耳朵,也聽得出冇津沈重的腳步聲。

  『片山兄!你醒著嗎﹖』

  『像這樣,就算睡著了也會被吵醒的。』

  片山站了起來,『等一下!』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打擾。』

  石津慚愧得縮小了許多。當然,事實上並沒有縮小,只是打個比方。

  『──請慢用。』

  晴美端著咖啡出來,『如果我也穿著睡衣,就不敢出來見你了。』

  『如果晴美小姐穿上睡衣,我會昏過去的。』

  『得了吧﹖』

  片山也喝了一口咖啡,『你有什麼事﹖』

  『噢,事實上,是我的朋友有困難。』

  石津說道,『所以才來找你商量的。』

  『是來借錢的嗎﹖』

  『那我就不會來找片山兄了。』

  真是個老實人。

  『那是什麼事呢﹖』

  『我朋友在保全公司上班。』

  『警衛嗎﹖』

  『有點像,可是他不是在同一個地點上班的,而是坐在車裡來回巡邏他的責任區域。如
果有什麼狀況傳來,就趕過去……。』

  『保全公司嘛﹖』

  晴美說道,『我們家就沒請保全公司。』

  『這種地方那有什麼好偷的﹖』

  片山話才說完,而津就拍馬屁地說:「沒這回事,晴美小姐就是件寶物。」

  『你的朋友到底怎麼了﹖』

  『他的責任區域包括了F學園﹖』

  『那所學校﹖』

  『不是學校本身,而是女生會館。』

  『是那裡啊!……。可是,那裡都有人看守著啊﹖』

  『但他們要求找朋友的公司,一個晚上必需巡邏那棟建築一周﹖』

  『哦,真有意思﹖』

  片山喝完他的咖啡,『──對了,他在煩惱什麼呢﹖』

  『我朋友到那幢會館的時間大約在半夜雨點。兩三個月前,他去巡邏時,看到一個女孩
子回來。已經過兩點了吧。』

  『也有這種人。』

  『我的朋友叫她拿出身分證明。拿起相片和本人一對照──。』

  『不對嗎﹖』

  『不是。』

  『那不就好了﹖』

  『他看只一眼就迷上了。』

  『為什麼﹖』

  『看一眼他便驚為天人……。他說,他戀愛了。』

  『也會有這種事吧。』晴美點點頭。

  『他說,她是個好美好美的女孩……。唉!迷失了的人說的話總有點怪怪的,他說她是
』完美的美少女『。』

  片山和晴美四目相對。

  『難道是……。』

  『或許。──喂,石津,那女孩叫什麼名字﹖』

  『這我就沒問了,因為它關係到個人的隱私權。』

  『這時候你就注意到了。』

  『所以我的朋友很煩惱!』

  『為什麼﹖』

  目他每次走過那幢公寓,都會想溜進去。但是,身為工作人員,被抓到就糗大了。『』
那當然。『』可是,照這樣下去,有朝一日他一定會這麼做的。他說,該怎麼辦呢﹖片山兄
,你覺得怎樣﹖『這樣的談話要叫他如何回答﹖片山嘆了一口氣!』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晴美問道。』中西,中西和人。『中西和人今天如往常坐在車上,屏息地抬頭仰望公寓裡
窗子透出來的燈光。已經深夜兩點了,可是今天的女學生們都還沒睡。幾乎每個窗子裡的燈
都還亮著。其中有一個,必然是她的。她現在正在做什麼呢﹖看電規嗎﹖還是在看書﹖寫目
記﹖或是和朋友在聊天……﹖至少她也在呼吸』廢話嘛『。──就這點而言,中西已經覺得
很幸福了。中西已經坐在車上,繞著這幢公寓四圈了。──他的工作不只是這裡而已。還得
去其他地方看青才行。但是──再一次。再繞一次,我就去下個地方。也許,她會注意到這
輛車子,而從窗口向下望……﹖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戀愛中的人是不管這些的。
只要再一次……。繞過公寓的一角,中西吃了一驚。有個人站在車子前面。他趕緊踩煞車停
了下來。幸好他開得慢,不然就糟了。但是──這麼晚了,那個人在做什麼呢﹖中西跨出車
外。』喂!『他出聲叫道。好像是個大學生,看來是個精神恍惚的年輕男子。』這麼晚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中西並不是警察!所以他不能像問案那樣,只能盡量溫和地問。那男的
依然只是呆呆站著,眼睛也沒朝著中西看。』喂,你──。『才輕怕一下他的肩膀──年輕
的男子便當場向前倒下。中西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名男子背上插著的刀子。溫和的威脅』
喂﹖『中西和大叫道。這麼做實在很傻。因為對方的背上深深地插著一把刀。也許中西這麼
一叫,他會回答說:「做什麼,吵死人了﹖」

  而中西卻會被嚇得癱在地上也說不定。

  或許──這只是開玩笑……。對。這可能只是個『整人遊戲』,等一下會有一堆人跑出
來,大笑著……。當然中西會很生氣,但他也會很高興,不假思索地和這個裝死的男人握手
。

  事實上,雖然中西從事的是『警備』的工作,但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屍體!然而,
地上的年輕男子一動也不動。中西雖然不是醫生,也沒有多少醫學常識,但他可以確定那名
男子確實已經死了『』真糟糕。『中西終於了解自己的身分,也知道自己非採取行動不可。
車內有無線電。他可以用它來和本部連絡,立刻通知警察來處理。然後自己就──。中西第
一次想到,這名男子也許是剛才才被刺殺的。也就是說,兇手可能還隱藏在這附近的暗處。
中西正要走回車內,──就像是按了暫停的錄影帶似地,他愣在那裡。──皇她。是幻覺嗎
﹖不是的﹖站在中西車邊,一隻手輕輕靠在車身上的,就是那名少女沒錯。』晚安。『她說
。仔細想想,這話還真有意思。當然,她也一定看到了倒在一旁的年輕人!她怎麼還能若無
其事的這樣打招呼呢﹖但是,中西也回了她。』晚安。『』我們見過面。『她說。』嗄﹖『
』我很晚回來的時候,就在這裡。──那是你。『』對,是我。『中西點點頭,』這個男的
──。『他頭轉向倒下來的男子。』被刺殺了,我得立刻連絡本部。

  『還活著嗎﹖』

  『什麼﹖』

  『他,還活著嗎﹖』

  中西有點困惑說。

  『不……我想他是死了,應該是吧﹖』他回答道。

  『確定一下。』

  『什麼﹖』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為什麼﹖──中西本來想這麼問,卻還是照著她所說的,走到那名男子旁邊,抓起他的
手腕,測試脈搏。碰屍體應該是件今人噁心的事,但他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只因為她要他
做嗎﹖

  『──,他死了﹖』

  中西站了起來。

  『那麼你報告也沒什麼用了﹖』她說。

  『是的,但──。』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聽我說。』

  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看著中西,實在令人無法拒絕。

  『好,但是……。』

  中西喘了口氣,『到車裡說好螞﹖如果兇手還在附近的話,那是很危險的。』

  『嗯,當然囉。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很恐怖。』

  話是這麼說,她卻一直微笑著。她的微笑讓中西覺得彷彿有一股電流通過他的身體……
『進了車裡,她坐在助手席上,很新鮮似地看著無線電裝置。』這和一般的汽車電話不太一
樣呢。『她說。』妳要說什麼﹖『中西催著她。接著,他又想起一件事。──她怎麼會在這
個時間出現﹖這實在不是可以慢慢聊天的時候……。』如果不早連絡,兇手會跑掉的。『』
我知道。『她的神情轉為嚴肅,』有件事要拜託你。關於那名死者。請你把他移到別的地方
去。『』什麼﹖『中西目瞪口呆地。』我認識那個人。『她說,』如果被人發現他被殺死在
這裡,那我一定會被懷疑的。『』沒錯!『說完之後,中西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也許,
這個女孩子就是兇手。』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她奮力的搖頭,』你相信嗎﹖『』當然。
『』可是……,就算他們不認為我是兇手,也是會做各種調查的。警察會找我去,他們也會
在我房裡翻來翻去……。我受不了這些事﹖『她是認真的。她以強烈的語氣說著,全身還顫
抖了一下。』沒關係的。妳的心情我很明白。可是我不能隨便移動屍體。妳懂嗎﹖這樣可能
會使捉兇手的工作變得很困難。『』你怎麼這麼說呢﹖『她挑戰似地望著他。』死的人是無
法生還的﹖我還活著!我還要去學校,去看朋友。我可不要大家都用討厭的眼光看著我﹖『
中西被駁倒了。──當然,他很清楚,她的要求是很無理的。但同時……。』──十二號車
。十二號車。聽到請回答。『無線電裡傳出聲音,嚇丁他一跳。──那女孩一直在看著。沒
有人能反抗她的眼神的。』──這裡是十二號車,請說。『中西拿起麥克風說道。』二丁目
的N大樓警報器響了,你快過去看看。『』是的。『中西放回麥克風。』──N大樓平均每三
天就響一次警報。通常是野貓觸動了感應器。可是不去也不行。『中西從車裡看著倒在那裡
的年輕人。』──去N大樓的途中會經過一個公園。我把他放在那裡好了。如果不先用行李箱
裡的塑膠袋把他包起來,會在車上留下血跡的。『』我來幫你。『』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
了。『中西說道,』妳進去吧!已經是睡覺時間了。『』謝謝。『她說,』我叫宮越友美,
你呢﹖『』中西。──中西和人。『』我不會忘記的,謝謝。『叫做宮越友美的少女靠了過
來,在中西臉上親了一下,』那我走了。『』叭『地一聲,車門開了。中西的身體像在燃燒
一般。一直目送著她跑向公寓的入口……。』是真的。『這麼大聲的聲音,就連剛走入搜查
一課的片山也聽得一清二楚。』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片山突然有股想轉身逃走的衝動。然
而,雖然那個人是背對著片山的,她還是叫道:「小義!你遲到了!」

  並立刻站起來轉過身。

  『姨媽﹖』

  片山死心了,邁步走向前,『妳來這裡做什麼﹖』

  『來和我說話的。』

  栗原坐在輪椅上說,『死者好像沒有厭世自殺的理由等等。』

  『這我也有同感……。』

  片山勉勉強強地說,『可是姨媽,課長很忙的,如果是要找我──。』

  『哎呀,是栗原先生要我過來的。』

  兒島光枝倒是沈著得很,『我也正好想請課長先生多照領我們家小義的。』

  座上其他同事都死命地忍著不笑,弄得片山坐立難安。

  『妳怎麼知道我進來了﹖』片山問道。

  『映在窗上了嘛。』光枝說道。

  栗原聽了,吹起口哨來。

  『喂,片山。你真可憐呢,今天又得去F大。』

  『可是,今天濱野牧子的雙親要回來了──。』

  『我知道。我請他們兩位來這裡。你今天還是去F大。』

  『又有什麼事了──。』

  『指名要你去。如果你不去,就什麼也不說。』

  『是什麼事﹖』

  『好像是有一個女學生被恐嚇,說是要殺她。詳細的情形,就得你去問了。』

  『是。』

  那就一定得去了。『去那裡要找誰呢﹖』

  『上回那位川口老師會等你。』

  『被恐嚇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栗原看看便條紙。

  『是個名叫宮越友美的女孩。』

  『哇﹖』

  兒島光枝大叫一聲,『不就是那個』女王『嗎﹖』

  『什麼﹖』

  栗原訝異地問,『是學校裡的比賽嗎﹖』

  那女孩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她的部下呢﹖片山想道……。

  『又麻煩您了……。』

  川口素子在大學大門口等著片山。

  『哪裡。』

  片山搖搖頭,『我才在想要不要買張學生月票來用呢﹖』

  川口素子似乎輕鬆了點,笑了起來,『請,這次還是小車子。』

  早上的校園還算滿安靜的!

  在不怎麼大的運動場上,有些女孩子在打排球。

  『真熱鬧。』

  尖叫,吵鬧的聲音透過緊閉的車窗傳了進來。

  『那是高中生。』邊開著車,川口素子回答道。

  『真好,還是這麼天真活潑。』

  片山說著『普遍性』的看法。

  『那可也不一定。』川口素子說道。

  她痛苦似的語調,今片山吃了一驚。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慢慢聊這些。因為車子一下子就到了校園的最裡面。

  『──在這邊!』

  川口素子把車子停在有院長室的那棟大樓前面。

  走上石階,可以看到一個廳堂,牆壁上則是佈告欄。

  一些女孩子就集中在其中的一個角落上。

  『喂,大家都不用上課啊﹖』

  川口素子一喊,聚集在一起的女孩子們就吱吱喳喳地散開了。沒有一個是片山曾經見過
的。

  『辛苦了。』

  川口素子是對著一位剛才被女孩子們擋到的女職員說話。

  『妳一直看著嗎﹖』

  『是的,沒有人碰過它。』

  『謝謝,妳可以走了。』

  川口素子站在佈告欄前面,『今天早上,有一個學生發現了這張紙貼在這裡……。引起
了很大的騷動呢﹖』

  那張紙並不大。差不多B『大小的白紙上,用粗的紅色簽字筆寫著』敬告諸位同學!『再
以黑筆寫』K大學生春日貞幸因與本校學生濱野牧子破壞學生生活而遭受懲罰。下一個受罰的
,將是宮越友美。做好心理準備,等著瞧吧!『』像是學生的字。『川口素子說,』很可能
是惡作劇,但也太可惡了。『』真是的。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我們得做指紋和筆跡的艦定。
『』嘛頂你了。『』有沒有大的信封或是塑膠袋﹖『』我去拿。『川口素子小跑步地離開,
片山則注視著那張字條。』──如何﹖『突然後面冒出了一句說話聲,害得片山嚇了一跳。
』是妳啊﹖『原來是宮越友美。』真恐怖,下一個就是我呢﹖『但她青起來一點也不害怕。
』妳有線索嗎﹖『』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友美聳聳肩,』人總是會有一,兩個
敵人的。『』是啊!『』你想是惡作劇嗎﹖『片山看看那張紙。』也許是……。也可能不是
。『』是嗎﹖『』妳看,沒有署名是嗎﹖如果是惡作劇,總會寫上『正義之士』或是自己的
名字。但這上面什麼也沒有……。『這篇文字實在沒法子把它當真,但片山總覺得有點毛骨
悚然。憤怒之拳』課長。『一名年輕的刑警來到栗原面前,』濱野先生他們來了。『』是嗎
﹖請他們去會客室吧!『栗原操作著還不很順手的輪椅,撞東撞西地轉往會客室。有人問道
:「課長,需不需要我幫忙﹖」

  『你們啊!會故意把我推下樓去!要幫我開門就好了。』

  他斷然拒絕了其他人的幫助,因為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老了好幾歲。

  門開了,栗原進了會客室。

  『你好,我是課長栗原。』

  栗原點點頭說,『請原諒我這個樣子,發生了一點意外。』

  『我是濱野牧子的父親,濱野吉郎。』

  頭髮有些灰白,生意人打扮的男子點個頭又說,『這是我太太,百合。』

  坐在旁邊的是一位體型高大,皮膚白皙的婦人。──給人的感覺相當醒目。然而,現在
兩個人的眼睛下方都出現眼袋,似乎已經體力透支了。

  『在這種時侯退請你們過來,真是不好意思。』栗原說道。

  『不……。牧子的事,還勞你們費那麼多心神。』

  『哪裡。那是我們的工作。這可能很難過,但你們要看一下屍體嗎﹖如果還可以的話,
最好是看一下……。當然,我們已經確認過了。』

  『當然。我一定要親眼看見才相信。』

  妻子百合提起身子,『我沒有親眼看見,我絕不相信!』

  依據栗原多年來的經驗,這種時候最好別說些同情的話,因為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我去派車子。』栗原說道。

  此時,門打開來,年輕的刑警探頭進來說:「還有一個人來了。」

  濱野香香進來了。栗原了開會客室,命令部下準備車子。

  『媽媽──。』

  『香香……。妳近好嗎﹖』百合說道。

  『我還好。──您沒睡嗎﹖』

  『睡不著啊,爸爸也是。』

  『發生了這種事……。』

  濱野吉郎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妳──看見了嗎﹖」

  『姊姊嗎﹖嗯!可是──。』

  香香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實在不願想起看見姊姊屍體時的情景。

  『──久等了。』

  栗原又出現了,『車子準備好了,請吧。』

  濱野夫婦站起來。身體好像很沈重……。

  『真傷腦筋﹖』

  院長奈良繞著自己的桌子轉了好幾圈,邊說:「這關乎本校的存亡問題。」

  『是。』片山說。

  『中山先生也這麼認為嗎﹖』

  片山以為院長室裡還有其他人,便四處張望著。

  『是片山先生,院長。』川口素子糾正他。

  『啊!對不起。片山先生。真是個好名字呢。』

  『噢……。』

  『這個我們說到哪裡了﹖』

  『關於存亡問題……。』

  『對。私立學校,尤其是女校,安全最重要。這所大學裡,連續發生了殺人事件,將會
影害我們的存亡──。』

  老是用同樣的字眼,會減少它的衝擊性,所以奈良想了一下,說:「總之,是有關生存
下去或是死亡的問題。」

  沒差多少嘛!片山聽了覺得有點煩。

  『所以我剛才也說了,我們必須要儘快把那張告示帶回去調查。』

  『那當然,但還有其他的事。』奈良說道。

  『什麼事﹖』

  『若山先生,請務必在下一次的事件發生之前,將犯人絕之以法。』

  『是片山先生。』川口素子說道。

  『啊,對不起,突然想到學生的名字。』

  片山看見川口素子嘴裡嘟嚷著。看她的唇形,好像是在說。

  『只有可愛的學生吧。』

  『當然,我們會盡全力逮捕人犯。不久──。』

  『』不久『,是一種非常曖昧的表達方式。』

  奈良說,『這是日語的一大缺點,從不清楚地說明。照這樣下去,日語不久就會從這世
界上消失。』

  川口素子憋著笑。

  『對了,片岡先生。』

  奈良說,『有件事想嘛頃你。不,請你一定要幫我們。』

  『什麼事﹖』

  『請你搬進那幢女生會館吧!』

  片山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您剛才說什麼﹖』

  『請你住進女生會館裡。有刑警在!兇手就不敢作怪了。』

  片山目瞪口呆地問道:「可是──那怎麼行!搜查一課有自己的辦案方式。」

  『我知道。可是,你的上司大概也不會放任女學生的生死不管吧﹖』

  『話是這麼說……。但你可以增加巡邏人員,或是採取其他的方法啊﹖』

  奈良坐回椅子裡,問道:「如果,兇手就在裡面怎麼辦﹖」

  『在裡面;你的意思是──同樣是學生!』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當然,我也希望能夠信任自己的學生,但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
』

  『這個……。』

  『如果真是如此,光在公寓外面巡邏是不夠的。必須有人在裡面張羅。』

  這實在太過分了!但奈良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不過,片山也有自巳的手段。

  『我知道了。』他站起來說,『我回去和上司商量看看,再答覆你。』

  當務之急,就是要趕快逃離這裡。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片腹先生。』

  奈良緊緊的握著片山的手,說道。

  天哪。走出院長室,片山終於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真抱歉。』

  川口素子也跟著走出來,『我們這位院長一向自稱是』點子大王『,他總覽得把自己的
想法灌輸給別人,對其他人是一種莫大的恩惠。你別太在意。』

  聽了川口素子的話,片山多少放心了一點,要我住在全是女生的公寓裡﹖開玩笑!片山
光想到這件事,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掀起布條,濱野百合驚喘了一下。

  『──是您女兒吧﹖』栗原說道。

  『沒錯﹖』濱野吉郎的聲音緊繃,『牧子!』

  『可憐哪!』

  栗原換成果決的聲音說,『我們目前正傾全力在搜查兇手!定會把他捉起來的。』

  『凡事拜託你們了。』濱野垂下頭。

  『噢……。』

  百合的聲音顫抖著,『什麼時候……可以帶牧子回家﹖』

  『抱歉,驗屍的手續是很麻煩的。不過我們會儘快辦好。』

  『謝謝﹖』

  濱野緊緊地擁住百合。好像這樣做,他就能忍住眼淚,不讓眼淚掉出來。

  香香站在離父母一步遠的地方。

  她還在看著姊姊的容顏。聽到腳步聲,香香回過頭。

  『啊,姨丈。』

  堀口康夫和妻子久美子一起來的。

  『我聽說你們在這裡。』

  堀口說,『姊夫,找真的很難過。』

  但濱野卻不說話。

  看到父親鐵青著臉,似乎在努力抑制怒氣的樣子,香香慼到十分困惑。

  『姊姊。』

  久美子說,『今晚要住我家嗎﹖』

  百合看看丈夫。

  『不必了。』

  殯野以強烈的口吻說,『香香,妳也別再住在堀口家了。』

  『爸爸……。』

  香香吃了一驚,『為什麼﹖』

  『沒什麼,妳搬出來就是了。──再也不需要你照顧了。』

  『等一下。』

  堀口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姊夫,為什麼──。』

  『不要叫我姊夫﹖』濱野怒吼著。

  『親愛的──。』

  百合抓著丈夫的手,濱野卻把她甩開。

  『你為什麼生氣﹖』堀口問道。

  『你問問自己的良心就知道了。』

  『什麼事嘛﹖』

  堀口看著香香,『妳爸爸好像對我有什麼誤會。』

  『少裝了﹖』濱野的聲音大得嚇人。

  『爸爸!』

  香香大聲說道,『住手!』

  但也阻止不了。濱野握緊拳頭,往堀口的下巴用力揮去。掘口被打得倒退了兩,三公尺
。

  『你怎麼可以在牧子前面這麼做﹖』

  百合緊緊地抓著丈夫的手。

  『我就是要這樣﹖這個玩弄女人的人!』

  濱野氣得聲音都發抖了。脹紅了臉,目光燃燒似地瞪著堀口。

  玩弄女人……。那是說,姊姊和姨丈﹖香香嚇得站不住腳。她隨手抓住一樣東西來穩住
自己。──那是姊姊的肩膀。她又趕緊鬆開手。好像姊姊會因此而睜開眼睛似的。

  『你誤會了。』

  堀口終於站了起來,『沒有這回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謠……。』

  『造謠﹖』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我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久美子……。』

  香香終於知道久美子為什麼老是那樣冷淡了。可是──可是,這是真的嗎﹖

  『久美子,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

  久美子大喊,邊擦著眼淚,邊跑了出去。

  『久美子!──等等我!』

  堀口揉揉被揍的下巴,追在妻子後面。

  ──剩下的三個人只是默默地站著。三個人﹖不對──還有栗原也一直旁觀著。此外,
也許牧子也看到了呢。

  『香香……。』

  『爸爸,是真的嗎﹖』

  『唉。──牧子信上寫的,就在她被殺前不久。』

  『姨丈他……。』

  『牧子好可憐。我們也嚇著了,正打算回日本。沒想到就接到──。』

  濱野朝牧子看了一眼,『如果她不是在學校裡被殺的,就一定是堀口那傢伙幹的。』

  栗原什麼也沒說。──『有時候,線索會自己跑出來的。』香香。『百合說道,』反正
,妳要離開堀口家知道嗎﹖『』嗯。『香香點點頭,』可是要住那裡呢﹖『由於長期在海外
工作,濱野家的房子現在已經租給別人了。』爸爸媽媽可以住旅館,可是你呢﹖……。『濱
野陷入沈思。』爸爸,我……。『香香說,』我想搬去女生會館,住姊姊的房間。『』香香
……可是『,那裡住的都是大學生……。』

  『拜託看看。』香香說道。

  她的眼神,似乎告訴了人,她有其他目的。

                   室友

  『你們看!』一個女孩子叫道。

  散坐四處,三五成群的女孩子,都抬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因為那聲音聽起來很嚴重。

  『畫面上出現的照片──。』

  四十吋的超大型電視上,出現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臉部特寫。

  『──是N大三年級的學生。前天深夜和友人外出,途中,又單獨去了別的地方。』

  播報員毫無感情的聲音,令人聽起來很不舒服,『屍體被發現倒在公園的草叢裡,警方
研判他是在其他地方被殺害後,再運來這裡的。下面一則新聞是……。』

  電視被關掉了。

  大家回頭一看,宮越友美手拿著電視遙控器站在那裡。

  『都是這類新聞﹖』

  友美走過來,沒在沙發裡,『看了心情就沈重,看點有趣的吧!』

  『友美,妳想喝什麼﹖』說話的是村瀨明香。

  『唔,熱紅茶好了。』

  『我去買。』明香走出客廳。

  『這裡是位於女生會館一樓的客廳。晚餐時間比較晚,所以過了九點,大家才比較輕鬆
。客廳裡除了有大型電視可以放映錄影帶以外,還有一些遊樂設拖。』──怎麼搞的﹖這麼
安靜﹖『友美看看坐在客廳裡的人。』宮越小姐,剛才電視上的大學生,是不是來過這裡﹖
『第一個說話的女孩子問道。』我不知道。『友美搖搖頭,』有人看見過嗎﹖『每個人都三
緘其口。』再說,這裡可是禁止男士進入哦!不可能有男人進來的。『另一個女孩說。』沒
錯。可能是一個長得很像的女孩子吧。『大家聽了友美的話,都笑了起來。』來了,友美。
『明香拿了個紙杯進來。』我不用紙杯的。沾上紙的味道,會很不舒服。『』啊……,對不
起。『』算了。反正我口也不渴,妳自己喝吧。『友美翻開晚報,讀了起來。大家也沒再說
原先的話題……。有種不自然的感覺飄盪在室內。有人敲著已經開著的門。』我可以進來嗎
﹖『站在門口的是川口素子。』老師,有事嗎﹖『一個學生問道。』知道是誰貼紙恐嚇宮越
小姐了嗎﹖『』還不知道,目前警方正在調查。『川口素子走到客廳中央說道:「有件事想
和妳們商量。」

  說著,審規一張張的面孔。

  瀨川知代一個人在看雜誌。

  『──瀨川同學。』川口素子叫道。

  『是。』

  『妳目前一個人住吧﹖──是這樣的,過世的濱野牧子的妹妺,想要住進來。』

  『她叫香香吧﹖』

  『是的,濱野香香,高中二年級。原則上,這裡只讓大學生住,但由於她的父母長期在
海外工作,目前沒有住的地方。如果大家反對高中生住進來,那我也不勉強。你們認為如何
﹖』

  大家只是互相觀望而已。

  『加何﹖瀨川小姐。』

  川口累子問道,『住妳的房間的話,她姊姊的東西都還在,香香也可以用她的桌子和床
,如果妳不反對的話──。』

  『嗯……。可是──。』知代猶豫著。

  知代的服睛不是看著川口素子,而是望向似乎沒注意她們談話,自顧自地把報紙弄得沙
沙作響的友美。

  『如何,不方便嗎﹖』川口素子又問了一次。

  『不是……,只是……。』

  知代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望著地上。

  此時,友美連頭也沒抬一下,說:「沒關係啦,濱野的妹妹又不是陌生人。」

  川口素子的表情變得很僵硬。

  『瀨川小姐,我在問妳話。』

  『嗯。──當然,當然沒問題!』

  她放心丁似地點點頭。

  『那妳為什麼不馬上回答我﹖』

  被川口素子一問,知代又岔開視線。

  客廳裡洵湧著一股沈重的空氣。川口素子說。

  『算了。』她嘆口氣,『她姊姊剛過世,大家就照顧她一點。』

  走到客廳門口,川口素子又回過頭來說:「快的話,明天就會搬進來。」

  『妳別擔心﹖』

  友美放下報紙,『我們會照顧她的。』

  川口素子和友美的視線有著短暫的接觸。

  『打擾了。』川口素子快步離去。

  客廳裡的緊張氣氛解除了。

  『瀨川小姐。』

  友美說,『濱野的妹妹──叫香香是嗎。就勞妳多費心了。』

  『沒問題,我會好好的看著她的。』

  友美把報紙丟向桌上,站了起來。

  『好像愈來愈有趣了呢﹖』

  友美說著笑了起來向時也走出客廳。

  『啊,友美,等找一下。』

  村瀨明香追了出去。

  客廳裡就像是打開了所有的窗子一樣,空氣一下子自由起來,談話的聲音也提高不少…
…。

  『我﹖』晴美瞪大眼睛,『為什麼要我做那種事!我要上班耶。』

  『喵,──』不,她說話的對象不是福爾摩斯。是片山。

  『可是。喂,要吃甜點嗎﹖』

  『嗯。』

  晴美毫不客氣地點了個甜點。『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賄賂我。』

  『沒有人說這是賄賂。』

  真叫人起疑心。小氣的哥哥居然會說晚餐要請我吃義大利餐……。

  當然,這時是不能把石津計算在內的,因為要顧及片山的錢包。

  『妳考慮青看嘛。叫我一個人住進女生會館……。這太不像話了嘛!』

  『不過,你也可以享受被眾女子包團的滋味啊!』

  『可是……。艱道妳沒有一點手足之情嗎﹖』

  『真是的。』晴美苦笑著。

  『那位院長透過學校的名譽教授──一位現任國會議員──來和課長說。課長也很困擾
。──這成何體統!』

  『哥哥,你生氣也沒用的。找是沒辦法的,不過有事的話,找會去支援你的。』

  『有事才來就太晚了,如果我被人偷襲怎麼辦﹖』

  『被當作攻擊目標的是她吧﹖』

  『是……。我實在搞不清楚,真的有人要攻擊她嗎﹖』

  『你認為是說大話而已﹖』

  『不是這個意思。──老實說,這是有可能的。』

  『為什麼呢﹖是要把你納入她旗下嗎﹖』

  『妳繞了我吧!』

  片山皺著眉頭……。『咦﹖』

  『是石津兄。』晴美瞪大眼睛。

  『是妳叫他來的﹖』

  『我沒有﹖』

  『片山兄,』石津走了過來,『啊,真難得,居然這麼巧。』

  『巧﹖』

  『是啊。──他就是我和你提過的中西。』

  一個年輕,體格強健的男子向片山等人點點頭。

  『哦,就是在保全公司工作的人﹖』晴美說道。

  『這是片山先生和他妹妺晴美小姐﹖』

  石津在講到『妹妺』時,特別加了點力,『而這位,是福爾摩斯先生,』『福爾摩斯先
生﹖』

  中西狐疑著,腳旁的福爾摩斯便叫了一聲:「喵──」『啊,你好……。』

  中西張大眼睛,但還是向福爾摩斯打了聲招呼。

  『這傢伙約我來,要我教他約會的訣竅。他又說要請我吃晚飯,沒辦法,我只好教他了
──。』喂,石津!『中西戳了石津一下。』這麼害羞啊。那晴美小姐,再見了。『』加油
婀,『晴美說道。冇津和中西被帶到裡面的位子去。』他想把約會的錢都在今天晚上花光嗎
﹖『片山說。』不會吧,但是──他戀愛的對象……。『』嗯,八成就是宮越友美。『』是
要和她約會嗎﹖『』這個……。怎麼看,也不像她會喜歡的人。『』如果她喜歡的是哥哥這
一型的,那的確是不會喜歡像他那樣強壯。有男子氣概的人。『』什麼意思﹖『』沒有。『
晴美搖搖頭,』總之,我是不會去那裡工作的。『』唉……。也許課長會拒絕也說不定。『
放,心不下的片山又問,』對不對,福爾摩斯。『』喵──。『福爾摩斯一副』我怎麼知道
『的樣子,敷衍地叫了一聲,又繼續吃牠的甜點』自動販賣機的好處啊──『村瀨明香一個
人喃喃自語,』隨時供應,又不會發牢騷。『』眶『地一聲,罐裝可樂掉了下來。大廳裡的
燈幾乎都關了,只剩下櫃台的燈還開著。平常都有管理員在的,但夜這麼深了,菅理員也進
房間去了』──明香。『有人叫道。』哇!『被嚇著的明香跳了起來。』幹嘛,像是看到鬼
似的。『大月由美子笑著說。』要說話之前先提醒我一下嘛。『』穿這種室內拖鞋又沒有聲
音﹖『由美子說道,』妳口渴嗎﹖『』嗯,有一點。『』我也是!可是一罐又喝不完。『』
那一人一半吧﹖『』好啊,要節省。『由美子笑著說,』拿紙杯來分吧﹖『兩個人分丁一半
可樂在紙杯裡。』──濱野的妹妹來了之後,會怎樣呢﹖『由美子說道。』不會怎樣吧。『
明香想也懶得想,』由美子,妳和他怎麼了!『』唔。──這個禮拜六。『』禮拜六﹖『』
我們兩人可能會一起過夜。『』哇!真好。『明香說,』由美子還沒有經驗吧﹖『』無可奉
告。『』什麼嘛,假惺惺的。『明香戳戳由美子,』沒想到由美子也……。可是……。『兩
個人都靜默下來。大廳又恢復寧靜,和白天比起來,真有天壤之別。』要到什麼時候呢﹖『
由美子說道。』什麼﹖『』宮越友美啊。明明是一年級的,卻表現得像個女王似的……。這
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她不快地說。』沒辦法啊﹖『』是嗎……﹖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她──。『明香正要說,卻又止住了。一道強光射過大門,傳到了大廳來。』是什麼﹖
車子嗎﹖『』好像是。『說著,由美子站了起來。此時外面引擎的聲音也愈來愈大……。衝
』玩摩托車的飛車族嗎﹖『村瀨明香說道。』怎麼可能﹖『大月由美子伸長脖子,想看看外
面的情形,』不是摩托車,是汽車哦!『』為什麼要把引擎弄成這樣﹖『』我也不知道。『
由美子說,』奇怪!那輛車子向著我們這邊耶……。『接著,發生了一件今人不敢相信的事
。車燈慚漸地靠過來了。不是──它衝過來了!』危險﹖『幸好由美子的運動神經不錯。毫
不猶豫地,她把裝可樂的紙杯丟開,同時也朝明香奔去,兩個人就在大聽的地板上滾著。下
一刻──蹴像炸彈爆炸了一樣,車子撞破了兩層的厚玻璃門,破璃破得粉碎,然後衝進大廳
來了。由美子和明香兩人都尖叫起來。而她們連自己的尖叫聲也聽不到。粉碎的玻璃碎片掉
落庄兩個人身上。車子撞到大廳正面的壁畫──那是F大畢業的女雕刻家製作,上面貼滿瓷磚
的的作品──而停了下來。同時,車窗玻璃也化成粉碎,四處飛散。火花四起,照亮了整個
大廳。由美子覆在明香身上,全身發抖,但兩手緊抱頭部,一動也不敢動。只要她一動,掉
在身上的玻璃碎片兢會讓她受傷的。管理員從櫃台裡面跑了出來,開了燈。──由美子被驚
醒而跑來的朋友們拉了起來,身體就像是被緊緊綁住過,連手都放不下來……。』這太可怕
了。『片山下了巡邏車,就站在那裡不動。』喵──『福爾摩斯也瞪大眼睛』﹖『。晴美抱
起福爾摩斯,』你用走的可能會受傷哦﹖『福爾摩斯也乖乖地不動……。』車子衝撞的結果
。『不用晴美說,片山一看就知道。警察來拍過照了。』片山先生。『從大廳另一頭小心冀
翼走過來的是川口素子。』啊,川口老師。『』真不敢相信……。『川口素子搖搖頭。』這
不像是碰巧撞進來的。『晴美說道。』那當然,這前面又不是一般的車道。『』川口老師…
…。『片山看著川口素子身上穿的睡衣,問道,』你住在這裡嗎﹖『』不是。『川口素子微
敝臉紅,』我住在這附近。不像這裡這麼豪華,是一間很小的公寓房子。『又補充說,』這
兩個女孩正好住在一起。『』受傷了嗎﹖『』一些割傷……。要和她們談談嗎﹖『』當然。
『天漸慚亮了。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片山等人當然還很想睡,但一看到這裡的情形,瞌睡蟲
皁都被趕跑了……。走向電梯時,川口素子說道:「車子裡沒有人。被那種聲音嚇到,管理
員立刻跑出來,可是沒看到半個人。」

  『如果是坐在車上受到撞擊,可不是一點點小傷就沒事的。』

  片山點頭又說,『可能是有人開了引擎,再拿個東西放在加速器上,自己先跳下來的。
』

  『如果是哥哥就絕對辦不到。』晴美多嘴的說。

  『可是,到底足為了什麼﹖』

  川口素子嘆了一口氣,『在這裡﹖』

  客廳的燈開著,兩個大學女學生坐在那裡。

  『這是大月由美子和村瀨明香。她們兩人正好下樓……。』

  片山看著驚魂未定的兩位女孩。

  『嚇到妳們了。』

  他說,『妳們兩人下樓去,是碰巧呢﹖還是有什麼事﹖』

  『──我口渴。』

  村瀨明香說道,『想喝點東西。就去販賣機買可樂……。』

  『我也是。』

  大月由美子說,『我們兩人就說要平分可樂……。』

  『也就是說,妳們是碰巧來到大廳的囉﹖』

  『是的。』由美子點點頭。

  『也就是說,車子不是朝妳們來的。──車子衝進來時,有看到什麼人嗎﹖』

  『沒有。』兩人同時搖頭。

  『因為車燈太刺眼了……。對不對,由美子﹖』

  『嗯。面對著車燈,我們什麼也看不到。』

  『原來如此……。沒有受什麼傷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是我的手指頭割到了。』

  明香伸出包繃帶的手指頭,癟著嘴就要哭出來了。『好痛哦……。』

  『村瀨小姐。』

  川口素子苦笑地說,『大月小姐趴在妳身上,如果沒有她護著妳,妳的傷就不只這樣了
。大月小姐的背上還有兩,三處受傷了呢﹖』

  『可是,我很痛耶﹖』明香怯懦地說道。

  『忍著點,都大學生了。』川口素子皺著眉。

  『真奇怪。』

  由美子搖搖頭說道,『這件事為什麼會發生呢﹖』

  『是啊﹖』

  晴美也應和著,『又不是衝著哪個人來的……。』

  『不管是怎麼回事,反正院長又要雞飛狗跳了。』川口素子說道。

  是啊。──片山也很擔心這一點。

  彷彿就看到奈良院長站在眼前,大聲說:「又發生了!無論如何,刑警先生一定要住進
這棟公寓才行﹖」

  而這一次又不知道要叫他什麼名字……。

  栗原一定樂得看片山受困,片山有種很不詳的預感。

  『──妳們回房間去吧。』

  川口素子說道,『明天去看醫生。』

  『消毒會痛耶……!』明香的臉已經發青了。

  『我會拖妳去的。』

  由美子把手放在明香肩上說,『我們走吧!』

  兩人正要離開客廳時──。

  『真吵啊﹖』

  宮越友美說,『啊,片山先生,你來了。』

  『宮越小姐──!』

  川口素子看著宮越友美的薄睡衣說道,『妳穿這樣……。』

  『不冷嘛﹖』

  友美滿不在乎的說,『這棟公寓被詛咒了。』

  『是誰說。』

  『大家都這麼說,下次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

  『讓車子衝進來的是人,而不是咒語。』

  片山說道,『妳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可是──被人憎恨的應該是我吧﹖』

  友美好像在看熱鬧似地說,『好了,我又要回去睡覺了。晚安,老師。』

  川口素子默默地點個頭。

  友美一離開,大月由美子和村瀨明香也跟著走了出去。

  『真奇怪的孩子。』晴美說道。

  『川口老師。』

  片山說,『有件事想請教妳。』

  『什麼事﹖』

  『妳和那女孩,宮越友美之間,有什麼事嗎﹖如果是我多管閒事,請原諒。』

  川口素子低下頭,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坐在沙發上。

  『也許以後你也會知道……。我還是現在說好了。』

  片山也坐了下來。

  『我以前訂過婚。』

  川口素子干靜地說,『他是這所學校高中部的英文老師,和我同年。我們很皁就認識,
可是一直都很忙,正式的訂婚也一直拖著。』

  川口素子有點心慌意亂地,一下子雙手握緊,一下子又分開。

  『──他是個老實人,雖然不是什麼大帥哥,但也很受學生歡迎。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我們可能三年前就結婚了。』

  『三年前……。』

  『那一年,宮越友美進了高中。英文課是他教的。』

  片山和晴美四眼相對。

  『他說,他班上來了個好美的女孩。沒有別的含意,只是當作聊天的話題而已。我也開
他玩笑,說他以後上課就會愉快多了。但是……。』

  川口素子的音調逐慚沈重起來。

  『那一年秋天,一年級同學去京都和奈良旅行。我當然不可能一起去。──回來之後,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奇怪。總覺得是在逃避我。』

  片山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的發展是可以想見的……。

  『後來,學校裡有諾言傳開了。還傳到我耳裡……。他們說,旂行時,他和一名女學生
幽會。』

  『和宮越友美……。』

  『是的。我我當然不相信。可是,有一家週刊雜誌,不知道從哪裡聽來這消息,把它刊
登出來了。』

  『哦。』

  『當然,他也必須負責任,我求他說實話,他說什麼事也沒有。他雖然被誘惑了,但什
麼事也沒發生。可是宮越友美在老師們面前,說和他之間有事。結果……他辭職回家去繼承
家業了……現在已經結婚,生了小孩,日子好像過得滿幸福的!』

  川口素子鬆丁一口氣。

  『有這種事……。』

  晴美說,『這女孩現在是妳在教囉﹖』

  『是的。我並沒有打算特別對待她。雖然她的成績並不怎麼好……。但你們也知道,這
孩子本身就很』特別『。』

  『真奇怪。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總覺得很神秘。』

  『是啊。──喂,福爾摩斯,你怎麼了﹖』

  福爾摩斯跳下晴美的臂彎,走向客廳角落上裝飾的乾燥花。

  『有什麼嗎﹖』晴美也跟了過去。

  福爾摩斯跳到乾燥花旁,用前肢撥弄著。

  『你在做什麼﹖』

  晴美也伸手到乾燥花堆裡……。

  『──喂!你們看!』

  晴美拿出一個小黑盒子,亮給片山看。

  『這是什麼﹖』

  片山走了過來,『好像是隱藏式麥克風﹖』

  『天哪﹖』

  川口素子也走過來。

  『在這種地方……。這是週波式的,不需要線路。是從哪裡接收呢﹖』

  『也許對方還不知道我們發現了﹖』

  『來不及了吧﹖』

  片山搖搖頭,『這裡實在沒什麼隱私可言。這個麥克風就是證據。』

  『怎麼辦﹖』

  『先放回去吧,也許對方還不知道。』

  『好吧﹖』

  晴美又把它塞回乾燥花裡。

  『好像間諜片。』

  川口素子看得目瞪口呆。

  『還不只如此呢!──還要加上殺人事件。』

  片山說著,心情沈重起來。同時還有個強烈的預感,預感自己一定會住進來……。

                 兩煩上的淚水

  『堀口康夫嗎﹖』片山說道。

  『沒錯。』

  粟原點點頭,『似乎和被殺的濱野牧子有曖昧關係。有可能因發生齟齲而殺人。──但
是他有當天的不在場證明……。』

  『可是,他和她不是姨丈和甥女的關係嗎﹖』

  『是她母親的妹妹的丈夫,沒有血緣關係的。』

  『這……還是不像話啊﹖』聽到這種事,片山非常氣憤。

  沒錯,有些人會不由自主的愛上某人。但如果彼此之間有種不允許如此的關係的話,年
長的一方就應該斷然阻止才是。這就是所謂的理性。一個成年人不懂得運用『理性』而傷害
了年輕的女孩。這點片山一想就生氣。

  但是,辦案絕不能有偏見。

  『課長,如果堀口是兇手,他有必要把死者那樣吊起來嗎﹖』

  『沒錯。但只要有一點可疑,我們就得追查下去。』

  粟原依然坐在輪椅裡,而且同樣有幹勁。有一種人,遇到逆境『不小心摔下來骨折了,
算不算是』逆境『呢﹖』,反而更為堅強,更加努力。栗原正是這種人。

  『課長。』

  片山又說,『濱野牧子據說和學校裡的奈良院長也……。』

  『現在的女學生,和兩,三個人同時談戀愛的,並不稀奇。』

  栗原好像清楚得很。

  『是嗎﹖看她的妹妹,實在不敢相信她的姊姊會是隨便和男人玩玩的女孩。』

  『姊姊和妹妹又不是同一個人。』

  粟原理所當然地說,『喂,片山。』

  他銳利的目光中,似乎隱藏了什麼。

  『是。──』『你喜歡那個妺妺嗎﹖』

  『開玩笑﹖』

  片山生氣的說,『那女孩才高二耶。是誰開這麼惡劣的玩笑……。』

  『你姨媽說的。』

  真是個多嘴婆!片山嘆了一口氣。

  『那個妺妹──叫濱野香香是吧,就要搬進女生會館了嗎﹖』

  『好像是。』

  『今天下年要舉行濱野牧子的追悼會。』

  『我打算去看看。堀口康夫應該也會去吧,我要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去吧。──唉,這就叫週末嗎﹖』

  今天是星期六。當然啦,刑警是沒有週末的,也沒有連休假日的。

  『你準備得怎樣了﹖』栗原問道。

  『嗄──準備什麼﹖』片山吃了一驚。

  真要找去那裡嗎﹖

  『搬到』女人館『去的準備啊﹖』片山眼睛瞪得好大。

  『我不知道有這回事﹖』

  『是嗎﹖──奇怪。我記得我說過的啊……。』

  繞了我吧!

  『課長,這實在不太好。如果讓新聞界知道了──。』

  『啊,對了!果然是做夢。』

  栗原笑了起來,『我夢到你被女孩子們捉起來綁住,還哭了呢,真好玩。』

  一點也不好玩!

  『課長。』

  『我們已經獲得特別的許可了。本來我是打算自己去的。可是我這個樣子,必要時也派
不上用場,只好讓你了。』

  『可是。』

  『好啦,今晚你就睡那裡吧。──對了,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帶個助手去。』

  助手﹖……。片山光想到這會是誰,頭就又痛了起來──。

  『原來妳知道了。』

  片山說,『居然瞞著我,和課長兩人聯手起來欺負我……。』

  『閉嘴。』

  晴美戳戳片山,『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我是搜查一課的刑警耶。不是負責女學生安全的守衛……。』

  『喵──』『看吧,連福爾摩斯也在叫你安靜呢!』

  追悼會本來就應該安安靜靜,莊嚴肅穆的。這也是常識。

  有很多女學生來參加濱野牧子的追悼會。也有不少女孩子哭了出來。女子大學的合唱團
以低沈的聲音,清唱一首片山沒聽過的合唱曲。片山和晴美站在會場的一角,旁觀著告別式
的進行。

  『那就是堀口康夫。』片山輕聲地說。

  『是那個低著頭的人﹖──想不到,居然會向自己的外甥女出手。』

  『噓!別講這麼大聲。』

  濱野香香穿著學校的制服,靜靜地坐著。

  她的父母則茫然佇立,兩肩無力的垂落著,但又不想讓香香看到自己在流眼淚,就挺直
了身,眼睛直視前方。

  『那是院長。』片山說道。

  奈良穿著黑色的上衣,繫著黑色領帶,走了過來。他以僵硬的表情上了香,再和濱野牧
子的雙親行個禮就走了。

  『真是冷酷。』晴美說道:「大概也知道謠言的事吧﹖」片山說道。

  川口素子穿著黑色套裝,感覺很合身。上完香,她向牧子的雙親和香香打個招呼,香香
則露出淺淺的笑容,點頭致謝。川口素子要離開時,看兒了片山他們,又和他們點了頭。

  『──她被哥哥吸引了!』晴美說道。

  『我怎麼會到處留情﹖』片山回了她一句。

  『──時間也差不多了。』

  晴美看著錶的時候,宮越友美進來了。

  穿著黑色套裝的宮越友美在這個時候,還是美得今人屏息。直接走到濱野牧子﹖遺像前
的友美慢慢地上了香,雙手合掌,頭低了下去。

  片山有點困惑。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友美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然後──友美抬起頭來
,再一次盯著結著黑絲帶的相片,才向遺族行個禮……。

  片山在友美的臉上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現象──一條雙兒的淚痕──不禁吃了一驚。

  離出殯有一小段時間。女學生們紛紛走出來,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說話。

  『村瀨同學。』

  被叫到名字,村瀨明香趕緊回頭。

  『啊,是友美。』

  『打擾一下。』

  明香跟在友美後面。

  『聽說大月由美子今天要外宿,是真的嗎﹖』她問道。

  『嗄﹖』

  明香有點迷惑,『大概是吧……。那是她的事,我不清楚。』

  一走到離其他學生有段距離的地方,友美就回過頭來。

  『但妳總該知道她要和男朋友一起吧﹖』

  『嗯……。但這有什麼關係﹖』

  『他們住哪裡﹖』

  『這我就不知道了。』

  『是週末。那一定有預約了。她嘛,應該是找最棒的旅館吧﹖』

  『大概……是吧。』

  『知道是哪家旅館嗎﹖』

  『不知道。』明香搖搖頭。

  『那,妳負責去問出來。』

  『旅館嗎﹖可是──』『抑是要說這和妳無關,是嗎﹖』

  『嗯……。』

  『反正,妳去問就是了。』友美說。

  『妳是要我在事前問好嗎﹖』

  『當然!』

  友美點點頭,『可以嗎﹖傍晚以前告訴我。』

  楞了一下,明香回答道:「好。」

  可是友美不等她回答就已先走了。明香不安地目送著友美的背影。

  『要出殯囉!』

  一聽見這宣佈聲,明香便急忙地加入她的朋友。

  『請進。』

  川口素子把門打開,『就是這裡了。這公寓裡的房間都很大。』

  『好棒哦!』

  晴美走進來,環顧四周,『真想就住下來。』

  『喵──』福爾摩斯好像也很喜歡『﹖』。

  唯一心情不好的就是片山。

  『這太可愛了。』

  他看看粉紅色的窗簾,又嘆了口氣。

  『的確。是為女孩子準備的房間嘛﹖』

  『真是不好意思。』

  川口素子似乎不知所措,『可是有刑警先生住在這裡向學們也會比較安心。』

  『真是這樣就好了。』片山嘟嚷著。

  『──那,你們休息一下。用餐請到下面的餐廳。』

  說完,川口素子便走了出去。

  『簡直像旅館。』

  片山搖搖頭,『和從前的學生宿舍完全不一樣。』

  『時代不同了嘛﹖』

  晴美說,『──好了,我來整理行李。哥哥,你要不要觀察一下這幢公寓的地理環境﹖
萬一出事時迷了路就很傷腦筋哦﹖』

  『嗯。──福爾摩斯,你也一起來吧。』

  『喵──』『他叫你自己去。』

  『冷血動物﹖』

  看片山啾著嘴,晴美忍不住笑了,說:「福爾摩斯,你還是和哥哥去吧,當他的保鑣。
」

  福爾摩斯一臉無可奈何地,慢吞吞地朝門口走去。

  然而,就算是弄不清楚東南西北的片山,也不至於會在會館裡迷路吧。

  『──,養小孩實在很辛苦。』

  片山邊走著邊對福爾摩斯說,『要讓女兒住在這麼貴的公寓裡,做父母的得努力工作…
…。』

  『喵──』福爾摩斯警告似地『﹖』叫道。

  門突然開了,一個衝出來的女孩子差點和片山撞在一起。

  『啊﹖』

  『啊,對不起。』

  片山的心臟也嚇得差點停了。

  『啊,是刑警先生﹖』

  大月由美子說,『來巡邏的嗎﹖』

  『是來參觀的。』

  片山說,『要出去嗎﹖』

  『嗯,今天是週末。』

  大月由美子眉開眼笑地,『很少人還留在這裡的。』

  『年輕哪﹖』片山說道……。

  『那我先走了。』

  可能是和人家約好了,大月由美子一溜煙地就跑走了。

  『──真快活啊,是約會嗎﹖』

  『喵──』『真羨慕哪﹖』片山說道。

  和福爾摩斯一起走到一樓,正要往客廳走去時,福爾摩斯突然停下腳步。

  客廳裡傳來了一些聲音。

  『──沒錯嗎﹖』

  這是宮越友美的聲音。

  『嗯。她高興得很,才問一聲,就立刻告訴我了。』

  『哦。是K旅館嗎﹖找知道了。』

  『這樣就好了嗎﹖』

  『嗯,謝謝。』

  『噢……,友美,妳要出去嗎﹖』

  『可能。』

  友美說道,『但是,和妳無關。』

  『噢,我沒別的意思……。』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村瀨明香的。

  片山和福爾摩斯稍微退了幾步,再邁開大步向前走。

  『──妳們好!』

  他看看客廳裡,『今天晚上開始,我要加入妳們。』

  『歡迎,片山先生。』

  宮越友美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微笑著。──片山則看著急忙奔出去的村瀨明香,心想,她
們說的『K旅館』是怎麼一回事﹖

                  理想之夜

  還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事嗎﹖

  篁世風度翩翩,又很溫和,而由美子也是美麗,有魅力的。

  篁世伸介和大月由美子兩人剛踏入K旅館的大門。今晚,篁世在這裡訂了一間房間,由美
子也要一起住下來。這表示什麼意思﹖就連毫無經驗的由美子也很清楚。但這不是一時興起
,或是時勢所趨,而是由美子本身已經有心理準備的緣故。

  如今,不再遲疑了。

  『我去登記,妳找個地方坐下來吧。』篁世說道。

  故作鎖靜狀,而緊繃的聲音洩露了他的緊張。

  『嗯,我坐在那邊的沙發上等你。』由美子點點頭說道。

  星期六的晚上。──K旅館是市內的一流旅館之一,住一晚價格當然不便宜。

  已經過了晚上十點,休息室裡卻還鬧哄哄的,不禁讓由美子吃了一驚。星期六晚上。對
年輕人而言,這才是真正『夜晚』的開始。由美子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為了讓自己平靜下
來,她閉上眼睛,試著深呼吸。可是沒有用。可能是因為來這裡之前,在餐聽用餐時喝了點
酒的關係。由美子不是不能喝,但今晚的酒似乎特別烈……。『他怎麼弄了那麼久﹖放眼一
看,她明白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等著登記的人排了一長排。像篁世那樣的年輕男子也不
少。有的情侶還緊緊地挽在一起,讓由美子雙頰發燙。我們和那些情侶也沒什麼兩樣。當然
,我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來的。我是真心愛他,而他也──。』啊,大月小姐。『由美子嚇
了一跳,怎麼有人叫她呢﹖』約會嗎﹖『說話的是宮越友美。』宮越小姐……。『』真難得
,在這種地方看到妳。『宮越友美穿著一套鮮紅色的洋裝,連由美子看了也大吃一駑。前襟
大膽地開到胸前。而白色的胸脯上裝飾的,大概是真的鑽石。』我應邀來參加宴會的。『友
美說道,』大月小姐,妳……不是一個人吧﹖『』──對不起,等了好久。『篁世走到她面
前,停了下來。』啊,這位……。『由美子不說了。篁世一直呆呆地盯著友美看。』你好。
『友美微笑著說,』我是大月小姐的學妺,宮越友美。『』妳,妳好……。『篁世說道。』
你們今晚住這裡嗎﹖『友美問道。』噢,那是……。『』真好,好羡慕哦。──大月小姐,
我先走了。『友美離開了。──洋裝的後面有個大洞,性感得一點也不像只有十八歲。』真
驚人!她是誰﹖『篁世終於回過神來。』一年級的,和我住在同一棟學生會館。『』一年級
﹖真的嗎﹖『』對。喂,要不要走呀﹖『由美子站起來拉著篁世的手。』房間鑰匙拿了嗎﹖
『』嗄﹖──嗯。在這裡。天哪……她真的很漂亮。『由美子臉色發青。』那你去和她睡好
了﹖『一氣之下,她轉身就走。篁世慌慌張張地追了過去。』喂!等等我啊!──由美子!
『』──坐立難安哪﹖『片山說道。』為什麼﹖『晴美從雜誌裡抬起頭來,』心情不好嗎。
福爾摩斯。『』喵──『』別鬧了。『片山說,』這裡的裝潢……。『沒錯,房間很好,家
具,床也都不錯,比起片山自己的房子要好上幾百倍。這點片山不得不承認。可是,怎麼說
呢﹖壁紙,抬燈都很可愛。在這樣的環境裡,片山卻無法寬下心來。』今天晚上好安靜哦。
『晴美說道。』已經十一點了。這裡的關門時間。『』大家都回來了吧﹖『』誰知道。那位
老師說過,也有不少學生在外面過夜。『』川口素子小姐嗎﹖『』是啊。『』她說她就住在
這附近。哥哥,要不要去拜訪一下﹖就算你早上才回來我也不會責備你的。『』饒了我吧。
『』真沒用﹖『晴美嘆個氣,』有這樣的哥哥也真累。『』老實也不好嗎﹖『片山生氣道。
這時,電話鈴響了。』接啊,哥哥,可能是川口老師打來的。『』妳去接﹖『晴美接起電話
。』──喂。──啊,是石津兄嗎﹖──嗯,他在。你等一下。

  『妳告訴石津我在這裡嗎﹖』片山板著臉說道。

  『不然要是他去找我們,卻沒人在家,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唔……。說得也對。』

  石津可能會擔心得踢破門的。

  『──我是片山。』

  『啊,你好。滋味如何啊﹖在女孩子的世界裡。』

  『你是專誠打來問這句話的嗎!』

  『不是。』

  石津趕忙回答道,『我現在在辦公室裡。』

  『辛苦你了。』

  『是這樣的,剛才有一通匿名電話。』

  石津說道,『說在K旅館裡,有人在吸毒。』

  『哦,所以……』

  『噢,是不是真的,還不知道。不過當時提到了F大學。』

  『這裡﹖』

  『說是F大學的大學女生在吸毒。』

  『等一下。你剛剛是說K旅館嗎﹖』

  『嗯。』

  K旅館……。在客廳裡,村瀨明香和宮越友美提到了『K旅館』……。

  『有說名字嗎﹖』

  『沒有,因為這是匿名電話。』

  『笨蛋!我是問大學女生的名字。』

  『沒有,不過,提到了房間號碼。』

  『哦……。』

  『還有一件事讓我很擔心。』石津沈重的說。

  『肚子餓了嗎﹖』

  『不是!片山兄,我有時候也是很認真的。』石津生氣的說。

  『好了。是什麼事呢﹖』

  『上次提到過的中西。』

  『啊,他不是要和女朋友約會嗎﹖』

  『是啊。就是今晚──在K旅館。』

  『什麼﹖』

  『中西是個老實人,他不會去碰毒品的﹖可是,怎麼這麼巧──。』

  『喂,你要去K旅館嗎﹖』

  『嗯。片山兄也去嗎﹖』

  『我放心不下,我也去。』

  『好啊,看看那裡有什麼可以吃的。』

  石津果然是石津。

  『──什麼事﹖』

  晴美聽了片山的話,問道,『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但是,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

  片山急忙穿起上衣,『一起去嗎。』

  『當然。』

  晴美高聲呼叫,『福爾摩斯!出動了!』

          ──片山一行人走到女生會館的大聽時──

  『啊,片山先生。』

  川口素子就站在那裡。

  『有事嗎﹖』

  『沒有。只是想過來看一看這邊有沒有問題。』

  大廳還是車子撞進來之後的樣子只用條繩子圍著。

  『片山先生,有事嗎﹖』

  川口素子問道。

  『我們正要去K旅館。』

  晴美說,『據報,有F大的同學在那裡吸毒。』

  『天哪﹖』

  川口素子面色慘白,『如果是真的就槽了,我有車,我們一起去吧﹖』

  『太好了。』

  就這樣,片山半句話都沒說,晴美和川口素子就決定了一切。

  『唉,就像往常一樣。』

  片山嘟嚷著,邁步走向川口素子小型車……。

  ──片山一行人走進K旅館大門時,石津已經等在那裡了。

  『片山兄。』

  『現在怎麼了﹖』

  『電話裡提到的房間,確實住著大學生模樣的一對情侶。』

  『──大的學生﹖』

  『女的不清楚,男的也不知道那一所學校。』

  『哦。』

  『──石津兄,中西人呢﹖』

  『我正在找他,還沒找到。』

  石津搖搖頭,『大概也進了房間吧。』

  『你們在說什麼﹖』

  川口素子摸不清頭緒地問道。

  『沒有,這是另一回事。』

  片山連忙說,『石津,有問題的房間是﹖』

  『現在警察……﹖』

  『在裡面嗎﹖』

  『是啊。』

  『我們也去吧,』晴美說道。

  『好吧!──但願別看到熟面孔。』片山喃喃自語。

  『──怎麼樣﹖心情好點了嗎﹖』篁世問道。

  『還好啦。』由美子裝作很冷淡說,『誰叫你看到她就那個樣子﹖』

  『饒了我吧。』

  『好吧。不過,她確實很可愛。』

  ,兩個人終於進了房間,來到這裡,由美子也不生氣了。這個房間又大又漂亮。浪漫的
氣氛,正適合兩個人一起度過他們的初夜。由美子的規線特意避開床﹖

  『──我想去洗澡。』由美子說。

  『唔,妳可以先去洗,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洗﹖』

  『不行﹖』由美子瞪著篁世。

  『好啦,好啦,妳要不要喝點什麼﹖』

  『酒已經喝太多了,就叫個咖啡吧。』

  『好啊,那就不會想睡覺了。』

  篁世笑得很賊,『如果能看妳出浴,那我也清醒了。』

  『別鬧了﹖』

  由美子臉紅到耳根去了,『那,我先去洗澡哦。』

  拿著一個大皮包,由美子進了浴室。

  關上門時,正好聽見篁世在要求客房用膳服務。

  這是一間明亮的浴室。有一面可以照出全身的鏡子,背對著它,由美子緩緩地脫下衣服
。同時,她也打開水龍頭,注水到浴缸裡。水聲讓她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再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裡,她就會躺在他懷裡,一想到這件事,臉上不由得躁熱起來。

  熱水放到三分之二滿的時候,由美子關上水龍頭,全身浸泡在裡面。躺在長形的浴缸裡
,身體的緊繃都自然消失了。

  就像夢一樣。

  『多麼理想的夜晚啊!』由美子喃喃自語著破碎的夢在充滿夢想的由美子面前,篁世強
作鎮定。

  可是現在呢,他心神不寧地,活像被關在動物園裡的熊,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到目前為址,可以算是滿分──對了,在那個女孩子出現時,差點就要失敗了,好不容
易才讓由美子心情好轉。

  ──是的,那女孩真是美!

  叫宮越友美吧﹖一點也不像是大一的學生。不是她特別豐滿或是特別成熟,而是她散發
出強烈的『女人味』。她也是來約會的嗎﹖穿得那麼大膽。篁世也注意到她很會打扮自己。
她也住這裡嗎﹖對方會是什麼樣的人﹖脫下那件洋裝可以看到什麼樣的身材──﹖

  停止!

  篁世甩甩頭。再讓由美子鬧弩扭的話就完了。

  然而,篁世的腦海裡,還是停留著宮越友美的倩影。從來記不住人名的篁世,居然立刻
就記得宮越友美的名字。這種事絕對不能對由美子說。但是……她真有魅力。

  『叩,叩,叩』有人敲門。

  是誰啊﹖

  『──哪一位﹖』篁世問道。

  『客房服務。』

  對方回答說,『來換茶水的。』

  『哦……﹖』

  從門上小洞向外看,看到服務生的制服。

  『麻煩你了。』

  說著,篁井把門打開──。

  那是什麼﹖

  浸泡在浴缸裡,全身放輕鬆的由美子似乎聽到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便坐起身來。

  『怎麼了﹖』

  她問──,『喂,那是什麼聲音﹖』

  沒有回答。由美子離開浴缸,拿起浴巾,輕輕地擦拭身體,再用它裹住身體。可能是因
為門關著,所以篁井聽不到。

  『剛才是怎麼──。』

  一打開浴室門,由美子冷不防地被人抓住。

  『手舉起來﹖』『』面向牆壁站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見房間裡出現了幾名男子
,緊緊地抓著篁井的手,押著他坐在沙發上。』去搜看看﹖『有個人怒吼著。兩名男子立刻
奔進浴室,把由美子的袋子和脫下來的內衣褲都拿出來了。』沒問題,剛才馬桶的水沒沖。
『』仔細地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由美子像在做惡夢似的,看著自己袋子裡的東
西被倒在床上。篁井臉色蒼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裹著身子的浴巾就要掉下來了,由美子
趕緊握牢它。』喂;兩手放在牆上﹖『又被怒罵了。』毛巾。『』裡面藏什麼東西;讓我們
看看!『由美子臉紅了起來。』不要;怎麼可以──。『』這不是讓妳害臊的時候。吸毒可
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放過的。『』吸毒。『由美子張口結舌地。』胡說八道﹖『篁井終於說
話了,』一定有什麼誤會。『』是嗎﹖『一直蹲在床邊檢查由美子袋子裡的東西的男子站了
起來,』那這是什麼﹖『他手上拿的是一個裝著白色粉末的小塹膠袋。』那個……我從來沒
看過。『由美子說道。』大家都是這麼說的。當他們被發現的時候。──針筒在哪裡﹖『』
我不知道:真的,我──。『』檢查看看她身上有沒有針孔﹖『由美子一步步地向後退,直
到背碰到了牆。』住手﹖『她叫道,』你們不能這樣做──不能──!『』請等一下。『房
間裡窖起了一陣很威嚴的女性聲音。大家都吃了一驚,猛回頭看。』老師﹖『由美子叫道。
川口素子筆直地朝由美子走來。刑警們感受到川口素子迫人的壓力,竟沒有一個人想到要阻
止。』老師……。『』沒關係的,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抱歉。『說這話的是片山,
』我是搜查一課的片山。這個女孩子我認識,她不會染上毒癮的。『』那這是什麼呢﹖『刑
警把裝了白色粉末的塑膠袋展示出來。』瞄──。『福爾摩斯快步走向前。說時遲那時快,
牠飛跳起來,伸爪抓破袋子。白色粉末四處飛散。』喂!你在做什麼﹖『刑警怒聲道。』您
先嘗嘗那是什麼粉吧。『片山說道。』為什麼﹖『刑警用指尖沾了一點袋子裡剩下的粉末,
湊到鼻尖聞一聞,再用舌頭舔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睜大,』──這是糖啊﹖『』這是件
惡作劇。『片山說,』有人把那個放在她的袋子裡,再匿名打電話報案。──他們兩人都沒
有吸食或注射毒品。『由美子哭了起來。她一直忍著,但終於忍不住了。』那個人實在太過
分了﹖『晴美憤憤不干的說,』這原本應該是值得他們兩人紀念的夜晚,卻……。『大月由
美子已經由川口素子開車送回女生會館去了。在那樣的打擊之後,實在沒辦法再燃起浪漫的
心情。』這惡作劇也太離譜了。『石津也生氣的說,』真是個討厭鬼。沒想到這世界上,居
然有這種人。『看石津這麼正經地說話,實在有點奇怪。但他也依然不改本色,還是在旅館
吃了碗麵。一碗麵就要兩千日幣耶。』真是受不了。『篁井走到片山等人的桌子前,』謝謝
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們就要被抓走了。『』真是倒楣啊﹖『晴美說道,』房間呢﹖『』我
就是來退房的,我把原因告訴他們。『──唉,為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存了這筆錢……。』

  『我了解你失望的心情。』

  晴美說道。『但由美子受到的刺激更大,你可別忘了哦。』

  『琺。』

  篁井點點頭,『她是個很敏感的女孩子。』

  『就像晴美小姐一樣。』

  石津不忘拍馬屁。

  『可是,為什麼她的袋子裡會有那個東西呢﹖』片山說道。

  『還有,為什麼會知道你們的房間號碼呢﹖』

  『是啊。會不會是登記時,就在一旁看著呢﹖』

  『篁井君沒錯吧,你去登記時,有什麼認識的人在附近嗎﹖』

  『這……。』

  篁井歪歪頭,『大家都排好隊……,沒有注意到有些什麼人。』

  『哦……。你們兩人一起排隊嗎﹖』

  『沒有,她在大廳裡等。就在那裡,她遇見一位朋友──。』

  『朋友﹖』

  『嗯。她說是她們學校一年級的學生。說是來參加宴會的……。是個非常可愛,噢,非
常美麗的女孩子。』

  片山還想確定一下。

  『是叫宮越友美嗎﹖』

  『嗯,沒錯!刑警先生也認識她嗎﹖』

  『一點點。』

  片山說道,『能仔細地告訴我當時的情形嗎﹖』

  ──聽完篁井的話,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覷。

  『──我要回去了。』篁井站了起來。

  『真是不順利的一晚。』晴美說道。

  『我去喝點東西就走,這真令人煩躁。』

  他的心情,片山等人都能理解。篁井一走,片山便嘆了口氣說:「你們覺得怎樣﹖」

  『還不太清楚。宮越友美是有可能把那個裝了糖的塑膠袋偷偷放進由美子的袋子裡。』

  晴美說。

  『她也可以看到篁井拿著的房間鐺匙上的號碼。』

  『再打匿名電話。』

  『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怎麼知道﹖』

  晴美聳聳肩,『可是,喂,石津兄,你那位朋友──。』

  『妳是說中西嗎﹖』

  『他今天是要見她吧﹖』

  『應該是吧……。應該就在這附近。』

  石津是吃完麵才說的。

  篁井走出旅館,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本來今晚是要和由美子一超過的,但事情演變成這樣,計畫泡湯了。可是,又能去哪裡
呢。旅館裡的酒吧可不是大學生出入的地方。

  就在他站著無所適從時,她走過他的面前。

  宮越友美。只是經過而已,就讓他深受吸引。幾乎在大廳裡的每一位男士,眼光都追隨
著她。

  原本不知道是打算去哪裡,但她似改變心意,轉個身,又往回走。眼光掃過篁井,眼看
著就要走過去了。

  『啊,是剛才和大月小姐一起的──』『啊,是妳。』他裝作是第一次注意到她。

  『怎麼了﹖我以為你和大月小姐要開房間的。』

  『噢……。原本是進去了……。』

  『她呢﹖』

  『回去了。』

  『回女生會館﹖一定是你說了什麼。』

  『才沒有﹖只是──被人惡作劇了』篁井根本沒想到過,那可能就是她做的。

  『所以,大月小姐沒心情了﹖真可憐。』

  『我才可憐呢,被丟下來了。』

  『真的呢﹖』友美笑著說。

  她的笑容,更是讓篁井抵擋不住她的魅力。

  『妳的宴會呢﹖』

  『就要開始了。再十五鐘……。一起來吧﹖』

  篁井頓時陷入掙扎之中。可是他告訴自己,這並沒有背叛由美子。

  『可以嗎﹖』他問道。

  『當然﹖他們人都很好。走吧。』

  在友美的催促之下,篁井邁開了步伐。

  兩人離開大廳之後,片山等人也走到大廳來了。

  『好了,回去吧。』

  片山說道,『今晚不會再發生什麼事了吧。』

  『是啊。福爾摩斯,要去吧台喝一杯嗎﹖』

  『喵──』『別鬧了。』片山苦笑著。

  『咦﹖』

  石津發出聲音。『那是中西。喂,中西﹖』

  聽到回響在大廳裡的聲音,中西快步走過來。

  『有沒有看到她﹖』他唐突地問。

  『她﹖』

  『對,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找。』

  『這……。』

  『到底跑哪去了!──再見。』

  中西說完就走了。

  『他在搞什麼啊﹖』

  石津楞住了。

  『他好像不怎麼繞靜。』晴美說道。

  『喵──』福爾摩斯也叫了一聲,表示同意。

                  成人時間

  『我真不懂。』大月由美子喃喃說道。

  『嗄﹖』

  車子停在紅燈前面。川口素子轉頭看著坐在旁邊的由美子。

  『妳說什麼﹖』她問。

  『沒什麼……。』

  由美子似乎清醒過來了,『我實在不懂,為什麼有人這麼恨我﹖我究竟做過什麼事﹖』

  川口素子將視線移開由美子身上,等著燈號轉換。由美子又繼續說:「我實在不知道我
做了什麼事讓人家這麼憎恨我。但是……為什麼要做這麼過分的事﹖」她的聲音顫抖著。

  由於綠燈亮了,川口素子發動引擎,但臉上表情僵硬,態度也嚴肅起來。

  『我真不懂……。』由美子又一次喃喃說道。

  此時──川口素子把車開到路旁,停了下來。由美子困惑地望著川口素子。

  雖然夜已深了,路上的車子還是不少。反方向來車的車燈,照在川口素子蒼白的臉上。

  『老師……。』由美子有點不安地問道,『怎麼了﹖』

  『妳不知道嗎﹖』川口素子反問。

  『嗄﹖』

  『妳真的不知道是誰讓妳今晚如此悲慘的嗎﹖』

  『我不知道。──老師,您知道嗎﹖』

  川口素子看著由美子。她的雙眼似乎在燃燒。

  『妳今晚在旅館裡,沒遇見什麼人嗎﹖』

  『妳是說……﹖我確實遇見了──』由美子瞬時臉上失去面色。

  『是……宮越友美﹖』

  『果然。』

  川口素子點點頭,『當然,只是有可能而已。』

  『在大廳裡……。他看到宮越那件大膽的洋裝,眼睛睜得好大。我們也因此起了點爭執
。』

  『爭執﹖』

  『他一真說宮越』好可愛『,』好美『,我就生氣了……。後來還是和好了。』

  『也就是說……妳看到了宮越友美。』

  『嗯。』

  『他也看到了﹖』

  『是啊,還打過招呼……。』

  川口素子一直看著黑暗的街道。似乎,一直在忍受著內心深處的苦痛。

  『宮越會做這種事嗎﹖』由美子說道,『但是,為什麼呢﹖我從來沒和她爭過什麼。』

  『她才不菅那些呢,她只是不許自己以外的人過得幸福。』

  川口素子說道,『他還在旅館裡吧﹖』

  『噢……。大概是吧。』

  『宮越友美一定也在旅館裡。』

  突然有陣子沈默了下來。

  『老師──會不會──﹖』

  川口素子看著由美子。

  『要回旅館嗎﹖』

  由美子毫不猶豫地點頑。

  『走吧﹖』

  車子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弩。同時加快速度,奔馳在深夜的道路上『怎麼辦﹖』片山嘆
了口氣。

  『我可不知道哦﹖』晴美聳聳肩。

  『可是。喂,福爾摩斯,拜託你好不好﹖』

  大廳裡的客人都訝異地注視著片山蹲著『哀求』福爾摩斯。

  才要走出旅館,福爾摩斯卻反而往回走到大廳。然後靜靜地坐在櫃台前面不動。

  『他可能是要我們住這裡吧﹖』晴美說。

  『喵──』『看吧。』

  『別開玩笑!住在這種旅館裡,一晚要花多少錢,知道嗎﹖』

  『跟我抱怨沒用的。』晴美冷淡地說,『不要的話,就丟福爾摩斯在這裡,我們自已回
去好了。可是,如果因此而不能阻止殺人案件的發生,怎麼辦﹖』

  『片山兄,你會一輩子受良心譴責的。』石津多嘴道。

  『你閉嘴﹖』片山瞪了石津一眼。

  當然片山絕不是小氣,只要他有錢,一定不會吝於出借『當然也不是很高興的』。

  可是要住下來的話,怎麼可能只讓福爾摩斯獨自留在這裡呢﹖

  『怎麼樣呢﹖哥哥。』

  『怎麼樣呢﹖片山兄。』

  『喵──』片山吃了秤坨鐵了心,大步邁向櫃台。

  『兩間雙人房﹖』

  『很抱歉。』

  櫃台的服務生很客氣地說道,『今天已經客滿了。』

  『哦。』

  片山鬆了口氣。沒辦法囉!那可不是我的錯﹖

  『哥哥,再問一次看看。』

  晴美在一旁說,『順便把證件亮給他看,告訴他這是公務──。』

  櫃台的服務生臉色大變,『對不起!我立刻為各位準備兩閒雙人房。』

  手指也同時敲起電腦鏈盤。

  這就叫作『客滿』嗎﹖片山絕望地想著,希望我的戶頭裡,還有剩下的錢……。

  五分鐘之後,片山等人分別進入兩間相鄰的雙人房。當然,片山和石津一間,晴美和福
爾摩斯一間。

  『接下來該做什麼﹖』沒多久,所有人都在片山等人的房裡集合,面面相覷。

  『去洗澡,然後睡覺﹖』石津提議,卻只得到片山的一對白眼。

  『福爾摩斯擔心的,一定是那宮越友美的事,對不對﹖』晴美問。

  『喵──』『這個中西看起來性情很急躁。』

  片山也點點頭,『如果──他看到她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中西是不會做傻事的﹖』石津說。

  『但是,石津兄,戀愛是可以使人發狂的。』晴美說。

  『這個……。』

  片山想了一下說:「喂,那個宮越友美是來參加宴會的吧﹖」

  『篁井是信麼說的。』

  『應該是在這家旅館裡吧﹖我們去查查是在哪裡舉行的。』

  『喵──』福爾摩斯說,你總算做對了一件事。

  『謝啦﹖』片山繃著臉說。

  篁井嚇住了,只能躲在宴會的角落裡呆呆地站著。

  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麼──正式的宴會。他一直以為是大學生玩的那種舞會──。看看
四周。這裡是這家旅館最貴的蜜月套房,人數不到二十人。移開寬廣的起居室裡的沙發和桌
子。

  就成為一個很大的舞池。有的人跳舞,有的人則眾在一起閒聊。這裡多半是四十歲左右
的紳士,和他們帶來的女伴。他們的女伴比較年輕,看起來都在二十七,八歲左右。其中,
年方十八歲的宮越友美顥得特別引人注目。

  友美把篁井帶來這裡,才說:「好好玩吧﹖」

  就和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士跳起舞來了。

  於是,篁井手上拿著一杯雞尾酒,呆呆地站在一旁,成了男性的『壁花』。

  有個人進房裡來了。看來似乎是喝了點酒,紅著眼,睡眼惺忪的。看著他的背影,篁井
總覽得似曾相識。

  正在跳舞的友美,眼光突然在那個人的身上停住。然後,停止跳舞,和舞伴說些話,走
了過來。

  『院長,您來啦﹖』友美說道。

  『妳﹖好像在哪裡見過……。』

  『請您想想您的學生,就可以知道了。』

  友美惡作劇似地笑了起來。

  『──他叫做篁井,是大月由美子的男朋友。』

  篁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介紹給那個人。

  『這位是我們文學院院長奈良先生。』友美也介紹了那位男士。

  文學院院長。原來如此。在由美子給他看的學校簡介上就有他的照片。

  『大月同學的﹖哦……。』

  奈良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

  『她真是個好孩子呢﹖』

  『是……。』

  『宮越,看不出來──妳真有魅力呀﹖』

  『是嗎﹖』

  友美噗哧的笑了出來,『院長先生這麼說,還讓我很不好意思呢。』

  『怎麼會﹖怎樣,要不要跳舞﹖』

  『要排隊的。』

  說著,友美突然拉起篁井的手。

  『妳。』

  『會跳嗎﹖』

  『不……。沒學過這麼正式的。』

  『只要動一動就好了,像這樣,』友美靠近篁井,『把手放在我背上。再緊一點。』

  篁井的臉突然躁熱起來。這與其說是跳舞,不如說是在走動而已。兩具身軀緊緊地貼在
一起,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妳,有男朋友嗎﹖』

  『男朋友﹖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什麼意思﹖』

  『有人愛我,可是,我卻沒有陷入其中。』

  友美說道,『很寂寞的。我想自己大概有什麼問題吧﹖』

  『妳有問題;怎麼可能﹖』篁井說道。

  突然房間的燈光暗了下來,就連彼此的臉也看不清楚。

  『十二點了。』

  友美說,『一到這個時候,就會這樣的。』

  『為什麼﹖』

  『從現在開始,就是』成人時間『……。』

  友美在篁井耳旁輕聲的說。篁井可以感覺到血氣直往頭上衝。由美子的事,他早就忘得
一乾二淨了。篁井衝動地抱住友美纖細的身體,吻了她。友美也沒有任何抗拒的舉動。不,
她還回吻了過來。

  『我不要離開妳。』篁井喘口氣說道。

  『你會後悔的,如果你愛上我。』

  『沒關係。』

  『好吧。不過,別期望我的愛。』

  『嗯。即使妳不愛我,也沒有開係。』

  篁井說,『我們要進房間嗎﹖』

  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是真心的愛著由美子的,今晚,原本打算和由美子一起過的。
沒想到,居然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少女做這樣的要求。

  『怎麼樣﹖』篁井問。

  『好啊。』

  篁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嗯。可是,有房間嗎﹖』

  『沒問題。』

  篁井停下舞步,『──那,我們走吧。』

  『現在﹖』

  『不要嗎﹖妳在等人嗎﹖』

  『沒有。』友美搖搖頭,『那走吧。我去拿皮包。』

  她才走到放著皮包的桌子邊,奈良走了過來。

  『宮越君,要回去啦﹖』

  『我出去一下。』

  『和那個年輕人一起﹖』

  『嗯。老師慢慢玩。』

  微笑著,友美催著篁井出去。

  『哼!』

  奈良聳聳肩,『這麼快就跑了……。』

  宴會上備有簡單的三明治之類的點心,奈良拿起來,大口大口的吃。

  十分鐘之後,奈良看見走進來的年輕女孩,不禁蹙起眉頭。那是……﹖對了,不就是大
月由美子嗎﹖奈良拉直領帶,朝著來回審視宴會裡的人們的由美子走去。

                   客人

  宴會在這裡舉行……。由美子走進蜜月套房,便楞在那裡。原以為宴會應該是租用宴會
廳或是高級餐廳的。

  可是,時間這麼晚了,沒有其他地方還在舉行宴會。

  問旅館服務生時,他是這麼回答的。

  『會不會是在房裡舉行的私人宴會﹖如果是的話,蜜月套房裡有一場。』

  於是,由美子來到這家旅館最高級的蜜月套房。可是──她不應該會在這裡的。這裡是
成人的宴會,不可能招待大學生的。管他的……。先找再說。

  『那不是大月嗎﹖』

  突然有人叫她,嚇了她一跳。

  一時之閒,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啊奈良老師。』

  由美子總算看清楚了。

  『妳也是這裡的客人啊﹖我怎麼都不知道。』

  奈良好像有點醉了。

  『老師,噢……。』

  『妳是──來找他的嗎﹖』

  由美子有些困惑。

  『噢……,嗯,是的。老師怎麼知道呢﹖』

  『是叫篁……,篁什麼的男孩子吧﹖』

  『嗯,是篁井。』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奈良點點頭,『妳要喝點什麼嗎﹖』

  『不,我。』

  『喝嘛,反正又不要錢。喂,等一下。』

  他叫住手拿托盤的服務生,『要喝雪莉呢,還是喝威士忌﹖』

  『噢……,雪莉好了。』

  由美子拿過酒杯,可是實在沒有心情喝。

  『老師,您怎麼知道篁井……。』

  『他十分鐘前還在這裡。』

  『一個人嗎﹖』

  『不是,和她在一起,就是那個美少女……宮越友美。』

  由美子霎時臉色蒼白,站都站不穩。

  『小心﹖』

  奈良趕忙扶住由美子向時將她手上的酒杯拿開,『放在這裡。──妳頭昏嗎﹖坐在這裡
好了。』

  『謝謝……,我……。』

  坐在牆邊的椅子上,由美子努力地想沈住氣。篁井和宮越友美﹖──不會吧!我一直析
求著不要發生這種事。

  『妳還好吧﹖』

  『嗯……。老師,篁井去哪裡了﹖』

  『唔。他們兩個一起出去了。可能是……在哪個房間裡吧。』

  『兩個人……。』

  由美子的聲音顫抖著,『您是指篁井和宮越友美嗎﹖』

  『嗯。──妳和他吵架了嗎﹖』

  『沒有呀﹖』

  由美子搖搖頭,『──沒有。』

  『哦……。唉,男人嘛,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的,妳別把它看得太嚴重。』

  奈良說道,『來,把它喝完吧﹖』

  說著,又把酒杯交給由美子。由美子喝得一滴不剩。

  『很好。──來,一起跳舞吧﹖』

  奈良拉著由美子的手。由美子絲毫沒有抗拒的跡象。

  『要跳舞嗎﹖』

  『嗯……。』

  由美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是在說什麼。現在,在她做這些事的時候,篁井可
能正抱著宮越友美。──想到這裡,由美子渾身難受,覺得就要發狂了似的。

  『這樣的宴會,妳第一次參加嗎﹖』

  慢步起舞時,奈良問道。

  『恐……。』

  『真奇怪。每隔一段時間,就陸續有客人進來,然後又兩個兩個地不見蹤影。所以,這
裡的人數一直沒有多大的變化。』

  奈良說著,若有所指地笑了起來,『妳懂吧﹖──要找到好的伴侶,兩個人就偕手回房
去了。』

  由美子什麼也沒說。奈良所說的,她都聽到了,也都了解,可是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

  他走了。和她一起。──為什麼﹖

  『唉,年輕女孩的身體……,』奈良跳著向時也緊緊地抱著由美子,『彈性就是不一樣
。柔軟又……。』

  由美子就這樣任由奈良抱著。不,或許應該說是她自己貼上去的。現在──誰都可以。
只想找個強壯的胸口依偎。

  『妳好漂亮。』

  奈良低聲地說,『好可愛,在學校看到妳時,我都這麼想。──妳知道嗎﹖』

  由美子把臉埋在奈良肩上。──奈良認為這是贊同的意思。

  『如何﹖──要和我走嗎﹖』

  奈良裝作不經意地問。這樣的台詞是不能太過強硬,或是流露出太多慾望的。

  『好嗎﹖』

  由美子只想著,篁井現在大概和由美子上床了吧。原本是我躺著的床。卻讓她……。

  啊,他們怎麼能做這種事﹖真搞不懂。──不懂﹖

  『如何﹖』奈良又問了一次。

  由美子緩緩地點頭。

  『是嗎﹖──那我們就走吧﹖』

  奈良說道,『我訂了個房間。雖然沒有這裡豪華。』

  由美子任由奈良挽著手,半機械似地雜開了這間蜜月套房。

  同時,進來的是一位行色慌忙的男子。

  『真是的,怎麼那麼性急呢﹖』

  奈良搖搖頭,按下電梯的按鍵。

  門很快地打開了。奈良和由美子搭上電梯,開始往下降時,隅壁的一部電梯裡,走出來
福爾摩斯等人。

  『──是這間蜜月套房吧﹖』片山說道。

  『住一晚要幾十萬耶。』

  晴美說,『真嚇人。』

  『門是開著的。』

  石津說,『真是不小心。』

  『是要引人進去的吧﹖』

  『喵──』『應該是這裡沒錯。──還聽得到音樂聲,進去看看吧。』片山等人正要進
去時。

  『在哪裡﹖』

  一陣大聲叫嚷傳了過來,『人跑到哪裡去了﹖』

  音樂聲停止了。石津目瞪口呆地。

  『是中西!』

  拋下一句話,就跑到裡面去了。

  片山等人也慌慌張張地跟了過去。

  『哪個人告訴我﹖』

  中西還在房裡大叫,『可惡!不准瞞我﹖』

  客人們都離他遠遠的。

  中西脹紅著臉,激動地喘著氣,又大聲地叫嚷著。

  『告訴我!拜託你們﹖』

  石津走到他身邊,將手搭在他肩上。

  『冷靜點。』

  他說,『這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

  『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

  就像突然抽光了身上所有的氣力似的,中西跌坐在場子中央。

  石津看看片山,片山默默地聳聳肩。

  一位客人問道:「你說的她,是那個年輕的小美人嗎﹖」

  他說,『如果你是指她,她剛才回來過,然後又走了。』

  『去哪裡﹖』片山問。

  『會是哪裡﹖』

  那男的笑了,『和一個男人一起,應該就在這間旅館的某個地方吧,』中西的臉色蒼白
。

  『和男……﹖』

  他站了起來,『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唔……。很年輕。和這裡不相稱的,像是個大學生。』

  片山和晴美不由得對望了一下。

  『會不會是──』『篁井﹖』

  『去了哪間房間﹖』中西問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一旦找到中意的人,我們就不會去打擾的。這是我們的原則
。』

  『我去櫃台問──。』

  『沒用的。』

  片山說道,『他們不可能用真名去登記的。』

  中西洩了氣地垂下肩。那個模樣,像極了一頭喪家之犬。

  『──中西,走吧。』

  石津抱著中西的肩膀,催促著說,『還會有其他約會的。』

  片山等人走出蜜月套房,走向電梯時──『片山先生﹖』

  有人叫他。──『片山瞪大眼睛,』妳在這裡做什麼﹖『川口素子一副不安的模樣。』
事實上……,我是帶大月由美子回來的。『她說。』妳帶她回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這可能是……宮越友美做的好事……。我知道不應該說,可是還是說出來了。因為篁
井還留在這裡,讓她很不放心,所以我們就回來了。然後聽說這一樓的蜜月套房裡有宴會─
─。『』等一下﹖『片山說,』妳是說,大月由美子也在那裡面﹖『』沒有嗎﹖『』沒看到
啊。『』奇怪。會跑到哪裡去呢﹖『晴美不安地說。』會不會做什麼傻事﹖『』唔。可是…
…假如篁井是和宮越友美在一起,大月由美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房間啊﹖『』那大月由美子會
去哪裡呢﹖『片山嘆了口氣。這是一個多麼複雜的夜晚啊!-。總之,還是得去櫃台,查查看
宮越友美等人是住在哪個房間的。只是,人那麼多,又不是用本名登記,查起來是很費事的
。』──怎麼辦﹖『在大廳裡,片山已經打算投降了。』實在沒什麼法子。總不能一間間的
敲每一間房間吧!『晴美說。』那就這樣辦吧。『中西認真的說道。』別亂來﹖『片山搖搖
頭,』不如算了──『』喵──『福爾摩斯高聲叫道。』啊,小義﹖『在這種地方也──!
片山張大眼睛,看著兒島光枝走過來。』姨媽,妳在這裡做什麼﹖『』今天有個花展。『兒
島光枝穿著一套十分華麗的和服。』到現在﹖『』後來去吃個飯,才聊一會兒,就這麼晚了
。『光枝精神十足的樣子。』你們這麼多人,又是在這裡做什麼﹖『』呵,對了。『光枝又
想起了什麼似的,』我剛才看到了哦,在想,是不是和小義一起來的。『』妳說妳看到誰了
﹖『』哎呀,就是那個姊姊被殺的……。『』濱野香香嗎﹖『』是啊,就在二十分鐘前。後
來我去上廁所,出來就沒看到人了。『』沒看錯嗎﹖『』不會錯的。我只要看過一次,就絕
不會忘記。『光枝肯定的說。可是,連濱野香香也來了﹖有種不詳的預感:似;有什麼事要
發生了。』喂,福爾摩斯,怎麼辦呢﹖『被片山一問,福爾摩斯閉上眼睛,陷入沈思之。』
小義。『光枝好像覺得很不可思議,』你們跑到旅館來閒扯淡,『血這真是個很奇妙的情景
。在豪華旅館的大廳裡,片山,石津,晴美,中西,還有兒島光枝和川口素子,再加上福爾
摩斯,全都陷入一片沈思中。不對,只有不知事情原委的兒島光枝,來回看著片山和晴美。
突然有人在一旁說道:「那不是片山兄嗎﹖」

  走過來的,正是剛才光枝看到的濱野香香。

  『看吧,我說過了。』

  光枝朝片山點個頭。

  『好啦﹖──妳來做什麼﹖』

  『來玩的。』

  香香說,『本來是要和父母一起吃飯的,可是媽媽為了姊姊的事,傷心地睡著了。我就
自己出來了。』

  『自己一個人﹖』

  『當然我還很難過……。可是一直哀歎著也不是辦法。我才想說要回女生會館去了。啊
,兒島太太。』

  說著,向光枝行個禮。

  『怎麼可以自己回去﹖那太危險了。小義,送這孩子回去吧。』

  『等一下,姨媽。』片山趕緊阻攔。

  光枝有種癖好,就是不管對方方不方便,只目顧自的決定。如有異議,不趁早說是沒用
的。

  『我現在很忙的。』

  『是真的。』

  晴美插個嘴說,『我們還不知道宮越友美和大月由美子到哪裡去了。也許她們發生了什
麼事』大月小姐﹖『濱野香香問道,』妳是指女生會館裡的大月小姐嗎﹖『』是啊。『』我
剛才看到她了。『片山和晴美頓時對望了一眼。』在哪裡﹖『片山問。』我看到他們搭上電
梯……。好像是要住在這裡。『』住在這裡﹖『』嗯,奈良老師拿著房間鑰匙。『聽了濱野
香香的話,川口素子瞪大眼睛。』奈良老師院長嗎﹖『』是啊,他們兩人在一起。他手還搭
在大月同學的肩上。──我還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們有這種關係。『』怎麼搞的﹖『片山嘆
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很明顯嘛﹖『晴美說道,』大月小姐去了那個宴會,發
現自己的男朋友和宮越友美走了。絕望的她,就被奈良院長。『』一定是這樣的﹖『川口素
子肯定的說,』這是院長做得出來的事『』聽說那個院長和姊姊也有一段,是真的嗎﹖『香
香問道。』嗯。──大學部的人幾乎都知道。『』什麼事啊﹖『一直表現得很有興趣的兒島
光枝插嘴問道』義,仔細地說給我聽。『』現在沒有時間啦。也許奈良知道宮越友美他們在
哪個房間裡。『』可是,我們不知道奈良在卯個房間呀。晴美說道。

  『喵──』福爾摩斯叫著跑向櫃台。

  『喂,福爾摩斯﹖等等我呀﹖』

  片山慌慌張張地追著福爾摩斯。

  什麼都不管了……。

  大月由美子泡在浴缸裡,呆呆地看著冒上來的熱氣。和奈良老師……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而他,正和宮越友美躺在同一張床上。大概不會再回到我身追了……。即使他回頭了,由
美子也不會再讓他碰一下。

  討厭!所有的事都很討厭!

  由美子真想就這樣一直躺著。即使不小心睡著,從此不再睜開眼睛也可以……。

  『喂,妳還好吧﹖』

  奈良突然把門打開,探頭進來,由美子不假思索地,差點張口尖叫。

  先洗好澡的奈良穿著旅館裡的睡衣。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叔叔』。

  『看妳洗了這麼久還沒出來,害我以為妳昏過去了。』

  說著,奈良走了進來。由美子趕忙抓條毛巾遮住自己的身體。

  『我──習慣這樣。馬上就好了。』

  『也不用太急。慢慢來,放鬆一下也好。太緊張就不好了。』

  奈良賊笑著,走出浴室。說話時,視線還落在熱水下,由美子若隱若現的身體上。由美
子坐在浴缸裡,緊緊地抱住自巳的前胸,一動也不動。

  我這是在做什麼﹖我等會兒又要做什麼﹖由美子慢慢地站起身。離開浴缸,她用一條厚
毛巾擦乾自己的身體。從鏡子裡,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赤裸。過一會兒,這副身軀就要交給
奈良了,一個她並不愛,甚至談不上喜歡的人。

  就因為篁井的移情別戀。當然,這件事讓由美子震驚,也使她絕望。但是,把自己的身
體交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由美子清醒了。傻瓜!這種事還需要考慮嗎﹖由美子終
於回復自己了。

  對奈良過意不去──,雖然沒有必要管他,但畢竟由美子已經二十歲了,不再是個孩子
,她知道一旦答應留在這裡,現在又要反悔,一定會傷了奈良的傲氣……。可是,總比事後
後悔的好。就這樣告訴他,然後回家去吧。由美子下定決心。

  由美子穿上剛才脫下的衣服。她看著鏡中的人。

  『真傻啊,妳喲﹖』

  喃喃說道,『沒藥可救了,呆瓜。』

  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深吸一口氣,由美子打開浴室的門。房裡的燈關了。可是藉著從
浴室裡透出來的燈光,還不至於看不見……。

  『老師。』

  由美子輕聲叫道,『老師。』

  床舖正好被陰影遮住,看得不是很清楚。老師大概在床上等吧。由美子往床邊走去時,
卻被不知名的東西絆了一下。──疑惑的撿起來一看,是個約五十公分高的銅像。她記得這
是放在房間門邊的,怎麼會掉在這裡呢﹖納悶著,她順手把銅像放在床頭燈旁。

  『奈良老師……。睡著了嗎﹖』

  走到床邊,只見奈良穿著浴衣,背對著由美子躺著。

  『我;』要回去了。對不起……。老師﹖『睡著了嗎﹖但是看他剛才去浴室的樣子,不
像是想睡覺啊。會不會是裝的﹖』──老師﹖『她伸手打開床頭燈。』對不起,我要走了。
──老師。『由美子悄悄地,輕輕地搖動奈良的肩膀。──奈良的身體緩緩地轉了過來。只
見奈良張大眼睛,瞪著天花板。額頭上染著一片血,其中的兩道,沿著鼻子流了下來。由美
子愕然,──是做夢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奈良沒有在呼吸。也就是說,他死了!怎
麼會﹖還有,他這樣子多久了﹖敲門聲驚醒了由美子。有人來了。──定是醫生或是救護車
來了……。由美子跑向門邊。』大月!妳在嗎﹖『從門的另一邊傳來的是川口素子的聲音。
』川口老師﹖『由美子打開門。』怎麼了﹖『看到門口站了那麼多人,倒嚇了她一跳。』果
然是在這裡。還好奈良老師用本名登記。妳呀,就算被人背叛了,也不該──『』是福爾摩
斯的功勞﹖『晴美解釋道,』很少人用真名登記的。『』奈良老師呢﹖『川口素子問道。』
在……在床上。『』原來妳已經……。『』我想回去。我已經好多了……。這樣做實在太傻
了。『』是啊。奈良老師﹖『川口累子打開房間的燈,』這是做什麼﹖身為一位院長──『
福爾摩斯越過她,飛跳到床上。』──啊!『川口素子目瞪口呆地,』這是﹖『片山走到床
邊,吃了一驚。』別動他!──石津!快去找旅館的人過來!順便叫個醫生。『』好……。
要哪一科的﹖眼科還是外科﹖『』旅館裡應該有苦生的﹖快去!『片山怒吼著,嚇得石津慌
張的跑了出去。片山握著奈良的手腕。』──脈搏已經沒了。『』哥哥……。『』死了。這
個傷是──『』喵──,『福爾摩斯看著床頭燈旁的銅像。』是那個嗎﹖──大概是被那個
擊到的吧。『片山拿起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你還好嗎﹖『』嗯……。可是──『片山
慢慢地轉向大月由美子。』被殺了嗎﹖『中西走到他身邊問道﹖』應該是吧。──麻煩你站
在走廊上,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好。『』姨媽,妳們就先回丟吧,接下來是警察
的工作。『兒島光枝很有興趣的跟了上來。』哦﹖可是……不需要我的證詞嗎﹖『她依依不
捨的說。』到時候再跟妳連絡。妳最好也回去。『片山對濱野香香說。但香香沒有回應他,
反而對著由美子問道:「妳殺了他嗎﹖」

  『嗄﹖』

  一時之間,由美子還反應不過來。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人家是問她什麼。

  『啊,──不是,不是我。』

  她搖搖頭,『不是我。』

  片山又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大月由美子是脫離不了關係的。

  唉……。又是殺人事件!

  片山用手帕拿起床邊的電話和本部連絡。

  『──石津兄怎麼這麼慢﹖』晴美說。

  這時,中西走了進來。

  『噢……。』

  『回來了嗎﹖快叫他進來。』

  『不,不是他。』

  『咦﹖』

  片山從半開的門往外看,又嚇了一跳。

  『篁井﹖』由美子叫道。

  篁井進來了。襯衫釦子開著,看起來很狼狽。篁井踉蹌地往前走了兩,三步,然後倒在
床上。

                   終點

  『怎麼回事﹖』栗原問道,『是篁井被殺了嗎﹖』

  『不是的,課長。』

  片山趕忙回答道,『篁井還活著,只是意識不清……。可能是用過毒品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被殺的只有那個叫奈良的院長嗎﹖』

  就是透過電話,也聽得出栗原的失望。──『我們的課長可真是不同凡響啊!片山嘆了
口氣。』一個人被殺就夠了。『』說的也是,兇手是那名女學生嗎﹖『』她本人不承認。『
』很少兇手會承認是自己幹的。『片山也知道,可是想到發現大月由美子和奈良的屍體在一
起時的模樣,怎麼也不會認為她是裝的。當然,大月由美子也可能是個了不起的演員。還有
些人明明是自己做的,卻堅信自己沒有下手。』哥哥。『晴美說道,』驗屍官來了。『』好
。課長,再和你連絡。『』等我,就是坐輪椅,我也會趕到的。『真是奇妙,上司太過狂熱
,部下卻毫無幹勁。特別是片山原本就是沒幹勁的人。』唉。『片山搖搖頭,』真拿課長沒
辦法。──現場呢﹖『』現在正在調查。『晴美說。現在離發現奈良的屍體,已經有一個小
時了。片山卻覺得好像過了三天』太誇張了點『。由於不能破壞現場,所以緊急找來旅館經
理,要求空出附近的一間房間,好和栗原連絡。而躺在那間房裡的是篁井伸介,大月由美子
則在一旁照料。片山等人回到現場,也就是奈良訂的房間裡,向驗屍官和鑑識課的人說明了
當時的狀況。因為確定兒島光枝和這件事無關,所以先讓她回去,可是現場除了石津和福爾
摩斯以外,還有中西及川口素子在,顯得有點熱鬧。』片山先生。『川口素子走了過來,』
抱歉打擾你了,大月沒問題吧﹖『』她在篁井旁邊。他還是沒清醒過來。而大月由美子好像
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我想……不會是她做的。不管發生過什麼事,──『』嗯,
我也是這麼想。但這旅館的房門是自動上鎖的。如果是有人往大月由美子洗澡時進來殺人的
話,是怎痠進來的呢﹖『片山說道。』會不會是院長自己──『』那也有可能,可是說到可
能性,大月由美子殺的可能性也無法否定。──我比較擔心的,倒是篁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意思﹖『』他為什麼來這裡﹖還有,他怎麼會一臉狼狽!看來是用過毒品了。『』毒品
……。在某個房裡被人施打的吧﹖『』或是受人引誘而服用。從來沒用過的人,突然服用大
量的毒品,會有暫時性的異常現象。『川口素子緩緩地點頭。』是……宮越友美嗎﹖『』我
們沒有證據,只能問篁井才知道。『此時,片山看見大月由美子跑來,不覺吃了一驚。』怎
麼了﹖『』他──他跑哪裡去了﹖『由美子喘著氣。』他是說誰﹖『』他……『』篁井嗎﹖
『晴美走了過來,』妳不是在他旁邊嗎﹖『』他說『口渴』,所以我就去洗手間,倒了杯水
給他……。『』就不見了﹖『』才一會見,他就不見了。『片出走出去。碰巧警官也不在吧
,不然有個人走出來,應該會看到的。』真糟糕,得去旅館的出入口檢查一下──『』哥哥
。『』什麼事﹖『』還有一個人也不見了。『』誰﹖石津嗎﹖『』石津剛剛出去辦事了,我
是說福爾摩斯啦﹖『』福爾摩斯﹖『對了,也老半天沒看見牠了。』也許,福爾摩斯跟蹤篁
井去了。『晴美說道。篁井走在一條好長好長的路上。這是哪裡呢﹖什麼也看不到。只知道
兩旁是很平坦的牆壁。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了,也沒經過什麼地方。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去殺﹖『她說。她都這麼說了,就非做不可。這是必然的。』去殺。去殺。『是的,我會去
殺人的。現在的我,可不是普通的人哦。只要我想,我還可以在天上飛。而如果有人敢阻撓
我,我一捏,就可以讓他斯氣。沒錯,她就在那間屋裡。可是,怎麼這麼遠呢﹖好像在橫越
薩哈拉沙漠似的。這個通道似乎沒有終點。但也不能不幹。篁井摸摸口袋。』我放在這裡。
『她說,』就在裡面。『奇怪。她確實說是在裡面……。手碰到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就
是這個。』把鋒利的刀。它將劃過她的喉嚨。這是我的使命。她是這樣說的。

  『這是你的使命﹖』

  手上拿著刀子,就什麼也不怕了。就算有幾千個人來,也阻擋不了我的。我是這世界上
最強壯的男人。沒錯,她是這麼說的。

  『沒有人像你這麼強的。』然後她靠在我身上。多美好的一刻!我能夠支配她!接著她
給我這把刀。要我去殺她。她說,這對我而吉言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是啊,輕而易舉。只是
個女人罷了。隨時隨地都可以做的。只要劃開喉嚨……。

  不經意的,篁井就站在一扇門前。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管他的──反正是到了。

  這廟門的另一邊,她在吧﹖不可猶豫。他敲門。用力敲,像是要把門打破。出來!躲也
沒用的。因為我很容易就可以破門而入的。快!快開門!

  門打開了。

  『啊!』她就站在面前,『你去哪裡了﹖臉色好難看哦﹖』

  要析儔的話,就趁現在吧。這把刀就要──。

  『不舒服嗎﹖』她問。

  不舒服﹖哪有這回事;『喂──。』她的眼睛張得好大。看到我手上的東西,嚇得她血
色全無。

  『住手﹖』她叫道。

  那怎麼行!這是命運!

  篁井舉起刀。

  頓時。

  『喵──﹖』耳旁響起一聲爆炸似的貓叫聲。那聲音幾乎要讓篁井的頭裂開。

  同時,持刀的有手一陣刺痛。刀子掉下來。

  停止!我的刀,我的『力量』……。還給我!把我的力量還給我!篁井想要撿起刀子。
可是刀子就像是活的東西,跑走了。

  等我!等我!──我的──篁井突然失去意識,陷入無底的深淵。

  有人搖他的肩膀,片山張開眼睛。

  『天亮了。』晴美說道。

  『今天是禮拜天耶。』說著,片山打個哈欠。『──這是什麼週末啊﹖』

  『別抱怨。』

  晴美苦笑著,『要回去了嗎﹖』

  『嗯,可是……。』

  片山喘了口氣,看著福爾摩斯大大方方她『﹖』在旅館的大床上睡覺。

  『如果不是福爾摩斯,她就死定了。』晴美說。

  『是啊。還在睡嗎﹖』

  『所以才來叫你起床的,大家都要去吃早餐了。』

  『石津也是﹖』

  『當然!』

  片山笑了一下。──福爾摩斯瞇著眼睛,目送著片山和晴美出去。──片山和晴美往旅
館的咖啡室走去時。

  『片山兄﹖』

  朝氣十足的石津傳來了他洪高的聲音。『在這邊!自助式的,你可以專挑你喜歡的吃﹖
』

  『知道啦,你不用那麼人聲的。』

  片山不安地看著其餘的客人……。

  『──片山先生。』

  宮越友美也坐在桌邊,對著他微笑。

  『啊,妳還好嗎﹖』

  『嗯,那位貓先生呢﹖』

  『還在睡。』

  『我還沒跟牠道謝呢。』

  宮越友美喝了口紅茶,『──牠救了我一命。』

  『是啊,千鈞一髮。』

  『嚇死我了。』

  友美似乎有些倦態。可能因為是美少女,看起來特別明顥。

  『他拿著刀可是是刀鋒……。手指流血了,卻一點也不在意。真可怕。』

  桌上只有片山和友美兩人,晴美去取食物了。

  『妳也不好。』

  片山說,『妳不是知道他是大月由美子的男朋友嗎﹖既然知道,為什麼要誘惑他呢﹖』

  友美一直低頭看著茶杯。

  『那不是我的問題,』她說,『如果他真的愛大月,就不應該跟著我走啊﹖』

  『話是這麼說……。』

  『拿顆糖騙小孩是不對的,但他已經二十一歲了,是個大人耶。不是應該為自己的感情
負責嗎。』

  友美啜飲著茶。『他並不那麼愛大月的。』

  『但是』『換作是奈良老師,我只要一招手,他一定跟來。那就是我們的院長。沒用的
人,真的。』

  『但他被殺了。』

  『就算是大月殺的,也不能算是有罪。因為他是罪有應得。』

  『但在法律上,可不是這樣想的。』

  『那就請片山先生找出真的兇手來。』

  友美看著片山,若有所思的笑著。片山慌忙的移開視線。

  『篁井恢復意識了嗎﹖』

  『還沒連絡,醫院裡有刑警守著。』

  『他想殺我──』『可能不是他自己的意願﹖大概是被人下了藥,要他依命令行事。』

  『那,是有人下命令囉﹖』

  『是的,命令他去殺妳。』片山點頭說道。

  『真有趣。』

  『有趣﹖』

  『就像間諜片一樣。』

  『只要篁井清醒過來,大概就能知道是誰下的命令了。』

  片山實在不大瞭解友美。

  『片山兄!快去拿呀!』

  石津端著山堆般的食物走過來。

                  搜查會議

  『失神﹖』

  栗原看了報告後說,『這是什麼鬼名詞﹖』

  『這是什麼﹖課長。』

  片山又打了個大哈欠,邊問道。不管怎睡,就是睡不飽。

  『一種新毒品。這上面說MDMA,通稱為失神。』

  『那是──』『那個叫篁井的大學生用的,就是這個。』

  『確定嗎﹖』

  『還不確定,不過這種藥物能夠持續七,八小時的效力。』

  『七,八個小時……。』

  片山嚇了一跳。就連在美國流行的古柯鹼也不過只有三十分鐘的效力。

  『所以,篁井還沒清醒吧。』

  『也該清醒了。片山,你去一趟醫院吧。』

  『是。』

  星期天。但搜查一課是沒有假日的。栗原偷快地聽著下午過來的片山報告……。

  『那個叫宮越友美的美少女也真是胡來。』

  栗原說,『她會不會有自殺傾向﹖』

  『不會的。』

  片山搖搖頭,『雖然她盡做些討人厭的事,但她卻不是那種隨便的人。表面上看起來是
這樣,骨子裡卻是個真誡的人。』

  『原來如此。真是傷腦筋。』

  『是啊。』

  栗原舒服地坐在輪椅上,兩手抱胸。

  『我們來複習一下。──事情是從我們被請去F大演講才發生的。』

  『喵──』福爾摩斯在片山腳邊抗議著。

  『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片山吃了一驚。

  『剛來的。』

  福爾摩斯,──不,是晴美回答的。

  『哦!那加入我們的』搜查會議『吧。』

  粟原高興的說。

  『要不要順便開個』午餐會『呢﹖』

  晴美的提案會被接受,大概是因為石津不在的關係吧,『對了。』

  由於成天坐在輪椅上,『運動量不足』所以栗原吃了不少飯。『──在前不久還有個大
學生死了。』

  『叫春日貞幸。』

  晴美說道,『從女生會館掉下來,摔死。』

  『是自己掉下來的,還是被推下來的,我們沒有證據。課長,那名大學生用的是哪種毒
品﹖』

  『還不清楚,但確實是用了。』

  『如果是殺人事件兇手會不會就是女生會館裡的學生呢﹖』晴美問。

  『可能性很大。也有可能是他喝醉了,某扇窗子裡掉下來的。』

  片山說,『這個泡菜好吃。』

  『福爾摩斯,來,吃魚。』

  晴美把魚肉弄碎,拿給桌子底下的福爾摩斯。

  對了。片山想起來。

  『春日被殺了。』

  那通電話是這麼說的。

  就在片山等人去F大演講的前一天晚上。──『春日』指的當然是摔死了的春日,但為什
麼要打給片山呢﹖

  那時,片山還沒去F大。

  『接下來是濱野牧子被殺。』

  晴美一說,栗原馬上否認。

  『不對﹖』

  他大聲的說,『在那之前還有件大事!就是我骨折了。』

  『那不是犯罪事件。』

  『找知道,開玩笑的。』

  讓栗原一講,玩笑也不像玩笑了。

  『接下來是宮越友美的登場。』

  『那不算什麼事件。倒是濱野牧子的事,有幾點很可疑,像是瀨川知代提到的。前一天
晚上和某人通電話時說,』沒關係。不管是什麼事。『』她的室友說的。『』嗯。牧子拿著
一本書,可是那本書不見了。『』那可能一點關係也沒有。『晴美說,』可能碰巧被人借走
了。『』總之,濱野牧子被殺了。──喂!給我一杯咖啡。『栗原招來服務生。由於他的聲
音目很大,又一直說著』被殺『呀,』兇手『什麼的,使得周遭的客人都以懷疑的眼光看著
片山一行人。』問題之一,為什麼要刻意地用鐵鍊吊著屍體﹖『片山說,』而且是殺了之後
才吊起來的。『』那要費相當的力氣,一個人是做不來的。『』還有。『栗原說,』她的姨
丈,堀口康夫,也是個問題。『』他和牧子關係曖昧。『』那個男人可能為了保密而殺人。
妻子久美子除了恨丈夫外,大概也恨牧子吧﹖『』還有奈良院長﹖『晴美說,』他和濱野牧
子也有曖昧關係。和牧子通電話的,搞不好就是奈良。『』可是,奈良被殺了啊。『』不一
定是同一個兇手幹的。『』但是妳看他當時震驚的樣子,實在不像……。『』可能只是在演
戲,這可能也早在他的計畫之內。『』有可能……。『栗原喝了一口咖啡,吐了口氣說:「
再來是恐嚇宮越友美的字條。」

  『真的差點被殺了。』

  片山說,『本來還以為只是嚇嚇她而已。』

  『那張紙並沒有留下多大的線索。啊,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

  『有個男學生被刺殺了。雖然和那所學校有段距雜,不一定有什麼門連。但我們也知道
他是被殺後,才移到那裡的。』

  『會不會是──』『在F大被殺的,這也有可能,最好查清楚。』

  『是的。』片山在筆記簿上做下紀錄。

  『再來是什麼﹖』

  晴美說,『實在發生太多事了……。』

  『車子衝進女生會館。』

  『對,差點忘了。』

  『當時村瀨明香和大月由美子在場。但似乎不是對著她們來的。』

  『接下來──』栗原頓了一下,『就是這個週末了。』

  片山還有個鮮明的記憶。

  也許和事件本身沒有關連……但……。

  『喵──』福爾摩斯仰頭望著片山,像是在催他說出來。

  『好吧。』片山點頭。

  『什麼事﹖』

  『在濱野牧子的追悼會上,宮越友美哭了。這件事我怎麼也忘不了。』

  『女孩子啼,感情是很脆弱的。哭是家常便飯。』晴美說。

  『妳覺得她是那種人嗎﹖』

  『唔……。』晴美陷入沈思。

  『再來。』

  栗原說道,『星期六的晚上,那家旅館好像很熱鬧呢。』

  『是啊。宮越友美,奈良,大月由美子,篁井,川口素子,濱野香香都在。』

  『還有中西。』

  『啊,對。』

  『是石津的朋友嘛﹖』栗原說。

  『他對宮越友美十分著迷,有點走火入魔了。』

  『不這樣,就不叫做戀愛了。』

  栗原突然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嚇了片山等人一跳。

  『為了擾亂大月由美子和篁井的夜娩,密告有毒品的,大概是宮越友美吧﹖』

  『八成是。』

  片山點頭道,『但帶大月由美子回來的是川口素子。』

  『你是說!』

  『也就是說,她預料到會有事情發生。』

  『喵──』福爾摩斯叫道。

  『嗯,也許該說是她希望有事情發生。』片山肯定的說。

  『殺死奈良的,是大月由美子嗎﹖』

  『我是不大相信,但那是有可能的。』

  『那篁井……。』

  『問題是,奈良被殺了之後,他才去殺宮越友美的……。總之,這是一連串毫無條理的
案件。』

  片山嘆了口氣。

  『喵──』福爾摩斯說。

  『牠說什麼﹖』栗原問。

  『』一向都是如此『……。』片山為他們翻譯『宮越友美走進總務處。』對不起,聽說
有我的電話……。『』宮越嗎﹖那支電話。『』謝謝。『友美拿起放在一旁的話筒。』喂。
『電話是掛斷的。』──怎麼了﹖『』對方掛掉了。『』咦﹖奇怪。『』沒留下名字嗎﹖『
友美放回話筒。』沒有。『』那算了,謝謝。『友美走出總務處巳由於現在是上課時間,整
個走廊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友美快步走著,突然有個人從角落跑出來。』呀!『她不
由得叫出聲』──嚇我一跳!『是中西。』中西先生……。剛才的電話是你──『』是的。
『中西點點頭b』我在上課耶。──有急事嗎﹖『』對妳來說是的。『』什麼意思﹖『中西繃
著一張臉』妳還一副沒事的模樣,居然放我鴒子!『』生氣了﹖『友美微笑著,』要揍我嗎
。『』我才不要。妳只是和我鬧著玩的嗎。『』那又怎樣。『』我對妳──『中西低下頭,
』是真心喜歡的。『』所以。『』所以妳的話我都聽。連搬屍體的事我也做了。『』我很感
激你的。『』哦﹖『中西擠出一個笑容。』妳只是利用我﹖『』你要這麼想,是你的事。『
友美看著中西,』我要走了,還有別的事嗎﹖『』有。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中西說,』
我明天要去警察局,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來。『』全部﹖『』妳要我做的事情。『』這樣的
話──『』我也有罪,這我也知道,但還是得做。『』為什麼﹖『』這本來就是該做的,是
晚了一些。『中西說,』如果,妳答應今晚和我一起過,我會重新考慮的。『友美盯著中西
。』──再等一會兒。『』不等了。『中西立刻回答道,』因為等也沒用的。二選一,要或
是不要﹖『友美嚴肅地看著中西。』好吧。『她說,』今晚嗎﹖『』九點,我在女生會館後
面等妳。──九點哦。『中西快步離去。而友美似乎在想著什麼,緩緩地走回教室……。等
待中的男人』怎麼搞的﹖像是在守靈似的。『晴美說這話絕不誇張,畢竟奈良院長被殺了。
女生會館裡的學生很少人外出,而此時都正在這個餐廳裡吃晚飯。但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
靜默著,到處充斥著一股沈重的空氣。片山和晴美,帶著福爾摩斯在此進餐。──女生會館
裡的餐聽比起外面的餐館,不但味道不錯,價格也很便宜!比學校裡的餐廳價格要貴一點點
,但從它的味道可比美外面的餐廳來看,還是值得的。』這裡很少這麼熱鬧的。『在餐廳工
作的女孩子瞪大眼睛。只有今晚,宮越友美不是大家注意的對象,大家注意的是大月由美子
。因為每個女孩子都知道發生在旅館裡的每一件事。也許是因為同情,大家都不丟打擾她。
由美子好像突然增長了幾歲,──等到男友篁井情況穩定,由美子就回到這裡了……。但是
──似乎要發生事情了。片山有這種預感。吃完飯,片山和晴美休息一下,宮越友美便站了
起來,朝片山等人走來。』辛苦你們了。『友美還是一如往常的笑著說,』有什麼進展嗎﹖
『』目前什麼也沒有。『片山說。』哦。『友美從旁拉來一張空椅子,坐在片山旁邊,』有
甘山先生住在這裡,我們都很安心。『』在這裡面沒事的。『片山說的,連自己也不太相信
。』篁井承認要殺我了嗎﹖『片山看到大月由美子抬起頭,朝著友美看。』沒有,他沒有這
方面的記憶。『』會有這種事嗎﹖『』也不是沒有。好像有一種新的毒品。效力可持續幾個
小時,而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不記得。『』哦。『友美點點頭,』真可怕。但是──就算
他不記得,也該知道必須負責吸毒的責任吧。我是這麼想的。不然,就會染上癮的。『由美
子一直瞪著友美。坐在由美子對面的村瀨明香不知道低聲說些什麼。』別在意啊。『大概是
說這個吧。──』『總之,他只不過是個意志薄弱的人。』友美以全餐廳都聽得到的聲音說
。

  似乎是故意要說給由美子聽的。

  由美子突然站起來,無視想要阻擋的村瀨明香,走了過來。

  『宮越。』

  『什麼事﹖』

  『給妳個忠告。』

  『忠告﹖』

  『不准妳再勾引篁井。』友美平靜的說,『我是看篁井一個人很寂寞,才請他一起去參
加宴會的。如果他不想去,可以拒絕的啊,』『我不想聽這些﹖』

  由美子激動的說,『如果他再發生什麼事的話……我會殺了妳的。』

  她氣得臉色發白,身體顫抖。友美的臉色倒是沒什麼改變。──由美子欲罷不能地追問
:「還有,妳到旅館來,不就是因為知道我們在那裡﹖」

  『妳小聲一點。』友美說道,『我聽得到的。』

  村瀨明香悄悄地走來。

  『由美子……,我們回房去吧。』

  說著,拉起由美子的手。

  『好明友如果洩露了你們之間的秘密,』友美以捉弄人的語氣說道,『那就不算是好朋
友了。』

  『由美子──』『告訴妳一件事。』

  友美說,『告訴我妳和篁井要住那裡的,正是妳的好朋友。』

  村瀨明香頓時面無人色。

  由美子似乎也很震驚,踉蹌的走出餐廳。

  『等一下!』

  村瀨明香趕忙追上前去,『由美子──』『別碰我。』

  由美子揮開明香伸過來的手。明香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例外,都生氣的瞪著宮越友美。但友美卻絲毫也不在意。

  『各位﹖』突然,有個聲音從入口傳來。──川口素子站在那裡。

  晴美站起來,扶起還坐在地上哭的村瀨明香,在附近找把椅子,讓她坐下。大月由美子
也因川口素子耍她『坐下』,而回到原來的位子上。

  川口素子環視餐廳:「大家都知道,奈良老師很不幸已經過世了。對本人而言,或是對
整個F大學來說,都是一件很令人難過的事。」

  她說話的語氣,就像個老師。每個人都靜靜地聽著川口素子說話。在課堂裡,大概也沒
這麼安靜過。

  『這個事件──』川口素子又接著說,『對大眾傳播媒體來說,是個絕佳的題材。大學
部已陸續收到各報章雜誌及電視台的採訪申請,只是……。』

  又環視在座的每個人:「他們似乎還不知道女生會館的事。木過,這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

  川口素子有點不安地緊握雙手。

  『──可以嗎﹖不菅他們問什麼,都不要回答。定有些不死心的記者會來的。但妳們什
麼也不要說。好嗎﹖不管妳們說了什麼,他們都會把它寫成駭人聽聞的社會新聞的。在塵埃
落定之前,記住,什麼也不要說。知道嗎﹖』

  沒有人回答,川口素子似乎也不期望她們回答。

  『就是這些。』

  說完,川口素子就要離開餐廳。而此時正好從走廊上傳來一陣沈重的腳步聲。

  『這──』『是石津兄。』晴美說。

  『喵──』三個人低聲的討論。

  『對不起!』

  站在餐廳入口的石津『看起來比較像怪獸』,以他一貫的大嗓門叫嚷著。

  『片山兄!你在哪裡﹖』

  片山嘆了口氣,舉起手來,說:「在這裡。」

  『啊,晴美小姐!妳吃飽了嗎﹖』

  他蹬蹬地走來,『真可惜!想和你們一起吃飯,所以我也還沒吃就來了。哇,好香啊!
』

  片山覺得很丟臉,臉都紅起來了。

  『那你去吃吧,去那個櫃台拿。』

  『可以嗎﹖我三分鐘就可以吃完的。』

  石津走到櫃台邊。

  『A餐和B餐各一份!』

  『兩位嗎﹖』負貴的女士很不可思議的問道。

  『當然是一個人。』

  餐廳裡的學生們都忍不住竊笑起來。

  片山嘆了口氣,但又不得不承認石津有輕鬆氣氛的才能『﹖』……。

  石津沒照他自己說的,花了十分鐘『!』才把兩人份的餐點吃完。

  這一桌除了片山等人,又加入了川口素子。其他的學生則幾乎都離開了。

  『有什麼進展嗎﹖』片山問。

  『篁井還是老樣子。』

  石津一口氣喝完茶,喘了口氣,才說,『他一點也不記得要殺宮越友美的事。也不知道
是誰給他藥的。』

  『大概是真的吧。』晴美說。

  『奈良老師的事呢﹖』川口素子問。

  『那件事啊………』

  石津很快地掃了餐廳一眼,『兇器,也就是那個銅像上,採出大月由美子的指紋。』

  『啊……』

  晴美皺著眉,『真的是她嗎﹖』

  『這……』

  川口素子搖播頭,『我不敢相信。』

  『喵──』福爾摩斯也在腳旁叫道。

  『怎麼了﹖福爾摩斯。』

  晴美看看地上,『什麼﹖火柴嗎﹖──要我撿起來﹖』

  晴美撿起用過的火柴棒。

  『沒什麼嘛,這是什麼意思﹖』

  『喵──』『就是這樣。』

  片山點頭說,『牠是要妳撿起來,這是件很重要的線索。』

  『什麼啊﹖』

  『銅像啊,它是放在床頭燈旁邊的﹖』

  『我想起來了,本來應該是放在房門口的。』

  『假設,大月由美子用它殺了奈良院長,為什麼還要把它放在那裡﹖可能是大月由美子
把它撿起來,才放在那裡的。』

  『所以才會有她的指紋。』

  『那大月由美子就沒有──』『請等一下。不管怎麼說,兇器上的指紋是個大證據。說
是她撿起來的,也不過是我們單方面的推測。──可能還是得逮捕她。』

  『大概也只能如此了。』石津說。

  片山和晴美四目相對。要逮捕大月由美子的話……。

  恐怕,大家都會同情由美子的。

  『對不起。』

  村瀨明香還在哭。

  雖然已經沒什麼眼淚了。

  『算了﹖』大月由美子躺在自己的床上說道。

  『可是……如果我不說……』

  『妳沒辦法對抗她的。我知道。沒關係啦﹖』

  『謝謝。』明香放鬆了點。

  有人在敲門。

  『誰﹖』

  『是我。』

  明香站起來,走去開門。

  『大月小姐在嗎﹖』

  站在門外的是濱野香香。

  『啊。請進。』

  『對不起,我有話想告訴妳。』香香說。

  『那,我走了。』明香走出去。

  她一出去,濱野香香就說只是關於宮越友美的事。『』怎麼了﹖『』她今晚要出去,而
且是偷偷的。『』偷偷的﹖『』我剛剛往外看,有個男人──『』男人﹖是誰﹖『』暗暗的
看不清楚,不過,可能是那個在旅館裡的人。就是拚命找宮越友美的那一個。『』唔……,
叫中西的那個人﹖『』可能是。從這裡也許可能看得到。『由美子關掉燈,走到窗邊,輕輕
地拉開一小縫的窗簾。』──有沒有﹖在路燈的左邊一點。『香香也一起偷看著。確實有個
男人在那裡走來走去。』看不太清楚……。但和那個人很像。『』我沒說錯吧﹖如果宮越友
美要去見他……。『』一定有事,在這種時間。──我們跟上去瞧瞧﹖『由美子又恢復成好
奇心十足的大學女生。』嗯﹖『香香笑著點點頭。石津。拼了!』那麼──『晴美說,』今
晚要做什麼。『』我怎麼知道,對不對﹖福爾摩斯。『』喵──『畢竟只有三名人手──不
,應該是兩個人和一隻貓。既要看守宮越友美以防她遭人狙擊,又要注意大月由美子,因為
她涉嫌殺害奈良,就沒有人手再去留心有沒有人想偷跑進來了。還有,被車子撞壞的大門一
直保留著原狀,很難修復的樣子。』俗話說,手忙腳亂得『連貓的手也想借來用』,就是這
個樣子。『片山認真的說。』你已經借了。『晴美笑道。福爾摩斯也』喵──『了一聲。』
總之,希望不要再有人死了。『片山雙手抱胸的說。』那我也知道。所以我們要想辦法防止
呀﹖『說著,傳來敲門聲。』來了。是誰呢﹖如果是那個美少女,哥哥去開門。『』快去開
﹖『晴美打開門站在外面的是村瀨明香。』有什麼事嗎﹖『』噢──有件事……。『她偷偷
地看看房裡,』沒有其他女孩子在嗎﹖『』沒關係的。除非哥哥瞞著我,藏了一兩個在櫥子
裡。『聽了晴美的話,村瀨明香似乎輕鬆了一點,笑起來。』要是被宮越友美知道,又要說
我多嘴……。『說著,就走進房裡。晴美仔細檢查一下走廊,才把門關起來。』沒問題,外
面沒人。妳要說什麼﹖『』噢……。我剛剛在由美子房裡﹖她說她不生我的氣了。『她微笑
著。』那太好了。『』嗯。──然後她來了,濱野的妺妺。『』濱野香香﹖『』嗯。她說有
話跟由美子說,所以我就出來了……。可是我一直覺得怪怪的。由美子不知道人間險惡,她
太容易相信人了。我想,那是不行的,所以……。『』妳就偷聽了﹖『』是的。『』什麼事
讓妳這麼擔心呢﹖『』是──『明香說明原委。包括有個像是中西的男子在會館外面等著,
友美要出去,而由美子和濱野香香要跟蹤等等。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覷。』是那個中西嗎﹖『
』大概是吧,他是個很鑽牛角尖的人。『片山說,』大月由美子也實在太不懂事了,在這個
時候還想攪局﹖『』不過。我們知道要做什麼了。『晴美說。』是啊,謝謝妳。『被片山說
樹,讓明香有些害羞似的。』哪裡。『低著頭,她又說,』那──我走了。『』妳來過的事
我不會向別人說的,放心好了。『晴美邊說,邊送村瀨明香出去。然後轉向片山:「──如
何﹖」

  『唔……。先確定在外面的,是不是真的是中西。可能是搞錯了。』

  『是啊。那我和福爾摩斯偷偷出去一窺究竟。哥哥,你看好宮越友美,如果她出去,你
就跟蹤她。』

  『嗯,可是大月由美子和濱野香香也跟著宮越友美呀﹖』

  『那你就跟在她們後面。』

  真複雜。

  『好,走吧﹖』片山說:三個人正要出門時,電話鈴響了。

  『我去接,你們先走。』

  片山又回到房裡。『──我是片山。』

  『啊,你在啊﹖』粟原愉快的說,『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有點進展了,現在正在調查中。』

  『哦,那加油啊。還有──』『什麼﹖』

  『上回你發現的麥克風,是衛生署毒品追查員放的。』

  『就是說他們一直注意這裡囉﹖』

  『是吧。似乎是那裡有個可惡的傢伙販賣毒品給女學生。』

  『知道是誰嗎﹖』

  『還不知道。──聽好,除了殺人兇手之外,還要逮到那個混球﹖辦到,就給你休假一
週。』

  小氣鬼!

  『沒那麼容易的。』片山說,『有事再連絡。』

  『我等你消息。』

  粟原以為自己是『輪椅探長』嘆了一口氣,片山掛上電話。

  『對了,宮越友美。』

  急著要走出房門時。

  『片山先生。』

  這聲音是宮越友美!奇怪的是,這聲音聽來是在這房裡的……。

  『不會吧……。』

  片山甩甩頭,『怎麼會有這種幻覺呢──』『片山先生……』

  沒錯,是在這房裡!

  『喂!妳在哪裡﹖』

  耳邊傳來一陣竊笑聲。『喀』地一聲,衣櫥的門打開了,從裡面跳出友美來。就像是庾
術師從帽子裡抓出鴒子或兔子一樣……而讓片山目瞪口呆的,是她的黑色襯衣……。

  『哥哥在搞什麼啊﹖』晴美嘟嚷著,『不等他了,就我們兩人一起行動吧﹖』

  『喵──』福爾摩斯也認為不必管片山了。

  晴美和福爾摩斯從女生會館被車撞壞的大門走了出去。

  如果從濱野香香的房間看得到疑似中西的男子,那他應該是在建築物的後面。就常理來
看,他也不會在人來人往的地方等。

  『我們繞過去看看吧。』

  不必晴美說,福爾摩斯早就沿著女生會館的圍牆走了起來。

  『等等我!──喂,等等我﹖』

  福爾摩斯可以依平常的樣子跑,可是晴美卻得彎著腰,才能避免被人看見,所以很吃力
。

  低著頭跑,實在很難。腰會痛,還有幾次差點跌跤。──因為實在太暗了。

  福爾摩斯停了下來。──看到了嗎﹖

  晴美邊喘著氣,邊蹲了下來,一面還偷偷地探頭出來看。

  是誰在那裡走來走去的﹖從他的腳步聲聽來,他不耐煩地左右移動。而對方也不願走到
亮一點的地方讓別人看到『這是理所當然的』,晴美很努力地看,還是看不出來是誰。

  『福爾摩斯,你看得到嗎﹖』晴美蹲著,低聲問道。

  『喵──』福爾摩斯也低聲叫道,牠拚命地想往上看。

  原來如此,福爾摩斯太矮了『﹖』,看不到圍牆的另一邊。

  這樣不行的。對了!晴美抱起福爾摩斯,低聲的說:「這樣可以嗎﹖你偷偷地探頭出去
,看看那是誰。」

  福爾摩斯瞇起眼睛。那是福爾摩斯式的眨眼,表示同意。

  來吧。晴美再往下蹲,面對高舉福爾摩斯這麼困難的事挑戰。

  突然,她查覺後面有人。晴美吃了一驚,但是沒有多餘的手了。萬一兇手就在後面晴美
把福爾摩斯往後一丟。

  『哇!』

  有個人大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聽到這個聲音,晴美不由得咒罵自己的莽撞。

  『晴美小姐!我和妳有什麼仇恨……』

  坐在地上翻白眼的是石津。

  『我嚇著了嘛!』

  晴美冷冷地說,『誰叫你偷偷摸摸的﹖』

  『我……,我在這附近巡邏啊﹖』石津的大嗓門,那個男人不可能沒聽到的。

  『我們好不容易──』晴美站了起來──,『咦﹖』

  那男的不見了。逃走了嗎﹖動作還真快。

  突然。

  『喵──!』

  福爾摩斯尖聲叫道。跑了一段後往上一跳,跳過了圍牆。

  『真厲害!』

  石津瞪大眼睛,『如果有加奧運,牠一定得冠軍。』

  『別說廢話了!怏來!』

  晴美跑了過去,石津也急忙追上來。

  晴美跑到圍牆的另一邊。在那一片黑暗中,有個人倒在那裡。

  『喵──』福爾摩斯叫道。

  『那是──石津兄,你看。』

  『來了!』

  石津蹲下來,扶住趴在那裡的男子。──石津倒抽了口氣。

  『中西﹖是中西﹖』

  中西的腹部,有一處血跡正在擴大。

  『糟糕!我去叫救護車﹖』

  晴美正要走回女生會館時,大月由美子和濱野香香跑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由美子叫道。

  『叫救護車!快!』

  『好!』

  由美子等人又跑回屋裡。

  『是誰幹的﹖』

  石津氣得臉紅脖子粗,『給我滾出來!我要殺了你!』

  『我們得替他止血。』

  晴美也蹲在中西旁邊,『還有呼吸,沒問題了。』

  『喵──』福爾摩斯不知道聽到什麼。──有一陣子東張西望的,像是在尋找聲音來源
。突然,牠跑掉了。

  『晴美小姐!剩下的就嘛煩妳了﹖』

  石津跟著福爾摩斯跑。

  『石津兄!你別亂來呀﹖』

  晴美說什麼,石津可能根本沒聽見。

  福爾摩斯跑到馬路上,停了下來。

  有輛車子熄了車燈駛過來。

  『想逃﹖做夢﹖』

  石津衝到馬路上。

  『喵──』福爾摩斯高聲叫道。

  車燈突然亮起來。大概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車子突然加速,朝石津衝過來。

  『來呀﹖』

  實在是太有勇無謀了。石津就不動地站在馬路中央。

  車子毫不留情地往石津衝來。──不菅石津多強壯,卻不是無敵鐵金剛。車子似乎打算
要撞死他。

  車子逐漸迫近。

  『喵──』一直看著的福爾摩斯打了個暗號。

  石津將握在手裡的圍牆碎片,用全力的,筆直的丟向迎面而來的車子。而石津跳向福爾
摩斯旁邊,好像那裡是個水池似的﹖

  一瞬間,車子的前窗呈白色的。因為它整個裂開了,車子緊急煞車,於是向左右蛇行!
煞車的聲音,像是車子發出了哀嚎。下一刻,車子就撞上了路邊的路燈燈桿,發出好大的聲
音。

                  男人的臉

  車子撞上路燈燈桿時,煙火般的玻璃碎片四處飛散,甚至掉到蹲在中西旁邊的晴美身上
。對發生了什麼事全然不知的晴美而言,當然是嚇了一大跳。

  『石津兄﹖』

  她叫道,卻沒有回答,『──石津兄!你還好吧﹖』

  雖然石津很少有『不好』的時候,晴美還是放心不下,但又不能把中西丟在這裡。

  剛才去報警的濱野香香又跑回來了。

  『我連絡過了﹖』

  她跑來說,『他現在怎麼了﹖』

  『幫我按著這個傷口好嗎﹖』

  『好。這樣可以嗎﹖』

  這孩子真是堅強。晴美想。一般人看到有人被殺流血,一定會嚇得臉色發白的。哥哥娶
這樣的女孩也不錯。這種時候,晴美還可以想到這種事。

  『那嘛煩妳了。』

  『好。剛才是什麼聲音﹖』

  『好像是車子撞到了東西。不知道石津兄怎麼了,我去看看。』

  晴美跑了過去。

  還有,哥哥在做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候。

  車子撞上了路燈。窗戶全碎了,前面還凹了一大塊。

  門是開著的,裡面沒有人。逃走了嗎﹖

  『石津兄!你在哪裡﹖』晴美大叫著。

  『喵──』是福爾摩斯的聲音。

  『福爾摩斯!你在哪裡﹖』

  朝向聲音的來源跑去,跑著跑著,晴美又突然停下腳步。

  有個人上半身栽在路旁的樹叢裡。雖然從馬路上只看得到腳,但還是很容易判斯那是誰
。

  福爾摩斯坐在旁邊。很哀傷似的叫道。

  『瞄……』

  『石津兄……,死了嗎﹖』

  看到這種情形,晴美自然認為石津是被車撞了。

  『唉……,真可憐﹖』

  晴美悲傷地說,『車子被撞──不,是被車子撞了﹖』

  在這個時候,還是會搞混了。

  『這一點也不像石津兄!應該說是你把車子撞開的呀﹖』

  她把他當成金剛了。

  『福爾摩斯,你舔他一下吧,看他會不會活過來。』

  『喵──』對了,他的上半身在樹叢裡。

  晴美蹲了下來──脫掉石津的鞋子,搔著他的腳底。

  『哇!』

  石津尖叫,『會,會癢的!』

  『什麼嘛!還活著。』

  晴美說,『石津兄,有沒有受傷﹖』

  『噢……』

  石津從樹叢裡慢慢地爬出來,『一點點,我的臉好痛。﹖路燈照著石津的臉,讓晴美嚇
了一跳。為了要躲開車子,他不知道是怎麼跳的。由於整張臉栽在樹叢裡,他的額頭,鼻子
,下巴,到處都是傷口。』很嚴重嗎﹖『石津不安的問。』嗯……可是不是什麼大傷,不需
要動手術的。『這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安慰……。』開車的傢伙呢﹖『石津終於站了起來。』
不在車子裡,會不會也碎掉了﹖『』怎麼──『石津正要說話時。』呀!『尖叫的聲音傳到
他們三人的耳裡。』是濱野香香﹖『三個人趕到時,正看見香香用手撐著地要站起來。』怎
麼了﹖『』剛才──有個男人進去了。『香香說。』什麼﹖『晴美瞪大眼睛,』他逃進去了
﹖『』嗯。『』槽糕!石津兄,快把學生疏散出來。『』還要連絡片山兄!『』對,哥哥在
做什麼呀﹖快去。『』好!『忘了自己臉上的傷,石津跑進女生會館。晴美重新綁好中西的
傷口……。』剛才那個人──『香香說。』嗯﹖『』剛才跑進去的男人……。他額頭在流血
……。『』開車想逃的時候撞到的,妳看到他的臉了嗎﹖『』嗯。『』認得嗎﹖『香香自己
也不敢相信似的點點頭。』剛才那個人──好像是──『另一方面,片山正在……。他不敢
相信,宮越友美就站在他面前,身上僅穿著內衣』妳『他終於開口說,』不冷嗎﹖『友美笑
了出來。』──你真好玩!如果我說會冷,你會給我溫暖嗎﹖『』不……。我想,妳最好是
穿上衣服。『』破了。『』破了﹖『』是啊,是你扯破的『』我……﹖『片山目瞪口呆,』
我才不會那樣做!太浪費了﹖『』可是,如果有人問,我就是這麼回答的。『友美說,』所
以,乖乖地來抱我。『片山──有一陣子,張大眼睛瞪著友美……。然後,他有種奇妙的感
覺。其實,無論是誰,看到那麼一位美少女僅穿著內衣站在面前,又要他』抱『,多少都會
有種奇妙感的。但片山的情形不同。原本應該會貧血的人,居然沒有貧血。就是這點讓他覺
得奇妙的。』怎麼了﹖『友美問道,』不想嗎﹖我沒有魅力嗎﹖『』不是的。『片山說,』
可是妳沒有必要這樣勉強自己。『』勉強﹖『』妳還不了解男人吧﹖『片山的話讓友美動搖
了一下。』你說什麼﹖我從其他的女孩子那裡,搶了那麼多男孩子過來,怎麼還不了解男人
﹖『』但那不是真的。『片山搖搖頭,』妳只是個女孩子,而不是女人。對不對﹖別太勉強
自己了。為什麼,妳要穿成這樣﹖『友美不可思議的望著片山。』我想……。『友美說,』
這樣你就會毫不猶豫的抱我了。『友美似乎突然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沙發裡。片山問:「妳不
冷嗎﹖」

  遲疑了一下,友美默默地點點頭。

  『那你拿這條毛巾蓋一下吧……。』

  片山把毛巾圍在友美肩頭,自己則坐在床上『』妳為什麼會討厭男人呢﹖『對片山的問
題,友美似乎不想回答。片山也不打算再問。』要回房去──『片山說到一半,友美就說:
「我是真的喜歡他,真的……。」

  『他﹖──是指川口素子的末婚夫嗎﹖』

  『嗯,你怎麼知道﹖』

  『聽妳的口氣,可是川口老師說──』『被我攪和不得不辭職……,大家都這麼認為。
』

  『不是嗎﹖』

  『事實上』『片山兄!』

  石津的聲音傳來,『不好了!有個男人──』門開了。

  石津張大眼睛看著只裹著毛巾的友美,片山和友美也呆呆的望著滿頭傷痕的石津。一時
之間,沒有人說一句話……。

  『太過分了!』

  晴美咬牙切齒的說,『我們在搏命演出時,你卻和一個只穿著內衣的女孩子在玩﹖』

  『喂,妳誤會我了。』

  片山抗議道,『是她自己進來的。』

  『我知道。』

  晴美生氣的說,『所以才愈想愈氣。』

  片山還是不懂。

  『──片山先生。』

  川口素子走過來,『聽說兇手跑進來了,是真的嗎﹖』

  『是不是兇手還不確定。總之,是個很可疑的人。』

  『喵──』福爾摩斯催促著。

  『好啦﹖已經在疏散學生了。』

  片山站在被車撞壞的正門。

  『片山兄。』

  石津跑來,『這棟建築物,全在我們的包圍之下。』

  石津臉上貼滿白色膠布。川口素子忍了好久,才沒有笑出來。

  『好。有些人本來就出去了,所以我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出來了。』

  片山說,『如果有人被留下來當作人質,那就糟了。』

  『請保護我的學生們。』

  川口素子向片山行個禮,『我願意交換去當人質。』

  『不,您請放心。』

  片山慌忙的說,『這裡的安全最重要,絕不會馬虎的。』

  『哥哥。』晴美走過來。

  『怎麼樣﹖』

  『不在的學生,好像都出去玩了。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

  『找不到。』

  『是誰呢﹖』

  川口素子問。

  『是村瀨明香。』

  片山想了一下。

  『為什麼廣播了半天卻不出來呢……。』

  『也打過電話去她房間。』

  『糟了!會不會是被兇手制住了﹖』

  『怎麼辦﹖』石津問。

  『喵──』福爾摩斯堅決的說。

  『好,走吧﹖』

  『知道了﹖』

  石津卯足了勁……。但他貼滿膠布的臉,恕缺少了那麼一點魄力……。

  『喂,片山!』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課長!』

  一個年輕的刑警推著栗原的輪椅過來。

  『捉到兇手了嗎﹖』

  『還沒,才要開始。』

  『哦,那你們安心的去吧。就算你被打敗了,我們也絕不會議他跑走的。』

  這可不是什麼值得欣喜的保證。

  『還有一個人──』片山正要說明,濱野香香就插了進來。

  『噢……』

  『妳最好也在外面等,這裡太危險了。』

  『嗯,可是……』

  香香有點遲疑的說,『我看到他的臉了。』

  『妳認得他嗎﹖』

  香香點點頭。然後說:「雖然只看了一眼……。我想沒看錯吧。那是我姨丈。」

  『姨丈……,妳是說堀口康夫﹖』

  『嗯。──就是他。』香香肯定的點點頭。

                   人質

  『堀口康夫』石津楞住了,『可是,堀口為什麼要殺中西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話的是栗原,『可能是中西知道了什麼,或是──』『黑暗中,錯認了人。』

  晴美接著說,『總之,一定有問題。他還打算撞倒石津之後逃走呢﹖』

  『堀口和毒品買賣有關。』

  栗原的話讓片山吃了一駑。

  『課長!你怎麼知道﹖』

  『今天才接到消息的。』

  栗原強調說,『──是衛生署的毒品搜查員提供的消息。』

  『那──一直在監視堀口囉。』

  『嗯。』

  栗原點點頭,看著濱野香香,『對妳來說,可能會受不了。妳的姊姊受堀口之託,在這
所學校裡販賣毒品。』

  香香臉色有些蒼白。

  『我一直在猜想,這裡一定有問題。』

  她說,『爸爸媽媽給我們的零用錢,根本買不起那麼貴重的皮包……。我問她哪裡來的
,她總是笑著說,好朋友買來送我的。』

  『兼差賺來的。』

  『我以為她認識了有錢的老先生。還問她:這樣好嗎﹖……。沒想到她是做這個。』

  『喵──』福爾摩斯出聲安慰她,片山抱起福爾摩斯。

  『妳姊姊之所以會被殺,一定是因為她想洗手不幹了。對不對﹖她想退出卻──』『堀
口殺了自己的外甥女!太可惡了!』

  晴美氣得滿臉通紅。

  『總之,殺死濱野牧子的兇手曝光了。』

  栗原點點頭。

  『是啊!這樣,我們也知道兇手為什麼要費心的把牧子的屍體吊在那裡了。』晴美說。

  『是警告。』

  片山說道,『當時在場的學生裡,一定有人向她買過毒品。兇手要她們知道,如果不閉
嘴,下場就是如此。他一定得到什麼人的幫助,把屍體抬上去的。』

  『一定是這樣。』

  聽了片山等人的對話,川口素子突然蹲了下來。

  『川口老師!妳怎麼了﹖』

  濱野香香驚叫道。

  『──本校的學生和──毒品!我真的──我實在沒有資格再待在這裡當老師了。』

  川口素子兩手遮著臉。

  『沒這回事。』

  粟原平靜的說,『學生嘛,誰沒做過荒唐事﹖』

  『可是……』

  『根據毒品搜查員說,在這裡交易的主要毒品是大麻,濱野牧子可能只幫他賣這個而已
。』

  『可是堀口想要她幫忙賣更有利潤的古柯鹼之類的是嗎﹖課長。』

  『可能吧﹖濱野牧子拒絕了堀口,而堀口一直以為和她有過關係,她應該會乖乖聽話的
。』

  『被拒絕後,堀口為求自保,就不讓牧子活著……。』

  片山喃喃著說。

  又看看懷裡的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

  『喵──』『等一下看到堀口那傢伙,不要客氣,盡量去抓他。』

  『喵──』福爾摩斯很高興的樣子『﹖』。

  『石津!走了!』

  『好!』

  石津又卯起勁來,『我一定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他。』

  『別做得太過分。』

  栗原說,『適可而止。』

  『──我們先去村瀨明香的房間。』

  片山說完,就開步向前走。

  片山覺得應該先搜查村瀨明香的房間。

  當然,堀口也不是傻瓜,抓了村瀨明香當人質不應該還留在那間屋裡他把門推開了一點
點縫隙。

  『小心點。』片山說。

  『我先進去。』石津躍躍欲試的。

  『好。突然把門打開』正要動作時,裡面傳來聲音。

  『請進,門是開著的,刑警先生。』

  片山和石津面面相覷。

  『別客氣,開門進來吧。』

  片山打開門。

  正前方坐著的是堀口康夫。

  『那位勇敢的刑警,樣子真是狼狽啊。』

  堀口看著石津笑道,『和我一樣。』

  他的額頭上包著繃帶,還滲出血來。

  『不知道有沒有腦震盪。』

  他動動頭,『──會痛耶,你真是壞了事。』

  『喂──』片山向前逼近。

  『你站好。』

  堀口說,『除非你要她死。』

  堀口從沙發後面拉出雙手被反綁的村瀨明香。

  『別碰她﹖』

  『我沒有啊。』

  堀口理所當然的說,『我不是流氓,也沒混幫派。只是個商人而已,最喜歡女孩子了。
』

  『像濱野牧子那樣的女孩子﹖』

  『是啊……。牧子是個好孩子。』

  堀口點點頭,『我的買賣是從她開始的。那是我的第一次。──真的。』

  堀口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的刀子,刀鋒緊緊地抵住村瀨明香的脖子。

  『牧子很寂寞。她的父母比較疼愛香香,不太關心牧子。是牧子自己來找我的。』

  『所以你要她幫忙賣毒品﹖』

  『哦,你知道得不少嘛﹖』

  堀口滿不在乎的說,『在床上吸大嘛煙時,她說:有朋友也想試,可以給她們嗎﹖我靈
機一動,就開始做起生意來了。』

  『那也叫生意﹖』

  『隨你怎麼說。但販賣大嘛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罪過。』

  『殺了人還說沒罪﹖』

  『哈哈,別生氣……。如果能輕鬆賺到錢,還有誰要去辛苦的工作﹖』

  『辛苦工作不比殺人好嗎﹖』

  『誰又願意殺人﹖──只是你陷得愈深,就愈難抽身。』

  堀口聳聳肩,『上頭的人問我要不要,我就承包下來了。有些人也要求我提供些像樣的
商品,不要老是大麻那種小朋友玩意。所以我去找她。但是──她堅持不肯。』

  堀口搖搖頭。

  『她說不要。我說妳不幫我,我就有危險,她卻說:「那你殺了我好了!」

  『我也會這麼說。』

  『請你站在我的立場想想。』

  堀口皺著眉,『我買了那麼多好東西送給她。──我們做人不是應該知恩圖報嗎﹖』

  『那也得看情形。』

  片山說,『──那些話等一下再說,先放開她。』

  『別想!』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當然。』

  『就算你逃得了這一時,你的夥伴是不會沈默的。他們會殺了你的。』

  『在替我擔心嗎﹖』

  堀口苦笑著,『既然如此,就幫我準備一輛車吧。記得,要好車但不能太顯眼,加滿油
,但是不可以偷裝無線電訊號器。』

  『你打算用它逃到海外嗎﹖』

  『以後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給你們三十分鐘,準備好了叫我一聲。堀口沒拿刀的
左手伸進村瀨明香的上衣裡,』我要和她玩一玩。『』求求你們……。照他的話做……。『
村瀨明香哽咽地說,』求求你們……。快去!『』畜生﹖『石津用力地搥著牆壁。』──片
山先生。『川口素子青著臉說道,』請照兇手的話去做。不然村瀨就──『』那當然。『片
山點點頭,』我們不會讓她有危險的,不要擔心。『川口素子低下頭。』如果──有必要的
話,我願意代替她。『片山搖搖頭。』請讓我們處理。如果有需要您幫忙的地方,我們會說
的。『川口素子喘了口氣說:「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妳的心情我了解。』

  片山拍拍川口素子的肩膀。

  片山走進管理員辦公室時,栗原正好掛上電話。

  『他要的車子已經上路了。』

  栗原把輪椅轉個方向,『他到底想幹什麼﹖』

  『只知道他有點沮喪。』

  片山說,『但是……』

  『但是什麼﹖』

  『我覺得他似乎以為自己真的逃得掉。』

  『唔……。也就是說,有人在幫他囉﹖』

  『濱野牧子拒絕幫堀口賣藥,他怎麼做﹖』

  『殺死牧子啊。』

  『這我知道,我是指毒品呢﹖』

  『唔……,毒品是非賣不可的。』

  『也就是說,他找到人代替了。代替牧子賣毒品。』

  『那是』『和這所學校有關係的人。堀口一定是得到了那個人的幫助。』

  『是誰呢﹖』

  『不知道。本人也許也吸食大嘛之類的,但沒用更強的毒品。檢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
什麼。』

  栗原想了一下說:「那個美少女呢﹖」

  『宮越友美﹖』

  『嗯。她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支配著所有的人,會不會是她用毒品……。』

  『不會的。她只是表面如此,事實上她是個好孩子。』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這麼覺得。』

  『聽說,她只穿著內衣,偷偷地跑去你房裡﹖』

  『是誰說──』『當然是你妹妺。』

  真是個多嘴婆!片山說:「我去等車來。」

  說完,就走出管理員辦公室。走到外面,片山才鬆了口氣。

  村瀨明香被押作人質,讓我們無法動彈。要捉堀口,以後還可以捉。目前最重要的是人
質的安全。

  『片山先生。』

  友美站在他面前。穿戴整齊的。

  『是妳,這裡很危險的。』

  『我知道……可是我很擔心。』

  友美稍微低下頭,『村瀨沒事吧﹖』

  『嗯……。沒事的。如果她出事,堀口就逃不了了。』

  『我……我做了很可怕的事。』

  友美低聲的說,『我問她大月等人要住的旅館……。我還把這件事告訴大月小姐。』

  『喵──』福爾摩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友美腳邊。

  『妳別放在心上。』

  片山輕輕地把手放在友美肩上,『等一下,妳自己去向她們道歉就是了。』

  『嗯……。』

  『妳以後也得乖一點。』

  『乖……。』友美蹲在福爾摩斯旁邊。

  『我希望能變成貓。』

  她說,『那就能讓片山先生養了。』

  『喵──』福爾摩斯一直仰頭看著片山……。

                 掉下來的男人

  『牠好像要說些什麼。』友美看著福爾摩斯說。

  『嗯。──妳也這麼想嗎﹖』

  片山也蹲了下來,『喂,什麼事﹖你想到什麼了嗎﹖』

  『喵──』友美笑起來。

  『牠好像在說,你怎麼那麼遲鈍啊﹖』

  『嗯,牠就是這麼說的。』

  片山搖搖頭,『等一下,我一定得想辦法抓到堀口那傢伙。』

  『你還是和我一起吧。』

  友美對福爾摩斯說,『和他一起去,太危險了。』

  『喵──』『妳知道牠說什麼嗎﹖』

  『不知道,你知道嗎﹖』

  『嗯。牠說,我不跟去的話,這傢伙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真的﹖』

  『喵──』福爾摩斯清楚說道,友美開心的笑了起來。

  『妳呀──』片山看著她的笑容,『我第一次看妳這樣笑,這和妳的年齡比較配。』

  『是嗎……﹖大概吧。』

  友美有點臉紅,『我一和片山先生在一起,就會變個樣子。』

  片山咳了一下。變得太乖,就會害片山貧血。

  『噢,我對妳來說,年齡稍微大了點。』

  友美微笑著。

  『對戀愛中的人來說,這不是問題。』

  『噢……大概吧。』

  『不過……你不必擔心。』

  友美用手指輕輕地摸著福爾摩斯的鼻子。福爾摩斯很舒服似的閉上眼睛……。

  『要我再相信男人,還需要一段時間的。』

  『妳剛才就是想說這件事嗎﹖講到川口素子老師的末婚夫時。』

  『嗯。』

  友美平靜的說。『我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後來,他侵佔了公款的事曝光了……。』

  『怎麼回事﹖』

  『這件事沒有公開。學校幹部並不知道。因為高中部的總務處怕造成失職問題,就將它
掩蓋下來了。』

  『所以他辭職是因為──』『嗯,真正的原因是這個。總務處要老師辭職,奈良老師也
應該知道這件事的。』

  『奈良院長﹖被殺了的奈良﹖』

  『嗯。他們說,他辭職之後,就算被查出有侵佔公款,也不能以教師的身分處置。所以
友美最後的話含糊帶過,片山不敢相信地又問:「妳是說他們就拿你們之間的事當藉口﹖」

  『嗯。』友美依然看著福爾摩斯,點點頭。

  『因為和學生的問題而辭職,就不會有人追究了。所以才把和我之閒的關係渲染開來,
這樣他就不得不辭職了。沒有人會認為這是謊言的。』

  而他確實是以這個理由辭職的。不只是表面如此,每個人也都如此深信著。

  『太過分了﹖』片山怒道,『即使是真的,身為老師,也該保護妳的。』

  『這種要求也太過分了。』

  友美笑著說,『老師也是人啊。所以我不恨他。只是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男人……』

  『所以我要證明給那些被戀愛沖昏了頭的女孩子們看,男人是靠不住的。因為我很可愛
,只要一招手,大多故的男孩子都會過來的……。』

  『停止吧!』片山說,『妳已經渾身是傷了。』

  『只要不再有人受傷就好了。』

  友美開心地笑著說。然後又站起來,撲在片山胸前,放聲大哭……

  『──對不起。』

  她抬起沾滿淚水的臉龐,『你的襯衫……』

  『沒關係。反正等一下也會弄髒的。』

  片山摸著友美的頭髮,『妳還好嗎﹖』

  『嗯……。剛才說的,別告訴川口老師。』

  『好。』

  『老師一直相信他。我不想傷害老師。』

  說完,友美倒抽了口氣。

  片山回頭,看見川口素子正站在他的後面,趕緊放開友美。

  『老師。』

  『妳不用說了。』

  川口素子搖搖頭,『妳只是個學生,卻擔心老師,反而傷害到自己』老師,我……。『
』我沒有資格,居然讓妳那麼擔心。『』別再做傻事了。『』對不起……。『川口素子走向
友美。』我誤會妳了,對不起!『』不,是我太驕縱了。太死心眼。『』我也是。『川口素
子微笑著,』死心眼地去找個好男人,一定找得到的。『友美也笑了,抬起手擦掉臉頰上的
淚珠。有腳步聲,是石津。』片山兄。『』什麼事﹖『』車來了,堀口那傢伙要的車子。『
』知道了。福爾摩斯,我們走吧!『福爾摩斯跟在片山後面。走到一半,還回頭看了友美一
眼,像是在說』太好了『似的』喵。『地叫了一聲,又快步跟了上去……。片山輕輕敲門。
』進來!『堀口說。片山打開門,看見堀口坐在床上。』喂,你對她做了什麼﹖『村瀨明香
的手還是反綁在後面,趴在床上。』別生氣。『堀口笑了一下,』只是開玩笑罷了,這種時
候我哪有心情玩哪!『』車子在下面。『』謝謝。鑰匙也在上面嗎﹖。k。好,請你撤掉這周
圍的警力。『』我再說一次。『片山說,』別做傻事,把刀子丟掉!『』看到你這麼擔心,
真讓我受寵若驚。『堀口揚起眉毛,』我有我的打算。『』反正,你不准傷她一根汗毛。『
』我對女孩子是很溫柔的,我沒說過嗎﹖『片山打開門。』那麼,我就下樓去了。『』好。
記得,別耍花樣。『』知道了。『片山走了。堀口讓村瀨明香站在他前面,推她到門口,往
外張望。沒有半個人影。』──不可粗心大意。『堀口說著,用刀子對著村瀨明香的喉嚨,
』──走吧!『說完,慢慢地向前移動……。才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面好像有聲音,他慌忙
轉過頭來。』誰﹖誰在那裡﹖『他怒聲道,』滾出來!『』喵──!『尖銳的聲音來自頭上
。堀口抬頭看,福爾摩斯便從他頭頂上的檢查孔跳下來,銳利的爪子抓向堀口的手。』哇!
『他大叫一聲,刀子從他手上落下。』石津!『片山叫著衝過來。石津也推開安全門,跑了
過來。』可惡!『堀口抓著村瀨明香的手──又跑回原來的房裡。但他連關門的時間也沒有
。石津一腳就把門踢開,直奔到房間裡面。』──不要過來!『堀口拿村瀨明香當擋箭牌站
在窗邊。』我會把她──『同時還用左手打開窗子。』我會把她推下去的!『』住手!『片
山往前進一步,』你逃不掉的。『』我──我不會被抓到的﹖我要把她──『堀口就站在窗
邊,而村瀨明香在他的前面。突然,村瀨明香撞了堀口一下。這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堀口的上
半身從窗口探出去,搖搖欲墜──。』危險!『村瀨明香甩開堀口的手。這份力量,使得堀
口衝向外面──消失了。窗下引起了一陣騷動。片山走到窗邊。正下方,堀口呈大字型躺著
,警察們走上前,從附近叫來的救護車也開了過來。』──片山!她還好嗎﹖『栗原在下面
大聲叫道。』她沒事,堀口呢﹖『』死了。『栗原說,』下來吧﹖『片山離開窗口時,已是
全身大汗。』妳有沒有受傷﹖『片山開口問──卻只見村瀨明香昏倒在地上……。擔架抬著
村瀨明香出來時,她的朋友們都圍了過來。』──妳還好嗎﹖『』好險沒事!『』太好了!
『面對這些鼓勵』﹖『,村瀨明香虛弱地笑了一下。』還是要去檢查一下的,讓她上救護車
。『片山撥開人群,開出一條路來。』──請等一下。『村瀨明香說,』友美呢﹖──友美
還好嗎﹖『』嗯。『』我在這裡。『友美和大月由美子走了過來,站在擔架旁。』對不起﹖
『友美握起村瀨明香的手,』找老是做錯事……。『』沒這回事……。『』我可以一起去嗎
﹖『由美子問。』來吧!『』嗯。『大月由美子也坐上救護車。警笛聲劃破夜晚的靜寂。』
好了。『栗原推著片椅過來,』總算人質沒事了。『』嗯,這確實值得慶幸,只是……。『
』堀口一死,線索就斯了,是嗎﹖『』我實在搞不懂。『片山看著女生會館的大門,』比方
說,撞進這裡的車子是為了什麼﹖還有,奈良的死﹖又是誰要篁井去殺宮越友美的呢……﹖
『』嗯。光憑堀口和毒品間的關連,是無法解釋的。『』您也這麼想嗎﹖『』沒錯,這也許
是案中案。『栗原點點頭。』片山先生,真是太謝謝你了。『川口素子走了過來。』暫時可
以平靜了。『』嗯……。學校本來就是人群的組合,一定會有各種現象發生的。只是身在其
中,反而忽略了這一點。『川口素子說完就離開了。學生們也興奮地交談著,走回會館。』
──那我回去了。『栗原打了個哈欠,』你呢﹖『』找──今晚打算留在這裡。『』好吧。
有事的話,隨時和我連絡。『片山往壞了的門口走去。』哥哥,你要回房裡去嗎﹖『晴美走
過來。』嗯,我要想一下。『』哦,真稀奇。『不假思索地說出內心話,正是晴美的個性。
』喵──『福爾摩斯叫了,一聲,只是不知道是站在哪一邊的……。夜深了,天快要亮了。
罪狀現形』噢……早安。『片山站在女生會館的餐廳門口,怯怯地向裡面望。』片山先生。
現在才起來﹖『說話的是坐在桌邊吃三明治的宮越友美。』妳沒課嗎﹖『片山走過來。』大
家都去了,我還在這裡磨菇。『友美笑道,』長久以來的惡習。不過,從現在開始,我會自
己起床,自己佔位子的。『』不過,還好只有妳在。『片山說。整個餐廳裡只有片山和友美
兩個人。想當然耳,已經十一點半了嘛,午餐時間都要到了。』現在只剩三明治和咖啡了。
『』沒關係。『片山走到櫃台,把三明治和咖啡放在盤子裡端過來。同時又打了個哈欠。』
都是晴美,也不叫我一聲!『本來打算好好想一下整個事件的,但因為前一天晚上的緊張和
疲勞,一下子就睡著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過了十一點。』晴美小姐呢﹖『』去上班了吧
,總不能常常蹺班呀!『居然還有人僱用她﹖』可是,她還把好朋友留下來了呀。『友美愉
快的說。』好朋友﹖『片山腳邊傳來一聲:「喵──」『哇!福爾摩斯!你嚇死我了!』

  福爾摩斯正在吃友美給牠的火腿片,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剛才醫院打電話來。』

  友美說,『是大月打來的,她說村瀨睡得很好。』

  『那就好。』

  『大月還要順路去看看篁井。』

  友美喝完咖啡,『──唉,大月一定很想見他。』

  村瀨明香和篁井住在同一家醫院裡。

  『是啊……。可是,昨天的一場騷動,只知道濱野牧子是掘口康夫殺的。至於是誰殺了
奈良院長,還有誰讓篁井服了藥,再叫他來殺妳,我們都不知道。還是不能放鬆警戒的。』

  片山一口吞下三明治,卻卡在喉嚨裡,害得他直翻白眼。福爾摩斯也呆呆地看著他。

  『要不要喝一口咖啡﹖加糖嗎﹖』

  片山點點頭。友美把袋裝的砂糖倒入杯中,拿起吸管攪拌,片山急忙喝完咖啡,終於能
喘一口氣。

  『好痛苦﹖』

  『真好玩。和片山兄結婚一定很有趣。』

  片山驚魂還未定,又嗆了一次。友美一面摺著原本裝砂糖的袋子,一面說:「聽說,大
月由美子袋子裡的砂糖是裝在塑膠袋裡的!」

  『嗄﹖』

  『還被疑作毒品……。川口老師說的。』

  片山困惑的說:「可是──那不是妳做的嗎﹖」

  『我﹖我才不會為了誘惑篁井而那麼做。那太不聰明了。』

  『真的不是妳﹖』

  友美噘起嘴生氣:「你不相信我……。好,片山兄既然不相信,我就自殺!」

  『別鬧了!我相信妳。』

  片山趕忙說,『那會是誰呢﹖是誰把砂糖放在塑膠袋裡,再放進她的袋子裡……。』

  『我又不是扒手,可沒本事把東西放在人家的袋子裡還不讓別人察覺到。』

  『唔──。說的也是。那應該是一開始就放在大月由美子的袋子裡……。』

  『八成是這樣。因為女孩子就連上廁所,也不會把袋子丟在一邊的。』

  『喵──』福爾摩斯抬頭看著片山。

  『哦……。你昨天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片山緩緩點頭。『除了妳以外,還有誰知道大月由美子和篁井在那家旅館約會﹖』

  『這個……』

  友美納悶著,『有些人會到處宣傳,但大月不是那種人。』

  『嗯。仔細想來,要篁井殺妳,必須事前計畫好才行。因為,如果是臨時起意,是沒有
房間可用的。』

  『也就是說,對方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而訂了一間房間。』

  『沒錯。而且,對方也知道大月由美子和篁井進了哪個房間。還有妳為了和篁井一起而
訂的房間……』

  片山和友美對望了一眼。

  『──怎麼會﹖』

  友美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是不可能的!』

  『別急!濱野牧子拒絕了堀口的要求以後,一定還有個人代替她在這間會館裡負責販毒
的。如果──』『可是……村瀨已經把堀口從窗口推下去了──』『對了!』片山跳起來似
的站了起來,『她假裝是人質,打算幫堀口逃老。而一旦知道他逃不掉了,又怕他會說出自
己的事──就撞上堀口讓他從窗口掉下去……。』

  『是村瀨嗎﹖』友美目瞪口呆,『可是為什麼﹖』

  『殺死奈良的,可能也是她。那個房閘是自動上鎖的。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奈良會開
門……。』

  『村瀨一敲門,他就開了。』

  『大概是拿藥給他吧﹖』

  『藥﹖』

  『奈良需要藉助其他藥物才能和大月由美子一起吧……。他知道村瀨明香也在旅館裡,
就要她送藥去。所以她才知道他們在哪個房間。』

  片山又喝了口冷掉的咖啡,說,『我去醫院了。』

  『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福爾摩斯,走了!』

  三個人半跑著奔出餐廳。

  『哇!』在餐廳門口,差點撞上了川口素子。

  『川口老師,對不起。我們趕時間。』

  片山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道,『老師,有車嗎﹖』

  『車子就在前面……。需要的話,鑰匙在這裡。』

  『謝謝。因為有急事,所以先借用一下。』

  『是什麼事﹖』

  『回頭再說。』

  片山跑了出去,友美和福爾摩斯也跟上去。

  來量體溫的護士離開病房了。

  村瀨明香鬆了一口氣。馬上就是中午了,這是醫院裡較安靜的一段時間。當然,還是有
入出出入入的,可是醫院裡有很多來探病的人,所以看到陌生人,實在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
事。

  明香慢慢地轉過頭,看看同一病房的另一張病床。──那是位中年婦人,總是在睡覺。

  沒問題了,她正打呼呢。明香坐起身,停了一下。如果突然就站起來,會頭暈的。唉─
─得趁早辦好事。下了床,明香脫下睡褲,穿上長襪,然後穿上外套。看起來就像是外面的
人。從袋子裡拿出服鏡,再用梳子換個髮型。這麼一來,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接著,明香又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布包著的東西,放在外套口袋裡……。走廊上沒有半個
人。

  穿著脫鞋,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音。有幾個護士經過她身邊,但看也沒看她一眼。

  就是這裡。幸好距籬不遠。輕輕地打開門,兩邊各有一張床。其中一張是空著的。明香
反手將門關上。走近一看,篁井是面向窗子睡的。太好了!在他睡覺時,解決他吧。快點!

  沒有時間,對明香而言反而是幸運的。至少,她不用再猶豫半天。

  明香拿出用布包著的東西,掀開布來。那是個注射器。拿掉針筒上的蓋子,明香右手拿
著針筒,慢慢地走向篁井。只要一下子,一下子就好了。他連痛苦的時間也不會有的。但明
香沒死過,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痛苦。她的手甚至沒有抖。真想不到。一直以為自已會全
身發抖,汗流浹背的。就在肩膀上吧,或者再下面一點,針比較容易插下去。藥劑需要一次
注射完的。

  來吧。別再遲疑了。

  明香蹲下來──。篁井碰巧轉過身來,明香差點叫了出來。不──他不是篁井,『對不
起啦。』

  坐起身來的是片山。他一面脫上衣外面的睡衣,一面問道:「針筒裡面是什麼﹖」

  明香往後退。

  門打開來,宮越友美站在那裡。

  『友美……。』

  『村瀨。為什麼耍這麼做﹖』

  『友美……,友美……。』

  明香似乎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蹲了下來。

  『來!』

  片出走過來,『注射器給我。』

  明香突然抬起頑,舉起針筒就要往自己的左臂上刺。福爾摩斯像子彈似她跳過明香面前
。

  『呀!』

  明香往後一仰,針筒掉到地上。

  『撿起來。』片山對友美說,『──妳還好嗎﹖站起來。』

  又轉過來要明香站起來。

  『我……』明香臉色慘白,『在這件大衣底下,我沒有穿裙子。衣服也……』

  『我陪妳去吧。』

  片山跟著明香走出去,又對著友美說:「幫我打個電話到警視廳。」

  走在走廊上時。

  『你都知道了嗎﹖』明香問道,『我所做的事……』

  『奈良院長的事,也是妳做的嗎﹖』

  『嗯。』明香說道,『奈良老師是個危險人物。』

  『什麼﹖』

  『他隨意染指女孩子,也不知道和人家說了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片山說:「──奈良也和毒品有關﹖」

  『嗯。可是賣的人不只是他。他和堀口一起選擇學生,讓學生上癮。』

  可惡!如果奈良還活著,片山一定會揍他一頓。

  『──濱野牧子被殺時,奈良的臉色發青……』

  『那是怕毒品巿場崩潰,會引起爭奪戰,而他並不想捲入。』

  『怕被連累了。』

  片山點點頭,『原來如此。那輛車呢﹖』

  『應該是衝著我來的。因為我不加入反對的那一方』『妳為什麼要蹚這淌渾水呢﹖』

  片山嘆了口氣,『妳要改過自新,因為妳還很年輊』『是嗎……﹖』

  明香打開病房門,『我也累了。』

  她喃喃地說,眼光不曾離開片山。

  『你真是個好人。』說著,飛快的在片山臉上親了一下……。

                   窗

  村瀨明香走進病房。

  『門可以關上嗎﹖』

  『對不起,不能。不過妳可以留一點點縫隙就好了。』

  『好。』

  明香微笑著,『你真是個忠於職守的人,片山先生。』

  說著,她走回自已床邊。

  『片山先生。』友美走過來。

  『我剛才打過電話了,好險啊!』

  『是啊,幸好我們想到了。』

  『為什麼連篁井也要殺﹖』

  『大概是怕篁井想起是誰對他下藥的吧﹖』友美有點遲疑。

  『片山先生……,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什麼事﹖』

  『中西的事。──是我請他移開屍體的。』

  『什麼﹖』片山瞪大眼睛。

  『有個在舞會上認識的男孩要我在女生會館外面見他……。我才晚了幾分鐘出去,他已
經被殺死了。』

  『哦﹖』

  片山想起來,『對了,課長也提到過。』

  『正好中西在場,我不想捲入沒有必要的紛爭,就請他幫忙。』

  『妳看見兇手了嗎﹖』

  『沒有,太暗了。等我發現時,他經倒在地上了。』

  『原來如此……真奇妙啊﹖』

  在那個女生會館外面,就出了這麼多事──從春日之死開始,還有這名友美的朋友被殺
,堀口刺傷中西。堀口為什麼要殺中西呢﹖等中西清醒後,大概就可以知道吧……。

  『喵──』福爾摩斯突然高聲一叫,片山了一跳。

  『怎麼了﹖』

  打開門,福爾摩斯衝進病房裡。

  村瀨明香趴在病床上。

  『糟了!叫醫生!』

  片山叫道。

  明香的左手臂上留有針孔。針筒則掉在腳邊。

  『她還有一支!真可惡!』

  片山咬牙切齒的。

  醫生跑了過來,急忙將村瀨明香抬走……。

  『哥哥。』

  有人說話,片山抬起頭來。

  『晴美。妳不用上班嗎﹖』

  『我提早下班了。』

  『妳遲早會被開除的。』

  『說這種話……,是怎麼回事﹖』

  片山就在走廊上向晴美說明原委。

  『我不應該因為她說要穿衣服就在外面等的。』

  片山搖搖頭。

  『那也沒辦法啊。──有救嗎﹖』

  『不知道。藥力讓她心臟哀竭,都是我太沒用了。』

  『又不是今天才如此的。』

  晴美的『安慰』還真是時候。『──福爾摩斯呢﹖』

  『唔……。不知道為什麼,牠就坐在村瀨明香的床房口,一動也不動。』

  晴美在走廊的中央看到面向病房坐著的福爾摩斯。

  『你在做什麼﹖也在反省嗎﹖』

  福爾摩斯沒有回答。也不是睡著了。牠眼睛睜得大大的,動也不動一下,就像個玩偶一
樣。

  『你是怎麼了﹖』晴美納悶著。

  『喂,我去問一下醫生。』片山對晴美說。

  晴美看看福爾摩斯,若有所思地悄悄打開村瀨明香的病房門。

  已經是傍晚了,病房裡有些昏暗。村瀨明香原本的床上現在是空的,而另一張床上的中
年婦人還在睡。病房裡。──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啊!……。晴美走出病房,輕輕地關
上門。可是……有點不對勁。

  晴美又轉過身。──窗戶。

  再打開門,福爾摩斯跳了起來,跑進病房裡。

  『福爾摩斯!』

  晴美追著福爾摩斯來到病房最裡面的窗戶邊。這裡是三樓。窗戶開著,窗簾隨風搖曳。

  平常,窗戶不應該是開著的。晴美探頭出去。

  『川口老師﹖』

  川口素子就站在窗口下只有十公分寬的窗簷上,緊靠著牆。

  『妳在做什麼,』晴美驚呼道──。就在幾公尺遠的安全梯上傳來。

  『妳能到這裡來嗎﹖』

  『哥哥……!』

  『福爾摩斯一直守在門口,妳只好從這裡離開!如果妳貿然行動,又有一位病人有危險
。我一直在等著妳採取行動。』

  川口素子臉色發青,手腳僵硬。雖然只是三樓,掉下去恐怕也會沒命的。

  『是川口老師要害村瀨明香的﹖』

  『是的。因為人質騷動,馬上就送來醫院的明香,不可能會有針筒的,除非有人給她。
』

  片山靠在安全梯的扶手上。

  『還有,我們去學校演講的前一天晚上,有個人打電話來說』春日被殺了『……。只有
妳,可以事先知道我及課長的名字和連絡電話。被殺的濱野牧子拿的厚書,大概是有關學校
毒品交易的帳簿吧﹖牧子把它放回房間,又有人把它拿走了。而能夠隨便拿女生會館房間鑰
匙的,也只有妳。』

  『哥哥……。先讓她上來吧……。』

  『不行!』

  片山嚴正地拒絕,『除非她認罪,我不准她移動一下。我不希望再有其他的女孩子死掉
!』

  事實上,片山也是臉色蒼白,因為他患有非比常人的『懼高症』。但他死命的忍住。

  『川口老師。』

  晴美說,『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川口素子搖晃了一下,閉上眼睛。

  『我……在他辭職後就知道了。原來他和學校裡的毒品交易也有關連……。』

  『就是為了宮越友美而辭職的老師嗎﹖』晴美問。

  『嗯。可是,我一直以為是友美的緣故……所以,我想保護他……。結果,愈陷愈深,
不能自拔。』

  『妳是和奈良老師合作的嗎﹖』晴美問。

  『不是,妳才是主角,對不對﹖』

  片山說,『奈良沒有這個能耐,村瀨明香又只是個學生,待不了多久的。如果沒有妳,
早就被檢舉了。』

  『打電話給你的是村瀨。』

  川口素子說。『她向我問你的電話號碼。那一天,也拿了一封信給你。』

  『妳趁一片慌亂中,又把它拿走了。』

  『她很害怕。知道你要來……。被我拿回來之後,她也死心了……。』

  『宮越友美也有關係嗎﹖』

  『沒有。』

  川口素子搖搖頭,『和她無關……。只是,她太顯眼了。大家都喜歡她。也都很怕她。
要讓人家誤會她是。王謀,實在太簡單了。所以,我貼了那張字條。再加上──我的誤會,
我一直恨她──』『為什麼堀口要刺傷中西﹖』

  『堀口是──村瀨明香應該說了吧﹖他害怕經由其他管道引進毒品。被濱野牧子拒絕讓
他很困擾,如果由其他集團介入,堀口就會沒戲唱了。春日和來見宮越友美的男孩子之所以
死,都是因為他認為他們是其他販毒集團的人。』

  『中西也是﹖』

  『嗯!他以為中西是來殺他的,他有點不正常了。』

  『村瀨明香又為什麼要篁井去殺宮越友美呢﹖』

  『她……喜歡大月由美子,把她當作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而大月的男朋友被宮越友美搶
了……。殺奈良是她原本的目的,可是大月由美子也在場。村瀨大概是想說,如果殺了宮越
友美,人們就會把奈良事件想在一起。所以,她就拿新到手的』失神『給篁井用……。』

  『我懂了。』

  片山的額頭直冒汗。『好了,慢慢走過來吧!』

  『片山先生。』川口素子說。

  『什麼事﹖』

  『村瀨……有救嗎﹖』

  『有的。』

  片山點點頭,『剛才醫生說沒問題的。』

  『是嗎……﹖』

  川口素子僵直的身體似乎放鬆了點,『那太好了……』

  『川口老師!』晴美叫道。

  川口素子從窗簷上消失了。

                   終章

  『片山先生。』

  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令片山抬起頭來。

  別以為他是在睡覺。他是在警視廳附近的一家餐館裡專心吃飯。

  『啊。是妳。』

  宮越友美站在他面前。

  差一點認不出來。友美居然穿著一套很樸素的衣服。不過她的美,還是很引人注目。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告訴她的。』晴美抱著福爾摩斯走過來。

  『妳又蹺班了嗎﹖』

  『別說我壞話,今天是星期六,休假日。』

  『哦……。我就沒有星期六和星期日。』

  晴美和友美一起坐下來。

  『學校情況如何﹖』

  『亂七八糟的。』

  友美笑著說,『不過,要走的學生都走了。總之,F大學得從頭開始﹖』

  奈良院長和川口素子的事一曝光,立刻造成媒體的騷動,紛紛刊出『女校醜陋的一面』
之類的報導。

  但是過了兩個月,大家也都逐慚淡忘了。

  『我們這些學生是不會忘記的,那是一大教訓。』

  『很好。』

  片山稱許道,『大家都還好吧﹖』

  『大月前幾天和篁井去旅館了。早上才回來,讓大家取笑了好一陣子。』友美笑道。

  『她呢﹖濱野牧子的妹妹……。』

  『香香嗎﹖還住在會館裡,想看她嗎﹖』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片山慌張的說。

  『今天,我是代表整個F大學來的。』友美坐正說道。

  『什麼事﹖』

  『為了重建F大學的形象,我們得開辦幾場吸引人的講座。』

  『所以!』

  『上次片山先生沒講完的,請定期的,來為我們講。──我們希望你能來擔任兼任講師
。』

  『不行!不可以這樣!』

  片山跳起來,『而且我也沒有時間。』

  『可是我問過課長先生,他說:如果他對妳們有用的話,就隨妳們吧。』

  『別鬧了!反正我不行!我還有事,先走了。』

  片山抓著帳單,急急忙忙地走向櫃台。開玩笑!真是的!

  付完帳,走出去的片山呆立在那裡。

  面前站著大月由美子,濱野香香,瀨川知代……等等,二,三十名住在會館裡的女孩子
。

  『片山老師。』

  被她們一抓,片山差點跌倒。

  『等一下,妳們──快住手﹖』

  片山被一群女孩包圍著,臉色蒼白。

  『誰來救我啊﹖』

  晴美等人從店裡看到這副倩景,不禁笑了出來。

  福爾摩斯嘆了口氣,像在說『真丟臉』似的,把頭轉向一邊……。

  『全文完』